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忆欢刚带着江家人出了门,没有外人在场了,柳色新这边立马就跟柳飞絮吵了起来。
虽说是吵架,但其实,只有柳色新单方面在咆哮和斥责而已。
柳飞絮根本就不说话,也不反驳,甚至连看都不想再看柳色新一眼。
她尊重敬爱的父亲,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她满心欢喜的夫君,是被她引狼入室的恶鬼。
她是个守不住家族、保护不了族人的废物。
柳飞絮觉得,自己活得就像一个笑话。
你还有脸笑?柳色新看柳飞絮面带微笑,顿觉是在嘲讽自己,恼羞成怒地抬起手要打她,被楼青榆拦住了。
此时柳色新身上的傀儡术已经失效,他重新拿回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身上的伤口疼痛感越发加重,被点了穴几个时辰不能动弹,内力凝滞,居然被楼青榆轻易制住了。
楼青榆见柳色新没有丝毫悔改不说,居然还要对柳飞絮动手,实在气不过,扣住他要打人的手腕之后,就把人用力地一推,柳色新竟是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狼狈至极。
柳……先生?不必动气,我们对外面的说法,跟你二十年前那个谎话一样,只道是遭了妖邪的突袭,你是受害者,你不会被群起而攻之的。
楼青榆居高临下的望着柳色新,神情冰冷极了,少女的稚气褪了个干净,竟有了一丝东城主应该有的气势。
至于温故知,人已经离岛了,这辈子肯定也不会回来了……他虽说是为自家报仇,但毕竟身负一百多条性命,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少不得有道貌岸然之徒想杀他这样的大魔头立威,他没有武功,再怎么傻也不会自己暴露的,你便放心吧。
柳色新居然被楼青榆的气势威慑住了,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和颜悦色道。
世侄女,若是你楼家肯再帮伯伯个忙,那……柳色新,别得寸进尺。
你以为我是在帮你吗?我是在帮柳姐姐,我不想她和心月岛被你这样的畜生连累!楼青榆冷哼了一声,鄙夷地望着他。
你犯下此等滔天大罪,还妄想让我楼家替你遮掩?你信不信,若是我爹爹知道了这事儿,第一个提剑上门要你项上人头的就是他!柳色新顿时不敢说话了,他深吸了几口气,只能哀求一旁始终没有任何表态的柳飞絮。
絮儿……絮儿呀!为父的好女儿,你……爹爹。
柳飞絮终于望向柳色新了,眼里却全无半分情绪,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这是女儿最后一次这般唤你,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同你说一个字,但你放心,我依然会赡养你,不会有半分亏待,你死后,我也会为你披麻戴孝,让你入土为安。
你要的颜面,都会有。
柳飞絮云淡风轻地说完,就拉着楼青榆走了出去。
不管柳色新在身后怎么唤她,柳飞絮都没有任何的犹豫。
可是她们刚刚走出祠堂的大门,柳飞絮就腿软地跪在了地上,好似用光了全身的力气一样,再也起不来了。
柳姐姐!楼青榆自己也没剩多少力气,见扶不起柳飞絮,也就索性在她旁边坐下了。
你别太伤心了,好在……好在孩子们都没事,那个温……那个家伙,还算没有坏透。
是呀,跟柳色新相比,他真的不算坏了。
柳飞絮苦笑了一声,挨着墙才支住了身体,没有倒下。
柳色新罪大恶极,当年勾结妖邪致使温家灭门,如今还连累柳家几乎全族死于非命,他身上背负了这么多条无辜之人的性命,可他却连自刎都不敢,还在推卸责任……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楼青榆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柳飞絮,就只能也靠墙坐着,拉着柳飞絮的手,让对方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他若不是我的父亲,我定千刀万剐杀了这样的卑劣小人,可他……他却是我的至亲,是我无法下手之人。
柳飞絮说话的语气平静极了,眼泪却不断地在往下滴落。
我自幼,他便教导我一心向善、匡扶正义,可他自己却……柳飞絮说到痛心之处,便说不下去了,猛烈地吸着气,压抑着哭腔。
天彻底亮了,可她的心却已经看不见光明了。
天色大亮,祝以茉就被晒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发现沈语琛还没有醒。
他虽然闭着眼睛,听呼吸声很均匀,应该是睡着了,可脖子都没有偏,挺得直直的,人也坐得直直的,完全不像是睡着了的样子,比军队里的坐姿还要规范。
这样不累的吗?祝以茉是能靠着绝对不站着、能坐着绝对不靠着、能躺着绝对不坐着的软骨头,看着沈语琛这种睡着了都注意礼仪举止的人非常替他累。
她也不想吵醒他,就眨巴着眼睛观察他。
往日里,祝以茉不能这么近地看沈语琛,也不能看得太久,会被带有杀气的眼光瞪的。
眼睫毛真的好长呀!祖上有骆驼的基因吗?祝以茉一边小声嘀咕,一边按住了自己想要去扯沈语琛眼睫毛的邪恶的小手。
连太阳都疼你,光晒我,不晒你!沈语琛正好在树荫底下,并不是完全没有晒到,而是正好被镶嵌着的树叶给挡住了,只有点点斑驳在脸上闪过,像一套时尚杂志里的高级光影大片一般。
祝以茉瞬间又被蛊惑了,鬼使神差地凑了上去,忍不住想偷袭沈语琛一亲芳泽的时候,想起她那个不近美色、不调戏良家妇男一百天的承诺。
她本来是不信鬼神的人,可她目前的经历太离奇了,科学无法解释,只能上升到神学,所以就对自己向神明许的承诺有了一丝的敬畏。
祝以茉泄气地退了回来,嘟着嘴可怜兮兮地望着身边这只能看不能吃的绝色美人,气呼呼地说道。
你给我等着,一百天以后,老娘一定要把你……嘿嘿嘿!沈语琛并不知道祝以茉对他产生了世俗的欲望,他只是觉得有些吵闹,鼻子也有些痒,便就睁开了眼睛。
祝以茉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非常流氓地望着他。
美人,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痛呀?她心里想得是,沈语琛端端正正地坐着睡着了,而且还被她当了靠枕,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腰酸背痛脖子疼的,她只是好奇哪里最疼而已,可祝以茉问完了又感觉,好像她在调戏他一样,不太正经。
沈语琛却并没有深想,只是平静地回复道。
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你,头疼。
祝以茉一下子就乐了。
不但头疼,还眼睛疼吧?我长得丑,有碍观瞻污染您的卡姿兰大眼睛了,真是对不起!沈语琛听她这么一‘自嘲’,反而接不了话了,莫名有了胜负欲,想让祝以茉哑口无言,却没想到好的说法,一时气恼,居然自己生自己的气,不肯说话了。
怎么了?你是在生我的气,还是生江家人的气?这都一夜过去了,气还没消呀?祝以茉觉得都不像,就又问。
还是你依然愧疚,温故知的遭遇之所以那么悲惨,跟沈家也有点儿关系?其实你不用觉得对不起他,你已经还了。
什么?沈语琛疑惑地望着祝以茉,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
那四只兔子和小狼崽身上存的能量,我本来是用来给你喂剑的,结果变成救他了。
祝以茉解释道。
所以温故知的命算是你间接救的,你没有亏欠他了,甚至撇开家族,从个人关系的角度来说,现在是他欠你的了。
这样想一想,你是不是释怀了?有没有开心一点?嗯,有。
沈语琛点了一下头,有些感激地望着祝以茉。
你是在哄我吗?是呀!祝以茉拿着狗尾巴草戳了沈语琛的脸颊一下。
老板您开心了,我才有好日子过!您要是觉得小的做得还不错,考虑一下给我涨工资呗?财迷~跟祝以茉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沈语琛已经完全明白佣金、提成、回扣、工资、奖金等名词,都是钱的意思,而老板就是给钱的人。
财迷有什么不好?我靠自己的努力挣的钱,又不违法~祝以茉觉得自己的人设没别的,就是爱钱、好色和怂批,这三点是绝对不会崩的,尤其是她视力恢复以后,老远就能看到美人,更加愉悦,比如现在,她就又看到了一个新鲜的美男子。
二少爷你看,有个帅哥哥上岛了!腿好长哦,我喜欢!沈语琛无奈地瞪了她一眼,然后顺着祝以茉指的方向去看,是渡头那边。
的确有一个男子上岛了,跟着后面又有几个人下了船,他们身上穿着的都是青色的衣服。
沈语琛一看清楚,就连忙迎了上去,朝着祝以茉说的那个帅哥哥见礼道。
楼二哥~语琛,是忆欢让你来接我的?来人正是楼翰林和楼青榆的二哥,楼如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