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殿内,太医列成一排排,纷纷跪倒在地,大气儿不敢出一声。
锦黛怀有身孕了,两个月,是在犁泉郡的时候。
是他的孩子。
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可如今的情况,君灏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偌大的太医院,没人知道怎么解开锦黛身上的毒素。
就像当日他以为不过是锦黛的苦肉计,结果换来的,竟是亲眼看着她倒在了自己的面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没有任何一刻,君灏如此地痛恨着自己。
他是天之骄子,从小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后来成了帝王,平四海,攘内乱,人称一代枭雄。
可一到了锦黛这里,君灏就像个孩子,总是无措得不行。
贴个告示出去,广招名医,只要能有法子,无论任何要求,只要不过分,朕皆可满足。
告示贴了出去,一开始还很多人跃跃欲试,可时间一长,人们只见到有人自告奋勇进了宫,却再没能有人出来。
久而久之,便都不敢再冲动行事,生怕自己一时脑热,便葬送了性命。
君灏赶回来的时候,西境之乱并未停歇,但他无暇分身,只能每日加紧处理那些从边关送来的文件。
期间,他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就靠在锦黛的床沿,看着她一日比一日地消瘦下去,满是心疼。
眼睛熬得疼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下,干涩的双眼终于得到滋润,可却越发地疼了。
黛儿,你总是知道怎么折磨我才好。
他攥着她的手,瘦得可怜,形销骨立,手背上的面皮软耷耷地覆着骨,肉仿佛给啃光了似的。
你总说我不给你解释的机会,可如今我给了,你却又不再解释。
怎么就喜欢上你这么任性的人呢?像是自言自语,君灏也唯有在夜深人静时,看着锦黛祥和的面容,才能放松片刻。
等天亮了,他又得重整旗鼓,以最好的精神状态去应付一切事宜。
好不容易西境稍稍安稳了一些,君灏才终于得了闲。
他想起了沐清。
因为当年的西境之情,君灏始终对沐清下不了狠手,纵是她并不如外界所说的那样温婉贤淑。
那日陈国忠来问他要怎么处置沐清,君灏犹豫了半天,最终也只是将她囚禁在苍梧宫内。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穿着最好的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手握着天下女人都羡慕的中宫之位……除却自由,她什么都有了。
听到君灏到来的消息时,沐清手里把玩着那双翡玉镯子,一个愣神,险险给摔落在地。
皇后,君灏这样称呼她,在给她尊重的同时,又带着疏远的距离感,将解药交出来,否则,休怪朕不念昔日旧情。
情?他们有什么情分可言呢?身为他的皇后,却连近他的身都不可。
君灏连碰都不曾碰过她。
沐清自嘲一笑:解药?皇上怎么想起来找我要呢,这是她们锦家的毒药,我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养女,如何知道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