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小少爷看着被分得七零八落的东西,深吸口气,戳了下身旁的温知许:手机。
温知许抬眼。
钟启鸣理直气壮:我要打电话让人送吃的过来,你付钱。
扫了眼一片狼藉的现场,温知许良心发现,把手机递给他。
小少爷手指点着屏幕,一下一下有仇似的,嘴里还碎碎念:这是你自愿的啊,再说我是因为帮你送沈边边才在路上堵了一小时。
温知许笑:你随意。
对了,钟启鸣措了会儿词,格外慎重:你不觉得沈边边最近有点……总之就是怪怪的。
说着,还抬头看了眼周行止和纪念:你们不觉得吗?纪念喝了口水:小姑娘到了这个年纪心思可多着,你又哪里会懂。
钟启鸣摇头:反正不对劲。
说着,手臂碰了下半晌没说话的温知许:开学之前去找她问问,小丫头和你亲。
他这么些年连声便宜哥哥都混不到。
温知许没接茬,那会儿姑娘已经半个月没理他了,他左思右想也不知道哪儿惹着她了,电话不接,消息也只用嗯哦啊之类的字句敷衍。
许酒闻言放下话筒,挨着温知许坐了下来,问道:小丫头……是边边吗?她在温知许手机相册里看见过边边的照片。
纪念点点头:嗯,他们一起长大的。
钟启鸣嘶了声,头也不抬地反驳:什么叫一起长大,那叫我们三看着她长大,你这可差辈了。
正说着,小少爷恍然大悟:难怪我最近总搞不清她在想什么,差着岁数呢。
比你们小六岁,那今年应该是满十四了吧。
顿了顿,许酒问:该不会……交朋友了?话音刚落,钟启鸣轻呵,把手机甩给温知许,语气有些阴森:她敢。
倒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是胜负欲。
他自己还母单着呢,沈边边不许插队。
许酒笑:怎么就不敢了?温知许凝眉,伸手拍了下许酒:别闹。
许酒嘟嘟嘴,缩回他身边,小声同他咬耳朵:你有时间去问问人家小姑娘,但别太直白,如果真谈了也别凶人家,这种年纪享受一下青春期的懵懂暧昧也挺美好的,总不能都像你一样木头。
温知许看她。
许酒笑,食指戳了戳他的胸膛:你不是木头吗?啧——小少爷啃了口串儿:腻人。
温知许大概真的是木头,想了会儿,问:女孩子谈恋爱……都这么黏人吗?一旁啃串儿的钟启鸣噎了一口,心想这他妈这么直的男人怎么找着到女朋友的?许酒舔舔唇:你嫌弃我。
温知许:……沉吟几秒,解释:没有。
许酒看他。
温知许捏了下她鼓起来的脸颊,声音里带了些笑意:我只是在想,边边是不是真的有新朋友了。
他记得上次处理边边的感情问题还是在她三年级的时候。
说着,他看向周行止:明天去问问。
周行止挑眉:我?不然呢?虽然还不清楚怎么惹到边边了,但温知许有那个自觉,肯定是惹到了。
周行止靠在沙发上,眉眼间皆是揶揄:头一次瞧见你在边边身上讨不到好。
温知许不爽,顺手把一旁的摇铃砸了过去。
这么一闹,包厢又重新热闹了起来,不知道谁点了首儿歌,小少爷来了兴致,扯着嗓子唱了起来。
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仙女棒里的歌声咿咿呀呀响个不停,小禾苗听着歌,突然转身爬进姐姐怀里撒娇:边宝我也要捉泥鳅。
一旁搭积木的潇然也跟着念叨:边宝我也要捉泥鳅。
那首歌被小禾苗重复听了十几遍,边边耳朵有些疼,伸手关了。
小禾苗仰着头拜托姐姐:边宝我要捉泥鳅。
边边把小家伙从怀里拎出来,和她商量:那我们明天和爷爷一起去钓鱼好不好?小禾苗笑了,软软的嘴唇在边边脸上啾了一下,乖乖回答:好。
身后的潇然摇摇头,在一个喷泉池里钓金鱼,钓完还要再放回去,这事边宝拿来哄了蠢禾苗整整三年,屡试不爽。
边边回头,挠了挠小正太的下巴:一起啊。
沈潇然皱眉:边宝!啊?我不是,狗狗。
你不是呀。
边边答。
那不要……总这样。
像摸狗狗一样挠他的下巴。
五岁的沈潇然很用心很严肃地措辞。
边边转了个身,很认真地问小正太:嗯…那我要怎么表达对你的喜欢呀?潇然低头,咕哝道:亲亲。
像亲蠢禾苗一样才可以,因为他真的很喜欢边宝。
边边轻咳一声,潇然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嘴硬:不亲亲也没有关系的。
他满脸写着别扭,边边笑了下,凑过去香了一口,然后手撑着下巴和小正太聊天:谢谢你不嫌弃我。
小正太扭过身子:嗯。
他才不会嫌弃边宝。
书房里,经纪人正在跟荆禾敲剧本,磨了好一阵才定下来,说着又顺嘴提了下:对了,今年养娃那个节目又来找我了啊,照旧推了?荆禾翻着ipad,笑:他们也是够执着的。
不然去试试呗,那综艺国名度还是挺高的,怎么说呢——经纪人道:老少皆宜吧,而且进组是在第四季度,刚好能抽空陪潇然他们玩。
这话算是说到点上了,荆禾说到做到,这些年来半点没因为家庭影响事业,虽然尽力抽出时间陪两姐弟,但是——接吧。
经纪人原本没抱希望,蓦地听见她松口还愣了会儿,综艺可比拍戏省事多了,反应过来连忙拿出手机跟对方通气,生怕荆禾反悔,一边打字一边问:是要把潇然和小禾苗都带上吧?荆禾点头。
客厅,边边正在陪两兄妹搭城堡,荆禾走过去顺势坐在三个小家伙对面和他们说起这件事。
小禾苗爱玩,第一个答应了,潇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妈妈会一直陪着我们吗?荆禾笑:当然啦。
那边宝呢?荆禾看向边边,显然是没想到这儿来。
这是小朋友的节目。
边边想了想:而且姐姐要开学了。
潇然瞥开眼,兴趣骤减。
经纪人刚和节目那边的负责人联系完,看见潇然的神情,补充道:今年是居家录制,姐姐可以等周末过来一起玩。
潇然叹口气,勉为其难点了点头:好吧。
安静了会儿,又提醒边边:那边宝要记得每个周六周日都要来陪我玩。
边边:……小屁孩都不用问问她的意见吗。
荆禾把小正太抱进怀里:沈潇然,你真的很缠姐姐。
沈潇然扭头,小小地哼了声。
看着小屁孩,边边想起他两三岁的时候。
那会儿才可爱,也不闹别扭,跟着温知许整天边宝边宝地叫,还喜欢有事儿没事儿往你身边蹭。
越长大越要面儿,这是钟启鸣说的,边边深感认同。
晚上十点多潇然他们才睡着,边边洗完澡回房间时,荆禾正给她整理着被褥。
这个房间是前两年沈塘南让人隔出来的,老父亲突然间就意识到女儿长大了。
边边每个月都会趁周末回来住几天,剩余的时间和爷爷奶奶呆在一起。
其实这些年这么过也早就习惯了,这会儿推门看见荆禾弯腰认认真真给她整理被褥,边边突然有些不习惯,往常这些事都是她自己做的。
一点点排斥,但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
妈妈,我来吧。
边边小声道。
荆禾回头,见边边来了便将手里床褥的一角递给边边,轻嘶一声,慢慢直起身体揉了下腰。
边边看着荆禾的脸色不太好:您腰又疼了?荆禾:没事,老毛病。
年轻的时候没名气,拍古装在剧组跑了不少替身戏,吊威亚是常事儿,刚开始没多在意,后来疼狠了才知道轻重。
站着实在难受,荆禾在床边的小沙发上坐下,看小姑娘收好了床褥,便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聊聊天?边边压下心里那些胡思乱想,盘腿坐下。
莹白的灯光下小丫头的眼睛清凌凌的,柔软干净。
荆禾看着,有些失神,才几年的功夫怎么突然就长大了。
边边很少能有这种和母亲单独相处的时间。
她很小的时候荆禾忙着工作,后来她忙着恋爱生子再后来就是那场世纪婚礼,沈塘南跟荆禾的故事终于在互联网观众或好或坏的言语声中画下一个阶段性的句号,日子开始像小溪流水,荆禾有好好工作也有好好把潇然他们带大。
边边想,很奇怪啊其实,荆禾在她心里更像是一种阶段性的符号。
小时候想妈妈了,就是一个大大的哭脸,但是有外婆在,哭脸总会变成笑脸。
外婆去世后,荆禾就像荒野上的一棵树,不是很牢靠却也是在这个家里唯一的依靠;后来呢,边边也不大清楚了。
看着眼前的妈妈,边边偶尔会觉得累,好多话想说,却又完全亲近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