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歆婉指着左边数起第三个男人大声说。
你胡说八道，我昨晚一觉睡到天亮。
最瘦小的汉子摆头否认。
文歆婉让他们都把手伸出来，待会儿让他没有反驳的余地。
八个汉子十六只手，文歆婉指着最高大汉子的手说：这是庄稼汉的手，上面除了老茧就是泡在水田里留下泥巴印，泥巴已经深入手纹，显得干巴巴的。
随后指着最瘦小汉子的手说：你的手跟他们的一样……她顿了顿接着说：就是多了一样东西，爬墙头太着急，手指头上半截被瓦砾磨破一层皮。
我搬石头堆土灶把手指头弄破皮的。
最瘦小的男生争辩道。
其他汉子点头赞同，搬粗糙的石头有可能留下一样的伤痕。
村妇听了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看来文歆婉出马也没法抓住他们的把柄。
哪一块石头？文歆婉让他指出来。
瘦小汉子指着地上一块比大腿稍大的石头，还特意搬起来给众人看，他是用手指头紧紧抠住石头。
你就是这样搬的？文歆婉进一步确认。
没错……文歆婉抬手掀起他的衣服，胸口上有一块巴掌大的破皮处，非常显眼。
这处伤也是搬石头弄的？瘦小汉子把石头贴在胸口，说太重了得这样搬省力。
文歆婉看他怪异的姿势撇头偷笑，连旁边其他汉子都觉得尴尬。
村长指着村口说：无话可说了吧？偷东西偷看的贼，还不快走。
他只是偷看寡妇的狂徒，还有两个专爱偷东西的……文歆婉围着他们转两圈，似乎又看出点什么。
不对，是闻出了点什么。
她鼻子吸溜吸溜，闻出一股子肉味。
她掀开正在咕嘟咕嘟冒泡的锅盖，一锅土豆已经炖烂了。
还没吃午饭身上就一股子肉味，有问题。
偷吃的两人吓得双腿发抖，主动站出来坦白，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谁家丢东西拖着他们俩开荒去，一家干半天，各位意下如何？村民举双手赞成，反正鸡鸭已经吃了，不如以劳代偿。
可是……不按时插好秧苗管家会扣工钱。
最高大的汉子面露难色，虽不是他偷东西，他们利益是捆绑在一起的。
那你们这几个就干晚点收工咯，同住一间棚子，他们干那些事难道你们没察觉到？文歆婉步步紧逼，汉子连连后退。
除了照做，他们别无他法。
文歆婉弯下腰帮他们把地上的碗筷捡起来洗干净，养家糊口不容易，往后别干给家人抹黑的事。
汉子个个面红耳赤。
走了走了，又是动气的一天。
她不耐烦的转身回去。
汉子跟村妇打听这女人是谁，没听说北冲村有这号人。
你们多久没出村了？回去告诉别的长工，往后到咱们村干活都收敛着点。
村妇眉飞色舞，村里有了文歆婉，全村人跟着扬眉吐气，她们过去想不明白的事，今天懂了。
刚才对不住，你们吃着喝着。
村妇一个个嬉皮笑脸也走了。
……丁一殊走了半个月毫无音信，文歆婉每天写一封信送到京城罗将军府却收不到一封回信。
丁越回村运酒，听说二哥出远门已经半个月，暗骂他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往外走。
二嫂，不如让老六每天回来陪你。
他说。
铺子里有许多事要做，家里有赵妈陪我够了。
文歆婉连忙拒绝。
我找个人陪你，怎么样？丁越故意卖关子。
家里用不着丫鬟……丁越低头喃喃的说不是丫鬟，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熟人。
文歆婉看他的神情不对劲，好像有故事。
二嫂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她也怀有身孕，你们两个可以作伴。
丁越一直没敢正眼看二嫂。
怀孕了？不会是……文歆婉忍住没再追问，老五如今比过去稳重，不会干出格的事。
他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让那位姑娘跟他呆在酒馆更不合适。
明天把她送来吧！看人家缺点什么提前备好。
嗯……谢谢你二嫂。
丁越扭头赶车回镇上。
……次日一大早，那位姑娘便站在丁家大门外。
丁越背着一大包东西不忘小心翼翼扶着她，提醒她有门槛慢点走。
文歆婉心里猜出七八分，这就是跟丁仪同一天成亲的姑娘，老五心心念念的好姑娘。
看模样不是和薄情的女人，两人看彼此眼里都有光。
这就是爱情该有的模样。
姑娘进来吧，房间都给你收拾好了。
文歆婉热情挽着她的手进去。
丁越感激得说不出话来，二嫂不仅不问他们之间的关系，而且像对待亲人一样对待小兰。
二嫂……给你添麻烦了……小兰细声细气说着，看样子文文弱弱，脸色苍白走路无力。
文歆婉忙说不麻烦，正好缺个伴。
丁越放下包袱坐在一旁傻傻看着二嫂和小兰聊天，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来了。
二嫂，不瞒你说，我被婆家人赶出来，娘家看我挺着大肚子不让进门，我只能厚着脸皮去找丁越借点钱……小兰越说越小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大着肚子你能去哪？我早说二嫂是个善良的好人，她不会嫌弃你更不会说三道四。
丁越急了，怕小兰又要走。
文歆婉心说这时候给她戴哪门子高帽，上回失恋的时候不也骂她冷血无情。
哼，她可是个记仇的人。
来了就好好住着，反正老五能挣钱养活你。
她说着话朝老五使眼色，自己的女人自己养着。
丁越差点忘了，马车上有两个大猪蹄子六斤五花肉和六斤排骨，还有两匹绸布。
浅绿色专门买来孝敬二嫂的。
哎呀，托小兰姑娘的福，终于见着回头礼了。
文歆婉捧着绸布差点掉眼泪。
丁越不好意思挠挠头，往后见着好东西都给二嫂买回来。
小兰终于笑了，消瘦的手抚摸着肚子。
文歆婉嘱咐赵妈赶紧炖大猪蹄子，用五花肉剁几样馅料，她要亲自和馅包饺子。
托小兰姑娘的福，我这把老骨头又能吃上一回文姑娘包的饺子。
赵妈喜笑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