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雪凝怕沈彻,不只是因为他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还因为他总能识破她那些隐秘的心思,然后毫不留情的将其拆穿。
江潭也怕沈彻,是因为大帅治军严明,说一不二,对手底下的人一向赏罚分明。
因此,凡是他下达的命令,他们不敢不尽职。
因此当钟雪凝已经练习得胳膊都开始发酸了,江潭依然不敢放松,一直孜孜不倦的为钟雪凝讲解射箭的技巧和注意事项。
直到钟雪凝把弓箭往旁边一撂,自己坐在地上再也不肯起来,江潭这才也跟着歇息片刻。
钟雪凝虽然慢慢领悟了一些射箭的技巧,但离百发百中还是有些距离的,她揉了揉发酸的胳膊问江潭:等会儿侯爷回来验收不过关,我们不会真要一直在这待下去吧?江潭此时还在帮钟雪凝调试弓箭,听到钟雪凝这样问,停住手中的动作,想了想说道:既然侯爷发了话,那便一定是的。
只不过……钟雪凝:只不过什么?江潭回道:若是对待我们做属下的,侯爷自然不会心软,可小姐您的身份特殊,想必侯爷不会这样对您太严苛的。
可钟雪凝对此可不敢苟同,毕竟他可是让她坐过囚车的。
就算沈彻真让她在这待一宿,她也不觉得奇怪,于是喃喃道:他可不像是会怜香惜玉的人……江潭似乎听到了钟雪凝的小声嘀咕,于是缓缓说道:其实属下能看出来,侯爷已经对小姐手下留情了许多。
若是侯爷拿出当年训练我和谷烽那劲头训练您,您早该吃不消了。
钟雪凝冷笑一声:这还叫手下留情了,这要是在我们那个年代,这都叫虐待青少年了。
小姐您说什么?江潭又在钟雪凝这里听到了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啊,没什么,钟雪凝笑了笑,对了,你还没说侯爷当年是怎么训练你们的呢。
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怎么能练出这么好的箭术。
钟雪凝的夸赞让江潭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回道:小姐过奖了。
其实我也没你说的那样厉害。
别说属下的箭术不及侯爷万一了,就算是谷烽,也比我要强上一些的。
钟雪凝一早见识了江潭百步穿杨的本领,没想到他竟然还在谦虚,于是连忙催促道:那你快说说有什么诀窍?只见江潭挠了挠头,说道:其实该讲的技巧属下都跟您讲过了,最重要的是多加练习,这样才能练就好的手感。
有了好的手感,身体也会随之放松。
见钟雪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江潭又说道:侯爷训练我们的时候,曾叮嘱我们把每一箭都当成是有敌人在前面,不能因为是练习就漫不经心,对结果也不看重。
钟雪凝这下被他说糊涂了:一会儿说要身心放松,一会儿又要看重结果,那到底应该怎样啊?江潭:放松归放松,专注也要专注,两者并不冲突。
钟雪凝似懂非懂,原来射箭这么多讲究,她以前还以为只要眼神好就行呢。
江潭看钟雪凝一脸凝重的样子,安慰道:其实您进步还是很快的,只不过练习的时日短而已。
属下和谷烽当初练箭术的时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有时候达不到侯爷的要求还会挨板子,这才不得不加紧练好。
钟雪凝一听这话,忍不住张口为他们抱不平:射不中还要挨打,侯爷对你们也太狠了。
小姐千万别这么说!江潭连忙解释,侯爷也是为了我们好!在战场上,一支箭就可能要了一个敌人的命,到时候救下的就是自己人的命。
我和谷烽能得侯爷亲自调教,别人羡慕都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怪侯爷呢!那倒也是……钟雪凝随口附和道。
而且侯爷虽对我们狠,可远不及对他自己狠,江潭继续说道,您不是想知道侯爷是如何训练我们的定力的吗,是用他自己的身体当靶子。
什么?!钟雪凝既惊讶又不解,怎么可能拿人当靶子?江潭却回道:我们一开始也和您想的一样。
可侯爷他就是让我们拿弓箭射他。
那你们怎么可能下的去手?可我们若下不去手,侯爷便要对我们下狠手。
侯爷当时说‘射中了我没关系,但故意射偏就要军法处置’。
然后呢,然后呢?钟雪凝等不及想听结果。
然后我们只能照做。
还好侯爷武艺高强,凡是往他身上射的箭都被他用刀挡住了,只见江潭笑了笑,最后我的腿都软了,侯爷还站在那里岿然不动呢。
不过自此之后,我射的每一箭都不会再犹豫了。
江潭讲到此处,眼中闪烁起亮光,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练箭的场景。
钟雪凝听完江潭的话,兀自呆愣了片刻,紧接着缓缓吐出了四个字:真是变态。
啊?江潭不知道变态为何物,一脸疑惑地盯着钟雪凝。
这次钟雪凝没有过多解释,心里却开始忍不住思忖,沈彻究竟经历过什么才让他能想出让手下朝自己射箭的狠招。
钟雪凝不禁想,若是沈彻也让她朝着自己射箭,她也会下得去手吗?还是说,她到时候也会被逼到不得不动手的境地?钟雪凝发现对沈彻这个人了解的越多,就越觉得此人难以把握,但从这一刻起,钟雪凝决定,以后无论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沈彻,因为这是一个她得罪不起的人。
钟雪凝想到这里,忍不住摇了摇头。
却听到一旁的江潭麻利地站起身,喊了声侯爷。
钟雪凝这才意识到沈彻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儿。
一想到眼前之人就是江潭口中描述的那个疯批,钟雪凝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儿,也立马想要站起身来。
钟雪凝方才一直都在专注的听江潭讲话,腿脚坐麻了都不知道。
这猛地一起身,才发觉双腿已经没有了知觉,脚一沾地,仿佛有一千根针在扎她的脚心。
只听钟雪凝嘶——的一声又弯下身去,一手按在腿上,脚不敢沾地悬在半空。
坐下!沈彻说道。
说话间就要把钟雪凝重新按坐在地上,此时钟雪凝脚麻的难受,也顾不了太多,只得听令重新坐好。
只见沈彻突然伸出手来扶住钟雪凝的脚踝,另一只手开始轻轻按压她的小腿。
钟雪凝显然没有料到沈彻这一举动,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连忙将腿抽回,不料却被沈彻一手拽了回来。
哎呦!钟雪凝腿一动,那针扎般的感觉再次袭来。
乖乖坐好。
沈彻低声说道,手依旧来回的在钟雪凝的小腿处按压。
一旁的江潭见到这场景,主动退离了靶场,钟雪凝见沈彻也没拦着,于是问道:江潭今日不用再陪着我练箭了吗?沈彻手中的动作暂停:怎么,你还没练够吗?够了!够了!钟雪凝连忙说道。
可她紧接着觉得自己回答似乎有些欠妥,于是又说道,要达到侯爷要求的水平,似乎还不够……沈彻没有回答,伸手就要脱掉钟雪凝的鞋子。
钟雪凝见状,立马想要阻拦,但话没说出口,绣花鞋子就已经被猝不及防的褪到了一边,紧接着她的脚掌被包裹在沈彻的掌中按压。
钟雪凝那发麻的脚掌经这么一按不觉舒服了许多。
但看着眼前低头专心给她揉脚的沈彻,钟雪凝莫名有些心虚,仿佛让位高权重的沈大帅来给自己按脚是一种大不敬。
可她转念又一想,这是沈彻自己非要做的,若是自己拒绝了反而还要看他脸色,自己何故自讨苦吃呢于是钟雪凝就看着沈彻给她依次揉了双脚,又替她把鞋子穿好,然后一把将她搀扶了起来,这才开口道:多谢侯爷了。
可沈彻却说道:你跟江潭是闲聊了多久,脚坐麻了都不知道?钟雪凝听到这话立马又心虚起来,毕竟她不仅和江潭闲聊了许久,聊得内容还都是关于沈彻的。
不过钟雪凝鉴于沈彻给她揉脚这一举动,猜想沈彻应该没有跟她太计较,于是柔声说道:雪凝练习的累了,不仅腿站的疼,胳膊也疼,所以才想着歇会儿,侯爷要打要骂随便,但是不要怪江潭,他是听我的才……钟雪凝话音未落,一个胳膊就被沈彻紧紧捏住,只见沈彻再次用那低沉深厚的嗓音说道:胳膊也疼?那要不要本侯再给你按按?不……不必了……钟雪凝一边收回手臂,一边用小心翼翼的神色望着沈彻,却看到对方嘴角微微一翘,说道:原来你也会对本侯撒娇。
沈彻说完这话,又自顾自的轻笑一声,紧接着说道:走吧,现在送你回去。
钟雪凝此时因为沈彻方才那句撒娇愣在原处,等她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时,沈彻已经转身离去。
钟雪凝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心里却辩解道:谁对你撒娇了?鬼才对你撒娇!本姑娘那是讨好,是谄媚!是屈服于你的淫威!总而言之,绝对不是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