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莲宁呼吸都带着寒气,整个人宛若身处寒冬腊月的冰窟。
当年我娘经历雷劫之前,你对她、对她做了什么?想知道,不妨下去问问她。
不知想到了什么,桑清脸上出现一丝癫狂,她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右手,忽而开始放声大笑,哈哈哈哈……那我便也亲自送你一程——话没说完,一道爆破之声便自脚下炸裂,桑清反应迅速,倏然后退。
她扫了一眼开裂的青石板,想用区区爆破符偷袭我,你怕是还嫩了些!是吗。
谢莲宁抓住时机,迅速割破自己掌心,鲜血汩汩而出,浓郁的血腥气充斥在结界内。
他、他这是要做什么?谢暮桑躲在桑清身后,不明所以。
滴滴血迹在谢莲宁脚下汇聚,随他口中默念的咒语自动形成一个繁杂的图案,图案金光一闪,他周身气息瞬间炸裂,狂风骤起,撕扯着他的发丝和衣袍,身上寒霜尽褪。
吾以吾血召烬无!不好!桑清心下陡然一沉,他竟是要以血召唤命剑!与此同时,城主府东南方忽有光芒闪烁,瞬息之后,一道赤金光柱猛然冲天而起。
被光柱包裹在中央的,是一把赤金色泽、火莲纹饰的长剑。
脚下的血色图案仍在不停闪烁,且金芒越发耀眼,绚丽景象映在漆黑的瞳眸中,更显得面色惨白如纸。
快随我一起加固结界!桑清沉声开口,决不能让烬无剑冲破结界到谢莲宁手中!谢暮桑意识到她语气的急促,连忙凝起灵力随他娘一起,稳固半空的结界。
光柱中央的长剑嗡鸣声声,震颤不止,似是受到某种牵引,突然朝这方飞来。
长剑悬在结界上空,赤金光芒顿时将整个城主府笼罩在内,恍若白昼。
层层剑意夹杂着山崩海啸之势,如急雨射落而下,和结界相撞的瞬间,噼啪作响,震耳欲聋,城主府中所有婢女侍卫尽皆呆愣地看着半空,目露惊骇。
衣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谢莲宁眸光冷冽而坚毅,绷直的唇角微动,再次召唤出声,烬无!外放的剑意有一瞬间的停滞,随后长剑急速旋转,将急雨般的剑意尽数收回,剑身隐有烈火灼烧,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径直坠落。
剑尖与结界相触的瞬间,如薄冰遇烈火,倏然崩裂消散。
噗——桑清母子齐齐喷出一大口血来。
烬无剑缓缓停在谢莲宁身前。
他低垂着眉眼,毫无血色的脸上闪动着撼人心魄的昳丽,骨节分明的五指握上火莲纹饰的剑柄,没再看那对母子,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云初是坐在轿子里被磕醒的。
她想知道为什么一群鬼抬花轿会抬得这么颠簸?不应该都是飘着走的吗?抬手摸了摸额头,云初得出结论,至少三个包。
她悄悄掀开轿帘缝隙一看,被眼前景象惊住了,嚯!别人走路磨鞋,阿飘走路磨腿啊!最前边那四个阿飘,左腿已经磨到膝盖了……怪不得这么颠簸。
‘咣当’一声,花轿重重落地,轿帘被吹开,露出前面黑漆漆一片的坟头墓地。
忽地,浓雾四起,一道泛着幽幽绿光的厚重城门缓缓显露在墓地之上,两侧悬挂的血红色灯笼无风自动。
徐乙走到花轿跟前,魍魉城已至,请鬼新娘下轿。
花轿似乎被设了某种禁制,云初在里面坐着,周身灵力一丝一毫都使不出来,眼下终于有了出去的机会。
好。
她应了一声,踏出花轿的一瞬间便迫不及待催动剑诀,刚默念一个字,双腿立即一软,别说用灵力,站稳都成了问题!奉劝鬼新娘不要耍花招,花轿上有鬼王大人亲设的禁制,专门用来克制你们这些修士。
徐乙声音变得阴沉,一把扣住了云初扶在花轿上的手腕,还是乖乖随我进去侍奉鬼王大人吧!阴森彻骨的气息沿着她的手腕爬上她的胳膊,云初心底一寒,刚想开口问小登有没有解决眼前危机的办法,便见眼前剑光一闪。
剑气横扫,如惊涛拍岸,随即一股强悍的灵力灌入,直接将那群阿飘震成齑粉。
浓雾掩映间,依稀能看出一个黑袍少年的轮廓。
徐乙在他手中那柄赤金长剑上快速打量一眼,竟就这样逃了。
面前那道厚重的城门也不知在何时没了踪影,四周墓地又恢复一片死寂,若非还有那顶大红色的花轿矗立在那儿,云初都要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皆是一场梦。
谢莲宁并没有去追徐乙,而是立即将她抱起,御剑离开。
耳边风声呼啸,头顶月色朦胧,云初震惊于他苍白的面色和冷到极致的体温,你……他抿了抿唇,没有言语,更是加快了御剑的速度。
灵力告竭前,他们停在了一处荒山下。
才刚收起烬无剑,谢莲宁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无意识朝后仰倒。
谢莲宁!云初受花轿禁制的影响,灵力和体力都尚未完全恢复,比谢莲宁也好不到哪去。
她半托着他的身体原地休息了半晌,攒了些力气,才半拖半抱的将谢莲宁带进了不远处的山洞中。
怎么会这么冰?云初覆在他额头上的手一颤,这可是近六月的夏日。
谢莲宁本就受了桑清一击,以鲜血召唤出命剑后又马不停蹄去找云初,体内仅存的零星灵力已经不足以对抗那三道没入胸膛的寒冰术法。
眼看他的唇色由白转为青紫,云初连忙归拢了归拢周围散落的枯枝烂叶,扔了一个火焰符,跳动的火舌瞬间燃起。
将谢莲宁移到火堆旁后,她又出去抱了更多的枯枝进来。
一边给火堆加柴,一边快速搓热掌心后覆在他脸上,给他驱寒。
我都被烤出汗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冰?云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扯了扯衣领。
谢莲宁口中冒出寒气,挂满寒霜的眼睫紧闭,整个人似是感受到了身旁的热源,一点一点无意识地朝着云初靠近。
她甚至都能感受到他在发抖。
娘……谢莲宁无意识的低声呢喃,神色破碎可怜,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蜷缩着身子,鼻尖发红。
……好吧,看在你这么客气的份上。
云初揉了揉眉心,随即动手脱掉了自己的外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