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科的护士们已经开始受伤残局。
地上一片混乱，不少医用器械都掉落在地上，还要摔碎的生理盐水瓶。
闹事斗殴的十多个人，都被民警控制住，情节严重的当场被带回了警局。
不严重的，正在接受教导。
一些被误伤的伤患，伤上加伤。
自认倒霉地躲得远远的，想索赔的，拉着民警述说，嚷着要验伤；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凑在民警身边，见缝插针地数落闹事者。
不好了，肇事司机要跳楼！一嗓子，急诊科瞬间安静了下来。
什么肇事司机，是大货司机，责任方还没确定！大货司机家属眼睛红得和兔子似的，生怕把罪名扣在家人身上。
放屁！大巴司机家属连同其他受害者家属一起辩驳。
顿时又是鸡飞狗跳的，你一句我一句吵起来。
民警呵斥了几句，这些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小了，但明显还是互不服气，随时都有时空的可能。
你们帮忙看着这些人，再闹都和我回警局。
民警对医院的保安交代两句，匆忙带着两个同事去顶楼。
这又怎么了，谁要跳楼啊？黎欣桐和王雪回到急诊科听到这个消息都愣了。
孟清清哭哭啼啼，咬着唇角又跑了过来，还故意躲着黎欣桐站在王雪身边：护士长，是大货司机要跳楼。
大家都说他是肇事者，是责任方。
估计他是觉得冤吧，打算跳楼自辩清白？这不是傻吗？如果他真的不是责任方，不是白死了？如果他是责任方，他这一跳楼死了，家人怎么办？小姜嘴巴张得老大，能吞下整个鸡蛋。
我无意间听到交警小声嘀咕，说大巴司机有疲劳驾驶的可能性……这，这还跳什么楼啊？就算真是他的责任，他不能在医院跳楼啊？事情闹大了，我们医院……真晦气。
都别看热闹了，没看一堆伤患等着救治，快快快，干活。
王雪气得脸色都青了，又管不了，只能催促大家工作。
黎欣桐见孟清清转身就走，急忙拉住她到一边，小声解释，总算把人给哄好了。
她这才松口气：别说啊，否则护士长肯定罚我。
不说。
但是不准再骗我。
孟清清晃了晃黎欣桐的胳膊。
嗯嗯，不骗。
黎欣桐戳了戳孟清清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的脸蛋，然后带着她一边工作一边小声嘀咕跳楼这事。
孟清清的脾气可盐可甜，呛起来也是小辣椒。
她被哄好之后，提起跳楼者就和小机关枪似的，一顿突突。
太窝囊了！太懦弱了！还不负责，比渣男也差不多！嫁给他可是倒血霉了，他这一跳就解脱了，把麻烦都留给老婆和孩子了。
假如他真的是责任方，这不是逼老婆孩子跟他一起跳楼？少说两句吧，具体情况咱们也不知道。
黎欣桐劝说。
孟清清撅嘴：你把我的话当弹幕就行，让我发发牢骚不然容易气出皱纹。
对了，这种情况，姐夫会来吧，在他辖区内呢！……黎欣桐揉了揉太阳穴，想到医院在张彦平负责的辖区，有点心疼。
刚说事情和她们没关系，结果就啪啪打脸。
你说说这都算什么事？黎欣桐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心疼姐夫了？谁说不是，除了浪费社会资源，给家里人添堵之外，能有什么用？自杀能解决问题，还要警察干什么？孟清清继续吐槽。
突然警笛的破空声响起，黎欣桐手停顿了一下。
说曹操曹操到，姐夫来了！黎欣桐笑着踢了她一脚：快点干活吧，你怎么跟追星似的……话还没落，她就愣住了。
消防警笛响起之后，急诊科不少病人拿着手机往外冲。
刚刚还躺在急救推车生哼哼唧唧，比女人还能哭的伤患，这会儿满血复活似的，一瘸一拐就蹦出去看热闹了。
原本就是轻伤患者，跑得更快。
一转眼的功夫，急诊科就没剩下几个患者了。
心可真大。
黎欣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吃瓜比命还重要，不行槽点太多了，本仙女无力吐槽。
孟清清做捂胸口状，把黎欣桐逗笑了。
效果后她按着一跳一跳的太阳穴往外走。
去找人，都看热闹伤不管了？孟清清跟上去，小姜等护士也一并出来。
医院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围了数不清的群众，都是看热闹等吃瓜的。
除了急诊科的患者，还有不少路人。
挺好辨认，基本上一蹦一跳，身上挂着彩的都是急诊科的伤患；其余胳膊腿健全，那都是吃瓜群众。
不治病了，都回去！黎欣桐挤进人群，一拉一个准。
孟清清等护士也在拉人，把伤患从人群中拽出来，排成排，串成串的，往急诊科赶。
黎欣桐点了人数差不多，准备回去的时候往消防车的方向看了一眼。
十多个统一着装的消防员战士，挺拔如松，站成一排。
张彦平站在最前面，拿着对讲机正说着什么。
黎欣桐看了一眼，恰好张彦平看过来，两人视线隔着五十多米的距离交织了一秒，随后张彦平对她笑了笑。
其他消防员战士们发现班长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倒是没起哄，不过一个个眉飞色舞的，显然看到黎欣桐了。
黎欣桐脸颊一红，飞快闪人。
张彦平在人走后把目光收回来，指挥罗松和王武建立警戒线。
围观群众距离现场太近，还有拿手机拍视频和直播的，会给跳楼者带来巨大的压力，影响他的情绪。
警戒线立起来后，围观群众被迫后退了将近五十米的距离。
这个距离，又是二十多层的高度，基本上什么都看不见。
用手机录像，看到的也就是个小黑点，还没蚂蚁大呢。
但是看不到并不影响群众们吃瓜，愣是没有散的，而且不断有路人被吸引过来。
一会儿工夫，又聚集了不少人。
医院负责人到了吗？张彦平问。
到了到了。
医院负责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大步走过来，要跳楼的是大货司机，车祸肇事嫌疑人。
不过交警还在调查，责任方并不明确。
结果大巴司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呼吁伤患家属一起闹事，和大货司机家属打起来了。
然后，大货司机就要爱跳楼，自辩清白！民警上了天台正在劝说，但是并没有效果。
那个人是闷葫芦，不像听劝的人。
张彦平皱眉，转身下达指令：罗松擅长劝人，你和孙庆去楼顶，做好安全措施。
李长远，升云梯，等罗松消息。
罗松那边劝不了人，就转移他的注意力，给我机会把人拎下来。
是！是！双方一起行动，李长远上车操作，张彦平上了云梯。
云梯缓缓举起来，一步步接近楼顶。
站在云梯上，离开地面后风逐渐变大，快接近顶楼的时候变成在耳边咆哮，也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突然，顶楼上的人动了一下。
张彦平抬起头，因为距离近可以看到跳楼者的脸，发现他情绪不对。
他马上拿起对讲机：李长远，先把云梯停下。
罗松，上面什么情况？控制不住，不敢接近。
收到。
张彦平眯起眼睛，仰头看着跳楼者。
跳楼者感觉到强烈危险的视线，低头就看到了张彦平。
张彦平这会儿已经到了二十层楼，距离他只隔了三层楼。
不近不远的距离，他能看到张彦平平静的脸，以及深不可测的眼底。
那双眼看似平静，却仿佛有火焰在眼底跳动，让人不敢直视。
准备气垫，以备万一。
张彦平被跳楼者盯着，没移开目光，但是却有条不紊地传达一个个指令，罗松，第一方案不管用，就实施第二方案。
气垫准备好，跳下来也死不了，不过会受重伤。
比如高位截瘫什么的。
不过你死都不怕，半死不活应该不怕吧。
张彦平很平静的口气，却更加令人胆战心惊。
跳楼者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正好给了罗松和警察机会，两人一起扑上来。
同时，张彦平也马上传达指令，云梯再次升起，眨眼间就到了顶楼的位置。
这时跳楼者突然挣脱开罗松和警察的钳制，刚要跳就被张彦平一个反手给制服了。
他的力气很大，捏得骨头嘎巴嘎巴直响。
然后一个用力往里一推，警察快速上前把人接住，然后钳制着他的手臂把人快速带离，走向安全出口。
这边控制住了跳楼者，张彦平站在云梯上指挥，云梯缓缓下降。
到了地面，张彦平走下云梯，和其他人一起收气垫。
几分钟后，罗松等人归队。
收队。
张彦平回头看了医院大门一眼，心里想着这么大的事黎欣桐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现在是出勤的情况，他不能擅自离队。
班长，不去看嫂子吗？罗松问。
先回消防站，我换身衣服再来。
张彦平头也不回跳上消防车。
班长你怎么这么死脑筋，现在去呗，几分钟的事，何必再折腾一趟？罗松一边嘀咕一边跟着跳上车，然后就被张彦平一脚踹到地上，摔了个屁墩。
回去抄写10遍消防员守则。
活该。
其他队员哈哈大笑，半点同情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