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夜离曾经身处地狱,对谁也不曾信任,哪怕亲近如万钧等人,对他来说也难以出现这种感觉,而唯一能够给他这般信任感,毫不怀疑的去依靠的,只有沈云溪。
阿溪……楚夜离嗓音微哑,乌青的薄唇微张时,额上因疼痛滚落汗珠,下颚更是疼的绷紧。
沈云溪蹲了下来,在木桶旁倾身靠近他唇边,轻啄了一下:是我,别担心,我在替你解毒。
她伸手将他汗湿的长发勾去耳后,这才低声道,你之前在海域里强行动用了内力,金针封印被破,你体内毒素也压制不住了,我必须立刻替你解毒,否则毒素蔓延全身时谁都没有办法救你。
沈云溪轻声跟他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这才轻声问道,你身上感觉怎么样?疼……楚夜离张嘴时,疼的只能溢出一点儿声音来。
他双眼虽然睁着,眼里却几乎没有聚焦,因为那如潮水涌来的疼痛,眼中已经因为充血而变得赤红,额头上更是青筋都冒了出来。
他伸手紧紧抓着木桶边缘,疼的肩上筋脉涌动,肌肉也紧绷了起来,不断的发抖。
沈云溪伸手抓着他的手腕,感觉到他体内脉象的变化,也察觉到他之前被化毒丹压制的毒素已经开始四处流窜,她蹲在木桶边缘轻声说道:我知道很疼,可是解毒必须要先激发毒性,才能彻底根治。
她伸手与他十指交缠,像是想要给他力量一样,紧紧握着他的手,阿离,等一下拔毒的时候会很疼很疼,不过你一定要忍住,无论如何都要保持清醒,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如果你真的承受不住时,就唤我。
沈云溪能够用金针缓解一些楚夜离的疼痛,可是一旦动了金针,便也同样会让毒无法全部解除。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只能靠着楚夜离硬扛。
沈云溪之前就跟楚夜离说起过解毒的过程,也与他说过解毒时会经历什么,他早就已经有所准备,此时听到沈云溪的话,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
楚夜离低嗯了一声,嗓音沙哑极了,而伴随着他的回话,他那被冰块冻得通红的肌肤之上,如蛛网一样的毒素快速蔓延开来。
而他整个人明明置于冰水里面,却好像是在火炉之中。
剧烈的疼痛伴随着那犹如火焰焚烧的痛楚,像是想要将他的身体一寸一寸的撕扯开来,筋骨上仿佛崩裂碾碎的疼痛,让得他连发出半点声音都觉得艰难。
这种痛苦他以前每隔一、两月便要经历一次,到了后来更是频繁到半月一次,直到后来沈云溪替他压制了毒素之后,已经足有半年时间未曾感觉得这种痛楚。
再次爆发出来时,他觉得陌生又熟悉,却也知道,只要扛过了这一次,从今往后再也不必被体内的毒困扰。
楚夜离疼的浑身痉挛,可脸色却依旧平静。
他想起之前遇险之时,沈云溪独战敌人,他却只能在一旁看着,他想起内力被压制之后,为着这毒变得孱弱,哪怕明知道危机重重,却也无能为力。
他想要的是和沈云溪并肩在一起,想要遇到危险时,是他护着她,与她一同战斗。
楚夜离开口时声音嘶哑:本王受得住。
受不住,他也要受!沈云溪虽然知道他难受,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必须将他体内的毒全部激发才能开始解毒,她松开手后,轻抚了抚楚夜离的脸颊,又落下一吻之后,这才起身说道,夏侯,你看着阿离,水中冰全数化完就开始下药材,记得水滚之后,毒血侵脉时叫我。
夏侯闻声沉声道:好。
沈云溪这才走到了一旁,将衡羽长老之前拿过来的那两个锦盒打了开来,就见到里面放的全是他们之前遍寻不获的药材。
梵业花,破元草,和槐叶半枝冬,还有他们之前找到的,却年份不足的那些药材,巫族这边也全数替他们补齐了。
沈云溪垂眼看着锦盒里的东西,哪怕肉眼一时间不能辨别出年份,可只要嗅到那药材上未经加工,却依旧浓郁至极的药香就能知道。
这锦盒里药材的年份,比他们之前所要求的只高不低。
衡羽长老见她垂眼辨别药草的样子,开口说道:赫连霆之前传信回来之后,我便在族中找了这些药材,比你要的年份只高不低。
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差错?沈云溪抬眼时目光温和了许多:没有,这些都很好,只是血蛊蟾呢?在这里。
衡羽长老拿出另外一个玉罐来,打开时就能瞧见里面如玉似雪,犹如玉石雕刻出来瞧上去晶莹剔透的蟾蜍。
血蛊蟾有剧毒,若存放不好会染了其他的药材,而且血蛊蟾毒跟一些东西药性相冲,只能单独存放。
沈云溪闻言朝着那玉罐里看去,就那蟾蜍只有巴掌大小,小巧玲珑至极。
一双圆鼓鼓的眼睛碧绿,后背之上的鼓起一个个的小包,里面泛着翠玉似的青绿色,而那些青绿色的东西,就是她这次想要的血蛊蟾毒。
麻烦衡羽长老帮我取血蛊蟾的蟾毒出来。
好。
衡羽长老也没多问,直接徒手抓住血蛊蟾,取了玉瓮过来,然后刺破了血蛊蟾身后的脓包,将里面那些青绿色的汁液取出来,那汁液明明剧毒无比,可落在玉瓮之中却泛着一阵异香。
沈云溪只看了一眼,就没再多管,而是走到一旁开始处理其他的药材。
她手脚十分利落,分类,碾碎,取汁液粉末,将处理好的那些药材分门别类,按着顺序掷于旁边已经放在火上的瓦罐里。
屋中温度渐渐升高,随着那瓦罐里的药材翻滚起来之时,楚夜离身下的木桶里,冰块也已经渐渐消融。
等所有的冰块都全部化成了水后,夏侯闻声就开始陆续将身边放着的那些药材,照着之前与沈云溪对症商议好的顺序,按着比例和时间一点一点的朝着桶里加。
所有药材下水之后,木桶里的水也已经被下面隔着铁皮架子下的火煮的开始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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