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太太就钱鲲这一个儿子,说不心痛,那是假的。
但像钱鲲和冯春莲这样做人,她宁愿自己没有儿子。
偏厢之中,钱鲲大马金刀地端坐在一张黑色的围椅之上,一张脸冷得可以刮出冰渣。
冯春莲一双小眼睛射出了愤怒的火光,翡翠玛瑙,你们这两个小蹄子,胆子真大呀!如果是以前,她这样子就已经能够将这姐妹俩吓哭了。
可惜现在,钱玛瑙姐妹俩,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女孩了。
她们盈盈福了一礼,见过父亲母亲。
礼不可废,不管怎么样,这两个都是她们的亲生父母。
还知道我们是你们的父母?钱鲲将手里的粉彩杯重重往桌上一放。
这是血缘亲情,不是我们说不认,就能不认的。
刚刚结婚几天的钱玛瑙一张脸全都是笑意。
钱翡翠也盈盈笑道,是的呢,爹妈,你们最近还好吗?──这两个小蹄子唱的是什么戏?冯春莲和钱鲲对视了一眼。
钱鲲轻轻咳嗽一声,既然还知道我们是你爹娘,怎么就不知道孝敬我们?我们俩倒是挺想孝敬你的。
钱玛瑙笑得很无辜,可是阿奶说了,你们俩是她的不孝子和不孝媳妇,所以不让我们靠近你。
钱翡翠也笑得很开心,是的呢,阿奶说了,如果我们俩敢认你们,不但将我们的腿打断,还将我们赶出去。
爹娘,如今你们也没有一个去处。
钱玛瑙很光棍的摊摊手,我们俩如果被赶出去,就只有赖着你们了,咱们父女四人难道流落街头吗。
你们!钱鲲神情十分愤怒,你们现如今,都已经嫁出去了,还怕那个老婆子干什么?你们也知道我们嫁出去了呀?钱翡翠吃吃一笑,阿爹,奶奶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
所以,我们俩,以后不用听你们的话了。
钱玛瑙飞快的接着说。
爹娘,以后我们也不怕你们了!嘻嘻……你们如果来吃顿饭,我们总能招待得起,但是如果说起别的,请恕我们俩无能为力了。
她们俩从小就心意相通,两个人说话像一张嘴似的,一个人说完又到一个人。
这一顿话吧嗒吧嗒的,说的又快又清脆。
冯春莲呼吸都急促起来,她怒不可遏道,两个臭丫头,现在胆肥了,信不信我揍你们。
你还真揍不了我们。
钱翡翠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你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我就到官府告诉你们。
而且呀,就算是奈何不了你们……钱玛瑙拉长了自己的声音,我就花点小钱,请人到永夜绿洲,找钱德谦的麻烦。
姐妹俩担心会遇到这个情形,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宋琉璃经常说的,恶霸也怕无赖。
所以,只要她们胆子够大做无赖,肯定能够以赖治赖。
钱德谦就是钱鲲夫妻俩的命门。
只要拿捏得住钱德谦,就不怕他们!果然,说到钱德谦,这夫妻俩犹豫了。
钱鲲忽地喟然长叹,你们姐妹俩跟着宋琉璃,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连爹妈兄长都不要了。
谁对我好,我们就对谁好!钱玛瑙终于收起了脸上的嬉皮笑脸,当年,你们扔掉我们的时候,我们已经发过誓,你不要我们,我们也不要你。
钱鲲有些语塞,冯春莲却瞪圆了眼睛,她用肥厚粗短的手指指着她们大骂,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对你们怎么样,作为女儿,都不应该有任何异议!钱鲲的眼神带着轻蔑,你娘说的不错!你们难道没听说过吗?来自父母的雷霆雨露都是恩泽!反正我们俩就这样了。
钱玛瑙决定不跟他们瞎扯,重复了一句,不管你们乐不乐意,我们俩就这样了!你们就当做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吧。
钱翡翠也光棍得很,你们如果还想给钱德谦留一点后路的话,最好不要得罪我们!她言外之意很明确,我现在有钱,想怎么对付你儿子就怎么对付。
请一个无赖最多几两银子。
钱玛瑙也直截了当地交底,就算你们舍下脸来跟我们闹不愉快,也肯定得不到什么好处。
──我就当个不孝的人,又能怎么样?再说了,我们有奶奶帮我们保驾护航。
钱玛瑙拍了拍身上的袖子,你就算告到官府,也讨不了好处。
钱翡翠的眸光寒冷似冰,大家都不是傻子,所以,别浪费时间,你们开出我们能接受的条件!这就叫做打一棍,喂一个甜枣。
冯春莲也明白了,今天在这里讨不了什么好处,她恶狠狠地说道,给我们一千两银子!以后再也不来找你们了。
肯开价就好商量了。
钱玛瑙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上次在梨树村学堂,钱德谦那一刀,已经将她们所有的亲情砍断了。
她们再也不妄想着,能跟这一对夫妻其乐融融。
既然这样,断绝关系是很重要的。
这一次,一定要上官府画押才行。
一千两银子,你们怎么不去抢?钱翡翠却轻蔑地把唇角压下去,别说没有,就算有,也不可能给你们。
算了,翡翠,毕竟是我们的爹娘。
钱玛瑙装模作样的劝架,给他们一百两吧。
钱鲲额头上的青筋冒了起来。
他们夫妻俩今天前来,是想着来这里弄些银子,去永夜绿洲给儿子打点关系。
一百两银子能做什么事情?至少八百两银子!冯春莲硬邦邦地说道,从此后,你们也不用走娘家了,让别人笑话你们吧!钱翡翠笑盈盈的说道,就一百两银子,不要拉倒,而且要你们亲笔签署的断绝书来换。
前几次,说要断绝关系,可惜都没有成行。
这一次,她们已经铁了心,不再让这一对夫妻有拿捏他们的资格。
钱鲲紧紧抓住围椅的扶手,终于下了决心,给我们五百两银子!从此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