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磊出院后,在家歇息了快一个月的时间。
地里的活路都是大山几个兄弟帮着做的。
温月为了表示感谢,在江磊上工的第一天,卤了猪大肠,切碎成小段,拿塑料袋分成几份装好。
晌午送饭的时候,她便一并带上。
半路遇见梅子,闲聊间才知晓,方静言的母亲昨天放回家了,说是有城里的一位领导托了关系做保。
要说她也是真厉害,上回来找你们帮忙的时候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这才多久就找到法子了。
她娘的事和方村长那事的性质不同,可大可小,若是真有人疏通关系,从中作保,那放出来也不奇怪。
温月觉着这年生的人的确单纯些,在以前像这样的事儿,她见得可不少,百姓终究压不过强权,自己能做到的最大地步,就是如此,再没别的。
所以也没甚好稀奇古怪的。
那磊哥不白挨一砖头了?想想都来气。
梅子有些不满地嘟囔着,在她的意识里,有钱人就是强权迫人,欺压百姓,那就不能让他们横行霸道,她不明白温月怎么退缩了。
有些事儿呢,不能一杆子打到底,你说江磊白挨这回,其实也并没有,方静言那天来认错道歉,不管她是为了谁才这么做,对高傲的人来说低下头颅就是最大的杀伤力,至于她找什么人来给她娘作保,那是她的本事。
我再追着不放,穷极之人什么做不出?她爹坐牢,家里没了进项,屋里财物还被公社腾空,你就不怕把她逼急了拿命相搏?见她似懂非懂,温月又笑着继续说道:那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别再提了。
梅子虽然没全然理解到温月的话,但她晓得,温月和磊哥都是聪明人,做事一定有缘由,她和大山就别瞎担心了。
小姐妹说说笑笑,也没耽误脚程,到地里的时候男人们还没下工。
丫头村妇围做一团,七嘴八舌,十个人就有九个都在说方家的事。
那方村长都坐牢去了,以后清河村谁来做村长?我听说县里那边向公社要求让大批年轻人带着村里发展,估计这次得选个年轻的。
年轻的?那哪儿有资历?能行吗?咋不行?我不听说这回村长都是投票选举。
梅子和温月互相对视一眼,两人压根没往自家想,清河村长无非就是一个月多几张粮票肉票,每天要干的农活不比别户少,还得处理东西长西家短的事,村民们要争就去争,他们两家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你们想选谁呀?小慧是个没脑子的,挨了方静言的耳光还没学乖,像这样的事儿,就算村妇们心里有名单,谁又肯当着面说出来。
我说小慧,你光问我们不如你先说说,那你家选谁?村妇们纷纷附和起来,对,你先说,你家选谁?小慧一脸傲色,当初方静言给她的东西,可都是好东西,村长家的女儿必定是过得最精致,要是她哥当了村长,她也能和方静言一样,穿漂亮裙子,擦香香的雪花糕,吃最甜的水果糖。
我当然是选我哥了,我哥干活儿可是一把好手,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张大娘你家屋顶还是我哥修的哩,还有李婶子,你儿子去年结婚还是我哥给借的钱办席的吧,要说我哥这人就是热心,谁家有事儿都插上一手,他要不当村长就没天理了。
一听这话,大伙全都哄堂大笑,村里谁不晓得张家大娘修屋顶的时候叫了村里三四个汉子帮忙,帮完忙立马就剁了猪头肉炒给大家吃,小慧哥刚子可是闻着味儿来的,走的时候还打包了一口袋。
再说那李家婶子,人家儿子结婚找上刚子借了十八块钱,刚子回头就找人还了二十块钱,那心黑得跟煤似的,还有脸吹嘘说自个儿热心肠。
你哥借钱那是做生意,借一还二的那也叫帮忙?李婶子老不高兴,当初说好借钱的事儿不外传,所以还钱的时候刚子狮子大开口多要了两块利息,她家也没吱声就给了。
谁知晓小慧这张嘴愣是不把门的,嚷得村里都知道她娶媳妇借钱的事,还是她一家一家去解释说道,人家才明白她多还了两块钱,若不然自家就成了村里人的谈资了。
你!小慧本想替哥哥拉票,怪自己嘴贱,为了让大家留个好印象啥都说,一听李婶子这话,马上就急得满脸通红,可那也还是借你了不是?小姑娘刁蛮任性,村妇们怼上几句就不愿与她说话,她怒匆匆扫视了一圈,见旁边角落里只有梅子和温月两个年轻女人,立马凑过去。
梅子姐,小月姐,你们家男人去选村长不?不去!不去!梅子和温月同时回答,小慧一听可高兴了,她私心以为方才那些村妇定是想让自家男人或者儿子去做村长,所以对自己不怀好意,态度恶劣。
像梅子和温月这样的,没起这份心思,就不见得像她们那般。
现下问得清楚明白了,两家的男人都不去竞选,那手里的票就不会是投给自己家的了,即是如此,不如投给她哥哥,省得浪费投票权。
那你们不去的话,想选谁做村长呢?小慧眼珠子滴溜转圈,心里的想法藏也藏不住。
你想我们投给谁?梅子本就等大山下工无聊,不如逗逗她。
既然是没决定好人选,那要不然就投我哥吧,我哥一定能把清河村管好!为什么一定要投你哥呢?温月也无聊地打趣她。
你们要是投了,我肯定是要送东西的,城里出了雪花膏,两位姐姐长得细嫩,可要好好保养才好,就送雅霜牌的,成吗?雪花膏我可没兴趣,我们就是单纯的不想投呢。
温月这话说得真,她以前什么好东西没用过,雪花膏算什么?送东西都不要,真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