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什么样子?我一向没有什么概念。
现代的医生,只有穿上白大褂的时候,才能流露出所谓医者的气质来,平时是不大能看的出来。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是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医生。
如同用雕刀一分一分雕刻出来的脸庞,精致而极具棱角,眉毛不粗不细,眼睛很漂亮,可惜的是,眼眸中似乎没什么光彩,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
如果给他配上一把剑,我敢说,他更适合做一个侠客,而并非是一个医者。
可是这位侠客,此时却是在为一个小孩子看诊,修长的手指搭在小孩的手腕上,表情平静肃穆,偶尔说了几个字,也是清冽而不具威胁性的声音。
久等了。
把那对母子送走之后,末流才将目光放在我和云煦的身上,准确的说,是我的身上。
我有点疑惑,他的眼神似乎藏着什么,仿佛在刚刚看见我的第一眼,就认出了我。
可是,我却没有一丝关于这个男人的记忆。
他认错人了吧?面对这样的目光,我下意识地看向乔云煦和梁凡,而他们似乎也察觉到这位末流神医的异样,梁凡便上前一步问道,这位可是末流神医?我是。
末神医,我是和你约好的梁凡,这是……我知道,末流收回了看向我的目光,缓步走回到摆放看诊用具的方桌旁,坐下之后,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吧。
乔云煦依言走上前。
坐下后递上自己地左手。
而末流把手指搭在他地手腕上。
微微闭上双眼。
表情冷淡而严肃。
我轻轻地吐了口气。
然后安静地看着。
末流听诊很慢。
也许是因为谨慎吧。
所以百无聊赖之下。
我便观察着这个神医地容貌。
越看越觉得这位末流神医长得剑意十足。
而且发现这位神医地睫毛很长。
在他垂下眼帘地时候。
眼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
将眸中地光芒掩去。
中毒。
没多一会儿。
他便收回手去。
又抬头看向我。
中毒很深。
有十几年。
是中毒?我一听到这句话。
不自禁地想起后院里地那块红布。
虽然明知道没什么关联。
可是在此刻那抹红色最先跳入我地脑海里。
能救吗?乔云煦地语气很平静。
仿佛对他来说。
中毒这两个字是最可以接受地结果。
末流还是看着我,然后点头,能,能救,不过很麻烦。
被这种没有含义、没有表情的目光注视太久,也不是件舒服的事情,可是为了云煦的事,我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问道,怎么救,末神医,你尽管说。
我一开口,他反而把目光收了回去,抬手拽过一张黄纸,用一只几乎要秃了毛的毛笔写着什么,他边写边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十年以上的积毒,一直用以毒攻毒的方法压制着,身体比常人虚弱,现在治不了,先调理身体。
拿去抓药。
他很快就写满了一张纸,眼也不眨地递给梁凡,然后面无表情地嘱咐着,每日两次,五碗水煎成一碗水,趁热喝。
喝足一个月,再来找我。
梁凡的嘴角抽了抽,还是伸手接了过来,也许是没想到大少爷被当成是跑腿的吧,表情有点古怪。
我忍不住乐了一下,不过听见末流的话,惊讶地问了一句,一个月?末流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我,视线又重新落在面前的桌子上,我暂时不走。
一个月后再来找我。
谢谢神医。
就这么简单吗?十八年的毒,一朝就有了解决的办法?要是可以这么容易解掉的话,乔云煦何苦受了十八年的苦,而这么轻轻松松地有了希望,倒让我的心里有很大的落差,以及疑问。
不知道乔云煦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想法,果然,我看到乔云煦的表情,他似乎还有话要说,不过末流一副送客的模样,他终究把话语收了回去,反倒有些心事重重。
末流却没抬头,只说了一句,不要吃荤腥,忌酒,忌劳累。
走吧,我要休息了。
我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外面刚刚高起的日头,这才到中午。
不过,神医再古怪也是治病的救星,便道了谢,然后道别。
临离开的那一刻,我的心微微一动,却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脱口而出,末神医,我认得你吗?听到我的问题,末流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我,表情似乎有变化,又好像一点都没有,他缓缓地摇头,我以前从没见过你。
答案是否定的,没有超出我的意料,可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等走回到马车附近,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连忙转头看向乔云煦,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一口气跑进去,有点气喘吁吁的,而末流看见我去而复返,挑起了一边的眉毛,语气还是平静而不带情绪的,有事?我深深地喘了两下,然后才开口,我还没问,一直以来压制云煦身体的毒的是什么?末流凝视了我一眼,回答,他让你来问的?我想了想,随意地点了点头,就当是乔云煦让的吧,反正我也是为他问的,刚刚匆忙被撵走,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问清楚。
罂粟,又称阿芙蓉。
罂粟?一提起罂粟,我自然而然地想起前世里的那些毒品,只听说过杜冷丁可以用于缓解病痛,却不知道还能用于压制其他的毒。
顺便说一句,如果你的夫君继续用这个压制身上的毒的话,那么总有一日,会两毒并发,毒发之日就是毙命之时。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我,语气平静无波,而且,那个下药压制的也许并非好意,因为如果不以毒攻毒,就不会那么麻烦,毕竟两种毒,要比一种毒难解的多。
我的心微微一沉,果然是这样,乔云煦中毒的事情,确实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突然之间,我觉得自己有点多事,这个问题,本就不应该是我问出口的,可是一来我对这位末流有些好奇,二来,呃,也是好奇。
好奇,真的是会害死猫的……唔……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将我从思绪中惊醒,我抬头看向他,只见他似乎很认真地看着我,你嫁给乔云煦,是父母之言,还是你倾心于他?这么奇怪的问题,我挑了挑眉头,神医为什么这么问?其实我想问,管你什么事。
末流收回视线,随便问问。
既然是随便问问,那我也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留下一句,无论是父母之言还是倾心于他,我此刻都已经是乔苏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