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云帝怕安国公府诞下男丁之后,会与当初的安国公一样成为强势之人,甚至收拢安国公府旧属和兵权。
他更怕安国公府的子嗣成长起来之后,会知道当年往事,查清安国公和那数万将士死因之后,必定会为府中叔伯、祖父以及那些枉死的将士报仇。
说白了,庆云帝不过就是做贼心虚。
他不敢轻易去碰安国公夫人,也不在意安国公府留下的那些遗孀、女眷。
可廖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却不一样。
那是安国公府一脉相承的遗腹子,也是他们的血脉传承和仅剩的香火。
楚夜离说道:廖少夫人腹中是安国公府唯一的血脉,他自然会想办法弄死了他们。
这样就能彻底断绝了安国公府的将来,也能永远都不必再担心他当年所做之事有朝一日会被人掀出来。
也好在那一日廖少夫人出事时,刚好遇到了你在杏林堂,否则还真就让庆云帝得逞了。
沈云溪紧抿着唇,只觉得人心卑劣不过如此了:难怪沈黎安那天的反应那么奇怪,也难怪庆云帝看到那血书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堵了沈黎安的嘴……他怕是担心她知道了什么,也怕沈黎安情急之下当众说出什么来。
沈云溪看着楚夜离:所以沈黎安那里是有庆云帝当年收买他做这事情的把柄?楚夜离点点头:沈黎安这些年晋升的有些太快了,而且后来他突然封爵,仔细想来也有些突兀。
林家虽然扶持沈黎安,可顶多也就是让他在朝中晋升的快些,可这封爵的事情,而且还是一脚跨过了好几阶直接封了沐恩侯,这其中安抚的意味太浓了些。
以前不在意,也就没细查。
可真细查下来,沈黎安这爵位一看就不正常。
沈黎安这人既是小人,为攀高位也不折手段,他既然能让庆云帝这般情况下还不敢动他性命,手里握着的应该是书信或者是别的实证。
东西可能不在他手上,也许在沈老夫人那里,也或许在别的人手中。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庆云帝怕他死后抖露出来,不得不保他。
沈云溪冷沉着脸:这件事情安国公夫人他们知道吗?楚夜离摇摇头:暂时不能让他们知道。
见沈云溪抬眼看她,他说道,你跟安国公夫人有过来往,应该知道她的性情。
安国公夫人是个烈性之人,虽然安国公麾下将领都对国公府遗孀多有照顾,可安国公毕竟已经故去这么多年,那些人中有一些投奔庆云帝后早就不如当初纯粹。
要是让安国公夫人知道铁崇山一役的真相,她定不会隐忍,而单凭安国公府如今的情况,一旦揭露事情,庆云帝必定会不顾一切的除了她们。
沈云溪紧抿着唇:他就不怕天下人议论?楚夜离嗤笑:他是皇帝,真撕破了脸来难道还怕几句闲言碎语,他要是真破罐子破摔,将知情人全杀了就是,至于其他那些人云亦云的。
你觉得安国公府的人一旦死绝了,还有多少人会冒着性命顶着皇权替他们出头?楚夜离看着沈云溪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所不忿,本王也可以保住安国公府遗孀性命,可是阿溪,安国公跟本王的情况不一样。
本王本就是以谋逆起家,当年也杀尽了皇室族人,身负恶名不惧流言蜚语,也百毒不侵无所谓外人怎么看待,可是廖家上下不同。
廖家替大晋征战百年,祖祖辈辈都是忠臣名将。
他们一旦跟本王厮混在一起,名声纠缠,就算真的只是为了替安国公讨回公道,最后落在旁人眼里也会变成了为夺皇权谋逆叛乱。
到时候安国公府百年清誉毁于一旦,就连安国公哪怕得以昭雪,恐怕在地上也难以安息。
他跟安国公不是一路人,却也知道那般忠臣看重的是什么。
那些人宁肯死,也不肯背负上乱臣贼子的罪名。
楚夜离说道:安国公夫人是不会选择让本王庇护她们的,而如果单凭他们自己去跟庆云帝对上,逼着他下罪己诏承认当年所做事情,替安国公昭雪。
你觉得可能吗?沈云溪闻言紧抿着唇,哪怕心中气恼,却也知道这事情根本不可能。
她就算不是古代人,也知道想要让古代那些皇帝下罪己诏有多难,这可是会被记入史书世世代代的传下去的,等于是让皇帝背着一世的污名。
庆云帝能那般卑劣谋害安国公,又伪装这么多年甚至想对安国公府赶尽杀绝,又怎么可能愿意让安国公夫人揭穿他以前所做丑事?楚夜离缓缓说道:就算真有一日想要替安国公昭雪,要问罪有罪之人,也不该让他们染上任何恶名。
沈云溪冷声道:那就这么放过他了?怎么会?楚夜离见他家小兔子气得眼里满是煞气的模样,伸手抚了抚她脑袋说道,他是皇帝,自然不好让安国公府跟他对上,可如果换一个皇帝呢?他自己不肯下罪己诏,那就让人来帮他。
庆云帝是个怕死的,皇权更迭、性命攸关之时,他就算不想认下这些罪名也由不得他做主。
沈云溪一愣:你想夺皇权?楚夜离失笑:本王可不想。
当皇帝多累啊,什么事情都要操心,做什么之前都得顾忌朝中天下。
那御史大夫的脑袋比宫门前的石柱子还硬,本王要真当了皇帝,怕是朝里的御史都得撞柱而死。
他从来就看不上那个位置,也没觉得当皇帝有什么好的。
身处那位置之上,勾心斗角寝食难安,日日防备着有人夺权也就算了,还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干的比牛多,稍有半点差错就会被御史喷的满脑袋口水。
楚夜离本来就是个肆意的性子,也不愿意为着旁人委屈自己。
他不为祸江山已经算是不错了,要真当了皇帝,那妥妥的就是旁人眼中的昏君,还是为着他家小兔子美色就能纵着红颜祸水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