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好像安静了一会儿,江颜都快要把自己的耳朵都贴在门上了,但是硬是再没听到动静。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宁叶淮没在洗澡。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江颜要给宁叶淮打电话的时候,她听见了声音。
你先回家。
......是宁叶淮的声音没错。
隔着大门,宁叶淮的声音有些不太清晰,江颜连忙更加贴近大门:宁叶淮?你怎么了?我在处理公司的事,你先回去,我没空。
......江颜稍怔,宁叶淮的声音特别冷硬,那是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语气。
之前宁叶淮就算疏离,但是对着她的时候,声音都很平和。
而且,明明今天晚上这个惊喜,他还喊她颜颜,现在却......冷漠又无情。
江颜咬唇,她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她将门用力甩上,心中也十分不舒服。
他什么情况?他在高贵什么?他这是什么语气?什么态度?江颜回到房间,她盯着那幅画,画上的宁叶淮嘴角处依旧有着淡淡的笑意。
江颜冷笑:果然,男人都是善变的。
她突然想到刚才去之前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什么没关系,尽力就好了,无论结果如何,不留遗憾就行。
个屁。
她果然做不到。
甚至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宁叶淮这男人居然连门都不开!想到这里,江颜在房间踱步的脚步顿住。
她回想起来,刚才在宁叶淮门口还听见了很大声的撞击声,还有玻璃砸在地上的声音。
宁叶淮却告诉她,他正在处理公司的事情。
那冷漠至极,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
所以......宁叶淮是在打人?!江颜嘴角抽搐了一下,她脑海之中不由得浮现最开始听见宁家三少传闻的时候,她脑海中构造出来的那个彪形大汉的身影。
原来,那个传闻中狠厉残暴的宁家三少,是真的?宁叶淮私底下是这样的一个人?正乱想呢,江颜的电话响了,莫名地又把她吓了一跳。
她将手机拿过来一看,是一个未知号码。
迟疑了两秒,江颜还是点了接听键:你好。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然后她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江小姐?江颜皱眉,下意识再看了眼这个号码:你是?男人轻笑了一下,他的嗓音很低:我是谁不重要,但是吧,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江颜:......男人继续说道:刚才上门拜访宁总,和他发生了一些冲突,我一气之下,想要把他客厅的那幅画拿刀划烂......江颜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她知道他说的是哪幅画,是上次她送给宁叶淮的那幅黑色系的水彩画,宁叶淮搬回去之后就放在了电视柜旁边。
但是宁总好像挺珍视那幅画的,你放心,你的画毫发无损。
江颜心中已经暗暗浮现了一个念头,她不想再听电话那头男人的废话了,她声音冷硬地打断他:你究竟想说什么?男人稍顿两秒,而后又是一阵笑声,让江颜有些头皮发麻。
我想说,宁总护画之际,好像破了点皮——......江颜将电话挂断了。
她阴沉着脸,径直走到宁叶淮家门口。
按下门铃没一会儿,江颜直接上手输入了密码。
那是上次江致让她来宁叶淮家里拍资料的时候告诉她的密码,她还让宁叶淮记得换密码来着。
但是他没换,因为此刻门已经解锁了。
江颜推开门,正好对上了宁叶淮上前的脚步。
看到江颜阴沉着脸直接推门进来,宁叶淮一怔。
江颜扫视了眼此刻的情况,这何止是破了点皮。
宁叶淮左臂上被划拉了一道口子伤口还没做任何处理,现在还在往外淌着血。
在他黑色的衣服上不显眼,却又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溅出殷红的,触目惊心的红光。
江颜目光落下,瞬间就想到了六年前的那一幕。
那个时候也是这样,血液顺着他的肩膀,流到手臂,再落到地上。
他的血就像一条流淌着的小溪,不要命的往下蹿。
溅红了雪白的地板,溅红了她的心。
江颜的眼睛好像也被这一地板的血染红,她动作很重,抢走了宁叶淮手中的绷带,又拽着宁叶淮没受伤的那只手,把他按在了沙发上。
宁叶淮注视到江颜发红的眼角,还有平直的唇线,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竟一下子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尽管江颜此刻是肉眼可见的生气,但是给宁叶淮包扎的时候,她还是放缓了自己的力道。
江颜自己都觉得,可能是自己现在怒意太大,让她忘记了害怕。
这鲜红的血,顺着宁叶淮的手,已经滴到了她的手背上,像是岩浆般滚烫。
她从未给人包扎过,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感受到血液的温度。
她觉得她应该是会害怕的,但是没有。
她想,可能是在六年前,宁叶淮替她挡住了歹徒朝着她刺过来的那一刀的时候,她就已经把害怕这个情绪用光了。
那个时候,她害怕地定在原地,甚至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她最后记得的是宁叶淮回头对着她说了几句话,而后,她的世界便陷入了一片漆黑。
再次醒来,他已经不见了。
不是因为治疗暂时见不到,而是,彻底消失,直接离开了江城。
她没有听到他的告别。
他没有听到她的谢谢。
场景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
这一次,江颜紧紧拽住了他的手,感受到他血液的温度,江颜只觉得连同自己的内心都像是在焚烧。
江颜稍稍用力,将绷带缠上宁叶淮的手臂,直到他的血终于被止住。
对上宁叶淮那双紧盯着自己的双眸,江颜只觉得心中堵了一口气。
她直起身,居高临下盯了他两秒,而后目光转向了电视柜旁边的那幅她画的画。
江颜的声音毫无温度,一字一句都像是在克制着自己的怒火。
她那双平日里柔和得像是含着无尽柔情的桃花眼此刻显得还有些锋利,她盯着宁叶淮,手指指着那大面积都是黑色颜料的画,开口道:你,替它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