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熟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言冬转过身,便看见了郑亦修。
昏黄的路灯下,明暗对照之间,那一副本就姣好的容颜,似乎显得更为惑人了。
他穿着一套运动短袖和短裤,应该是刚刚运动完,汗水浸湿了薄薄的衣衫,布料紧贴在身上,起伏延绵的肌肉线条隐隐若现。
言冬忽然有些口干舌燥。
她想,大抵是夏天太热,身体缺水了吧。
郑亦修刷开门禁走过来,伸出右手,示意言冬将左手提着的狗笼递给他。
言冬不太好意思,郑老师,这个有点……重字还没说出口,郑亦修已经把狗笼拿过去了。
让她筋疲力竭的重物,到了他手里,就跟一个塑料模型似的,完全看不出重量。
走吧。
郑亦修大步迈出,言冬赶紧抱着狗跟在他后面。
走了没几步,郑亦修迈步的速度放缓下来,让她能够跟上。
走走停停刺激了小狗的神经,它两只前爪扒着言冬的衣服站起来,试图去舔她的脸。
言冬一把将他的脑袋按下去,儿砸,别闹。
这个称呼让郑亦修脚步一顿,他打量了小狗一眼,突然开口问道:这就是夏晓阳的狗?言冬点点头,对。
于是郑亦修又问,叫……儿砸?言冬呵呵地笑了两声,我正在想,要不要给它改个名字。
不说平时叫不叫得习惯,就今天那疫苗登记本上,别人都是什么大宝旺财,就她填了个儿砸,也是怪尴尬。
叫阿拉丁怎么样?那个心想事成的神灯。
郑亦修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她,眸中似盛着星光,满目期待,以及小心翼翼的试探。
很多年前,我本来也有机会养一只狗,只可惜……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结局大家都明了。
言冬鲜少见他这般可怜模样,不忍拒绝,最终点了头。
好。
郑亦修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当他转身朝前走时,那笑里,怎么看都像带着一丝奸计得逞的味道。
郑亦修一路将言冬送到了家门口,才把狗笼还给她。
言冬朝郑亦修道了谢,临别时,又忽然叫住了他。
郑老师。
嗯?郑亦修回头,等她开口。
手术室比较忙,我中午不一定能回家,白天的时候,儿……不,阿拉丁,能不能拜托你帮我照顾?言冬猜想,郑亦修休年假并不是真正为了休息,而是治病。
阿拉丁还小,的确需要照顾。
而宠物的陪伴,对心理疾病的治疗也有很大帮助。
可谓是两全其美。
郑亦修没思考多久,便同意了,可以。
那我明天早上把阿拉丁送过来。
言冬说完,又补充道:大概七点钟,你应该起了。
郑亦修嗯了一声,没再逗留,转身离开。
第二天一早。
六点四十,言冬带着困意起了床。
因为阿拉丁,她的起床时间被迫提前了十分钟。
洗漱完毕,言冬带着阿拉丁和他的吃穿用度朝7栋走去。
郑亦修家大门的密码……她其实没有忘。
但还是老老实实按了门铃。
很快,门从里面打开。
言冬本以为会看见一个穿着睡衣的郑亦修,却见他穿衣打扮和平日里没什么差别。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在自己家里是穿拖鞋。
言冬的目光刚落在拖鞋上,就见郑亦修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全新的米白色女士拖鞋,放在她脚边。
不确定你的尺码,所以买的三十八码,应该够了。
郑亦修这个举动太过暧昧。
言冬抿了抿唇,耳尖有些发烫。
当她换好鞋,抱着阿拉丁走进客厅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根本没有进门的必要。
在门口把阿拉丁交给郑亦修,不是一样的吗?她正准备离开,又听见郑亦修问,海鲜馄饨能吃吗?言冬吓了一跳,连忙拒绝道:不用,我去医院吃也一样。
那就是能吃了。
郑亦修打开包装袋,把两个打包盒摆在餐桌上,我点了两份,你吃完顺便帮我把垃圾带走。
那熟悉的打包盒,熟悉的半白半绿葱花,熟悉的味道……不就是医院后门的馄饨吗?言冬拍拍自己的脑门,刚刚怎么会觉得郑亦修要亲自下厨呢?他可是个外卖专家!言冬吃完馄饨,认命地拎着打包袋出门。
真是来不空手,走也不空手。
言冬离开后,郑亦修才把阿拉丁从狗笼里提溜出来。
饭盆里装着满满的狗粮,阿拉丁迫不及待地飞扑过去,却被郑亦修捉住了命运的后颈。
阿拉丁,我叫你一声,你答应一声。
汪!要吃饭!阿拉丁——汪!那什么东西?!很棒!郑亦修摸摸它的脑袋,抓了一把狗粮作为奖励。
阿拉丁——汪!别打扰我吃饭。
阿拉丁真是个乖孩子。
郑亦修说着,又奖励了它一个小罐头。
……晚上六点。
言冬下班后,换掉洗手衣,才看到夏晓阳发来的消息。
儿砸还好吗?言冬回道:它在家呢,我还没回去。
当她赶到郑亦修家时,只见阿拉丁四条腿趴着,乖乖坐在沙发上,而正前方的电视机里,正播放着《一条狗的使命》。
早教。
郑亦修解释道。
言冬不太理解,他能看懂吗?应该是能的。
郑亦修将电视音量调小了些,阿拉丁今天很乖。
真的?言冬高兴地拿出手机,给夏晓阳拍了一张狗狗的照片,这才伸手去抱它。
可指尖触及的,竟是一片暖暖的湿意。
言冬整张脸都垮了下来,郑老师,你说的很乖……是指在沙发上撒尿吗?郑亦修皱着眉,一把将阿拉丁提了起来,朝言冬道:卫生间有消毒液,你先去洗手。
哦,好。
言冬从洗手间出来时,阿拉丁已经被关进了笼子,正在接受郑亦修的批评教育。
阿拉丁,随地大小便是不文明的行为。
汪!阿拉丁拒不悔改。
郑亦修蹲在笼子外面,一脸恨铁不成钢,子不教,父之过,你犯错,体现了我教育的失败……言冬忽然理解,郑亦修为什么要吃喹硫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