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吟年把胡小柒轻轻放在床榻上,打算去给她拿些醒酒的汤水。
他刚转身,手腕却被拉住。
胡小柒勾着他的手指,把他往床榻拉,轻声道:陪我坐一会儿。
男人自然是听话的坐下,胡小柒缓缓起身,靠坐在床头,一双杏眼缓缓眨动。
胡小柒盯着他看,目光澄澈,似乎是清醒了几分,道:今日皇帝可有刁难你?沈吟年先是一愣,随后僵硬地勾起唇角,摇了摇头。
胡小柒眯了眯眼,直接戳破:那便是刁难了。
他真是不会说谎。
皇帝今日同你说了些什么?胡小柒看见沈吟年紧抿的唇,捏了捏他的手心,你且诚实的同我说。
沈吟年眉眼轻垂,默了默,哑声道:陛下说……说我对你丝毫不了解。
胡小柒闻言,轻扬眉梢,沉沉的鼻息间还带着酒香:那你可有什么想问的?她看见沈吟年的眼睛飞快眨巴两下,知道他再犯别扭,便催促他:你赶紧问,说不定等我酒醒,就不愿意同你说了。
沈吟年依旧是沉默,良久才开口:你若是不愿说,那我就不问了。
我去给你拿醒酒的糖茶。
说着,他就要起身。
沈吟年!胡小柒蹙着眉头唤她的名字,语气里带着丝丝恼意。
只见男人被她呵住在原地,再次坐回了床沿,他僵直着脊背,沉思许久才回头道:问什么都可以吗?你怎么这么多废话,让你问你就问,胡小柒眉头不展,轻喃道,也不知道谁教出来的。
不对,不能这么说。
沈吟年,是她教出来的。
沈吟年的身子松懈一分,他对上胡小柒的眸子,认真开口道:夫人,你是不是生病了。
胡小柒一怔,眼眸闪烁了一下。
她还以为沈吟年会先问有关赤露的事情,看来自己前些日子昏过去,着实把他吓得够呛。
胡小柒想了想,诚实道:我没有生病,我是被人下了生死咒,这是一种让我与他人生死相连的咒语。
给我下咒之人生病了,就会牵连我。
沈吟年皱紧了眉头,追问道:那你那日昏迷,是因为给你下咒之人发病了?正是,胡小柒点点头,十年前,我在家中昏迷三天三夜,也是由于这个原因。
那给你下咒之人是?沈吟年声音低沉,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胡小柒眸子一暗:就是你们一直通缉的前朝国师。
可他为何要给你下此咒?为了保命,胡小柒顿了顿,眸子轻垂,他以我的心爱之物相要挟,威胁我嫁给他。
我为了拿回心爱之物,便同意了这门婚事。
但我在仙界亲朋好友众多,若是他不给我下此咒,我的师兄们怕不是要把他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涮进火锅里。
他给我下了生死咒,才保住一条命。
胡小柒的这一番话,信息量极大。
沈吟年思索片刻,决心一个个追问下去:你有几位师兄?六个,胡小柒答道,随后又添上一句,你可知道东极长生大帝?沈吟年摇摇头,他不拜佛,也不拜神仙。
胡小柒撇嘴,解释道:我师傅在仙界颇负盛名,我是他座下的第七弟子,在师门里年纪最小。
沈吟年想起那日胡小柒在那位尔言仙君面前的模样,勾了勾唇角,心想自家夫人在师门中一定受尽了宠爱。
他接着问道:那前朝国师到底是拿了你什么心爱之物,竟让你愿意嫁给他?胡小柒抬眼,目光落在面前的男人身上,她注视着他的眼睛。
沈吟年的眸子澄澈,湖水一般,把她的面容全都倒映在瞳里。
胡小柒粲然一笑,眼睛月牙般盈盈弯起,眉眼里好似盛起星辰。
沈吟年见她笑得如此灿烂,眼里充满了困惑和不解,结巴道:到,到底是什么?胡小柒唇边还扬着笑意,逗他道:是一只蛟龙的魂魄。
蛟龙?沈吟年疑惑地抬头,是你在仙界养的宠物?闻言,胡小柒笑得春花烂漫,双眼眯成一条缝,眼泪都快挤出来了,只道:没错,没错,是我的宠物。
沈吟年对胡小柒的反应百思不得其解,只当这是她酒后的醉态,他接着问道:那你可成功拿回那只蛟龙的魂魄?胡小柒擦擦眼角的笑泪,点头连声道:当然拿回来了。
要是没拿回来……可就没有现在的沈吟年了。
那蛟龙现在可安好?沈吟年有些担忧地问道。
听沈吟年如此说,胡小柒渐渐收了笑,她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男人,眸光流动:此刻,应该安好。
那就好,沈吟年点点头,你愿耗费那么多心神去救那只蛟龙,想必他应该是对你极其重要的。
是啊,胡小柒盯着他,逐渐平复下心情,附和道,他很重要,很重要的。
屋内红烛高照,隐约的炉香在又有飘荡。
屋外寂静,温热的夜风从半开的窗子里吹进来,带着夏夜的潮湿,打湿胡小柒的心上的一片。
胡小柒望着面前的男人,眼里满是柔情。
沈吟年被她这目光灼得心头发痒,也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夫人提起那蛟龙时,眼里充满爱意,可有带着点隐约的伤感。
他举目望向窗外,忽然间,一个发光的拖着尾巴的星星在夜空中划过。
他一讷,迟疑道:流星?胡小柒讷然转头,连忙看向窗外。
只见一颗流星过后,又接连划过几颗流星。
那流星拖着长长的尾迹,从天顶落到天边。
胡小柒瞪大了眼睛,目光追随那些陨落的星辰,满眼的惊恐。
她慌张跑下床榻,一捻咒诀,转身便已经置身屋外。
星辰陨落,便是有仙人即将羽化。
是谁,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