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里醒来后,齐迹立马坐了起来,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只能感受到微弱的光亮,大喊着问道:许悦舟呢!许悦舟呢!看着他马上就要拔掉吊瓶跳下床,在一旁看护的两个警察赶紧冲上前去把他拦住。
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劝道:老齐老齐,是我,你别冲动,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你先躺好。
让我出去!站在门口的张强大喊一声:让他走!谁都别拦着。
齐迹听到师父的声音,终于不再挣扎,问道:她在哪?张强让所有人离开,自己坐在了病床前,对齐迹说: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怕你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我只能简单说。
不用简单说,我现在就要知道全部!这可是你说的。
2009 年 12 月 31 日晚,许悦舟在自己家门口遇害,凶手极其残忍,拿一把锋利的匕首捅破了她的左胸,导致其左肺破裂。
人的肺就像是气球,被刀捅破的一瞬间内外气压异常变化,会有一种吸尘器吸着内脏往外翻的感觉,之后肺部会迅速萎缩,变成很小的一团,失去换气功能,然后血液在胸腔里不断堆积,渗入每一条气管、每一个肺泡里,所以最后,许悦舟是窒息而死的,除此之外,她的身上还有一些击打伤害。
当大家发现许悦舟的尸体时,她旁边还有一个人,是被打晕的齐迹。
当时发现情况不对的齐迹在爬楼梯上楼后,被提前埋伏好的凶手用石灰迷了眼,然后又被一棒打晕。
也就是说,在许悦舟生命的最后一刻,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她看着倒地的齐迹,拼命地呼吸着,拼命地爬着,靠仅存的一点气力求救,直到最后两个人的手还是距离半米远,她死在了他的面前。
听到这里,齐迹用尽全身力气大喊着:不!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我要见她。
齐迹扯开眼睛上的白布,挣扎着起身下床,由于用力过度,脑袋一阵眩晕,猛地摔在了地板上。
张强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我知道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你最好的朋友。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应该做的就是把眼睛养好,尽快归队,把凶手绳之以法。
闹了一阵子后,齐迹如同一尊泥塑一样,一动也不动,许悦舟的死像是在他的心肠上面系了一条绳索,走一步,牵扯一下,阵阵作痛。
眼前的那一片黑暗仿佛蔓延到了齐迹的四周,将他紧紧地包围,在黑洞般的失重感和撕裂感中,齐迹拼命地挣扎着,而那种压抑感如同来自黑暗中的一只巨手,几乎马上掐断齐迹的喉咙。
缓了很久,齐迹用虚弱的声音开口问道:我父亲呢?齐处长亲自从省厅下来督办这个案子。
张强慢慢扶着齐迹坐起来,对齐迹说道:关于这个案子,还有一些别的事情。
算了,等你稍微恢复一点,我再和你说。
齐迹立马擦了擦眼睛,整理了一下纱布:师父,你现在就和我说。
张强长叹一口气:唉……你这孩子。
在案发当时,小区的电梯监控正在维修,所以只有楼门外边的监控能拍到凶手的模糊身影,而且这个凶手反侦查能力很强,会躲摄像头,加上又是黑天,所以没留下清晰的影像资料。
唯一的证据,就是凶手贴在许悦舟家门上的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格,有精确到年月日的时间,有对号有叉号,最后还有用黑色中性笔写的一句话:我杀她的理由,匿迹者。
也就是说凶手是冲着许悦舟来的,根本没想杀你,所以你才会被打晕了。
打晕你的棍子只是清洁工随手放在楼道里的拖把,并没有研究的价值。
齐迹听到这里,眉头紧皱,手里的拳头不自觉收紧。
张强看一眼齐迹,见他没有很大动作,纸条上没指纹,拖把上没指纹,现场没手印,说明凶手带了手套。
而最可怕的是,现场虽然有你和许悦舟和凶手的三枚脚印,但全部遭到了极其严重的破坏,无法提取,或者说,就算提取了也无法用于比对、对于破案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的,唉。
张强叹气着走出了病房,留下齐迹呆呆地坐在病床上。
这段时间,物证科抽了两个人来照顾齐迹,其他人几乎全员出动,刑警队的调查也在同时进行。
经过一番走访分析整理,张强终于确定了结论,他几乎是跑着到齐迹跟前:我知道了,凶手对现场使用了燃烧灭迹法,自己之前的确听说过这种技术,但这是第一次见到有凶手真正使用。
人的手印、足迹、指纹留在现场,就好比是铅笔画在了白纸上,无论你怎么擦,对于痕迹学专家来说,总能将原本的笔迹复原出来,而如果把一坨黑色的墨水倒在纸上并且用火烤一遍,那么这个痕迹就很难再完整的显现出来。
凶手就是用这种方法导致现场的破坏,根本提取不到有效的痕迹。
根据我的分析和猜测,匿迹者或许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伙人、一个组织,他们其中有一个真正的技术核心,此人在化学方面造诣很高,可能生活方面不顺利,有心里障碍,有反社会人格,所以他才会选择无辜者为自己的目标。
凶手不是一个人,凶手不是一个人......齐迹低头呢喃着。
燃烧灭迹法是顶尖的技术,齐迹只在研究国外某些高智商犯罪案件时,听说过这项技术,现在居然有人拿来实际作案,物证科这次的压力会非常大。
当时,警局的人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这个案子上,齐迹更是像疯了一样,恨不得把现场掘地三尺,誓要找到一些线索。
许悦舟的父母从国外赶回来之后,齐岳愧疚不已,恨不得给人跪下。
因为他们走之前也是托齐迹父母照顾一下姐妹二人,毕竟两家人关系近,但许悦舟却这样离开了人世,齐迹明明有救她的机会,却没能救的了她。
在许家父母面前,齐迹发誓一定要揪出这个凶手,还许悦舟以公道,许母说:齐警官,你受了伤,现在心里压力又大,不要再查了,交给别人吧,至于以前救你,就当是舟舟欠你的吧。
许母的话里没一个脏字,却是在骂齐迹:你要是真行,你能保护不了舟舟,能让她死在你面前?这对于齐迹来说,比自己被捅一刀还难受。
这时,一旁的许悦枝带着哭腔对自己的妈妈说:你不要这么说齐迹哥哥,又不是他害了姐姐。
要怪也是怪你们,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不行嘛,都在一起姐姐也不用一个人住,你们为什么丢下我们两个?对你们来说,钱就比你们的孩子更重要,对吗?许悦枝爸妈懵了,自己的女儿从来没对自己这样跟自己说过话,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悦枝哭着跑了出去,齐迹赶快追上。
两边父母都是一脸愁容,这件事对这两个孩子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两人一直走到了小区的人工湖边。
许悦枝回头对齐迹说:齐迹哥哥,我现在还有机会当警察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不建议你当警察,考法学研究生吧,以后一定用得上。
许悦枝转身紧紧抱住齐迹:齐迹哥哥,我这几天想起姐姐来,我会感觉头很痛,喘不上气。
她死的时候,有多痛苦,我没法想象,我从小到大都羡慕甚至嫉妒她,但我宁愿死的人是我,你能理解吗?我能,所以我们要为她报仇。
之后,许悦枝拒绝了去国外读书的机会,她也不打算再听从父母的安排,她要帮齐迹破案,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把凶手捉拿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