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晨无语。
明明什么都没说好吧,怎么就说完了?时莜萱道:你们已经是大人了,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不给你意见,你自己决定自己要做的事情。
母亲的话让他有点意外,但意外之余也有点感动。
母亲说得对,他们是大人了,不能什么都指望父母出主意。
梓晨决定远离陆菲菲,那个女人表面上看着柔柔弱弱,人畜无害,但却不够坦荡,不是他喜欢的女孩类型。
陆菲菲突然没了鲜花,没了零食,她也不在乎。
不过就是一些小恩小惠而已,有可以锦上添花,没有也没什么,不会影响她正常的生活。
周末。
她打扮美美的,又去江大找梓晨。
梓晨目光很冷,语气更冷,问她知道立天去部队当兵的事情吗?陆菲菲语气极其不耐烦:你能不能不跟我提他?只说我们俩之间的事情不行吗?梓晨道:不行,立天是我弟弟,我跟你之间没事情,但我跟我弟弟兄弟情很深。
陆菲菲眼眶湿润,很快泪珠扑簌簌往下掉: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你不敢跟我交往都是因为盛立天对不对?梓晨:……不对啊,当然不对了。
他承认如果不是因为立天,他不会有这么多困扰,但这不代表,如果没有立天,他就会喜欢陆菲菲!梓晨没等解释,陆菲菲就自顾自道:一定是这样的,我就知道一定是这样的,那个人太讨厌了,总是挡在我们面前,赶都赶不走,他去当兵最好永远都回不来……住嘴!梓晨呵斥: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打你信不信?他拳头捏得咔咔作响,气愤得很。
要不是陆菲菲是个女的,他连警告都不会,已经用拳头招呼了。
在这之前,他对陆菲菲还有些愧疚之情,觉得都是之前自己招惹过她,才会有后来的一切。
但现在,他对陆菲菲一丁点好印象都没有了,这女人太恶毒了,恶毒得让人发指!对不起梓晨,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解释,我也是太生气了才胡说八道,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见梓晨特别生气,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准备弥补。
但梓晨没给她这个机会,因为那个让她讨厌的谷雨欣又出现了。
谷雨欣远远地就见一男一女站在树荫下,女的好像在哭……男的好像是盛梓晨?渣男。
烂桃花。
她腹谤了两句,加快脚步走过去。
她要看看这朵烂桃花又招惹了什么女人,结果走近一看见过,经常来找盛梓晨的那女的。
梓晨见谷雨欣过来了,对陆菲菲道:我女朋友来了,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吧,想攀高枝你就省省吧,我们这种人家要找女朋友只会找门当户对的人家,你的家世根本不够看。
他说完转身,对谷雨欣跑过去:雨欣你怎么才过来?我等你一早上了……梓晨胳膊揽住谷雨欣腰,小声道:帮我最后一回,条件随便你开。
你说的?嗯。
于是谷雨欣挽住梓晨,大声嗔怪:讨厌,你等人家一早上怎么不去找我呀?那女的怎么又来纠缠你?脸皮真厚!她声音很大,一字不漏都被陆菲菲听见了。
陆菲菲气得满口牙都要咬碎了,但她不敢去理论,因为梓晨不会偏心她。
门当户对这几个字像是刀一样扎在她心上。
她很敏感,很在乎。
当初时莜萱找她谈的时候,就隐晦地提过,让她十分痛苦,也暂时放下了对盛梓晨的执念。
现在盛梓晨又提起门当户对,却一点都不隐晦,十分直白。
这让陆菲菲伤透了心。
……梓晨和谷雨欣已经走出很远,拐弯了,陆菲菲只要没有透视眼,就不可能看得见他们。
谷雨欣松开手了,他还搂着。
他心里在想事情,不只是为立天感觉不值,更多的在自我反思。
他不应该鼓励立天追陆菲菲,不应该用自己的想法作为评判别人的标准,他忽略了陆菲菲是和立天一样的死心眼。
俩人虽然别的地方都不一样,但有个共同点——认准一件事不撞南墙不回头。
想得太投入,冷不防脚上吃痛,又被踩了。
你干嘛踩我?梓晨回过神。
把你爪子拿开,没完了你?谷雨欣气鼓鼓地瞪着他。
他这才发现,手还搂在人家腰上。
对不起。
梓晨拿开手,准备回去。
结果后脖领子被一把薅住:你还想说话不算数啊?再敢放我鸽子扣你学分。
扣学分,这三个字都快要成口头禅了,但每次都只是说说,一次也没扣。
她是典型的嘴上凶。
被威胁的时候多了,而惩罚并没有,威胁也就是摆设没有任何威慑力。
但梓晨想起来了,想起来答应她的事情。
对,你提条件吧。
这还差不多。
谷雨欣满意地露出微笑:跟我回家。
梓晨:……他迟疑着没动地方。
谷雨欣家里,他去过不止一次了,但每次去都是傍晚,她全家人都在的时候。
这个时间去?家里大概没有人,不太好吧。
你想什么呢?头上挨一下,巴掌抬得挺高,打在头上并不怎么痛。
没想什么,你家里有人?谷雨欣神秘地笑了:没人,这个时间我们家人都不在家,保姆都出去买菜了,时间刚刚好,走吧。
说完拽着他就走。
不好吧,你家都没有人……哎呀,你想到哪去了?谷雨欣气得跺脚,解释道:我奶很快要过八十岁生日,她总念叨着小时候妈妈做的长寿面味道好,我想在奶奶生日那天帮她做一碗同样味道的面条,你能帮我吗?梓晨:能!原来是这样,这点要求容易。
但今天做不了,因为梓晨估计谷雨欣并没有把食材预备充足。
谷雨欣奶奶是大家闺秀,家里世代书香家境不菲,她小时候应该就不吃粗粮了,但那个年代的面粉和现在的面粉也不一样。
第1428章 厨艺的最高境界是食物本身的味道种植的小麦品种,磨小麦的工艺,食用油是什么样的,酱油一定是酿造的……只是这些还不算完,还有吃饭的场景,要是能再现当初家里的样子,一定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谷雨欣瞪圆眼睛,惊讶得半天没说话,只盯着梓晨看。
喂!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没糊弄你。
梓晨被谷雨欣欺负时间长了,见她瞪眼睛就下意识地准备保护自己。
你真厉害,你怎么能想到这么多?谷雨欣赞叹。
这是她第一次夸梓晨,真心的。
她也只是想到做一碗用心的手擀面而已,根本没想这么多。
梓晨告诉她,她家厨房里那些高科技的厨房产品,用于不会做饭的人快速做出可口的饭菜还是有用的,能减少学习的时间。
但要是想做最好的饭菜,那些东西一样都用不上,理由还是老理由——高科技的厨房用品看似好用,但没有灵魂。
这句话,谷雨欣以前听到就烦。
但现在她服气,特别服气。
你能帮我吗?谷雨欣放低身段。
你说什么?梓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听错吧?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刁蛮不讲理的谷大小姐,居然会求人?你能帮我吗?吃一碗妈妈做的手擀面,是奶奶的心愿,我想帮她完成这个心愿,求你!谷雨欣从小长这么大,大概也是第一次求人!梓晨差一点,马上就答应了。
有孝心是美德,这样的要求不过分,应该答应。
但话到嘴边,他又想恶搞一下,平时没少被她欺负,这次正好是报复回来的好机会。
帮你没问题,但我有条件。
梓晨想让她广播里喊,盛梓晨我错了,以前欺负你都是我不对,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之类的话。
但当谷雨欣问他什么条件的时候,他却又改了主意:没条件,逗你玩呢,我帮你,没条件。
谷雨欣不信:真的?你可要想好,这是你能为难我,为数不多的机会,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啊。
想好了别废话,跟我走。
梓晨拉着谷雨欣直接走出校门,来到长途客车站。
我们这是要去哪啊?去我师父家,找面粉。
你还有师父呢?你师父是谁啊?我能不能也拜他为师?去你师父家总不能空手去,等我买点礼物……梓晨说不用,他师父家里什么都有,不用买礼物。
谷雨欣就用他曾经说过的话,怼回去,说人家家里不缺是不缺的,但第一次登门不能空手,这是礼貌。
俩人下了长途客车,到顾志豪家的时候,正好赶上饭点。
时雨柯见梓晨带来一名女孩子,高兴得什么一样,嘘寒问暖,热情得不得了。
盛江和王颖好老两口窃窃私语,议论这次梓晨带来的女孩子,跟上次那个不一样了啊。
大孙子能找到女朋友是好事,但左一个右一个总换就不是好事了,盛江要找孙子好好聊聊,被老伴拦住了。
老伴说过后说,孙子现在是大人了,不能当着女孩子的面就教训孙子,再说上次那个女孩子,梓晨说是同学,也没说是女朋友嘛。
好像……这个也说是同学!老两口最后决定正常待客,等过后再详细问孙子怎么回事。
顾志豪添筷子,碗,把谷雨欣让到上座。
她坚持不坐,自己端把小板凳坐在梓晨旁边。
他们临时到的,来之前并没有打电话过来,家里平时吃得简单,来客人了顾志豪去厨房加菜。
不多时就端出四个菜:红烧肉,葱烧海参,小白菜炒鸡蛋,拔丝香蕉。
新做的四个菜都放在谷雨欣面前,让她尝尝味道。
她夹起一筷子红烧肉,枣红色的肉带着琥珀色的光泽,瘦而不柴肥而不腻喷香扑鼻。
好吃!她只吃一口就瞪圆眼睛,不可置信。
都叫红烧肉,为什么人家做得这么好吃?好吃多吃点,没事就让梓晨带你过来,事先不知道你们过来,没准备,随便做几个菜,不要见笑才好。
顾志豪做了两个月村长,经常要见上面来的各种领导,嘴皮子练得比以前利索多了,也会说场面上的话了。
谷雨欣每道菜都尝尝,每道菜都让她惊艳!吃过饭,她抢着帮收拾碗筷。
时雨柯拒绝:不行,你去堂屋里坐着,美音陪姐姐玩,给姐姐拿水果。
她让雨龙帮她干活。
人家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收拾碗筷?不像话嘛。
但梓晨却笑嘻嘻阻止姨:没事,您让她收拾吧,她是想看看咱家厨房长什么样。
一说就准,没错,谷雨欣就是这么想的。
想看厨房啊?这个简单。
碗筷还是不能让客人收拾,但厨房随便进,怎么参观都行。
顾家的厨房,又把谷雨欣惊到了,她以为自己家厨房就够大了,但盛梓晨师父家的厨房更大!有点像是食堂里的厨房,却还不一样,食堂的厨房调料很多,顾家的厨房调料没有那么多种,但各种食材却多得很。
梓晨对师父道明来意。
顾志豪笑了:小子算你聪明,能直接找到这来,等着。
他打开柜子,整整齐齐排列着几十个袋子。
顾志豪从中间拽出一个袋子,背在背上,对梓晨道:跟我走。
去哪啊师父?去村北的老磨坊,今天我们自己磨麦子。
以前的人们都是用石磨磨麦子,效率低但是味道很好,不会失去麦子本来固有的香味。
现在都是电磨,速度快效率高,但速度过快温度也就高了,虽然大部分都吃不出来,但对于吃货来说,还是能吃出那一丢丢的差别。
我也去。
谷雨欣知道麦子是为她磨的,她没有不跟着的道理。
虽然这时候正值秋收,磨坊的生意好得不得了。
但生意最好的地方,都在村南的电磨坊,这里的石磨就显得冷冷清清。
哇,这么大的磨盘啊?谷雨欣特别好奇,摸摸磨盘,又用自己胳膊跟推磨的木头杠子比粗细。
第1429章 懂礼数,就是欺负你(加更)好像杠子比胳膊还要粗一点。
麦子倒上去,梓晨揶揄:谷雨欣,你过来试试。
试试就试试。
本来她也准备自己亲自磨面粉,摆好架势,使劲——磨盘没动!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呀?她话音刚落,盛梓晨和他师父就笑了,笑她推不动力气不够还以为石磨被卡住。
梓晨上去帮忙,石磨转了,很快白色的面粉从里面出来。
顾志豪不停地往磨眼里扫麦子,再把磨出来的面粉用袋子接住。
谷雨欣围着顾志豪转,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太神奇了,根本没见过,所有的一切全都是新奇的。
梓晨抗议:谷雨欣你过分了啊,过来推啊,这个东西有多重你又不是不知道。
来了来了。
她急忙过去帮忙。
两个人推,就是比一个人推省劲。
顾志豪觉得不太好,人家一个女娃娃,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城里孩子,从小也没吃过苦。
磨盘这么重,让女孩子推什么?不过就是一小袋麦子,其实也用不着梓晨,他一个人一会儿就磨完了。
不用你俩,你俩出去玩吧,这点活我自己一会儿就弄完了。
顾志豪道。
然而,他没想到被拒绝了,拒绝的话就是谷雨欣说的。
您帮我们磨,我就已经很感激了,怎么能什么都让您做呢?我来,我能行,我可以的。
话说得豪迈,但很快头上就泌出细密的汗珠。
好在小麦也不多,很快也就磨完了。
本来袋子就小,磨出来面粉后,只有小半袋。
提回去也不沉,顾志豪又给他们装一些自己家酿的酱油。
两个人走了,上了回去的大巴车,送客人回来后,时雨柯在谷雨欣用过的水杯下面发现二百元和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娟秀的笔迹上写道——阿姨您好:请原谅我的冒昧,这点钱不是买面粉的,是给弟弟妹妹们买文具用的,我考虑不周,忘记今天周末弟弟妹妹都在家,没给他们准备见面礼感觉很不好意思。
钱太少又拿不出手,只好偷偷放下了。
哎呀这姑娘也太客气了,怎么还给留钱呢?时雨柯觉得不应该留,但盛江老两口赞叹这姑娘好,懂礼数。
比上次来那个姑娘强,虽然没上次那个姑娘漂亮,不过漂亮也不能当饭吃,还是为人处世大大方方的好。
她父母都是教书的,家世也好,就算经济条件差点也没什么,我们家条件好啊……盛江问谷雨欣家里人是做什么的,她就随口说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是当老师的。
没错,确实都是当老师的,但老师跟老师,也是有区别的。
谷校长是江大校长,著名的教育家。
谷老夫人是科学家,博士生导师。
谷雨欣的爸爸妈妈都是江州大学教授,姥姥,姥爷虽然不是江大的,但也是名校老教育家,桃李满天下。
但她这么轻飘飘地介绍一句,盛江和王颖好就误会了。
以为谷雨欣家里人当的是小学,初中老师。
梓晨并不知道,他不过去两趟乡下,爷爷奶奶就已经把孙媳妇儿的人选定下来了。
……回到学校,梓晨自然地往宿舍走,谷雨欣叫住他:喂,你这人有没有礼貌,这里有一袋子面还有酱油,这么沉的东西你好意思让我一个小姑娘自己拿回去?梓晨丝毫没有犹豫:好意思啊,要是别的女孩,让她自己背回去不合适,但你?太合适了。
这些东西有十几斤。
他记忆犹新,报道前一天,他和谷雨欣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她怀里抱的那袋子菜就不止这么沉。
当时她横冲直撞,撞到他不只不道歉还中气十足跟他吵架。
这样的战斗力,会是娇柔无力的小姑娘能比的?你少废话,送我回去!谷雨欣不由分说把面口袋塞梓晨怀里,自己拎着酱油转身就走。
走两步又转身,把酱油也塞到他手里。
口里还念念有词:好意思?男孩子让女孩子拿东西,渣男!梓晨:……他不服气啊,争辩道:你能不能换个词?怎么什么都能跟渣男挂上勾?好吧,不提渣男了,烂桃花……你……我什么我?走快点,在我们家人回来前,要把东西放起来,不能被奶奶发现,我要给她惊喜……她走得飞快,梓晨人高腿长,就算身上背着十几斤东西也跟得上。
两人走进院子,就见谷校长在院子里和奶奶浇花。
谷校长放下水壶,笑呵呵道:梓晨来了,看这满头大汗的,夫人去把我刚才晾的茶拿来给梓晨喝。
谢谢校长。
梓晨把东西送进厨房,谷雨欣神秘兮兮地放到最不显眼的位置。
其实她多虑了,家里的厨房虽然大,但家里人除了她也就是保姆会进来,奶奶和妈妈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
俩人从厨房出来,校长夫人已经把茶水倒好了。
西湖龙井,里面还放了几朵杭菊。
秋天火气大,喝菊花茶去燥。
梓晨谢过,喝光杯子里的茶水,准备告辞。
这时候谷雨欣推开窗户,在楼上喊:你等我下,我跟我一起走。
要不是她爷爷奶奶在场,梓晨一定会怼她两句。
但当着人家家长面,显然不合适。
他问:你要去哪?谷雨欣:等着就行了,哪那么多话。
爷爷奶奶对梓晨道歉:对不起啊,我这个孙女被我惯坏了,一点礼貌都没有,回头我说她。
没关系的谷校长,我们都习惯了。
习惯了?就是说他孙女平时经常欺负人呗?好吧,这也是事实。
很快,谷雨欣下来了。
身后背一只硕大的双肩包,左右手各提一只大袋子。
好家伙,像是要搬家,更像是准备逃难的样子。
你干嘛?背这么多东西?梓晨问。
谷雨欣瞪他一眼:过来帮我提着呀,我一个小姑娘娇弱无力,你能不能有点眼色?梓晨过去把两只袋子接过来,谷雨欣自然地就把双肩包解下来帮他背上。
虽然她爷爷奶奶在,但梓晨也觉得这么欺负人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