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还没有走出柳家的宅子,沈语琛就回来了。
但他不是自己走回来的,而是被温故知和一个小厮一起扶回来的。
沈语琛甚至站都站不稳,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看到祝以茉的时候,往她这边伸了一下手。
过来~二少……二哥?祝以茉看他状况不对,也忘了计较沈语琛这动作跟招狗一样,就靠了过去,嗅到了好大一股酒味,然后沈语琛就突然拂开了扶着他的两个人,直接上来把祝以茉抱了个满怀。
诶……我撑不住你呀!他几乎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过了过来,祝以茉往后一个踉跄,还好是楼翰林在后面伸出双手抵住了她的后背,祝以茉才勉强撑住了。
这怎么回事?怪我,请沈二爷去尝桃花酿,酿酒的师傅寻我,便稍微走开了一会儿,再回去就发现他喝多了。
温故知解释道。
这桃花酿,是我们岛上独有的,虽好入口,后劲儿却十分足,沈二爷许是不知道,所以……醉了?祝以茉觉得不可思议,别的她可能不了解,可沈语琛的酒量她是清楚的,倒了十个祝以茉都倒不了一个沈语琛,他没那么容易醉。
而且,沈语琛的警惕性很强,虽然好酒却并不馋,他很克制,绝不会容许自己在陌生的环境下和不那么熟悉的人面前醉倒,就算喝多了,他也会用内力把酒气逼出来的。
现在醉得好似她一松手就会摔在地上的沈语琛,不正常。
是呀,醉了。
温故知忽而笑了一下。
嚷着非要找茉姑娘,都嚷了一路了。
啊?祝以茉心想,沈语琛平时看到她都爱搭不理的,她多说两句话都嫌她聒噪,怎么可能主动找她?一定有问题!四……妹妹……沈语琛突然很亲昵地在她耳边喊了一声。
茉儿~祝以茉被这两个称呼连着噎了两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煞神突然撒娇,就好像黑白无常勾魂索命似的,很恐怖!沈语琛可从来没喊过祝以茉‘四妹妹’,更没叫过‘茉儿’。
他一是不承认、不认同她这个妹妹,二是他们两个的关系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总之一言难尽,反正突然这么叫,肯定有异常。
沈语琛是在用这异常提醒她,要她警惕。
祝以茉瞬间心领神会,拍着沈语琛的后背‘安慰’道。
好二哥,我在这儿呢,放心,茉儿不走。
祝以茉感觉到沈语琛的身体抖了一下。
好家伙,是那熟悉的被她恶心到以后的反应。
祝以茉在这种诡异的情形下,却差点儿笑出声,忍了一会儿才强压下要扬起的嘴角。
劳烦温公子和这位小兄弟帮个忙,把我二哥送回厢房去吧。
好,紫苏,你送沈二爷回去休息,小心些……温故知微微点头,往旁边一看,那小厮就领命过去了。
楼翰林本来想帮忙的,结果那小厮力气很大,一个人就把晕乎乎的沈语琛扶走了。
祝以茉也觉得这个小厮很奇怪,比沈语琛还矮了半个头,看起来也瘦弱,可力气却很大。
而且,他气质很好,身上自带了一股震慑的气场,脸却,十分平凡。
平凡到祝以茉刚刚还看过,这会儿已经忘记他是个什么模样了。
她是个颜控,她笔下的人物,大部分是俊男美女,越有戏份的越不一般,像这样气质的人,感觉就会有戏,即便是个小厮,也不应该长了一张普通的、过目就忘的脸。
祝以茉一下子觉得不能让这个小厮单独跟沈语琛待在一起,就要跟上去,可温故知却叫住了她。
祝以茉无奈,只能朝着楼翰林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跟过去。
楼翰林微微颔首,跟着走了。
祝以茉这才转回头朝着温故知笑道。
温公子还有别的事?没什么,只是昨夜见茉姑娘说路上黑,吓着了,想问问你今日如何了?要不要压压惊?温故知十分关切地询问道,脸色平静极了。
啊?昨夜吗?祝以茉假装露出了一丝困惑,微微蹙眉道。
我怎么记着,是前几日晚上出去的呀。
哦,那许是我记岔了。
温故知微微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
已吩咐了人夜里掌灯,茉姑娘今晚便好生休息,不必再害怕了。
好,多谢温公子了。
祝以茉行了个谢礼,然后又说沈语琛许是要寻她,便往东边厢房去了。
她进屋的时候,只有楼翰林守着沈语琛,那个小厮已经不在了。
茉茉!楼翰林一看到祝以茉进来,就连忙凑上去,小声说道。
方才那个小厮问我今日什么日子,我跟他说是初十。
好孩子,真聪明!祝以茉又拍了拍楼翰林的脑袋,才走到了床边去坐下。
沈语琛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已经越来越不清醒了,但他一看到祝以茉,就强撑着说道。
酒……有问题……猜到了。
祝以茉看沈语琛这个样子,怕是很难跟他解释清楚时间出错的问题,得先让他把‘酒’给醒了。
可这大概不是一般的‘酒’,普通的醒酒方法应该没有用。
祝以茉就想到了一个损招。
大木木,你身上有针吗?容嬷嬷扎紫薇的那一种!扎人的?大夫的银针行吗?楼翰林从左袖子里掏了掏,拿出一套卷起来的针灸用银针,然后又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针线包。
还是……你要刺绣的针?缝衣服的针?或者……大木木,你是河神吧!祝以茉目瞪口呆地看着楼翰林继续往外面掏东西,仿佛他的袖子是个无底洞一般。
年轻的少年呦,你是要这个金斧头,还是这个银斧头,还是这个破斧头?啊?我不是河神,也没……没带斧头。
楼翰林想了想,又往右袖子里掏了掏,出来了一个大件儿。
铲子倒是有一个,茉茉你要吗?你是一只机器猫吗?祝以茉看着仿佛要给她一铲子的楼翰林,无奈道。
你认不认识哆啦A梦?不……不认识……楼翰林好奇地问道。
我应该认识吗?那位啊……阿梦是你的朋友?嗯,是的,我改天介绍你们认识!祝以茉把铲子拿了过来,想想又太凶残了,沈语琛平时再怎么‘虐待’她,也是个绝世美人,她对着这么一张惊艳岁月的脸,尤其是此刻的沈语琛身上还有一种若有似无的脆弱感,祝以茉实在做不出趁人之危的事情。
针灸用的针太软了,下针得有一定的医学基础和技巧,她控制不好,最后还是选了针线包。
祝以茉从里面抽了一根不粗也不细的出来,先在自己的胳膊上试了一下,没扎出血,但已经有些疼了。
二少爷,对不住了!我这也是没办法!你可别怪我!沈语琛靠在床沿上,微微颔首。
人身上的穴位很多,祝以茉是不敢乱扎的,她只知道一个相对安全、不损坏人的身体却又十分疼的扎法。
十宣,也就是俗称的十指连心。
此时她真的感觉自己是个容嬷嬷!如果这样戏份重的角色轮不到她,至少也是个桂嬷嬷!一针下去,楼翰林已经不敢看了。
两针下去,祝以茉也开始手抖了。
沈语琛虽然不说,但已经疼得冒冷汗了,可他坚持还要祝以茉下第三针,到这一针扎完,他才是真的疼到清醒,恢复了些意识,能驱动内力了。
一身冷汗也把浑身酒气蒸发出来了,沈语琛调整了一下内息,等平顺了,才让祝以茉把针取了下来。
好,总算是完成一项任务了。
祝以茉把针都收好,才看着沈语琛问道。
二少爷,今天是六月初几?沈语琛疑惑地望了她一眼,然后答道。
六月初十。
茉茉~楼翰林欲哭无泪道。
所以真的就是我们两个傻了吧?不,我人间清醒祝以茉!傻谁也不能傻我!祝以茉决定从别的时间上来问,探一探沈语琛的迷糊程度。
二少爷,你认识我多久了?多久?沈语琛很犹豫,好半天想不起来,只疑惑地望着她。
不记得了……也就是说,远一点的事情,记忆就会变模糊。
祝以茉觉得这件事大概不够深刻,就换了一个一定能刺激到沈语琛的问题。
江家是不是很薄情寡义,江宣林他爹江墨染是不是个混账王八蛋?果然,沈语琛立马恨得牙痒痒。
是。
祝以茉顺着往下问。
阿林今年多大了?沈语琛也答得很快很准。
下个月中满三岁。
江宣林的生日被她这个亲生的后妈给设置成了中元节,农历七月十四。
沈语琛会这么答,说明他对时间的混淆只是几天而已,不会差出年份,那么纠正起来也应该比较容易。
现在是什么年?六月初几?祝以茉问完,沈语琛就立马答对了,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最后一个问题,你认识祝以茉多久了?沈语琛严肃地看着祝以茉,冷声道。
我根本不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