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予微湿着头发出来,就看到方执和狗在亲密地咬耳朵。
他额前的头发长了些,垂下头的时候遮住锋锐的眼角,在暖和的灯光里,这样的温柔是白日里,面对他人时少见的。
我以为玩电竞的都穿潮牌,裤腰低到胯部以下,限量版运动鞋,叫不出的设计师设计的品牌T恤,一脸特立独行谁都不鸟的样子。
你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她坐在方执旁边的沙发上带着玩笑的语气问他。
方执放开狗靠近她,除了裤腰低到胯部以下,其他的我都符合,你男朋友不太能驾驭低胯的裤子,所以不爱穿。
闻着她身上不知是洗发水还是洗衣剂的味道,方执晕乎乎地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他抬手夹住她的腰提起她,杨予微促不防及,鞋,鞋掉了!方执抱着她进到卧室甩上门,背靠门看向她,找鞋干嘛,想去哪我抱你去。
杨予微挣扎着要下去,他反手把她腾空按在门上,低头用牙齿去扯她身上的睡衣杨予微十分没着落点,为了防止自己摔下去,伸手攥着门把手支撑,你是狗吗?方执和她对视片刻,把手松开。
然后缓缓靠近,轻蹭她的鼻尖,抱住我。
杨予微平时十分惯着他,不忍扫兴,只好搂住他的肩,腿夹住他的腰。
方执鼻腔的热气哼在她锁骨处,过些日子带我回去。
回哪?他的手十分不规矩,杨予微此刻感觉自己,上不着村,下不着地。
你不打算让你爸妈看看他们未来女婿吗?杨予微的脑袋已经有些沉,总觉得这句话不可随意答应,手是低头向方执吻去,来逃掉这个回复。
方执捏着她的腿有点上火,急切的想感受她心率的变化,想冲碎她残留的理性。
今天晚上他打定了主意要听到自己想听的回答。
第二天睁眼时,他还在身边,杨予微心安了一些,翻个身抱住他继续睡。
下了几场大雨,浇醒了很多很多绿色的树叶。
雨水汇聚成细流,细流再汇聚到一起,沿着街道两旁朝低处涌。
夏天,渐渐迎来热度。
黑夜缓慢缩减,白昼泼墨般漫长,日照每天早三分,漂亮的金黄色阳光在房间里折射毛茸茸的光晕来。
杨予微未睁眼时,听到身边那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
怎么了?方执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谈论扫兴的事,把头偏过去,放软了声音,摸摸我的头。
杨予微睡眼朦胧地揉揉他发顶,不想说就算了。
他下巴的胡茬微微摩擦着她的脸,锁骨上有来自男生脖颈的项链冰凉的触觉。
杨予微有些痒,笑得断断续续,别闹了。
昨天说好的,带我回去。
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无赖的人。
他心情无比靓丽,声音难得如此沙哑低沉,要不我不动,任凭你欺负回来。
方执敛眉侧头一副困得睁不开眼晴的样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隔了一段日子,杨予微见到方执时都惊着了,你这干嘛呢,你这买的都是什么?补品啊补品,从你告诉我确切时间,我这几天,一直在思考买点什么。
他掏出一个黑色首饰盒,这里面都是我设计的首饰,你妈妈会不会不喜欢?杨予微打开看着那些嘻哈风格的首饰,我妈要是再年轻三十岁,肯定喜欢。
然后方执像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哪又摸出一个盒子,珍珠,这个肯定行。
车里前前后后塞满了东西,杨予微感觉有点好笑,却也有点感动。
你也太客气。
微微,我带这么多礼物是不是连你家门都进不去啊?说完自嘲的笑了笑。
杨予微想说。
———没人敢当着我的面说你不好,因为我真的会生气。
但是她没讲,就是笑笑揉了揉方执的脑袋。
方执虽然料到了他肯定会被臭骂一顿,不过他没想到她的父母会说出那么决绝的话,我们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您该到哪去就到哪去,我们不会把微微嫁给你。
还有,你们两个也不会在一起的,因为我们家微微肯定会跟你分手!说着还把带来的礼品全部散落在地上,方执看着墙上的海报,沉重的背景下,是宇宙星空的瑰丽,上面那巨大的枪柄上刻着展开羽翼的骷髅天使。
回去时,杨予微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爸妈……没事的,宝贝,是我的错。
她看向他,你别介意。
不是,他顿了顿,他们这样说我能理解,如果他们同意了,我才奇怪呢。
方执笑了笑,是一种很平静的表情,因为当年我骗了你呀,还把你耍得团团转,微微,我懂,要是我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么一个大混蛋。
杨予微看着他突然就说不出话,心里一路静下去,突然想多看看他,多听他说话。
想拿些东西塞到他手里,一定要他收下,又不知道该给他什么。
方执握着方向盛,大脑在分析路况,可那些名叫往事的东西,本该是沉在记忆的某处被自己暂时忘怀的,像晾在干冷空气里凝固、结块的烛油。
可此刻,身体就像涌进干涩灼热的空气,而那些往事,那些已经被封闭起来的硬块,全都带着异常的高温,重新奔腾在血管里。
他想起幼年的自己也不是想玩游戏,就是想跟他对着干,想让父亲多注意自己。
可他没想到,一场车祸会让他什么都没有。
他甚至想起家里所有人都去世时,他抱着全家福,看着看着就哭了…男孩看着路面的表情很淡,杨予微握佳他衣角的时候,他的眼角轻轻抽搐了一下。
在纽格柏林赛道上,他有一瞬也觉得有人握住了他。
那一刻缓慢冗长,亦是眨眼之问,就像此时杨予微伸过来的手,烙下温柔的标记。
生个儿子也不错,我一定不会让他像我一样混蛋,到时候连自己的老婆也娶不了。
方执笑着对杨予微说。
———我一定会好好爱他,照顾他,学着做一个非常可靠的父亲。
杨予微心里在这一瞬间被某种温度击打的溃不成军。
遇见了一个人,他有好好长大,有认真亮出自己各个角落的光,世界的光都从他身后涌进来那样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