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星羽一无所觉,拉着她的身体,就像拉着一辆黄包车。
一边猛跑,还一边询问老太太的意见,这样够快了吗?快、你、妈!发热发烫到疼痛难忍的后脑勺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没一会儿,就开始呲呲冒火花。
原来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你跑在我前面,我却连一句街都骂不出来。
仍旧停留在原地的三人一驴都惊住了。
驴都不吃草了,瞪着眼睛一个劲儿看。
这、这还能活吗?谢莲宁眉心一跳。
沈涧心回了一句,有希望,但不多。
停、停下啊!柳星羽,快停下!云初喊了一声。
听到云初远远传来的模糊声音,柳星羽才发现他们没跟上,随即掉头又猛跑了回去。
等回到云初面前,老太太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云初连忙将人扶起来。
柳星羽脑子再迟钝也明白自己闯祸了,他弱弱地道了句歉,还十分贴心地将自己的草帽扣在了老太太头上,用来遮挡她已经磨秃的后脑勺。
绿油油的草帽逐渐化成了驴眼睛里的一道绿光,它一个健步窜上来,将老太太扑倒在地,甩着舌头就舔在了她脑袋上。
云初和柳星羽根本没反应过来,谢莲宁和沈涧心一人带着一个,急速后退三丈。
吃着绿油油的草帽,驴更高兴了,瞬间撒起欢来,一个蹶子就尥到了老太太嘴里,堵住了她往外狂喷的血,还顺带蹬碎了她几颗牙。
此时此刻,老太太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早知道,当初她就该直接死驴蹄子底下。
吃完草帽,驴甩着尾巴走开了,看着已经不成人样的老太太几人谁也没敢过去。
还是云初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老太太,你、你还好吧?抹了一把被舔得黏唧唧的脸,头上只剩几根毛飘摇的老太太猛地坐起来,神色狰狞,一如吐枣核的裘千尺,她一字一顿,我、要、弄、死、你、们!说罢,她一掌拍在地上,瞬间拔地而起,五指成爪,周身爆出巨大的力量,连附近的山丘都微微震荡。
纵然是云初几人早有防备,却也为这地动山摇的一击而感到震撼。
沈涧心劈出一剑之后,云初迅速甩了一个防御符撑在几人身前,谢莲宁看准时机凝风成剑,朝着半空的佝偻身躯疾射而出。
区区筑基,也敢在我面前出手?她冷哼一声,满含不屑,音色不再是老太太,而是小姑娘的嗓音,随手便将谢莲宁射出的风刃尽数捏碎。
芜城失踪的一十三人,是不是你掳走的!沈涧心冷声开口。
她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怪笑,从此刻起,就是一十七人了。
哦对,还有那头该死的驴!说完,乌云遮天、风雪顿起,云初很快失去意识,再睁眼的时候,他们已经被绑进了对方的老巢。
身上的绳索像是被人施了某种禁制,连金丹初期的沈涧心都无法挣脱,生生忍受着绳索上传来的刺骨寒意。
得,这下玩脱了。
云初咂咂嘴,还真进人家老巢了。
早在那个老太太爬进驴蹄子底下的时候,云初便在他们那个小型群聊里提醒了一句‘小心应对’。
后来也确实存了几分逼她现原形她的心思,才任由柳星羽和驴又拖又舔,没成想,他们连一招都没过,就被掳来了。
也不知那人到底是执行者还是策划者,观其修为,已至元婴。
若只是听命行事的执行者,那幕后之人的修为更是无法估量,如此想着,沈涧心神色微凝。
谢莲宁忽而开口,有人来了!两人噤声,随即听到‘哒哒’的脚步声,步履轻快。
薄雾掩映中,一个身着水蓝色纱裙的俏丽小姑娘哼着歌缓缓出现,手里还攥着一条烤得滋滋冒油的驴腿在啃。
阿弥陀佛。
云初默默在心里为那头驴默哀了一秒钟,遇上柳星羽那个牛马,算你倒霉。
肉香随着空气传到她鼻尖,云初更悲伤了,驴驴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驴驴……小姑娘大口吃肉的动作停了一下,给你们也吃两口?说着,她还将驴腿在他们眼前晃了一晃。
肉香更浓了。
云初别过头,悲痛道,不吃!可是……小姑娘歪了歪脑袋,你的口水流出来了诶。
……那是我没找到正确出口的泪水!有意思!小姑娘哈哈大笑,她打了个响指,绑在几人身上的绳索瞬间脱落,竟然就这么把他们放了。
接着!她还给他们一人撕了一块肉扔过去。
云初下意识接在手里,一脸沉痛,好吧,这是你逼我的!她猛地咬了一口,心情迅速变得复杂,虽然沉痛,但是真的好香啊呜呜呜……谢莲宁:……沈涧心:……吃肉的同时,云初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这个随手便能御风化雪的小姑娘。
这不由得让她想起了天山童姥,看着十几岁的面容,实则修为高深。
云初面上挽起笑,十分有礼貌,前辈,既然咱们都这么熟了,聊聊天如何?干吃多没意思。
你想聊什么?芜城失踪那些人,是前辈掳走的吗?云初搓了搓手指。
是我。
她应得坦然。
那他们,应该还活着吧?谢莲宁温声开口,眼睛弯出月牙的弧度,看上去十分无害,我看前辈不像穷凶极恶之人。
闻言,小姑娘摊了摊手,似是有些苦恼,可他们要是活着,你们就没肉吃了啊……!!!此言一出,云初、谢莲宁还有沈涧心立刻变了脸色,胃里急速翻涌,因为她给的肉,他们都吃了。
沈涧心猝然握紧手中的剑,难怪师父总对他说山下多妖魔,切记小心提防,怪他大意了!云初拿肉的手几乎抖成了癫痫。
我确实不是穷凶极恶的人,因为我是妖啊哈哈哈哈……她笑得花枝乱颤,笑完又大口吃肉,半张脸都被蹭的油光发亮。
云初眼神惊恐,看她就像看恶魔一样。
想知道我是什么妖吗?小姑娘掏出绢帛擦了擦油腻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