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沉默着。
很久,顾月笙先开了口:我奶奶病重,你能借我点钱吗?季时渊一噎,没想到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多少?一万二。
好,那你……顾月笙径直打断他的话:我会给你欠条,不会赖账的。
听着这话,季时渊心里升起股怒气:不需要。
然后径直下了楼。
取款机旁。
在季时渊将取出来的钱递给顾月笙。
这一刻,她清晰的意识到了两人间的差距。
他轻轻松松就能拿出来的东西,她奶奶攒了一辈子都做不到。
狼狈的将钱攥在手里,顾月笙低声说了句:谢谢。
便快步逃离。
几步外,钱冶走过来:她奶奶的事,我们要不要……季时渊直接将人扫开:滚开!他大步离去,钱冶开口问另一个人:你说顾月笙刚才到底听到没有?没等那人回答,他自己便答:肯定听见了。
这样也好,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早点摊开也不至于伤人太狠。
而另一边,顾月笙赶到医院的时候,等待她的就只是一张白布。
停尸房。
顾月笙手里还捏着借来的一万二,孤零零的站在蒙着白布的病床边。
在另一户死亡人员的家属痛哭哀嚎中,她不知为什么,一滴眼泪都没有。
站了很久很久,停尸房的冷气冻得她的心似乎失去了知觉,她才对着病床说了句:奶奶,你一个人别怕。
她步伐僵硬的转身往外走。
医院外的电话亭。
顾月笙最后将电话打给了说能借五百块给她的小姑。
接通后,她声音沙哑:小姑,奶奶没了……吊唁这天。
顾月笙跪在遗像前,眼神空洞的看着黑白照片上盈盈笑着的老人。
她是身后,本该庄重沉寂的地方充满了吵闹声。
不是为了人,而是顾奶奶留下的这套院子。
据他们说,过不了几年那里会拆迁,拿到房子的人会得到一笔拆迁款。
因为没有结论,他们不肯让老人入土,直到顾月笙签了自愿放弃房产的证明书给他们。
这一刻,她没了家人,也彻底失去了家。
抬棺上山,山脚下。
顾月笙再次被拦住。
大伯道:你一个女孩子,没有送妈上山入土的资格。
顾月笙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棺材远走,眼里一片死寂。
最后,只能在心里说了句:奶奶,一路走好。
顾月笙足足站了一整夜。
第二天她拿着没用上的一万二,迈着僵硬的腿脚回到了学校,打算将钱还给季时渊。
季时渊不在教室,她想了想,走去篮球场找他。
从室内篮球场侧门走进去。
顾月笙听见空荡的球场响起一个男生的笑声。
季时渊,顾月笙那么穷,你把钱借给她不就是肉包子打狗嘛!你这两天不会是在烦她怎么还不还钱吧?季时渊不耐道:我就没指望她还。
他烦的是,顾月笙拿了钱却怎么还没回学校!钱冶看着皱眉的季时渊,和胡说八道的一群人。
忍不住开口:渊哥,顾月笙虽然家境不好,但学习好人又乖,虽说一开始是为了打赌,但你要真喜欢她我也认了这个嫂子。
可他的话不知触到了季时渊哪根反骨,他冷嗤一声:她也配得上我?我怎么可能喜欢那种臭烘烘的人!空荡的篮球场,季时渊的话,一遍遍戳入顾月笙的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