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单脚姿势实在难以维持,孟若星额角的青筋都绷了出来,憋得脸色涨红。
忽然她灵机一动,看到脚边有几块台阶上掉落的木块,来不及多想,她飞快的收回脚,又一脚将一块稍大的木块踢飞,直接射中斜立在墙根的刀。
这一脚力道很大,那木块砸在星芒刀上直接崩碎四溅,只听当的一声,刀身轻轻摇晃,直直的扑倒在了地上。
孟若星找准时机伸脚一勾,鞋尖正好勾住刀柄上拴着的铃铛,顺势往自己的方向一带。
孟如雪未料她竟真的想到办法,飞身一跃想要阻拦。
幸好孟若星的刀足够长,她回手一捞便握住了刀柄。
无视前来捣乱的孟如雪,一把将刀刃探出,向上一挑。
孟如雪堪堪后退,躲过那锐利的刀风。
孟若星只觉怀中一沉,老板娘的身体重重的跌在了她的身上。
丝线的力道一松,孟如雪的那群傀儡便稀里哗啦倒成一片。
她脸色也是难看的紧,不过还是艰难挤出一丝微笑,尴尬地抚掌道,姐姐智勇双全,真不愧是我们孟家的女儿。
孟若星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不去理她,只是小心的帮老板娘摘落嵌在肉里的丝线。
老板娘疼的脸色苍白,但她强忍着痛,小声的附耳在孟若星耳边道,云曜……云曜没事,你放心。
你怎么样了?我……我没事……孟若星听她这样说稍微松了一口气,只要留下命来就有希望医好的。
云曜呢,云曜在哪?在……在……老板娘说得艰难。
她的喉咙里忽然发出了咔咔的声音,听上去既刺耳又恐怖。
忽然她眼睛圆睁,口中竟溢出了血来。
告诉……告诉云曜……不要……忘了……忘了……她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她的身体四分五裂,最后一个我字破碎的消失在了半空中。
溅出的鲜血撒了孟若星一脸,她呆呆的看着老板娘的身体骤然变小,变成了一只身体残破的猫,瘦小,殷红。
她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孟如雪抱着手臂一脸的嫌弃,啧啧道,对不起姐姐,忘了告诉你,那缚魂锁就算断了,仍会进入妖的身体,将其绞杀。
知道你们这里妖怪多,又怎会不准备点像样的礼物就来拜访呢。
孟如雪的声音清甜,此刻听在孟若星耳朵里犹如蚊蝇一般聒噪讨厌。
她的脑海里全是他们第一次进入客栈时老板娘那副又妩媚又做作的样子。
彼时那老板娘一眼就看中云曜,为了云曜甚至收留了他们这一干人。
她是那样重情,重诺,可直到她死了,孟若星都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还有云曜,云曜到底去了哪里。
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孟如雪难得的没有打扰她,只是悄悄吐了吐舌头,便随意的找了一个椅子坐在一旁不出声了。
客栈的大厅里寂静无声。
就在这时,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划破了沉寂的夜。
孟若星浑身一震,灰暗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希冀的光。
哦?半妖出生啦。
真是不错呢,孟如雪神情高兴的说道。
她拍了拍手,站在一排的傀儡得了命令,纷纷跃上了二楼。
孟若星冷冷的看了一眼孟如雪,没言语,却快速将刀抵在了孟如雪纤细的脖颈上。
哎呀姐姐,好重的刀呢。
孟如雪躲闪不及,便笑嘻嘻道,怎么,你想杀了我呀?你若敢动他们一根汗毛,我便要了你的命。
孟若星低声说道,她的声音从未这样冷过。
孟如雪掩嘴一笑,刚要说什么,孟若星便将刀动了一动,她脖颈上瞬间淌出一丝血来。
姐姐,生气了?孟如雪故作一脸无辜,姐姐,别杀我。
我让他们下来就是。
说完,她轻轻招手,那几个傀儡果然纷纷从二楼跳了下来。
孟若星见她还算言而有信,微微颔首,便也将刀收了回来。
孟如雪连忙用锦帕按住了伤口,不一会那纯白的锦帕便被染上了一片殷红。
姐姐,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她语气轻快,没有丝毫受伤后的痛楚,见孟若星并不理她,自顾自道,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就会放过他们所有人。
末了她嫣然一笑,如何?孟若星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唇角翘了起来,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温度,她冷哼一声,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伤害他们,你尽可以试试。
说完她看也不看她一眼,先将星芒刀投掷到二楼的楼板上,再灵巧的攀着断裂的台阶爬上了二楼。
她拾起刀,在楼上冷冷的斜睨了孟如雪一眼,便快速来到佘嫂的房门前,推门走了进去。
婴儿的啼哭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孟若星心中一紧,握紧了手中的刀。
听见门声响动,倚坐在床下的紫滟轻轻仰起了头,她的脸色极为苍白,见是来人是孟若星,平日里风情美艳的眼角淌下了一颗泪。
她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布包,正轻轻的蠕动着。
孟若星蹲下身去,轻轻扒开包被的一角,便看到了一张皱成一团的小脸,此刻因为哭的伤心而涨得通红。
丫头,佘嫂……佘嫂……紫滟哭得说不下去了。
她曾以为自己狐生漫长,专心致力医术以拯救苍生。
佘嫂是她接触的第一个怀了妖胎的人类,情况既不同于妖,更不同于人,她兴奋好奇,甘愿为其奉献出所有珍奇的灵果草药,滋养母体以及其腹内的小生命。
她笃定自己的医术没问题,虽是头一次接生,相信自己也必会顺利完成。
谁知道这一天来的时候佘嫂却淌了那么多的血,尽管她用尽浑身解数让佘嫂生下了孩子,却没有保住佘嫂的生命。
这令她无比挫败,她对自己失望又悔恨。
心想定是自己学艺不精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她紧紧的抱着那一出生就没有了爹娘的可怜孩子,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不敢去看佘嫂,她愧对她,更愧对她才刚刚出世的孩子。
而她们都是她几百年来努力钻研啊医术的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