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絮悠悠转醒的时候，就看到了头顶正上方灰白的天花板。
坑坑洼洼的，墙皮都脱落下来了。
她眨眨眼，意识逐渐回笼，想起来自己刚才究竟遇到了什么情况。
她刚才本来在找苏母送给自己的那条手链。
紧接着，就看到了一双猩红的眼睛——吸血鬼！云絮脑海里刚闪过这个念头，一道女声就在不远处响起。
醒了？那道声音听起来温和又轻柔，如果不是场景不对，云絮甚至怀疑对方是要跟自己握手交好。
但对方显然是没有跟她客套的心思。
她叹了口气，高跟鞋在地上发出噔噔的声音，由远及近。
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的。
直到把她拉起来，云絮坐到地上，这才看清楚她的脸。
是一张比较漂亮的脸。
看起来有点熟悉。
似乎在哪里见过……云絮开口：你不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女是吧？云絮点点头。
暮灵似乎是笑出声了，但她脸上的表情又没有丝毫笑意。
她不等云絮继续追问，自顾自地往下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你可以跟大小姐做朋友。
而我，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是大小姐的侍女。
像条狗一样伺候她，还落不到半分好处！说到这句话，暮灵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愤恨。
她痴痴地看着云絮那张漂亮到极点的脸，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抚摸她的脸颊。
我真的真的，好羡慕你这张脸啊。
凭借你这张脸，不仅可以轻而易举夺得大小姐的喜欢，还可以让殿下们都喜欢上你。
云絮被她的语气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强压下心中毛骨悚然的感觉，只觉得暮灵的精神看起来不大正常。
云絮试探性地安抚她：你，你长得也很漂亮啊。
暮灵却像是被碰到了敏感的神经一样，声调猛地拔高八个度：你懂什么！我要是有你这张脸的话，我早就成为大小姐最信任的血仆了！哪里会像现在一样！我还被人骂成丑八怪！明明你就是个人类而已，为什么要长得这么漂亮！我作为进化过的血族，都没有长得这么漂亮！云絮全身的寒毛都炸起来了。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脸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如果她真的漂亮到那种程度的话，为什么她以前遇到的男生还那么喜欢欺负自己呢。
但暮灵眼中的羡慕嫉妒又是那么明显，云絮又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认知。
也许，她长得的确是很漂亮？云絮连忙把自己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挥散，现在不是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的时候，她要先把暮灵稳下来。
她绞尽脑汁，努力拖延时间，只希望苏千语她们赶紧告诉凌星澈、越野泽他们：你，你先冷静一下，我觉得，我觉得大小姐……大小姐对谁都是那副样子。
暮灵笑了：对，你说的没错，大小姐对谁都是那个样子。
总是那么眼高于顶，谁都瞧不起。
她话锋一转，眼中的痴迷神色不降反升，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云絮的脸：所以，你才那么特别啊……要不是因为这张脸，你是怎么吸引到大小姐的，让她这么纵容无礼的你。
被暮灵双手触碰的感觉就仿佛被阴冷的蛇信子舔舐过的感觉一样。
云絮打了个激灵，咽咽口水，她觉得，花大小姐可不是因为自己的脸才纵容自己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记得花大小姐还想招式来着。
只不过后来，因为花学长的插手，花大小姐对自己的态度才好起来。
不过这话，显然是不能对着暮灵明说的。
云絮：我，我觉得，我觉得，脸虽然起到一部分作用，但但但，你可能没清楚大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性格，没没弄懂她到底想要什么。
乍一听到这话，暮灵先是愤怒，双手使劲往下一扣。
鲜血立马流出来。
她尖叫：我不理解？！这世上再没有人比我更理解大小姐！我伺候了她一年，我认认真真，勤勤恳恳，把她所有的喜欢和所有不喜欢的东西都记下来，我知道她什么时候入睡，知道她什么时候醒过来。
她醒过来的时候，要喝18°的新鲜血液，然后进行晨浴——我这么清楚她，怎么可能不了解她！云絮吃痛吸气，她的体质本就比别人敏感，暮灵这一抠的痛感不亚于有人拿小刀从她身上硬生生割下来一块肉，生理盐水都从眼眶中流出来了。
她也顾不上缓解自己脸颊的疼痛，害怕暮灵刚被自己吸引过来的注意力跑掉，连忙强忍着疼痛说：我想说的是，你根本不知道大小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暮灵果然又是一抠，刚要尖叫：怎么可能——云絮知道自己不能再刺激下去了，她声音因为疼痛都有些发颤，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你知道大小姐最缺的是陪伴，最需要的是朋友吗！想起花学长曾经跟自己说的话，云絮开始跟暮灵分析花暮雪。
在我眼里，她虽然是花家的大小姐，但又不是。
你只看到了她身后的花家，你并没有实际去了解过花暮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除去花家的光环以外，她实际也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生而已。
她会哭会笑会闹，会因为自己没有朋友而孤独。
也会因为自己有了朋友而开心不已。
你只是把她当成花家的大小姐去侍奉，你没有真正走进，甚至尝试去接近过她！……暮灵刚开始还在愤怒，听下来这么一大长串话，心中的怒气竟也奇迹般地消失了。
她缓缓笑了起来，声音又恢复成云絮一开始听到的那般温柔。
你说的不错。
我的确是没有真正走进过她。
我们身份那样悬殊，她作为主人，而我只能作为最卑微的奴仆。
我不敢，也不能去平等对待她，我害怕惹怒她。
云絮刚松了口气，还来不及多喘口气，就看到暮灵冲自己笑得是那么温柔。
她心中刚闪过不好的预感，暮灵就话锋一变，语气里带着几分怜悯：不过，这又有什么呢。
我现在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成为大小姐的好朋友。
云絮，多亏了你给我分析这么多。
我一定会好好运用你说的话呢。
说着她就啪啪拍了两下，几名身高体壮，肌肉壮硕的黑衣人就从外面涌进来。
云絮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明显。
只听暮灵继续吩咐他们：我叫你们来不是白干活的，这是我的‘重点关注’对象，好好照顾她，爽完记得划花她的脸，按照我说的，把她丢到乞丐堆里。
话音刚落，云絮就看见那几名黑衣人朝自己走过来，各个脸上带着贪婪、不怀好意的表情。
暮灵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怜悯，在走出仓库前，她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云絮，下辈子投胎，可千万要记得，别再卷入到殿下们当中了。
噔噔噔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直到听不见为止。
云絮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她燥热不已。
视线一片模糊，只能看到面前晃动的许多人头，和一个隐隐晃动的红点。
似乎有很多双大手在摸她。
云絮想哭，她努力躲开触摸，顾不上疼痛紧咬舌尖，保持最后一分清醒，沙哑地大叫：滚！然而那声音却比猫儿的叫声还要弱，还要轻。
一群人笑了。
云絮的眼泪掉下来了。
为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就在那些手即将解开她衣服的时候，一声雷霆般的暴呵震得空气都在抖动。
滚！！！鲜血飞溅。
脸上多了抹温热的感觉。
视野内多了道熟悉的身影。
云絮再也撑不住模糊的意识，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