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木,你知道我现在和谁在一起吗?陆嘉木皱着眉头,翻着手里的文件。
谁知道你跟谁在一起,我现在很忙,没空理你,自己找你老婆玩去。
林立在电话里嘿嘿地笑,是吗?很忙啊,那你老婆现在跟谁玩,我就不告诉你了。
陆嘉木签字的笔一停,由于太用力那笔透过纸,戳出一个洞来。
谁?林立笑得和狐狸一般,把手机放远了一些。
酒吧里一片嘈杂,隐隐约约地传来些微歌声。
林立拿起酒杯,细细地浅尝一口。
歌声真是动听啊,长得也是色狼觊觎的美貌啊,我的兄弟来了好几个晚上了,可是忠实的听众啊。
颜颜?嘉木脱口而出这个名字,引得林立哈哈大笑。
陆嘉木,你真是聪明绝顶啊,这么抽象你都知道是谁啊。
那位洛小姐怎么好好地放着大小姐不做,跑来这里驻唱啊,幸亏我今天无聊陪兄弟消遣,看到了跟你汇报一下。
你也不把你女人给看好了。
他还没有说完,电话里陆嘉木已经急急地问他在哪里。
林立报出答案,满意地收了电话,抱着怀里的老婆。
老婆,给你看一出好戏啊!看到陆嘉木的身影,林立看了一下手表,站起来笑着说:陆嘉木,看来你的车技已经上升到另一个高度了。
从你的公司赶过来只花了十分钟,很牛很厉害啊!陆嘉木不屑与他废话,直接问他:她在哪里?虽是问他,眼睛却四处地寻找,没有任何她的踪迹。
转场了,你放心,我派了兄弟跟着,她不会有事的。
林立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得了,我带你去。
说完,林立果然就领着老婆出门了,陆嘉木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跟在他们身后,走得略微有些慢,根本就不是刚才那副慌慌张张的模样。
林立的老婆不时回头看他,眼里有些疑惑。
阿立,他怎么了?林立搂紧了妻子,深沉地说:这叫做近情情怯。
那酒吧就在著名的酒吧一条街上,林立熟得很,也是他负责罩着的地段,领着陆嘉木走进了一家略大的酒吧。
门口有侍者见到林立,谄媚地喊立哥好,说要请老板出来。
林立忙说不用,今天就是来玩玩的。
陆嘉木走进去,酒吧装修得很好,不低俗,也不吵,倒更像是音乐茶座的感觉。
人们坐在里面也是静静地喝酒,音乐舒缓,有人在舞池里跳舒缓的舞蹈。
他找到一个角落里坐下,林立和酒吧里的兄弟说完话才慢慢地过来。
听他们说,还在后台坐着呢,剩下一首歌,待会儿还有一个场子要转。
她挺红的,唱了才一个星期,这条街上很多酒吧点名要请她。
她条件很好,长得漂亮,歌声也很甜,不少年轻人都很喜欢。
就是人很清冷,也不在意钱什么的。
不过是个孩子,觉得好玩才来的吧,这样的大小姐。
林立刚点评完,那洛夕颜就出来了,坐在了钢琴旁边,信手弹了起来。
林立和陆嘉木都没有学过钢琴,不知道她弹得怎么样。
林立的妻子却跟着音乐轻轻地哼起来,她要唱孙燕姿的天黑黑啊,钢琴还不错啊。
陆嘉木远远地看着她,灯光幽幽的蓝,她穿了一身鹅黄的吊带长裙,头发也是平常一样地散落下来,微微的卷。
她背对着他坐着,看不见脸,只有那背影微微地晃动。
她的声音依旧甜,不像孙燕姿的清亮,却有一种清淡的忧伤。
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我以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然而横冲直撞被误解被骗,是否成人的世界背后总有残缺。
我走在每天必须面对的分岔路,我怀念过去单纯美好的小幸福。
爱总是让人哭,让人觉得不满足,天空很大却看不清楚,好孤独。
又跟着她换了个酒吧,还是在这条街上。
这次陆嘉木就是跟着她一起进去,她没有看见,低着头拎着包走进去。
林立在后面问他:干吗不带她走啊?真让她在这里啊?陆嘉木一怔,我有什么办法?她又不爱我,又不愿意听我的,我能怎么办?林立与妻子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陆嘉木说出来的话,素来霸道果敢自信甚至有点自负的男人,现在像是一个委屈的孩子,茫然地看着那个女孩子的背影,不知所措。
这次洛夕颜唱了一首英文歌,陆嘉木没有听过,只是觉得洛夕颜的英文很有味道,毕竟是留学过的人,英文十分纯正。
那首歌有些欢快,不像刚才那首那么忧伤,洛夕颜还是静静地坐在台上,握着麦克风低着头唱歌。
酒吧里十分吵闹,这次的酒吧不像刚才那个清雅,她唱这么一首英文歌,底下已经有人起哄要她换歌。
她茫然地抬起头,墨色的眸子里尽是惊慌。
那你们要听什么歌啊?有人点当时正红的歌曲,大街小巷都在放的网络歌曲。
她皱了眉头,蔑视地笑了一下。
对不起,我不会唱。
立刻招来非议,这么红的歌你都不会唱,来这里当什么歌手,会唱歌了不起啊!她握紧了麦克风,脸上是冷漠的表情,淡淡地说:我在街上听过这首歌,但是我觉得它太难听了,而且歌词很土,我很讨厌,所以从来都不听。
反正我不会唱这个歌,如果你们不喜欢我唱的歌的话,那就换人好了。
说着,就往后抬走。
底下一片哗然,那个点歌的人几乎要冲上台去,恼羞成怒。
她在台上被酒吧的经理堵在那里,让她回台上去。
我不唱,那么恶俗的歌,打死我也不会唱。
她理直气壮,斜睨着看台下那人还在不依不饶地闹。
经理也有点恼,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我们请来唱歌的,要是你不唱,我就请你走人。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个卖唱的,真以为自己是大牌嘛。
洛夕颜也有点火气,当真是撂下东西就准备走人。
经理恼羞成怒,一把拽住她。
想走,那也得等你唱完今天才能走,我们的合同都签了,你走了,我就去告你违约赔钱。
随便你。
洛夕颜还是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伸手就去推那经理。
经理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人,一下子就把她拽回台上去。
立刻给客人道歉。
那人人模狗样地还真的上了台,傲慢地看着她。
小姑娘,出来唱歌的,就该讨好听众。
像你这么傲气,怎么能红得起来。
我就不信你还真的为了你不想唱就违约赔钱。
她哼了一声,甩开经理的手。
你少碰我。
想让我道歉,我长那么大还没有道过歉。
赔钱,无所谓,有本事你就告我违约去。
她嘲讽地看了一样气急败坏的两人,径直绕过两人就跳下台来。
经理大怒,心想自己还治不了她这小丫头片子,立刻喊了保安来。
那些保安本来就过来了,在下面围观,得了命令一下子就朝洛夕颜围了过去。
洛夕颜也是大惊失色,她虽然胆大妄为,但是毕竟不是在自己家里,就算她家里的背景也算是豪门之类的,可这混乱的酒吧里她是真的没有办法自保。
可她还是倔强,一咬牙心想大不了真的跟上次吃饭那次一样被人打一顿好了。
黄经理,难得来你们这里,没有想到竟然遇到了这种事情,真是扫兴得很。
洛夕颜转过头,看见一张略微有点熟悉的脸,微微地笑着,怀里还抱着一个性感的美女。
她惊讶地看着他们,然后看见一张目无表情的脸,是陆嘉木。
她大骇,心里想怎么自己狼狈的时候总是遇到他,不由转过了头不看他。
那黄经理也是一愣,反应了许久才想起来眼前这个看上去干净文气的男子是谁,当下谄媚地笑着迎上来。
立哥怎么来了?真是不好意思,这小丫头不听话,看这闹的,我立刻给解处理了。
林立微笑,怎么处理啊?刚才那首歌怎么唱到一半就不唱了啊,多好听啊,那可是我最喜欢的歌,很久没有听人现场唱那首歌了。
来,丫头,给哥再唱一遍。
唱的好了,哥一高兴,把这场子包了,以后你爱唱什么歌就唱什么歌,哥付工资给你。
洛夕颜惊讶地看着他,突然变了脸色。
不唱,给我钱我也不唱给你听。
要打就打,少废话。
林立失笑,我说,洛大小姐,你这脾气怎么也不改改?怪不得总是遇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来,今天要不是我在,你还真的愿意被打?洛夕颜毫无惧色,怎么了,打就打,反正又不是没有打过。
大不了打个半身不遂,死了算了。
我打过那么多人,算是报应好了。
这次连林立都目瞪口呆,想他混迹江湖那么多年,打过交道的人没有几千也有几万了,就是没有见过这么一个真的是可以用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甚至还是个小女孩。
他回头与妻子苦笑一下,无奈地说:得了,你是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那我告诉你,我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帮的你,行了吧。
洛夕颜看了他身后的陆嘉木一眼,侧过了头。
我就是知道你是因为他来帮我,我才不要。
林立呵了一声,回头问陆嘉木:你怎么她了?陆嘉木苦笑,我能怎么她?不过就是这脾气,跟你说的一样,不撞南墙不回头,跟驴子一样的臭脾气。
我带她走,你来处理。
说完,上前抓了她的手就往外面走,她也并不挣扎,被他就这样一路拉了出去。
林立不愿意错过好戏,觉得洛夕颜这人真是好玩极了,喊来兄弟帮忙处理,领着老婆也一路跟了出来。
她的手还放在他的手心里,微微的凉意,还有点颤抖,她是真的很害怕,他知道。
他觉得心疼,却又不敢紧握。
所有想问的问题都不敢问出口,生怕她又反应强烈地做出可怕的事情来。
他现在,只能是这样的小心翼翼。
她却突然转过身来,反抱住他。
她的身体硬邦邦的,因为害怕还是冰冷颤抖的。
他一惊,顿了半秒才去抱她。
没事,颜颜,没事。
她却突然哭了起来,抽噎着说话。
嘉木,嘉木,为什么是你?所有我最狼狈孤独的时候,都是你。
你爱我吗?你爱我吗?如果你爱你,那我也该爱你吗?嘉木,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她说的话毫无条理,陆嘉木也顾不上那么多,只是不停地轻轻地拍她的背,低下头浅吻她的头发。
她喝了酒,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酒气,让他有种眩晕。
她抓紧了他的衣服,他没有说话,让她格外地害怕。
她又做错了吗?嘉木他生气了吗?那个总是在她害怕的时候出现的男人,那个总是让她恐惧失措的男人,她突然很想他,就算他就在自己的面前,她还是很想念他。
嘉木,我好想你。
她踮起脚尖,费力地用手勾住他的脖子,去亲他。
陆嘉木太高了,她怎么努力都够不到他的脸,仅是他的脖子,亲吻,轻咬,像是情侣之间的亲昵。
陆嘉木的身体僵硬到不行,她从未这么主动过,愣在那里竟不知道做什么。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进他的衣领里,滚烫滚烫的,烫伤了他的心。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她抱得更加紧了,狠命地压低陆嘉木的头。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知道你是谁,你不是许墨。
如果是许墨,他肯定会推开我,把我推倒在地上,然后让我滚。
嘉木,你亲亲我,好不好?陆嘉木还是没有动,洛夕颜心里惶惶的失落,心想自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竟连退一步走到陆嘉木身边的可能都没有。
全世界的人都不要她了。
我没有发疯,嘉木,我没有病,我只是想让你亲亲我。
许墨他不愿意,他不要我了。
我想找个人要我。
陆嘉木还是不说话,低了头轻吻她的额头,软软的唇让她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你现在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洛夕颜低着头不说话,牵着陆嘉木的手回去。
林立两人还在后面跟着,不知廉耻地调笑起陆嘉木来。
林立自然是骂他笨,女孩子这么主动了,他竟然没有反应,真不是男人。
两人大声地笑,陆嘉木窘迫极了,却不敢回头骂他。
洛夕颜住的很近,就是她在附近租的一间简陋的房子。
陆嘉木看着那略显破败的房门,微微地皱起了眉头,却还是没说什么,放开了她的手让她去开门。
林立还是不要脸地走过来,贴着他的耳朵大声地说:木头,你要抓住机会啊,趁虚而入,趁人之危,随便你好了。
陆嘉木冷汗滴下三滴,林立还是促狭地笑着。
洛夕颜恼怒地瞪了林立一眼,拉陆嘉木进门。
昏暗阴湿的狭小房间,一进门就看见她凌乱的床铺,上面还有她换下来的内衣裤。
陆嘉木看了一眼便把视线移开。
房间里没有什么电器,只有一架陈旧古老的风扇咿咿呀呀地响着,吹出还算凉爽的风。
浴室的门敞开着,并不脏,却十分地窄。
还有厨房,没有用过的痕迹,只有几个饭盒还散落在台子上。
你怎么这么邋里邋遢的?他笑嘻嘻地抱住她,真是个不爱干净的姑娘。
她有点尴尬,他的怀抱拥挤而闷热,她很久都没有拥有过。
没人帮我收拾。
那你怎么不回去?陆嘉木明知故问,放开了她,自己跑去烧水。
许墨把我赶出来了,我不想回大房子里去。
这里虽然条件不好,至少自由。
她讪讪地,最后两个字硬生生地吐出来,苍白无力。
正是盛夏,还有蚊子嗡嗡地叫着。
她穿着裙子,血型又本就招蚊子咬,一进门就被咬了好几口。
一下子奇痒难耐,她跳着脚去找蚊香,七手八脚地点燃。
青色的烟雾袅袅升起,陆嘉木转过身看她蹲着的身影,突然很想把她带回家里去。
自她回了洛家,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可是,他想,若是她真的明白了生活是什么,还会那样固执地迷恋她想象出来的美好吗。
她喝了酒,蹲了一会儿,站起来不由觉得眼前一黑,赶紧把墙壁扶住了,摸着头,手脚冰冷,也没有觉得冷还是热。
身后的陆嘉木看到了,拎着烧好的水倒进水壶里,烫了一遍,才倒进去。
他找出杯子,重新洗刷了一遍,才用。
我洗过的了!洛夕颜嘟囔着,一副不满的表情。
陆嘉木笑了一下,掐了一下她的脸。
就你这脏姑娘洗过的东西,我才不敢用。
那你就不要用好了!她伸手抢过杯子,你不是爱好收藏杯子的吗?干嘛不随身带一个!陆嘉木见她又开始无理取闹,不由开怀一笑,知道说不过她,也不多做纠缠。
转身去帮她收拾垃圾。
洛夕颜却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也跟着收拾了一下垃圾,转眼想起自己换下没洗的衣衫还在床上,脸上一红,赶紧拿了丢进浴室里。
陆嘉木看在眼里,暗自发笑,洛夕颜,就是这么一个后知后觉的傻子。
收拾了一下,房间才看上去干净了一些,陆嘉木把一袋垃圾拿出去倒掉。
洛夕颜坐在藤椅上看他的背影,微微地发怔。
那是多么陌生的陆嘉木,让她隐隐觉得不安。
她似乎更加习惯于以前的陆嘉木,大呼小叫,责骂她,与她打闹的陆嘉木。
而现在他的这个样子,竟像是陆嘉齐。
发什么愣,你还不睡觉,都十一点了!陆嘉木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暖暖的窝心。
她也不再多想,拿了睡衣去洗澡。
到了浴室,脱了衣服洗才想起来应该要把他送走才对的,她懊恼地拍了好几下自己的脑袋。
真是笨死了。
澡洗得也不舒服,虽说是夏天了,可这冷水还是洗得她浑身发抖。
湿淋淋地出来,睡衣贴在她的身上,曲线毕露。
陆嘉木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她却不知道,只是拿着毛巾擦头发。
这么晚了,你走吧!她还是在想该送他走的事情。
那好,我先走了!说着,陆嘉木也不废话,起身就要走。
洛夕颜走到门口开门,然后送他出门。
陆嘉木笑了一下,轻轻地覆上她放在门把上的手。
你一个人小心点,手机在吗,有事给我打电话。
洛夕颜不说话,点头。
她头发上的水滴甩在他的脸上,微凉,还有一点洗发水的香味,特别地好闻。
那我走了!他低声地道别,放开手,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