碰上饭点,店内坐满了食客,赵何带两人去了雅间,三人刚落座,一个十四五岁、还穿着校服的圆脸小姑娘端着三碗羊肉汤走了进来。
赵何问她:你哥呢?小姑娘将碗在桌上轻轻放下,头也不抬,声音清脆:在厨房做菜。
赵何将羊肉汤放到叶真真面前,又把汤勺放进碗里,笑着说:这是店里的招牌,每天限量,我让专门留了三碗。
汤色细白,没有油,叶真真尝了一口,很好喝,由衷地夸赞:很好喝。
赵何呵呵呵笑了,说:待会再尝尝白切羊肉和红焖羊肉,也是招牌菜。
叶真真点点头:好,谢谢。
一旁钟离抱胸坐着,脸色阴晴不定,叶真真转过头,问他:怎么不喝?钟离从鼻子里哼一声,放下双臂,拿起勺子。
等他喝了一口,叶真真问:怎么样?钟离扫了她一眼,声音不咸不淡:还行。
半碗汤的功夫,一个一脸和善的年轻男人推门进屋,将一盆白切羊肉和两碗调料放到了桌上,赵何起身朝他点了点头,男人朝三人说了句:慢吃,转身出了屋。
赵何拿来一个干净的碗,夹了几块羊肉放进去,又淋了些醋汁和大蒜,然后,放到叶真真面前。
他依旧笑着:尝尝看。
叶真真猛然间反应过来,道了声谢谢。
只尝了一块,她就连碗带筷一起推给了钟离。
钟离一直冷眼旁观,看到推到面前的碗筷,二话不说,拿起筷子闷头开吃。
红焖羊肉上来后,叶真真往他碗里夹了几块羊肉,他脸色才慢慢缓和。
一顿饭吃完,菜还剩下一半,赵何让小姑娘把剩菜打包,将饭盒递给了叶真真。
他依旧笑着:看你没吃多少,夜里饿的话,可以垫垫肚子。
想起那被扔在酒吧的羊肉,叶真真道了声谢谢,将打包盒接了过来。
出了店,赵何又开车一路领着两人去找酒店,见两人只定了一间房,愣了愣,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进了房间,钟离把羊肉盒子往电视柜上一扔,一屁股坐在了床尾。
叶真真关上门,走到他跟前。
钟离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叶真真走到他两腿间,抬手去摸他脸。
钟离头一梗,躲开了。
他不让碰,叶真真就往他身上靠,他没再躲,她抬手摸上他额头,手微微用力,他下巴昂起,她低下头,去吻他嘴唇。
钟离任她吻,面无表情地说:你嘴里一股大蒜味。
叶真真笑着说:你嘴里除了蒜味,还有一股醋味。
钟离这才去搂她腰,冷着脸,指责道:有人献殷勤,乐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现在想起我了?叶真真噗嗤一声,捧起他脸,仔细打量:真吃醋了?钟离眉毛一竖,手摸进她衣服,叶真真吻了吻他眉心,说:先去洗澡。
又纠缠了会儿,钟离才放开她人,进了卫生间。
十分钟后,推门出屋,人坐在床尾,盯着手机发愣,钟离揉了揉她头顶黑发,说:洗脸刷牙。
嗯。
叶真真拿着手机进了卫生间。
半天也没个动静,钟离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
……钟离伸手一把推开门。
人握着手机,衣衫完整地坐在马桶上。
听到声音,叶真真抬起头。
钟离眉头一皱,两步走到她跟前蹲下,轻声问:哪里不舒服?叶真真抿紧嘴唇,握紧手机,低下了头。
钟离脸一沉,说: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和这种人……叶真真说:他和我谈条件。
什么条件?他让我把赵何的一个货物带回勤城。
什么东西?他没说,只是让我明天去找赵何。
钟离想了想,问:他怎么和你说的?他拿了一堆程文皓的近照给我,说交完货,立马把他的消息告诉我。
确定是最近的?叶真真点头:确定,他给我看了拍摄时间。
钟离皱眉:你决定了?叶真真抿着嘴唇,没说话。
钟离抬起她下巴,盯着她的眼睛,又问:决定了?下巴被他捏着,叶真真昂着下巴,也盯着他的眼睛,问:你……能陪我吗?钟离一愣,随即松开她下巴,手搂着她腰往怀里揽,笑着说:当然陪,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陪着你。
我不是别人。
嗯。
叶真真把脸埋在他肩窝,说:先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你觉得不对,我们立刻回家。
钟离说:好。
次日中午,两人退了房,拦了辆出租车去花鸟市场。
赵何见两人并肩走进店,先是打量了一番钟离,然后笑着看向叶真真。
叶真真没等他开口,直接道明了来意。
赵何听了,半晌没说话,过了会儿,看了钟离一眼,领着两人去了店内茶水桌旁坐下。
给两人沏了杯热茶后,赵何笑着朝叶真真说了句稍等,起身离了座。
五分钟后,他回到茶水桌,将一个刷着黑漆的木头匣子放到了叶真真面前。
木头匣子化妆包大小,四四方方。
叶真真还没开口,钟离问:里面是什么?赵何转过头,看着他。
钟离也盯着他。
叶真真说:如果没有保单和相关文件,抱歉。
赵何又说了句稍等,起身离座,不一会儿,拿着个文件夹回来,将文件夹放到了叶真真面前。
叶真真拿过来文件,钟离伸手拿过来匣子。
赵何看向他,说:泥陶酒器,战国时期祭祀品,表面有彩绘,因此,表面和里面都做了密封处理。
不知道做了什么特殊处理,压根打不开,也找不到开口,钟离看了他一眼,将匣子放回桌上。
为什么不找安保公司?赵何说:安保公司要价高,也太招摇。
而且,这种东西不值钱,安保公司不愿意接。
既然不值钱,可以快递过去。
虽然不值钱,但毕竟是古董,一旦丢了,想找都找不到第二件。
叶真真看完,将文件夹递给了钟离,钟离接过来,看完后,放在了桌上。
赵何笑着问:在哪高就?钟离笑着回:高就谈不上,勉强糊口而已。
赵何呵呵笑两声,也不再追问,转回头,看向问叶真真:考虑得如何?叶真真没吭声。
钟离问:费用如何?赵何说:双倍。
钟离看了眼叶真真,又看了眼黑漆匣子,说:好。
赵何拿起文件夹和匣子,一起递给叶真真,笑着说:辛苦。
钟离伸手拦下,说:明早八点,我们再来取。
一早八点,两人去店里取走了匣子。
关上车门,叶真真把东西放到后座,拿被子遮住了,想了想,又把匣子放到了驾驶座车座底下。
见她紧张兮兮的,钟离觉得好笑,说:有我在呢,怕什么?叶真真看了他一眼,说:万一碰到抢劫的呢?万一他们人多还拿刀了呢?万一……钟离说:那就扔了东西,我们先跑。
叶真真皱眉,不说话,钟离揉开她眉头,说:放心,就算丢了,我也会想办法让赵铭说出来程文皓的下落。
刚驶出花鸟市场没多远,余光瞄到一辆面包车,叶真真手抖了一下,脚下一个不留神,踩了刹车。
钟离问她:怎么了?叶真真朝车外扬了扬下巴,说:那里有辆面包车。
钟离闻言,看向她指的方向。
花鸟市场南门东南角,距离赵何店铺十来米的位置上,停着辆本地牌照的白色面包车。
面包车?钟离眯了眯眼,低声道:专心开车。
叶真真加速,说:昨天停车的时候,没看到它。
钟离看了她一眼,问:怕了?叶真真摇摇头,笑着说:他应该怕我才对。
行了十来分钟,叶真真说:他跟上来了。
钟离猛地睁眼,看了眼后视镜,说:回去。
叶真真愣了愣,问:回哪?钟离说:回赵何店。
赵何见两人回来,一脸惊讶。
钟离把匣子和文件还回去,说:抱歉。
赵何疑惑。
钟离没解释,说:请先检查。
赵何拿着匣子离开,十来分钟后,回到两人面前,说:没问题。
钟离转过头,看向叶真真,说:在这等我回来接你,我很快就回来。
叶真真说:我跟你一起去。
钟离拿眼瞪她,转过头对赵何说:请帮我看着她,我很快回来。
赵何笑着点头。
说是很快,叶真真却足足等了五个多小时,才等回来了一脸凝重的钟离。
赵何问他:出了什么事情?钟离说:我们刚开了十分钟,被一辆白色面包车盯上了,想必是你那个货物出了什么问题。
赵何说:抱歉。
闻言,钟离眯起眼:你知道?赵何没说话。
钟离打量了他一番,问:你和赵铭什么关系?赵何说:他是我哥。
赵铭长相文质彬彬,偏文弱书生;赵何精明干练,一副商人模样,无论从外貌,还是气质,两人都无任何相似之处。
钟离看了一眼叶真真,说:抱歉,我们需要去趟公安局报警。
赵何说:我送你们。
钟离想了想,说:好。
进了马岗县公安局,钟离将笔录的事情交给了叶真真,自己则跟着一个中年警察去了二楼。
接待民警很是谨慎,问得很细,叶真真尽量回忆,将两辆车的车牌号和型号以及口罩男的长相一一详细告知。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一起走出大门,没想到的是,赵何还等在门外。
赵何见两人出来,立刻打开车门下了车,笑着说:你们去哪儿,我送你们。
钟离说:我们就近找个宾馆,不用麻烦了。
赵何说:我家有地方,不嫌弃的话……钟离说:谢谢,住处我们自己会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