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满和陈锦的同意下，苏雁带着钱红云，坐上钱伯的顺风车，来到了镇上的聚福饭馆。
苏雁对钱红云说：这家饭馆的老板和我熟识，现在正在招跑堂的，做的是点菜端菜端碗端茶的活，包吃包住，一个月两天休息，月银二两，你愿意做吗？二两银子？钱红云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
她们家三亩地一年也就三两银子的收入。
你也看到了，饭馆生意好，每日都忙碌，既是拿钱做工，必是笑脸迎人，要做的是迎来送往的活。
这二两银子可不好拿。
苏雁指着客满的厅子说。
我想做，我愿意做。
总比一辈子待在岩山村好。
钱红云点头道。
你要识字写字，把菜单先背会。
我愿意学。
以后我也能像思贤一样识字。
她眼中带着诚恳。
我带你见见老板。
苏雁带着她走进饭馆，周老板看到苏雁，从忙碌中出抽身。
苏雁介绍道：周老板，这是我同村的，钱红云，来做跑堂，让她试几个时辰看看行不行。
周老板看了一眼钱红云，笑着说：你看中的人，一定没问题。
最近我正愁着找不到合适的跑堂，既要机灵又要勤快，还要手脚干净，真是不好找。
之前找的一个都没留下。
周老板才是慧眼识人。
苏雁夸赞两句，然后转身握着钱红云紧张地出汗的手，轻声道，红云，你就跟着周老板学习，我进厨房有事，等下一起走。
钱红云点点头，不再慌张，扬起脸，灿烂一笑，周老板，我会好好学的。
后厨烟火气息重，满屋子飘着饭菜香。
白玉兰擦了擦汗，笑道：小雁，今日怎么来了？苏雁：我带了一个同村的姑娘来做跑堂，顺道来厨房看看。
虎子憨憨一笑，小师傅。
白玉兰吃惊道：姑娘？有姑娘愿意做跑堂的？苏雁走到灶台旁，她的情况比较特殊，以后再慢慢说与你听。
白玉兰不停地翻炒窝里的菜，不误聊天，大概也是命苦的姑娘，只要她活做的好，相公不会亏待她的。
苏雁看着另一个灶台上炒菜的虎子，动作娴熟，夸奖道：虎子的手艺有进步。
虎子又是憨憨一笑，都是大师傅小师傅教的好。
最近忙的，手艺也忙出来了。
白玉兰将菜出锅摆盘，朝门外喊了一声，小福就进来把菜端出去。
手艺也是练出来的。
我来都来了，不能光看着，3号桌的单子我来做。
苏雁接下桌上未完成的单子。
那敢情好，今日我偷个懒。
白玉兰大笑一声。
苏雁的体力不如之前，烧了两桌菜就有些体力不支，她是一个量力而行的人，累了就休息。
她从厨房出来，看到钱红云已经在大堂里笑颜迎人，招呼客人进门喝茶。
周老板，红云做得如何，能留下？苏雁问身侧的周老板。
你的眼光不差。
人聪明机灵，手脚麻利，说话灵巧，关键长相出众，她若留下，以后定是店里的招牌。
周老板对钱红云的评价很高。
她娘在村里可是最能说的，耳濡目染，她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这姑娘正值青春芳华的年纪，怎肯做这抛头露脸的跑堂？我这饭馆想要的是个长期稳定的跑堂，如果只是一时兴起，我能让她做的只是端茶递水的活。
周老板似乎话里有话。
苏雁看着钱红云纤瘦忙碌的背影，神色淡然道：她能做多久我不知道，我只能告诉你，她没有退路可走。
周老板应声道：我明白了。
让她明日正式上工。
苏雁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中望着天上的白云发呆，身旁的躺椅上躺着昏迷的娘。
苏满上山采药，陈锦请教钱翁，她一个人在家，不知该做什么。
娘，知道怀孕了真是无聊，要是能晚点发现就好了，我还能上山看看番薯，采草药，吹吹山间的风，闻闻山上的空气。
娘没有回应，脚边的小黄汪汪地叫了两声。
苏雁摸了摸小黄的脑袋，幸好还有个出声的陪着她。
忽的大门被重重敲打，伴随着钱寡妇的嚷嚷：苏雁，你给我出来！正无聊的苏雁来了精神，立即起身开门，语气柔和问道：有什么事？钱寡妇冲上来，厉声道：你把红云骗哪里去了？你把红云还给我！苏雁本能地双手护在腹部，后退两步，她去镇上做跑堂了，一个月后会回来的。
红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你竟然让她去做跑堂的，那可是男人做的事，你到底安的什么心？钱寡妇瞪着眼，似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恶狠狠地盯着她。
这是红云自己的决定。
苏雁神色平淡道。
气焰十足的钱寡妇上前一步，村里的谣言都是我传的，你要恨就恨我，你不要害我的红云。
我知道现在你那当兵的丈夫有出息了，村里没人敢再欺负你们，你这是要一一报复以前欺负过你家的人，先是思贤离村，现在又是红云。
你放过红云，你要对我怎样都可以！苏雁没了兴致，冷淡道：我不想再说第三遍，这是红云自己的决定。
她的语气骤然转变，带着乞求，我该死，十六年前我爹娘逼我嫁人，逼我跳河的时候我就该死了。
都是因为我，红云的名声都毁了，我只想她安安稳稳守着三亩地过日子，你让她回来吧，求你让她回来吧。
苏雁眼中一闪而过的悲凉，无论是千方百计嫁钱思贤，还是抵死不愿嫁钱进，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如今，出岩山村，做镇上第一个女跑堂，自力更生，这也是她的选择。
安安稳稳在岩山村，过几年大家也就忘了，红云还有机会找个人家嫁了。
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做了跑堂，谁，谁还会娶她呀？这是一个做母亲的为女儿操碎了心。
也许是因为此刻苏雁也身怀有孕，竟然泛起悲悯之心。
除岩山村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或许钱思贤并不是她的良缘，或许她的缘分在岩山村外。
钱寡妇忽然跌坐在地，失神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苏雁缓缓道：做母亲的想着女儿嫁给喜欢的人，这没有错，只是方式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