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弋荀回府之时,已经天黑了,留在宫里陪着靖元帝用了膳,又下了盘棋,倒是耽误了不少功夫。
前边是何人?孟弋荀穿过走廊,恍惚看见站在路口处的人影,皱了皱眉,直接出声问道。
回殿下,妾孟氏,孟禾菀碎步上前,手里提着食盒,更深露重,妾亲手做了羹汤,想着送来与殿下暖暖胃。
说着就将手里的食盒递给了李得忠,含笑着福了福身,时候不早了,妾就不耽搁殿下歇息了,妾告退。
孟弋荀看着人往另一条路走了,脚步没有丝毫的眷恋,似乎当真只是为了送一碗羹汤,不免有些好笑。
装得再好,那也抵不过心思恶毒。
即便没有张贵妃等人从中使绊,孟氏依旧是入了太子府,孟弋荀想到她前世与崔文意等人一块儿做下的那些事,便有些恶心。
殿下,可要去后院?李得忠看了眼手里的食盒,又顺着身边人的目光看了看,然后犹豫着问道。
今日晚膳之时,皇上旁敲侧击的话他可没有忘记,只是不知道太子殿下作何感想。
去莫氏的院子吧,孟弋荀抬起的脚步换了个方向,叹了口气,无奈道。
莫氏是新入府的良娣,家世好,模样好,性情也不错,这是孟弋荀在上一世便留下的印象。
前世除了沈清许,便只有莫思予能入他的眼了。
莫思予听到宫人的通传,有些不可置信的从内室走了出来,见着了人,这才俯身行礼,妾给殿下请安。
起来吧,孟弋荀走到上首的位置坐下,拿起放在案几上的书本,你在看琴谱?回殿下,妾左右无事,随便看看罢了,莫思予为他亲自泡了杯茶,递了过去,这是妾平日里喜欢的庐山云雾,殿下尝一尝吧。
孟弋荀接过来,拿起茶盏拨了拨,不仅茶具熟悉,就连味道也与记忆中的一般无二。
眼前的一切,于他而言,都是没有丝毫陌生的。
长夜漫漫,为孤弹奏一曲吧,孟弋荀放下茶盏,随口道。
是。
莫思予擅琴,自小通音律,师从名人,爹爹更是替她搜集了不少孤品琴谱,琴技可谓是出神入化,无人可比。
悠扬婉转的旋律在深夜里响起,泠泠七弦,曲调起伏,似风入松林,似孤月寥落,让人不禁失神感叹。
一曲终了,莫思予站起身来,请殿下恕罪,妾扰了殿下的兴致。
既然知道如此,为何不弹首欢快的曲子?孟弋荀的心情的确不大好,只是没有表现出来,顺着她的话问道。
此曲应此景,妾不愿更改,莫思予似乎并不担心他会降罪,回答道。
好一个此曲应此景,孟弋荀讥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往里走,安置吧。
是。
孟禾菀在院子里等了又等,依旧不见人过来,一边安慰自己不能着急,一边想着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吸引殿下的注意,然后便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琴声。
这么晚是谁在弹琴?孟禾菀不大耐烦的往外走了几步,待看清人影之时,那是殿下的仪仗?明明是她亲自送去的羹汤,为何人却是去了莫思予的院子?主子,会不会是莫良娣半路上拦了人?妙仪是从孟府带来的丫环,与孟禾菀之间的情分不同,所以她说话少了几分顾忌。
她要是敢拦我的人,我一定会让她后悔今日所为的,孟禾菀心知莫思予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却想不通太子殿下为何去了她的院子,只得愤恨的说道。
主子,那我们可要派人去打听打听?初来乍到,别的不敢做,可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花点银子去打听消息,妙仪却觉得并无大碍。
孟禾菀摇了摇头,不必了,夺得头筹不一定是好事,想来钟侧妃应当比我更不高兴才对。
独得恩宠这么久,却不妨一朝改变,天上地下,想来这其中滋味,钟侧妃体会过后,定然不会想要有第二次,是以有莫思予挡在前头,于孟禾菀而言,并不是没有好处的。
主子说得是,妙仪深觉有道理,劝道,夜已经深了,不如早些安置吧。
走吧。
不仅是孟禾菀这样觉得,后院的其他人都这样认为,所有人都在等着听越阁的动静,可是直至第二日,也不见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主子,可要起身了?零露和冬罗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透露着不安。
昨夜主子苦等殿下不至,双手捧着新得的棋谱,一心想要与殿下切磋一二,却不想直至深夜,听得后院传来的琴声,方知人不会来了。
零露与冬罗在外间守了一晚上,二人轮值,不敢有丝毫懈怠,唯恐主子心里头不畅快,若是影响了皇嗣,那便是祸事了。
起来吧,钟意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你们这是怎么了?明知故问,她知道零露和冬罗是为了什么,只是钟意当真没有她们所想的那般脆弱,打从入府之时,她便清楚迟早会有今日。
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身份地位的差距摆在那儿,既然没有办法改变,那就只能想法子劝自己接受了。
对于这一点,钟意早就看清楚了。
仅凭她一人的力量去撼动皇权,挑战封建制度,钟意想说她可没有这样大的能耐,被迫来到这个世界,还是好好的活着,顺带完成使命来得容易。
旁的,由着它去吧。
主子,你若是难受,便是哭出来也是无碍的,零露心下不忍,饶是她,也是难受了一夜,更何况是面前的人呢?本宫为何要哭?钟意有些好笑,虽知晓她的好意,但还是主动解释道,在殿下的心里,本宫想来就和沈侧妃一样,宠爱过了时限,那换人也是再为正常不过的了。
可是……冬罗还想再劝几句。
好了,去传膳吧,本宫饿了,钟意摇了摇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