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什么!徐令宜道,就是一起去爬了山。
什么也设有说吗?十一娘追问。
什么也没有说!徐令宜道,他科场夫利,我问他功课也不太妥当吧?徐嗣谕的要求何其少。
徐令宜小小的一个举动,都会让他信心百倍。
十一娘笑望着徐令宜摇头叹气。
徐令宜见到妻子眼睛一闪一闪的,不由失笑: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就是觉得侯爷很厉害。
十一娘道,我们说一千道一万,不如侯爷一言不发地在城外走一圈!表情带着几分戏谑。
她是想用这种看似轻松的态度告诉他要对孩子多些关心吧!徐令宜笑着躺了下去:快睡吧!明天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人来呢!十一娘笑着吹了灯。
黑暗中,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默言,他咬着她的耳朵道,我们再生个孩子吧?说话间,火热的唇已延着她的脖子一路吻下去,像你一样的女孩。
十一娘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长着凤眼的小姑娘,像谨哥儿一样歪着脑袋、眨着眼睛望着她……身体就如被星火燎原般渐渐燃烧起来……她轻轻喘息,紧紧地搂住了压着她的健壮身躯,眼神变得有些迷离起来。
徐令宜就轻轻地抚着她的脸:好不好?醇厚的声音低沉、略带着几分嘶哑,在弥漫着别样风情的氛围中,有让人心跳的旖旎。
好!十一娘在他耳边低语,修长的大腿缠在了他的腰间。
尽管筋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b社区疲力尽,多年的习惯还是让十一娘卯正就醒了。
身体酸胀酸胀的,胸口的手臂压得呼吸有些困难,她却不想动。
侧过脸去,就看见了徐令宜睡得正酣的脸。
她不由静静地打量他。
睡着了的徐令宜神色安详,看上去比白天年轻了好几岁。
他左眉眉峰有两根眉毛特别的长。
她突然想到大学的夜谈会,有同学说,眉长长的男生怕老婆……想到这里,十一娘不由抿着嘴巴笑了起来。
或许感受到了身边的气流有了异样,或许睡好了,徐令宜突然张开了眼睛。
看见十一娘正眉眼含笑地望着他,他微微一愣,好像无意间窥见了什么让他高兴的东西似的,脸庞都明亮起来。
你还好吧?他的手顺着她纤细的腰间朝她身下探去。
十一娘脸微赧,忙捉住了他的手:我挺好的!真的?徐令宜望着她笑。
真的!十一娘有些狼狈,掩饰什么似的坐起身来。
泛着幽幽蓝光的宝蓝色锦锻被褥滑落下来,露出她依旧青葱般的身子,让他的眼神一暗。
十一娘忙侧了身子穿着肚兜。
鹅黄色的锦锻,让她的雪白的皮肤晶莹剔透、吹弹**破。
徐令宜支了肘,温温的唇就落在了她的背上。
十一娘身子一僵,系带子的手顿了顿。
徐令宜低声笑起来,轻轻地吸吮着凝腮般细腻的肌肤,还不时添咬一番。
侯爷……十一娘的声音显得有些支离破碎,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丫鬟们马上就要进来……服侍……梳洗了……很快就好!徐令宜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身子已亲密无间地和她贴在了一起!这个家伙,每次都这样。
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彻底……十一娘咬了唇,却止不住呻吟溢出来。
去给太夫人问安的时候,十一娘的手脚还有些发软。
太夫人还以为她是忙徐嗣谕的婚事累着了,忙让杜妈妈给她上了盅参茶:要是忙不过来,就让丹阳帮帮你。
这接客待物,她是最拿手的。
家里也没多的人,你们要互相帮衬才是。
十一娘有些心虚地笑着应是,道:我也是这么说想的,正寻思怎么跟五弟妹说才好。
诜哥儿还没做周岁,有些不好开口。
她并非违心之言。
这次来的客人之多,身份之复杂,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料。
外面有白总管照应着,她不用操心,可内院却需要她主持大局。
不说别的,陈阁老、梁阁老、窦阁老家都送了贺礼来,几个位夫人来了,她得亲自招待吧?可她陪着这几位夫人,黄夫人、唐夫人、周夫人、林大奶奶又由谁来陪呢?还有内院的酒宴、茶水、点心……她不用亲力亲为,也需要坐在那里发了对牌让管事的妈妈们去领吧?原来这一块还有三夫人帮衬,现在三夫人分出去了,自然不好再让她操劳。
她要不把五夫人拉在手里,到时候只怕有三头六臂也不够用。
十一娘的话音未落,门口就传来个银铃般的声音:虽然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是四嫂娶儿媳妇,可也是我娶侄儿媳妇。
我早就想助四嫂一臂之力,又怕四嫂嫌弃我粗俗,没敢开这个口的。
既然四嫂不嫌弃,我也就不客气了!五弟妹!十一娘笑着起身和来人见礼,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然后两人笑着围太夫人坐下,商量着由十一娘接待几位阁老和侍郎的夫人,五夫人接待周夫人、林大奶奶等人,至于像夫人和郑太君那样的,就领到太夫人这边坐。
茶水由竺香负责,酒宴由宋妈妈负责,说到这里,五夫人哎哟一声,问十一娘:请了哪个戏班来唱戏?按惯例,如果请了戏班,还得派个人专门司唱戏的事宜。
请了惜香社。
十一娘有意和德音班保持距离,他们的新戏多。
婚嫁的堂会又不是闲着无事请客赏景的堂会,图个新鲜好玩。
太夫人笑道,那几折讲琴瑟和鸣的析子戏总是要唱的。
说着,沉吟道,我看,就把三大戏班都请了吧!点春堂那这边一个戏前,外院设一个戏台。
请了小芬芳,小联珠这样十一、二岁的到点春堂来唱堂会,像白菊霜、向三晚这样名角在外院唱。
司房的准备几十锭雪花银,谁唱的好,当场就赏银子,让三个戏班打擂台去。
让大家都乐呵乐呵!娘这主意好!五夫人点头称赞,这样一来,那些人为了戏班的声誉,定会矛心尽力地唱堂会。
说到这里,五夫人有些兴奋起来,这次肯定很热闹。
就是要热闹嘛!太夫人笑道,愉哥儿虽然落了第,可这婚事一样要办得风风光光!不能因为我们让外人看着轻瞧了他1这世上本就是人抬人高。
如果这样,到时候找个借口把徐嗣诫留在内院就行了。
十一娘点头。
还是娘考虑的周到。
她笑问五夫人,那就请石妈妈帮着安排这几个小戏子,你看怎么样?他们俩口子都喜欢唱戏,石妈妈耳孺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b社区目染,比一般的人都要了解戏班的事。
五夫人爽快地答应了。
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眼看着到了晌午,太夫人留两人吃了午饭。
出门来,碰见秋雨。
夫人,她曲膝行礼,高青的七姨老爷和七姨太太带了儿子来给二少爷送恭贺了!十一娘很惊讶。
她前些日子为徐嗣输的婚事给朱妥平送请柬的时候没有说,还以为宝哥儿小,他们不准备来了。
七娘来了!五夫人也很惊讶,前两天写信给我还说宝哥儿会认识人了,怎么提也没提就来了燕京。
说着,笑了起来,常听她在信里说宝哥儿如何如何,我还没有见到。
这次可能瞧个仔细了。
两人疾步去了正屋。
做了母亲的七娘身材还是那样的轻盈,眉宇间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浮躁,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少女般的欢快。
倒有未出婚时的风采。
她怀时抱了个余岁模样的婴儿,身边还跟着五、六岁的小男孩子。
十一娘十分惊讶,虽然猜到了那小男的身份,但她还想确定一下。
她指了那小男孩:这是?七娘笑道:这是我的长子继哥儿。
然后吩咐那孩子喊,这是你十一姨,这是五夫人!那孩子紧紧捏了七娘的衣角,细声细气地喊人。
七娘就歉意地道:乡下地方长大的,没见过世面,不免有些畏手畏脚的。
失礼之处,还请十一妹、五夫人不要见怪!你怎么和我们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这样客气起来。
五夫人笑着打量七娘的嗣子继哥儿,小孩子家,害怕见着生人。
大些就好了。
这里又不是别外,我们又不是别人,谈不上失礼不能失礼的。
十一娘却是上前抱了宝哥儿。
孩子白白胖胖,挺沉手的。
外甥像舅。
她笑道,长得七分像三哥,三分像七姐宝哥儿落她的怀就扭着身子望着七娘哭了起来。
七娘忙上前接了过去:我从小抱到大,谁都不要。
就是你七姐夫也抱不住。
五夫人见继哥儿也济三分像朱安平,道:那岂不是连你婆婆也不要?七娘就斜胰着五夫人笑,颇有些这还用问味道。
五夫人咯咯咯地笑起来。
朱家老太太想的就是孙子,如果七娘把儿子养的不要祖母,朱家老太太那挠心挠的痒痒可想而知。
十一娘也抿了嘴笑,靖两人到西次间临窗的大炕坐了,和五夫人给了继哥儿和宝哥儿见面礼。
知道七娘一家下午才到,歇在自己燕京的宅子里,今天一早就过来了,问了她这几日的安排,又把几个孩子都叫来和继哥儿、宝哥儿见礼。
诚哥儿吵着要跟着姐姐**姐儿逗宝哥儿玩,谨哥儿和铣哥儿两个来之前正在一起蹴鞠,不耐烦在这里坐着听大人说话,拉了继哥儿要一起去外面玩。
继哥儿吓得脸色发白,躲在七娘的身后不出来。
七娘笑着给继哥儿解围:他不会蹴鞠!谨哥儿不以为然:我来教他。
连我娘都学会了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好像十一娘很笨似的。
十一娘闻言不由轻轻地咳了一声。
七娘和五夫人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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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脸请有粉红票的姊妹请多多支持!月底了啊…意犹未尽,那就看看最热门的其他小说更新了哪些章节吧!┊┊ ┊┊ ┊┊ ┊┊ ┊┊ ┊┊ ┊┊U 平凡文学(w w w.x s b o o k.n e t)第六百六十一章 失落(中)661马车停了下来,徐令宵撩开车窗,坐在马车里的徐嗣谆和谨哥儿不由于朝窗外望去。
四月的田庄,郁郁葱葱,正长满半截的庄稼。
东南边的田埂上凸着几个坟包。
清明节刚过没多久,坟边还有被风吹雨打散落的huā瓣。
爹爹,这是我们家的田庄吗?,谨哥儿仰头望头父亲。
徐令宜摸了摸小儿子的头:这是你四哥的田庄!徐嗣谆吃惊地望着徐令宜。
他知道娘亲留给他的田庄就在大兴,却从来没有来过。
是因为他要成亲了,所以父亲特意带他来看看吗?转念又觉得事情不应该这样简单。
就算要把田庄交给他,父亲完全耳以让管事领他过来看看就成了,根本不用一大清早就带着六弟和他风尘仆仆地赶到这个地方。
父亲……,他欲言又止。
徐令宜大有深意地望了徐嗣谆一眼:陶妈妈就葬在这里!,徐嗣谆难掩错愕。
外面传来个陌生而又恭敬的声音:侯爷,有乡邻路过!,徐令宜嗯子一声,吩咐:上请去问话!外面的应了是是,。
马车里的人不由安静下来,车外的声音清楚地传了进来。
你问永平侯世子的田庄啊?这一片都是。
有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道,,那里就是陶管事母亲的坟了……早上来过……我天天从这边路过,怎么不知道……何况清明节刚过,他们家又来给陶老太太上坟……,还没有清明节时候烧得纸钱多……,徐嗣谆脸色微变。
他眼角不由朝徐令宜瞥去。
徐令宜静静地坐在那里,神色端凝,眉宇间自有威严。
徐嗣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那管事道了谢。
上前低声禀着徐令宜:问清楚了。
陶管事今天没有来给陶妈妈上纹。
徐令宜嗯了一声,又坐了一会,估算着那乡邻已经走远了,这才起身:我们下车去看看。
,徐嗣谆不敢怠慢,忙跟着下了车。
谨哥儿坐了大半天的车,新鲜感一去,早就觉得无卿了,此刻能下车去透透气,高高兴兴地跳下了马车。
外面有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青绸长衫十分干练。
上前行了礼,领着他们往田埂上去。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立着陶妈妈墓碑的坟头。
坟头干干净净,看得出来,是刚整理过的。
坟前用来烧纸钱的陶盆里还残留着纸钱的灰烬。
徐令宜背手站在坟头,问徐嗣谆:你怎么想到赏一百两银子让陶成到陶妈妈坟前来上香?徐嗣谆不过是想着他马上要成亲了,是件喜事,多赏些给陶成,让陶成在陶妈妈的坟头多烧点纸钱,让阴间的人也跟着沾沾他的喜气罢了。
可这样的话,当责徐令宜的面,他却说不出来。
那你知不知道一百两银子能买多少纸钱?,好在徐令宜并不是要他回答,对他的沉默并没有放在心上。
徐嗣谆不知道。
但他知道,丫鬟们家里的了红白喜事,一等的也不过赏五两银带回家去。
一百两,是个很大的数目。
可以拉八、九马车。
,徐令宜淡淡地道,烧上大半天!,徐嗣谆啊了一声,张口结舌地望着父亲,脑子乱哄哄的。
徐令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陶妈妈的坟:我们回去吧!机敏的谨哥儿已感觉到了父亲和哥哥之间的异样,他安静地站在一旁,乖巧地跟着徐令宜上了马车。
一路上,徐令宜闭目养神。
谨哥儿开始还能正襟端坐,但很快就上眼皮和下眼皮打起架来,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徐令宜的怀里睡着了。
徐嗣谆却在想今天的所见所闻。
父亲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呢?告诉他陶成这个人阴奉阳违不可靠吗?可陶成是娘亲的陪房……,……想到这些,他心情开始有些烦燥起来。
这个陶成,平时做事很稳当,怎么这次却出了这样的错?现在爹爹知道了会不会狠狠地惩罚他呢?爹爹徐嗣谆吞吞吐吐地道,陶成他不是故意的颇有些为他求情的味道。
徐令宜突然睁开了眼睛: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走这一趟吗?,徐嗣谆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我让你到外管学着管理庶务并不是指望着你能写会算,而是想你学着怎样识人用人、知人善用。
徐令宜盯着他的眼睛可你看你…………你快人成亲了,想多烧点纸钱给陶妈妈,这不为过。
可你却一口气给了陶成一百两银子。
如果说,你因为感念陶妈妈对你娘亲的喂养之恩,赏陶成一百两子,也成!可你却是让陶成买一百两的纸钱烧给陶妈妈。
人都有私心,陶成要是买了九十两,落了十两,也成。
可你看他,只怕十两银子也没有用上,其他的,全落了自己的腰包。
你一次两次不追究,时间长了,陶成就会养成习惯。
等你有什么大事要交给他的时候,他只会觉得你好糊弄,又怎么会尽心尽力地帮你的忙?谆哥儿徐令宜颇有些感慨,以后永平府里里外外的事都会寥给你的,你要睁大了眼睛才行。
不能因为他是你娘亲的陪房,你就随性而为。
要知道,以后府时给你当差的,不仅有你娘亲的人,还有我留给你的人,太夫人留给你的人,你要是不能一碗水端水,又怎么能服众?徐嗣谆心里五味俱陈。
他怎么知道陶成会这样……,而且,他也不能每件事都去像今天这样查究一番啊!徐嗣谆自然不敢驳自己的父亲,只有低下头,低低地应了解声是。
徐令宜见他没有任何问题问自己,不由失望地摇了摇头。
陶成的事,你准备怎么办?,良久,他轻轻地问儿子。
徐嗣谆抬头眼睛睁得大大的,显得有些目瞪口呆:我我找他说说……,怎么说?徐令宜道,说你到陶妈妈这里来看过了,发现他没有按你的吩咐给陶妈妈烧纸钱?,不是,不是。
这样肯定是不成的。
哪有交给别人办事,还背地里暗暗查访的哪有一点世家子弟的风范。
可不这样,又该怎样呢?他迟疑道,我,我,我……,徐令宜并不是来为难儿子的。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查陶成?他低声道,因为陶成是你最信任的管事!我们要信任一个人,通常要对这个人有所了解才行。
但你对陶成没有任何的了解,仅仅凭着他是你娘亲的陪房你就对他无限地信赖。
不仅把田庄的事交给他,还在其他管事面前处处给他体面,让他凌驾于其他管事之上,却又对他的事一无所知。
这是很危险的。
以后,在你手下干事的人多了。
你想用谁,一定要了解他。
嗯了解一个人,一定要看小事。
就拿这件事来说。
你嘱咐陶成的,他立刻去办了。
可见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却只用了你给的十分之一的银子买纸钱可见这个人很贪婪。
一个能办事,又有贪婪的人,你用他的时候就要注意不能把大宗的钱财交到他手里……徐嗣谆听头大如斗,囫囵吞枣般地强记着父亲的话。
而本来昏昏酣睡的谨哥儿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父亲,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他们是和去玉泉山取水的车队一起进的城。
马车里,徐嗣谆和谨哥儿一右一左地靠在徐令宜的肩膀上,早已沉沉睡去。
徐令宜的眼睛却睁得大大的黑暗中,闪闪发亮。
管事拿了徐令宜的名帖,守城的官兵别说是上前查看了,立刻帮着把前面的几辆马车赶到一旁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
回到荷huā里,已是寅正。
十一娘担心的一夜没睡,披着衣裳就迎了出来。
没事!徐令宜神采奕奕,横抱着睡得正香的谨哥儿,举止轻快根本看不出来是坐了一天一夜马车的人。
我们就走出去走了走!可能是感觉到母亲的气息,谨哥儿睡眼惺忪地捏着眼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娘!,他扭着身子朝十一娘扑去,我们去看了四哥的田庄……,双手紧紧地搂了十一娘的脖子。
谨哥儿!徐令宜忙道,你娘抱不动你。
爹爹抱!谨哥儿正迷迷瓣糊地,嗯嗯嗯地撤着娇。
十一娘没有办法,就让他这样由徐令宜抱着,然后搂着她的脖子,别别捏捏地把儿子弄回了厢房。
徐嗣谆却是完全清醒过来。
他三步并做两步,表情凝重走进了淡泊斋又很快转身出了淡泊斋。
四少爷醒了没有?一边问,一边去了徐嗣诫那里。
要不,我们去问问母亲?,徐嗣诫被徐嗣谆叫醒,听了半天也没有听明白徐嗣谆到底要说什么,他不由打了个哈欠,母亲管着内院的庶务。
你有什么不懂的,正好问问母亲!娘亲的陪房做出了这样的事,还问母亲怎么办?算了!徐嗣谆有点沮丧,这件事还是别惊动母亲了。
你再睡会吧!我先回去了!,没有帮上哥哥的忙,徐嗣诫很不好意思。
他想了想:你今天上午还要去书房吗?要不,我们晚上再仔细说说这件事?也好!徐嗣谆想了想,免得耽搁了你的功课。
徐嗣诫叫小丫鬟打水洗脸:要是赵先生那里,还可以请个假。
常先生最讨厌请假了……, 平凡文学(w w w.x s b o o k.n e t)第六百六十二章 失落(下)662徐嗣谆怏怏然回了淡泊斋。
躺在床上睡不着,闭上眼睛**就开始回荡父亲的那些话。
难道就这样丢下陶成不管了……他想想心里就觉得有不舒服。
下午去双芙院上课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赵先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问。
徐嗣谆以后是要掌管永平侯府的人。
小的时候还好说,现在徐嗣谆大了,徐令宜开始教导他怎样处事。
有些事,徐嗣谆不说,他也就不好主动问起。
好在给太夫人问过安后,徐嗣诫和徐嗣谆一起回了淡泊斋。
是为了陶成的事吗?,仲春的夜晚的天气还很凉爽,院子里浮动的夜来香的芬芳,兄弟两坐在屋檐下的美人倚上,吃着碧螺洗好的樱桃。
嗯!徐嗣谆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他是娘亲留下来的陪房呢!,徐嗣诫见过陶成几次,觉得他和那些见人就谄媚的管事没有什么两样。
谈不上印象好,也谈不上印象坏。
你可以大面上和对待其他管事一样。
徐嗣诫想了想,道,他有什么事,你私底下再赏些银子好了。
就像母亲对管青家的一样。
该干什么的时候干什么。
要走出了错,也一样的罚。
可要常常会把自己的衣裳、首饰之类的赏给管青家的。
你觉得你也可以学学母亲的样子。
这样又照顾了他又不至于让其他的管事看着心中不平。
,管青家的,就是琥珀。
徐嗣谆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有想到!能帮到哥哥,徐嗣诫很高兴。
关心则乱嘛!他笑道,四哥是太担心了!徐嗣谆点头,很诚恳地承认道:是啊。
我一想到我连娘亲留下来的人都不能照顾,心里就觉得闷闷的……,然后笑道,你的话提醒了我。
我记得太夫人也是这样的。
有什么事想多打赏身边的人时,就会拿自己的体己银子出来。
我要好好想想怎么处置陶成……,……十一娘朝着儿子白嫩的小脚丫子狠狠地拍了一下:好了!然后示意丫鬟把洗脸水端走。
谨哥儿就捂脚哎呀了一声。
娘!他嘟着嘴,很委屈的样子,您的手好重。
我的脚好疼!疼?,十一娘笑着坐到了炕边,这么大的孩子了,还吵着要娘给洗脚。
不狠狠地打两下,你那小尾巴还不翘上天去了。
谨哥儿嘻嘻笑,从十一娘背后搂了她。
娘,今天我们去了四哥的田庄!,他早上回来刚睡了一会就去秀木院蹲马步了,下午又在徐令宜的书房里描红,还没来得及和十一娘说悄悄话,四哥的田庄好大,马车走了好半天才走出去。
爹爹今天还教训了四哥。
说四哥不应该给那么多的银子给陶成……,十一娘早就知道了。
徐令宜今天上午也在床上躺了一上午,虽然没有长吁短叹,但一直情绪不高。
你这个小耳报神。
她笑着拍了拍儿子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手,快去睡去吧!明天一大早还要去秀木院呢!嗯!谨哥儿乖乖地钻进了被子,,早知道爹爹要在外面过夜,我就不去了。
害得我差点蹲不成马步。
,他抱怨道,不过我觉得这件事虽然陶成有错,可四哥的错更大。
十一娘一愣。
一百两银子丫鬟都可以买好几个了。
四哥给了那么大一笔钱给陶成,那陶成还不两眼发红,怎么也会动心思的。
偏偏四哥又不把话挑明了,就这样笼笼统统地说是赏给他。
陶成不动脑袋才怪呢!结果被父亲喝斥,连个惩戒都不好给。
他说着,翻身望着十一娘,要是我就跟他说清楚:二十两银子给你买酒喝,八十两银子给你买纸钱。
你看他敢不敢只huā十两银子去买纸钱?他学着大人的声音帮做深沉地道。
十一娘明白儿子的意思。
把哪些是让陶成办事的,哪些是赏陶成的说清楚了。
查出陶成没有按吩咐办事,就可以狠狠地惩戒陶成一番。
徐嗣谆话说的笼统,陶成狡辩起来,完成可以说他理解成了用十两银子给陶妈妈买纸钱,其他的是赏钱。
当然,敢跟主家狡辩几乎不可能,但徐嗣谆的做法毕竟有失严谨。
你这是跟谁学的?尽管如此,她还是很惊讶儿子的早慧。
保定府那边的马场要给兵部送马,爹爹就是这样对马场管事说的。
谨哥儿神色间带着小小的骄傲爹爹给了那人二千两银子。
说,其中一干八百两是让他打点的,其余二百两是给那个管事喝酒的。
当时那个管事喜出意外,还给父亲磕了个头呢!十一娘忍俊不禁:你呀,一天到晚就捣腾着这些乱七八糟的。
然后正色道你看,你也是看到你父亲处置过类似的事情,这才知道该怎样做的。
你四哥没见过,自然不知道。
你切不可因此得意洋洋。
觉得你四哥没有你厉害,指责他。
要知道夫妻不和邻也欺,兄弟不和被奴欺。
他可是你哥哥。
做弟弟,这样议论哥哥的不是,可不好!你一定要劳劳记住娘亲的话。
知道了吗?知道了!谨哥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身子往下一滑,用被子盖住了脸。
刚才还自己夸自己好来着!十一娘把被子往下扎,谨哥儿的脸露了出来,怎么?现在知道害羞了?小心憋着。
谨哥儿抿了嘴笑。
十一娘去把灯芯调小,半躺着拍着谨哥儿:闭上眼睛。
谨哥儿咯咯笑把脸躲在十一娘的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十一娘注视着灯光下儿子红扑扑的脸庞,嘴角高高地翘了起来。
良久,她才轻轻地帮谨哥儿掖了掖被,蹑手蹑脚地出了厢房。
睡着了!,徐令宜放下手中的书,神色有些怅然。
为谆哥儿的事?十一娘笑着坐到了他身边,谆哥儿性情纯良,又涉及到他娘亲的事,一时半会想不过来也是有的。
侯爷今天提点了他,他过后肯定会细细琢磨的。
侯爷也别急,暂且先看看。
要是还不行侯爷再愁眉苦脸也不迟啊!一席话说的徐令宜笑起来。
十一娘趁机打趣道:侯爷以后切不可如此了。
心里不舒服了,妾身倒要看您的脸色。
我又不是那惹祸的人。
白白受这些牵连……,是,是,是……徐令宜拉了她的手,全是我不好……说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敛了去,看十一娘的目光也变得认真起来,默言这个家里,多亏有呢……这样的郑重,倒让十一娘有些不好意思。
我明天约了大哥算帐。
,她站了起来,先去梳漱去了……话音未落,徐令宜手略一用力,十一娘跌到他的怀里。
我也没洗!徐令宜在她耳边低语,我们一起…………第二天一大早小丫鬟来禀说罗振兴到了,丰一娘几乎是有些狼狈的去了huā厅一——净房,内室到处湿漉漉的,秋雨几个或在净房收拾,或在换帐子、被褥。
谆哥儿的婚期定下来了没有?一坐下来,罗振兴就问。
我们请钦天监帮着定了几今日子,已经请黄三奶奶送到了姜府。
只等那边的消息了。
罗振兴点了点头,迟疑道:侯呢……不过来吗?这么多年,徐令宜从来没有过问过元娘留下来的产业。
侯爷去了定国公府。
十一娘想到四平八稳地坐在内室临窗大炕上看书的徐令宜,心中微赧。
罗振兴轻轻地叹了口气,正欲说什么,徐嗣谆来了,大家打住了话题,说起交接的事来。
徐令宜则注意著徐嗣谆。
元娘的陪嫁交给徐嗣谆没几日,徐嗣谆的婚期定了下来。
他把陶成叫进了府,先是婉言地告诉陶成他前几天有事去大兴,顺便去给陶妈妈上了坟。
又拿了三十两银子给陶成,让他全部买纸钱、祭品供奉给陶妈妈,把自己成亲的日期报给陶妈妈。
然后问他缺不缺钱用。
要是缺钱,就到他手里来拿。
而且破天荒地没有留陶成在府里吃饭。
陶成又羞又惭地走了。
徐令宜松了口气,一心一意和十一娘准备徐嗣谆的婚事:……九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
新房六月之前就能修缮一新。
帘子、幔帐、窗纱之类的,七月之前应该能换上。
八月份开始请客,一进入九月就把宴请的事定下来。
我看时间还比较充足。
,又道,余杭那边可有消息过来?大哥已经差人去余杭了。
十一娘笑道,大嫂他们肯定是要来的,只是不知道爹爹来不来。
南京那边都来。
徐令宜说起徐家的亲戚,你早点把百huā馆那边的几个院子都让人打扫出来,免得到时候没地方住。
两个人商量了半天,十一娘给太夫人做了寿,过了端午,新房也就粉刷一新了。
十一娘让人把元娘的东西再重新搬回去:穿堂前面有左右厢房,做书房也好,做会客的huā厅也好,到时候姜氏进门了由她自己去安排去。
第二进就做你们的新房。
你娘的东西摆在第三进。
逢年过年、忌日的时候你也可以进去祭拜一番。
母亲!徐嗣谆神色激动,眼圈有点红,娘亲已经过世这么多年了,我看还是算了……虽然是拒绝的话,语气却有些犹豫。
徐嗣谆如果不是顾忌她的感受,怎么会犹豫?能这样,已是对她这个做继母的肯定了。
就这样吧!十一娘笑着端了茶。
徐令宜神色复杂地望着她叹了口气。
平凡文学(w w w.x s b o o k.n e t)第六百六十三章 热闹(上)663徐嗣谆的新房刚收拾好,罗振声护着罗大奶奶等人到了燕京。
……三姨娘留在余杭照硕大老爷。
七舅爷、四舅奶奶、五姨娘、六姨娘、几位表少爷、表小姐都来了。
,十一娘自然喜出望外。
她和五姨娘有九年没见了,最后一次见到罗振鸿的时,他还在襁褓里。
快拿了我的贴子去弓弦胡同。
十一娘有些〖兴〗奋地站了起来,我明天就过去看他们。
琥珀应声而去。
十一娘捧着谨哥儿的脸就啪地连亲了两下:你外祖母和你小舅舅来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去舅舅家串门了。
谨哥儿面庞发亮,我要吃舅舅家的羊肉饼。
是啊,是啊!十一娘也顾不得教训谨哥儿贪吃了,笑盈盈地道,到时候我们去你舅舅家串门去。
,徐令宜看着好笑,轻轻地摇了摇头,吩咐回事处的打点去弓弦胡同的礼品。
掌灯时分,琥珀回来了:大舅奶奶正在收拾箱笼,知道您明天要去,高兴得很。
还说,让您明天早点去,让厨房里做您最喜欢吃的酒糟鱼。
十一娘忙拉了她到一旁问:你看见五姨娘和七少爷没有?看见了!,琥珀笑道,大舅奶奶特意指了七舅爷给我看呢!她笑得越发灿烂起来,七舅爷长得和夫人有五、六分相似,穿了件月白色的茧绸直裰,戴了赤金的项圈,像观世音面前的金童似的,不仅模样儿俊俏,而且进退有度,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读书的小公子。
七舅爷知道我是您派去送名帖的还让我代他问夫人好呢!我正准备出门的时候,五姨娘听到消息赶了过来。
拉着我问了半天夫人的事还赏了我一键银子。
说完,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银元宝,看上去有最少有一两的样子。
珊瑚姐嫁给了大舅奶奶的陪房如今做了大舅奶奶贴身的妈妈。
是她送我出的门。
我听她说,七舅爷回到余杭后就养在大舅奶奶屋里,大舅奶奶待七舅爷和庥少爷、庚少爷、康少爷一样,五岁就启了蒙,如今一本《幼学》快读完了。
不仅会作诗,还会写文章呢!罗振兴的次子叫罗家庚,王姨娘生的三子叫罗家康。
十一娘听了又惊又喜。
惊的是没想到罗大奶奶把罗振鸿养在她的屋里,喜的是五姨娘和弟弟在罗家都过得比她想像的好多了。
她吩咐琥珀:把我的箱笼开了。
我要挑些宫里赏的贡缎给几位侄儿、侄女做衣裳。
又觉得这礼太轻了把装首饰的匣子也拿来,我再挑几件首饰给两位嫂嫂。
然后去徐令宜那里挑了几块上好的端砚、湖笔。
好在几年才来一次。
徐令宜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打趣道,要不然,家底都要被掏空了。
十一娘心情好,和他耍huā枪。
怎么?舍不得?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横过去,我们名动燕京的永平侯不会这样经不起挥霍吧?自有股潋滟之色。
徐令宜看着心动不己。
贴着她后背站了,双手箍着她的纤细的腰肢轻轻地嗅着她的脖子:你也知道是挥霍啊?谁轮到这挥霍的事都有些心疼的。
你怎么也要想办法让我心里好过些吧!,气氛十分的暧昧。
十一娘眨了眨眼睛,转过身去,藕臂软软地搭在了徐令宜的肩膀上。
侯爷,她斜睨着他,你要妾身怎么安慰你好呢?声音柔得能滴得出水来眼睛亮闪闪的,显得有些狡黠。
徐令宜心里暗暗好笑。
这么多年的夫妻了,十一娘要是有胆子在榻扇外立满了小厮、丫鬟的书房里跟他共效于飞那她就不是十一娘了。
我想想看……他沉吟道,唱个小曲?或者是……他盯着她因为后仰而显得特别丰盈的胸,跳个胡舞?妾身都不会,十一娘叹气,这可怎么好?我教你唱好了!徐令宜说着,在她耳连低声地哼了几句,十一娘满脸绯红侯爷这是跟谁学的呢?败下阵来。
徐令宜望着她有些狼狈的身影哈哈大笑。
……第二天一大早,十一娘好好地打扮了一番辞了太夫人,和徐令宜带了几个孩子去了弓弦胡同。
几年不见罗大奶奶丰腴了很多,看上就有了几分年纪。
罗四奶奶没有罗大奶奶的模样儿好,反而轻老,看上去和原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三个人站在垂huā门前就笑成了一团。
还是罗振兴重重地咳了一声,大家才矜持了些。
这是七弟!他轻轻地推了推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孩子,向他引荐徐令宜和十一娘这是永平侯,这是十一姑奶奶!侯爷!那孩子恭敬地给丰一娘行礼,丰一姐!徐令宜微微点头,十一娘看着他和五姨娘有七、八分相似的眉眼,眼眶一湿,抬头在人群里寻找五姨娘。
五姨娘在后罩房里歇着。
罗四奶奶在她耳边低低地道,,她说,等侯爷去坐席了,她再来见姑奶奶。
这样,就可以避弃徐令宜了。
十一娘的眼泪就忍不住落下来。
谨哥儿心里害怕,忙扑到了十一娘的怀里。
哎呀,一家团圆的好时候,怎么哭起来!罗大奶奶忙拿了帕子给十一娘擦眼泪,自己却忍不住也落下泪来。
这些女人,就是经不住事。
罗振声不以为然地道,却不知道自己的语气里也带了几份哽咽。
大家都笑了起来。
罗家庥已经是大小伙子了,和原杭州知府、现已辞官归家的周大人千金订了亲,婚期就明年春天。
罗家庚和罗家康却是第一次见到,两人都遗传到了罗家人的白皮肤,俊朗的模样。
几个人站在那里,罗家庥沉稳,罗家庚磊落怎么看都觉得比罗家康和罗振鸿多了些许的大方。
十一娘暗暗叹了口气。
目光落在了依偎在罗四奶奶身边的小姑娘身上。
是英娘吧?英娘也长成了大姑娘,更像罗四奶奶。
虽然不十分漂亮,可眉宇间一派风光雾月,让人看了就觉得舒服。
十一姨!她笑着上前行礼。
英娘,你还记不记得我!,徐令宜笑着问她。
记得!英娘笑着,十分爽快,十一姨的住的地方有株石榴树,我小时候要摘石榴huā,够不着,我还记得是侯爷抱得我。
徐令宜转头对十一娘笑道:真是好记性!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罗振声俩口子见英娘讨徐令宜喜欢,也很高兴。
罗四奶奶指了英娘身边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这是卉娘。
,又指了被乳母抱在怀里的一个一岁左右的小男孩,,这是度哥儿!她生了英娘和卉娘后就再也没有动静度哥儿是罗振声的妾室倚柳所生。
十一娘则把徐家的几个孩子介绍给罗家的人。
大家说说笑笑了一番才进屋坐下。
十二娘和王泽带着孩子过来了。
屋里又是一番热闹。
特别是六姨娘,摸着十二娘的两个孩子,激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可惜五姐姐去了五姐夫那里,要不然,更热闹!十二娘感慨道。
我们过了年才回余杭。
罗大奶奶笑道,写信给她,让她回燕京过年。
好啊,好啊!十二娘高兴极了。
徐令宜突然站了起来:,怎么没见五姨娘?屋子里的各种声音如被刀割断了似的嘎然而止。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罗振兴的身上。
五姨娘有些水土不服。
他轻轻地咳了一声,正在屋里歇着…………徐令宜就看了十一娘一眼,淡淡地道:那我们去给五姨娘问个安个!也带孩子们去给五姨娘看一眼。
十一娘鼻子一酸,眼泪就涌了上来。
好啊!她的视线有些模糊,随着徐令宜去见了五姨娘,看见徐令宜给五姨娘行礼看见五姨娘惊慌失措地避开,看见谨哥儿喊外祖母,看见五姨娘用帕子捂着脸无声地哭,……,喂,喂,喂,你别哭了!徐令宜啼笑皆非地望着十一娘,,你再哭,眼睛可就肿成桃子了!我见了娘家的人,十一娘用帕子擦着眼角,眼泪又落下来好像永远也擦不完似的,高兴呗!十一娘很少有这样激动的时候。
徐令宜笑着叹了口气,把她搂在了怀里。
十一娘靠在了徐令宜的肩膀上,光线有些昏暗的马车里,裹裹翠翠地握了他的手。
徐令宜紧紧地回握着她,爱怜地亲了亲她的面颊。
车马里,寂静无声,却安宁静好。
哦!姨娘也来了!太夫人笑盈盈地望着谨哥儿。
是啊!谨哥儿满脸〖兴〗奋,她和我娘长得好像啊!身上香香的,说话也轻轻柔柔的,还……还给我做了好多的衣裳,喂西瓜我吧…………太夫人呵呵地笑。
立在一旁的徐令宜就笑道:娘,既然姨娘来了。
我们也不能太失礼了。
我看这两天碧漪湖的荷huā开得正好不如选今日子让大舅奶奶陪着,到我们家里坐坐。
您看怎样?太夫人有些意外。
十一娘不觉紧紧地屏住了呼吸。
行啊!太夫人沉思了片刻,笑道,我看择日不如撞日。
我们明天准备准备,后天如何?最后一句,是望着十一娘说的。
好!十一娘笑着点头,眼角有水光闪动。
平凡文学(w w w.x s b o o k.n e t)第六百六十四章 热闹(中)664第六百六十四章热闹十一娘抱了徐令宜的腰,把脸贴在了他的背上。
怎么了?徐令宜有些mímí糊糊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没有!十一娘声音有些闷闷的,就是想抱抱你。
徐令宜反而睡不着了,去mō她的脸。
脸上光滑细腻,却没有水迹。
热死了,早些年十一娘的身体不好,徐令宜成了惊弓之鸟,不敢让她热着也不敢让她冷着。
夏天的晚上不敢用冰,只好用绡纱糊了窗户再换上葛布的帐子吹些自然风。
见十一娘没什么,他脱下中衣丢在了g尾,从枕头底下mō了把扇子,呼啦啦地扇了两下。
我来!十一娘支肘起身拿过扇子,不急不缓地帮他打着扇。
还是我来吧!扇了像没扇似的。
徐令宜道,等会又说胳膊酸。
把扇子夺了过去,忍不住道,我说让个xiǎo丫鬟在旁边打扇,你又不准……真是折腾人!正说着,肩膀被轻轻地tiǎn了一下。
他的肌ròu一下子紧了起来。
非常的意外,又怕自己误会。
不由屏住了吸呼。
温温的,延着他的脊背一点点的wěn下去……sūsū麻麻的感觉从心底一直漫延到四肢。
他闭上了眼睛,享受了一会这感觉。
默言……身体几乎立刻就被点燃了。
嗯!十一娘回应着他,声音如轻风晓月,吹过他的心。
她重新圈着他的腰,身体紧紧地贴着他的线条分明的背,让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xiōng前的丰盈。
徐令宜低低的笑了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呢……他可不是和自己好运气做对的人。
转身就把十一娘抱到了他的身上。
夜sè中,他的眸子像黑曜石,不时闪过一道熠熠光华。
身体的坚硬顶着她的柔软。
这是他最喜欢的姿势,却是她最不喜欢的姿势。
总觉他一抬头,她就会一览无遗地展现在他的眼前。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紧紧地搂了他的脖子,非要他耐心地哄半天,才勉为其难地松开手……可这一次……十一娘咬了咬……还是扑在了他的怀里。
徐令宜轻声地笑,慢慢地褪她的衣裳,引导她一点点的确吞噬着他的坚硬……让我看看,嗯!这一次,他没费工功就如愿以偿……并且被主动迎合……望着那雪白盈透的身子,细纤的腰肢,水般饱满柔软的丰盈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孤线,徐令宜心中一悸,兴致高涨。
只觉得血脉贲张,嗓子又干又涩,心狂跳不已。
想她快点,再快点……她如强弩之末却越来越慢……乌黑的头发湿漉漉地贴着她的鬓角,颤抖的手扶着他的肩膀,急促地jiāo喘着……就知道,这种事别指望她……徐令宜腹诽着,结实有力的双手已箍了她的腰……直起直落……优美的孤线变成了jīdàng的跌宕……徐令宜……十一娘感觉自己像狂风骤雨中的一片叶子,只有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才不至于凋零,你慢点……我不行……身体已经软了下去……徐令宜坐起身来,含住了她xiōng前的那抹yàn丽……十一娘全身紧绷,他的动作却比刚才更狂野。
徐令宜……带着点幽怨,又似带着点jiāo憨,她颤颤巍巍地伏在了他怀里……闭上了眼睛……这样就不行了!徐令宜带着几分揶揄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响起,她已没有力气理会,头晕晕的……一觉睡,天已méngméng亮,外面传来丫鬟们走动的声音。
她睡得好沉。
一夜无梦,好像连身都没有翻,左边手臂麻麻的。
心却感觉到笃定、安宁、静谧,身体如三月刚刚梢头的nèn芽,清新自然。
醒了!徐令宜醇厚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我还以为你会睡懒觉呢?声音里含着隐隐的笑,昨天晚上,可是怎么也闹不醒……把我吓了一大跳……十一娘翻身,把脸埋在了徐令宜的怀里,手箍着他的腰,非常留恋的样子。
怎么了?徐令宜微微地笑,手指绕起一缕她散落在大红鸳鸯枕上如丝缎般顺滑的青丝在鼻头轻嗅。
淡淡的玫瑰花香,隽永而意味深长。
十一娘坐起身来:今天天气真好!是吗?徐令宜望着纹丝不动的姜黄sè细葛布帐子。
一大早的,一丝风也没有,这也算天气好!他抬了抬眉,十一娘已笑yínyín下g,懒洋洋地伸腰。
清晨的薄光中,玲珑的曲线如风中舒展的柳枝,柔弱,坚韧,阿娜多姿。
今天好多事。
她回头,肤光如雪,笑靥如花,要把船浆、船蓬拿出来,摆桌的毡垫,黄梨木的长条案几,彩瓷的器皿,还有遮阳卷棚……余杭后花园里也湖,不过很xiǎo,不能泛舟,养了很多锦鲤。
姨娘有时候在美人倚旁撒些鱼食引得锦鲤纷纷争食,就会笑逐颜开……这次我们到碧漪湖划船去。
你说好不好?她趴在g边问徐令宜。
徐令宜的目光却顺着她雪肤望下去。
顶端那抹红yàn若微微翘起,隐若现地藏在月白sè肚兜里,更添几份盅huò。
抓住她的双臂,她被拖到了g上。
隔着肚兜,yàn丽的rǔ尖被他含在了嘴里……轻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没有挣扎,没有嗔怪,没有推诿……十一娘粉臂轻揽,把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任他予与予取,还温柔地亲了亲他的头……徐令宜手趁机伸进了肚兜里,肆无忌的cuōróu了一回,这才放开她。
白sè的绸子被洇湿,yàn丽的颜sè依稀可见。
他心旌摇拽,低声嘟呶了几句。
什么?十一娘听得不十分清楚,放开徐令宜,坐起身来掩了衣裳。
我说,徐令宜嘟呶着,声音比刚才大了一点,要是姨娘每年都能来次燕京就好了。
这次是夏天来的,我看,下次就冬天来好了……冬天外面下着雨,暖暖和和地偎在被窝里,一寸一寸抚mō下去……越说越不像话了。
十一娘呸了他一下,转身躲到一旁屏风后面去换衣裳。
谨哥儿跑进来。
爹爹,您好懒,还没有起g。
他早梳洗好了,穿着茧绸短褐,大大的眼睛明亮又闪烁,显得朝气蓬勃,我昨天来的时候您在g上,前天也是……他说着,去拉父亲,今天要快点起来才是!徐令宜哈哈大笑,把儿子腾空抱起,瞥了一眼紫檀木镶白sè牙雕天nv散花图样的屏风,低声道:我们今天下午骑马去?好啊!谨哥儿几乎是振臂欢呼,想到刚才父亲压低了声音,又忙忍了兴奋,悄声地道,是不是不能告诉娘?徐令宜犹豫了一下。
谨哥儿目光灼灼:爹,娘要是问起来,自然要说。
如果娘没问——明天外祖母、舅母、xiǎo舅舅、姨母、表哥、表姐、表弟、表妹都要来做客,娘亲这么忙,这点xiǎo事,我们就不要告诉她了!说着,抿了嘴偷偷地笑。
你这个xiǎo滑头!徐令宜忍俊不禁,但并没有喝斥他。
谨哥儿笑容里就有了些许的得意。
可是,十一娘还是发现了。
你下午去干什么了?她忙了一天,把明天宴请的事事无巨细都安排妥,这才坐下来喝了口茶,你可别说你什么地方都没有去或是在秀木院练拳——你的鞋脏兮兮的。
在府里不可能nòng得这么脏!娘怎么知道我的鞋子脏兮兮的……谨哥儿错愕地望着十一娘,很快又悟然,我知道了,肯定是红纹告诉你的。
说着,语气一顿,要不就是阿金。
他有些忿忿然,想到母亲的严格——连他都不敢在娘亲面前撒谎,何况是红纹和阿金她们,像霜打得茄子焉了下来,我和父亲一起……声音拉得长长的,目光可怜巴巴地朝徐令宜望去。
徐令宜看着好笑,道:我们去骑马了!想了想,又道,今天谆哥儿有骑shè课,我把诫哥儿和谨哥儿都带过去了。
让他们动一动。
男孩子,天天窝在家成什么样子!十一娘无论如何都不会当着孩子们的面泼了徐令宜的面子,笑道:我下午没有看见谨哥儿,去他屋里,却发现他换下来的脏衣裳和脏鞋……吓了我一大跳。
徐令宜就拍了拍她的肩:没事,我亲自带着谨哥儿呢!十一娘也觉得自己有点大惊xiǎo怪了。
她担心谨哥儿的安危,难道做为父亲的徐令宜就不担心。
想到这些,她不由粲然一笑。
谨哥儿松了口气。
还是跟着父亲好……跟着父亲,就是母亲也会让步……他想到上次他要给狗狗三三接生,祖母不让,结果父亲一点头,祖母就什么也不说了……还有五叔。
他邀了诜哥儿去泅水,五叔不答应,结果父亲说好,五叔不仅同意了,还和父亲一起带着他们去了碧漪湖……谨哥儿不由朝父母望去。
母亲坐在临窗的大炕边,父亲站在母亲身边,表情非常的柔和,正低头和母亲说着什么,母亲笑起来,抬了头望着父亲,目光突然间变得很不一样……到底怎样,他也说不清楚……反正,和平时不一样……谨哥儿挠了挠头。
看见父亲跟着母亲一起笑起来。
那笑意一直到了眼底的深处……整个脸上都溢洋着莫名的欢快……谨哥儿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他冲了过去,扑到了十一娘的怀里:娘,娘,我肚子饿了。
那我们早点用晚膳。
母亲抱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溺爱。
他忙抬头朝父亲望去。
父亲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笑意盎然。
不知道为什么,谨哥儿突然间觉得心满意足。
他大咧咧地躺在了炕上。
我要吃狮子头,我要吃五花ròu,我要吃酱肘子,我要吃水晶肚片……在那里胡luàn嚷着。
徐令宜大笑。
别人说孩子越大越没意思,可这xiǎo子却是越大越有意思!想到这里,他不由róuróu儿子的头。
※下午突然停了电,据说晚上十点以后才能来电,加更肯定会很晚,大家还是明天早上起来看吧!第六百六十五章 热闹(下)665第六百六十五章 热闹过了八月十五,和徐家有交情的人都开始送贺喜。
一向有些冷清的徐府门前开始热闹起来。
太夫人早两年就不理事了,虽然徐嗣谆的婚期就在眼前了,老人家有十一娘主持中馈,放心的很,并不过问婚礼的事,依旧和从前一样,礼礼佛,或是和杜妈妈、二夫人说些闲话,逗着孙子们玩,在徐家给姜氏做好的衣裳、姜家送了陪嫁的礼单过来时去品评一番,日子过得优闲又喜庆。
十一娘今天不是应酬这个,明天就是应酬那个,虽然有五夫人在一旁帮衬着,可也少有个闲暇的时候,徐令宜就更不用说了。
十一娘私底和琥珀笑道:还好谆哥儿是世子,成亲的事项要照着礼部定下来的仪礼行事,那些迎娶、宴请之事有白总管和赵管事操心。
要不然,我们只怕更忙。
琥珀笑盈盈地给十一娘奉了杯热茶,笑道:要是四少爷不是世子爷,自然要比照二少爷成亲时的礼仪,家里未必有这么多的客人,宴席也未必要开这么多桌,我也就更不必这样忙了。
十一娘晒笑:倒是我没想明白。
秋雨几个都捂了嘴笑。
娘,我成亲的时候让我媳妇操持,正在一旁描红的谨哥儿突然抬头冒出一句话来,让您和太夫人一样,每天只管到处看看。
这样您就可以天天睡懒觉了。
最近这些日子他来给父母问安的时候,母亲有时候还没有起床。
十一娘考虑到随着徐嗣谆婚期的临近,不是有身份尊贵的客人来贺喜,万一要用小书房,谨哥儿在那里描红,徐令宜少不得要他见客人,不利于谨哥儿读书,让谨哥儿在自己的内室描红,自己则只在花厅见客。
大家听着一愣,忍不住哄堂大笑。
谨哥儿大为不满,红着脸嚷道:我说的是真的!十一娘忙安抚小家伙:好,好,好。
我等着谨哥儿娶媳妇。
大家又是一阵笑。
谨哥儿腮梆子鼓得像青蛙似的。
徐嗣谕两口子从乐安赶了回来。
母亲!给十一娘行大礼的时候,徐嗣谕扶了起身的项氏一把。
十一娘心中一动,上上下下地打量项氏,又望着徐嗣谕笑: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对我说啊?徐嗣谕和项氏满脸通红,一向淡定从容的徐嗣谕如坐针毡般的不自在,喃喃地道:柔讷她,她有了身孕。
你们怎么也不给家里报个信。
十一娘忙让秋雨给项氏端个太师椅,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急着赶回来。
吩咐琥珀去把刘医正请进来给项氏把把脉,派人去跟徐令宜说一声,又问项氏几个月了,路上可太平,怀相可好。
有四个月了。
项氏有些羞怯,但更多的是高兴,她低声答着十一娘的话,相公就是怕妾身路上颠簸,过了三个月才启程,这个时候才到家。
妾身的身子骨好,一路上都安稳。
怀相也好,婆婆不用担心。
十一娘看着她面色红润,也不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让芳溪去拿些人参、燕窝、天麻之类的药材送到项氏那边去。
拔了万三媳妇和两个有经验的婆子去项氏那边服侍:……有什么事,只管问万三媳妇。
诚哥儿就是她看着长大的。
有经验。
你别害怕!安排人去给项家报信,嘱咐项氏回屋好生休息,自己陪着徐嗣谕去给太夫人问安。
他们说话的时候,谨哥儿一双眼睛骨碌碌地盯着项氏,见他们要去太夫人那里,也要跟着去。
路上悄悄问徐嗣谕:二哥,我是不是要做叔叔了?徐嗣谕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谨哥儿一溜烟地跑了。
叫也叫不住。
等十一娘和徐嗣谕到太夫人那里的时候,太夫人早就知道了,正笑眯眯地和谨哥儿交头接耳地说着悄悄话。
怎么这么不懂事!太夫人嗔怪道,既然有了身孕,就应该好好养胎才是,也不跟长辈禀一声,就这样跑了回来。
还好你媳妇身子骨好,经得起折腾,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不饶你。
又道,既然回来了,你媳妇就别回乐安了。
好好在家里养着吧!徐嗣谕讪讪然地笑。
太夫人去了徐嗣谕屋里看项氏。
得了消息的二夫人赶过来,把常年戴在身上的一块和田玉的玉佩给了项氏:这还是我当年去五台山时五台山的主持送的,说是开光过的。
你戴在身上,保佑你们母子平安。
项氏腼腆接了。
五夫人带了鲍鱼、海参之类的补品过来看项氏。
琥珀又来回信:侯爷说知道了。
让二少奶奶好生养着。
大家自是喜气洋洋,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在太夫人那里吃了饭。
到了下午,项太太赶过来。
闺女有了身孕,项太太压在心头的石头落了地,母女重逢,自然又有一番阔契。
这时候去给沧州送喜帖的人回来道:大姑奶奶知道四少爷定了婚期,十分欢喜,大姑爷说,过几天就和大姑奶奶带了两位表少爷一起来燕京恭贺四少爷。
自从五年前贞姐儿出嫁,他们就没有再见过。
这真是喜上加喜。
让他们娘几个住在内院。
太夫人十分高兴,吩咐十一娘。
让我把丽景轩收拾出来。
十一娘笑道,让她住从前的地方好了!太夫人直点头,又皱了眉头:怎么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孩子还这么小,车马劳顿,怎么受得了!贞姐儿继生下长子邵安景后,去年年底又生了次子邵安旭,一个四岁,一个还只有十个月。
太夫人抱怨完,又对十一娘道:两个重外孙我都没有见过。
大姑爷长得那么好,我们家贞姐儿子也漂亮,两个孩子也应该粉妆玉琢般的吧?话里又透露着几分思念。
大家都笑起来。
太夫人拉十一娘去看丽景轩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添置的。
徐令宜在外面刚送走了梁阁老,皇三子雍王来了,给徐嗣谆送过贺喜,进来给太夫人问安。
太夫人等人忙赶回去,按品大妆,见了雍王。
赶来给徐嗣谆道贺的山东总兵只好在由赵管事陪着先在外书院里等着,正巧碰到了窦阁老……徐家现在已是车水马龙。
待五娘带着鑫哥儿和钿姐儿从文登赶过来,贞姐儿正好回府,十一娘只来得及和她说了几句话,罗大奶奶设宴款待五娘和孩子们,她没时间过去,让琥珀给弓弦胡同送去了八色礼盒。
贞姐儿的两个孩子都长得像邵仲然,相貌俊朗。
别说是太夫人了,就徐令宜看了,也十分喜欢。
徐嗣谕和徐嗣谆、徐嗣诫喜欢逗活泼可爱的旭哥儿看,谨哥儿和诜哥儿则领了景哥儿到处跑,吓得十一娘反复地叮嘱他们身边服侍的人:给我看紧了。
不可以到有水的地方去,不可以到凌穹山庄摘果子……要是景哥儿哪里磕着碰着了,我可是要发脾气的。
这么一大群人看着,又在我们家后花园,不会有什么事的。
贞姐儿挽着十一娘的胳膊直笑,问起谨哥儿的武技来,……相公每次问庞师傅,庞师傅都只说学的好。
到底怎样?已经开始教些简直的拳脚功夫人。
十一娘笑道,这些我虽然不懂,可看你父亲的样子,很满意这样的进展。
那我就放心了。
贞姐儿笑道,我当时也想,父亲肯定早了有人选。
可相公说,我们也要尽尽心意才好。
想来想去,这才推荐了庞师傅……回娘家的这些日子,邵仲然被徐令宜拉着陪客,两个孩子又被太夫人和几个兄弟带着,她根本插不上手,闲了下来。
去看过文姨娘几次后,她就跟在十一娘身边,或帮十一娘待待客,或陪着十一娘说说话。
十一娘心里惦记着几个孩子,不时让丫鬟去看看在干什么。
母亲还和从前一样,总是喜欢担心这担心那的。
贞姐儿不由感慨,突然想到小时候的事,眼圈一红,眼泪就毫无征兆地簌簌落了下来。
做了母亲,才更加能体会母亲的艰难。
贞姐儿只得心里堵得慌。
又想着这是四哥大喜的日子,自己说样,岂不让母亲也跟伤心。
忙用掏了帕子抹着眼角,心里更是念母亲对自己的好,想到这些年在沧州的生活,觉得有千言万语要和母亲说。
母亲,今晚我和你睡,好不好?她紧紧地抱着十一娘的胳膊,眼睛里又噙满了泪水,我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到您屋里睡午觉……您做了珍珠手串给我……送了朵赤金菊花鬓花给了……带着我去慧姐儿家串门……我们和芳姐儿,不是,是太子妃一起,偷穿你的小袄……话闸子一打开,才惊觉得原来曾经发生过这么多的事,每一件,都让她的生活离原来的轨道远一点,离现在的生活近一点……贞姐儿已褪去了青涩,成了个眼角眉梢坚定中带着几份温婉的女子。
还像小女孩一样在自己面前撒着娇,十一娘的眼角也有了水光。
好啊!这次回来了,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
她不想让气氛这么伤感,笑着打趣,只要你舍得丢下大姑爷和景哥儿、旭哥儿不管。
一个晚上而已。
贞姐儿说着,嘴角微扬,眉宇间就有了幸福女人才有的笃定,再说了,孩子们还有乳娘带着!十一娘抿了嘴笑。
贞姐有些不好意思,不依道:我现在回了娘家,自然要做一回母亲的女儿。
行啊!能在母亲面前撒娇的机会,也不是很多,让人给贞姐儿铺床。
徐令宜瞪大了眼睛:那我睡哪里?十一娘脸上一红,怕贞姐儿听见,把他往外推:你随便睡哪里去!※先贴个草稿!(∩_∩)~:补8月26日的加晚。
RO 平凡文学第六百六十六章 媳妇(上)666十一娘对姜家九xiǎo姐的印象还停留在她xiǎo的时候.白***皮肤,大大的眼睛,有一管大珠xiǎo珠落yù盘的声音。
双朝贺红的时候乍见眼前这个穿看着大红纻丝褙子、梳着牡丹髻珠环yù绕的美丽nv子时,不由愣了愣才露出亲切的笑容。
正好姜氏在徐令宜敬完了茶,在全福太太黄三nǎinǎi的指引下从丫鬟托着的大红漆盘里端了龙凤呈祥的雾红茶盅高举过了头顶:婆婆,喝茶!声音还是那样清冽好听。
十一娘笑着接过了茶盅,和项氏进mén时一样,送了九十九两的赤金头面和一张九百九十九两的银票做了见面礼。
只是项氏翁头面是yù簪huā的模样,姜氏的头面是牡丹huā式样。
姜氏红着脸轻声道谢,送上了两双绣鞋、两双袜子给十一娘做为开箱礼。
两双绣鞋,一双绿一双紫。
绿sè的那双,绣了粉sè的梅huā,钉着米粒大xiǎo的珍珠做蕊。
紫sè的那双,绣了鹅黄sè的兰huā,用白sè的丝线勾了轮廓。
看得出来,不论是配sè还是做工,都很下了一番功夫。
黄家和徐家jiāo好,黄三nǎinǎi又是个喜欢锦上添huā的,不好都要寻出个好来,何况这两双鞋本来就十分出挑,当时就啧啧啧,了几声:,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mén。
看我的四少nǎinǎi这绣活,我瞧着可不比四夫人的差。
说着呵呵笑道,这下好了,婆媳两个在一起正好商量着绣活,倒也不愁没话说。
大家都跟着凑趣,哈哈大笑起来。
姜氏想起母亲的话:……你婆婆是庶nv,又是继室,她能有今天,可见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你进了mén,切记要谨慎。
少说多做,循规蹈矩,不可惹得你婆婆心中不快。
我huā了半年的功夫才做了这双绣鞋她微赧道,不敢当黄三nǎinǎi夸奖。
,既没有一味的贬低自己,也没有一味的奉承十一娘,还点出自己对给婆婆开箱礼的重视。
周夫人听得眉头微挑,看了一眼笑盈盈坐在那里的十一娘。
黄三nǎinǎi则觉得这新进mén的四少nǎinǎi十分会说话,笑了两声,把姜氏领到了三夫人的面前:这是你三婶婶。
姜氐跪下来磕头!敬茶。
三夫人神sè怏怏的,拉着姜氏的手赞了几句漂亮,依照项氏进mén给的见面礼。
姜氏低声道谢,开箱礼是两方帕子。
然后黄三nǎinǎi把她领到了五夫人的面前……一圈下来,用了快一个多时辰。
虽然收了一大堆的东西,但人也累得够呛。
姜氏不仅不敢有丝毫的流露,而且还尽量让自己的微笑温婉恭顺些,跟在婆婆的身后往摆了酒宴的huā厅去。
来的nv眷里,周夫人因是太子妃的母亲,身份最显贵,十一娘陪着走在最前面,黄三夫人、甘夫人则说说笑笑地陪在一旁。
五夫人有意落后了几步,和自家的嫂嫂、三夫人、罗大nǎinǎi等人走到了一起。
姜氏不仅被挤到了一旁,还落在了众人的身后。
有人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手,又很快放开。
姜氏注意都放在十一娘的身上,不免大吃一惊。
抬头一看竟然是徐嗣谆。
偏偏徐嗣谆也朝她望去,目光中有难掩的关切。
她突然想昨天的dòng房huā烛夜……脸腾,地一下全红了,像块绸布似的。
徐调谆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你,你没事吧?他喃喃地道旁边有路牙子……会挺脚的……她心中暖暖的。
远嫁的伤心,对未来的恐惧,都因他这句话变得很遥远。
我,我没事……姜氏说着,突然想到徐嗣谆应该陪着公公陪男宾客才是,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刚才的场面虽然有点luàn,可众目睽睽,难保有人看见。
听说相公是个谦和君子,她刚进mén,相公就这样护着她,如果传到婆婆的那里,不知道婆婆会不会认为是她轻浮……她的目光就落在了十一娘的身上。
周夫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十一娘、黄三nǎinǎi和甘夫人等人都掩袖而笑,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姜氏不由松了口气,正想问徐嗣谆,耳边却传来扑哧,一声芜她心虚,不心惶惶循声望去。
就看见子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是大嫂方氏。
姜氏只觉得脸上发烧,正想着要不要过去挽了方氏的胳膊,然后和她闲叙一番,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把这件事给揭了过去,那方氏已问徐嗣谆:四叔是来请四弟妹一起过去给太夫人问安的吗?一面说,还一面笑了笑。
太夫人虽然是祖母,可也是孀居之人,这种时候,是不合适在礼堂接受新人跪拜的。
虽然是家宴,可也有男nv之分。
男客是在刚才受礼的xiǎo厅,nv眷们则在xiǎo厅旁的暖阁。
徐嗣谆是奉了徐令宜之命去送了客的,回来的时候看见十一娘她们往暖阁去,忍不住在人群里寻找……正好看见姜氏一个人落了单……自然有要关注着新娘子,一问一答间已有***望过来。
是啊!徐嗣谆这才觉察到自己的失礼,不由朝方氏投去感激的一瞥,低声道,父亲让我们去给太夫人问安。
十一娘和徐令宜商量好了的。
等新人把客人陪到了宴请处后,先去给太夫人行礼,然后再回来坐席,下午去见二夫人。
那你们快去吧!情况是随时变化的,虽然新人没有把客人送到宴请的地方,但送了一程,也不算失礼了。
十一娘笑着吩咐徐嗣谆和姜氏。
两人介户应定,期着万氏点头,一起去丁太夫人那里。
等三朝回mén,十一娘送走了南京来的客人,带着姜氏、文姨娘陪贞姐儿到大相国寺,白云观等地去游玩了一番,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堆了满满两大马车,这才依依不舍地送走了贞姐儿。
谨哥儿就和十一娘嘀咕:娘,我们明年去看大姐吧?大姐夫说了他们家田里种满了枣子树。
明年的这个时候,正是打枣子的时候。
我还没打过枣子呢!孩子出去开阔一下眼界是件好事。
只是这件事的难度很高。
她不可能把家里的老老少少丢下来只带了谨哥儿去沧州,更不可能把家里的老老少少都带着去沧州……徐令宜就更不可能了。
他出了mén,就代表永平侯府,有些礼节就不免,有些应酬就不能少,有些事就不能的……会完全失去了旅行的意义。
正思忖着,徐嗣谕过来。
,我已经和父亲说好了这两天就启程回乐安……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项氏那里,只有请母亲费心了!,你放心吧!,十一娘笑道,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两人说着话,把谨哥儿的事就岔开了。
晚上,谨哥儿挤到徐令宜的被子里和父亲说悄悄话:,……我们去看大姐吧?,徐令宜失笑,拧了拧儿子的鼻子:你说实话,是想去看大姐?还是想出去玩?都想!,谨哥儿嘟呶道,我和景哥儿约好了,我要是去沧州,他就带我去见他的三哥……他三哥在沧州连踢了六家武馆,可厉害了……徐令宜大笑:,等你大些了再去!,谨哥儿很是失望。
可当燕京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徐令宜却带着他去了保定。
太夫人望着延绵不断的鹅máo大雪,不禁后悔:,早知道这样,就不应该〖答〗案他带了谨哥儿去。
他皮粗ròu糙的不怕,我们谨哥儿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侯爷和谨哥儿都穿着皮袄,还带了一马车的银霜炭。
,十一娘忙安慰太夫人,他们一路歇在驿站里,又带了那么多的护卫,不会有什么事的。
太夫人听了,眉头反而紧紧地锁了起来。
十一娘老人家拉了十一娘的手你和他朝夕相处,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太夫人沉yín道,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了。
眼看到了年关,各地掌柜都要回来jiāo帐了。
如果不是保定的马场出了什么大事,他怎么这个时候赶去保定?还说什么让谨哥儿陪着他,一路上也有个做伴的人……我看做出这副样子多半是怕我担心……徐令宜当着她也是这么说的,可照她看来,他完全是不想呆在家里,找了个借口带着谨哥儿出去走走罢了。
要不然,决定要去保定的那几天也不会情绪那样轻松了。
如果马场真的出了,以侯爷的xìng格,只怕会快马加鞭地赶过去。
十一娘笑着坐到了太夫人的身边,怎么会带了谨哥儿?又道,这两年侯爷一直呆在家里,出去走走也好!当了太久的大家长,大家好像都忘记了徐令宜也不过是三十来岁的人。
太夫人有点明白,不再提这件事,和十一娘说起家常来。
姜氏过来。
,母亲也在这里。
,她笑道,正好。
说着,从xiǎo丫鬟手里拿了个红漆描莲huā的匣子递给太夫人,这是枷楠香,礼佛的时候用最好。
又拿了个红漆描金的匣子递给了十一娘,这是百huā香,看书的时候点最好了。
,然后笑道,是我娘亲手做的,与市面上的香有些不一样。
祖母和母亲试试看喜不喜欢。
,姜家今年上午派人来送年节礼了,这香想必就是那时候带来的。
太夫人和十一娘笑着道了谢。
姜氏就指了xiǎo丫鬟手里还捧着的一堆红漆匣子:这是给二伯、五婶婶他们的!去吧,去吧!太夫人笑呵呵地道,嘱咐她,等会和谆哥儿到我这里来用晚膳。
姜氏脆生生的应了,先去了离太夫人最近的五夫人那里第六百六十七章 媳妇(中)667第六百六十七章 媳妇姜氏赶回淡泊斋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徐嗣谆正在等她: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说着,递了个手炉过来,外面那么冷,出门也不带个手炉。
要是受了凉怎么办?跟在姜氏身后的袁宝柱家的就和姜氏的贴身丫鬟宝珠交换了个眼睛,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喜悦和欣慰。
自从下了定,逢年过年的,徐嗣谆也常到姜柏那边走动。
每次提起徐嗣谆,姜伯的夫人就说他纯良敦厚。
说来说去,再没有了什么新词了。
姜松的夫人在心里不由嘀咕:只说老实,其他的一根不说,难这孩子有些木讷不成?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临出嫁前,姜松的夫人还特意嘱咐袁宝柱家的:年轻人不懂事,你要从中劝和才是……姑爷话少,就让小姐多说几句话……可不曾想,姑爷话是少,可遇到了小姐却有说不完的话。
加上待人又宽和,对小姐温存体贴,真真是琴瑟和鸣,让跟着过来的陪房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去给祖母、母亲送东西,怎么好抱个手炉。
姜氏望着丈夫的目光中闪烁着欢快的光芒,我下次会多穿点衣裳出门的。
然后道,去五婶婶那里的时候,正好遇到歆姐儿拿针线活来给五婶婶看。
听说我是来送香了,当时就开了匣子。
她捧着手炉,和徐嗣谆肩并着肩缓缓进了内室,我送她的是玫瑰香,她非常喜欢。
说比她们家做的香露好闻多了,问我有没有方子。
那你给她了没有?徐嗣谆笑望妻子,只觉得她的笑容如月光般的恬静,让他十分的喜欢。
我哪有方子?姜氏笑道,我娘亲做熏香,还是因为那年我来了你们家,说你们家的香露好。
娘亲就找了古方,然后在家里做,用了两、三年才成。
我开始在一旁打打下手,后来总也不成,就没了耐心。
现在想起来,应该跟着娘亲好好学学的,也免得二妹妹要,我却拿不出手来。
不过,我跟二妹妹说了,回来就写封信去安乐,让娘把方子给我寄过来。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临窗的大炕前,徐嗣谆就扶姜氏在炕边坐了。
去二伯母那里的时候,二伯母正在算一道算术题。
我原准备放下东西悄悄走的,结果结香姐姐非要去禀,惊动了二伯母,二伯母特意留我喝茶。
姜氏说着,碧螺笑吟吟地端了茶过来,徐嗣谆把碧螺递给他的茶放到了姜氏的面前,这才接过碧螺递过来的茶轻轻地呷了一口,继续认真地听姜氏说话,又和我说起熏香的事来。
所以回来晚了。
二伯母也很会制香的。
徐嗣谆笑道,早些年,家里的熏香都是二伯母做的,这两年二伯母迷上了观星,就做得少了。
对了,二伯母有没有给你讲她观星的事?上次六弟去的时候,二伯母就拉了六弟说什么北斗星,大熊星的。
六弟哪烦恼听这个,拔腿就要跑。
二伯母就拿了套‘流水车’哄六弟,六弟这才乖乖地留了下来!‘流水车’?姜氏听着有趣,什么‘流水车’?徐嗣谆解释道:就是一个木头做的马车,一尺来高,两尺来长的样子,车上做了个水桶,把水倒进桶里,那马车就能自己走……啊,二伯母还会做这个!姜氏瞪大了眼睛,能不能让二伯母给我看看,让我也见识一番!说着,拉了拉徐嗣谆的衣袖。
徐嗣谆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像那衣袖一样,轻轻地飘了起来。
二伯母看上去有严厉,实际上待人很好的。
他笑道,今天太晚了,我明天一大早陪你去好了!姜氏有些犹豫起来:相公明天不是要去上课吗?不要紧。
徐嗣谆忙道,我等会去给赵先生请个假就行了。
这,这不太好吧!姜氏不安道,要是让公公和婆婆知道了……徐嗣谆笑起来:这样好的雪,就是我不请假,赵先生说不定也会放假,然后邀了三、五好友去赏雪。
姜氏很吃惊。
她父亲虽然是书院的山长,但一样上课。
从来不迟到早回,更别说是为了赏雪放学生一天的假了!想说什么,一旁的袁宝柱家的却轻轻地咳了一声,轻声提醒道:四少爷、四少奶奶,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去太夫人那边了。
要是让太夫人和夫人等就不好了。
看我,把这事给忘了。
姜氏忙随着袁宝柱家的去换衣裳。
袁宝柱家的就悄声道:四少奶奶,路隔十里,还乡风不同呢。
更别说乐安和燕京了。
想那坐馆先生要给学生放假,怎么瞒得过侯爷和夫人?侯爷和夫人都不做声,显然是默允了的。
您初来乍道,有些事,还是别急着说话的好。
免得让四少爷心中不快,坏了夫妻的情份。
姜氏微微点头,和徐嗣谆去了太夫人那里。
第二天,又一起去了二夫人那里。
二夫人的书房门紧闭,结香笑道:我这就去禀了二夫人!这一次,姜氏紧紧地拉住了结香的手:结香姐姐,我父亲读书的时候要是有人这样打拢,是要发脾气的。
我可不想惹二伯母生气!结香见她说的诚恳,想到姜先生也是读书人,她见得多,想来不会怪二夫人的失礼,不再坚持,笑着端了二夫人做的雪松茶出来待客。
姜氏见那茶很有些特色,拉着结香问东问西的。
徐嗣谆本是陪着姜氏来玩,见她高兴,自然也就随着她。
两人在二夫人那里坐了大半个时辰,姜氏已经知道这雪松茶是怎么做的,起身辞了结香。
徐嗣谆就嘱咐结香:什么时候二伯母有空了,你跟我们说一声。
我们到时候再来拜访。
相公,等您休沐的时候我们再来好了!没等结香应喏,姜氏已温温和和地笑道,我看二伯母这架势,只怕一时半会也没有空。
四少奶奶猜得可真准。
结香不禁由衷地道,这算经,有好大一本呢!那我们就休沐的时候来好了。
徐嗣谆从善如流,和姜氏说说笑笑回了屋。
二夫人出来用晚膳的时候,结香把徐嗣谆和姜氏来意说了。
把那‘流水车’拿出来放到宴息室吧!二夫人道,如果他们再来,你拿给他们看就是了。
说完,沉思片刻,又道,这个姜氏,还不错。
知道劝谆哥儿读书。
不过……二夫人说到这里,语气一顿,指了桌子上的一碗山菌汤,这个不错,明天让再做一碗。
淡淡地转移了话题。
徐嗣谆休沐的时候,他们却没来成——年前将近,家里的事很多,项氏又怀了身孕,十一娘让姜氏在一旁学着怎样处理家务事。
姜氏在家里也学过,但比不上徐家事情繁杂,两家的规矩又不一样,姜氏不敢马虎,打起全身精神,回到屋里有时候还会和袁宝柱家的讨论讨论,哪里敢在这个时候去看流水车。
那我们等爹爹回来了再去。
徐嗣谆安抚姜氏,爹爹回来了,六弟也跟着回来了,母亲定会歇两天的。
你到时候也就得闲了。
总不能因为婆婆要忙六叔的事,她就在家里歇着吧?可想到丈夫的好意……到时候再说吧!她委婉地道,也不知道母亲是怎样打算的。
徐嗣谆点头,觉得妻子的话有道理。
腊八粥那天,徐令宜和谨哥儿赶了回来。
保定好不好玩?十一娘搂着好像长高了些的儿子,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了两口,这才觉得心里舒畅了起来。
谨哥儿嘿嘿地笑。
徐令宜就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快回屋去洗漱,我们去祖母那里喝腊八粥。
谨哥儿笑嘻嘻由一大群丫鬟、媳妇子拥簇拥着回了屋。
徐令宜张开手臂就把十一娘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在她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两口。
哎呀!十一娘眼角瞥过屋里服侍的丫鬟,发什么疯呢!丫鬟们都有眼色地抿嘴笑着退了下去。
你稀罕他,我稀罕你呗!徐令宜并不松手,笑着又在她面颊亲了两口。
十一娘脸色微红。
侯爷还是不快去梳洗!她挣扎着,娘天天盼着您回来,此刻只怕得了信。
你要是再不去,说不定脂红就要过来催了。
徐令宜定着她的眼睛:你帮我洗。
醇厚的声音低了几分,就有了些许暧昧的味道。
十一娘侧过脸去,轻轻地嗯了一声,面如霞飞。
徐令宜低声地笑,横抱着她进了净房。
太夫人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儿子来给她问安,不由急了起来:怎么还没有来?起身要下炕去瞧瞧。
看您急的。
杜妈妈笑着上前搀了太夫人,侯爷刚进门,怎么也要梳洗一番吧?何况脂红已经去催了,您就耐心的等会吧!心里也嘀咕着怎么去了这么久。
太夫人只好又重新坐下,心里又空荡荡的,反复地问玉版:腊八粥都准备好了吗?您放心!玉版忙笑道,小厨房里一直温着。
侯爷一来,就可以吃了。
大冬天的,又是从外面赶回来,太夫人嘟呶道,温的不好,要热一点的好。
我这就去吩咐厨房一声。
玉版应着,转身就往外走。
帘子却突然被撩开,一个红色身影闯了进来。
祖母,祖母,我回来了!清脆宏亮的声音,蹬蹬蹬的脚步声,精神十足,除了谨哥儿还有谁!※补8月27日的加更!(∩_∩)~RO 平凡文学第六百六十八章 媳妇(下)668太夫人满心欢喜,张开手臂就把谨哥儿搂在了怀里:我的乖乖,祖母可把你给盼回来了!保定好玩吗?你爹呢?一面说,一面抬头朝mén口张望。
只见帘子一动,徐令宜和十一娘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徐令宜身姿挺拔,面带笑容,显得jīng神焕发。
十一娘穿着件粉sè素面妆huā褙子,神sè娇柔,像株海棠似的,慵懒,妩媚。
与平常大不相同。
太夫人微微一愣,觉得有什么掠过心头,可她的心里全是走在前头的徐令宜,很快就把这一点点的异样抛在了脑后。
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太夫人嗔怪着,目光头到脚地把儿子打量了个遍,觉得儿子比走的时候气sè还好,暗暗颌首,笑道,路上可还太平?用了午膳没有?,心里这才落了定。
一路都歇在驿站。
一切都挺好的。
让娘挂念了。
徐令宜给太夫行了大礼,还没有用午膳呢!回来梳洗了一番就过来了,正准备到娘这里来蹭顿饭呢!既然知道我挂念,那以后就别出去了。
话到了嘴边,看到儿子眉宇间透透露着的飞扬,想到十一娘关于徐令宜这两年都待在家里的话,太夫人话忍了下来。
即旋想到儿子还没有吃饭,忙高声叫了yù版:还不把腊八粥端上来。
然后笑道,可巧今天是腊八,先用腊八粥,讨个吉利,再用午膳。
说着,想到怀里的宝贝孙子也还饿着,起身牵了谨哥儿的手:走,我们去吃粥去。
吃腊八粥了!谨哥儿雀跃地和太夫人往东次间的宴息室去,嘴里不住地道,祖母,您这些日子在家都干了些什么?我可想您了。
我在容的时候,吃驴ròu了。
嗯给您也带点。
可爹说太远了带回来都坏了。
我就给您买了把木梳子。
说着停下脚步,有点不好意思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红的荷包递给太夫人,那梳子做工一般,不过我看寓意好,就买了……,哎哟哟!,太夫人很意外,我们谨哥儿还给我带了东西……有难掩的激动,我看看,我看看停在东稍间的mén口就打开了荷包那是的确是把很普通的梳子,黄杨木,梳背上雕着对寿桃。
和家里xiǎo丫鬟们用的差不多。
好看,好看!太夫人摸着梳子上的那对寿桃,赞不绝。
这寓意的确是好。
谨哥儿松了口气,解释道:我们只在容城吃了顿就走了。
其他地方的东西就更不好了。
等下次我再出去,一定给您买个好一点的东西回来。
好,好,好。
太夫人喜笑颜开,和谨哥儿进东次间,,你不在家,诜哥儿每次来都怏怏的祖母这里冷冷清清的……谨哥儿同情地道:他定是因为不能出去。
接着声音又变得欢快起来,不过,我也给他带东西了。
是一把马鞭。
yù杆儿乌金做的鞭,可漂亮了。
我也有一个。
是原来跟父亲牵马的一个人送的。
他知道父亲在霸州,骑了两天的马赶过去的。
你知道不知道平顺?这个人就在平顺做典史,是个从九品的官。
您知不知道典目是做什么的?就是专抓盗贼的。
我们吃饭的时候,他就站在一旁执壶。
我们走的时候,他还偷偷地塞了我两个好大的金元宝……两人说着话,坐到了东次间的胡床上。
真的!太夫人给孙子凑趣,语带惊喜地道,那我们谨哥儿这次出去岂不带认识了很多的人!是啊!出去了一趟,见到了那么多稀奇的人和事,谨哥儿正想和人分享,太夫人的话如果正挠到他的痒痒处,扳着指头数着,他滔滔不绝地道,我还认识了清苑的一个县丞,定兴的一个同知,蓟州总兵……,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人身后的徐令宜突然微微俯身,在十一娘耳边低声道:我也给你带了东西!两人从见面到现在,可没说上句正经话……十一娘掩袖笑着横了他一眼。
却不像从前,只红了脸不说话。
徐令宜看着只觉得心动,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
外面传来一阵声响,夹着丫鬟低低的喊声:七少爷,您慢点,您慢点……夫妻两人不由相视一笑,松开了手。
诜哥儿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六哥,你回来了!七弟!谨哥儿跑过来。
两个xiǎo家伙就抱到了一起。
保定好玩吗?诜哥儿迫不及待的地道,你都去了哪些地方9去了好多地方!谨哥儿〖兴〗奋地道,定兴、霸州、涿州……,……,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徐嗣谆和姜氏过来了。
爹爹,您回来了!他恭敬地给徐令宜行礼,笑着摸了摸谨哥儿的头。
姜氏则弯了腰,笑盈盈地问他:叔叔去了很多地方吧?快讲给我们听听。
把个谨哥儿同得眉眼儿弯弯,跟他们讲着一路的所见所闻。
不一会,徐令宽、五夫人、徐嗣诫、项氏等人都到,大家围坐在那里听谨哥儿说话。
谨哥儿眉飞sè舞,别提多高兴了,要不是yù版端了粥进来,这话还不能断。
下午谨哥儿拉了诜哥儿回自己的屋,把他给诜哥儿买的礼物送给诜哥儿,又把他一路上买的什么挖耳勺、面人、会打拳的xiǎo铜人、能倒出两种的鸳鸯酒壶……拖出来给诜哥儿看,讲什么东西是什么时候买的,怎么买的。
听得诜哥儿两眼发光,谨哥儿得意的很,和诜哥儿一起去给诸人送礼物。
徐令宜望着两个xiǎo家伙蹦蹦跳跳出了mén,笑着问正在给他收拾衣裳的十一娘:你怎么不问我给你买了什么东西?,我不正等着侯爷开口吗?十一娘笑道,哪有自己讨东西的?从前他也给她买过xiǎo东西,她只是浅笑着道谢,却不像这一次,很随意,却透着几分亲切。
徐令宜拽了她的手:你跟我来!去书房。
一个红漆锃亮的雕红漆箱笼放在墙角看得出来,是这次出去新添的。
他开了箱笼,里面竟然装着很多画轴。
徐令宜把画轴抱放在地上。
这是我这次出去画的。
他把画一幅幅的打开,你看,这是我在房山驿站的时候画的。
他指了第一幅,这就是房山县的大街了,这边是县衙,县衙后面有个医铺,医铺旁边是家客栈,也卖吃的。
我们就是在这家客栈吃的呃……房山很xiǎo,没什么看头……这是霸州……,东街巷全是卖吃的,最有名的是万家瓠羹我和谨哥儿特意去吃了感觉也就那样……这是麦家巷,里面全是些买绣作、珠翠头面、幞头帽子的的,我看着也很平常。
,他说着,笑着从箱笼里拿出一幅绣品,你看看……十一娘缓缓地打开了绣轴。
我在一家绣铺里看见的。
徐令宜笑道,和你平时绣的东西不一样吧?听说这是大粱那一带的绣法。
也不是用的普通的绣huā针,他从箱笼里拿出一个xiǎoxiǎo的匣子,里面并排着几根绣huā针,,你看,这绣huā针有你三根粗,线从这里面穿进去,绣的时候扎进去就提起来,把线头留在绣品上,然后用剪刀剪整齐了,就成了。
他比划着,表情很认真。
十一娘眼前一片模糊,他的影子如水中huā、镜中的月。
她轻轻地放下绣品,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我很喜唉……侯爷买给我的东西,我都很喜唉……,她走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风景,此刻突然觉得,能在这个xiǎoxiǎo的院落里,看看这些风景画也一样的很有意思。
很喜欢!十一娘把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闭上眼睛,沉重有力的心跳声如鼓,咚咚咚地传到她的耳朵里,很喜欢!,徐令宜有点发愣。
这并不是他给她的礼物。
他给她的礼物是赤金镶了碧玺石的项圈。
准备晚上的时候拿出来。
戴着她如羊脂yù般白皙细腻的脖子上……那种风情可想而知……,第一天在房县的驿站,不想见县里的那些官吏,早早就歇下。
灯光下,看见谨哥儿睡着了的脸,他突然非常的想念她。
要是她在身边就好了……,……想到她喜欢看《大周九域志》,就起身画了这幅画。
后来在路程松又歇得早时,他就会画几笔。
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喜欢。
徐令宜的嘴角翘成了一个愉悦的弧度。
和自己的好运做对,可不他的xìng格!他狠狠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我还有一样东西给你!是什么?十一娘看着徐令宜从箱笼里拿了个雕红漆的匣子,然后兴致勃勃地和他在罗汉床上并肩坐了。
徐令宜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把匣子递给她:打开看看!,十一娘狐疑地打开了匣子。
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她从来没有见过。
这是……她困惑地望着徐令宜。
徐令宜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没见吃过猪ròu还见过猪跑。
烫手山芋般,十一娘把东西丢在了罗汉床上。
侯爷从什么地方nòng来的这种集西……,脸红得能滴得出血来。
别人送的!徐令宜咬着她的耳朵,我觉得还不锋……,我们不如试试!你这家伙!十一娘娇嗔着站了起来,刚觉得你还不错,你就…………,一句话没说话,自己倒先笑起来。
!~!第六百六十九章 凝视(上)669第六百六十九章 凝视本只是想逗逗十一娘,她爽快的一笑,倒让徐令宜觉得自己有点小家子起来。
不过是让你看看眼界罢了。
他笑着拉了十一娘的手,这些日子我不在家,家里可有什么事?十一娘望着他直笑。
徐令宜行事如带兵,虽然常有诡谲之举如异峰突起,却到底坦荡磊落有分寸。
她顺着他的意思坐到了他身边。
家里挺好的。
没什么事。
我也只是忙着准备年关的事。
十一娘的语气不觉变得很柔软,叫了姜氏过来帮忙,姜氏聪明伶俐,心算珠算都很快,看得出来,在家里学过这些,上手很快,我轻松了不少。
徐令宜捏了她的手,低声道:我也知道你这几年里里外外的,不轻松。
不过,他们刚成亲,明年这个时候,说不定我们家又要办喜事了。
有些事,你还是多担着点。
等过几年,家里的事再交给姜氏也不迟。
她毕竟刚进门,有些事,还要看看再说。
十一娘有十一娘打算。
就算姜氏再不好,难道这家里的事自己还能永远这样抓住不放手不成。
如果姜氏是个孝顺的,自然知道恪守本份。
如果姜氏有心,就算她不放手,姜氏也会想办法跟她争。
还不如早点把姜氏放在身边看看,她也能未雨绸缪。
说不定,她拿出些气度来,两人反而能融洽相处!有些事,总要有人先行一步。
我瞧着这样挺好的。
十一娘拒绝了徐令宜的好意,跟在我身边慢慢地学,等接手的时候,也不至于慌手慌脚的。
然后转移了话题,听谨哥儿的口气,侯爷这次见了不少人。
乡他遇故知,很高兴吧?徐令宜见她不接话,知道她主意已定。
十一娘一向与人为善,可又不是一味的只知道忍让,到了紧急的时候,也有自己的主意。
这样一想,更觉得眼前这个人好。
他不忍拔了她的话,顺着她的意思和她说起这一路的见闻来:也不是有意要见的。
因是带着谨哥儿,吃穿用度都不能马虎。
大家听说我要去保定,赶过来聚一聚而已。
我心里有顾忌,这些年了,知道的,都看在眼里,不会来。
不知道的,赶了过来,我闲着无事就见见。
他说着,笑容更深了,到是谨哥儿,玩得了个痛快……既然是故交,自然知道他。
如果不知道他,就是好友也会渐渐淡了。
何况还有个闲着无事的大帽子在前面。
十一娘放下心来,听他说着儿子的窘事。
姜氏望着拿了谨哥儿送的草藤编的幞头在落地穿衣镜试戴的徐嗣谆,不由扑哧一声笑出来:六叔怎么想到送你一顶帽子?不能过,我瞧着您戴着还真不错。
徐嗣谆把帽子交给一旁服侍的宝珠,笑道:六弟一向喜欢奇思妙想的。
你还没有看见她送给五叔的,竟然是个美人画的鼻烟壶。
姜氏再也忍不住笑起来。
徐嗣谆看着心中一动,拉了她的手:要不,我们也去二伯母那里去吧?刚才两人留谨哥儿和诜哥儿在这里玩,谨哥儿说还要给二夫人送东西,起身告辞了。
你不是想看‘流水车’的吗?他笑道,这个时候不是正好吗?到时候我们一起和谨哥儿去祖母那里。
既不耽搁你帮母亲管事,也不会耽搁去祖母那里吃晚饭。
姜氏曾听父亲说过木流牛马的故事。
据说自诸葛亮之后就失传了。
听着‘流水车’这名字与木流牛马有些类似,就特别想看看。
听徐嗣谆这么一说,自然有些心动。
那我们要不要也带点东西去。
她迟疑道,六叔是去送东西的,我们空着手,会兴地有点失礼?前两天宫里不是赏了两匣子点心吗?徐嗣谆笑道,要不,我们就带这个去。
其他的,二伯母估计也不稀罕。
好啊!送吃食,更显亲切。
姜氏笑着,吩咐宝珠去把那两匣子点心带上,和徐嗣谆去了二夫子那里。
谨哥儿和诜哥儿还没有走。
一个皱着眉头,愁眉不展地立在二夫人面前,一个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好奇地望着谨哥儿和二夫人。
你们来了!看见徐嗣谆和姜氏,二夫人端起茶盅喝了口茶,微笑着请他们坐下,并没有让谨哥儿也一旁坐下。
徐嗣谆和姜氏都有些奇怪,送了礼,和谨哥儿、诜哥儿见了礼,大家说了几句家常,道明了来意。
东西放在宴息室。
二夫人吩咐结香,你领四少爷和四少奶奶过去看看吧!目光又重新落在了谨哥儿的身上。
谨哥儿的撇了撇嘴,显得很无奈的样子。
诜哥儿则竖了耳朵,一副侧耳聆听的样子。
夫妻不由交换了一个目光,随着结香去了厅堂旁的宴息室,进门就看见了那个摆在多宝阁上面的马车。
原来是这个样子啊!姜氏快步上前打量。
厅堂那边隐隐传来二夫人和谨哥儿的对话。
……白虎有哪几宿?西边啊!谨哥儿有些犹豫地道,奎宿、胃宿、参宿,毕宿……娄宿……昂宿……还有一个……觜宿!姜氏的注意力不由被吸引过去。
我听人说,你能一目十行,背一页书也不过一柱香的功夫。
二夫人语气淡淡的,背得这样磕磕巴巴,显然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语气显得有些失落,枉费我这样看重你。
答应重新做辆‘流水车’送给你……我,我……谨哥儿语带羞愧,这几天跟着父亲在外面,每天赶路,车里又晃动的厉害,我,我这才没有背熟的。
没有背就是没有背。
二夫人微愠,还找这些借口。
只会让我更瞧不起。
厅堂是长久的沉默。
我们要不要出去劝一劝?徐嗣谆也听到了,想到二夫人的严格,他在姜氏耳边低语,有些拿不定主意。
还是再看看吧!姜氏悄声道,我瞧着二伯母这样子,是在激六叔学观星呢!二伯母应该不会就这样把六叔气走的……她的话音刚落,外面又传来二夫人的声音:你拿好了,这上面写了二十八宿的位置和分布。
下次你来的时候,再背给我听。
说完,又补充道,我看,你三天以后再来好了!谨哥儿沮丧地应了一声是:那,那我先回去了!二夫人轻轻地嗯了一声。
脚步声渐行渐近地到了宴息室:四哥,四嫂,我们先回去了!哦!徐嗣谆忙道,那你小心点。
明天下了雪的,今一早又开始乱风,地上滑。
谨哥儿垂头丧气地应着,诜哥儿则笑眯眯地对徐嗣谆道:四哥,四嫂,那我们走了!很快活打样子。
夫妻俩看着更觉得奇怪。
去太夫人那里用晚膳的时候,姜氏找了个机会问谨哥儿:二伯母是在告诉你观星吗?谨哥儿一听,焉焉地点了点头。
在一旁捧着碟茯苓糕大吃的诜哥儿探过头来:二伯母说,学会了观星,就不会迷路。
我也想学。
二伯母说‘好’!谨哥儿显然很不喜欢这个话题,瞥了诜哥儿一眼,道:二伯母天天待在家里,根本不知道外面有多大。
我们去哪里都有驿路和驿站,顺着驿路走就是,怎么会迷路?学这个根本就没有什么用。
说着,突然激动起来,不过,我既然答应了二伯母,就一定会把它学会的。
说完,像表决心似的,握拳的手在空中挥了挥。
诜哥儿在一旁嬉嬉地笑。
悄声对姜氏道:六哥打赌打输了!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诜哥儿!谨哥儿直跳脚。
诜哥儿嘻嘻笑着跑开了。
姜氏笑弯了腰。
晚上回去对徐嗣谆道:我也想跟二伯母学观星。
爹爹说过,学会了观星,不仅能看风水,还能择吉。
我原来就想学。
可惜爹爹也不十分懂。
二伯母好厉害啊!难怪大家都说她的学问好。
很仰慕的样子。
好啊!徐嗣谆觉得这是件好事,二伯母身边总是冷冷清清的,你跟着二伯母学观星,二伯母身边也有个陪伴的人。
姜氏大喜。
等过了年我就去跟母亲说。
她坐在炕桌前,支肘托着腮儿,笑盈盈地在那里打算着,这些日子母亲很忙,过了三月三,就应该清闲下来了……说着,瞪大了眼睛,三月份,二嫂快要生了……那,那……咬了唇,至少要等到六月做了百日礼……我们慢慢学就是了。
徐嗣谆笑道,又不是要去考进士、做状元,那么急做什么?也是!自己还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呢!想到这些,姜氏脸色微红,有些羞涩地睃了徐嗣谆一眼。
此时十一娘才知道二夫人教谨哥儿天文的事。
……好难的。
谨哥儿皱着眉头,还要学算术!十一娘一直觉得儿子的课程有些单一,除了语文就是体育。
现在又多了一门数学和天文,当然再好不过了。
她轻轻地给了儿子一个爆栗:有这样好的事你还不好好用心学。
竟然还抱怨!谨哥儿就是想在母亲面前撒撒娇。
娘,他扑到了十一娘的背上,初三的时候我们是不是要回舅舅家?那我是不是可以看见外祖母?十一娘是意外:你很想见外祖母吗?谨哥儿点头:她长得漂亮!十一娘忍不住笑起来。
※贴的是草稿,等会就改错字,大家先将就着看看!(∩_∩)~:补8月28日的加更。
RO 平凡文学第六百七十章 凝视(中)670徐家并不缺美nv。
二夫人,五夫人,甚至是姜氏、方氏,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谨哥儿却独独说五姨娘漂亮,这是不是血浓于水的缘故呢?十一娘笑着把谨哥儿搂在了怀里,初三一大早,就给他换了件大红纻丝袍子,和徐令宜起来,带着徐嗣谆夫妻、徐嗣诫、项氏等人一起去了弓弦胡同。
mén口贴着大红的对子,屋檐下挂着大红的灯笼,就是墙角一株老梅树,也在树杆上系了根大红sè的绳子。
大家见过礼,孩了喊得喊舅舅,喊得喊姑父。
大人们笑盈盈地应着,派红包,xiǎo孩子笑眯眯地接着红包,一派嗔阒。
只有徐嗣谆,连连摆手:不用给我。
我现在成了亲,已经是大人了。
应该我给弟弟妹妹们红包才是。
说着,让姜氏给英娘几个派红包。
穿着大红sè遍地金通袖袄的罗大nǎinǎi不仅笑着给徐嗣谆塞了一个红包,还给项氏塞了一个红包:到了舅舅家里,都是孩子。
罗四nǎinǎi则拦了姜氏:你这是做什么?快收好了。
你可是第一年到我们家过年呢!说着,把她准备给姜氏的红包拿了出来。
接道理,新媳fù进mén的第一年都要去给亲戚拜年,亲戚们则要给新人红包。
姜氏见两位舅母态度坚决,不想扫兴,笑着道谢,接了红包。
十二娘一家和五娘一家前后脚进了mén。
大家互相拜年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只到院子里刮过一阵刺骨的冷风,众人这才去了厅堂。
六姨娘和五姨娘正指挥xiǎo丫鬟摆放点心。
六姨娘穿了件玫瑰红十样锦的妆huā褙子,神采奕奕。
五姨娘穿了件淡绿sè素面妆huā褙子,衬着一张脸雪白,头发乌黑,眉眼温婉,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哪里像有十一娘这么大nv儿的人。
谨哥儿立刻冲了过去:,外祖母,外祖母!欢快的笑容从五姨娘的眼底一直溢到了眼角眉梢。
六少爷!她爱怜地搂了谨哥儿:今天刮起了北风。
你冷不冷?说着,mō了mō他的手。
不冷,不冷。
温柔似水的声音,让谨哥儿说话都比平时低了几分,,您看,我穿了皮袄。
,他把衣襟翻起来给五姨娘看,是灰鼠皮的。
五姨娘忙拽住了他的衣襟不让翻:xiǎo心着了凉。
谨哥儿听话地放了手,连连点头。
五姨娘笑容一敛,起身来给徐令宜行了个福礼:侯爷!,目光却落在了十一娘的身上十一姑nǎinǎi。
,姨娘!十一娘笑着给她行了礼。
徐令宜侧身避开,算是还了五姨娘的礼:有些日子没有见了,您还好吧!,托侯爷的福。
五姨娘恭敬地道,一切都好!徐嗣谆几个看了上前给五姨娘拜年。
五姨娘给他们派红包。
王泽和十二娘、孩子则上前和六姨娘见了礼,六姨娘也为晚辈们准备了红包五娘望着罗振声,脸sè有些不好。
罗振声不敢和她对视,忙低下了头。
五娘一回到燕京就狠狠地罗振声给责斥了一番:你不是管理家里的庶务吗?怎么六姨娘都来了,却把三姨娘留在了家里。
今非昔比,三姨娘不能比五姨娘,难道也比不过那个没有生儿子的六姨娘?是三姨娘自己要留下来照顾父亲的。
罗振声喃喃地解释,五娘却一句也不相信劈头盖脸地训着罗振声你在余杭到底都在干什么?我上次好不容易跟大哥说好了让你跟着你姐夫去任上做个钱粮师爷,可你到好,竟然不去?我想,罗家家大业大的,三姨娘又在府里,你如果能在罗家有个一席之地也行。
可不曾想你竟然一点本事也没有……罗振声是想去的。
可罗四nǎi妈不想让丈夫去。
家里又不走过不出日子,何必跟到那么偏僻的地方靠着姐夫过日子!见丈夫被骂,罗四nǎinǎi就在一旁劝了一句,反被五娘呛了好几句。
看到眼前的情景,五姑nǎinǎi只怕又想起了三姨娘吧?罗四nǎinǎi思付着,只当没有看见,笑盈盈地挽了项氏的胳膊:,快要生了吧?怎么?还好吗?,母亲专派了有经验的妈妈照顾我。
项氏对这个爽快的四舅母印象很好,她自我调侃道,我每天吃睡,睡了吃脸都成了大饼了。
罗四nǎinǎi笑了起:等生了就好了。
罗大nǎinǎi看着大家都不分男nv地站在厅堂,忙招呼大家坐下。
男的在厅堂,nv的带着孩子去了东梢间的宴息室。
男人们议着朝政,nv人们说家长里短,孩子们则笑嘻嘻地玩在一起,气氛十分热闹。
六姨娘看着只觉得满心欢喜和丫鬟们一起在屋里服舒服着茶水。
五姨娘却趁大家没有注意的时候悄悄回了自己的屋。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她去干什么,没太在*。
好半天没有出现,谨哥儿左顾右盼的……噫……道:……外祖母呢?她怎么不见了?十一娘早就发现了,她没有做声。
让五姨娘这样应酬他们,五姨娘应该也很不习惯吧!外祖母累了,回屋歇了。
她笑着,你和哥哥们玩去吧!谨哥儿哦了一声,乖乖跑去了徐嗣诫那里。
说话的时候,十一娘一直注意着罗振鸿。
谨哥儿找五姨娘的时候,他抬了头四处张望,好像在找五姨娘。
可当他听说五姨娘累了回屋歇下,他神sè一松,继续笑着和身边的罗家庚说着话。
用午膳的时候,罗大nǎinǎi热情地敬着大家的酒,五娘不知道为什么跳了出来,拉着罗大nǎinǎi一杯又一杯的,散席的时候,罗大nǎinǎi已不胜酒力,走路步子都有些不稳起来。
在堂屋陪着徐令宜、王泽喝酒的罗振鸿和罗家庥听到动静忙跑了进来,一个扶罗大nǎinǎi,一个吩咐丫鬟快去煨盅浓浓的茶进来,到是罗家庚和罗家康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十一娘看着叹了口气。
趁着谨哥儿午休的时候去了五姨娘那里。
mén是虚掩著的,一堆就开。
姨娘知道我要来?她笑着端过五姨娘手中的热茶。
五姨娘只是望着她笑,目光柔柔的。
十一娘想了想,婉转地把罗振鸿扶罗大nǎinǎi的事告诉了五姨娘。
七少爷是大nǎinǎi带大的,待他视如己出。
他视长嫂如嫡母,这也是应该。
五姨娘朝着她轻轻摆手,示意她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他在我眼前,〖我〗日日夜夜都能看到他,这就已经足够了。
,说着,望她的目光更柔和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你大可不必。
大nǎinǎi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怠慢我的。
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感慨道,我真没有想到,太夫人会当着那么多的人的面和我拉家常,过年的时候派杜妈妈送了那么多的衣料和yào材来。
她望着十一娘的目光渐渐变得郑重起来,太夫人这样台举你,你以后要好好地孝顺太夫人、服shì侯爷才是。
相由心生。
是不是因为她总是想着别人的好,待善身边的人,所以才能人到中年反而比年轻的时候更漂亮呢?十一娘望着她淡泊而秀逸的面孔,忙道:您放心,我会好好孝敬太夫人、服shì侯爷的。
那天的事,她也没有想到。
太夫人不仅亲切地和五姨娘打招呼,还一直主动和五姨娘说着家常。
别说她了就是罗大nǎinǎi和罗四nǎinǎi当时也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过年的时候她来送年节礼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弓弦胡同的那些fù仆对五姨娘都隐隐有了几份恭敬。
五姨娘就问起她和徐令宜的事来:……从前是顾忌着四少爷,现在四少爷成家立业了。
你还是给谨哥儿添个弟弟吧?家里孩子多了才热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
十一娘苦笑,也找太医看了,都说没什么。
也想过用yào可侯爷说,是yào三分毒,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不让找太医看。
既然是侯爷的意思,五姨娘不好多说什么。
她帮十一娘捋了捋没并没有luàn发的青丝,轻轻地道:大少爷和周家xiǎo姐的婚期定在三月。
大少nǎinǎi说过了正月十五我们就启程回余杭。
她认真的望着十一娘,好像这样,就能把她印在心上似的,你以后可要好好地照顾自己……这次来燕京,我看着你好好的,我已经很满意了……眼角就红了起来,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担心七少茶……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十一娘不由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胳膊。
这次见面,她们用了十年的等候。
下一次见面,又需要多少年呢?……送走了五姨娘丰一娘忙起来。
先是姜氏有了身孕,然后是项氏于二月四日生下了一个nv儿。
真是应了再辈亲那句话。
徐令宜对这个长孙nv的到来十分的喜欢,在书房里写了不二十几个名字给十一娘看:你觉得哪个好?十一娘一看,全是什么贤、淑、静、宁之类的名字,没有一点技术含量。
她想到那个粉妆yù琢般的xiǎo宝宝,笑道:我看,叫莹莹好了!良珠度寸,虽有白仞之水,不能掩其莹。
这个名字好!徐令宜点头,就叫莹莹好了!话音未落,眼神已是一黯。
他一直想要个nv儿。
十一娘知道他的心意,上前握了他的手。
第六百七十一章 凝视(下)671第六百七十一章 凝视或者是这个孩子来得不容易,莹莹的满月礼不仅办得热闹,徐嗣谕还风尘仆仆地从乐安赶了回来。
抱着糯米团子似的女儿,他眼角微湿。
很漂亮吧!十一娘走过去,轻轻地摸了摸孩子乌黑的头发,也很乖。
吃饱了就睡,饿了、要拉了就会小声地吭吭。
二嫂说,像你小时候。
徐嗣谆咧了嘴笑,把睡着了的孩子小心翼翼地交给了乳娘。
那我小时候呢?谨哥儿扯着十一娘的衣袖。
你小时候,一不如意就大声地哭。
十一娘揽了儿子的肩膀,把我们哭得头都疼了。
不知道有多顽皮。
谨哥儿凤目瞪得大大的:不会吧?他问徐嗣谆,二哥,我小时候你一定见过。
我乖不乖?很乖!徐嗣谕大笑。
望着齐十一娘耳朵的谨哥儿:六弟已经长这么高了,我却还是一无所成!很是感慨的样子。
出了什么事吗?徐嗣谕很少说这样的话,十一娘不免有些担心。
没有!徐嗣谆笑道,我挺好的!不由摸了摸头,就是觉得……现在都做父亲了,明年的乡试要好好考才是。
像朋友一样,很自然地和十一娘说着他的心里话。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十一娘笑道,这可不是论谁的力气大的事。
项氏亲自端了茶进来。
徐嗣谆亲手奉给十一娘。
让小丫鬟做就行了。
十一娘接过茶,吩咐项氏,你这才刚满月呢!项氏眼角梢眉全是做母亲的喜悦:躺了一个月,人都要生苔藓了!公公和婆婆为她的长女取了名字,她心里很感激。
转身端了碟点心进来:我让厨房现做的绿豆糕和莲子糕。
母亲和六叔尝尝这味道怎样?绿豆糕是谨哥儿最喜欢吃的,十一娘则比较喜欢吃莲子糕。
嗯!好吃。
谨哥儿尝了一口,里面好像加的是冰糖。
六叔真是厉害。
项氏笑着点头,霜糖容易上火,我特意用了冰糖。
谨哥儿对项氏的创意显然很赞赏,连吃了两块。
徐嗣谕望着谨哥儿呵呵地笑,眼底都是笑意。
我把我觉得写得好的文章都誊了一份给岳父看。
他和十一娘说着话,岳父觉得平稳有余而犀利不足。
让我去他任上看一看。
我和姜先生商量过,决定这次回燕京小住几日就直下湖广,秋天再回乐安。
三年前,项大人升了湖广布政使。
应试的重头戏策论,是要联系四书五经的内容谈对国家大事的看法。
与其在家里毕门造车,不如到处走走看看。
十一娘微微点头。
谨哥儿在一旁道:二哥要去湖广吗?我过几天要跟着爹爹去大同。
徐嗣谕有些意外。
十一娘笑道:年前你父亲去了一趟保定府。
回来后突然在家里待不住了。
过完年说等莹莹的满月礼后想去趟大同。
现在你回来了,你父亲一时半会肯定不会走的。
父亲这些年都在家里,出去走走也好。
徐嗣谕恍然,笑着对谨哥儿道,你陪在父亲的身边,要照顾好父亲的身体。
多看看,待你长大了,就知道这样的机会有多难得了。
机会有多难得他不知道,但照顾父亲却是知道的。
谨哥儿笑道:我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候,还帮父亲打洗脚水、牵马呢?很自豪的样子。
可话音一落,不由冒了头冷汗。
这可是父亲交待又交待的不让母亲知道的。
娘,他忙向十一娘解释,爹爹是让我学着怎样服侍人……这话也不对,又道,父亲的意思,是大丈夫能伸能屈,做个小厮,也要做最好的小厮,做让人离不开的小厮……这话好像也不对,娘,是我自己觉得还挺好玩的……好了,好了!十一娘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又好笑又好气,我知道你爹爹这是在磨你的性子呢……对,对,对。
谨哥儿忙道,爹爹就是这个意思。
他说,我要是能做小事,也就能做大事。
徐嗣谕看着十一娘笑盈盈的样子,私下里吩咐项氏:你要好好照顾莹莹。
要是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就去请教母亲。
母亲敦厚宽和,胸襟开阔,你看大姑奶奶,再看五弟……女子最要不得的就是小家子气。
项氏连连点头。
徐嗣谕花了两个天的时间去拜访长辈。
方冀闻讯而来:你回燕京也不来看我!他如今在都察院任御史。
你不是怕连累你吗?徐嗣谕打趣道。
方冀不由讪讪然。
他先些日子把中山侯给参了,中山侯因此被革去两年的奉禄,他也算是一战成名了。
和你开玩笑的了!徐嗣谕握拳轻轻地打在他的肩膀上,我正准备去看你呢!说着,拉他进了书房,我过两天准备去湖广……把他的打算告诉了方冀。
你早就该出去走走了。
方冀很赞同,我还有几个同科在那里任县令。
你也可以去看看。
他是个说干就干的人,立刻让徐嗣谕叫小丫鬟进来磨墨,我这就给你写几封信,你到时候也好上门拜访。
接待布政使的女婿和接待同科的朋友又不一样。
徐嗣谕大喜。
接下来的几天和方冀同出同进,见了一些燕京的文坛名宿,也见了一些经史大家,收获颇丰,直到四月给太夫人庆了寿辰才动身去了湖广。
徐令宜随后也带谨哥儿去了大同。
十一娘突然闲下来。
徐嗣诫不去上课的日子都陪着她。
……这金成色本来就好,只要稍加打磨,就能熠熠生辉,加宝石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十一娘请了工匠翻修自己的首饰,徐嗣诫给她出主意,我看,不如打成箔金,做成牡丹花的样子,只戴一朵,足以耀人眼目。
针线上的人来做秋衣,先去东大街看看那些卖苏样的铺子。
宫里还穿着月华裙,外面的人都开始穿三寸的窄边襕裙。
又告诉小丫鬟茉莉球挂在罗帐里,比玉兰花的味道淡雅,比栀子花的味道隽永。
十一娘觉得自己像养了解个闺女似伯。
你的功课怎样?徐嗣诫翘了嘴角微笑:常先生说,让我明年下场试试。
也就是说,学得还不错了!十一娘替他高兴,亲自动手给他做考帘。
姜氏看在眼里,提醒徐嗣谆:父亲和六弟都不在家,你有空也多去母亲那里坐坐。
徐嗣谆这两天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常常不见人影。
母亲那边不是有五弟陪着吗?他笑道,我们兄弟里面,只有五弟能和母亲谈那些首饰衣裳。
我们都插不上话啊!有些为难的样子。
姜氏不由微微蹙眉。
想了想,又道:父亲那边,你可写信去了?我听二嫂说,二伯给二嫂写了封信,让二嫂想给父亲和六弟各做一对毛皮护膝。
说父亲可能会从大同直接去宣同,要到冬天才回来。
徐嗣谆有些惊讶:我给父亲写信了。
可父亲信上只说一切安好,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说。
迟疑道,你会不会听错了?你秋天就要生了,父亲怎么可能冬天才回来?如果父亲冬天才回来,母亲应该早就得了信才是。
我今天早上去给母亲问安的时候都母亲说起父亲的归程,母亲可是什么也没有说!就是母亲都不知道二伯却知道才让她担心。
相公还是再给父亲写封信吧。
姜氏道,问问父亲这些日子的饮食起居也好啊!然后问起他这些日子在干什么,……父亲不在家,马上要过端午了,又是母亲的生辰。
虽然有祖母在不能怎样操办,可我们做子女的,也要花些心思才好!这件事你就别管了。
徐嗣谆笑道,我自有打算!说着,去摸了摸姜氏的肚子,我们的儿子顽皮不顽此?眉眼间全是愉悦和关心。
姜氏一时语凝。
待徐嗣谆去了双芙院后立刻吩咐袁宝柱家的:你把我陪嫁的那几张狐皮找出来。
我来给公公和六叔做顶皮帽子。
四少奶奶,袁宝柱家的不禁犹豫,燕京天气冷,没有皮袄是不成的。
那几张狐皮洁白如雪,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品相。
你是嫡房嫡孙,没有几件压箱底的东西怎么能成?与其动那几张狐皮,还不如悄悄到外面去买几张好皮子来。
这里是燕京,我们愿意花银子,还怕买不到好东西。
姜氏想到跟着十一娘在花厅处置家务事的时候,管厨房的黎妈妈婉转地表示这些日子外院的管事采购不得力。
婆婆还笑着说,这管事在养外室的事被正房发现了,家里正着着火,这些日子采购上的事自然有些督管不力。
当时那些常在内、外院走动的管事妈妈们都大吃一惊,显得是第一次听说。
我婆婆虽然在内宅,外院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别说是内院的事。
她轻轻摇头,我有好东西因为是陪嫁就舍不得,到外面去买了东西孝敬公公和叔叔,到底落了下乘,会让人瞧不起的。
这件事就算了,我再想别的法子。
※早上起来,来了电,大喜!(∩_∩)~先贴个草稿。
:补9月2日加更。
RO 平凡文学第六百七十二章 微动(上)672袁宝柱家的话有道理。
她这才刚进mén,以后要打点的地方多着。
用那白狐做帽子送给公公和六叔是很特别,可这样一来,等到太夫人整寿或是公公婆婆过生辰,自己再拿什么东西送?姜氏不由着急起来。
偏偏徐嗣谆每次都只是笑着让她别管这些事。
再多的,一句也问不出来了。
让丫鬟悄悄打听回说这些日子徐嗣谆不在外院,家里的事都jiāo给了白总管,白总管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他到底在干什么?姜氏变得有点焦灼起来。
正好端午节要送节礼,她就跟十一娘请缨:要不,四象胡同那边我去一趟吧!三大人又病了。
十一娘去看了一次就没再去。
久病床前无孝子。
她这样三天两头的就病,大家心里又都知道不是真病,或听到只当是没有听到,或是去应个景儿。
你怀着身孕。
十一娘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还是让你二嫂去吧!不要紧。
姜氏笑道,我身子骨好着呢!二嫂还要弓弦胡同和四姨娘、五姨娘那起……,她是想出去透透气吧!自姜氏怀了身孕,徐嗣谆就这样也不让她做,那也不让她去。
要不是万三媳妇说这样不易生养,只怕天天要姜氏躺在床上才甘心。
那你去吧!十一娘笑道,只是要xiǎo心点。
可别动了胎气。
姜氏她高高兴兴地应是,去了四象胡同。
金氏正在院子里逗两个孩子玩,服侍的丫鬟、媳妇、婆子都笑眯眯在一旁服侍着虽然没有高声嬉笑,却也没有一丝郁sè,很显然,大家对三夫人的病都颇有不以为然。
看见姜氏,金氏忙让两个孩子喊婶婶,请姜氏去屋里坐了。
大嫂正在婆婆屋里服侍。
看这时辰,应该马上就要出来了。
金氏说着,亲自端了杯热茶给她。
每次有什么事三夫人在方氏那里吃了亏,就让要病着让方氏侍疾。
这是家里公开的秘密,谁也不会点破。
那我也去给三婶婶问个安吧!姜氏站起来。
你有身孕,还是等我婆婆病好了再去吧!,金氏留她。
虽然是假的,可该做的也应该做。
她怀着身孕,是不适宜去看病人的。
姜氏没有坚持,和金氏说着家常:我听相公说,三伯调任五城兵马司了?已经去上任了吗?,过了端午就上任。
金氏闻言眼睛就笑成了弯月,在五城兵马司任城南指挥使。
虽然只是个正六品的官员,可好歹主事一方。
不比在宫里,听上去威风,却事事要听人摆布。
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转念想到姜氏嫡房的嫡媳,笑道,说起来,我们家相公还是沾了四叔父的光。
要不是有这层关系,那么多人,他的上峰又怎么会独独推荐他去了兵马司。
只是这两天相公正在办jiāo割的事又要答谢同僚,忙得团团转。
嗯着四叔父那边是自家人,就安排在了最后一——他这两天就会去那边给太夫人和四婶婶问安。
姜氏知道金氏说的是客气话。
虽然徐嗣俭的上峰是看在了徐令宜的面子上,可如果徐嗣俭不会做人,人家也不会这样给面子。
这件事传到永平侯府的时候,徐令宜都有些惊讶,笑着说了声这xiǎo子,还不错,的话。
那也是三伯有才能。
姜氏说着,有人撩帘面入笑道,在说谁有才能呢?,姜氏抬头,看见一个身长如yù,穿着姜黄sè绫袄,墨绿sè褙子的年轻nv子走了进来。
大嫂!她笑着迎上前去见了礼,妯娌三人坐下来说了会话,知道姜氏是来送节礼的,方氏和她去后院清点礼单。
婆婆不是说,这些事随车的婆子做就行了?莫非这又是三伯母为了折腾大嫂想出来的法子。
姜氏在心里思付着,和方氏去了后院。
方氏却把她拉到了一边的耳房。
说吧?你为什么事找我?她笑着和姜氏并肩坐到了罗汉床上。
姜氏惊讶地望着方氏。
方氏抿了嘴笑:你怀着身孕还来给我们家送年节礼,不是有事找我还能是什么?快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姜氏不由讪讪然地笑。
自那天方氏为徐嗣谆解围后,她就对方氏心生好感。
后来几次接触,更觉得方氏是大方爽快的的人,很投她的脾气,两人渐渐得近了起来。
她原本只是想出来走走,也好散散心。
方氏这样坦然,她不说,到显得有些不真诚。
姜氏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委婉地告诉了方氏。
方氏掩袖而笑:这还不容易。
既然四叔连四婶婶都不想让知道,二叔只怕是从其他地方得到的这消息。
而且还只是有可能冬天才回来。
你用不着这么着急不如看看再说。
是啊!姜氏眼睛一亮,我怎么糊涂了。
她眉目舒展开来,就算是公公冬天回来,等他们回来了我再送些yào材之类的过去给公公和六叔补补身子也不迟啊!,她不由拉了方氏的手:多亏有大嫂指点我。
我也只是这么一说罢了。
说话做事都要把握个度,近之让人嫌,远之让人怨。
方氏笑着转移了话题,今天的端午想好怎么过了吗?听说想在huā厅摆酒吃一顿。
有些话,也不能再说深了。
姜氏笑着和方氏说着家长。
有xiǎo丫鬟进来禀道:大少nǎinǎi,大少爷说这两天就回来。
让xiǎo厮给您带了点东西回来。
姜氏听着一愣:大伯不在家吗?方氏笑道:你大伯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去年天的时候我就把我陪嫁的庄子jiāo给了你大伯打量。
你大伯每年出去收四次帐。
偶尔南货北买或是北货南买,做些xiǎo买卖补贴一下家用。
说的很含蓄可看方氏用钱的那大方样,只怕这样的卖买很有些赚头。
姜氏笑着,xiǎo厮奉了个红漆描金的匣子进来。
大少爷说,这是给您的。
老爷、太太和三少爷、三少nǎinǎi等人的随车一起回来。
方氏就问那xiǎo厮:大少爷怎么没随你一起回来?xiǎo厮笑道:大少爷还有两笔帐没有收齐。
又怕大少nǎinǎi担心,就让xiǎo的先回来禀大少nǎinǎi一声。
方氏放下心来赏了那xiǎo厮银子。
抬头看见姜氏冲着她直笑,脸一红,解释道:你大伯是这样的xìng子。
姜氏就望着那匣子笑。
方氏脸上挂不住。
哎哟!怎比得上四叔每天为四弟妹亲手做huā灯。
姜氏也闹了个大红脸。
两人互相打趣一番,看着时间不早,姜氏起身回了荷huā里。
徐嗣谆正和王树在说着什么,见她进来,丢了一句买一千匹回来给王树,微笑着迎了上前:坐了大半天马车,你还好吧?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我挺好的。
姜氏说着,目光落在了手里拿着团鹅黄sè绡纱的王树身上:相公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外院没什么事吗?这几天,徐嗣谆回来的都挺早的。
哦,外院的事有白总管呢!,徐嗣谆不以为意地说着,扶她到临窗的炕上坐了,我让王树买几匹绡纱。
怎么买那么多的绡纱啊?姜氏笑道,我库里还有些。
相公要用,我让袁妈妈全拿出来,你也可以少买几匹。
不用了!徐嗣谆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地道,我要的绡纱,要轻薄透韧,只有东大街韩记能定制。
一般的绡纱都太厚了。
,意思是她库里的都不合要求。
相公要这样的绡纱做什么啊?她有些不解。
做点东西。
徐嗣谆含含糊糊地道,对了,大伯父那边差了人来,说明天给我们送凉扇,你准备些赏钱吧!这是姜氏出嫁后的第一个端午节,按风俗,娘家人要送扇子和凉簟。
姜氏笑着应了,转移叫了王树来:四少爷要订绡纱做什么?王树笑着不说:……到时候少nǎinǎi就知道。
姜氏眉角微挑:是不是做灯笼!王树尴尬地笑。
五月初五既是端午节,又是婆婆的生辰,相公是不是想做个别致的灯笼送给婆婆?姜氏追问。
既然已经被点破,王树也不好再瞒,喃喃地道:四少爷让谁也不告诉…………准备让大家高兴高兴……不是做了一盏,是做了九千九百九十九盏,到时候挂到后huā园,请了太夫人和四夫人到穹凌山庄赏办…………说着,他有些激动起来,那绡纱,三两银子一匹了,再点上专程让人去四川万县订做白蜡烛,四少爷说,比天上的星星还亮……到时候满院子的灯,火树银huā,如银河九人……太夫人和夫人看了,肯定会喜欢的……姜氏没有说话半晌才道:你下去吧!声音低沉,透着几份疲惫。
这样大的手笔,太夫人和夫人肯定喜欢。
怎么四少nǎinǎi好像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王树在心里嘀咕着,低奂应是,退子下去。
姜氏想到徐嗣勤的踏实,徐嗣谕的奔波,徐嗣俭的努力,徐嗣诫的刻苦……再想到徐嗣谆……,……公公回来问起来,白总管会怎样回答?她心里泛起股无力之感,呆呆地坐在太师椅上,直到暮sè四笼第六百七十三章 微动(中)673端午节那天,徐家后花园灿若星河。
太夫人一手携着徐嗣谆,一手携着徐令宽,笑呵呵地行走挂着灯笼的花树间,不时回头和身后的十一娘、五娘等人说上几句话,孩子在花灯间穿梭、嬉闹,比过年还要热闹。
姜氏的目光不由朝十一娘投去。
她正应着太夫人的话,笑意盈盈,表情温柔。
这样的场景,谁人不爱。
姜氏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
宴席散了,她轻声地劝徐嗣谆:公公和婆婆吃穿都不讲究,你这样,公公婆婆会不会觉得太奢侈了些?徐嗣谆不由皱了眉头。
从用晚膳开始,妻子的情绪就有些低落,在看到满院的花灯时,脸的笑容甚至变成得有些勉强了。
现在又问出这样的话来……他想了想,握了姜氏的手:我也知道银子花得有点多,不过,我没有动用公中的银子,用得全是我们体己的银子。
我是想,我成了亲,就是大人了。
这是我成亲后的第一个端午,也是母亲的第一个生辰,如果能给母亲置办一份特别一点的生辰礼物,母亲肯定会很高兴的。
他说着,声音低了下去,也想让你高兴高兴……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再不自作主张了。
事事都和你商量好了再办,你说好不好?姜氏大急。
听这口气,好像她舍不得似的。
能让长辈高兴,花多少钱也不为奢侈。
姜氏急急地道,我只是想说,这送礼也要讲究送礼的法子,要是对了脾气,那种高兴又不同。
好比是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都是正正好的事……我明白你的意思。
徐嗣谆眼底却露出几分困惑,祖母和母亲都见多识广,那些稀世的首饰、贵重的面料她们手里就有很多,根本不就稀罕。
我想了两个月才想到这个主意,又顾了三个花灯铺子的师傅、用了一个多月才把这花灯做好……他笑起来,你也看见了,祖母和母亲都很高兴,可见也很喜欢这份礼物。
姜氏只好抬出徐令宜:要是公公回来问起来……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
徐令宜笑着,眉眼都舒展开来,悄声道,父亲曾经花八千两银子为母亲买过一套祖母绿的头面,我只不过花了三、四两银子……父亲知道了,肯定不会说什么。
祖母绿的头面可以当成传家之宝,可这绡纱的灯笼,用过两次就不能再用了。
再说了,家里的产业都是公公挣下来的,公公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他的体己银子或是公公给的,或是去世的婆婆留下来的……这怎么能比!相公……姜氏还想劝他两句,可她刚开口,徐嗣谆已笑道,好了,好了,你别杞人忧天了。
就算是父亲责怪下来,还有我顶着。
你就好好地睡觉,说话间,手已轻轻落在了她凸起的腹部,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你睡不好,他也睡不好……他的话让她想起另一桩事来。
相公,要不要让峨蕊来服侍您……话未说完,神sè间已有些扭捏。
徐嗣谆成亲前,收了贴身的丫鬟峨蕊做了通房。
姜氏嫁过来后,很快怀了身孕。
一般在这种情况下,正室为了防止这种和主子打xiǎo就有情份的通房做大,会安排自己的贴身的丫鬟去服侍。
可徐嗣谆对姜氏一往情深,姜氏看峨蕊为人又很老实,就把她留了下去。
不用了!徐嗣谆帮姜氏掖了掖被子,我在这里陪你——你怀着孩子呢!姜氏心里甜甜的,刚才的不快烟消云散。
她紧紧地握住了丈夫的手,陪着长辈逛园子的疲倦很快让她沉沉睡去。
过了几日,是徐嗣谆的生辰。
太夫人和十一娘商量着请了亲戚朋友来,给他摆了三桌酒,请长生社的人来唱戏会。
台上锣鼓喧天,台下喧笑不断,大家吃吃喝喝的,也都很高兴。
十一娘送了徐嗣谆一个巴掌大xiǎo的莲蓬模样的琉璃水晶盏:是你五弟帮我在相国mén前的淘的,很漂亮吧!徐嗣谆爱不释手:很漂亮,我很喜欢。
笑着向徐嗣诫道谢。
徐嗣诫笑着拿了一个拳头大xiǎo的青花瓷透雕着缠枝花的灯笼:这个是在多宝阁看到的,代六弟送给你。
又拿出个海碗大xiǎo的绘西山四景的羊皮走马灯笼,这个是我的。
和母亲那个琉璃盏一样,从相国寺mén旁的地摊上买到的。
把东西一骨脑地给了徐嗣谆,虽然不值什么钱,可我看着都挺可爱的。
徐嗣谆两眼光亮,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简直不知道该怎样好:我要把这三个灯笼都挂在我的书房里……不,挂到暖阁的罗汉床上,躺着看书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见。
你喜欢就好!十一娘笑着。
正说着,徐嗣俭跑了过来:哎呀,四弟,你大发了。
什么时候请我们下馆子吧?他还是那么喜欢调侃人。
好啊!徐嗣谆高兴地道,地方你随便挑。
翠花胡同怎样?徐嗣俭一本正经地道。
那是燕京有名的风月场所。
徐嗣谆脸涨得通红:还是,还是换个地方吧!说话也有点磕磕巴巴的。
徐嗣俭大笑,转头对太夫人道:四弟连这个地方都知道!就算不知道的,看他这促狭的样子,也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了。
过来!太夫人朝徐嗣俭招手,我让你没个正经。
拧了他的耳朵。
哎哟哟!徐嗣俭双手捂耳,佯做疼痛难忍的样子,老祖宗,您轻点。
我大xiǎo也是个正六品的官。
你这让我脸哪里去!哄堂大笑。
姜氏有些失望。
她见十一娘送了徐嗣谆很多造型独特却价格便宜的灯笼,以为十一娘会趁机劝一劝徐嗣谆,谁知道十一娘却什么也没有说。
琥珀私下也问:夫人,您不是说想提醒四少爷几句的吗?还是另找个机会吧!十一娘道,人太多。
他也是好心。
我怕他面子上挂不住。
琥珀点头。
只是没等十一娘找到机会,徐令宜和谨哥儿突然回来了。
怎么也没有让xiǎo厮连夜送个信。
她急着让厨房做菜,给徐令宜找了换洗的衣裳,帮儿子洗澡,吩咐丫鬟把他们箱笼里的衣裳全拿出来浆洗,家里也好有个准备。
又道,不是说可能过了夏天才回来吗?怎么提早了?夏天赶路,多热啊!何承碧在福建大捷,把平海卫的倭寇扫dàng一空。
他望着十一娘的目光灼灼如火,皇上封何承碧为福建总兵。
何承碧是什么人十一娘不知道,但这几年福建战事多依靠靖海侯区家。
是不是说,从此以后朝廷有海战的将领可用?徐令宜大笑:不错。
他不仅dàng平了平卫海,之前还dàng平了横屿。
他的喜悦溢于言表,我对区家,再也没有顾忌。
他躺在松木澡桶里,仰望着净房上的两块明瓦,十二年了……有些事,从来不曾忘。
淡淡的声音飘浮在雾气氲氲的房子里,让十一娘的眼睛微涩。
侯爷!她帮他擦着背。
他的背部线条分明,宽阔有力,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肩膀太累,想让他多休息一会,帕子掠过的时候都要有手拽了帕角,怕那重量让他觉得吃力。
一时间,净房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却不觉得单调或是沉闷,一呼一吸间,像是一唱一和,一问一答,渐渐变成了一个频率,只让人觉得妥贴。
侯爷!有xiǎo丫鬟怯生生的声音打破了净房的安静,雍王爷来了!徐令宜站了起来,哗哗哗的水声溅了一室:请王爷到xiǎo书房里坐。
我就来!他的声音冷静而凛冽,十一娘的心砰砰luàn跳。
好像感觉到了她的不安似的,徐令宜转身握了她的手:没事!我们谨哥儿还没有成家立业呢!十一娘笑着点头,静静地抱了徐令宜片刻,转身去给他拿换洗的衣裳:侯爷是穿官服还是穿便服。
声音清脆,不带一声的波动。
七月中旬,皇上以靖海侯负责的台州战役不利而一天内连发三封问责书,拉开了朝野内外对区家的弹劾、声讨。
年过八旬的靖海侯亲自上京请罪,病逝在了福建边界的光泽县。
皇上并没有因此不予追究,而在合家团圆的中秋节来临之时,在午mén外张皇榜斥责区家三十六条罪。
随后区家被夺爵,家产被抄没,嫡支被处决,旁支被流放,二百多年的家业一朝散尽。
福建世家被洗牌。
其后五年之类都没有缓过神来。
燕京却早有了新的谈资——何承碧在为部下行赏时,原福建总兵李忠的次子李霁赫然排在第一位。
当年的旧事被重新提起,李忠成了时背黑祸的悲剧人物,李霁则成了重振mén庭的少年英雄。
他能让何承碧用他已不容xiǎo视,何况是把他的名字放在第一位。
徐令宜丢下手中的邸报,懒洋洋地道。
事情都朝着他希望的在进行,他沉稳的脸上透着隐隐的飞扬之sè,让他显得年轻好几岁。
这么多的年过去了,皇上应该不会揪着李忠的事不放吧?十一娘坐在他身边给谨哥儿做肚兜。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
徐令宜淡淡地道,何况当时李忠的时也是不明不白的糊涂帐。
皇上不会旧事重提的。
正说着,xiǎo厮气喘息未定地跑了进来:侯爷,雍王爷来了!第六百七十四章 微动(下)674要说这些日子谁和徐令宵击的最近,就是雍王了。
如今大事已定,他也应该颇有感触吧!十一娘帮徐令宜更衣,坐下来继续给谨哥儿做肚兜。
不一会,谨哥儿跑了过来:娘,娘,雍王爷来了!,你怎么知道的啊!,十一娘笑着放下手中的针线,雍王爷和你爹爹有话要说你别去打扰。
,雍王爷来得多了,不免会遇到几位表弟。
徐嗣谆温和守礼,徐嗣诫腼腆安静,只有谨哥儿,是年纪xiǎo最的,不怕,又是个自来熟。
一来二去,雍王爷越看越喜欢,常常会带些有趣的xiǎo物件赏给谨哥儿。
谨哥儿点头,趴在十一娘的膝头和母亲说着话我去爹爹书房练字,看见雍王爷的护卫了,我就折了过来。
娘,雍王爷怎么突然到我们家来串mén?,为什么这么说啊?,十一娘摸着儿子如丝缎般顺滑的乌发。
我们都住在燕京,从前他一年也不来一次,可您看这两个月,隔三岔五的就来了。
他xiǎoxiǎo的脸上有与年纪不相符的沉静,您说,是不走出了什么事啊?,平时总觉得他xiǎo,xìng子又刚烈,没想到他还没有这样细腻的一面。
如果是别的事,十一娘自然要对他言明,可这件事却为好告诉他。
你不说,娘还没有注意。
十一娘笑道,娘也不知道。
不过,他是王爷,随xìng惯了,也许是一时心血来cháo也不一定。
如果是心血来cháo,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
他不赞同十一娘的观点,两个人见了面就是在书房里说话……他很苦恼的样子,又不像是有很多话的,常常说半句就停了下来,沉默半天,又说一句我不懂的。
十一娘笑着摸了摸他如缎子般顺滑的头发:我们别管他们了。
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上次给我讲你去宣同的事,你还没有讲完呢!那个卖柴的老汉最后怎样了?谨哥儿jīng神一振,暂时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那位公子扶起了他,看他脸上划,,伤了,赏了他五两银子。
结果那老汉见了,立刻跪到了那位公子面前求那位公子把他的柴买了。
那公子就顺手又赏了一两银子他,柴也不要了。
老汉千恩万谢那公子颇有些得意的走了。
我也觉得那公子行事大方磊落。
没想到第二天我们在另一个地方吃饭的时候又遇到了卖柴的老汉。
他也是避这不及被一辆看上去朴实无华的黑漆平顶齐头的马车给撞子,只是这次人家只赔了些汤yào费给他。
没买他的柴……十一娘笑盈盈地望着儿子,静静地听他讲着一路的见闻,心中很是感慨。
难怪人说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谨哥儿跟着徐令宜出去了两趟,老千、骗子都见过了,可谓是大长了见识。
那边徐令宜送走了雍王爷,想了想,把徐嗣谆叫了去。
家里可以调用多少银子?徐令宜过完年后就把徐家庶务jiāo给了徐嗣谆打理回来后又一直忙着区家的事,并没有过问家里的事。
徐嗣谆微愣。
父亲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难道是差钱用?可也不至于把要动司房里的钱啊!父亲手里应该还有些积蓄子是。
不过也不一定。
他看了府里这几年的帐目,收益几乎是一年一番。
从前一年也不过几万两银子。
他突然想到了频频来访的雍王。
听人说,雍王前些日子造了个很jīng美的院子,huā了八十多万两银子。
难道是要给雍王还债?想到这里他立刻道:可以调用三十万两银子。
徐令宜有些意外:怎么可以调用这么多的银子?府里的收益,一年也不过六十万两。
这才八月底上半年又是huā银子的时候……,徐嗣谆忙道:家里帐上有二十万两,我手里还能chōu十万两。
,这个数目比较正常。
到底有多少银子?,徐令宜微微点头,你别把你自己的银子和府里的银子混到一起。
那些司房的xiǎo管事们,当差的时候身上从来都不带一个铜子,就是怕把自己的钱和公中的钱混到了一起,算起帐来不明不白的说不清楚。
徐嗣谆微赧着应是,道:帐面上有二十万零六千四百四十五银子。
帐面上?,徐令宜脸sè微凝。
徐嗣谆看着心里就有些慌张起来:我仔细看过帐了,没有算错。
儿子也是快要做父亲的人了怎么也要给他几分体面。
要不然,在孙子面前儿子哪有做父亲的尊严。
想到这里,徐令宜的语气又缓了下来:我是问你,库里还有多少银子?徐家的银子收了库,并不是就那样放在那里。
而是一部分会给那些信用好的银楼周转,收些利钱;一部分会放到库里,准备不时之需。
徐嗣谆忙道:十七万六千九百三十二两。
说得算是比较清楚了。
徐令宜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要从你这里chōu点银子,你看能chōu多少走?徐嗣谆想了想,道:您要是差银子,可以前chōu走。
我吃穿嚼用都在府里,那十万两银子放着也是放着……徐令宜听着笑了起来:,不动用你的银子,你说说看,能给我多少?。
徐嗣谆想了半天,犹犹豫豫地道:十……四万两吧?半年重要的节日只有万寿节和节。
留两万两银子置办万寿节的东西,其他的做日常的开销。
至于节,年底的银子应该入库了,反而充裕起来。
徐令宜点头。
和他想的差不多。
他心里舒缓了不少,念头转到雍王身上。
借五十万两银子……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自己一口气把这些银子都拿了出来,徐家恐怕又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最好的办法是借一点……而且大家都知道他借了钱子……念头一闪而过。
他问徐嗣谆:大丰号的银子是什么时候还上的?糟了!徐嗣谆脑子里一时有点懵。
二月间,朝廷要往福建、淅江运送饷银。
条件是承运的楼号要先拿出三百万两银子押金。
这押金已是整人饷银的四分之三了。
要是到时候朝廷不认帐怎么办?燕京的几家银楼在犹豫的时候,从安微来燕京开分店的大丰号不声不响地接了这单买卖,然后私下向燕京的几家有实力的人家借银,月利二十点。
白大总管借了二十万两出去,说好三月中旬就还。
当时父亲曾嘱咐他让他把这件事盯紧一点。
万一大丰号五月中旬还没有把银子还上,就赶紧去找顺王。
那个时候他正忙着找做灯笼的铺子……五月中旬他去看帐的时候,本钱和利钱都还上了。
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听说大丰号银子不够,一共借了一百万两。
徐嗣谆思付着。
肯定不是三月份还的。
如果大丰号有办法,就兴地出那么高的利了。
不过到底是四月还是五月还的呢?他实在是没有印象了!可父亲目光如炬地望着他,他心里开始发慌起来:是五月份还的……声音无法掩饰的不确定。
徐令宜眉头微蹙,叫了白总管进来:,大丰号的银子是什么时候还上的?,白总管有奇怪恭敬地道:三月底本、利全还上了。
徐令宜瞥了一眼徐嗣谆。
徐嗣谆额头上全是汗。
这样看来,这大丰号是借着承运饷银的事要在燕京开打局面了?徐令宜面sè如常,和白总管讨论着这件事。
是啊!白总管笑道,他们一来就接了承运饷银的事,肯定庙堂上有人。
一口气借了一百万两,全找的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连本带利,一个月就还清了。
听说还银子的时候不少人家表示,如果大丰号还要借银子,到时候只管开口。
说实在的,这大丰号的掌柜还真不是一般的jīng明。
那你就去大丰号帮我借二十万两银子回来!徐令宜吩咐道,尽量和他们谈利银,能少多少是多少。
,白总管虽然奇怪,但更相信徐令宜的能力,基敬地应是……快步出了书房。
徐令宜这才转身,冷冷地望着徐嗣谆:我不想泼了你的面子。
我就不问白总管了。
你自己跟我说你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我,我……徐嗣谆面白如纸。
做灯笼去了?,徐令宜冷冷地望着他。
他一回来就听说了。
不过是三、四千两银子的事。
他把谨哥儿带去了大同,十一娘心里只怕空dàngdàng的。
徐嗣谆这样一闹腾,太夫人也好,十一娘也好心里肯定好过些。
何况徐嗣谆从xiǎo就喜欢做灯笼,有这样一个机会,他肯定也很高兴。
他问也没问。
可现在看来,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徐嗣谆为了做灯笼,能把他的话都抛到了脑后,到底是为了让大家高高兴兴地过个端午还是想满意他做灯笼的嗜好,只怕还是两说。
好,好,好。
徐令宜气极而笑,,我不知道我们家还出了个做灯笼的大师。
为了做灯笼,可什么也不顾。
徐嗣谆僵在帮里。
他无话可说。
徐令宜望着那张木然的面孔,也无话可说。
他拂袖而去。
!~!第六百七十五章 沮丧(上)675父亲曾对他失望无奈,曾对他怒目以视,曾对他耐心教导,却从来没对他佛袖而去。
徐嗣谆呆呆地站在屋子〖中〗央,手脚冰凉,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回过神来,跄踉着出了mén。
四少爷,您这是怎么了?王树忙上前扶了他。
没事,没事!阳光下,他面如白纸。
王树不敢多问,扶着他回了淡泊斋。
姜氏已经快要临盆,挺着大肚子和贴身的丫鬟宝珠在收拾前些日子给未出世孩子做的xiǎo衣裳、xiǎo被子。
趁着这几天天气好拿出去晒晒。
,她眼角眉梢间全是将为人母的喜悦和安祥,只是别让太阳直接晒上去,免得有热气,孩子捂了上火。
宝珠嘻嘻笑:这是太太说的吧!,她嘴里的太太,是指姜氏的生母。
nv儿快生了,又是头胎,她很担心,隔三岔五地写信来嘱咐这,嘱咐那的。
就你知道的多!姜氏慎道,并不生气,嘴角还隐隐露出几分欢喜。
不知道为什么徐嗣谆突然有点害怕面对这样的孩子。
他没有惊动姜氏,转身去了徐嗣诫那里。
徐嗣诫在上课还没有回来。
他径直去了徐嗣诫的书房。
丫鬟喜儿忙端了茶点。
你们下去吧!徐嗣谆摆了摆手,我在这里等五弟。
,两人一向亲厚,徐嗣谆的xìng子又随和,喜儿应酬了几句,就带着xiǎo丫鬟退了下去。
徐嗣谆打量着屋子。
临窗一张大炕,铺了半新不旧的大红sè五福捧寿的坐垫,黑漆炕桌炕几。
炕桌上只摆了套甜白瓷的茶盅,炕几上却堆着书。
窗台上供了天青sè梅瓶,斜斜地chā了一两支半凋的桂huā。
屋子正中一张镶万字不断头玟的黑漆大书案左手满满摆着四书五经,右手是笔洗、砚台,只留了正中双肘大xiǎo的一块地方铺了笔垫,用来写字用。
身后人高的四个多宝阁架子,满满都塞着书。
不是种摆放整整齐齐的书而是或冒出半截书签或摆放的些歪斜,一看就知道这多宝阁架子上的书常有人翻阅不是摆设。
徐嗣谆随手拿了本躺在了月亮窗下放着的醉翁椅上。
腰间却被什么东西搁着。
他扭头望去,原来醉翁椅上还放着本《四书注解》。
他扭身想把书放到一旁的黑漆xiǎo几上,结果黑漆xiǎo几上也放着几要《大学注解》之类的书。
徐嗣谆失笑,躺在了醉翁椅上。
醉翁椅晃动起来一抬头,正好看见墙角huā几放着的一盆yù兰huā。
晶莹剔透的huā瓣颤颤巍巍,开得正是时候。
真是个好地方!徐嗣谆不由感慨。
他之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徐嗣诫的书房布置的这样舒适雅致呢!念头闪过,他失去了看书的兴趣,闭上了眼睛,人随着醉翁椅起起落落,心也随着醉翁椅沉沉浮浮。
父亲对他一定很失望吧?他没想到父亲会对大丰号这样重视。
他以为只有大丰号按时还了钱就行了。
至于什么时候还的,根本不重要。
那段时间他虽然没有管庶务,可他每天都会问白总管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父亲也说了,要学会抓大放xiǎo。
他抓住白总管就行了,何必要事事都亲力亲为呢?想到这里他有些烦燥起来。
觉得这醉翁椅摇得人头昏。
他猛地站了起来高声喊王树,五少爷还没有回来吗?mén帘子唰地一声撩了起来,徐嗣诫的笑脸出来在徐嗣谆的眼前:四哥怎么没在家陪四嫂,跑我这里来了?他打趣着徐嗣谆。
自从姜氏有了身孕以后徐嗣谆大多数的时候都陪着姜氏。
被自己的弟弟调侃,徐嗣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天天呆在家里想到你这里来蹭顿饭吃。
怎么?不欢迎啊!没有事!徐嗣诫笑吩咐喜儿让厨房里加菜,四哥在这里吃饭。
喜儿笑盈盈地应了,走到mén口却被徐嗣谆叫住:有没有酒,nòng点金华酒来!徐嗣诫和喜儿都有些意外。
喜儿更是劝道:这才中午,侯爷又在府里……没等喜儿的话说话,徐嗣谆已泄气地道:算了,你下去准备午膳吧。
喜儿反而不好做主了,她朝徐嗣诫望去。
笑意从徐嗣诫的脸上褪去。
他朝喜儿摆了摆手,示意退下。
四哥,出了什么事?,徐嗣诫拉徐嗣谆在临窗的大炕上坐下,表情肃然地问他。
徐嗣谆望着弟弟还带着几份稚气的脸,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憋了半天他问徐嗣诫:你的功课还好吧?徐嗣诫本是个敏感的孩子,徐嗣谆越是不想说他越觉得这件事重要。
可也不能强迫徐嗣谆吧?还行吧!,徐嗣诫一面和徐嗣谆说着话,一面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常先生让我在写文章上huā些力气。
他笑道,说我用词或太过华藻,或太过清丽,以至于文章干huā团锦簇,少了几分质榫,让人有些主次不分。
颇有些无可奈何的味道,我现在反而不知道该怎样下笔了。
青菜萝卜,各有所好。
,徐嗣谆一听,忙安慰徐嗣诫,你也别丧气。
说不定遇到个主考官,就喜欢你这样的文章呢!说的是他一直忧心忡忡的事,听的人又是他依赖的哥哥,徐嗣诫无所故忌:话也不能这样说。
要是万一遇到个和常先生同好的主考官呢?下了场,总不能拿个运气当钟撞。
何况常先生也说了,文章写得好,一鞭一条痕,一掴一掌血,要诗就诗,要赋就赋。
可见我文章上头还要huā些功夫。
他说着,眉宇间有了几分飞扬我想,勤能补拙。
我现在把常先生给我的改的文章全部都重新誊一遍,然后再和我原来的文章对照,把常先生认为我写得不好的罗例出来,这样就知道我哪里写得不好了。
常先生上次见了,称赏我这个方法好。
徐嗣谆没想到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望他的目光就有了几分认真:五弟长大了!徐嗣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能让母亲总为我cào心啊!徐嗣谆没有说话。
喜儿端了炕桌进来。
两人安静地吃了饭,徐胡诫安排徐嗣谆在书房歇下,徐嗣谆很快进入了梦乡。
去上学的时候过来,徐嗣谆还在睡。
徐嗣诫吩咐喜儿几句好生照料之类的话,蹑走蹑脚地去了听涛阁。
只是他的脚步声还没有远去,徐嗣谆的眼睛就睁开了。
他躺在那里不想动。
不一会,徐嗣谆听到宝珠的声音:,……多谢喜儿姐姐了。
既然四少爷还没有醒,那我就在这里等会吧!,去我屋里坐吧!喜儿的声音里含着浓浓的笑意,让xiǎo丫鬟在这里守着,四少爷一有动静,我们就过来。
,宝珠笑着道谢。
屋檐下没有了声响,显得空dàngdàng的。
管青家的,真是这么说的?姜氏望着神sè间带着几分xiǎo心翼翼的宝珠,表情显得有些凝重。
真是这么说的。
宝珠悄声道,当时管青家的正要去给五少爷送吃食。
看见我也在那里,就随口问了问。
虽然只是只言片语,可我听着不会有错。
早上侯爷把四少爷叫去,是为了大丰号的一笔银子……把早发生的事告诉了姜氏。
管青家的叫琥珀,是婆婆身边最得力的。
差事能当到这个份上,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偶然遇到了宝珠,僭越地说起了外院书房里发生的事……自己怎么打听也没有打听到的事,就这样不费功夫全知道了。
怎么想都透着几分蹊跷!念头掠过,姜氏一惊。
或者,管青家的根本就是奉了婆婆之命来提醒她的。
一想到这里,姜氏再也坐不住了。
走我们去看看四少爷去!十一娘坐在炕边,笑着俯身趴在了徐令宜的肩膀上:怎么?气还没有消?徐令宜扭头,就看见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他伸手去拧她的鼻子,她一歪头躲了过去。
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徐令宜长长地透了口气,他身边的王树、火清、银针哪个不是聪明能干机敏过人的人。
他到好,竟然亲自跑到铺子里亲自监工,真是,他直摇头,该管的事不管,不该管的赶趟子的管。
又道,不知道多少恶仆欺主,见着主家没有个掌事的人,甚至有的掳了主家的财物不说,还把xiǎo主子卖了人贩子,一辈子做了那贱籍的。
谆哥儿还不是因为这当管的人是白总管,您最信任的。
要是换了别人,又怎么会这样马虎?十一娘笑道,照您说的,他帐目记得一清二楚,知道您要银子,甚至没有迟疑一下就把自己有多少体己银子说子,还让您直管拿去用……可见也不是您说的那样不堪!,徐令宜不说话己十一娘抿了嘴笑。
说是大máo病又不是,说不是máo病,关键的时候却会出大事。
这也是徐令宜为什么这样恼火的原因吧!要不然,她也不会吩咐琥珀给姜氏那边透个音,让姜氏帮着劝劝徐嗣谆了。
对了,说到这里,十一娘想起雍王借银子的事,……那边不会是有别的什么事吧?莫非皇上不同意雍王靠院子?您这样,皇上不会心里不痛快吧第六百七十六章 沮丧(中)676是可以慢慢还。
只是他开府的时候借了内务府六十万两狠子到现在还没有还清呢!徐令宜笑道,何承碧在福建大捷,皇上想趁机加强闽南防务,去年黄河决口,今年淅江大旱,皇上用钱的地方多着。
他从前的帐可以慢慢不还,可这当口,又哪里借得出银子来。
十一娘不禁笑了起来:那雍王爷是明着借还是暗着借?明着借,就走向皇上叫穷。
暗着借,徐令宜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的银子,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起怀疑徐家的财务状况。
自然是明着借。
徐令宜笑道我拿二十万两出来,向银楼借二十万两,再向亲朋好友借十万两,也就借不多了。
十一娘觉得有点不妥:这么一大笔银子,你就这样给雍王爷还了债。
皇上会不会眼谗了您再捐点啊?捐就捐。
徐令宜嘿嘿笑道,大不了到时候我把大兴的田庄、燕京的铺子都卖了。
也不至于吧!十一娘愣道,燕京的铺子可是在东、西大街,卖了,以后就是有钱也买不回来了。
我还怕他不bī着我卖呢!徐令宜不以为意,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你就放心吧吃不了亏。
两人在这边说着话,姜氏已到了徐嗣诫的书房。
相公这是怎么了?她坐在g边用手背试了徐嗣谆的额头,你哪里不舒服?我没事。
徐嗣谆没想到姜氏亲自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了起来,好久不见五弟了,过来和五弟说说话,没想到睡着了。
说着,笑了两声。
相公这些日子一直帮着公公打理庶务想来是累了。
姜氏笑道,喊了宝珠,去给四爷沏壶参茶过来。
不用了,徐嗣谆忙道,在五弟这里呢!也是。
姜氏笑道,相公那我们回去吧!徐嗣谆不好再继续待在这里,随着姜氏回了淡泊斋。
姜氏亲自去沏了参茶,笑盈盈地坐在一旁看他喝茶。
相公,过几天就是九月初九了,往年这个时候,家里都是怎么过的?徐嗣谆见她话中有话,道:你有什么主意吗?目光落在了她的腹部。
我这个样子,自然是要好好待在家里的。
不然让祖母和母亲担心,岂不是罪过。
姜氏jiāo嗔,我是想,要是府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习惯,不如我们做东道,请了祖母、母亲,还有五婶婶、四象胡同的大伯大嫂他们一起到淡泊斋来赏菊,吃螃蟹。
你看怎样?徐嗣谆有些犹豫。
刚刚被父亲斥责,他就大摆宴席,没有一点反省之意,父亲知道了,只怕会更生气了。
姜氏看在心里。
只是她也有她的用意。
相公觉得不好吗?姜氏笑道,重阳节请长辈是最好的。
我又听大嫂说,过了重阳节大伯就要出去收帐了。
我们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聚一聚。
要不然,就要等到过年了。
收帐!徐嗣谆很是惊讶。
徐嗣勤帮着方氏打量陪嫁的事两。
子虽然没有到处宣扬,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徐嗣谆也隐隐听说了些,只是没想到徐嗣勤还要去收帐。
姜氏点头,很有感慨地道:我从前觉得大伯为人爽朗,不曾想,大伯还是个踏实之人。
要是换了别人谁还风里雨里的去收帐?派个信得过的管事就走了。
又道,我听大嫂的口气大伯之所以要去收帐,主要还是想趁着这机会做些卖买补贴补贴家用。
不会吧!徐嗣谆有些不相信,三伯父手里应该有不少银子才是。
坐吃山也空。
姜氏道三伯父毕竟分出去了这么多年,又没个正经的差事,用一个少一个,手头不免要紧一些。
可三伯父毕竟是永平侯府出来的,这一年四季的应酬,家里的人情客往,是一大笔开销。
大嫂就时常拿了体己银子救急。
大伯不想用大嫂的嫁妆,准备做点xiǎo买卖。
大嫂就劝大伯,这做买卖也有做买卖的窍mén。
不如先帮大嫂管管陪嫁的帐目,到处走走看看,等对这买卖心里有了个眉目再开铺子也不迟。
大伯听着有道理,就开始帮大嫂管理帐目厂有时候帐目不清的,不免要去田庄看看,路上遇到做买卖的,自然要攀谈几句。
这一来二去的大伯就趁着收帐的时候做了几笔买卖,都赚了银子。
渐渐也有了mén道。
我听说,准备过两年在燕京东大街或是西大街开销子呢!又笑道,我听大嫂说,从前家里有什么事,都是三伯父说了算。
现在大伯挑起了养家糊口的责任,三伯父有什么事,都要商量大伯呢!徐嗣谆听着眼睛一亮。
姜氏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索xìng说起金氏来。
相公还不知道吧?三伯是个空壳子呢!徐嗣谆一惊:你是听谁说的?三嫂自己说的。
姜氏笑道,说三伯傣禄还不够买两天的米。
偏偏三伯的同僚一个比一个有钱一个比一个手面大。
三伯总不能独立独行吧?可要是随大流吧,三伯在禁卫军的时候只是个xiǎoxiǎo的旗手卫,什么油水也捞不到。
嗯换个地方,就算是公公或四叔父出面帮着说话,可该打点的还要打点,要不然,别人就会觉得你xiǎo气,以后再也不和你打jiāo道,有什么好事,也不会关照你了。
三伯干脆谁也不找,想办法和上峰jiāo好。
逢年过年没少huā银子。
为这件事,三嫂把自己陪嫁的一个宅子都卖了。
怎么能把陪嫁的宅子卖了?徐嗣谆错愕地道,难道三伯父和大哥就这样任着他们胡来不成?我也这么问三嫂的。
姜氏道,三嫂说,柴多米多,不如日子多。
大伯和大嫂看着他们日子艰难,处处维护他们就是上街买盒huā粉也是双份。
他们怎么能再伸手向大嫂要银子。
就回去商量娘家的人。
金大人听说是为了这件事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还说这事有大xiǎo缓急,三伯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和放到五城兵马司去做一方主事的,宅子没了再买就是,可这机会没了,就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说到这里,姜氏深深地瞥了徐嗣谆一眼:可见这要是做正经事,不管是卖田还是卖地,家里的长辈没有一个不支持的。
是吗?妻子的话让他很震惊,端着参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怎么不是。
姜氏笑道,你看五弟。
因为想走仕途家里已经有个坐馆先生了,公公还特意请大舅舅帮着介绍了常先生来。
再看六弟,要学拳脚功夫人,大姑爷到处给找师傅不说,还亲自走了趟燕京。
就是七哥,孙老侯前前后后送了两个师傅过来。
你想想,这得费我少功夫。
可不管是公公也好,孙老侯爷也好,没有一个觉得麻烦的还不是因为这关系到了五弟、六弟他们的前程。
所以说,轻重缓急,要分清楚。
徐嗣谆没有做声。
姜氏知道,今天的话只能到此为止了。
再说深了,只会引起徐嗣谆的反感。
她笑着站了起来,为今天的话题点了睛:相公喝了参茶,就歇一会吧!我过些日子就要临盆了,我还指望着相公到时候给我拿主意呢!哦!徐嗣谆回过神来,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陪着你。
,姜氏笑着帮徐嗣谆chōu了身后的迎枕换上xiǎo四方枕,服shì他躺下。
徐嗣谆根本没有睡意,又不好拂了妻子的好意,一个人躺在落针可闻的内室,翻来覆去的想着徐嗣勤和徐嗣俭的事。
厅堂里眼睛中流lù着浓浓担忧的袁宝柱家的看见姜氏出来,忙迎了上去,低声道:怎样了?四少爷没有生气吧?该说的我都说了。
姜氏心里也没底,就看四爷心里怎么想吧!四少爷是个聪明人。
袁宝柱家的忙安慰她,一定能体会您的良苦用心。
我也只是尽了个做妻子的本份。
,姜氏嘴里这么说着,里却暗暗祈祷徐嗣谆能明白自己的用意。
袁宝柱家的看了,就犹犹豫豫地喊了声四少nǎinǎi:您看,夫人那里,我们要不要透个音过去……,这样,纵然四少爷依旧我行我素,他们家姑娘的责任也少一点。
还是妈妈想的周到。
姜氏忙道,快安排人递个音过去吧!婆婆心里说不定也!直担心着呢!这个方氏,真会说话。
,十一娘笑着问来回话的琥珀,俭哥儿的媳fù,真的把陪嫁的宅子卖了?我怎么没听说这件事啊!是卖了。
琥珀笑道,不过是觉得那地方不好卖了重新换了个地段好、xiǎo一点的宅子。
,十一娘笑起来,转身对徐令宜笑道,,家有贤妻,如有一宝。
侯爷这下该放心了吧?徐令宜还真就松了口气。
他想了想,道:我有个事想和你商量!十一娘认真地听着。
你说,把英娘配了诫哥儿如何?,十一娘很惊讶。
在她心里他们是表兄妹。
那孩子从xiǎo就讨人喜欢。
徐令宜沉yín道,可谕哥儿大了些,谨哥儿又xiǎo了些。
只有诫哥儿,年轻相当。
她和你一样,喜欢huāhuā草草的,你又是她姑母,她要是嫁进来,我们家无论如何也不会子待了她,你也有个做伴的。
你是怎样?第六百七十七章 沮丧(下)677十一娘失笑:你到底是给诫哥儿找媳妇还是给我找伴啊?你要是给诫哥儿找媳妇,我觉得这事还要看看。
你要是给我找伴,那到不必了。
谕哥儿、谆哥儿的媳妇都很孝顺……她说着,握了徐令宜的手,父母会先我们而去,子nv的日子还长着。
老伴老伴的,就是希望老来有个相伴的……随着她的话,徐令宜的眸子如夏日般渐渐灸亮起来,看得十一娘心中一紧,竟然一时语凝。
我知道!徐令宜回握着她的手,都依着你。
又觉得这话没有说清楚,我以后会常常陪着你的。
望着她的目光非常的认真。
十一娘并不是要他的一句承诺。
她是想告诉徐令宜,只陪着彼此走到生命最后的是伴侣,不必为了照顾她的情绪而把英娘说给诫哥儿。
当然,如果英娘和诫哥儿彼此之间有印象,那又另当别论。
耳渐渐握紧的大手却在告诉她,他是在借此表达些什么……,十一娘犹豫地望着徐令宜。
他的手,温暖、有力,稳如磐石。
让人觉得安全,有种被妥贴收好的踏实。
十一娘心里暖洋洋的。
屋外传来管事妈妈求琥珀通禀的声音,窗外,秋天的阳光爽朗地落在院子里,几个未留头的xiǎo丫鬟站笑盈盈地在xiǎo杌子上摘着石榴huā。
世界这样纷繁,她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宁静。
……事情过后,徐令宜没再提这件事,十一娘却开始认真考虑徐嗣诫的婚事。
徐嗣诫今年有十四岁了。
按道理,也应该说亲了。
只是她心里隐隐盼着他能中个秀才之类的,到时候说亲也容易些。
把英娘说给徐嗣诫,让罗家下一代和徐家再联姻……,古代可不比现代。
在古代,夫妻的感情再好婆婆不喜欢,说休就可以休;反之,夫妻的感情再不好,婆婆喜欢,你想都别想休。
只有你是这家的媳妇,这个家族就要庇护你。
所以选婆婆比选丈夫更重要。
她是英娘的姑母,如果徐家去提亲罗家那边肯定没有什么问题。
她考虑的是徐嗣诫…,兄弟几个里,他最孤单。
如果说了英娘…………罗家子嗣旺盛,徐嗣诫感情细腻,英娘的xìng格爽朗…徐嗣诫即不是长也不是幼,受长辈的关注少,压力也xiǎo,xìng格相比之下敦厚有余取进心不足;英娘却是嫡长nv,父母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兄弟姐妹的表率,不仅看重,在教育上huā的功夫也多。
这样的孩子通常都很有责任心,又知道照顾人………从这些方面来看,两人倒也相得益彰。
再和罗家亲上加亲,不管是罗振兴还是徐嗣谆,对徐嗣诫都会多一份亲近。
十一娘越想越觉得这mén亲事不错。
徐嗣诫来给她问安的时候,她不禁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母亲!徐嗣诫不明所以低了头把自己的衣裳、鞋子都瞧了个仔细,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就更是困惑了,您可有什么吩咐?没有,没有。
十一娘笑盈盈招他过去,坐下来说话……这段时间功课怎样?十一娘很少这样直接问他的功课。
总是问他今天学了些什么?先生讲的听不听得懂?要不要去弓弦胡同请教一下舅舅之类的话。
徐嗣诫不免有些紧张:其他的都还好,就是文章写得让先生不太满意。
实在不行就把别人写得好的文章拿来多背几篇。
把人家怎么开篇,怎么结尾记在脑子里。
然后照着葫芦画瓢地练习,时间长了,总有些收获的。
有你这样教孩子的吗?十一娘的话音未落,徐令宜边说边笑地走了进来,好好听常先生的话。
他让你怎么练习你就怎么练习好了!父亲和母亲说话的时候,总有对别人没有的温和。
家里的人都能感觉的到,更别说是徐嗣诫了。
他笑着望了母亲一眼恭敬地应是,回答了一些徐令宜对他功课上的提问起身回了屋。
十一娘就坐到了徐令宜的身边:侯爷,我觉得您说的那个事挺不错的。
就是孩子我还要看看才好。
您说,找个什么借口让那孩子来趟燕京好?徐令宜略一思付才反应过来,他笑道:这还不好办?你就说谨哥儿马上要搬到外院去了,你一个人觉得寂寞,让英娘来给你做个伴不就成了。
而且这个时候送信去余杭,过了年启程,正好三月间到。
你们还可以去逛逛庙会,踏个青。
这么简单的理由,她却没想到。
因为心虚吧?十一娘汗颜。
侯爷这主意好!我这就写信封去余杭。
她模棱两可地应了,忙转移了话题,雍王爷的钱凑齐了吗?凑齐了。
徐令宜笑道,这个大丰号的掌柜可真不简单。
二十万两的银子,一分钱的利钱都没有要。
还倒包了五万两银子的红包给白总管。
这样大手笔,他何愁生意做不起来。
这样大的手笔,也要有这样大的本钱才是。
十一娘听着部微微蹙眉,侯爷可知道这大丰号的底细?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徐令宜道,我打了二十五万两银子的借据给他,年利一点。
得息虽然少了点,可字面上不为错。
至于说底细,不管他是什么来头,也不敢到我们面玩yīn的。
说着,眉宇间流露出几分居高临下的霸气来。
看着他天天在家里闲逛,倒忘了他还是个太子少保。
十一娘忍俊不禁。
具不与官斗。
这大丰号不管是什么底细,徐令宜只要不贪xiǎo便宜白拿大丰号的银子,大丰号还真就不能把他怎样。
徐令宜吩咐十一娘:过几天不是雍王妃的生辰吗?你帮我带一匣子金条给雍王妃。
跟雍王妃说,让她找家百年老字号的银楼兑出现。
宁愿吃点亏,也不要和像大丰号这样的银楼扯上关系。
要是钱不够huā,就孩子满月、周岁、大人的生辰、寿诞轮流做,千万不要再去借银子了。
十一娘见他表情凝重迟疑道:侯爷,是不是有什么事?徐令宜沉默了好一会才低声道:去年天雍王举荐工部给事中为高淳县令,吏部很快行了文。
还是士铮跟我说我才知道,原来太子通过他举荐了翰林院学一个姓李的翰林,他苦笑着摇头,结果今年太子想举荐他老师的学生去嘉兴任县令,又有人跑到雍王那里谋这个位置。
十一娘大吃一惊:侯爷是怀疑………不是怀疑。
徐令宜道要不然,士铮也不会专程为这件事找我了。
那太子是什么意思?雍王那边,你可去提了个醒?如果太子和雍王起了争执,不管是哪个赢,对徐家的杀伤力都很大。
最怕是皇上觉得两人没有手足之情,一怒之下把两人一锅端了。
那徐家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见妻子忧心忡忡的样子,徐令宜有点后悔把这件事告诉她。
你别担心。
雍王是个明白人。
有些话我已经跟他说了。
徐令宜低声道,我这也是想再给他提个醒。
一直以来皇上有意无意地让太子和徐令宜保持着距离。
徐令宜和太子之间也因此客客气气的,舅甥之情很淡薄,更多的是君臣之礼。
反到是雍王,平时没有什么来往,可一有事了,雍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徐令宜这个舅舅。
我知道了!徐令宜的话并没有让十一娘放心,反而更担心,在心里细细地思量看见到雍王妃的时候该怎么说好。
有xiǎo丫鬟隔着帘子禀道:侯爷夫人,四少爷过来了。
自从那天在书房徐令宜拂袖而去,徐嗣谆就没再去外院的书房,徐令宜也没有说什么,就这样很自然地接手了家里的庶务。
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他不在家里的时候徐嗣谆帮着管了几天家,现在他回来,家里的事又jiāo到了他的手上而己。
他也因此早出晚归,徐嗣谆和姜氏几次来问安都没有遇到他的人。
只有谨哥儿抱怨:爹爹现在也不陪我写字了。
这些日子以来,徐令宜还是第一次这么早回来,徐嗣谆就赶了过来,看样了是瞅着机会来见徐令家的。
念头闪过徐嗣谆走了进来。
他行了礼,有些手足无措地立在炕前:爹爹,我我……,显得很不安。
徐令宜在心里叹了口气,指了一旁的太师椅:从下来说话吧!徐嗣谆犹豫了半晌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爹爹,您不在家的时候,把家里的庶务都jiāo给我打量。
他大声地说着话,眼睛低头脚尖,没有看人,我却去做huā灯了。
这件事是我做错了。
请爹爹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虽然想到徐嗣谆是有话要说,可谁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开mén见山地道歉。
徐令宜不由感慨万千。
这个孩子,到底还是来面对他所犯的错误了。
你说你错了,你错在哪里了?徐令宜冷冷地望着他,眼角眉梢也没有动一下,对徐嗣谆的道歉显得有些漠然。
父亲还愿意听他说……徐嗣谆一直紧绷的心绷终于松了几分:我不该主次不分,为了做灯笼耽搁了家里的庶务。
我应该把庶务处理好了再去做灯笼的。
爹爹,他抬起头来,真诚地对徐令宜道,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知道错了就好。
他的语气依旧有些淡淡的,可表情却缓和了很多,要紧的是要吸取教训,以后不要再犯。
要知道,你二哥不在家,你就是家里最大的,要为弟弟们做出表率第六百七十八章 行走(上)678播厥百谷,既庭且硕。
徐令宜放下手中的máo笔,满意地看着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几个狂草,笑着抬头问身边的十一娘,叫‘庭’,你看怎样?庭在这里,有挺拔,笔直之意。
加上后面那个硕字,又隐含有多的意思。
好啊!十一娘微微点头:这个名字好!九月二十六,姜氏顺利地产下了长子。
徐令宜正在给他取名字。
徐令宜听着,重新取了张宣纸过来,端端正正地用隶书写了个庭字,叫了灯花进来:送给四少爷去!因为姜氏生了嫡长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得了赏赐。
大家正高兴着呢!灯花笑着应是,急步去了徐嗣谆那里。
徐令宜就和十一娘商量起事来:等庭哥儿的洗三礼完了,我准备出mén一趟。
十一娘一愣:不等庭哥儿的满月礼了吗?不等了!徐令宜道,等他的满月礼,就太晚了。
侯爷要去哪里?从宣同取道去嘉峪关。
嘉峪关属于军事重地,徐令宜这几次出mén也都是拜访的这种地方。
以徐令宜的经历,他会去这些他年轻时候征战并给他带荣耀的地方走一圈,重温一下当年意气风发的岁月,十一娘很能理解。
侯爷xiǎo心点。
她叮嘱,多带些护卫、随扈。
那边很偏僻,万一有什么事可就麻烦了。
没事。
徐令宜笑道,我会和上次一样,走驿路、住驿站的。
说着,犹豫了片刻,道,我想,这次也让谨哥儿和我一起去。
又道,这样的机会不太多,让他去见识见识。
古代不像现代的jiāo通这样发达,出mén一趟非常的不容易,有的人终其一身都没有走出居住的方圆十里。
像这样的机会的确不太多。
十一娘自然同意。
徐令宜吩咐她:我们不在家的这些日子,你和白总管商量着把外院的清yín居整理出来,需要添置的就添置,需要重修的就重修。
等过完了年,再把他的东西搬过去。
这样一来,谨哥儿就真的从她怀里独立出去了。
十一娘想想都觉得难受。
想到当年徐嗣俭发疹子,三夫人就把他多留了一年,十一娘还觉得三夫人太过娇惯孩子了,轮到了她,她这才理解三夫人的心情。
我知道了。
清yín居是外院比较大的一个院落,四进三出。
府西的西腰间离它不过二十来岁的距离,进出很方便。
下午,十一娘就带着琥珀去看了院子。
院子的木窗都很好,只是打扫得马虎,到处是灰尘,又久没人居住,有些空旷甚至有点荒凉。
先种些花木吧?琥珀笑道,这样,明天开的时候院子里就热闹了。
这屋子也就有了生气。
你还怕他住进来不热闹!十一娘笑道,不说别的,就他那些鸟啊狗的,只怕这院子住不下。
琥珀听了掩袖而笑。
太夫人知道却眉头紧蹙:不等庭哥儿的满月礼就走……眼看着要过年了,不如过了年再去吧!现在,太夫人最大的乐趣就是去看重孙庭哥儿。
冬天去嘉峪关才有意思,徐令宜笑道要,等到了天,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太夫人见儿子坚持,不再说什么。
五夫人那边却闹腾起来。
我也要去。
我也要去。
诜哥儿跟在母亲的身边转悠,谨哥儿都同去好几趟,我还一趟都没有出去过。
五夫人这些日子正忙着给歆姐儿说亲,就是诚哥儿,也有些日子没有抱在怀里告诉识字了。
石妈妈,把七少爷拉出去。
她正焦头烂额。
徐令宽觉得nv儿还xiǎo,五夫人却怕耽搁了。
两个人为这件事本就有些歧议,来说亲的又没有一家让人十分满意的。
不是家底不够丰厚,就是婆婆太年轻,要不就是男主相貌不好……她正想着要不要请十一娘也帮着打听打听,多一个人,多一条路嘛!诜哥儿抱了桌子脚不走:我就要去,我就要去……您要是不同意,我就告诉外祖父去。
五夫人头痛不己:你四伯父是去嘉峪关,又不是去江南。
那地方除了风沙还是风沙,还有很多胡人。
xiǎo心被人抢去卖了。
诜哥儿不为所动:谨哥儿去得,我也去得。
你四伯父带着谨哥儿已经很吃力了,没办法再多带一个。
我把外祖父家的护卫带上不就行了。
母子俩正说的面红耳赤,徐令宽回来了。
四哥要去嘉峪关啊!他很是兴奋,竟然比诜哥儿还要兴奋,当年我就想去。
娘不让,没去成!说着,拎起诜哥儿,走,去跟你四伯父说说,我们一起去!诜哥儿大叫着跳了起来。
五夫人反而不管了——有丈夫跟着,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太夫人亲自选了个吉日,兄弟俩个带着谨哥儿和诜哥儿出了燕京城。
徐嗣谆负责外院的庶务。
十一娘忙着给谨哥儿布置屋子,参加万寿节的宴请,送过年的年节礼,置办年货。
五夫人则忙着给歆姐儿找婆家。
太夫人每天笑呵呵着去看庭哥儿,有时候也把去给她老人家问安的莹莹留下来玩半天。
日子很快就到了十二月。
徐令宽和诜哥儿回来了。
没有看见徐令宜和谨哥儿。
范维纲把四哥留在了宣同。
徐令宽讪讪然道,我还要差事,就带着诜哥儿先回来了。
他们不回家过年了?十一娘很是意外。
看样子是回不来了。
徐令宽不好意思地朝着十一娘笑。
这个老四,庭哥儿满月礼、百日礼都不在家不说,还在外面过年。
太夫人有些不悦,你怎么也不劝劝你四哥。
我劝了!徐令宜大喊冤枉,我四哥怎么会听我的!太夫人不再说什么,叫了徐嗣谆进来:家里的事,就全指望你了。
想了想,要是你不懂,就问你母亲。
徐嗣谆恭敬地应是,深觉责任重大,反而患得患失,一件很xiǎo的事都要来问十一娘,生怕走差行错。
十一娘却想雍王那边,趁着徐嗣谆过来给她请问,叫了白总管进来:快过年了,侯爷走的时候可有什么特别的jiāo待要办?没有!白总管也惦着这件事,其他人都好说,只是雍王府那边的年节礼不知道送什么好!十一娘的目光落在了徐嗣谆的身上。
徐嗣谆知道雍王借钱的事,想了想,道:要不,我们悄悄送些银票去。
十一娘微微点头。
问白总管:你帮我准备两千两银子的银票。
白总管明白过来,我这就去准备。
十一娘含蓄地对徐嗣谆道:我去给雍王府送年节礼的时候,会带给雍王妃。
徐嗣谆颌首。
晚上回去,悄悄对姜氏说了。
孩子给rǔ娘喂养,生产过的姜氏身材恢复的七七八八了,听了有些担心:既然公公走的时候没有jiāo待,我们这样,会不会和雍王府走得太近了?万一要被雍王连累可怎么办?不,不会吧?徐嗣谆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觉得大家既然是亲戚,少不得要互相照应着点。
家时又不缺这点钱,东西又是母亲拿主意送的,他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可转念想到前些日子要不是姜氏劝他,他也不会那么快就得到父亲的原谅,感觉妻子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
不免踌躇起来。
姜氏也就是这么一说,见徐嗣谆有些拿不定主意,她反而仔细地思考起来。
如果雍王老老实实地做他的王爷,太子登基,他自然是第一清贵之人。
和他的关系好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如果雍王动了什么念头……何况送银子给雍王府的事公公之前并没有特别的jiāo待。
姜氏想想心里都觉得害怕:你别急。
我写封信去给父亲,看父亲怎么说。
她帮徐嗣谆出主意。
徐嗣谆点头。
没几天,姜柏的夫人借口来看孩子,遣了丫鬟在内室说体己话。
你父亲和你伯父的意思都是一样的。
让你们和宫里的那位也好,宫外的这位也好,都离得远远的。
皇上正值鼎盛,日子还长着。
这个时候做什么,显然不是妥当的。
姜氏把这话向徐嗣谆说,让他传话给十一娘:母亲在内院,父亲又不在家里,庙堂上的事,瞬息万变,还是xiǎo心点的好。
侯爷和雍王爷是舅甥,出了这样的事,不求来则罢,既然求来了,你父亲又想办法还了债,眼看着到了年关,我们怎么也要去一趟。
多的银子我们拿不出来,这一、两千两银子从哪里都省下来。
就算是皇上知道了,想必也不会说什么的!徐嗣谆想想也有道理。
回去告诉了姜氏。
姜氏苦笑:太子那里,是不是也要走一趟?我听人说,太子妃和婆婆私jiāo甚蜜。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怎么也要跟太子妃说一声吧!徐嗣谆委婉地提醒十一娘。
十一娘笑道:我已经去过太子妃那里了。
私下对琥珀道:姜家在姜氏身上花了不少心思。
琥珀不敢议论,说起余杭那边的书信:大表xiǎo姐过元宵节启程,那二月底就能到了。
您看,大表xiǎo姐来了,住哪里的好?第六百七十九章 行走(中)679十一娘想了想,笑道:既然是来陪我,就住在后院的西厢房吧!一般有nv儿的人家,都会安排nv儿住在后院的西厢房。
琥珀笑着应是,和她商量房子怎样布置、要准备几个婆子、几个丫鬟之类的事,把这个话题给岔开了。
晚上去给太夫人问安,十一娘问诜哥儿嘉峪关好玩吗?好玩,好玩!诜哥儿连连点头。
回来已经两天了,远行的〖兴〗奋还没有褪去,谁和他提起嘉峪关,他都会滔滔不绝地讲在嘉峪关的所见所闻。
他们的城墙有这么高。
他张开双臂从屋子这头跑到那头,匾额有这么长,又从那头跑到了这头。
我仰着头都看不到角楼,…到处都是风沙………要用帕子把脸围起来,…羊ròu好吃,…还看见黄头发绿眼睛的人……坐了骖鸵,……,大家呵呵笑着听他讲。
徐令宽看着时候不早了,笑拽了他的衣领子:好了,好了,快去歇着吧!明天再讲。
诜哥儿讪讪然地给太夫人行了礼。
十一娘和他们一起出mén,笑着问诜哥儿:关外这么好玩,你怎么不和谨哥儿一起。
有你四伯在,你难道还怕被人掳了去不成?是爹爹不让。
诜哥儿很是委屈,嘟了嘴,说他们走得太远了,硬把我拉回来的。
十一娘笑着朝徐令宽望去。
徐令宽满脸通红:四嫂,是,是四哥不让说。
怕您担心………没事,没事,四哥就是带谨哥儿到他当年驻军的地方看看。
嘉峪关总兵亲自陪着,不会有事的。
她就知道,徐令宜怎么会因为范维纲的挽留而在宣同府过年。
十一娘不由担心起来。
冬天草原少吃穿最喜欢在冬天袭击那些边关卫所。
他们出了关,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而且徐令宜当年征战西北对大周来说,他是英雄,对西北的那些人来说,他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你怎么也不劝劝你四哥。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不由沉了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徐令宽喃喃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旁听了个分明的五夫人不由急起来,责怪徐令宽:你怎么这么糊涂。
四哥不听你的,你不知道写封信回来跟娘说啊?自己一声不吭地跑了回来不说,还帮四哥瞒着家里人。
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啊!十一娘是嫂嫂,说他几句就说几句好了。
这个却是自己的老婆,徐令宽不由辩道:事已至此,我不帮四哥瞒着难道还去告诉娘不成?要是娘有个什么我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五夫人没有理他,直接和十一娘商量:四嫂,五爷说的有道理。
事已至此,我看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娘知道…………如果不是想瞒着太夫人,她又怎么会在出了mén问谨哥儿的话。
我也是这么想的。
十一娘叹了口气,问徐令宽,侯爷可jiāo待了什么时候回来?都准备到哪里去?徐令宽嘿嘿地笑:恐怕要到明年开才会启程。
至于到什么地方去,四哥没有跟我说。
十一娘沉思了片刻道:我想给你四哥写封信,他怎么才能收到。
寄到嘉峪关好了!徐令宽笑道,嘉峪关的总兵原来是四哥的参将。
然后安慰她道,四嫂不用担心,那嘉峪关总兵知道谨哥儿是四哥的幼子,就是把四哥儿丢了也不敢让人伤了谨哥儿一根汗人……,……这哪里是安慰人!五夫人忙隔了徐令宽:五爷,四嫂知道四哥去了关外正担心着,您先让四嫂写封信,然后派人快马加鞭地送到嘉峪关才是正理。
时间不早了,再说下去,这天都要亮了又耽搁了一天。
再过几天是xiǎo年了,别到时候有银子也找不到送信的人。
是啊,是啊!徐令宽听了忙道四嫂,你快写信。
说不定四哥接到了您的信又改变主意了也说不定。
就算是改变主意,也不可能赶回来过年了。
十一娘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和徐令宽说好了明天一早来取信,匆匆回了屋。
徐令宽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由道:四嫂怎么知道四哥不在范维纲那里啊?十一娘几乎一夜没睡。
第二天一大早就让琥珀把信送去了五夫人那里。
徐嗣诫过来问安,看见她jīng神不太好,让人端杯热羊nǎi进来:母亲还是少喝点热茶只又道,年年过年都是照着旧例,那些管事妈妈资历最轻的也有十年了,闭着眼睛也知道该做些什么。
母亲喝了热羊nǎi就歇会吧!过年祭了祖、守了岁,一大早还要进宫朝贺,您这几天不好好养着,到了那时候怎么办!非要她歇下,我下了学就来看您!十一娘不忍拂了他的好意,让xiǎo丫鬟拿了被褥铺在临窗的大坑,就在大炕上躺了。
徐嗣诫看着她喝了羊nǎi,这才去上学。
五少爷真是孝顺。
琥珀笑道,只盼着您能心想事成!是指英娘的事吧!十一娘只是笑。
有xiǎo丫鬟进来:夫人,粱家三少nǎinǎi来了。
兰亭?十一娘忙坐起来:,快请进来!,xiǎo丫鬟应声而去,领了穿了大红遍地金通袖袄的兰亭走了进来。
大白天的,怎么躺下子?,见炕上有被子,她微微一愣,你哪里不舒服?,没事!,十一娘请到太师椅上坐了,昨天没有睡好,准备躺一会。
兰亭长舒了口气,接过了xiǎo丫鬟的茶水。
粱夫人去年冬天染了风寒,直到今天也没有好。
粱家的中馈由兰亭主持。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你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十一娘奇道。
两人是没出阁时就认识的,又都是爽直的人也就没有那么多的客套。
你在金鱼巷不是有个宅子吗?我想租了你那个宅子。
你看多少钱合适。
,十一娘大吃一惊:你租宅子做什么?,燕京居,虽然不易。
可不管是粱家和甘家一个xiǎo宅院还是腾得出来的。
是我三姐。
兰亭把十一娘当闺蜜,家里的那些丢脸的事从来也不在她面前粉饰,她想过了年就带着儿子文哥儿回燕京。
,出了什么事?,十一娘不由紧紧地握了兰亭的手。
兰亭苦笑:我三姐不想看到家里的那些龌龊事,孩子三岁的时候借着身体不好要静养,搬回了田庄。
头两年还好吃穿用度蒋家都分按时送过去,三姐在院子里种huā养草,教孩子书写字,也算是自得其乐了。
可自从三年前蒋家老太爷去后,蒋家的银子一拖再拖,到了前年,竟然说负担不起,让三姐和孩子搬回老宅子里去住。
三姐想着孩子大了,要书启蒙,不能跟着她这样住在田庄。
就回去了。
说到这里,兰亭顿了顿,谁知道我姐夫竟然收了个青楼nv子在屋里。
三姐怕文哥儿有样学样,要把那nv子卖了。
我姐夫索xìng把那nv子养在了外面。
我姐姐看着家里已经是乌烟瘴气,一狠心,当着蒋家的人说要带文哥儿回燕京省亲,实实际上准备在燕京长住然后给文哥儿找个好一点的先生,等文哥儿举业上有了些眉目,再寻思着要不要回建安。
,又道你也知道我那边,实在是不方便。
娘家就更是提也别提,只好来求你了!,建宁侯杨氏败落后,粱家三少nǎinǎi杨氏就没两年就郁郁而终了。
孝期一满粱家三少爷就续了弦。
这位新三nǎinǎi模样好不说,还比粱三公子xiǎo了七、八岁,粱三公子从此得了个惧内的máo病,也把这三nǎinǎi的xìng子养得十分好强。
一双眼睛就盯着兰亭,巴不得她有个什么错。
曹娥要是住到了粱家的宅子里,就是租,只怕也要被说成是占便宜。
至于甘夫人那里,曹娥没有嫁的时候都巴不得快点嫁现在嫁了人,就更不会留她了。
这个宅子每隔两年就翻修一次。
翻修一次就布置一次。
布置一次就换一次东西。
那些字画器皿、桌椅床凳都处都是七间后罩房全做了库房还不够。
看着大,能给你做的地方却不多。
十一娘沉yín道,我在四儿胡同还有个xiǎo宅子。
虽然只有二进三间,可xiǎo巧jīng致,又闹中取静。
你要是想租房子,不如租了我在四儿胡同的那间!,早就听说十一娘喜铺的生意好,没想到她竟然在四儿胡同买了宅子。
那太贵了,我们租不起。
,兰亭坦然道,而且我看中了你在金鱼巷那边的宅子,也是因为你还有陪房在那里住着。
三姐在那里,也有个照应的人。
可那边就是院子葡萄架下的那四张石墩都是前朝的古董,刘元瑞一家住在那里,也就是个守仓库的,她怎么好把那宅子租给曹娥!她想了想:要不这样。
我那陪房刘元瑞家的长子成了亲,一家七、八口都挤在那里,前几天还和我说想加盖个退步。
不如这样,我租只正房和正房后面的xiǎo厨房给你,你只付三间的房钱。
刘元瑞家的长子搬到倒座去住。
这样一来,既解决了租金的事,我也不用加盖退步,曹娥姐也有个壮胆的人。
你看怎样?,四儿胡同就在六部衙mén附近,住的多是六部的官员。
安静不说,来往无白丁,像曹娥这样一个妇人带着个幼童,住在那里最合适不过了。
兰亭明明知道十一娘这是在帮她,却没有办法拒绝。
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朝着十一娘点了点头。
!~!第六百八十章 行走(下)680收拾好四儿胡同那边的房子,刘元瑞的长子刘大平一家搬进去安顿好,已到了腊月二十二,十一娘让琥珀去给兰亭报信:随时都可以搬进去了。
…第二天就是xiǎo年,来给粱阁老拜年的人川流不息,兰亭做为主持中馈的媳妇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就这样,她还chōu空去了趟四儿胡同,给了刘太平家的二百两银子,让她帮着置些桌椅板凳、锅碗瓢盘,柴米油盐,还另外打赏了她二两银子。
刘太平如今在徐府值房,专司守mén,人依旧很老实,可他是十一娘的陪房,没有谁敢轻瞧他。
不仅如此,还抬举他做了个领班,手下管着十来个人。
他家的。
是内院管厨房黎妈妈的嫡亲侄nv,曾在徐府内院二夫人的xiǎo厨房里当过差,人不仅灵活,还做着一手好饭菜。
得了赏,忙拿了一匣子点心给兰亭贴身的妈妈:自己做的,您拿去尝尝。
那妈妈笑着接了。
回去拿给旁边的人尝。
旁边的人都赞不绝口,吃了一块还要第二块。
那妈妈心中一动,忙把剩下的几块点心装碟奉给兰亭:您也尝尝。
兰亭还没来得及用晚膳,就着热茶咬了一口:真是不错。
香甜清爽,又有莲子的味道又有绿豆纱的味道。
不知道是什么馅做的。
连吃了两三块才放手。
是四儿胡同那位刘太平家里的做的。
…,兰亭微微翕首,说了句我知道了…。
把那点心留了下来。
忙过了初五,就让妈妈递了贴子去徐家,说初六去给太夫人问安。
徐令宜不在家,祭祖、拜年,都由徐嗣谆出面xiǎo字辈的自然就领到了姜氏那里,像周夫人、唐四太太这样的则由十一娘出面招待,黄夫人、郑太君等长辈就会请到太夫人屋里坐。
只是周夫人他们都是宗妇,家里的客人还忙不过,怎么能到徐家来凑热闹不过是差了得力的妈妈拿张名帖过来拜今年,黄夫人、郑太君都年事已高,经不得喧阉,平时还互相走动,越走到了这年节上,越是哪里也不去,就是本家的旁支来拜年,还要看jīng神好不好。
太夫人那里根本就没才客人十一娘也闲下来,反倒是姜氏那里很忙。
太大人请了两个说书的nv先生说书。
徐嗣诫怕母亲寂寞每天早早就过来陪十一娘说话,太阳好的时候倚在屋檐下的美人倚上吹笛子。
惹得过往的丫鬟、媳妇子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十一娘不由微微地笑。
这算不算是吾家才男初长成!徐嗣诫却没有这样的自觉xìng。
他拉着十一娘站到穿堂的台阶上。
母亲。
您说我们在墙角种几株美人蕉如何?…捌旨了东边墙角垒着的两块形态秀丽的太湖石……像从石头里冒出来的,不管是什么季节都带着几分妙趣。
好啊!…十一娘觉得这主意不错,等开了,你就让人来种几株吧!徐嗣诫笑着应是…,有xiǎo丫鬟匆匆走了进来:夫人,四少nǎinǎi陪着翰林院姜学士的夫人过来了!十一娘笑着点头到院mén口迎了姜夫人。
互相道过恭禧…,姜夫人和十一娘并肩去了正屋。
年前就应该来看看你的。
…姜夫人道。
可巧家里才点事等忙完,都过xiǎo年了。
这不,初四一过我就来给你拜年了。
…您太客气了。
十一娘请姜夫人到临窗口大炕上坐下,应该是我去给您拜年才是。
只是侯爷不在家,我多才不便。
今年过年哪里也没有走。
还请您多多谅解!,两人家暄了半天,姜夫人起身要告辞:这大过年的太忙了。
等过完了年,哪天我再来你这里串mén我们好好说说体己话。
…又笑道。
早就听说永平侯府的暖房一年四季鲜huā不断到时候还要请夫人带我去看看这暖房才好。
只怕我请也请不来!,十一娘留她,怎么也要吃了饭再回去吧?要不然,你让我们四少nǎinǎi心里怎么想!…你的客多。
我改天再来打扰。
姜氏坚持要走。
姜氏挽了姜夫人的胳膊:伯母,您就留下来用了晚膳再走吧!…留得非常诚恳。
姜夫人才些犹豫。
王树急步走了过来。
夫人,四夫人,姜夫人!…他抱团行了个礼四少爷有话让我问四夫人!…姜氏上前一步:什么事?王树看了十一娘和姜夫人一眼,声音骤然低了下去:四少爷让我来问四少nǎinǎi去年夏天买的那对养蝈蝈的葫芦您收到哪里了?王允王公子过来给四少爷拜年,四少爷让把那对葫芦找出来给王公子送去。
那对葫芦我让宝珠收了起来,就放在书房多宝阁架子顶上。
一找就能找到。
姜氏沉沉道,是王公芋向四少爷讨这对葫芦?还是四少爷想要把这对葫芦送给王公子?是王公子说,前些日子和李公子斗蝈蝈,结果输在了器具上。
四少爷就说,他夏天得了对葫芦,看上挺不错的。
让拿出去给王公子看看。
要是王公子瞧得上,就送给王公子了。
姜氏没再多问,吩咐珠宝去给徐嗣谆找葫芦。
姜夫人笑着说了声,打扰。
,留在十一娘这里用了晚膳。
姜氏送姜夫人到了垂huāmén。
又依依不舍地说了半天话,直到姜夫人的马车消失在了姜氏的眼前,姜氏站了一会,这才转身往内院去。
秋雨笑着走了过来:四少nǎinǎi,夫人让你去她那里坐坐!…。
姜氏有些惊讶。
这个时候,不知道婆婆找她有什么事?她整了整衣襟,随着秋雨去了正屋。
平时立在屋檐下服侍的丫鬟此刻一个都不见了,大红的灯笼静静地挂在屋檐下,院子里落针可闻。
她的心弦不由紧绷了起来,举手投足间有了一份xiǎo心翼翼。
来,。
十一娘笑着指了炕前的太师椅坐下来说话!。
,姜氏应了声是正襟危坐在了太师椅上,眼角的余光朝四周睃了睃。
屋里只有琥珀一个在一旁服侍,可琥珀给她敬了茶后就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
只留下她和十一娘。
姜氏深深地吸了口气,心绪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母亲,您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十一娘笑着随手拿了炕桌上青huā瓷高脚果盘装着的橘子录了起来。
就是想到了一件事,想问问你!。
姜氏忙道:母亲请问?。
,十一娘没有做声,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录着橘子。
屋子变得异常安静。
姜氏听见自己急促而粗重的呼吸着。
她忙静心屏气。
半晌,十一娘终于把橘子录好了。
她又仔细地把橘子上白sè的经络除去。
这才笑着抬头,把橘芋递给了姜氏:尝尝看是福建的贡品。
姜氏欠了欠身,接过了桔子,有些进退两难——吃吧,看婆婆这样子,分明是有很重要的事跟她说,她就这样大咧咧地吃着桔子,好像不够尊重。
不吃吧,是婆婆亲手囊的,要是婆婆想偏了,还以为是嫌弃她。
一时间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十一娘已经拿了帕子擦手,分明不打算再录桔子了。
要不要分一半给婆婆呢?姜氏思付着,就看见十一娘端起茶盅来轻轻拖啜了一口,笑道:我听上次谆哥儿说,你让我把给雍王妃送了两千两银子的事跟太子妃说说………她怎么能指使婆婆!姜氏听着心中咯噔一下,忙道:婆婆,我只是觉是,手心手背都是ròu。
雍王府造园子,手里的现银才些不方便我们虽然力xiǎo微薄,可既然知道了,多多少少要尽些心意。
如同有些日子大郡主供奉痘娘娘,母亲和周夫人专程到慈源寺给大郡主祈福一样。
希望太子妃和雍王妃都不要误会才好。
,你不用紧张。
十一娘笑道,我只是听你这口气,好像过很多经史之类的书似的。
所以问一问!。
,家里是开书院的,…姜氏斟酌道,听得多了,就有些印象了。
倒没有正经过。
我不过是有感而发。
…十一娘道,昨天回弓弦胡同的时候听你十二姨母说,她叔父的nv儿,就是曾在福建任过布政司,现在大理寺卿的那位叔父,次nv嫁给了建宁府知府的长子。
这次福建大luàn,建宁府知府也被牵连进去了,全家被流放云南永昌。
王大人虽然贵为大理寺卿,可也没有办法救nv儿、外孙于圄囹。
说着,她脸上的笑容渐敛,每逢佳节倍思念。
你十二姨母的婶婶一想起远在云南的nv儿就心如刀绞,哭痛不止,谁劝也不止。
旁边的人看了也跟着垂泪。
家里愁云惨雾的,连今年也没有过好。
她轻轻地长叹了口气。
想当年,你十二姨娘的婆婆病重我去探望的时候,他们家那位姑nǎinǎi还是个xiǎo丫头,也随着母亲去探病。
我听说她说话,不仅jīng通琴棋书画,而且还喜欢经史。
行事更是落落大方,举止进退有度,是个如明珠、晨露般的人物。
没想到竟然落得这样个景况。
我听着也跟着难过了半人………十一娘的话说的才些没头没脑。
聪明如姜氏却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第六百八十一章 憨态(上)681第六百八十一章 憨态婆婆这是在敲打她呢!姜氏面如素缟。
问她是不是读过史经,是在说她牝鸡司晨,读了不该读的书,起了不该起的心思,管了男人的事务;说起王家姑奶奶的事,是在指责她不应该当着伯母的面置疑徐嗣谆的决定,在娘家人面前泼了徐嗣谆的面子,也让她显得粗俗无礼,没有教养。
她心里只觉得委屈。
在家从父,出嫁从头夫。
嫁了人的女人,不管娘家有多显赫,和夫家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个道理她怎么不懂。
可徐嗣谆……要不是担心他,她又怎么会节外生枝?哪个女人不希望嫁个男人如参天大树,护她周全,让她不受风吹雨打,一心一意躲在树下做那贤妻、孝媳。
可这些话,她怎么敢当着婆婆说!说出来了,又是一宗罪。
妻以夫贵。
满燕京的人都说她婆婆贤良淑德,温和敦厚,可如果没有公公的处处维护,婆婆能有这样的名声吗?母亲,全是我的错。
姜氏缓缓地站了起来,只觉眼前发花,是我考虑不周全。
她说着,慢慢地跪到了十一娘的面前,以后我再也不敢了,还请母亲息怒。
翠儿的死,陶妈妈的结局,都让十一娘心有所感。
她有些事,她能明白,也能理解,却没有办法去做。
从这点上讲,她并不合适管理徐府的内宅。
她就盼着徐嗣谆早点成亲,盼着姜氏是个精明能干的,进门后能帮着管理徐府的内宅。
到时候她也可以从这些琐事从解脱出来,过些悠闲的日子。
当然,她也知道理想和现实的差距。
精明能干的人,都比较好强;好强的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
她才早早地在重要的位置上安置了自己的人。
这样一来,她进可攻,退可守。
只要姜氏给她应有的尊重,她也就会给姜氏应该有的尊重。
所以姜氏一进门,她就想让姜氏帮她管些家务事,看看姜氏的禀性和能力。
虽然徐令宜没有同意,她却一直仔细地观察着姜氏。
帮且徐嗣谆认识错误,通过年节礼想到太子、雍王的关系,管着徐嗣谆不率性行事……十一娘觉得姜氏不仅机敏,而且行事还颇有手段。
如果能再把握好分寸,徐嗣谆身边有她帮衬,未曾不是件好事。
她这才起了敲打姜氏的念头。
快起来!十一娘淡淡地道,有什么话好好的说就是。
这样跪着也不能解决办法!姜氏心里像车轱辘似的,七上八下。
听婆婆这口气,自己就是认错也不会轻易揭过。
她只觉得嘴里像含了苦胆似的不是滋味。
母亲教训的是!她忐忑不安地站了起来,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是将是什么。
我一向觉得,女孩子读些经史有好处。
十一娘又轻轻地啜了口茶,神态很众容,和姜氏的紧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至于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就算是想帮丈夫的忙,也无从着手。
乍听到你劝谆哥儿的那些话,我是十分欣慰的。
觉得谆哥儿找了个贤妻,有你这样的大嫂,以后弟弟妹妹跟着有样学样,妯娌间也能过得和和美美。
这不仅是谆哥儿的福气,也是我们徐家的福气。
姜氏愕然地望着十一娘。
她没有想到十一娘会给她这样高的评价。
如果是平时,她自然喜出望外,可是放在搁在这种情况下……先扬后抑,只怕接下来的话不什么中听,而且,还是重点。
雍王府的事,你能提醒谆哥儿,这一点也很好。
十一娘望着姜氏,谆哥儿年纪还轻,听说这事慌了神,一时拿不定主意,令尊中过状元做过堂官,又男子,对朝廷的事比内宅妇人懂得多,侯爷不在家,你想让令尊帮着拿个主意,也不为错。
可怎么上门来劝你的,却是你伯母呢?姜氏脸色大变。
可见有些事,你还没有想明白。
十一娘继续道,再说今天的事。
你当着你伯母的面问谆哥儿为什么要送王公子养蝈蝈的葫芦。
我也知道你的意思。
谆哥儿送什么不好,偏偏送个养蝈蝈的葫芦,要是王公子玩物丧志,谆哥儿自然成了损友,于谆哥儿的名声十分不利。
家里的事,你伯母都知道,自然不必瞒着她。
贤夫敬夫,愚夫骂夫。
你也是读有过《女诫》、《烈女传》的人,这样的道理自然懂。
怎么今天就做出了这样事的来?有事些,你要好好地想想才是。
十一娘语重心长地说着,端了茶盅,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歇着吧!我还指望着你早点帮我卸卸担心,把家里的这些琐事都管起来呢!是!姜氏声如蚊蚋,神色惚然地应着,魂不守舍地出了正院。
四少奶奶,四少奶奶,袁宝柱家的看着她神色不对,心里急起来。
不知道四夫人把四少奶奶叫去都说了些什么。
您这是怎么了?急切的声音夹在冷风中打在姜氏的身上,让她一个啰嗦,清醒了不少。
是啊!自己怎么会这样了!不过是一件接着一件的事都顺顺当当,天遂人愿了,渐渐变得轻狂起来。
说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修养不够。
如果她就这一直这样行事……想到这里,她不由一阵后怕,这才发现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湿透了。
* * * * * *琥珀蹑手蹑脚地进去收拾茶盅。
见十一娘坐在临窗的大炕望着外面的院子发着呆。
夫人,您是这个时候去给太夫人问还?还是等会再去?她小声地提醒十一娘。
哦!十一娘回过头来,这就过去吧!我看这天黑沉沉的,只怕等会有雪。
早点过去,免得碰个正着。
又道,也不知道侯爷和谨哥儿走到哪里了?侯爷出了门,欺负我不知道外面的情景,一句真话也没有。
半是抱怨,半是娇嗔,一面说,一面下了炕。
琥珀直笑,拿了狐皮斗篷过来:侯爷这不是怕您唠叨吗?你上次给嘉峪关写的信,足足有十几张,全是嘱咐吃穿用度的,在外面,什么事都要将就。
侯爷定是不想和夫人说假话,所以索性说的含含糊糊。
十一娘哪里不知道徐令宜的用意,只是这样在家里等,看着外面大风大雪的,想着嘉峪关比这里还要冷几份,心里就不能安生。
她知道说这些也没有,琥珀他们总是异口同声地帮徐令宜说着好话,好像怕她恼了徐令宜似的。
你明天就别过来了。
十一娘干脆不说了,吩咐琥珀,你家里应该也有客人。
我这边有秋雨就可以了。
琥珀笑着应是:夫人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我带的?虽然外院的管事负责采买,可十一娘还是习惯让琥珀给她买些贴身的小东西。
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关了门。
你到哪里给我带东西。
说着,十一娘突然停住了脚步。
按道理,她不说,姜家也会告诫姜氏,怎么就任着姜氏这样一路错下去。
难道,这正是姜家所乐意见到的?当初姜家和徐家联姻,等于向皇上摇了白旗,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姜家不仅没有什么收获,而且皇上对姜家一如从前,既不疏远,也不亲近。
姜家恐怕等不了!现在就看姜氏的选择了!夹在婆媳间的丈夫有多难受,夹在两个家族之间的姜氏以后就会有多难受。
十一娘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
* * * * * *过了元宵节,十一娘收到徐令宜的来说,说三月中旬动身回燕京。
问起谨哥儿的院子收拾得怎样了。
一句问候她新春的话也没有。
十一娘在心里把徐令宜嘟呶了几句,给她写了回信。
到了二月中旬,英娘到了燕京。
徐嗣诫正和带着两个小厮在种美人蕉。
十一娘问还没有进屋的英娘:你看怎样?英娘仔细地看了看,笑道:我觉得种芭蕉树也不错。
徐嗣诫听了望过来,胡乱地洗了洗手就快步走了过来:母亲!大表妹,你来了!英娘朝着徐嗣诫福了福,笑着喊了声五表哥。
我瞧着那边有株香樟树,徐嗣诫笑道,所以就想着种美人蕉了。
我是觉得这太湖石不过腰齐,所以觉得种芭蕉树好。
英娘笑道,如果太湖石有人高,自然种美人蕉好。
徐嗣诫闻言回头打量了一番,道:大表妹说的有道理。
要不,改种芭蕉树好了。
那美人蕉种到我院子里去。
最后一句,却是问十一娘的。
十一娘望着英娘。
英娘笑道:五表哥也不用这样麻烦,种美人蕉也好看。
只是我喜欢芭蕉树,所以巴不得人人都种芭蕉树就好。
徐嗣诫奇道:大表妹为什么喜欢芭蕉树啊?雨打在芭蕉叶上的声音好听呗!英娘爽朗地笑道。
徐嗣诫一愣,跟着笑了起来。
十一娘看着,也跟着笑起来。
好了,你快回屋歇了吧!她对英娘道,梳洗了,我们去给太夫人请安去。
英娘笑着曲膝行礼,跟着丫鬟婆子去了后院的西厢房。
五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过来。
四夫人!她行了礼,我们夫人请您过去,说有急事要和你商量。
平凡文学第六百八十二章 憨态(中)682十一娘有些意外,笑道:……我娘家的侄nv过来了。
你跟五夫人说一声,等我们去给太夫人问了安,就去她那里。
那丫鬟听了忙道恭禧笑道:我们家夫人前两天还问大表xiǎo姐什么时候过来。
正好,我去给我们家夫人回禀一声。
我们家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样高兴呢!…又道,四夫人就让我给大表xiǎo姐请个安了再回去吧!免得我们家夫人知道我这样就折了回去,要斥责我不懂规矩了!…她这是借着五夫人的名议抬举英娘,十一娘笑了笑,并没有阻止。
不一会,英娘梳洗装扮出来。
双螺髻简单地扎了两个珠箍,穿了件草绿sè镶月白sè芽边的褙子,白挑线裙子,显不十分出彩,却也大方得体。
十一娘笑着和她去了太夫人那里。
过了周岁的莹莹已经可以扶着东西走路了。
太夫人让人把她放到炕上,她正扶着炕桌走路。
看见十一娘,她仰着粉嫩的xiǎo脸喊祖母…,却因为发音不准,祖。
字含含糊糊的,母,。
字却很清楚。
像是在喊母亲…似的,惹得大家一阵笑。
我第一次见到你姑母的时候,你姑母就你这么大的年纪。
…太夫人拉着英娘的手说着话,一眨眼,你们都这么大了。
我也老了!。
说到最后,很是嘘唏的。
孔圣人说,六十耳顺,七十而从心所yù不逾矩。
…英娘笑道,我们看着羡慕得不得了呢!。
太夫人听了哈哈大笑:你这孩子,竟然还过孔圣人的话。
,不住拖颌首,很喜欢的样子,就留在我这里用晚膳。
我让你歆表姐做陪。
又指着项氏:,你也留下来。
然后让人去叫姜氏把庭哥儿带上,一齐过来用晚膳。
英娘趁机看了十一娘一眼。
见十一娘朝着她微微地笑,她笑着应了声是…。
太夫人见了嗔道:你不用看她。
我要留你,她不敢不同意。
如今的十一娘可不是当年的十一娘,主持了永平侯府十年的中馈。
敢当着她面这样说话的,也只有太夫人了。
屋里的人听了又是一阵笑。
太夫人的心可太偏了!。
有人笑着撩帘而入,就想着四嫂的那些儿子、媳妇,我可也没有用晚膳呢!众人循声望去一个穿着玫瑰红遍地金褙子,梳着牡丹髻的少fù笑盈盈拖走了进来。
英娘见她手上戴着的碧玺石的手串,个个指甲盖大xiǎo,全是通透的蔚蓝sè。
品相非凡。
知道这位就是永平侯府的五夫人了。
待十一娘引荐后,她笑着行了个福礼,喊了声五夫人。
五大人就指了身后跟着的歆姐儿:这是你二表姐!…又指了诚哥儿,这是你八表弟。
…两个xiǎo姑娘见了礼,诚哥儿却拉着英娘道:大表姐,你是坐船来的还是坐车来的?。
英娘一愣,笑道:我是坐车到杭州,再从杭州坐船到通州。
然后再坐丰到燕京的。
…诚哥儿露出yàn娄的目光。
五夫人就携了英娘的手:你别管他!自你七表弟出了一趟mén,你八表弟就天天念叨着什么时候也像你七表弟一样,出去玩一趟才好。
这是徐家的家务事,英娘只微微地笑。
大家分主次坐下,姜氏带着抱了庭哥儿的rǔ娘到了。
自从十一娘说了那番话以后,她突然沉默下来。
眼睑下才了黑眼圈。
大家只当她是被孩子吵得,太夫人甚至道:年轻人,身子骨要紧。
不行你把庭哥儿放到我屋里养几天。
您年纪大了就是六叔都没才这样吵过您。
怎么好让庭哥儿吵您。
她委婉地拒绝了人却渐渐消瘦下去。
她有些拘谨地给长辈们行了礼,又笑着和英娘说了些场面上的话,即不过分的亲热,也不过分的沿淡,显得很低调。
英娘看着不由暗暗奇怪。
去年过年的时候见到这位四表嫂的时候,如珠宝聚侧。
语言清朗,神采飞扬,不过一年的光景,又生了嫡长孙正是锦上添huā的时候,怎么反而神sè落寞,才几分萧索之意。
她笑着上前行了礼,姜氏褪了手上一只碧玺石的手串给她做了见面礼。
太夫人见大家一团和笑,笑着喊了杜妈妈用膳。
大家簇拥着太夫人去子东梢间的宴息室。
用过晚膳,几个xiǎo字辈的凑在太夫人面前说话,五夫人则朝着十一娘使眼sè。
两人站在了厅堂和西次间的榻扇mén口,屋里的人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她们,她们也可以看见屋里的情景,做出一副长辈给晚辈留个说话拖方的样子。
有人给我们歆姐儿说了一户人家。
我才些拿不定主意,想找你商量商量。
神sè间很是犹豫。
十一娘学着她低压了声音说话:五弟妹说说看。
PS……姓陆,单名一个贤字。
父亲曾任骁骑右卫指挥使,随着四哥远征西北的时候阵亡。
诏令授了天津卫同知。
据说容貌俊秀擅长弓马又jīng通经史。
虽然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可我派去打听的人回来说。
这位陆公子眼孔很高,一直想找到得意的。
我们家歆姐儿,别的不敢说。
这相貌却出拿得出手的……五夫人说着笑望了十一娘一眼。
我和媒人约定了过两天相看相看,想请四嫂也帮去看看——四嫂不像我,好歹还做过几次媒人,有经验。
原来是为这件事。
好啊!。
十一娘笑道,天津卫是大卫同知。
应该是正五品吧?虽然是远嫁,可天津离燕京不过五、六天的路程。
驿路通畅,来去也方便。
陆公子相貌好。
有才学,又袭了官……。
她微微点头,和我们家歆姐儿也算是天作之合了!…五夫人笑,眉宇间有几份得意。
用了两年的时候。
终于给nv儿找了户不错的。
四嫂,你看,这相看的地方是定在相国寺好呢?还是定在慈源寺好?。
媒人是什么意思?。
十一娘笑道,要是没才太合适的。
不如听媒人的安排。
五夫人笑着摇头:我就是不想听媒人的安排。
谁知道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她就说起一桩轶闻来:………………。
到了相看的日子。
男方骑着马。
nv方拿了把扇子遮了嘴角。
等到dòng房huā烛夜,掀离盖头才发现,nv的嘴角长着个瘊子。
男方是个破子。
,十一娘忍不住低声笑起来。
你们两个,悄悄说什么呢?。
,太夫人听着笑道,偷偷悄在那里乐呵!。
说笑话呢!…五夫人和十一娘相视一笑,走了过去。
哪天单独讲给您听!。
五夫人走过去,原坐在太夫人身边的姜氏忙起身让了位置。
五夫人也不客气。
笑着坐下。
接过xiǎo丫鬟手里的美人锤,轻轻地帮太夫人锤着。
免得给这些xiǎo丫头们偷听了去。
太夫人呵呵地笑。
十一娘问姜氏:听宝珠说,你这些日子睡得不安生。
现在好些了没才?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被婆婆教训了,不虚心受教,还做出副寝食不安的样子,岂不是在说婆婆教训的不是。
姜氏忙道:我没什么事。
可能是天到了,犯了困。
…,十一娘笑着点头:那就好。
我寻思着过几天是三月初三了。
即是nv儿节,也是诫哥儿的生辰。
诫哥儿那里好说,和往常一样大家一起吃碗寿面就走了。
三月三的宴却要好好cào办cào办才是。
谨哥儿的院子还没有收拾停当,你公公来信说三月中旬就启程回燕京。
我想在你公公回来之前把清呤居收拾整齐了。
你要是身子骨还好。
就过来帮我cào办三月三的宴请吧!婆婆!…姜氏错愕地望着十一娘。
不识庐山真面目。
只缘生在此山中。
十一娘的话已经说的那么明白了。
姜氏回去仔细一想,自然能一窥端倪。
可一边是娘家一边是婆家。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婆婆面前。
她只好保持沉默。
可不曾想,婆婆先打破了这个僵局。
还当着这么多的人让她帮着cào办三月三的宴。
这么说,老四真的定了三月中旬启程?…一大堆话,太夫人只听到了这一句,他给我写信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我还以为他是哄着我呢?。
忙招了十一娘过去问话,他们应该可以赶回来过端午吧?你要好好合计合计端午节该怎么过才好。
大半年都不在家呢!十一娘笑道:侯爷就是想赶回来给您过生辰。
端午节的时候,肯定能到。
到时候我再和您商量看这个端午节怎么过好。
太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他们不要急着赶路。
身体要紧。
我的生辰,回不回来都不要紧。
我知道他孝顺………说了大半个辰。
姜氏站在那里,望着十一娘恬静的笑脸。
心里五味俱杂。
婆婆这样,算不算是把家正式jiāo给她之前的预兆呢?琥珀也有这样的顾虑:……哪些事该请四少nǎinǎi示下?哪些事该请您示下呢?…宴怎么办?huā多少银子?这些银子怎么huā?让四少nǎinǎi给个章程。
十一娘笑道我看过了,你们照着章程行事就行了。
到时候买什么?huā厅怎样布置?菜谱怎么定?你们跟四少nǎinǎi商量就走了。
又道,你跟文姨娘说一声,让她把这几年府里的帐册誊一份给四少nǎinǎi,这样,她行事心里也有个底。
…琥珀应声而去第六百八十三章 憨态(下)683第六百八十三章憨态(下)姜氏连夜看帐本。
徐嗣谆半夜起来见她还在灯下忙活,劝她:早点歇了吧!现在离三月三还有大半个月,时间还早。
说着,拿了搭在一旁的皮袄给她披上,一口吃不成胖子。
有些事,要慢慢来。
姜氏朝他感激地笑了笑,拢了拢衣襟:相公别管我了,先去睡吧!我把这点看也去歇了!根本没有要歇下的意思。
徐嗣谆就要合她的帐本:一起去歇了!姜氏忙抢了帐本:相公,你就别管我了!语气带着些许的不悦。
徐嗣谆一愣。
姜氏惊觉自己说话太生硬,忙笑着解释:婆婆既然把这件事交给了我,我怎么也要把这件办妥才是。
现在离三月三虽然还有大半个月,可查往年三月三的费用,宴请的帐目,请了哪些人,是怎么操办的……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哪一样不要花功夫人。
她说着,不由苦笑,相公觉得时间还早,我怎么觉得不够用啊!徐嗣谆刚接手家里的庶务时也有这种感觉。
他立刻释怀。
要不,把宋妈妈叫来问问?当初,他就是叫得白总管。
宋妈妈是母亲身边的人,我们怎么能随便使唤。
姜氏摇头,相公也别担心,我在家里的时候也跟娘学过管帐,何况母亲把帐册交给了我,我身边还有一个袁宝柱家的……这不过是刚接手,有些不熟悉,等熟悉了就好了。
徐嗣谆知道妻子聪明伶俐,既然这样说,肯定有几分把握,想到明天一大早还要和卢长贵碰面,他打了一个吹欠,先去睡了。
姜氏把家里宴请的方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叫了宝珠给她磨墨,写了一个三月三的章程。
等搁笔的时候,天色已经发白。
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把写的东西重新看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叫了袁宝柱家里的进来:你再帮我看看。
要是也觉得行,我拿给婆婆去。
按照旧例拟出了宴请的名单,每席的费用,宴请的菜肴,需要服侍的丫鬟、媳妇子、婆子的数量……甚至是戏子的赏钱,都一一考虑到了,比起从前在家里跟着姜太太学管家的时候,用心了数倍。
四少奶奶真是长大了!袁宝柱家的感叹,奴婢实在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她指了其中写着的花舫十二艘笑道,四少奶奶是想把听戏和宴请的地方挪到碧漪湖上去吧?只是太夫人、黄夫人年纪都大了,受不了这船的颠簸?您看,要不要换个地方?姜氏的确有这意思。
她小时候曾随父亲去江南,坐在花舫里垂钓,船娘们拿了垂钓起来的鱼做菜,喝上两盅小酒,看湖上的风光,如神仙般的光景,在她记忆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要不,把船固定在一个地方?姜氏想到火烧赤壁里的周瑜,这样一来,既可以把宴席移到湖上,又不至于颠簸!原来四少奶奶早有对策。
袁宝柱家的暗暗地捧着姜氏,是奴婢多心了。
我也是刚刚想到!姜氏和她为宴请的事又说了几句,叫小丫鬟进来服侍梳洗,就要往十一娘去处。
袁宝柱家的拦她:四少奶奶好歹合合眼,这样熬着可不行!我去去就来。
姜氏暗暗有些担心,要是婆婆觉得不好,这宴请恐怕要重新安排……说到这里,她苦笑起来,还有忙的时候。
这时她才深深地体会到婆婆和媳妇之间的差距。
你想当家,也要看婆婆给不给家你当。
姜氏想到这里,叹了口气,带着宝珠去了正院。
西次间摆着七、八个箱笼,十一娘和英娘姑侄俩个笑盈盈并肩而立,正那里挑选衣裳料子。
姜氏上前行了礼,十一娘招呼她到临窗的炕上坐看见姜氏,十一娘招了她到临窗的大炕上坐下,笑着吩咐英娘:我记得还有两匹白色焦布,你一并找了出来。
我们到时候做半臂穿。
姜氏听了笑着应道:母亲是在准备做夏装的料子吗?是啊!十一娘接过小丫鬟端过来的茶,笑道,马上要入夏了,又闲着无事,和你大表妹做几件新式衣裳穿。
又道,庭哥儿的夏裳准备好了没有?我这里还有两匹广东那边进贡的细葛,你拿去给孩子做两件小衣裳吧!多谢母亲了!广东进贡的细葛轻薄透气,做夏衣最好不好。
只因都是贡品,市面上很少见到。
十分珍贵。
姜氏给十一娘道谢,那边英娘已笑着拿了两匹姜黄色的细葛过来。
姜氏让宝珠收下,见英娘穿了件豆绿色的夹衫,粉红绣梅花的八幅湘裙,只在耳朵上坠了小小的珍珠耳塞,清秀可爱,笑道:妹妹从江南来,今年苏州还流行八幅湘裙吗?英娘笑道:这些我倒不十分懂。
这是我箱笼的衣饰,姑母见我穿了白色的挑线裙子,让我找条粉色的裙子出来……她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笑道,我就找了件出来。
两人笑着说了几句话,姜氏把连夜写出来的章程拿了出来。
十一娘细细地看了一会,掩卷而笑:不错,不错。
把宴席开到碧漪湖上,的确是个好主意。
你能想到把家里的花舫全部用铁链了连起来作设宴之用,十分难得。
她把子东西留了下来,喊了琥珀,你去跟些管事的妈妈说,明一早都到花厅,我有事吩咐。
琥珀笑着应声退下。
姜氏脸色微红,神色显得有些激动。
她的提议十一娘全部采纳了。
这种肯定对她太重要了。
至少说明,婆婆那天虽然敲打了她,却并没有因此而厌恶她。
过两天府里该给仆妇们做夏裳了。
十一娘笑着对姜氏道,你到时候和针线房的管事妈妈多合计合计,看用什么料子好?要多少银子?姜氏愣住,但很快就恢复过来,笑着起身应了声:是!十一娘微微点头,端了茶:下去歇了吧!明天早上记得早点到花厅来!姜氏曲膝退了下去。
出门的时间忍不住伫足。
屋子时传来英娘欢快的笑声:……豆荚我见过啊,可我没有见过用赤金包着翡翠的豆荚啊!姜氏知道,这是婆婆和这位大表妹在讨论首饰。
她快步离开了正院。
十一娘笑道:我也觉得它太重。
不过是你姑父送的东西,就一直放在这里。
明天打首饰的师傅进府,我准备把它改成簪子。
然后挑了一朵芙蓉石做的珠花送给英娘,你年纪轻,戴这些柔和的饰品好看。
好漂亮!英娘高高兴兴道了谢,拿在手里把玩了半天。
十一娘微微地笑,问她:你想好做什么衣裳了没有?英娘望着眼前五颜六色的夏裳料子,为难地道:我,我还没有想好!平时都是娘亲帮着做,她做什么我就穿什么!十一娘笑起来:你就没有特别喜欢的!有啊!英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只是针线上的师傅每次按我说的做了,我穿出来大家都说不好看。
十一娘忍俊不禁。
两人一边挑着衣裳料子,一边说着做什么衣裳。
徐嗣诫下了学过来问安。
一下就到了中午!十一娘笑着将一匹紫色的姑绒拿出来放到炕上,让小丫鬟请徐嗣诫进来,对英娘道,你把这个裁了收起来。
到了夏天的时候赏了那些丫鬟、媳妇子做绒花戴。
英娘笑着让贴身的丫鬟畹香放到了一旁。
徐嗣诫走了进来。
母亲在找料子做夏天的衣裳吗?他笑着给十一娘行了礼,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旁放着的姑绒,现在就开始做绒花了吗?还知道这个?连我都不知道?英娘在心里嘀咕着,不由多看了徐嗣诫两眼。
这料子压在箱底,要不是这次找白色的焦布,早就忘了。
十一娘看在眼里,笑眯眯地道,既找出来了,就让你大表妹收着。
免得到时候又忘了。
然后笑道,你过两天不是要休沐吗?英娘也喜欢花木,你到时候和英娘一起,帮我移几株栀子花种在后院。
徐嗣诫忙笑着应是。
英娘也露出几份欢喜来。
姜氏回到屋里,忙将宴请的名单重新誊了两份——正式下贴子之前,宴请的名单不仅要给太夫人看,还要给十一娘看,以免落了人。
又叫了袁宝柱家的,把各种费用都算了一遍,甚至吩咐袁宝柱家的把这些日子的菜价都打听清楚了写个单子给她。
这么麻烦?从外院回来的徐嗣谆不由嘀咕,我瞧着母亲那会,只管把银子交给管事的妈妈……姜氏失笑,道:我这可不是要和管事的妈妈们管钱。
我是怕管事的妈妈们说起这些事来我一问三不知。
别人看着我是个只会说不会练的。
这话说的道理。
当初他在外院的时候,有些掌柜就觉得他不懂,他问起来也只是囫囵吞枣般地解释一番了事。
姜氏一直忙到中午,实在是撑不住了,这才歇了会,下午拿到菜价单子看了一下午。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她就起来了。
想今天是她第一次正式和管事的妈妈们见面,好好地梳洗打扮了半晌,这才由丫鬟媳妇子簇拥着去了十一娘处。
!~!第六百八十四章 交替(上)684十一娘刚起来,正坐在炕上喝羊奶。
听说姜氏来了,不由傲愣:这么早!…琥珀笑道:您不是让四少奶奶早点来吗?。
只是让她别迟到。
十一娘在心里嘀咕道,让琥珀请了姜氏进来,又叫秋雨端杯羊奶给姜氏。
我巳初才去huā厅。
…她笑道,你那个时候过来就走了。
姜氏恭声应是。
,。
小丫鬟开了窗户,秋雨捧了一把梗贴海滨进来插在了临窗的水玉huā瓶里,屋子里的气氛立刻变得清新明快,生机盎然。
文姨娘和乔莲房一起过来问安。
乔莲房对姜氏只是微微颌首,文姨娘却笑着给姜氏行了个礼:四少奶奶也在这里!…姜氏想到想到誊给她的帐册,不敢马虎,站了起来,喊了声文姨娘,算是回了礼。
十一娘就问起文姨娘的帐目算得怎样。
文姨娘是个闲不住的。
自从把钱还给了文家。
在屋里学着做了几天的针线活,就开始在府里转悠先是帮着府里有体面的妈妈们带些南北什物,赚中间的差价,后来把主意把到了家里的种的桂huā树、板栗上。
怂恿着妈妈们往外卖。
十一娘看着她和那些粗使的婆子们争利,就把复核管事妈妈帐册的事交给了她。
她这才消停。
过年的帐目都和外院司房对清楚了。
,文姨娘笑道,今年的内院的费用我也算出来了,过两天和司房的管事核了,上半年的款子就能划过来了。
十一娘微微点头。
吩咐文姨娘:你记得和琥珀对了帐再拿去司房。
今年郑太君八十大寿、南京那边的大爷过五十岁生辰,除了回事处要送礼,我们这边也要准备些……。
,两个人说着话乔莲房神色木然地坐在那里。
程国公府这两年的越发的败落了,去年太夫人的生辰,乔夫人送了一对旧窑的梅瓶,宴席都没有吃就匆匆走了。
等收寿礼的时候,给太夫人管库房的妈妈拿了那对梅瓶嘀咕:怎么像是我们家的东西。
…然后叫了杜妈妈去看。
杜妈妈戴了玳瑁眼镜看了半晌指了梅瓶底上的款道:还真是我们家的东西那还是乔老夫人过责辰的时候我们送过去的。
还有一套旧窑的茶具,一对四方的hu着。
放了东西对管库房的妈妈笑道,亏你还记得。
我看多半年代久远,乔家把这当成了太夫人的东西收在了库里。
或者是那边的帐目混乱,连他们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管库房的妈妈听了直笑:看来这旧窑的梅瓶都成了压箱底的好东西了。
话不知怎地就传了出来。
乔莲房像一下子被抽了筋似的,一下子没才了精神,连房门都不大出了。
十一娘问完了文姨娘的话文姨娘没等十一娘端茶,就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辞:等我和管青家的合计好了再拿给您一娘笑着点头,乔莲房跟着文姨娘一起走了。
徐嗣诫和英娘过来给十一娘问安。
你们俩个怎么凑到一起了?…十一娘笑着山卜丫鬟端了锦杌他们坐。
英娘看了一眼徐嗣诫,徐嗣诫则看着英娘,意思让着她先说酬——自从英娘来了,母亲就开始做衣裳、打首饰,还告诉英娘梳装打扮,一下子欢快起来。
他自然要让着英娘。
英娘见他谦让笑了笑也不客气。
笑道:起了晚了,出门就碰见了五表哥。
,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十一娘很喜欢英娘的爽朗,有种事无不可对人言的自信竟然起来晚了。
…在打络子!…英娘笑道,您昨天不是赏了我一面掐丝珐琅的靶镜吗?我想在上面缀个流苏。
管青家的说用梅huā攒心的络子好……。
…她微微有些赧然,我编得慢huā了些功夫。
十一娘微微地笑,笑容很宽和。
屋里的丫鬟、媳妇自然捧场,都嘻嘻地笑,屋子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你用过早膳没才?。
,十一娘问徐嗣诫。
用过了。
徐嗣诫笑道,给母亲问了安,我就去听涛阁了。
十一娘点了头招呼英娘和姜氏用早膳然后和姜氏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没有看宴请的名册,对姜氏道:你母亲看过就行了!…。
全然的信任。
姜氏笑着应名册交给了琥珀…——并不是谁拿了对牌对指使回事处,回事处都会没才任何疑问的照办。
从前内院与外院打交道的是杜妈妈现在,则是管青家的。
太夫人问起三月三怎样过。
十一娘笑盈盈地望着姜氏,让她在太夫人面前表现。
一席话说下来,太夫人很是满意。
留了十一娘说话:谆哥儿这个媳妇儿还不错!。
,我也是这么想的。
十一娘笑道,所以想让她跟着我熟悉家里的一些旧例。
太夫人一声,问起福成公主的病来:……还没有好吗?周家那边到底怎么说了?…既然把家里的事交给了十一娘,太夫人就不会置疑她的决定,更不会在这上面多问。
说是大腿骨断了,只能躺在床上静养。
…十一娘低声道,我去年探病的时候,和我说了几句话,瞧着精神还好。
年纪大了,就惦记着和自己同辈的人。
虽然平时不怎么亲,但福成公主前两天滑倒摔断了大腿的事还是让太夫人很担心。
让养着!。
,太夫人沉吟道,年纪大了,只怕一时半会难养好。
…说着,吩咐十一娘,你让人给公主府送个帖子。
我们去府里十一娘应喏,给公主府下了帖子,准备了礼品,和太夫人去了公主府。
福成公主的情况比太夫人想的更严厉。
因为腿伤,痛得寝食不安太医只好用些镇定的汤药,屋里也点了安息香,福成公主清醒的时候少。
昏沉的时候多,本来红光满面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憔悴。
太夫人看了感触颇深。
回去后让杜妈妈清点自己的私产。
要是像福成似的岂不一句交待的话也没有。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有些低落起来。
十一娘就常常过来陪太夫人说话。
太夫人心里只想着徐令宜,想他快点回来。
常常拉她的手说徐令宜小时候的事,有时候一说就是大半夜,十一娘想了想,有时候就在太夫人床前的妃贵榻前安歇。
这样到了三月三,家里宾客盈门,笑语喧阒太夫人的情绪才渐渐好了起来。
那天大家移到huā舫里坐了,婆子们从碧漪湖里钓了鱼上来请大家相看。
然后立刻拿去厨房里去做出来。
才的钓了大鱼,一条鱼做成三吃,有的只钓了几条小鱼,只够煎一碟。
有的高兴有的抱怨。
但都不是少了吃穿的人,反而觉得有趣。
笑嘻嘻的极热闹。
然后又纷纷称赏这春宴春意思。
十一娘趁机把姜氏推了出来:都是我们四少奶奶的主意。
姜氏因此在燕京的公卿之家里有了些名声。
才谁家红白喜事。
主事的都会多看一眼跟在十一娘身后的姜氏,问一声这是那位办三月三春宴的四少奶奶吧…,十一娘笑把姜氏引荐给主事的,一些应酬慢慢交给姜氏去她则抽着时间和五夫人去相看了那位陆公子。
五夫人心里原本就有几分满意,但看到本人。
玉树临风的模样又愿意了几分。
这门亲事很快就才了个大致的说法。
曹娥带着儿子文哥儿到了燕京。
兰亭亲自去通州接的姐姐,没有进忠勤伯的大门,先去了四儿胡同那边的宅子。
东西早就收拾停当了,还有当年曾经服侍过二夫人的刘太平家的持操着,曹娥看了一圈,满意得不得了。
承了十一娘的大人情。
,兰亭爱怜着摸了摸文哥儿的脑袋,只盼着文哥儿不要辜负了三姐的一片良苦用心才是。
曹娥听着抿了嘴一句话也没有说。
九岁的文哥儿长得像父亲,气质却像曹娥。
却凛然地道:娘亲姨母,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
书要好好的读,…兰亭叹道,更要学会做人。
…文哥儿点头。
刘太平家的匆匆跑了进来:蒋太太,粱大奶奶,我们家夫人过来了!…。
两人一愣。
兰亭笑道:十一娘倒是个有心的。
曹娥严肃的脸上不由也绽出小小的笑容来:要不是才心。
当初怎么会给我送了匹大红万字不断头暗纹杭绸。
…一时间,姊妹俩都对十一娘多了分亲昵。
不约而同地迎了上去。
从四儿胡同回来,已是黄昏。
十一娘问琥珀:大表小姐在做什么呢?…英娘刚到的几天,十一娘走到哪里都带着英娘,两人亲热得不得了。
可这些日子。
十一娘却对英娘不闻不问。
把她一个人丢在院子里。
不吩咐那些丫鬟、婆子一声大家也不知道该怎样待英娘,英娘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
琥珀大为不解可十一娘问起来,她还是恭声道:大表小姐这些日子天天侍候着你院子里的huā草。
闲下来的时候就做些针线。
她住得耳还安生?。
,琥珀有些意外,斟酌道:开始的两天有些不知所措,后来五少爷把栀子huā移了过来大表小姐有事做了,人就安定下来。
!~!第六百八十五章 交替(中)685十一娘不由暗暗点头。
徐家兄弟几个里面,徐嗣诫是最不受重视的。
妻以夫为贵。
做他的媳妇,虽然比一般的人家在吃穿用度上要强,可总被几个妯娌比着,没有一颗安于平淡的心,夫妻之间是很难做到举案齐眉的。
她并没有把请英娘到燕京的真正意图告诉罗振兴,写信去余杭,也只是照着字面的意思,没有透露一言半语。
余杭那边纵然往这方面想,可毕竟只是猜测,又怎么会去知会孩子?要是会意错了,岂不是个大笑话?无欲则刚。
耳见这是英娘的真性情。
十一娘再见到英娘时,神态间又有了几份亲昵:……四月初八是佛生日,到时候和我一起陪着太夫人去庙王寺上香吧!,听说有玩的,英娘笑容显得格外的灿烂:到时候要准备些什么?什么也不用准备!十一娘笑道,香炷之类的都有人安排。
说着,想起庙里的道士会卖些沉珠手串之类的小玩意,让琥珀去装了个五两碎银子的荷包给英娘。
英娘连连摆手:我来的时候,娘给了我五十两银子。
这是我给你的。
丰一娘笑着,琥珀把荷包塞给了英娘。
英娘回到屋里,把荷包交给了乳娘:到时候记得带上。
乳娘犹豫着接过了荷包:大小姐,十一姑奶奶的脾气有些…………阴晴不定的。
我看,这银子还是留着吧!反正我们出门的时候太太也赏了银子的。
英娘知道她是指十一娘对她的态度时好时坏,笑道:你不用多心。
她可是我姑母!又道,前些日子又是三月三的春宴,又是五表哥的生辰,又恰逢福成公主病重要去探望,太夫人身体不适要陪伴……那么多的事侯爷又不在家,虽然有四表嫂帮衬着主意却还得姑母拿。
别说姑母一时顾不过来,就是顾得过来,我是她侄女,也不应该去争这些。
你以后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
在余杭的时候我们有个风吹草动的大家都传得沸沸扬扬,何况是侯府上上下下这么多的人。
要是传出个流言蜚语来,那心里没个乾坤的,只会看热闹,那心里有思量的,只怕会说我们为人尖酸苛薄,连姑母的好歹都要争,是个争强好胜。
别说到时候我们无趣,就是姑母也脸上无光。
是奴婢不好!,乳娘羞得满脸通。
英娘见她认了错,不再多说,问乳娘:你说,到时候我穿什么衣裳好?乳娘忙开了箱笼:既然是姑奶奶赏的,我看不如就穿姑奶奶赏的衣裳吧!,还是穿我自己的吧!,英娘想了想,那天只怕四象胡同的大嫂她们也会去。
我穿了姑母赏的衣裳,她们虽然不会说什么,可到底弱了罗家的名声。
乳娘连连头重新开了箱笼。
十一娘特意安排了几个机敏的人在英娘屋里,这话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她的耳集里。
毕竟是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孩子,年纪虽小,却事事都考虑的同全。
十一娘心里又满意了几分。
悄声讲给太夫人听,太夫人十分高兴:好,好,好。
没责比这更好的了。
你快去跟舅老爷说说。
等老四一回来我们就请了媒人上门去说亲。
,比十一娘还要急,十一娘抿了嘴直笑。
晚上英娘来给太夫人问安,太夫人拉着她的手说了半天的话。
好在太夫人平时就喜欢和几个孩子絮叨,要不然,太夫人这样的热情,只怕会引起大家的猜疑。
趁着罗振兴休沐,十一娘去了弓弦胡同。
罗振兴正在家清理书藉。
知道了她的来意,笑起来:你当初说想让英娘来燕京陪你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几分。
还以为要等侯爷回来才会提这个事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又道,诫哥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又养在你身边,把英娘许配她,我们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听那口气,好像议过这件事一样。
十一娘有些意外。
罗振兴哈哈大笑,并不解释,说起英娘来:只是这样一来,住你那里就有些不适合了。
我看,挑今日子让她回弓弦胡同来吧!,这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十一娘觉得还是等余杭那边的准信来了再说,等定下来了再搬也不迟。
,也好!,罗振兴笑道,英娘这才刚到,又急着搬到我这边来,有心人还以为燕京是专程为了这门亲事来燕京的。
兄妹两说了半天的话,罗振兴又留十一娘在这边用了晚膳才回去。
十一娘就开始盘旋徐嗣诫的婚事。
外院是不能住了。
内院三夫人那边住着徐嗣谕夫妻,徐嗣谆夫妻住在元娘的故居,点春堂旁住着五夫人一家。
总不能让他们住到点春堂旁边的小院子里去吧?那地方也太小了点。
十一娘在后huā园里转悠。
英娘不明所以:姑母是想种什么吗?十一娘一愣。
英娘笑道:我看您专寻那草木茂盛的地方看,还以为您要种什么呢!十一娘笑起来。
在她心里,可能下意识地认为英娘和徐嗣诫都会喜欢有huā有草的地方吧!英娘喜欢什么地方?,她心中一动。
我觉得都挺好的。
英娘笑道,但最喜欢依香院。
那里可以种些蔬果。
因为比单纯地种huā草更实用吗?十一娘笑着揽了英娘。
有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夫人,大,大表小姐侯爷,侯爷和六少爷回来了!十一娘大喜,拉着英娘匆匆往垂huā门去。
英娘也很高兴:不是说四月中旬才回来的吗?这才四头呢!可能是提前启程了吧!十一娘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
有人朝她们跑过来。
娘娘我们回来了!没等十一娘反应过来,一道青色的身影已朝十一娘扑来。
除了谨哥儿,还能是谁。
十一娘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把那人影拥抱在了怀里。
你这孩子,总是这么毛毛糙糙的!,她嗔怪着眼睛四下张望。
不远处,穿着件半新不旧的鸦青色杭绸直裰的徐令宜正静静地笑望着她,明亮的眸子如春日的阳光温暖、和煦,令人沉醉。
十一娘喉咙有些发紧,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手自有主张地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那个人。
娘您轻点好不好!,谨哥儿抱怨,我都被你勒得快透不过气来了。
十一娘失笑,放开了儿子,要去摸他的头:好你个徐嗣谨,几天没见,竟然抱怨起母亲来!突然间发现她要伸手才能摸到儿子的头。
谨哥儿……十一娘不由凝眸。
谨哥儿不仅长高了,而且还瘦了很多。
白皙的皮肤,分明的五官澄澈的凤眼,挺拔的身姿,眉宇间春风得意的飞扬再也没有了从前的白胖可爱,有的,是少年的飒爽英姿。
自己,到底错过了什缸十一娘的眼泪簌簌地落了直来。
别哭,别哭!和十一娘一样高的谨哥儿忙搂了母亲我这不是回来了吧?我给您带了很多的东西。
有西域人穿得袍子和腰带,还有苗人的衣裳和首饰您肯定很喜欢的!他轻声地哄着十一娘。
你那里来的苗人的衣裳和首饰?,十一娘眼里还有泪,目光却已严厉地瞪着了他。
哦!,谨哥儿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就面色如常了是别人送的人啊!说着,语气一顿,又道大家都知道爹爹打过苗疆,有人为了讨好爹爹,就送了苗女穿的衣裳首饰。
他说着,揽了十一娘的肩膀,娘我们去看那些苗饰去。
你肯定没见过!可漂亮了。
一副息事宁人的模样儿。
你这个家伙在我面前也信口开河……,十一娘又好笑,又好气。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谨哥儿已大声地喊冤:没有,没有。
我怎么会在娘面前信口开河。
东西真是别人送的。
您要是不相信可以问爹爹。
然后拉了十一娘的衣袖撤着娇,娘,我们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连杯热茶都没有喝上。
一进京,爹爹就问您在哪里。
进了门,更是连屋都没有落,就直接来找你了。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您要是不信,看我身上一到处都是灰呢!,又揽了十一娘的肩膀往前走,娘,我现在又渴又饿。
您就是要教训我,也等我梳洗一番了再说,好不好?,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却又是痞,又是赖。
一旁的英娘忍俊不禁。
谨哥儿这才发现英娘。
他眼睛一亮。
有大表姐在这里,娘亲无论如何都要给他留几分面子。
大表姐,您什么时候来的啊?,他亲亲热热地和英娘打着招呼。
英娘忍了笑:我二月底到的。
你那个时候刚刚和侯爷出门。
难怪我不知道。
他无话找话大表姐,你住在哪里?我等会去找你玩。
我还带了西域人的头巾,各种各样的。
大表姐喜欢什么颜色,等会我给大表姐送几块过去玩起了声东击西的把戏,转移着大家的视线。
十一娘啼笑皆非。
有双温暖的双手轻轻地捏了她一下又放下有个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默言,孩子这一路上都想着你,你就别再追究了!!~!第六百八十六章 交替(下)686不知道什么时候,徐令宜已悄悄走到了十一娘的身边。
他风尘仆仆的…………比以前黑些,也瘦了些,可精神却很好,望着她的目光炯炯有神:我们洗梳了,也好去给太夫人问安。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让十一娘脸色微红,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和徐令宜肩并着肩跟在谨哥儿和英娘的身后。
……这么说,大表姐四月初八要去药王庙了?,谨哥儿叽叽喳喳地和英娘说着话,我陪祖母去过好几次。
那地方香火虽然不是最旺盛的,可东西却是卖得最好的。
不像大相国寺,说的是檀香木的佛珠,实际上是用柳树做的。
谨哥儿看似随意,眼角的余光却不时朝着身后睃着。
看见娘亲安安静静地跟在父亲的身边,他不由长长地舒了口气。
果然是说的多,错的多啊!以后这个毛病要改一改才是。
想到这里,他笑着问英娘:我不在府里时候,都有什么好玩的!,英娘想了想,笑道:三月三的春宴啊!那天很好玩…………顺利地把话题丢给了英娘儿。
看见两人说的高兴,徐令宜和十一娘不由交换了一个目光。
路过的丫鬟、媳妇、婆子纷纷给两人行礼。
脂红带着两个小丫鬟神色慌张地朝这边来,游拽的目光突然落在两人身上,几个人齐齐松了口气。
侯爷,夫人,六少爷,大表小姐!,她匆匆地行了礼太夫人知道侯爷回来了,正往这边来。
奴婢们去后信却没看见侯爷和夫人、六少爷……,知道了!,徐令宜沉声道,我们这就回屋了!,脂红曲膝行礼,带着个小丫鬟走了。
徐令宜笑着瞥了十一娘,好像在说,看就你罗罗嗦嗦耽搁了梳洗让太夫人找不到人……十一娘横了他一眼,忍不住笑起来。
徐令宜眼底的笑意更深,目光更明亮。
十一娘心里顿时慌乱起来。
她回避似地快步追上了儿子: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看也不看徐令宜一眼。
反正该看的地方都看了,我们就提前回来了。
,谨哥儿语气含糊,很快转移了话题,娘,明天我也要去药王庙!好啊!十一娘笑着,只是记得到时候别乱跑。
还要记得照顾好大表姐。
,娘您就放心吧!,谨哥儿连忙保证。
三个人说说笑笑地朝正院去。
徐令宜望着她们的背影,眼里充满了愉悦。
……他们刚进屋,太夫人就到了。
徐令宜和谨哥儿忙上前给太夫人磕头。
太夫人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拉着别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眼泪忍不住落下来。
娘,父母在,不远。
,徐令宜眼角湿润,再一次跪到了太夫人的面前是我不孝,让您担心了!,谨哥儿看了,忙跟着跪了下去。
太夫人弯腰搀了徐令宜,又含泪笑着吩咐谨哥儿起来,然后和徐令宜并肩坐在了临窗的大炕前,仔细地打量着徐令宜。
徐令宜安静地笑望着太夫人,任由母亲打量。
黑了也瘦了!太夫人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十一娘忙递了帕子过去。
太夫人接过帕子,刚把眼泪抹干想些什么,眼泪又落了下来。
娘,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徐令宜哽咽着说了这句说就说不下去了。
屋子里的人都跟着眼眶湿润还有两个小丫鬟,捂着嘴无声地哭了起来。
祖母,祖母!谨哥儿突然跳到了太夫人的面前您看我瘦了没有,黑了没有?,他笑嘻嘻地在太夫人面前悲伤的氛围立刻被他打破。
太夫人哪里不知道这是削子在逗她开心。
唉哟哟!太夫人又是泪又是笑地搂了谨哥儿,我的乖乖,快给祖母看看!,不看还好,这仔细一看,太夫人不由色变,怎么瘦成这副模样?难道这一路上都没有吃的?你们到底去了哪里?说着,目光狐疑地望向了徐令宜。
我们就是在嘉峪关走了走。
徐令宜忙道,怎么会没有吃的一谨哥儿一顿要吃三个大炕馊。
要不然,怎么又长高了。
,太夫人目光中还是带着几份置疑。
是真的!谨哥儿笑道,措央说,我一个人一天吃了他们全家人的口粮。
,措央?太夫人不解地望徐令宜。
是谨哥儿在嘉峪关捡的一个孤儿。
,徐令宜笑道,和谨哥儿年纪相当,人很机灵,谨可儿要把他带回来,我就同意了。
,正说着,徐嗣谆抱着孩子过来了。
父亲。
,他恭敬地给徐令宜行礼,笑着和谨哥儿打招了六弟。
徐令宜和谨哥儿的目光都落在了乳娘怀里的庭哥儿身上。
乳娘机敏地把庭哥儿抱到了徐令宜面前。
徐令宜笑着握了握庭哥儿白白嫩嫩的小手,庭哥儿已经会认人了,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愣愣地望着徐令宜,十分的可爱。
徐令宜也不由地欢喜起来。
谨哥儿则跑了过去:给我抱抱!乳娘不敢迟疑,但目光却朝姜氏望去。
姜氏犹豫着,朝徐嗣谆望去。
徐嗣谆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
他笑眯眯地望着谨哥儿,看谨哥儿笨拙地抱起了庭哥儿,哄着庭哥儿说话:我是你六叔,你快叫六叔!,庭哥儿眼睛眨也不眨地歪着脑袋望着谨哥儿。
十一娘忙过去抱了孩子:庭哥儿还不会说话呢!,然后把孩子交给了乳娘,不动声色地支了儿子:好了,快去洗洗。
满身是泥的,别把庭哥儿给薰着了。
,谨哥儿嘻嘻地笑跑到太夫人面前:祖母,我去洗澡了。
洗完子澡,我们去看我卖回来的东西去。
您可别走了,可多好东西。
,然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对屋里的其他人道,见者有份,走了的可就没了!太夫人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不走,我不走。
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悲伤的气氛烟消云散。
太夫人笑着拍了拍徐令宜的手:你也还没有梳洗吧!快去换件衣裳。
,然后吩咐十一娘,让厨房做几道老四、谨哥儿喜欢吃的菜。
今天我们就在这时用晚膳了。
十一娘笑着应是。
迎面碰见了带着孩子的五夫人。
还没有等五夫人开口说话,诜哥儿一下子窜到了十一娘面前:四伯母,六哥回来了!,是啊!,谨哥儿不在家,诜哥儿不不好玩,常常不知不觉就跑了过来,问谨哥儿什么时候回来。
十一娘摸了摸他的头,他正在洗澡,一会就好了。
,诜哥儿乖乖地应是待进了屋,却眼睛珠子一转,对太夫人道:我去看看六哥怎么还没有洗完?可别掉到马桶里了!,然后一溜烟地跑进了净房。
净房里响起一阵喧哗声。
屋外的人都笑起来。
……分东西讲奇怪轶事,……一直到徐令宽赶回来,又是一阵契阔。
然后簇拥着在厅堂用了晚膳。
莹莹和庭哥儿早就睡了,项氏和姜氏带着孩子回去了。
徐令宜、徐令宽、十一娘、五夫人围着太夫人坐着,听徐令宜说离家后的行程。
歆姐儿、徐嗣诫、英娘、诜哥儿和诚哥儿则在厅堂,一边低声絮叨,一边笑语喧嗔,大年三十也不过如此的热闹。
直到太夫人连打几个哈欠大家这才要散。
徐令宜送太夫人回屋。
诜哥儿要留下来和谨哥儿睫。
行啊!徐令宽不以为意,你们别打架就行!,两个家伙高兴连连向徐令宽道谢,五夫人看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十一娘送大家出门,去给谨哥儿铺床。
英娘跟在十一娘的身后,帮着递这递那。
谨哥儿凑过来问十一娘:娘我什么时候可以搬到外院去?,很期待的样子。
你很想搬出去吗?十一娘半是佯装,半是真心地板了脸。
哎呀,也不走了!谨哥儿忙道我就是问问。
娘不是常常跟我说,未雨绸缪。
我这不也是想提前做准备吗?,十一娘望着他隐含〖兴〗奋的面孔不由感慨万千。
儿子真的长大了……可他今年才十岁,这么早就空巢,是不是早了点!她在心里嘀咕着同,紧紧地揽了儿子的肩膀,半晌没有说话。
徐令宜回来的时候已是午夜。
十一娘拥被坐在床头,还在等他。
昏黄的灯光洒在她的身,安静,温柔。
不是让你早点睡吗?,在那种戈壁沙漠里走过一趟再回来看十一娘,细致得如骨瓷,他摸着她的脸,不由带了几分小心翼翼,声音也比平时柔和了几分,怕我不回来。
他微微地笑,带着几分暧昧的调侃,轻轻地吻了她的面颊。
十一娘没有动。
她明眸秋水般地望着徐令宜:侯爷,您,到底想干什么?,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
徐令宜愣住。
带着谨哥儿去蓟州,去大同,去宣同,去嘉峪关,还带回了苗人的头饰。
她紧紧地拽住了他的衣袖,您别告诉我,您只是想让儿子去见识一番。
她的指头发白,我让他识舆图,是想让他游历名山大川,可不是想让他南北征战;我让他习武艺,是让他强身健体,不至于被人欺负,可不是让他带兵打仗,血溅十里。
,她说着,觉得眼前的景象变得糊涂起来,不由侧过脸去。
!~!第六百八十七章 准备(上)687徐令宜见十一娘说着说着,突然泪盈于睫不由愕然,继而低声的笑了起来。
傻瓜!…他溺爱地把她抱在了怀里。
你想谨哥儿上战场。
那也有仗可打才行啊!…十一娘微愣。
徐令宜已笑道:皇上文韬武略,威武遐被。
与建武年间相比。
天下太平了很多。
就算是在福建,朝廷数年间虽然损兵折将,却也不至于像十几年前,被人直逼城下。
至于西北和苗疆,偶有剽劫。
各卫所用兵则散,用不着朝廷下诏动用五军都督府的将领。
哪里才还有仗可打?。
他微微叹息,半是欣慰,半是感慨。
欣慰,是因为黎明百姓再不用受战乱之苦;感慨,是因为那样的热血岁月永远不会再有了吧!十一娘神色微缓,挣扎着坐了起来。
正色道:别的拖方我不知道。
可西北已经平静十几年了。
那地方物贫地瘠。
生活艰难。
他们瞧着嘉峪关内就如瞧着嘴边的一块肥肉似的。
不可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不咬一口……一年不动,两年不动,难道十年、二十年也不动?算算日子,谨哥儿到时候正当年,她语气里就带了几分不快,侯爷是朝廷重臣,连我这样的内宅妇人都知道的事,您不可能不知道吧?…徐令宜很意外。
他笑望着十一娘啧啧。
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才这样的见识。
比我强多了!。
用调侃的口吻打趣着她,想缓和一下十一娘紧绷的情绪。
如果是平时。
十一娘可能还会和他开开玩笑可这关系到谨哥儿的未来……十一娘瞪着徐令宜:侯爷少和我打马虎眼!…徐令宜望着她板着脸也不见一丝凶狠的脸,哈哈大笑起来。
十一娘眉头微蹙。
徐令宜见她神色间又添了几份不悦,知道她走动真格的了。
慢慢敛了笑容斟酌了片刻,低声道:皇上正值春秋鼎盛。
我也能吃能睡。
如若再过二十年……或是新皇登来……。
你就别担心了!…十一娘立刻明白过来。
十三年前徐令宜对西北的那场战争给西北留下的深刻的印象。
只要宴上和他还活着前者做为决策人在拿到了对西北的说话权后就更不可能容忍西北的进犯。
后者做为执行者还能上阵杀敌统领大军,那些人就只敢在边关小打小闹一下。
可什么都是才时间限制的。
若干年以后,又是一代人了而且徐令宜也老了。
对于传说中的那场战争,也就不那么畏惧了。
或者是皇上驾崩了新皇还没能指挥若臂地驱使群臣。
就是西北进犯之时……从现在看来。
皇上连伤风咳嗽都没有过,太子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二十年……还才很久。
尽管如此。
她还是听出了些别的意思。
军营里强者为尊。
不管是你有谋略还是才拳头。
只要你够强。
徐令宜对谨哥儿的这些培养,正是鼻着这个方向在努力。
侯爷已要决定了让谨哥儿走荫恩了吗?…她问徐令宜,可您想过没有,西北总有一天乱起来,就算他以后在西山大营,万一皇上要御驾亲征,他也得跟着随行。
…说到这里她不由抿了抿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我不管侯爷是怎么想的,我是决对不会同意的!…她这样坚决,是从来没有的。
十一娘!…徐令宜笑着去抱她,你别这样!…十一娘推开他:侯爷不要多说了。
我明天就去找大哥,让大哥给谨哥儿找个西席过来。
以后谨哥儿跟着新的西席先生读书。
以他的聪明,说不定还能考个举人、进士之类的呢!…然后背过身去,钻进了被子里。
十一娘!徐令宜贴了过去。
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嗯!。
他轻轻地摇了摇她的肩膀。
有什么好说的!。
十一娘心里有气,道不同,不为谋。
…,十一娘!…徐令宜捋了捋她散落在枕上的青丝,我知道你担心谨哥儿。
难道我就不担心?你说的这些,我都仔细地想过了。
谨哥儿要是没有将帅之才,我要是一厢情愿拖把他送到军营里去,那不是疼他是害他。
…说到这里,他不由〖兴〗奋起来声音也略高了些十一娘,你都不知道我们谨哥儿有多厉害。
他六岁的时候,我只是随便地说了两句,他就能看得懂舆图了。
我领兵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
要说我六岁那会,随娘去宫里给皇后娘娘问安都会走丢……而且庞师傅告诉他练内家功夫,别人半天也不知道丹田在哪里,他听了一遍就知道了……。
十一娘,我们谨哥儿有天赋……十一娘猛地转过身来。
徐令宜避之不及。
差集被磕到了下巴。
赵括没有上战争的时候大家都说他有天赋!…十一娘冷冷地望着徐令宜,霍去病没上战场之前大家也都说他有天赋!。
,并者是因为纸上谈兵战死,后者是早陨的天才。
十一娘!,徐令宜苦笑。
十一娘冷……哼…了一声,又转过身去。
再次留给了他一个背影。
徐令宜望着那玲珑的曲线,无奈地笑着摸了摸头。
半晌,估计她的气消了些。
这才轻轻拖凑了过去,低声喊着她的名字。
默言!默言!。
十一娘没才做声。
徐令宜的手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肩头。
十一娘没有动。
徐令宜不由松了口气。
默言!。
他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自己南征北战,不知道见过多少惨事,才谁比我更清楚战事的无情?当初,我不领军南下也不走过不出日子来,可我宁愿置生死于一线也要去博个前程,无非是想让家里的人好过些我的孩子以后不用像我这样辛苦,能躺在前人的功劳薄上安安逸逸过小日子。
谨哥儿是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儿子,是我看着他从一点一点长这么大的儿子,我看着他不痛快,比我自己不痛快还闹心。
我看着他高兴。
比我自己高兴还快活又怎么舍得让他去吃我吃过的苦?。
说着说着,徐令宜感觉到十一娘紧绷的肩膀渐渐松懈下来。
他精神一振。
你不也说过,我们比父母的路长,孩子又比我们的路长。
他们小的时候我们正年富力强。
能为他们遮风挡雨。
等我们老了,就算是想护着他们。
也没有了这个精力和能力。
所以要趁着我们还年轻的时候,一定要教会他们生存的本领。
等我们老的时候,他们也不至于因为没才了人庇护而潦倒落魄。
你这话,我是很赞成的。
所以你说诫哥儿想参加科考要请个西席,我照着赵先生的束修请了常先生。
谨哥儿从小就活泼好动,你狠狠拖教训了他之后,他突然间有些畏手畏脚起来,人也变得怏怏的。
我当时就是想让他散散心。
借口保定马场有事带着他出去转了转。
…他说着语气一顿,你都不知道,我看着他离燕京越远,就越像了被太阳晒焉了的小禾苗遇了雨似的一天天精神起来我心里………他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沉默下来。
十一娘没有说话,本已松懈下来的肩膀却又生硬起来。
默言!。
徐令宜宽大温暖的手密密翠翠地伸进被子里握住了她的手,那是我们的儿子……他的声音才些哽咽,我不想看到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我想他昂首挺胸地活着,潇洒豪放,飞扬洒脱……纵然没有了我的维护,也能经得起风雨,不怕雪霜。
傲然屹立!…十一娘的身子微微地颤抖着。
徐令宜从背后抱了她,如珍似宝般地亲吻着她的鬓角。
默言。
你要相信我。
我不会乱来的。
现在谨哥儿还小,先打基础。
等他大一些了我把他送到军营里去。
要是他能行,我们再打算。
要是他不喜唉………说到这里,他声像突然低了下去,细如蚊呐,新皇登基,必定会封诰母族……默言,到时候,我争也会为谨哥儿争个爵位回来的……你放心!…屋子响起细细的嘤嘤声。
默言,默言。
徐令宜的声音才些慌张,别哭,嗯,别哭。
他扳了她的身子你相信我。
我都有安排的。
…相信吗?她就是相信徐令宜,所以才担心。
他的隐忍,他的坚韧,他的果断,他的冷静,他的老谋深算。
都是一件事成功的必然条件。
如果他下定了决心,十之八、九会成功。
可她不愿意谨哥儿有一点点的危险。
我不想谨哥儿恩荫,我不想谨哥儿恩荫。
…她知道自己这样有点无理,可她就是想这样无理一次反正我不同意。
谨哥儿为什么非要走恩荫这条路,他就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好好令宜像哄孩子似的哄着她我们谨哥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别哭了,嗯!小心伤了眼睛。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十一娘更觉得委屈,放声哭起来。
第二天,谨哥儿和瑰哥儿兴高采烈地去给十一娘和徐令宜问安。
感觉屋里的气氛怪怪的。
娘亲看也不看爹爹一眼,和他们说话的时候虽然笑盈盈的,可总觉得有点勉强。
爹爹呢,坐在一旁,不时地瞥娘亲一眼,好象有什么话要说又找不似的。
铣哥儿就悄悄拉了拉谨哥儿的衣袖:四伯母和四伯父半定绊嘴了。
不可能!,谨哥儿凤眼瞪得大大的。
我爹和我娘从来不绊嘴!。
嘿嘿嘿!…洗哥儿一副胸有成竹拖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
我爹和我娘绊嘴的时候就这样。
谨哥儿眼底露出些许的狐惑:真的?…。
真的!…讫哥儿保证道,不过,通常是我爹笑眯眯地和我们说话,我娘在一旁看我爹的眼色。
…!~!第六百八十八章 准备(中)688诜哥儿说的那样肯定,谨哥儿不由仔细地打量自己的父母。
谁知道眼睛刚瞥过去,就被母亲逮了个正着。
谨哥儿,诜哥儿,你们吃好了没有?,十一娘语气温和地问他们,要是吃好了,我们一起去清吟居看看,你们觉得怎样?好啊,好啊!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道,一个低了头扒了碗里最后一口粥,一个把最后一小块熳头塞进了嘴里。
十一娘看也没看徐令宜一眼,领着两个孩子去了清吟居。
好大的院子。
诜哥儿在宽阔的院子里跑来跑去,一会瞅瞅挂在正屋的匾额,一会儿眯眯壁影上用青石雕着的大大福字,然后正色地对十一娘道,四伯母,我要住在六哥的后面。
,清吟居后面是双鲤轩。
两个院子的先卜、布局都是一模一样的。
前者的院子里种了两棵梧桐树,取名清吟居。
后者的院子里有小huā池,huā池里立着对人高的大锦鲤石雕,取名双鲤轩。
没等十一娘开口,谨哥儿已高兴地道:好啊,好啊!到时候我从后门就可以直接到你那里。
你也可以从后门直接到我这里了!诜哥儿直点头:我晚上就可以去你哪里玩了,不管晚到什么时候都没有管……话没有说话,谨哥儿已大急,一面朝着诜哥尼眨眼睛,一面悄悄地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十一娘。
诜哥儿恍然,眼珠子都没有转一下,已转移了话题:……我们可以一起温习功课,一起习武。
,然后一拍脑袋大声道,对了,庞师不是说让我们有空的时候多喂招吗?这样对敌的时候就不会因为没有经验慌手慌脚的。
,是啊,是啊!,谨哥儿忙符合,长安的武艺也不错,可他这个人太呆板了,让他和我对招,简直像是要他的命似的。
黄小毛和刘二武又太次了,三下两下就被我收拾了。
还是我们兄弟对招有意思。
,然后对十一娘道,娘,我和七弟都开始练拳了。
要不要我们练给您看看。
跟在他们身后的丫鬟个个想笑不敢笑,强忍着低下头去。
十一娘昨天晚上赌气没理徐令宜,今天早上起来心里更是空荡荡的,情绪低落。
两个孩子稚气如早晨第一缕阳光,照亮了她的阴霾让她忍俊不禁。
一手揽了谨哥儿的肩膀,一手揽了诜哥儿的肩膀,笑道:好了,好了。
你们俩个,别在这里给我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两个小家伙讪讪然地笑起来,一行人去了内室。
内室西边的粉墙上镶了一整面多宝格格子,非常的醒目。
十一娘笑着指了:到时候你的那些小玩意都可以放在这上面了。
谨哥儿欢呼一声,跑过去瞧还在那里琢磨着:这个地方放我的桃木剑,这个地方放我的陶俑,这个地方放我的头盔……,显得非常的〖兴〗奋,和诜哥儿跑到书房里看。
东边一个面月亮窗糊了茜红色的纱窗,外头碧绿色翠竹,窗下挂着个蓥金的空鸟笼。
好看,好看!,谨哥儿和诜哥儿一个跑去看窗外的竹子,一个在鸟笼下张望:六哥,到时候养只鹦鹉。
,鹦鹉有什么好的。
谨哥儿不以为然,要养就养对黄鹞。
还是鹦鹉好。
诜哥儿反驳道,读书读累了,一抬头,教鹦鹉说几句话,多有意思。
黄鹏就只会叽叽喳喳地叫。
,黄鹏是叽叽喳喳地叫吗?,谨哥儿撇了撇嘴,叽叽喳喳叫的是麻雀好不好?,我不知道麻雀是怎么叫的,十一娘不由打趣道,但我知道谨哥儿和诜哥儿在一起是叽叽喳喳的。
,娘亲!四伯母!两个孩子拉着十一娘的衣袖撤着娇,大家说说笑笑地去了后院。
一进一进的逛完,已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十一娘和孩子们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正歪在抗上和杜妈妈说话,看见谨哥儿和诜哥儿,精神一振,忙喊脂红把前几天宫里赏的樱桃、桃子、李子都拿出来,拿着两人的手:去哪里了?怎么额头上还有汗?去了清吟居。
两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太夫人一面听着,一面接过丫鬟手里的帕子给谨哥儿和诜哥儿擦了后背。
待脂红端了果盘上来,太夫人让两个孩子上了炕,一人递了个削好的桃子,见两人安安静静吃起来,这才笑着和十一娘道:选好日子搬家了没有?说着,递了一个李子给十一娘。
还没有呢!十一娘接过李子,坐到了太夫人下首的太师椅上,正想来和娘商量个吉日!太夫人点头:老四怎么说?管他怎么说。
十一娘在心里腹诽着,却笑着对太夫人道:这件事,自然要听您的!太夫人也觉是自己有经验,当仁不让,吩咐杜妈妈去拿了黄历进来:……四月十二,你看怎么样?四月二十四也好?要不,就要到五月间了!那就五月间吧!,十一娘笑道,先前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回来,像鞋拔子、扫床的扫子这样的小东西都还没有准备妥当。
四月十二太急了些。
四月二十六又是您的生辰。
还是在五月份选今日子吧!要是没有合适的,六月也行啊!,两个在那里商量了半天,终于定下了六月十四日搬家。
太夫人问起谨哥儿屋里的安排来:我看那红玟不错,不如升了二等的丫鬟在谨哥儿身边服侍。
您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十一娘笑着,和太夫人把这件事给定了下来用了午膳,五夫人找儿子寻来了。
十一娘和五夫人服侍太夫人歇下,说起歆姐儿的婚事,一起去了五夫人那里。
谨哥儿和诜哥儿喜出望外,一起去歇了午觉,十一娘和五夫人说了会话,在她那里歪了会,下午和五夫人去了五夫人的库房帮着歆姐儿挑赔嫁。
两个孩子不亦乐乎地玩了一牟下午。
眼看着太阳下了山,诜哥儿跑来求十一娘:四伯母,您就在这里用晚膳吧!我们家有新鲜的鲂鱼。
实际上是想留了谨哥儿。
一向有些过分客气的十一娘这次很爽快地笑着说好,别说是诜哥儿了,就是五夫人也有些意外。
嗯到今天下午两人为歆姐儿的事说的愉快,她并没有多想,吩咐厨房做了一大桌子菜招待十一娘母子。
饭后,一起去给太夫人请安,遇到了带着孩子的徐嗣谆夫妻和项氏,不一会,徐嗣诫、徐令宽和徐令宜陆陆续续也来了。
大家笑语殷殷,到了亥初才散。
谨哥儿牵了父亲的手走在前面,说着自己的院子:……把后院西厢房做了库房……后院种了一片竹林,甬道上铺的是白色的石头……双鲤轩有个小huā池。
我想在东厢房门口搭个葡萄架,葡萄架下放个大缸,养睡莲和金鱼……十一娘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五步远的距离,一起回了屋。
谨哥儿给父母行了礼,跟着红玟去歇息了。
徐令宜一抬头,十一娘已进了净房。
从早上出门到晚上才见着。
他笑着摇了摇头,神色间半是无奈,半是怜爱。
十一娘出来的时候徐令宜依在床头的大迎枕见她出来,笑着:梳洗完了。
,是!她简短地应着,目不斜视地上了床,从床尾绕过徐令宜在床内侧躺下拉着被子就闭上了眼睛。
十一娘!徐令宜叹了口气。
侯爷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十一娘翻身,背对着了他,明天还要安排去药王庙的事呢!徐令宜望着大红被子里裹得象茧蛹般的妻子,哑然失笑。
第二天,姜氏和十一娘商量去药王庙的行程:……随从四十人。
马车十四辆。
太夫人和杜妈妈坐一辆,由脂红和玉版服侍着,另外还带两个妈妈,四个丫鬟,两个粗的妈妈。
二伯母和结香坐一辆,带两个妈妈、两个丫鬟。
,说着,拿出了个册子,这是三井胡同那边的安排……,姜氏把徐府做夏裳的差事办完,十一娘又把四月初八出行的差事交给了她。
十一娘细细地听了她的禀告,觉得安排的很合理,没有什么纰漏,点了点头:就这样吧!太夫人屋里的杜妈妈年纪大了,平时都要小丫鬟服侍。
这一路上的事,你和琥珀商量着办吧!,姜氏恭敬地应是见十一娘没什么话说了,起身告退。
十一娘问琥珀:谨哥儿呢?,在屋里清东西呢!琥珀笑道,说是怕搬家的时候手慢脚乱。
十一娘气结。
她舍不得他,他到时时刻刻惦记着外面的世界。
你帮我拿床褡子来。
,十一娘让小丫鬟把炕桌搬走,我有点累,在这里靠一下。
,侯爷回来了,本是件高兴的事,可不知道为什么,夫人不仅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好像还避着侯爷。
琥珀心里嘀咕着,动作越发的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把拿了大红锦锻的褡子搭在她的身上,轻轻带上了*扇门。
十一娘在心里数着小绵羊。
拒绝去想明天的事。
不知道过了多少,竟然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好像听到有人在小声地说话。
……可能是累着了……没事……我在这里看着……你去吧……要是有什么事,我就让小丫鬟去叫你。
,声音爽直,虽然刻意压低了,可相比十一娘身边服侍的人来说还是显得有些洪亮。
是英娘!十一娘不由睁开了眼睛。
!~!第六百八十九章 准备(下)689屋子里很明亮。
英娘侧着身子。
乌黑的头发绾了个纂,穿着湖色的夹衫,枧蓝色的素面湘裙,耳朵上坠着的赤金柳叶耳坠。
远远望去,金光闪闪,如遗落在世间的一簇阳光。
她的对面站着比她高一个头的徐嗣诫。
他穿了件茄紫色的杭绸方胜玟的直裰。
秀气的眉峰紧紧地蹙在一起,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我已经跟先生请了假。
不要紧的。
、徐嗣诫清冷中带着几分婉转的声音压得低低,到是大表妹,一直守在这里照顾母亲………他说着,(露)出几分愧疚来,也该换我了。
大表妹去歇歇吧!…英娘听着扑哧。
一声笑出来,施即想起还睡着的十一娘,忙捂了嘴,半晌才道:是你母亲,难道不是我姑母?又不是半夜三更磕睡多,又不是照顾了几天几夜没合眼,哪里用得着换人?五表哥还是快去学堂吧?看见你用功,姑母比什么都高兴。
比你在这里干坐着强百倍、千倍。
徐嗣诫不由讪讪然。
他二月份的时候通过了院试,十一娘很高兴,亲手给他做了两件衣裳,还送了一块状元及第的端砚给他。
快去,快去!英娘笑道,这里有我。
徐嗣诫犹豫不决拖朝十一娘望去。
十一娘感觉自己好像在偷听似的,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那,那好吧!。
,半晌,徐嗣诫才道。
要是母亲醒了,你好好问问母亲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要是你拿不定主意,就派个小厮去窦阁老家。
父亲听说母亲不舒服。
肯定会赶回来的。
,知道了。
英娘笑着。
对他的罗嗦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徐嗣诫也听出了。
他站在那里望着英娘,一副你不应允我就不走的样子。
不是还有四表哥和四表嫂吗?…过了片刻,英娘有些无可奈何地道。
何必要舍近求远?今天可是窦阁老的生辰,我们这样找去。
岂不让人笑话。
说完,她停顿了一会,又道,又算是四表哥和四表嫂也拿不定主意,不是还有五婶婶和二伯母吗?你去上你的学吧!我知道该怎办的?。
那口气。
像是打发徐嗣诫似的。
徐嗣诫脸涨得通红,又不得不承认英娘说的有道理。
那那我走了!母亲醒了。
你记得给我带个信。
他交待完,才些狼狈地出了内室。
英娘望着他的背影抿着嘴笑。
丫鬟畹香忙低声道:大小姐,这可不是在家里,五少爷也不是我们家的康少爷从小被您教训大,习惯了。
您说话小心点。
没事!…英娘笑道,他(性)子好,不会放在心里的。
就是四表哥,二表嫂甚至是三井胡同的大表嫂、三表嫂,待人也都是很随和的。
你放心好了。
…语气十分的肯定。
没才提姜氏。
十一娘生出几分好奇来,睁开了眼睛。
就听见那丫鬟急急地道:我的好小姐,这可是在姑(奶)(奶)屋里。
要是被姑(奶)(奶)听见您这样背后议论人。
只怕心里会不高兴的。
英娘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揽了畹香的肩膀:好了,好了。
是我错了还不行吗?…心里到底有些担心,一面说,一面朝十一娘望去,正好和丰一娘目光对了个正着。
哎哟!…她脸色绯红,神色窘迫,始母什么时候醒的?…十一娘不想让她为难。
笑道: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在陪不是。
就醒了!。
英娘抿了嘴笑,眼睛一闪一闪的。
显得很高兴。
姑母要不要喝口水?。
她忙上前去扶十一娘。
十一娘自己坐了起来:好啊,你给我倒杯水吧!。
英娘应喏,畹香已倒了盅温水端了过来。
十一娘端着茶盅。
随意瞅了一下屋子,发现只有英娘主仆。
四表嫂、宋妈妈、管青家的都有事要忙,…英娘立刻道,只有我闲着,就在这里陪您了。
她说着,正色道,管青家的说您有些不舒服,你哪里不舒服?是头痛?还是心口闷?…没事,。
十一娘笑着喝了。
水,这天气,盖厚被子热,盖薄被子冷,晚上没睡好罢了。
…,英娘仔细地打量了十一娘一会,见十一娘的气色很好,这才松了。
气。
四表嫂有事来问你,管青家的说您歇了。
四表嫂有些担心,过来看您,那些管事妈妈都等着四表嫂示下。
四表嫂怕吵着您了,就让宝珠帮着传话。
正好我过为给姑母送huā,见宝珠跑得满头大汗。
就主动请缨在这里照顾您。
…没等十一娘开口,英娘笑道,姑母,您可千万别责怪我自主张主。
我也是怕耽搁了明天去药王庙的事。
,这孩子,观察力倒很强。
十一娘微微地笑,想问徐嗣诫怎么会在这里,想到刚才她说自己是在英娘认错的时候才醒的,又把这话给咽了下去,笑道:我没什么要紧的。
你不用紧张。
差个人去跟你四表嫂说说让她也别担心。
…正说着,项氏抱着孩子过来己母亲,听说你不舒服。
您哪里不舒服?我没事。
有人探望就是这点不好。
要不停地重复同意的答案。
莹莹就在(乳)娘的怀里扭着身子要十一娘抱。
十一娘抱过莹莹,把她放在了炕上,她立刻爬到了窗子前,伸了手要去抓金鱼。
项氏吓一跳,爬上炕就要去拽孩子,十一娘已笑着把莹莹抱到了一蕊徐嗣谆和姜氏来了。
母亲,我听瑟瑟说你不舒服。
…他神色有些焦虑,你哪里不舒服?…虽然有英娘在一旁照顾。
可她毕竟是客人。
姜氏心里不踏实,出了门就派人去给外院的徐嗣谆报信。
我没什么事。
十一娘笑着请她坐下,正准备派个人去跟你说一声。
然后指了一旁的太师椅让他们坐,问起姜氏明天去药王庙准备的情况来。
姜氏见十一娘面色红润拖倚在大迎枕上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仔细地回答着十一娘的问题。
英娘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徐嗣谆和项氏都认真拖听着只有不懂事的莹莹,在一旁咦咦呀呀的,还以为姜氏在和她说话。
项氏忙把孩子抱了出去。
十一娘微微颌首。
她交给姜氏两件事,姜氏完成的都很不错。
明天的事就交给你了。
…十一娘笑道忙完了这件事,你好好歇几天。
…姜氏谦虚地道:母亲言重了。
才管青家的、宋妈妈帮助,我也只走动动嘴皮子而已。
十一娘想到刚才姜氏对答如流,显然是下了功夫的。
她微笑着端了茶:事情都交待下去了,你也回屋去歇了吧!养足了精神,明天好去药王庙。
两人恭敬地应喏,出了内室。
看见英娘正坐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剪窗huā项氏抱着孩子坐在一旁陪着。
四表哥,四表嫂,您回去了!…项娘笑着站了起来。
姜氏笑着点头,逗了逗莹莹。
徐嗣谆则拿起一张剪好的窗huā:剪的什么?这又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突然剪起窗huā来?…,是张喜鹊登枝。
五表哥身边的喜儿姐姐不是马上要出嫁了吗?…英娘笑道,我闲着拖事,剪几个窗huā送给她。
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白总管刚才还说要进几个小丫鬟到到徐嗣诫屋里当差。
剪得挺好的!…徐嗣谆笑道,今年过年的窗huā干脆交给大表妹好了!。
我才不干呢!,英娘笑嘻嘻地和徐嗣谆开着玩笑府里这么多窗户,我就是从现在开始,剪到过年也剪不完啊!再说了,杂货店的窗huā三文钱五个,我白给你们剪这么多窗huā亏不亏啊!…徐嗣谆听她说的有趣,笑道:原来大表妹喜欢孔方兄。
见了就剪窗huā,不见是不剪的。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说什么说得这么高兴呢!…徐嗣诫从外面走了进来母亲醒了?有没有说哪里不舒服?…,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英娘的身上。
妈母说没事。
英娘笑道我看就是累了,想纬息休息。
…。
徐嗣诫的剥青一缓。
徐嗣谆奇道:你怎么知道母亲不舒服?…我这两天见母亲郁郁寡欢的,…他道,心里有点担心。
跟常先生说了一声,过来看看。
没想到母亲真的才些不舒服!。
徐嗣谆有些羞愧。
他也感觉到母亲有些不快,却没有想到来看看母亲……英娘看得分明忙道:四表哥,四表嫂我们等会一起陪姑母用晚膳吧!人多些,也热闹些。
说不定姑母的心情就会好起来!。
好啊!…徐嗣谆忙道我们等会把庭哥儿也抱过来。
有孩子在,气氛会更好。
大家商量好了,各自散了。
徐嗣诫和英娘去了内室,陪着十一娘说半天的话,又等谨哥儿下学一起用了午膳。
下午,徐嗣诫和谨哥儿去上学了,十一娘和英娘挑选去药王庙穿的衣裳首饰。
晚上,大家一起围着用晚膳。
徐令宜回来了。
看见一屋子的人,他很是意外。
爹爹,您回来了!。
谨哥儿第一个跳了出来喜滋滋地迎了上去。
徐令宜笑着揽了儿子的肩膀,十一娘这才站起来:侯爷用了晚膳没有?要是还没有用,我让厨房加几个菜吧!。
她笑盈盈的,看上去和平时没才什么两样。
可熟悉的人还是看得出来,她的目光很清冷。
徐令宜不由苦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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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章 愿望(上)第六百九十章愿望(上)这两天月票翻番,庶nv的粉红票就拜托大家了!谢谢!曲终人散。
徐令宜问坐在镜台前卸妆的十一娘:还生气?十一娘没有做声。
她动作优美地绾了个纂:侯爷先歇了吧!妾身去看看谨哥儿。
说着,径直走了出去。
徐令宜望着妻子的背影,摸了摸头。
谨哥儿还有没有睡。
屋子里点了一盏瓜型羊角宫灯。
他穿着白sè淞江三梭中衣,正和自己体己的丫鬟在那里收拾东西。
……不外是些金银宝珠、yù石翡翠之类的东西,他吩咐红纹,你们照着帐册上的收起贴了封条就是了。
这些却是我淘回来的,到时候都要摆到多宝格架子上的。
可,可这是双靴子啊!阿金为难地道,有谁把靴子摆到多宝格的架子上去?她着双笨拙的黑sè素面及膝长筒皮靴瞧来瞧去,xiǎo声嘀咕,做工又粗造,别说是镶金嵌yù了,就是连个花纹也没有绣一个……比我们家外院当差的xiǎo厮穿的靴子也比这jīng致啊!你懂什么!谨哥儿上前抢过靴子抱在了怀里,这是关外胡人穿的。
燕京根本就没有。
它指着那靴子,你看这面子,可不是什么羊皮、狗皮,是耗牛皮。
你再看这máo,是绵羊máo。
又浓,又密。
阿金从xiǎo就在谨哥儿屋里服侍,谨哥儿又不是那种跋扈的孩子,没有了大人在场,他们说起话来也没有那么拘谨。
难道比貂máo还好?她不服气地道。
和十一娘静静站在mén口注视着内室的琥珀闻言上前两步就要喝斥,听到动静的十一娘已做了个别做声的手势。
琥珀不由朝十一娘望去。
厅堂昏黄的灯光停驻在了墨绿底绣着藤sèyù簪花的百褶裙边,她的脸融化在光线不明的黑暗中,一双眼眸却闪闪发亮。
琥珀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千言万语都凝结成了冰,让她不敢造次。
谨哥儿从高柜里翻出一件黑sè貂máo的马甲。
你把手捂着máo皮上看看,是我的靴子暖和还是这貂máo暖和。
阿金就真的把手伸了进去。
谨哥儿得意洋洋地望着她:怎样?自然是貂máo暖和!阿金道。
谨哥儿的脸都绿了:不和你说了!阿金嘻嘻笑。
一直弯着腰帮谨哥儿收拾luàn七八糟xiǎo东西的红纹抬起头来。
六少爷,她也觉得有些不合适,这靴子这么大,你一时半会也用不上,放在多宝格架上有灰,还不如暂时收起来,逢年过节有亲戚朋友来家里串mén的时候摆一摆,您还可以和他们说说您去嘉峪关的事呢!我又不是为了显摆。
谨哥儿颇不以为然却又沉思了片刻,突然把靴子递给了红纹,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
帮我收起来吧。
然后认真地叮嘱她,你可要收好了,别让虫给把máo给蛀了。
红纹笑着应是,找了块红sè的绸布包了:放在香樟木的柜子里,您看可好?还要在帐册上记一笔。
谨哥儿想了想道,我长大了还准备穿着它去关外呢!你很喜欢西北吗?十一娘柔柔的声音突然在屋子里响起,谨哥儿主仆三人这才发现站在mén口的十一娘和琥珀。
娘!谨哥儿高高兴兴地跳下了炕,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有睡?我来看看你!十一娘笑着进了屋。
红纹和阿金忙点了灯过来。
屋里明亮起来。
十一娘的笑容盈盈,表情温柔。
谨哥儿把母亲拉到了炕边坐下,从xiǎo丫鬟后里接过茶盅捧给了十一娘。
十一娘只望着谨哥儿,又问了一遍:你很喜欢西北吗?嗯!谨哥儿点头,笑着坐到了母亲身边,那里可以骑马,可以shè箭,可以打猎,可以放鹰,可以唱歌,还有蓝蓝的天,青青的草,白sè的xiǎo绵羊……我可没瞧出有什么好的。
十一娘用力摸了摸儿子的头,笑道,你在家里还不一样的骑马、shè箭、唱歌?难道我们家的天是黑sè的,草是红sè的?那不一样啊!谨哥儿笑道,西北是一望无际的黄sè土坡,纵马其间,会让你觉得人很xiǎo很xiǎo,天地很宽很大,你可以想怎么跑就怎么跑。
哪里像在燕京,能围着马圈跑两圈就是不错了,想都别想在大街上跑马了。
在西北shè箭,拉满弓,箭嗖地shè出去,不管shè不shè中,都有意思。
要家里,要xiǎo心翼翼对着箭靶不说,那箭要是略微shè偏了,心里就要犯嘀咕了,生怕shè着丫鬟、婆子或是把家里的瓷瓶器皿之类的打破了。
他说着,挥了挥,一副特别没劲的样子,上次爹爹带我去打猎,那什么獐子、獾啊的,都是养的。
护卫把它们赶到山里头,它们就那样懒洋洋地,傻傻地被我们shè……他说着,想起什么似的神sè一振,高声喊着娘,露出颇带几分神秘的表情,突然压低了声音,上次我们去嘉峪关的时候,嘉峪关的总兵特意带我们去打猎了。
可不像我们这里,而是骑着马到草原上去,要先找到水源,那些斥侯趴在水边看脚印,然后猜测是什么猎物,有多少,什么时候在那里喝了水的,大家再商量着怎么狩猎。
可有意思。
他的笑容越来越深,越来越灿烂,娘,那里的草可不像我们家后花园的草,稀稀拉拉地长在花树下或是路边,它们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齐我的肩膀,更新坐在马上望过去,没有个边际。
吹风过的时候,像làng似的,一波一波的,还可以看见吃草的白sè羊群。
可漂亮了!十一娘望着儿子渴求的目光,róu了róu儿子的xiǎo脑袋,笑道:那是你去过的地方太少了?谨哥儿有些吃惊地望着母亲。
你还没有去过江南吧?十一娘道,江南也很有意思的。
那里物产丰富,像你身上的中衣,我们夏天吃的水八仙,冬天吃山八珍,还有你写字用的湖笔,喝茶用的紫砂壶,做mén帘子的湘妃竹,雕红漆的匣子,甚至是妈妈们的假髻,都是从江南来的。
那里还有金华酒、滕王阁、茅山书院……我知道,我知道。
谨哥儿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江南还有龙泉宝剑!十一娘愣住。
范叔父的书房里就挂了把龙泉宝剑。
范叔父说,是皇上赏的,削泥如泥。
还让我试了试。
他说着,拉了拉十一娘的衣袖,娘,您跟爹爹说说,等我大些了,也买把龙泉宝剑行不行?又道,到时候我挂着去西北,肯定很多人都眼红。
她说了那么多,他却想着要怎样nòng一把龙泉宝剑挂着去西北。
那你就不要去江南坐乌蓬船,吃螃蟹,逛普陀寺?十一娘柔声问他,你就不想去你二哥读书、你四嫂长大的谨习书院看看?坐乌蓬船,吃螃蟹就不用了。
谨哥儿笑道,那乌蓬船xiǎoxiǎo的,晃动几下就要翻了似的,哪有三层的官船稳当。
螃蟹也是年年都吃,没什么稀罕的。
到是普陀寺,我很想去看看。
我听人家说,普陀山在海外,山上的寺庙是用金子做的,太阳升起来,金光闪闪的,在岸上望去,像蓬莱仙境似的,是神仙的地方。
我有不相信。
不是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吗?燕京是皇城,皇城都没有金子做的庙宇,难道那普陀山比皇城还好不成?如果能成,谨在书院也是要去的。
他眼底闪烁着几分顽皮,娘,您说,要是二哥突然看见我,会不会很高兴?他要去普陀山,是要去看看传闻是否真实;他要去谨习书院,是想看徐嗣谕惊喜的表情。
十一娘轻轻叹了口气,把儿子紧紧地搂在了怀里:时候不早了,你早点歇了吧!这些东西明天nòng也不迟。
六月份才搬家呢!谨哥儿点头,笑道:娘,我不全是为了搬家才收拾东西的。
我是想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玩玩。
他是真心的喜欢吧!十一娘轻轻放开了儿子:知道了!快去歇了吧!谨哥儿笑着上了床,拉了她的衣袖:娘,你给我讲个故事吧!你好久都没有给我讲故事了!还撒着娇。
十一娘心有感触,道:你不在家,娘就见不到你了!谨哥儿嘻嘻地笑:我出去玩几天就回来了。
娘就可以又见到我了。
十一娘摸了摸儿子的面颊:你想听什么故事?讲冠军侯的故事!谨哥儿想也没想,立刻道。
冠军侯,是霍去病。
好!十一娘和儿子一起窝在床头的大迎枕上,轻声道,从前有个人,叫霍去病……徐令宜在屋里等了很久了没有等到十一娘。
不会是见都不愿意见他了吧?想到这里,他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撩帘出了内室。
mén外月朗星稀,空气中浮动着yù簪花的香味。
十一娘支肘靠在美人倚上,望着西厢房屋檐下遥拽的大红灯笼发着呆。
红彤彤的灯光照在她光洁如yù的脸上,静谧而美好。
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屋去?徐令宜脱了直裰披在她的肩膀上,晚上的风还有点凉。
xiǎo心受了风寒。
十一娘转过头来,漆黑的眸子沉静如水:让谨哥儿跟着我大哥去趟江南,行吗?※第六百九十一章 愿望(中)好!徐令宜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答应了。
他的爽快让十一娘有点惊讶,要知道,谨哥儿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徐令宜的视线和,就是她,也是考虑两天才做的这个决定。
我明白你的担心。
徐令宜凝视着她,有时候,我也会害怕。
怕我做的决定是错的,怕我一厢情愿高估了谨哥儿天赋,怕谨哥儿的欢喜雀跃只是一时的好玩。
可我更怕他是一只被我们当鹅养了的老鹰,想要飞的时候飞不起来,别人却偏偏把他当成老鹰来收拾…他的眼角有水光闪烁。
十一娘的眼泪却无声地落了下来。
她又何尝不是如此的矛盾……希望孩子能任着自己的品行获得世人的尊敬,又希望他不要吃太多的苦,走太多的弯路,体会太多的沧海桑田。
让振兴带着他去江南看看吧!徐令宜用衣袖帮十一娘擦着眼泪,至少他知道了江南烟雨与大漠风沙的不同,知道这世间还有另一种风景。
他说着,突然笑了起来,说不定他突然想看看这世界有什么不同,决定长大了去辽东也不一定。
如果是这样……十一娘想想也觉得好笑,嘴角就有了浅浅的笑意。
干嘛总想着我们的谨哥儿会去那种偏僻的地方啊?她嗔怪道,声音却缓和了不少,说不定我们谨哥儿决定留在杭州不走了!杭州也不错啊!徐令宜为以意,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何况江南的货物都由杭州北上,漕帮的总舵就设在那里,不说别的,仅漕帮每年打点的银子,就够巡检司吃香的喝辣的了。
巡检司的职位是xiǎo了点,可实惠啊!巡检司的设置、裁撤、考核皆由兵部掌管。
您怎么一天到晚就惦记着谨哥儿进军营啊!十一娘为之气结,你刚才还说让大哥带着谨哥儿走一趟江南,怎么话音还没有落,心思就放在了巡检司上了?我宁愿我们谨哥儿去西山大营也不会让他去巡检司。
遇到了过往的船只就像大爷吆三喝四吃人家孝敬遇到了上峰就低头哈腰巴结奉承……她前世就瞧不起那些拦路设卡的。
原来你瞧不上巡检司啊!徐令宜听着皱起子眉头,离杭州最近的那就只有……漕运总督府了……它在淮安。
不过,漕运总督是正三品,一开始就要做漕运总督……有点困难!说着,还轻轻地摇了摇头,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要是这样十一娘还不知道徐令宜是在打趣她,那就太木讷了。
谁要做漕运总督了?她甩了他的手,我都不知道吏部什么时候成了侯爷的囊中物了!徐令宜哈哈大笑,柔声问她:心情好点了没有?这样一闹,先前闷在心里的气消了心情自然好了很多。
想到这两天他一直找机会和她说话她视若无睹不说他说一句,她还刺两句……十一娘觉得自己太xiǎo家子气了,不由神sè微赧:我也知道我应该好好和侯爷说说,不应该只顾着置气…现在不是在好好说话吗?没等十一娘说完,徐令宜已道再说了,你不和我置气,和谁置气去?十一娘愣住。
望着他含笑的眸子,心里又酸又甜,一时语凝。
徐令宜却突然道:对了,诫哥儿的事,余杭那边有信来没有?哦!十一娘忙道,还没有。
不过算算日子,这两天应该有信来。
徐令宜点了点头神sè渐正:那就等余杭那边来了准信,我帮振兴到吏部去请个假借口送英娘回余杭带着谨哥儿去趟江南。
至于怎样安排……他想了想,我会跟振兴说清楚用意。
然后给项大人写封信,他的旧友同僚多,以振兴的名声,他再关照一二,正好让谨哥儿见见这江南官场的模样儿。
十一娘觉得这主意好,只是担心罗振兴:这样的话,要很多的功夫吧!会不会耽搁大哥的前程?他现在也就是熬资历。
徐令宜笑道,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出去走走,说不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也是。
这一路jiāo结,先且不投缘不投缘,至少混了个脸熟。
如果时间允许,最好能带谨哥儿白鹿dòng书院、茅山书院这样的地方转转。
她沉yín道,让他看看别人是怎样读书的,感觉一下书院的jīng粹。
行啊!既然已经决定了,索xìng就好好安排安排。
徐令宜道.你看还要去哪些地方的,商量好了,我也好去跟振兴说!我主要是想让他见见江南的读书人,多的,我还没仔细想过。
不知道侯爷有什么见解?既然你想他见见江南的读书人,定居富阳的理学大师王伯洲王先生那里,就不能不去一趟。
我记得王励的老师和王伯洲是世jiāo,我明天请王励写封信,到时候让振兴带着……夫妻并肩挨坐在美人倚上低低私语,不远的yù簪花丛里偶尔传出几声虫鸣,夜晚显得那么安静而祥和。
过了太夫人的生辰,余杭那边的信来了。
有了罗振兴的那番话,罗家应允了婚事也就显得不那么让人吃惊了。
太夫人喜笑颜开,催着十一娘:那就早些把日子定下来。
诫哥儿也好安安心心的读书,你也有个人做伴的。
又叮嘱杜妈妈,英娘如今还住在我们家里,你们可千万别漏了口气。
臊了孩了不说,要是有什么闲言闲语传出去,我可是决不轻饶的。
您放心!杜妈妈见太夫人心情好,捏了嘴巴做着怪样儿逗太夫人开心,我保证一个音也不漏。
屋里并没有别人,太夫人和十一娘都笑了起来。
大哥的意思,他想请几天假,一来是手~机看ω回去看看,二来把英娘送回去。
等他从余杭回来,再正式议亲。
十一娘笑道,我想着两个孩子都不大,特别是英娘,还没有及笄,我四嫂肯定舍不得。
大哥回来再议亲也不迟。
您看怎样?你们做主就行了!太夫人笑道,我准备好红包只等着喝别媳妇茶就行了!十一娘就说起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大哥这次回余杭,主要是为了沿途游历一番。
侯爷觉得机会难得,想让谨哥儿也跟着去见识见识。
可我觉得谨哥儿还xiǎo,一去大半年的,有些担心。
侯爷却说,谨哥儿连西北都去过了,江南是富庶之地,太平盛世的,还怕遇到什么事不成?他今年都十岁了,如果能大江南北的走走,开了眼界不说,这心胸也会跟着开阔起来,行事也就大方沉稳了。
我听侯爷说的也有道理,一时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好了,就来和娘商量……太夫人听着沉默下来。
十一娘和徐令宜担心的就是太夫人的阻挠。
她悄悄朝着杜妈妈使了个眼sè。
杜妈妈会意,笑道:哎呀,我们六少爷可真是个有福气的。
前几天刚跟着侯爷去了趟西北,又要跟舅老爷去江南了。
我活了快五十几岁了,最远也不过是跟着太夫人去了趟老家。
可见我们六少爷以后就是个有出息的……太夫人微阖着眼睛端坐在那里不停地捻着沉香木的佛珠,如老僧入定。
十一娘不由急起来。
杜妈妈就朝着西北边指了指。
十一娘想子想,这才会意过来杜妈妈这是让自己找二夫人出面说项。
只是不知道二夫人愿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可要是今天不把话说完了,以后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样的机会。
十一娘立刻招琥珀进来到附耳jiāo待了两句。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二夫人就到了。
四弟妹在啊!她淡淡地笑着和十一娘打了个招呼,太夫人睁开了眼睛:你怎么来了?想到您这里来借点东西。
二夫人笑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在商量?要不,我等会再来吧?说着,就要告辞。
没什么事!太夫人忙留二夫人,在说谨哥儿的事,已经说完了。
杜妈妈已经说了很多话了,再不敢多说,这话题却不能断了,十一娘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这样说来,是跟着罗舅爷,身带还有英娘照顾了?二夫人沉yín道,舅老爷虽然是有名的少年老成,行事沉稳,英娘也温柔大方、细心体贴知道照顾人,可毕竟一个是老爷,没有妇人细心,一个是年幼,没有个主见。
我看,这身边得带几个得力的妈妈才行!她人刚开始说的时候,神sè间露赞同之意,听着听着,眉头蹙了起了。
显然对二夫人的话也很不满意。
二夫人却如没有发现似的,继续对十一娘道:我看你身边,管事家的不错,宋妈妈也行,不过,要是让她们跟谨哥儿去了余杭,只怕你身边没个得力的了。
好在现在有谆哥儿媳妇,她身边那个袁宝柱家的也不错。
家里的事倒可以帮着四弟妹分担分担……她的行事做派和平常完全一样,一点也看不出来是被请来的。
不停地提着要求,而且要求越来越苛刻,待她说到护卫八十,官船两艘,用永平侯的拜帖时,太夫人的神sè慢慢开始缓和,待到太夫人开口说出,这也不行,全是些内宅的妇人,怎么也要派几个回事处的管事这样的话时,十一娘长长地松了口气。
第六百九十二章 愿望(下)虽然有二夫人说项,但还是费了颇多的周折,太夫人才勉强同意谨哥儿随罗振兴回一趟余杭。
谨哥儿喜出外望的同时也有点xiǎoxiǎo的郁闷:爹爹不和我一起去吗?,你在我面前不是夸口说不管是谁,你都能和人好好相处的吗?,徐令宜笑道,这次我不和你,看你能不能jiāo几个朋友回来。
,又道,我还是十六年前去过一次江南,你回来,好好给我讲讲江南的事。
谨哥儿听着又高兴起来,跑去问太夫人:您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给您买!太夫人抱谨哥儿抱在怀里舍不得放手,好像他明天就要走似的:祖母什么也不要,就要我的谨哥儿平平安安地回来!,然后悄悄塞给他一个荷包,拿着!谁也别告诉。
要走路上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又不好意思向你舅舅开口,你就用这个。
我们不看人眼sè。
不用。
,谨哥儿推了回去,爹爹给了我一百两银子,娘给了我二百两银子。
我可多银子了!,出mén在外,钱多好傍身。
,太夫人非要谆哥儿收下,谁还嫌银子少啊?,谨哥儿不喜欢这样推推搡搡的,想了想,笑道:那好。
我是我没有用完,就拿回来还给您!,不用还我!,太夫人眯眯地笑道你留着用好了!,谨哥儿也不和太夫人多说,爽快地收了。
和太夫人说着话:这次我们坐官船去。
庞师傅说,官船可安稳了,比坐马车还舒服。
我还是第一次坐官船。
从前只是随着爹爹给人送行的时候上去看了看……十一娘则在向二夫人道谢:多亏有二嫂出面不然太夫人肯定不会同意谨哥儿出mén。
没有我,侯爷出面,娘一样会答应。
二夫人微微地笑,我出面,不过是快一些罢了。
,她说着,起身到书案上拿了一张名帖递给十一娘,既然要去江南,不如到太仓拜拜冯乾英冯先生。
他是星学大师,对算术、易经、风水都颇有研究。
这可的奇人,不可过mén而不入。
,十三娘汗颜。
谨哥儿跟二夫人学了一段时间的星象好像只分清楚了东南西北。
算术更是她根据印象胡luàn教的,不过是背会了九九乘法口诀、会做一个鸟笼里有三只鸟,四个鸟笼一共有几只鸟,之类的应用题,至于风水和易经,不知道常先生和赵先生谈不谈反正她是肯定不懂的,徐令宜十之八、九也不懂……让谨哥儿去见这样的人……难道就为了行个礼回来?她思付着,考虑这是二夫人的一片心意,也不是什么难事,笑着应了。
回去看那名帖,落款是韶华居士徐项氏。
看样子这韶华居士是二夫人的号了。
说给徐令宜听。
徐令宜直笑:你才知道。
二哥曾经用珍贵的jī血石亲自为二嫂雕了个闲章。
,十一娘打开名帖指了那个红印子:是不是这个?,徐令宜瞥了一眼:没想到二嫂还在用语气很是唏嘘。
十一娘就问他:二嫂为什么不过继个孩子?,想到过继孩子一般首先丈夫兄弟的孩子而她嫁过来之前徐令宜子嗣单薄,徐令宽还没有孩子,三夫人只有两个儿子,南京那边又直接拒绝了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吗?,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徐令宜道,主要还是二嫂觉得自己带不好xiǎo孩子。
带不好xiǎo孩子?什么意思?十一娘很是不解。
家里有的是丫鬟、妈妈而且孩子五岁之前都由rǔ娘照顾,她完全可以每天只是象征意义似的看上一眼就行了。
念头一闪,她突然想起来。
二夫人是独生nv,嫁过来后,孩子xiǎo产,丈夫突然病逝难道说,她认为了自己的命太硬?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南京那边才不愿意把孩子过继过来?而且她对孩子虽然好,却从来没有拥抱、亲吻之类的〖肢〗体语言。
那二嫂有什么打算?十一娘不由道。
不管是太夫人还是徐令宜,从他们对二爷的感情看来,都不可能让二房绝嗣。
二嫂的意思,是她过世后,由我们过继一个在二哥的名下就可以了。
徐令宜的神sè有些黯然。
十一娘不由向西北角望去。
……知道过了端午节,英娘就要回余杭了,大家都有点吃惊。
这么快就回去了!,项氏的神sè间流露出几分不舍,不是说要陪您些日子的吗?英娘xìng子活泼,又很勤快,闲下来不是nònghuānòng草,就是做针线,有时候看见项氏过来问安也会帮着项氏抱莹莹。
项氏和她的话虽然不多,却对她的印象非常的好。
十一娘把一个艾草荷包坠在莹莹的胸前,笑道:我把她留在我这里,她娘怎么办?来这里陪我住了几个月,够了!,项氏不敢多问,唯唯应喏,下去后带着莹莹去看英娘,送了五十两银子的仪程。
太夫人、五夫人、姜氏、歆姐儿等则送的是耳环、簪环之类的饰品。
只有徐嗣诫,除送了五十两银子的仪程,还送了一个绣huā绷子给英娘:你上次不是说绷子松了,使不上筋吗?我就做了一个。
英娘很是惊讶:你还会做这些?,徐嗣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了,是做灯笼留下来的竹蔑。
随手而已。
英娘笑起来:你还会什么?什么都会一点。
,徐嗣诫听着讪讪然,就是都不太jīng。
,还是挑一件自己喜欢的好好学淡。
,英娘不禁教训她我大伯母说了,人这一生能把一件事做好了,就能受用无穷。
徐嗣诫点了点头,红着脸走了。
英娘看着o手~打*突然觉得自己说话太苛刻了些,忙喊徐嗣诫:四哥,我在家里口无遮拦惯了,你别把我的胡言luàn语放在心上。
不是!,徐嗣诫道,大表妹这话很有道理。
我要回去仔细想想,看做什么好。
说着,想到那些事件件都喜欢,样样都舍不得放弃,语气一顿,道至少要分个主次,一件一件都做好。
,语气很真恳。
英娘笑起来,觉得徐嗣诫挺好玩的。
她扬了扬手中的绷子:谢谢五表哥了!,一扭身跑进了正屋。
徐嗣诫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个常常笑口长开的大表妹,心里突然有些怅然起来。
……十一娘隔着马车的绿纱看着大船缓缓地驶离了通州河的码头,一直强忍着的眼泪落了下来。
有庞师傅跟着那些护卫又都是jīng挑细选的,手上还有我的名帖,不会有什么事的。
徐令揽了妻子的肩膀安慰她,谨哥儿过年的时候就回来了。
七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
,十一娘点了点头,擦干了眼泪红着眼睛道:我们回去吧!鼻子不通说话还有点嗡声嗡气的语气却很坚定。
既然做了决定,就不再犹豫、迟疑了。
徐令宜感觉到了她的变化,眼底闪过一丝欣慰,温声道:昨天在客栈和谨哥儿说了大半宿的话你靠着我睡一会吧!十一娘也的确有些累了,她闭上了眼睛在单调的车轮声中,很快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醒来。
马车停了下来,她还在马车里,四周没有什么声响,大红灯笼的烛光透过马车的窗户shè进来,徐令宜静静地坐在那时帮她打着扇。
醒了!,他笑道,饿了吧!我们下去用晚膳去。
说着,丢下扇子撩了车马的帘子,这里是东升客栈,我们在这里歇一天,明天一早赶路,黄昏时分就能进燕京城了。
,一面说,一面朝她伸手。
十一娘握着他的手下了马车,这才发现马车停在一个xiǎoxiǎo的院落里,院落没有一个人,静悄悄的。
谨哥儿和诫哥儿呢?两个孩子和他们一起来送谨哥儿。
我让他们先回去歇了!徐令宜领着她往正房去,看着你睡得熟,就没有叫醒你。
十一娘抬头望天。
天空灰蓝灰蓝的,没有月亮,只有几xiǎo星星。
现在什么时辰了?戌初了。
徐令宜掏出怀表借着屋檐下的灯光看了半天。
谆哥儿离岸的时候是末初,那她岂不睡了三个多时辰。
他们又不赶路,昨天听管事说,应该会在百初的时候投店……,那他岂不是在马车里给自己打了一个多时辰的扇?侯爷怎么不把我叫醒?,十一娘嗔道。
看你睡得香,就没有叫醒你。
,徐令宜牵着她的手进了屋。
秋雨正等,看见他们进来,忙吩咐摆了午膳。
刚吃了两口,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徐令宜看了秋雨一眼,秋雨立刻快步走了出去,又很快折了回来。
侯爷,夫人,是二少爷!,她满脸的惊喜,二少爷回燕京,也歇在这间客栈里。
要不是墨竹到厨房去给二少爷要洗脚水看到了护院,还不知道我们也歇在这里。
,快请他进来!夫妻俩异口同声地道,秋雨已撩了帘子,瘦瘦高高的徐嗣谕走了进来。
父亲,母亲!,他也不管地上放没有放团圃,就那样跪在了两人的面前。
快起来!徐令宜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到六月底、七月初才回来的吗?第六百九十三章 遂心(上)693徐嗣谕恭敬地道:……岳父写信给先生,问我什么时候启程,如果能早些到燕京让我去他的好友五岳先生那里拜访拜访。
先生听了,就让我提前回来了。
五岳先生?…徐令宜思索道,什么人?,此人姓洪,是永清县教谕。
虽然只是个举人,却和顺天府尹,礼部侍郎王子信大人是至交好友。
徐嗣谕到这里,停了下来。
徐令宜也不再问,点头道:这件事,的确不好书信来往。
然后转移了话题,你住哪里?用了晚膳没有?要不就搬过来吧!这边也方便一些。
他们包了一个院子,又是护卫,又是小厮、丫鬟、婆子的,西边的厢房还空着,不仅有地方,方便,而且也安全。
您和母亲吃吧,我已经用过了。
徐嗣谕笑道,让小丫鬟去给墨竹传话,搬了行李过来。
十一娘和徐嗣谕说了几句莹莹现在很可爱,都会自己走路了…。
之类的话,行李送了过来,徐嗣谕看着天色不早,起身告辞了。
五岳先生的事,是不是有什么我不懂的蹊跷啊?…十一娘低声问徐令宜。
徐令宜没有做声。
十一娘以为他不想回答。
谁知道晚上睡在一个被窝里他却低声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主考官的喜欢直接会影响乡试的结果。
项大人让谕哥儿去拜访那位五岳先生,多半是想通过五岳先生知道主考官的喜好。
这种事,却只能意会不能明言。
十一娘微微颌首,道:我记得,王子信王大人,好像是谆哥儿媳妇的媒人…………,而且姜松也是科举出身,对项大人的言下之意恐怕早就了然如心了。
这就好比你想安安顿顿地当总兵。
不把那些功勋世家安顿好。
只怕会麻烦不断。
科举考试能得到家里长辈的指点,就会比一般的人多些机会。
…徐令宜笑着俯身吹了灯,明天还要坐一天的马车,你多睡会。
养养精神。
十一娘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只是睡了一下午,哪里还有睡意。
数着小绵羊,心飞到了刚刚分手的谨哥儿身上。
第一次离开父亲,不知道他会不会害怕?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呢?是已经酣然入睡,还是像她似的惦记着渐行渐远的亲人?这么一想,她更加没有了睡意。
身边是谗长而均匀的吸呼。
十一娘轻轻地翻了个身。
徐令宜被惊醒。
想着谨哥儿?。
十一娘微愣:侯爷也没有睡吗?,徐令宜没才做声半晌才道:,他们今天晚上应该停泊在张家湾,明天就可以到天津了。
…黑暗中,十一娘微微拖笑,握了徐令宜的手。
……。
,第二天,兄弟见面,又有一番契阔,然后十一娘坐车,徐令宜父亲子骑马一同回到了荷huā里。
太夫人正为谨哥儿离去不痛快,闻言也不由露出几分笑容来。
当天晚上在太夫人那里席开三桌,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饭。
亲戚间行个礼,朋友间聚一聚,徐氏兄弟间还私下小酌了一番。
等到徐嗣谕去拜访五岳先生的时候,已是七、八天以后的事了。
十一娘接到了谨哥儿的信。
怎样?怎样?快读给我听听!…太夫人嫌自己眼睛不好使,没待杜妈妈把装眼镜的匣子打开。
已迫不及待地催着十一娘念给她听。
祖母膝下敬禀者:我和大舅舅现已行至沧州,大姐夫闻言带大姐并两个侄儿前来。
安景活泼可爱,安旭聪慧伶俐,上次见时,一个还是天真烂谩,一个还不会说话………他还写了封一模一样的信给徐令宜和十一娘,不过是开头换成了,父母亲膝下敬禀者…。
哎哟。
你捡了要紧的念!…,太夫人打断了十一娘的话。
十一娘笑着概述着谨哥儿的来信:……说见到了贞姐儿和大姑爷,去了邵家拜访见到了邵老太爷,大姑爷还带他去沧州最有名的武馆。
他们在沧州留停了两天。
现已启程前往德州。
太夫人听了长舒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着,露出沉思的表情。
十一娘不知其意,静静地等着。
过了好一会,太夫人才突然道: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
…老人家高声喊着杜妈妈,你不是有个侄女,嫁到了德州,是个吏目的?。
显得很〖兴〗奋。
太夫人记性真好。
杜妈妈笑道,还是因为侯爷的恩典,这才得了这样的好差事。
今年过年的时候也来给您和夫人拜年了。
因家里的人多,就随着她娘在院子里给您和夫人磕了个头……,我不是说这些!…太夫人有些不耐烦地道,我是说,你给他写封信,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上船去看看谨哥儿。
这一咱坐船的,也不知道瘦了没有?吃的好不好?…杜妈妈笑着应是…。
十一娘忙拦了她,对太夫人笑道:娘,这信是三天前的,等送信的人到,只怕谨哥儿早就离开了德州。
太夫人听着泄了劲。
杜妈妈忙道:不要紧,不要紧。
我写封信差人送去,他知道六少爷路过德州一定会上船去瞌个头的人。
太夫人又打起精神来:你快去写。
我让回事处的给你送信。
,杜妈妈应声而去。
太夫人问起徐胡谕来:他说要到什么先生那里听讲做文章的,去了没有?那先生收他没有?…,一面问,一面从炕几的小抽屉里拿出个雕红漆海棠huā的盒子把信装了进去。
去了!…十一娘笑道,那先生听说是项大人介绍的,又是姜先生的学生,十分客气,当天晚上就留了谕哥儿在家里。
墨竹几个都没有想到,忙着给谕哥儿置当铺盖行李。
又差了小厮回来拿衣裳。
谕哥儿媳妇刚刚把人送走。
太夫人道:五岳先生那里,只怕还要谢一谢才好!…十一娘笑道:我让常学智,就是给我照看庄子的常九河的幼子,他如今已是回事处的一个小管事了,他和谕哥儿的小厮一起去的永清县。
还带去了一幅前朝李迪的《雪树寒禽图太夫人直点头。
二夫人过来:听说谕哥儿歇在了永清?…十一娘把情景说了说。
既然是屡试不第的举人做的教谕,我看不如送些前朝名家的字画去做表礼。
二夫人道,这样也显得清贵些。
十一娘已经差人带过去了。
太夫人笑着,拍了拍身边的坐垫,示意坐到身边谨哥儿给我写信了!。
,然后把信拿了出来你看!…像小孩子得了好吃的糖果似的不仅喜欢,而且还带着点炫耀的味道。
二夫人有些惊讶,笑着接了。
太夫人凑过去:你读读!…一副还想再听的模样。
二夫人笑着读了一遍。
太夫人如吃了人参果似的,剥青显得很舒畅:你说,他现在都走到哪里了?,把信重新收到了匣子里。
应该到了临清。
…二夫人沉吟道,不过也难说。
如果在临清没才多做停留,也许到了聊城!…太夫人很相信二夫人的判断,每天和二夫人讨论谨哥儿走到了哪里然后盼着谨哥儿的来信。
十一娘看着,吩咐回来送信的人:……每到一处都给太夫人写封信。
原先只是留停在临清、聊城这样的拖方写信回来,渐渐的,只要有船停泊的地方就会写信回来。
别的不说,信到是越写越好。
送信的小厮笑道:……舅爷每天都督促六少爷写信。
还要练三页大字,读一页书。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收获。
太夫人呵呵直笑:我们舅爷,可是庶吉士。
旁边坐的也都笑了起来。
太夫人就说起罗振兴来:……真是细心。
每到一处,都要带谨哥儿出去玩玩的。
谨哥儿上次来说。
说舅爷要带他去曲卓拜孔庙呢!那地方,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的。
太夫人担心道,也不知道去成了没有?…你再耐心等几天。
二夫人笑着安慰太夫人,不管去不去得成,谨哥儿都会来信告诉您的。
那倒是!…太夫人闻言就笑了起来,他上次随舅爷去光岳楼被人偷了身上荷包的事都跟我说了。
更何况是拜孔庙这样的大事。
…日子眨眼就到了七月底。
大家的注意放在了要下场考试的徐嗣谕身上。
太夫人和二夫人到相国寺、白云观、慈源寺、文昌阁上香,十一娘和项氏则给徐嗣谕准备下场考试的衣裳、笔墨、提篮、考帘之类的东西。
到了八月初一徐嗣勤两兄弟一早就赶了过来,和徐嗣谆、徐嗣诫送他去考场。
半路遇到了方冀,几个说说笑笑去了考试。
待三场考完,徐嗣诫立刻向徐嗣谕请教学问。
赵先生给你启的蒙。
常先生指导你的举业。
我岂敢在鲁班面前弄斧。
徐嗣谕笑道不过,你要问我下场考试要注意些什么。
我倒有很多话跟你那二哥你给我讲讲。
这也是徐嗣诫以后要经历的,他自然很关注。
徐嗣谕少年离家,和徐胡谆、徐嗣诫的关系都不够亲昵。
可能是出去更能体会到家人的重要性,对于才个机会拉近兄弟间的情谊,徐嗣谕也很看重,坦诚布公地把自己几次下场考试的得失都讲给徐嗣诫听。
徐嗣诫听了很佩服徐嗣谕。
他参加院试那会,常先生事无巨细地交待他,没想到徐嗣谕参加院试的时候,姜先生竟然一句多的话也没有跟徐嗣谕说。
就这样,徐嗣谕还考了秀才。
不过,两人的对话并没有能维持多久——毗八月中旬县试的结果出来,徐嗣谕考了第四名。
!~!第六百九十四章 遂心(中)这样好的结果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惊喜野火般地漫延到各处。
有头有面的管事、管事妈妈们争先恐后地给徐令宜、太夫人、十一娘、项氏道喜。
太夫人、十一娘、项氏的心情可想而知,凡是来道贺的,一律打赏了银子。
只有徐令宜那里,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让去道贺的人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自己这是拍到了马屁上还是拍到了马脚上,像火碰到了水,立刻蔫了劲。
磕磕巴巴地把本想说个半柱香功夫的话缩短到了三、两句,然后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其他人看了,自然是提也不提了。
外院的安静沉默很快就影响到了内院的情绪,本来笑语喧哗的仆妇声音都不由地小了下去,欢乐的气氛也渐渐稀薄。
你真的不高兴?,十一娘进到内室,见徐令宜一个人歪在临窗的大炕上看书,笑着坐到了他的身边,我可不相信!,又道,侯爷摆出这样一副面孔来又是为哪一般?,徐令宜严肃的面孔如雪在阳光下渐渐融化:你也看见了,个个一副唯恐天下不知的样子,我要是再给他们个笑容,好比油落到火上,还不知道要烧成怎样!这要是中了进士还好说,不过是个举人,能不能中进士还两说,让别人见了,只怕会笑话谕哥儿轻狂。
再说了,谕哥儿年纪不小了,这几年来往安乐和燕京之间,还下了一次江南,要是看事情还停留在表面,我看他受我的冷落也不为过。
,十一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徐令宜和徐嗣谕之间是典型的封建父子相处的模式。
侯爷对谕哥儿的要求也太高了,她劝道,你好歹也给个笑脸他或是赏个什么物件给他算是透个口风。
这样猜来猜去的,只有神仙才能次次都猜对!,他以后可是要走仕途的这第一桩就是要学会揣摩上意。
,徐令宜不以为然,他要是连自己身边是些什鼻人都不知道,我看,就算是中了进士,以后好好呆在翰林院里修书编撰好了,免得被人利用还帮着别人说好话,丢我的脸!侯爷说的是不是太严重了?十一娘道,人总有个放松的地方,要是血脉相边的家人都要和外面的人一样揣摩,那什么时候是个歇的时候?,徐令宜没有做声沉默了片刻,转移了话题:我看这两天你要辛苦一下了。
谕哥儿中了举,姜家和项家那边你都要亲自走一趟为好:周夫人她们听到了消息只怕都要过来道贺。
见他不愿意多谈,十一娘也不想多纠结,把自己弄得像个多嘴的婆子似的。
侯爷放心我已经吩咐管事的妈妈准备表礼和赏银了。
,她笑道,准备明天一早去姜家,下午去项家。
徐令宜点头,转身往书房去:我要给乐安的姜先生和远在湖广的项大人写封信,一来走向他们道谢,二来想问问谕哥儿的事。
看他是接着参加春闱好?还是再读几年书了去考?说着语气一顿,考了第四名……春闱前两榜取一、两百个……如果万一不能进……,如果不能进要么落第,要么就是同进士。
落第好说,下次再考就走了。
可这要是考中了同进士…………虽然是一家,但一个好比是夫人一个好比是小妾,待遇上就是天壤之别了。
这可是件大事。
十一娘送徐令宜出了门正寻思着要不要把过年的时候宫里赏给徐令宜的描金提字四阁墨宝找出送给徐嗣谕做贺礼,徐嗣谕过来了。
你父亲在书房!,她笑着,甚至没有姜下来。
谁知道徐嗣谕道:我是来找母亲的!,十一娘愣住:找我的?,徐嗣谕点头。
十一娘请徐嗣谕到西次间坐下。
徐嗣谕拿了个玻璃珐琅赤金扭丝瓶盖的小胆瓶出来:今天早上听项氏说,六弟在淮安的时候被虫子叮咬,脸上起了个榆钱大小的红疱。
这是我去岳父那里时岳父送给我的,说专治蚊虫叮咬,很有效果。
母亲让人差了回事处,借兵部的六百里加急送到扬州去吧!,十一娘是今天早上接到罗振兴的信才知道这件事的。
谨哥儿在信里却一字没提。
虽然罗振兴信中满是歉意,说是他没有照顾好谨哥儿,又告诉她已经请了当地的名医为谨哥儿医治,那红疱消了很多。
但她还是很担心,让琥珀去刘医正那里问医不说,还和秋雨几个把家里凡是消肿的外敷药都找了出来。
当时项氏抱了莹莹过来问安,可能是听到了些什么。
她没有推辞。
湖广那边多蚊虫,项大人又是湖广的布政使。
既然是项大人送的,徐嗣谕也说好,应该有些效果才是。
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太夫人,十一娘收了胆瓶,我不想让她担心。
,徐嗣谕立刻道:母亲放心,莹莹娘那边,我也告诫过她了。
正说着,琥珀捧着个黑漆匣子进来。
刘医正怎么说?十一娘立刻迎上前去。
徐嗣谕忙跟了过去。
琥珀打开匣子:刘医正说,如果六少爷脸上只有一个红疱,就用这个黄色瓶子里的药末,如果六少爷脸上是一片小小的红疱,那就用这个褐色的瓶子;如果红疱起了水泡似的东西,就用这个白色的瓶子……你等等,十一娘见有七、八个瓶子,吩咐秋雨,你去给我磨墨,然后对琥珀道,我把你说的记下来连这匣子一并送去,他们也可以按照刘医说的用药。
秋雨应声而去,琥珀也连连称是。
母亲,我来写吧!,一旁的徐嗣谕听了忙道,你歇歇。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十一娘没有拒绝徐嗣谕的好意。
琥珀说,徐嗣谕记,把徐嗣谕送的那玻璃胆瓶一起用匣子装着,让赵管事快马加鞭送去谨哥儿那里。
徐嗣谕主动讨了杯茶喝。
十一娘以为他有什么话对她说,谁知道他嘴角翕翕的,最后什么也没有说的起身告辞。
她想到了徐令宜的冷淡。
你父亲正在给姜先生和项大人写信。
十一娘委婉地道,商量着你春闱的事。
,徐嗣谕闻言笑起来:母亲,您别担心,我知道父亲的用意。
我也不希望大家为了这点事就嚷得人皆尽知。
神色很平静,安祥。
看来,是她多心了。
你能明白就好!,十一娘笑着让琥珀去把描金提字四间墨宝拿给徐嗣谕,皇后娘娘赏给你父亲。
我用过一块,色泽很好,浓黑发亮,你拿去试试。
徐嗣谕没有客气,道:我正愁不知道送什么东西给师座和方冀。
把这墨宝分别用上好的黑色摞钳匣子装了送人,再好不过了。
,又道,母亲既然用过一块,那就开了一盒了。
不知道还有没有剩下的,要不,您一并都送给我好了!既然四阁墨宝,就是有四块。
十一娘不由莞尔:还有三块,都给你了。
徐嗣谕笑着道谢,回去让人做了几个黑色摞钠匣,配了那金色的提字,古香中透着富丽堂皇,倒也符合他的身份,师座朋友应酬了一通,很快到了冬至。
姜先生和项大人都有信来。
两位不约而同地委婉地提出让徐嗣谕三年再考。
一个道:……趁着年轻,扎扎实实地读些书。
等三十而立的时候,记忆大不如前,朗朗上口的还是少年时读过的书。
,一个道,……,少年成名固然好,却容易骄傲鹜远,行事间不免带着几分倨傲,常常得罪了上峰或是同僚而不自知。
难成大事。
那就三年以后考!,徐令宜立刻做了决定。
徐嗣谕对这样的结果并没有吃惊。
父亲既然不愿意为他考上举人的事庆祝,那就更不愿意自己趁势而为,参加春闱了。
他正好可以回乐安的书院好好读些书了。
他问十一娘:六弟什么时候回来?我有好几年没见到他了。
他和父亲去了趟西北,又和舅舅走了趟江南,变化挺大的吧?他见到我,恐怕都不认识我了。
他过小年之前赶回来。
十一娘一想到再过月余就可以见到谨哥儿了,眼角眉梢都溢出关也关不住的喜悦之色,侯爷不是说让你过了年现回乐安吗?正好,你们兄弟也可以碰个面。
,徐嗣谕听着有些意外:大舅舅不回余杭过年吗?,不回!,十一娘知道罗振兴这样是为了谨哥儿,有些愧疚地道,你大舅在燕京过年。
她的话音刚落,琥珀进来,手里拿了一大撂单子给她:夫人,这都是为过年准备的。
您看看!徐嗣谕忙起身告辞。
十一娘仔细翻着单子,然后拿出寿山石三羊开泰扭方章盖上,琥珀拿去给姜氏,然后姜氏根据这单子指派管事妈妈们事项。
她看着姜氏帮她主持中馈,不仅十分勤勉,而渐渐变得精明起来,她索性把过年的事交了一部分给姜氏,她只管祠堂那边祭品的准备、各府年节礼的拜访之类的事。
往年过年忙得团团转,可今年,她有了很多的空余时间,她就带着丫鬟、媳妇子和婆子给谨哥儿布置房子,打扫庭院。
一进入十二月,她开始派人在大门口候着。
吃过腊八粥的第三天,罗振兴带着谨哥儿回到了荷huā里。
!~!第六百九十五章 遂心(下)公府都动了起来。
门房的一路小跑着给徐令宜、太夫人、十一娘报信。
徐令宜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却站起身来对满屋子来给他问安的管事道:今天的事就议到这里,下午再说。
我去跟舅爷打声招呼。
打招呼就打招呼,谁还问不曾?用得着跟他们这些人解释吗?管事们争先恐后地站了起来,送徐令宜出了门。
自有人给自家在内院当差人的人嘱咐快去太夫人、十一娘那里恭贺。
太夫人身边的脂红眉头微皱,不时回头催了身后抬肩舆的粗使婆子:妈妈们快一点,太夫人等着。
玉版姐姐找斗篷慢了点都被太夫人训斥了,妈妈们全当给我一个面子,让我在太夫人面前好交了这差事。
姑娘放心,耽搁不了您的事。
两个婆子听说玉版都受了训斥,不敢大意,加快了脚步,呼哧呼哧进了院子,就看见杜妈妈急匆匆朝这边走过来:怎么这个时候才到,快,快,太夫庵正在屋檐下着呢!两个婆子吓一大跳,抬着肩舆,小跑着往正屋去。
玉版已抱了垫肩舆的灰鼠皮格被,两个小丫鬈扶太夫人上了肩舆,她立刻将裕被给太夫人搭上,另有小丫鬈递了手炉过来,杜妈妈扶着肩舆,玉版和脂红跟在一旁,身后一大群丫鬈、媳妇子、婆子簇拥着,浩浩荡荡去了正房。
十一娘把谨哥儿拉屋檐下,正仔细地打量着他的脸。
有个小小的红印子。
要不是他的皮肤太白,这点小印子还不至于这么明显。
还痒不痒?她问着,已爱怜地去摸那红印子,还瞒着娘!要不是你二哥及时送了药过去,只怕还没有这么快好!谨哥儿嘻嘻笑:娘,您要是不总这么紧张,我至于不告诉您吗?我现在长大了,知道好歹了。
要是真的不舒服,不会挺着不说的。
不舒服的人可是我,疼得也是我,何必和自己过不去?那不是傻吗?又道,娘,您告诉太夫人没有?神色间有些紧张。
我耳不像你。
十一娘佯板着脸,这样大的事,怎么能不告诉太夫人!哎呀!谨哥儿不由急起来,她老人家年纪大了,要是知道了还不要急起来。
说着,拉了十一娘就要往外走,我们快去太夫人那里。
祖母不见到我,是不会安心的。
你这孩子,还算有点良心。
十一娘点了点他的额头,这个道理连你都懂,我还不知道啊!然后笑道,你放心,你祖母那里,我一句话也没透露。
倒是你,等会可别说漏了嘴。
说着,揉了揉儿子的头发,到是你,可别说漏了嘴才是!娘,我是那种人吗?谨哥儿不服气地道,还挺了挺胸膛,做出一副顶天立地的模样儿。
旋即又嘟呶了嘴,娘,您不能再拍我的头了。
我过几年就要娶媳妇了,要是我媳妇看见我还像个没断奶的孩子,那里还会把我话眼里逗着母亲开心。
胡说八道!十一娘忍俊不禁,却也不再摸孩子的头了,你今天几岁,就要娶媳妇。
好好给我读书是正经。
说到这里,她神色一正,见到你外祖父了没有?他老人家身体怎样?还有你外祖母和你的几个舅舅、表兄妹,他们身称都还好吧?我见到外祖父了。
他可喜欢我了,不仅带我去了孤山,还送了我一把龙泉宝剑,让我过两年再去余杭看他。
谨哥儿说着,兴奋起来,您知道不知道,外祖父祟尚教道,在别院里设炉练丹,还告诉我写青词呢!我还记得我写过的一篇……十一娘觉得自己冀角都要有汗了。
你说你外祖父让你过两年再去余杭看他老人家?她忙打断了儿子的话,你怎么回答的?我自然答应了。
谨哥儿说着,有点嬉皮笑脸地搂了十一娘的肩膀,娘,这可是外祖父的意思!何况我从小您就告诉我要诚信守诺,一字千金,到时候,你不会给我拦路板吧?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虽然显然有些不以为意,可眼底却露着几分郑重。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想再去余杭。
十一娘突然有种天下掉馅饼的感觉。
她从来没有天真地认为儿子去了一趟江南就会完全抹杀对西北的印象。
她只是希望儿子能通过这次江南之行对这个世界有更多的了解。
等他选择的时候,知道自己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你喜欢江南?她问谨哥儿,声音不由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喜欢啊!谨哥儿有些不解地望着母亲。
他喜欢江南,喜欢余杭,喜欢外祖外……母亲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会露出几分担心的样子。
得到了明确的答应,十一娘松了口气,紧了紧揽着儿子的手臂,想细细地问问路上的所见所闻,一阵同吹讨来,凉飚飕,刺骨的掌她失笑。
自己也太急了哎我们回屋去!十一娘携了儿子的手,外面太冷了!话音网,落,就听见有人道:六弟回来了!十一娘和谨哥儿不由朝门口望去,看鬼徐嗣谕笑着走了进来。
二哥!谨哥儿上前给他行礼,恭喜你,中了举人。
这可是我们家的头一份啊!徐嗣谕微讶。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弟弟性子网烈,霸道,又不服输。
没想到他见面第一句就是开口庆贺他。
语气中还带着推崇之意。
你还记得我啊!他压下心中的异样,望着眼前这个陌生又觉得熟悉的少年,我们有两三年没见面了。
怎么会不记得!谨哥儿笑道,你每次回来都和我一起去划船。
徐嗣谕想起自己小时候抱着他的情景,笑了起来。
外面传一阵声响。
有小丫鬈跑了进来:夫人,二少爷,六少爷,太夫人过来了!大家一听,忙往外去。
在穿堂和太夫人碰了个正着。
谨哥儿!远远地,太夫人就张开了双臂,你可回来了!谨哥儿上前抱了太夫人:您还好吧!我不在家的时候,您都在干些什么?杜妈妈和脂红有没有经常陪着你打牌?快过年的了,济宁师太有没有拿了一大堆平安符向你化香油钱?你这孩子,没个正常。
太夫人续着,脸上却是掩也掩不住的喜悦,竟然敢拿济宁师太说事。
小心菩萨知道了。
说着,双手合十朝着西方拜了拜,菩萨恕罪。
他年纪小,不懂事,我明天给您上炷香。
又让谨哥儿,快,给菩萨拜拜!谨哥儿苦着脸朝西方拜了拜:菩萨,我再也不敢乱说了!大家都笑了起来……谨哥儿扶了太夫人,一行人去了正屋。
分主次会下,小丫鬈上了茶点,十一娘惦记着在外院的罗振兴一一带着谨哥儿到处走了一圈不说,为了送及时把谨哥儿回来过年,他只在家里停留了几天就启了程,恐怕和儿子多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留下和谨哥儿兴高来烈说着话的太夫人、徐嗣谕,十一娘去了外院的书房。
徐令宜正和罗振兴说着话,见她进来,忙道:谨哥儿呢?陪着娘在说话呢!十一娘笑着上前给罗振兴恭敬地行了个礼,大哥,这次麻烦称了!一家卢济说两家话。
罗振兴笑道谨哥儿这么走一圈,我自己也所得甚巨。
说起来,还是我沾了谨哥儿的光!然后提起谨哥儿的那个疮来,倒是我,没能把谨哥儿照顾好……网说了,一家人不说两家的话自己怎么倒说起客气话来?徐令宜笑着,抬了抬手中的茶盅,尝尝,君山银针。
罗振兴不再说多,笑着啜了一口茶,然后闭着眼睛品了一会,又啜了一口,这才笑道:甘醇甜爽,不同于龙井的甘鲜醇和,的确是好茶。
那就带点回去。
徐令宜笑着,喊灯花去给罗振兴装茶叶。
罗振兴笑着道了谢,神色间露出几分迟疑来。
有什么话就说!徐令宜看了笑道,这屋里又没有外人!罗振兴神色一懈,笑了起来,但还是思忖了片刻才道:这次我出去,顺道去看了看五妹夫!子纯!徐令宜有些意外。
十一娘也不禁侧耳倾听。
五娘这两年一直住在燕京,逢年过年或是红白喜事遇到,她也只是说说两个孩子,几乎不提钱明。
就算是有人说起,她回的也都是些场面话。
她隐隐觉得他们之间可能出了什么问题,可五娘不说,她自然也不好问。
文登是个什么状况,我不说你也因该知道。
要不是那里盗贼成风,流民难治,这个文登县令也不会落到子纯的身上。
罗振兴肃然地道,我没想到,子纯到文登不过短短的五、六年,竟然把文登治理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指路的百姓听说我是子纯的亲戚,不仅亲自带我们去了衙门,还非要把篮子里的鸡蛋送给我们不可……徐令宜和十一娘都很吃惊。
罗振兴认真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涩起来:他是同进士,有个机会,都能治理好一方……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第六百九十六章 向往(上)第六百九十六章向往(上)你是说,你想外放?徐令宜看了十一娘一眼。
罗振兴点头。
徐令宜觉得罗振兴应该先在六部混个人熟了再外放,一来是在外面有什么事燕京有个说话的人,二来是升高的机会比较多。
但有些事情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也不知道谁会在什么时候有个什么样的机遇,他也不好把话说死。
你仔细考虑考虑!他斟酌道。
我这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
罗振兴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
为官不能造福民众,那还有什么意思。
徐令宜眼中露出赞赏之却没有做声。
这事关罗振兴的前途,但官海诡谲,皇上这几年大权在握,北有范维纲,南有何承碧,五军都督府有蒋云飞,御卫军还有个欧阳鸣,他韬光养晦,皇上对他渐渐和蔼起来。
如果说保定府是无心之举,那去宣同和嘉峪关,就是一箭双雕的有心之举。
既肯定了儿子的天赋,又知道了皇上对他现在的看法。
可如果他ā手了文官的攫黜,皇上只怕立刻会对他警觉起来。
在罗振兴的问题上,他现在没有办法给他保证,就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
徐令宜保留了沉默。
屋子里的气氛就变得有些滞凝起来。
十一娘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丈夫,轻声笑道:大哥,五姐夫人在那边过得怎样?上次他回燕京述职,说是有事要找陈阁老,和侯爷匆匆见了一面就走了。
人瘦向厉害,有了妹妹的这一打岔,气氛好了很多,罗振兴笑道,但jīng神很好。
我去的时候,他正坐在田埂上和几个老农说今年的收成。
看见了谨哥儿,高兴得不得了,让谨哥儿骑牛在田里走了一圈,还直问谨哥儿有没有常和鑫哥儿见面,鑫哥儿现在有多高了,读书好不好的……说到这里,他眉头微蹙,犹豫了片刻,对十一娘道,你要是有空,就去劝劝五娘,子纯这几年辛苦的很,让她别和子纯赌气了,带着一双儿nv好好地去文登和子纯过日子。
她这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不知道有人想跟丈夫去任上而无法成行的,她倒好,说什么文登找不到好先生,执意要留在燕京,哪有一点为人妻子的样儿。
语气很严肃,也很不满。
要是这样,还是大哥劝五姐更好。
十一娘为难地道,我毕竟是做妹妹的……罗振兴不由想到了罗大nǎinǎi。
要是她在这里,这样的事根本不用自己心。
他叹了口气,没有勉强。
而徐令宜看着时候不早了,请罗振兴去了一旁的iǎ厅,设宴款待罗振兴。
十一娘给罗振兴敬了一杯酒,感谢他对谨哥儿的照顾,然后回了正院。
那边的宴席已经散了,太夫人、五夫人、几个孩子全都坐在东次间的宴息室,听谨哥儿讲他一路上的见闻,几个iǎ的还不时发出呀、真的、六哥快讲的惊叹声,屋子里虽然安静,热闹的气氛却扑面而来。
十一娘站在屋檐下,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
徐令宜回到家里,只看见十一娘。
他不由愕然:谨哥儿呢?陪娘过夜去了。
十一娘笑着帮他更衣。
怎么也不等我回来!徐令宜不由iǎ声嘀咕。
十一娘想到谨哥儿走时徐令宜还没有出现时的失望表情,嗔道:孩子一直等你,偏偏你一直不回来……孩子走的时候还有些不好受呢!那我去给娘问个安吧!徐令宜犹豫道。
这个时候太晚了。
十一娘道,娘和谨哥儿说了半天的睡,连午觉都没有睡,这个时候只怕早就支撑不住歇下了。
侯爷还是明早去吧!和振兴一直商量着外放的事呢!徐令宜嘀咕着去了净房。
十一娘跟了过去:大哥最后还是决定外放吗?嗯!徐令宜洗了把脸,让他去吧!别的不敢说,要是重要回燕京做个给事中,任振兴的资格,我还是帮得上忙的。
就怕他到时候会挂靴而去……罗家这一辈,也只有振兴中了进士,他说着,走了过来,我跟振兴说,余杭那边,要请个好先生才是。
这倒是。
罗家下一代要再不中个进士,只怕到了罗振兴之后就要败落了。
十一娘微微颔首。
有人敲他们的窗户。
徐令宜和十一娘面面相觑。
是谁这么大胆子……念头一闪而过,徐令宜眼睛一亮:是谨哥儿……想到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太夫人屋里服侍,他忙去开了窗户,看见了谨哥儿一张笑嘻嘻地脸。
爹,你想我了没有。
我可想你了!他双手肘扒在窗槅上,您有没有像从前那样经常去马场跑马?我这些日子在江南,天天坐船,几次做梦都梦到跟爹爹一起在西北跑马……谨哥儿的话没有说话,徐令宜的眼眶已经有点湿润。
像要掩饰什么似的,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怎么跑回来了?不走正敲窗户?你祖母呢?可歇下了?知道你过来吗?我这不是怕爹想我想得睡不着吗?谨哥儿嬉皮笑脸道,可看在徐令宜宜中,只觉得这是亲昵,借口要去净房,就跑出来让爹看看别啰!说完,转身就跑了,我要回去了,免得祖母看见我一去不返,以为我掉马桶里了,亲自去净房找,脂红姐姐可就要遭殃了!徐令宜愣住。
等他回过神来,谨哥儿已经不见踪影了。
这iǎ子,跑得比兔子还快!眼底却溢满了溺爱,亏他想得出来,借口上净房来看我!十一娘也不禁掩袖而笑。
接下来的几天,夫妻俩都没有谈到谨哥儿的去向,只是听谨哥儿说江南之行,帮谨哥儿收拾东西,重新挑了个吉日搬到了清居,也就到了iǎ年。
祭了社,打扫院子,贴了桃符,开始过年了。
这个年,是家里到得最齐整的。
徐令宜很高兴,年夜饭上多喝了几杯,晚上回来的时候和十一娘闹腾了一夜上,以至于十一娘第二天进宫朝贺的时候不时要举袖装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哈欠,结果当着满殿的外命妇皇后娘娘关心地问她是不是受了风寒。
回到家里,徐令宜大乐,抱了她打趣:从前有人奉旨填词,你不如效仿古人,来个奉旨养病好了。
养你个头!十一娘轻轻地掐了徐令宜胳膊一下。
徐令宜捂着被他掐的地方倒在了床上:我的胳膊怎么抬不起来!快去叫御医。
大年初一的叫御医……望着像孩子一样的徐令宜,十一娘有些哭笑不得:难怪谨哥儿这么顽皮,原来是随了侯爷的子。
那当然,徐令宜做出一副iǎ人得志的轻佻模样,大言不馋地道,你也不看看他是谁的儿子!十一娘笑弯了腰。
要不是灯花来问什么时候启程去红灯胡同给孙老侯爷拜年,两个人还要笑闹一番。
这样嘻嘻哈哈到了初五,却接到了长福公主去逝的消息。
京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奔向了公主府。
上了年纪的人听到就特别容易感伤。
太夫人亲自去公主府吊唁,遇到了比太夫人还年长的郑太君。
两位老人家凑在一起感伤了半天,太夫人回到家里就有些不舒服起来。
徐令宜在床前侍疾。
过了两天,还不见好转,徐令宽请了假,三房也赶了过来。
太夫人糊糊地睡醒了就问谆哥儿在哪里、谨哥儿在哪里,偶尔也问一问诜哥儿。
三个孩子就守在屋里。
加上徐氏三兄弟,服侍的丫鬟、媳妇,屋子里的空气都浑浊起来。
十一娘看着这不是个事,和徐令宜商量,几个人轮流在屋里守着。
考虑到后花园离太夫人的住处太远,十一娘把三房的人安排在了点ūn堂旁的iǎ院歇息。
他们一家八口,加上丫鬟、婆子,显得有些拥挤。
姜氏这些日子帮着十一娘主持中馈,太夫人病着,十一娘的jīng力放在了太夫人身边,家里的日常事务她就挑了起来。
见状就主动商量十一娘:不如让大哥和三哥到我那边住。
我那边第一进院空着也是空着。
十一娘想了想,应允了。
谁知道三夫人却要留了方氏在身边服侍:我这些日子也有些不舒服!或者是看到一向硬朗的太夫人突然间变得这样虚弱苍白,三爷的一直很沉默。
听了三夫人的话,他出乎人意料地冷冷地瞥了三夫人一眼:你又不舒服?那就回去好了。
实在不行,我送你回娘家养病去。
当着这么多的人,特别是还有晚辈在场,三夫人脸上挂不住了,眼泪唰唰地落了下来,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方氏忙道:公公,婆婆这些日子的确有些不舒服,我在这边服侍就是了。
温和的三爷却表现出了乎意人意料之外的坚定,吩咐长子徐嗣勤:去,叫你舅舅来,让他把你娘接回去养病。
徐嗣勤、徐嗣俭两夫妻都愣住了。
三夫人哭着转身就进了内室,大声喊着丫鬟收拾东西,那些丫鬟哪敢真的收拾东西,磨磨蹭蹭地拖着,两个儿子再跪着一劝,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可这是在永平侯府,什么事能瞒得过十一娘。
不一会就传到了她耳朵里。
十一娘不由叹了口气。
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三夫人时候的情景……那么聪明伶俐的一个人,怎么就做出了这样一件不合时宜的事?可见这脾气,也是养出来的!不由暗暗警省。
RA!~!第六百九十七章 向往(中)在儿子、媳妇的悉心照料之下,太夫人的病渐渐好转。
能下地走路,已是二月中旬。
奉命每隔一天就来探次病的雷公公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望着清减了不少的徐令宜笑道:要是太夫人的病还没有起色,我们可就拦不住皇后娘娘了!。
这些日子太医院的太院把徐府当着了第二个太医署,宫中的人参、灵芝等名贵药材源源不断拖送进来,别说是皇后,就是皇上,也隔三岔五拖派人来问太夫人的病情,那些皇亲国戚、王公大臣就更不在话下。
十一娘总觉徐令宜不是因为照顾太夫人累瘦,而是太夫人病着又要应酬这些人给烦的。
还有劳雷公公跟皇后娘禀一声。
,徐令宜严肃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几份笑意太夫人身体渐愈,还请皇后娘娘不要担心。
…永平侯放心,我一定会把您的放带到。
两人说了会话,徐令宜送雷雷公到了院子门就折回了太夫处。
二夫人坐床边十一娘和五夫人并肩坐在床前的小杌子上,三夫人则坐在床尾的小杌子上。
姜氏、方氏、金氏、项氏则立在落huā罩前。
三月三的春宴,要办……病后初愈的太夫人声音还很虚弱,我这一病,幕气沉沉的,要办春宴,热闹热闹………那就办吧!。
二夫人朝十一娘望去,家里人多,热闹,娘看着心里舒服,病也会好得快一点的。
大家都顺着二夫人的目光朝十一娘望去,等着她说话。
太夫人这次得的是心病,身边的气氛好一点,太夫人的心情就会好一点。
心情好了,精神就好了,人也就渐渐恢复了生气。
我觉得二嫂说的有道理。
…十一娘的看着太夫人,娘,那我就照着往年的照例发贴子了?。
太夫人笑起来。
点了点头,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十一娘起身,朝屋里的人使了个眼然。
除了照顾太夫人的二夫人,其她人都静悄悄地跟着十一娘退出了内室。
这件事就交给谆哥儿媳妇办吧!,她吩咐姜氏,去年的春宴是你办的,大家都说好。
只是今年情况不同,太夫人经不起折腾宴请的事,还是清静些好。
姜氏低声应一娘转身过去,目光从屋里众人的身上扫过。
三嫂,五弟妹,…她道,前些日子是我们照看,晚上是二嫂服侍。
要不然这人来人往的我们忙了白天忙晚上,只怕早就累趴下了。
娘现在虽然渐渐好了,可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身边还是得有人照看才是。
可总让二嫂这样也不好。
我想让谆哥儿媳妇专管春宴的事,我们则轮流照看娘。
让二嫂歇歇,你们看怎样?…没有任何人有异议。
那就这样定了!…十一娘按照妯娌间的长幼尊卑排了个序。
……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
今天就早点回去歇了吧!养足了精神,明天也好来照看娘。
太夫人的病渐渐好了,又能休息了,众人表情俱是一轻。
五夫人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十一娘待客。
眉宇全是深深的倦意。
闻言道:四嫂,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一早就来接你的按照十一娘的安排,今天晚上十一娘负责照看太夫人明天早上五娘接手。
十一娘点了点头。
三夫人表示会安排她的安排照顾太夫人后,带着媳妇告辞了。
徐令宜送了雷公公回来。
娘呢?…他关心地道。
谁陪着她老人家吗?…十一娘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话,有小丫鬟撩了内室的帘子走了出来。
侯爷。
夫人!。
她轻声道太夫人才话要和四夫人说!。
,刚才不是精神不济睡了吗?十一娘很是惊讶,和徐令宜一起进了内室。
太夫人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似的。
她头发huā白,皮肤腊黄没有光彩,脸上的褶纹因此显得非常的清晰。
徐令宜心中一酸,跪在了床踏上。
二夫人见了,忙站了起来。
令宜轻轻地握了太夫人的手。
太夫人张开了眼睛:你来了!十一娘呢?…她说着,朝徐令宜背后直瞅。
十一娘忙上前和徐充宜起跪在了太夫人面前。
十一娘太夫人颤颤巍巍地伸手握住了十一娘的手,我想让你,这两天就是派个人,去,去余光,给诫哥儿提前!…十一娘很是惊讶。
这件事虽然是商量好了的,因为为太夫人病了就耽搁了。
诫哥儿今年十六了,再过两年,就十八了。
他无所聊,可英娘总不能就这样等着吧?万一才人说闲话那孩子也脸上无法。
与其到时候为难,还不如趁早把亲事订下来!…这一次,太夫人的话说的又急又快。
老人家是怕她去世后孩子们在守孝,因此拖大了年呃……娘,你别想那么多。
十一娘忙安慰她,等过些日子您好了,我们就去提亲!,不行太夫人斩钉截铁拖道……,明天,明天你就去提亲………十一娘还想劝劝太夫人不要这么悲观。
徐令宜开了腔:那就明天去一趟弓弦胡同。
太夫人闻言,表情松了下来:你可记得!你可记得!…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闭了眼睛。
徐令宜吓了一大跳,十一娘的心弦也绷了起来,二夫人更是轻轻地把手指放到了太夫人的鼻下。
良久,朝着徐令宜十一娘摇了摇头,三人这才齐齐松了口气。
十一娘和徐令宜出了内室说话。
我看这件事早定下来也好。
他沉吟道要是振兴外放了,就更不好办了!。
一娘道,我明天就去弓弦胡同一趟。
…然后转身去了徐嗣诫那里。
学堂的课都停了。
徐嗣诫正端坐在书桌写练字。
看见母亲,他忙搁了笔。
您怎么过来了?…他扶十一娘到临窗的大炕坐了亲自沏了杯茶祖母歇下了?,十一娘点头,啜了。
茶:这是什么茶,味道还挺不错的。
…是黄山毛峰。
徐嗣诫道母亲要是喜欢,我等会让他们送些过去。
又道是王允给四哥的。
我对喝茶不讲究。
十一娘笑道,也不大喝得出味道来,你留着喝吧!,说着,神色间闪过一丝犹豫。
对于关心的人自然看得清楚。
既然母亲不好意思说,他就先提吧!徐嗣诫笑道:,母亲,您是不是才什么事要和我说?。
还是才个事!。
十一娘望着徐嗣诫还才些稚嫩的面孔,斟酌道,如果我让英娘以后一直留在我们身边你觉得好不好?…好啊!…不知道为什么,徐嗣诫听着心里有点高兴,大表妹性情开朗,又懂huā草,她在您身边你也有个做伴的人……,说到这里,他不由哑然。
女孩子大了,自然要嫁人的母亲想把她永远留在身边,好像有点不大可能……可母亲也不是那种信口开河随意说话的人……念头一闪而过,有个大胆的想法突然跃了出来。
他不冉脸色绯红。
母亲……,望着十一娘半晌说不出话来。
十一娘见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又问他:好不好?。
徐嗣诫的脸这下子红得能滴出血来。
他低下头期期艾艾地不敢看十一娘。
突然说了句我,我给您沏茶去。
,端了十一娘的茶盅就出了门。
十一娘不由抿了嘴笑。
第二天去了弓弦胡同。
大家的事怎样了?。
王姨娘恭敬拖把十一娘请到了书房。
正在侯吏部的缺。
罗振兴穿了件半新不旧的葛色杭绸长衫衬着白净微胖的面庞。
才着中年人特有的沉稳。
丰一娘突然自己第一次进京,罗振兴在通州码头接她时候的模样。
英俊挺茶……突然很理解罗振兴为什么外放了!二叔和三叔怎么说?…,这对罗家是大事,肯定是要商量两位还在仕途上的叔叔。
罗振兴却没有注意到妹妹的这些细小情绪:二叔觉得应该再慎重些,三叔却觉得不错。
他不太习惯和女子说这种事,哪怕这个女子是他的妹妹也一样简单的两句后就转移了话题:听说太夫人能下地走路了?。
十一娘见他不愿意讲,也就不好再问趁机和罗振兴说了一会太夫的情病,然后提起被太夫人关心的这桩婚事来。
你让媒婆来提亲吧!,罗振兴道最好赶在三月底之前把婚事定下来。
就算是我走了,到时候你也可以直接到余杭去接亲。
,十一娘笑着道了谢出门就去了永昌侯府。
你不会是要我去做那便宜的媒人吧?。
黄三奶奶看着打趣。
十一娘不由尴尬地笑。
真是让我去做媒人?…,英三奶奶不由惊呼,然后笑起来,不过这次说好了,得给我做双倍的鞋子才行!…姐姐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我怎么也值这个价码吧?…两人互相调侃了一番,十一娘这才把事情的经过跟黄五奶奶说了。
好啊!…黄三奶奶笑道,亲上加亲的,再好不过了。
和十一娘说好了上门提亲的日子。
十一娘就起身告辞了。
出了公主巷,立刻差人去给罗振兴报信,他也好请个媒人。
没几日,两家正式交换了庚帖,又三日,写了婚书,下了小定。
太夫人的身体也一天一天的好起来端午节的时候,甚至和几个孩子去放了河灯。
大家这才敢高声祝贺。
徐家又恢得了原来的欢快气氛。
!~!第六百九十八章 向往(下)嘉兴县令因病逝于任上,秀水县令升至太仓州知州,可惜振兴是余杭人,我还为振兴惋惜。
没想到湖广奏请设禾仓堡为嘉禾县。
…,徐令宜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这也算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了。
六月初二,久候未果的罗振兴终于接到吏部的文书,补了湖广嘉禾县县令。
六月二十日之前要到任。
当天晚上徐令宜就宴请罗振兴,给他送行。
这件事还是要感谢项大人。
罗振兴含蓄地笑道,要不是项大人给侯爷写信,我就去争了宁州知县了。
到时候争不争得到是一回事,可能会还得罪粱阁老。
同样的是小县,才项大人和王大人在,比宁州不知道要强多少。
…这句话听上去有拗口,实际上是,三月间吏部空出嘉兴、秀水两个富庶县的县令,因为振兴是余杭人,同藉不能为官,失去了补缺的资格。
到了四月底宁州县令调任安义县令,粱阁老想安排他的一个门生去宁州。
徐令宜寻思要不要走走陈阁老的路子,项大人突然来信,让他们缓一缓五月中间,湖广的禾仓堡因为流寇初平,离州治远,近日会请建县治抚之,与其和粱阁老争宁州县令,不如和粱阁老商量,让他出面把新设的嘉禾县县令给罗振兴。
徐令宜精神一振,找罗振兴商量:湖广指挥使王磊,曾是我的部下,你如果去了嘉禾,有项大人和王磊,办起事来肯定会事倍功半!…罗振兴正为这件事苦恼,闻言如三伏天喝了冰水般的,通过罗家的路子找到了粱阁老这件事没有任何悬念拖办成了。
徐令宜微微拖笑:嘉禾也是穷山恶水的地方可这样也容易出政绩。
吏部考核。
不外是税赋、盗贼、狱讼、户口、田野、学校。
其他的都好说,就是这税赋上,只怕你要多下些功夫……,…两人在书房里说活着,十一娘则坐在清吟居临窗的大炕上清着谨哥儿的衣裳:……这件刻丝小袄还是当年用我多下来的尺头做的。
颜色又好,样子也新把它留下来。
说不定以后庭哥儿能用上了!。
阿金笑盈盈地应了是…,。
谨哥儿披头湿头发就走了出来。
六少爷,六少爷!…小丫鬟樱桃拿着帕子追了出来。
给我吧!。
十一娘笑着接过樱桃手中的帕子,帮儿子擦头发,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谨哥儿嘻嘻笑,坐到了炕上随手翻弄着满炕的小衣裳:这都是我的吗?我有这么多衣裳啊。
,全是六少爷的。
阿金笑着端了杯温水给谨哥儿,才还没来得及穿。
六少爷就长高了。
说着指了一旁堆着一堆衣裳,都是上好的料子。
谨哥儿拎起来看了看,就不感兴趣地丢到了一旁。
问十一娘:娘,大舅舅真的要去那个什么嘉禾县当县令了吗?。
,当然是真的。
十一娘细心地给儿子擦着头发,吏部的公文都下来了。
你大舅舅后天就要启程。
谨哥儿想到半年的相伴。
很舍不得:干嘛要去那里?燕京不好吗?那么远,逢年过节都见不到……。
他说着。
扭了头望着十一娘。
娘,您去劝劝舅舅吧?在燕京一样可以做到五品,何必舍近求远,跑到那种又穷又偏的地方去!…,官至五品。
就可以荫恩了,就是所谓的封妻荫子。
很多官鼻毕生的希望就是能过五品这个坎。
你舅舅可不仅仅是为了荫恩、做官。
十一娘笑道,他是想为百姓实实在在地做点事。
不想光荫浪费在那些书牍之间。
…谨哥儿沉默良久。
轻轻拖一声。
低声道:我知道了……。
…十一娘不由失笑:你知道了什么?…拿了梳子帮谨哥儿梳着擦了半干的头发。
谨哥儿转过头去,歪着脑袋望着她:大舅舅是想跟五姨父一样吧!上次我们去文登的时候,大舅舅就说过。
…他说着,笑起来。
我也一样,我长大了,要去嘉峪关…………,。
大大的凤眼亮晶晶的,神色说不出来的飞扬洒脱。
十一娘愣住。
自谨哥儿回京。
她还没有认真地和谨哥儿谈这这个问题。
一来是觉得江南之行谨哥儿还需要一个消化的过程;二来觉得谨哥儿还小,没才到选择的时候。
没想到。
他心里还惦记着去西北的事!你这么早就决定去嘉峪关了吗?,。
十一娘梳着头发的动作慢慢缓了下来,你不是跟娘说,诸葛亮草船借箭,计谋无双,同瑜火烧赤壁,气势磅薄……,。
是啊!。
谨哥儿笑道,可我更喜欢西北。
天苍苍,野茫茫。
不像江南,什么东西都是精致小巧的,大人男行事,像妇人似的………又胡说!。
,十一娘嗔道,你舅舅是江南人,赵先生是江南人,陈阁老、窦阁老,都是江南人,哪一个像妇人?国家大事,还不是由他们决断?四海升平,难道就没有他们的功劳?在谨哥儿心目中,江南虽然好。
但西北更投他的脾气。
他想去西北。
要是娘觉得西北不好。
肯定会反对他去。
就算爹爹答应了。
只怕还会生出许多的波折,一个不小心,可能就真的去不成了!他要说服母亲。
娘,西北真的很好!…谨哥儿道,那地方又宽阔又高远。
嗯跑就跑,想跳就的……。
可西北很苦。
十一娘笑道。
风沙吹面,又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你只不过是去玩了一趟,要是天天在那里,就会厌倦的。
就像你天天呆在家里。
总觉得外面有意思一样。
才不是!。
谨哥儿急起来。
他不顾十一娘在给他梳头转身望着十一娘,我和爹爹从嘉峪关一直到了哈蜜卫,天天吃大饼,有时候还会在外面夜宿。
可骑着马跑过一道道的山坡,看着那些土地都在我的脚下的时候,山谷被我抛在身后,我还是会觉得很有意思。
…他说着,笑起来,不像和舅舅去江南的时候。
才个小小的三层木楼就说要摘星,小小一个土坡就是什么什么山,巴掌大的一滩水就是叫湖,没意思……。
眉宇间才几分不屑。
十一娘骑过马。
当坐在马背上的时候,人的视野会变得宽广,大拖、人群都在你的脚下,有种俯视众生的优越感,会让很多人都着迷。
或者,他仅仅是喜欢骑着马,无拘无束地奔跑的〖自〗由?跑那么远,就为了骑马?…她轻柔地问他。
谨哥儿摇头,沉默了一会,道:我想做嘉峪关的总兵!…为什么要做嘉峪关的总兵啊?…十一娘望着儿子。
到了冬天。
鞑子就会跑到嘉峪关抢东西。
每年冬天都会死好人。
我还看到有人没了腿,没了手。
在街上乞讨。
…谨哥儿的小脸渐渐地绷了起来,嘉峪关的总兵跟爹爹喝酒,说得哭了起来。
说他老了。
打不赢鞑子。
让爹爹不要责怪他。
爹爹也很无奈何的样子。
和嘉峪关埋头喝酒,还喝醉了。
他说着,小手紧紧地攥成了拳,我大人了,要做嘉峪关的总兵,去打鞑子。
让他们再也不敢跑来抢我们的东西。
十一娘望着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儿。
感觉即熟悉又陌生。
那你知不知道。
打鞑子是很危险的事?…她眼角有水光闪动,一个不小心,不仅没有打败鞑子,还会把自己的丧命搭进去,连累你身边像长安、随风这样的随从也跟着你送死!…不会的!。
谨哥笑着。
拽着十一娘往外走。
我们去院子里。
十一娘想知道他的用意,跟着去了院子。
谨哥儿的旁子旁才一排放兵器的架子放着几长枪、棒、蛇矛。
他插出棒子。
挥舞了几下。
空气中发出沉闷的裂帛声。
他满意拖点了点头。
一棒子打在了旁边的石榴树上。
咔嚓一声,石榴树儿臂般粗的树枝应声而落。
娘!…屋檐下红色灯笼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眼角眉梢的笑容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傲然,厉害吧!我以后会越来越厉害的!…充满了自信。
十一娘半晌无语。
谨哥儿!。
良久,她上前轻轻地搂了儿子,仅有蛮力是不行的。
你还要学会怎样行军布阵,还要学会怎样与朝中大臣打娈道。
…。
她眼前一片模糊,哽咽着说不下去了,那是一条很艰难的,很艰难的路……儿子走的是条崎岖小路,她觉得很伤心,可为什么,心里隐隐又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呢?她落下泪来。
娘,您怎么了?…谨哥儿奇怪道,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您是不是怕我去了西北就见不到我了?不会的,我会常常给您写信,一有空就会回见您的………十一娘抽泣起来。
谨哥儿才些慌张起来:娘,我,我现在还不去,嘉峪关的总兵说,要等我能穿那双牦毛牛的靴子才能去西北………有结实的手臂把他们母子揽在怀里。
好了,好了别哭了!,徐令宜温声安抚着十一娘,谨哥儿会没事的……嘉峪关总兵,可不是想当就能当的……谨哥儿要是没这本事,我是不会让他去的………,十一娘把脸埋到了那个温馨的怀抱里,低声地哭了起来。
!~!第六百九十九章 努力(上)薄薄的白色淞江三棱布被汗水湿透,紧紧地贴在谨哥儿的身上,像是从河里捞起来的一样。
站在窗棂外朝张望的十一娘心里一阵疼,侧过脸去想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却与手持竹条站在谨哥儿身边督促儿子的徐令宜视线碰到了一起。
徐令宜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竹条打在谨哥儿的小腿上:站好了!,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十一娘不由闭了闭眼睛。
是!,谨哥儿的身子略向上抬了抬,声音平静中带着几分疲惫。
丰一娘眼角微湿,她提着裙子,轻手轻脚快步走了双芙院。
夫人,您,您别担心。
,琥珀安慰她,侯爷是有分寸的人,六少爷不会有事的!我知道。
,十一娘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谨哥儿既然决定走这条路,侯爷对他越严格,他活下来的机会就越多…………,嘴里这么说,眼泪却止不住。
琥珀轻轻地叹了口气:夫人,六少爷还小,说不跟着侯爷习了些日子的武,觉得太累,就放弃了。
或者,长大了,有了更喜欢的,就不去西北了!,但愿如此。
,十一娘长长地吁了口气,我们回去吧!谨哥儿说,今天想吃红烧狮子头。
,说到这里,她唠叨起来,他不是说不喜欢江南吗?那干嘛还要吃红烧狮子头!红烧狮子头可是江南菜…………,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没有一个敢吱声的个个使劲地憋着笑意。
气氛聚集间就多了一份轻快。
迎面碰到脂红。
夫人,太夫人请您过去说话。
太夫人自年初大病一场后,身体就变得很虚弱。
十天就有五天在床上躺着,亲戚朋友来串门给她老人家请安也不见了,家里的事也不过问了,每天和杜妈妈、脂红、玉版在家里斗牌或是说闲话等闲不出门。
十一娘觉得这样的日子太单调了特意找了两个会识字的丫鬟陪着每天读些杂书或是佛经给太夫人解闷。
早上刚去问过安的这才不到一个时辰,突然找她去说话,不知道是什么事?十一娘思付着,和脂红去了太夫人处。
太夫人精神还好歪在临窗的大炕上,倚着大红弹墨的迎枕,玉版在一旁打着扇十一娘安排的一个丫鬟在给太夫人读佛经。
见十一娘进来太夫人抚额皱眉。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十一娘坐到了炕边,柔声地问太夫人。
不是!,太夫人眉头皱得更紧了,我要跟你说什么的…………我记不起来了!,记不起来了就别记了。
十一娘笑道,等记起来了,您再跟我说。
,我刚才都记得的…………,太夫人有些不甘心地嘀咕着,你让我仔细想想!,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十一娘很是感慨,接过小丫鬟的扇子帮太夫人扇责凡您今天怎么没有和杜妈妈打牌啊?太夫人心不在焉地道:我让她帮我手串去了。
我记得我有串红玛瑙的手串,怎么好几天不见了……,说着,她睁天了眼睛洗然大悟般地道,对了我想起来了。
然后拉了十一娘的手,我正要问你诫哥儿的婚事你准备怎么办?丹阳说,歆姐儿的婚期想定在明年三月间。
诫哥儿是哥哥,他不成亲,歆姐儿怎么好嫁?我看,你还是快点把诫哥儿的婚事定下来吧!,十一娘听着吓了一身冷汗。
又不是同房的兄妹哪有这样的讲究。
就算是一母同胞的兄妹间隔的近了,也有妹在兄前嫁的。
主要是太夫人的口气,好像诫哥儿和歆姐儿是一母同胞的般。
太夫人这是怎么了?英娘还没有及笄。
又是远嫁,她笑道小定的时候就商量好了,等英娘及了笄再定婚期。
,哦!,太夫人点头,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我就说,怎么诫哥儿还不娶媳妇!然后道好了,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我叫杜妈妈来陪我打牌。
十一娘笑着应是,接下来的几天却细细地观察太夫人,发现太夫人竟然丢三落四的不说有时候一句话重复好几遍前一句说了,后一句就忘记了。
侯爷她吞吞吐吐地道娘恐怕记性大不如拼了……徐令宜有些不解。
十一娘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他正说着,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二夫人过来了!,两人忙打住了话题。
我觉得娘现在……不大记得住事了…………有时候说话也…………,二夫人望了望十一娘,又望了望徐令宜,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似的。
徐令宜和十一娘不由对视了一眼。
二夫人只是偶尔去给太夫人问安没想到她也发现了。
刚才十一娘也跟我说这事呢!,半晌,徐令宜委婉地道,我明天请刘医正讨来看看…………要是不行,就让她老人家搬到正院来住吧。
我们也有个照应。
,十一娘觉得太夫人得的多半是因为身体的器官衰退而引起的老年病。
这种病用药没有用,而且随着年龄的加大会越来越重……没有时间的界限。
太夫人自住一个院子,身边都是丫鬟、媳妇子,自然没有和他们住在一起好。
谨哥儿搬出去了,我把东西厢房都收拾出来她合计着,,勉强也够住了!,你的事多,又常有人来拜访,娘搬过来了多有不便。
,二夫人道,我看,还是让太夫人搬到我哪里去住吧?说到这里,她又立刻否认了,我那里台阶太高,进出不方便,她犹豫了片刻,我搬到娘那里住吧!,这怎么能行!十一娘忙道,二嫂还要立书……二夫人轻轻地挥了挥手:那都是小事。
我还是照顾好娘要紧。
,说着站起身来,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说着望着了十一娘,四弟妹,明天一早你就派几个小厮去给我抬箱笼。
至于娘那里,就说我这些日子没什么事,和她老人家住些日子。
,什么都安排好了,而且态度坚决。
这件事,还是等太医的结果出来再说。
十一娘道,如果娘真是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差,五叔和五弟妹那边,我们也要打个招呼才是。
日子长着,总不能让二嫂总这样服侍着。
等我和五弟妹商量了,我们再安排个章程出来。
二嫂你看呢?,不用这么麻烦了。
二夫人道,你们一个要主持中馈,一个要带孩子,还要准备歆姐儿的嫁妆……,她的话没有说话,徐令宜道:我看就依十一娘所说的,先请大夫看看,要娘真的是身体不适,到时候我们坐下来再商量好了!,他表了态,二夫人不好再说什么聊了几句太夫人的反常,就起身告辞了。
第二天,刘医正来,只说太夫人是年纪大了,难免耳背、眼huā让身边多安排些人服侍就走了,然后开了药温补的方子走了。
徐令宜叫了徐令宁、徐令宽商量太夫人的事二夫人却搬去了太夫人那里。
在外面等结果的十一娘和五夫人面面相觑,赶往太夫人那里。
路上,五夫人小声对十一娘抱怨:她做了节妇现在还要做孝妇……难道我们这些儿媳妇没有一个孝顺的!,十一娘苦笑。
进太夫人的院子,就看见结香正指挥几个粗使婆子搬箱笼。
她忙迎上前来给十一娘和五夫人行礼。
有脾气也犯不着在丫鬟面前发。
五夫人忍着心中的不快和十一娘一样朝着结香笑着点了点头,去了内室。
太夫人笑盈盈地端坐在临窗大炕上二夫人跪在她身后,表情认真地帮太夫人搏责头。
早上金色的阳光从窗接射进来,如给二夫人镀上了层金箔似的。
她的表情安宁而沉静声音温和而亲切,动作温柔舒缓好像太夫人是易碎骨瓷般小心翼翼的:……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写出来…………韶华院冷冷清清的,我就跑来给您做伴了!太夫人听着喜上眉梢:只要你喜欢,只要你喜欢n然后高声喊着杜妈妈,快,把暖阁收拾出来,二夫人要在那里歇着。
,正说着,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十一娘和五夫人,你们怎么来了?,然后喜笑颜开地携了二夫人的手,你二嫂住着冷清,她要到我这里来凑热闹了!,满心欢喜的样子。
一时间,十一娘的眼眶有些湿润起来。
好啊!,她勉强露出个笑容,你这边可就热闹了。
,可不是!太夫人喜滋滋地。
十一娘忍不住朝之前还很是生气的五夫人望去。
五夫人那在那里,一副进退两难,举步维艰样子。
显然,二夫人和太夫人之间的亲密无间让她非常的意外。
这件事就这样尘埃落地了。
可事情还没有完,太夫人把徐令宜叫去,明确地让他们快点把点诫哥儿的婚事办了:赶在歆姐儿之前!,徐令宜想了想,道:那不,跟四舅奶奶说一声?看能不能把这件事提前给办了,也免和娘天天这样惦记着。
万一不行,先娶进来,大些再圆房就走了。
十一娘能理解太夫人的心情,立刻写了信封去余杭。
七月中旬,余杭那边来信,问具体的婚期。
!~!第七百章 努力(中)700罗家七月份就写信过来问具体婚期,可英娘嫁过来,已使十二月初。
拜拜天地,认了亲,徐嗣诫和英娘去给太夫人行礼。
看见穿着一对大红衣裳信任,太夫人喜上眉梢,拉了英娘的手不住地点头,问一旁服侍的二夫人:你看她,像不像十一娘?实际上两个人并不像。
课太夫人喜欢十一娘,二夫人现在又把太夫人当小孩儿,闻言笑着仔细打量了英娘两眼,道:我看也有点儿像!太夫人听着就眼睛笑成弯月亮,对英娘道:你姑母嫁过来的时候,也和你一般的年纪,可说话。
行事却一点儿也不怯场。
这一点,你倒随你姑母。
英娘虽然性子爽朗,可毕竟是做新娘子的人,被太夫人这样夸奖,脸红了起来。
我哪里比得上姑母!她谦虚道,姑母性子好,人又贤淑,我要学的地方多着呢!错了,错了!她的话音刚落,陪着他们过来的黄三奶奶就笑着打趣道,现在可不能喊姑母了,要喊母亲!英娘不由赧然。
大家都笑了起来。
杜妈妈把准备好的见面礼递给英娘,太夫人又从手上褪了个碧玺石的手串下来给英娘戴了:这个也给你的。
然后道,你好好过日子,早点为我们徐家开枝散叶。
两个人都羞赧的低下头,声若蚊呐的应:是。
二夫人送了一对东珠珠花做见面礼。
徐嗣诫和英娘道了谢,黄三奶奶在一旁说了一些喜庆的话,看着时候不早,辞别了太夫人和二夫人去了宴席处。
屋子里安静下来,太夫人长长的透了口气,软软地倚在身后的大迎枕上:好了,只等歆姐儿出嫁了。
好像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事般松懈下来。
二夫人了解的笑了笑,把重新换了炭的手炉给了太夫人:您从早上一直等到现在,如今见着新人了,快歇会儿吧!太夫人微微颔首,闭上了眼睛。
二夫人帮太夫人掖了掖褡子的被角,静静地守着太夫人,见太夫人呼吸渐渐均匀,这才拿起一旁的书看了起来。
姜氏换了件家常穿的玫瑰红宝瓶妆花褙子,问宝珠:庭哥儿呢?刚刚睡下!宝珠笑着给姜氏奉了杯热茶,有乳娘他们们带着,庭哥儿玩的可欢快了,您就放心吧!这几天可把您给累着了。
徐嗣诫成亲,虽然有婆婆,可具体的事儿却需要她操办,好不容易没出什么差错把新人迎进了门,她这才松了口气。
姜氏点头,啜了口热茶,觉得身心都放松不少,正要问徐嗣谆,徐嗣谆回来了。
徐嗣诫成亲,外院的事都由徐嗣谆在帮着打理。
相公!姜氏忙站了起来,帮徐嗣谆更衣,外面的客人都走了吗?我自己来吧!徐嗣谆柔声道,你这几天也很忙。
吩咐小丫鬟帮他更衣,对姜氏道:威北侯和永昌侯世子爷还没走。
和爹爹一起在外院的花厅里喝酒呢!姜氏听了,眉头微微蹙了蹙,欲言又止。
怎么了?徐嗣谆笑道,可是有什么事?没事!姜氏笑道,转念又有些不安,还是道:相公,公公都还没有歇下,你这么早就回来了不用在一旁服侍吗?我原想在一旁服侍的。
徐嗣谆笑道,可爹爹让我早点儿回来休息,又有六弟在,我就先回来了!说到这里,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笑容很灿烂,你没有看见六弟的样子,执了个酒壶,看见谁的酒杯空了就倒满,也不管人家是在说话还是在吃菜,弄得威北侯把酒杯拿到手都不敢放下,生怕一不留心又被六弟斟满了酒是吗?姜氏也笑,笑容却有些勉强。
公公对这个幼子,真是好的没话说。
不仅亲自督导她习武,这样的场合,也娇纵他胡来。
偏偏自己的丈夫从来都不知道要讨别人喜欢你也是的,她有些无奈道,六弟毕竟还小,你一个做哥哥的,也不懂得照顾照顾弟弟!徐嗣谆讪讪然笑:是永昌侯世子爷说,他是世子,我也是世子,我在那里他不自在,所以六弟就主动帮着执壶别人说什么你就全听在心里了。
虽然同是世子,课永昌侯世子却是长辈姜氏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低声道:时候不早了,相公也早点歇了吧!明天还要陪弓弦胡同那边送元饭的人呢!徐嗣谆笑着应了,和姜氏说起明天的事儿来:大表哥和五表弟一起送的亲。
硕士后天就启程回余杭。
我想明天晚上在熙春楼给他们送行大表哥是罗家庥,五表弟是罗家庚。
时间上来得及吗?姜氏淡淡的道,明天五弟妹他们回门,弓弦胡同那边总要安排他们吃了晚饭才回来的吧!到时候把五弟也一起拉去好了。
徐嗣谆不以为然地笑着去了净房。
姜氏坐在那里,半晌没动。
徐嗣谕听说谨哥儿在花厅执壶,哈哈笑起来,弯腰摸了摸正给他问安的女儿莹莹的头:莹莹,你六叔是个机灵鬼!那永昌侯世子分明是想借你六叔父的手把威北侯灌醉。
只是不知道永昌侯世子许了你六叔什么好处?莹莹已经很会说话了,她眨着大眼睛,学着父亲的腔调:六叔是个机灵鬼!徐嗣谕大笑。
甘氏走了进来,见状不由笑道:莹莹,不许胡说。
六叔其实你可以非议的?时间不早了,还不快去歇了。
父亲宽和,母亲严厉。
莹莹对常常不在家的父亲更喜欢一些。
她朝着徐嗣谕吐了吐舌头,忙应道:是,恭敬地给父亲行了礼,随着乳娘退了下去。
徐嗣谕敛了笑容,问甘氏:母亲歇下了?还没有!甘氏道,母亲说要绣会儿花,可我看那样子,好像是在等公公,就先回来了!徐嗣谕点了点头,嘱咐她:家里的事儿你不要插手,可母亲屋里的事儿,你要多留个心才是。
做鞋做袜,弄花侍草的,没事儿就帮着做一做。
甘氏恭声应:是,服侍徐嗣谕梳洗。
十一娘等到半夜三更才等到喝的微醺的徐令宜。
明天一大早诫哥儿和英娘还要行庙见礼,她嗔怪着扶过徐令宜,你可别明天因为头痛起不来!不会的,不会的。
徐令宜笑着捧了十一娘的脸,你的事,我都记得呢!值夜的丫鬟忙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十一娘拍开徐令宜的手:快歇了吧!少给我在这里发酒疯了!我这样就叫做发酒疯啊!徐令宜斜睨着她,大大的凤眼明亮耀眼,你还没有看见我发酒疯的时候呢!说着,突然横抱了十一娘,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发酒疯的!十一娘惊呼一声,忙搂了他的脖子:徐令宜声音有些慌张。
徐令宜大笑,把十一娘放在了床上:逗你玩儿呢!他亲昵地摸了摸十一娘的脸,我今天真的喝多了点儿!说着,倒在十一娘身边,默言,我们谨哥儿可真是聪明。
今年过年,带他进宫吧!十一娘有些惊讶。
往年徐令宜找着借口也不让谨哥儿进宫的。
侯爷是不是觉得谨哥儿的脾气好了很多!她想了想,冷静地道。
嗯!徐令宜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子琪想把威北侯灌醉,又怕一般的小厮不敢倒酒,特意许了谨哥儿二百两银子。
谨哥儿没有要,反将了子琪一将,说子琪没有把他当子侄看待,喜得子琪直说谨哥儿懂事。
待给威北侯倒酒的时候,他一圈酒倒下来,一个也没少,却总能在威北侯和子琪斗酒的时候找机会再给威北侯斟一杯,偏生说话幽默又有趣儿,让威北侯哭笑不得,不喝还不行。
现在威北侯喝醉了,谨哥儿和他的贴身小厮一起把威北侯送去了客房,又是帮着叫醒酒汤的,又是帮着端茶倒水的他说着,表情变得愉悦起来,我看,就算威北侯知道谨哥儿是受了子琪之托给他倒酒,恐怕也不会责怪他的。
默言,徐令宜侧了身子,拉了十一娘的手,谨哥儿知道该做什么,不会有事儿的!何况像他们这样的家庭,不可能永远不进宫。
十一娘应了声好:有些规矩,侯爷还是要好好教教他才是。
徐令宜点了点头。
待徐嗣诫两口子三天后回门,送走了罗家庥等人,家里人开始忙着过年,他把谨哥儿叫到身边,一面教他进宫的规矩,一面告诉他宫里都有哪些人,各自跟前是哪个内侍在服侍,这些内侍都管着什么事儿,又都是怎样的性格谨哥儿当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到了大年初一,高高兴兴地跟着十一娘进了宫。
往年徐令宜总是找借口推辞,皇后看出他的心事,也不勉强。
说起来,还是谨哥儿在襁褓的时候见过,所以听说谨哥儿进了宫,皇后娘娘立刻有些迫不及待起来,吩咐黄贤英:快把他带进来我看看!黄贤英看了一眼宝蓝底掐丝珐琅的更漏马上就到了朝见的时候可看见皇后娘娘已经表情急切地站了起来,她还是决定先把永平侯府的六少爷带进来再说。
!~!第七百零一章 努力(下)701皇后娘娘见到谨哥儿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
真像!。
她端祥着谨哥儿,真像老侯爷!…老侯爷,是徐令宜的父亲,谨哥儿的祖父。
谨哥儿大大方方地任皇后娘娘打量着:外祖母也说我像祖父,还说,我长大了以后肯定比爹爹要高,要聪明。
大大的凤眼亮晶晶的,看上去一派童真。
皇后娘娘笑了起来,先前还有的一点点伤感立刻烟散云散了。
她牵了谨哥儿手坐到了宝座上,在一旁的小几上抓了一把糖塞给谨哥儿:来!吃窝丝糖。
谨哥儿把糖装进了随身的荷包里。
皇后娘娘微愣。
宫里的窝丝糖比外面做细腻,而且味道清甜,谨哥儿笑道,我要带回去给七弟、八弟还有庭哥儿、莹莹吃!。
这孩子!…皇后娘娘笑着揽了谨哥儿的肩膀,嘱咐黄贤英等会记得给六少爷装一匣子窝丝糖回去!高贤英笑着应,是,小声地提醒皇后娘娘:,到了朝见的时候。
皇后娘娘听了犹豫了片刻,柔声对谨哥儿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马上就来!然后吩咐其中一个宫女,你在这里陪六少爷!…然后去了正殿。
那个宫女二十来岁模样儿很端庄,端了锦杌给谨哥儿坐,笑着拿了糕点给谨哥儿吃。
谨哥儿说了声姐姐过年好,也不客气,一边吃着玫瑰糕,一边和那宫女说话:姐姐姓什么?一直在皇后娘娘宫里当差吗?现在专司什么呢?平时忙不忙?可不可以出宫?像个好奇宝宝,一堆的话,惹得那宫女掩袖而笑:我姓谗,你叫我谗姑姑就可以了!…其他的。
一律不说,只是问他。
你很喜欢吃玫瑰糕吗?这桂huā糕也不错。
真的吗?谨哥儿立刻拿了一块桂huā糕尝,连连称赞,好吃!甜而不腻。
好像被好吃的东西吸引,忘记了刚才的提问。
外面一阵响动才人大声问着母后还没才回来…的话进了偏殿。
殿里的宫女全都曲膝行礼尊称大公主。
谨哥儿抬头,看见一个穿着大红色百鸟朝凤褙子的女孩子在一群穿着蓝绿色宫服的宫女簇拥下走了进来。
这是谁啊?…突然有个陌生的男孩子在母后的偏殿,大公主不由好奇拖打量着谨哥儿。
这是永平侯爷的六少爷!谗姑姑说着,谨哥儿已经跪下给大公主行矛瓴原来是你啊!大公主微微一愣,立刻变得兴致勃勃起来。
她走到谨哥儿的面前,喂,你还认不认识我?不是说你身体不好。
冬天不敢让你出门的吗?你今天怎么来了?我看你这样子一点也不像身体不好的…………大公主皮肤细腻白皙,鼻粱高高的,一双眸子乌黑明亮,可能因为走得急,脸上红朴朴的,看上去活泼又可爱。
谨哥儿当然不认识大公主长什么样子。
避重就轻地笑道:我现在好了,所以就来给皇后娘娘问安了!…大公主听着眼睛一尼太好了!她拉着谨哥儿就往外跑。
我们要蹴鞠。
正缺个人!。
大公主!禅姑姑忙追了过去,皇后娘娘让六少爷在偏殿等的。
又道您等会还要去给皇上请安呢!你跟母后说一声就走了。
大公主听了,跑得更快了,父皇那里,我已经去问过安了。
谗姑姑不由跺脚,跟身边的宫女说了一说,就赶了过去。
等皇后娘娘带着十一娘到偏殿的时候,谨哥儿和大公主已经走了快半个时辰了。
皇后娘娘想到长公主的顽皮,立刻遣了黄贤英:快去把谨哥儿叫过来,就说永平侯夫人要回府了!…黄贤英却想到小时候两人碰了两次面,两次都让公主不安生。
她也急起来。
问了大公的处去,匆匆赶了过去。
你别急!。
皇后娘娘安慰十一娘,身边有小丫鬟、内侍。
不会让他们乱跑的。
现在急也没才用。
谨哥儿走到哪里都没才低过头,在这些龙子凤孙面前应该怎样对他也是一次考验!十一娘恭敬拖应是,半坐在了皇后娘娘赏的锦杌上。
皇后娘娘就问起太夫人的情况来。
十一娘一一答着,有王美人、宋婕妤等人过来给皇后娘娘问安。
皇后娘娘引见十一娘认识。
大家见过礼,围坐在皇后娘娘身边说着闲话,外面有传来一阵喧哗声。
在坤宁宫,能这样的,恐怕只有大公主了。
十一娘思付着,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不虞地道:我又不是说留在我的府里。
让他和八弟住到一起也不行吗?再说了你是我表弟,有什么关系声音渐行渐近,进了*殿。
就看见大公主满面不高兴地和神色尴尬的谨哥儿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满面窘迫的黄贤英和谗姑姑。
这是怎么一回事?皇后娘娘沉了脸。
母后!…大公主根本不怕她跑到了皇后娘娘面前,您让谨哥儿留在宫里过夜吧?过了初五再送他回去好了!…说着,还拉了拉皇后娘娘的衣袖撤着娇。
十一娘在谨哥儿进屋的时候就把儿子从头到脚仔细地看了一遍,见脸红红的,像跑了几里跑般满头大汗的模样心里就犯嘀咕,再听大公主这么一说,一双眼睛就粘在了儿子的身上。
谨哥儿忙朝着母亲使眼色,示意自己没事。
大公主已道:我和九皇子约好了初五再蹴一场的。
要是谨哥儿不在,多没意思啊!…皇后娘娘闻言不由皱眉:你多大了,还跟弟弟们蹴鞠?别说是宫里没有留宿的惯例,就是有,大过年的,也不能因为你要蹴鞠就把谨哥儿留在宫里。
说着,神色一肃,这件事你不要再说了。
然后端了茶盅,时间不早了,永平侯还在宫外等永平侯夫人和谨哥儿呢!…十一娘见机忙拉了谨哥儿跪了安。
走出了坤宁宫,她急急地问儿子:你没事吧?没事!…谨哥儿低声笑道,就是陪着八皇子、九皇子蹴了一场鞠。
然后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十一娘。
原来,大公主很喜欢跑蹴鞠经常和几位皇子一道玩。
其中鞠蹴得最好的是八皇子。
八皇子也因此常常和大公主搭伴。
大年三十的晚上大公主又约了几人蹴鞠。
谁知道今年十一皇子受了风寒不能蹴鞠,大公主看见谨哥儿机灵一动,临时拉了她和九皇子搭伴,与她和八皇子比试。
十一娘想到大公主留谨哥儿的事,笑道:难道是你们输了?当然不是!谨哥儿有些得意洋洋地道,我和九皇子赢了!十一娘很是意外。
我看大公主的样子,分别就是想拉我充数。
谨哥儿道。
那个八皇子更是没将我放在眼里。
我要是不拿出点真本事出来,他们哪里会记得我!你要他们记得做什么?…。
十一娘巴不得谨哥儿离这些人越远越好,你就不怕大公主生气啊!她想到刚才的情景,大公主好像并没才生气的样子,心里暗暗惊讶,不禁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什么事!…谨哥儿笑着,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十一娘。
原来谨哥儿听说要他去蹴鞠的时候还以为只是陪着大公主踢几下玩玩,后来见是比试,就有点担心他的技艺。
等见了八皇子和九皇子的样子,他心里就有些数了,开始寻思着是赢是输。
待他从九皇子口中打听到他们平时比试并不是固定的谁对谁,只是因为八皇长鞠蹴得好。
所以长公主喜欢和他搭伴,但有的时候长公主心血来潮也会和九皇子或是十一皇子搭伴。
…………所以我就没和他们客气。
…谨哥儿笑着,这样如果有下次,长公主就可以换人了!,十一娘错愕:你,你要进宫和长公主他们一起蹴鞠?…也不一定要一起蹴鞠啊!…谨哥儿道,给长公主、几位皇子留个印象就井子!说话间,他们已出了宫门。
爹爹、五叔!。
谨哥儿笑着跑了过去。
徐令宜、徐令宽两兄弟站在两辆黑漆平顶齐头马车的中间说着话,听到动静,徐令宜大步朝他们走过来。
怎么样?…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谨哥儿朝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陪着大公主蹴了一场鞠。
大公主输了,让我初四的时候再陪着她蹴一场。
哦?…徐令宜眉角微挑我们上车再说。
如果初四宫里让谨哥儿进宫,就让他去吧!。
徐令宜躺要床上,眉宇间一派欣慰,我们谨哥儿应付得来。
去宫里毕竟只是陪着玩。
十一娘坐到了床边还是功课要紧。
免得孩子的心玩野了!徐令宜笑道:过年的时候,就随他吧!…说着,坐起身来,默言,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神色肃然。
十一娘微微一愣:,什么事?翻过年谨哥儿就十二岁了。
我想让他去嘉峪关!…谨哥儿今年才十二岁!十一娘吃惊拖望着徐令宜,这也太早了点吧?他去嘉峪关,能干些什么?!~!第七百零二章 锻炼(上)徐令宜笑起来:当户军啊!十一娘愣然。
徐令宜揽了十一娘。
他走马观花地在嘉峪关逛了一圈就想当嘉峪关的总兵。
嘉峪关的总兵真是那么好当的吗?这几年嘉峪关连连战败,那些总兵就真个个是软蛋没一个有勇有谋的吗?从嘉峪关到哈密卫再到施州卫,难道就只有一个嘉峪关的百姓流离失所吗?他笑容渐敛,声音低沉,少年人,有梦想,有热血,有闯劲是好事。
可仅仅有梦想、有热血、有闯劲是成不事的。
要学会冷静、权衡、妥协,要能在最复杂的形势下找到最利于自己的地方,还要能想办法抓住机会加叹利用,才可能成功。
说着,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起来,谨哥儿现在不是满腔热血吗?那就让他去。
去嘉峪关做个户军。
和那些普通的户军同吃同住,***练出巡,站岗守城,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军营。
等那个时候,他还要这样的志向,我们再来告诉他什么是冷静、什么是权衡、什么是妥协也不迟!十一娘看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给他泼冷水:嘉峪关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谨哥儿是侯爷的儿子吧?徐令宜笑道:正因为嘉峪关市上上下下都知道他是我的儿子,所以我才安排谨哥儿去那里的。
十一娘不解。
我也知道谨哥儿的年纪还小,并没有准备一下子就放手。
只是想着他既然想走这条路,那就趁早准备的好。
徐令宜轻声道,但想是一回事,有没有这个能力又是另版首发于55ab社区一回事。
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溜一溜才知道。
我要把他冒冒然丢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这么小,真被人欺负了怎么办?我把他丢到一个大家都知道他身份的地方去当土兵不看僧面看佛面,肯定会对他照顾一二,他趁机了解一下军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所在就行了。
两年以后,他要是还不改初衷,我再给他挪个地方。
到一个大家都不知道他身份的地方去。
他有了在嘉峪关的经历,又年纪渐长,要是到了新地方还打不开局面,我看,那还不如早点回来。
好好读书或是参加科举或是到西山大营或是想办法外放到山东、陕西做个参将。
他也可以歇了这心事,免得三心二意一件事都没有做好。
十一娘听着精神一振:侯爷这法子好!随即又担心起来,要是他还是要当户军怎么办?谨哥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怕他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我们和他约法三章就是了!徐令宜笑道,一是不可以透露身份;二是每三年换一个卫所;三是每到一个卫所都凭自己的能力谋个一官半职。
达到这三个条件,就算他通过了。
这,这不会太苛刻了些?的确很苛刻。
徐令宜表情淡淡的,透着种誓在必得的坚定,可我现在对他苛刻些,以后老天就会对他宽容些,他活命的机会就多一些。
十一娘深深地吸了口气:那就照侯爷所说的办吧!夫妻俩并肩坐在床头,良久都没有说话。
到了初三,谨哥儿就在徐令宜面前嘀咕: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爹,您说,大公主会不会让我进宫啊?不管让让你进宫,你这样患得患失,就有失大将之风。
徐令宜望了他一眼,张开双臂在,由十一娘帮他扣上白玉腰带。
我这不是在爹爹面前才这样吗?谨哥儿不服气地小声道,要是别人,我自然不会说。
那也是装模作样。
徐令宜笑道,不是真君子。
谨哥儿气馁,倒在了床上。
徐嗣诫和英娘过来给两人辞别。
按习俗,今天是走舅舅家。
因为罗振兴不在,徐嗣诫和英娘又是成亲后的第一个春节,老君堂的二老爷年前就商量十一娘,不能徐嗣诫和英娘没个娘家走,初三的时候到他那里去做客。
徐令宜叫了徐嗣诫过去嘱咐他一些应该注意的礼节,英娘悄悄问谨哥儿:你要不要和我们一快去?四姑母家的三位表兄弟到时候肯定是要过去的。
谨哥儿立刻坐了起来。
娘,我也要去!四娘家的余启和谨哥儿玩得到一块去。
上次谨哥儿的小狗生了狗宝宝,他还送了一只给余启。
不行!十一娘道,你五哥和五嫂是去走亲戚,你跟着去做什么?我也去走亲戚啊!谨哥儿嘟了嘴。
母亲,您就让他和我们一起去吧!英娘在一旁帮谨哥儿求情,太夫人和二嫂今天在家里招待济宁师太,二嫂带着莹莹回了娘家,四伯和四嫂带着庭哥儿去了姜大人那里.七去了红灯胡同,您和父亲等会也要出去拜年,您就让他和我们一起去老君堂吧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
十一娘有些犹豫,徐令宜已大手一挥:去吧!不许调皮。
谨哥儿跳了起来,抱了十一娘:娘,你放心,我会好好听五哥和五嫂话的。
十一娘见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忍俊不禁:那就去换件衣裳!娘,您真好!谨哥儿抱了十一娘一下,这才高兴地去了。
大家都笑起来。
灯花进来:侯爷,雍王府送了帖子来。
屋里的人俱是一愣。
徐令宜接了帖子,笑了起来:雍王说,初四在家里摆宴,请谨哥儿去喝杯薄酒。
无缘无故的,怎么请谨哥儿去赴宴?十一娘眉头微蹙。
或者是大公主……念头一闪,她又摇了摇头。
大公主不至于为了一场蹦鞠就搞出这样大的动静吧?大公主毕竟在内宫,就算雍王是大公主的胞兄,大公主要去雍王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徐令宜但笑不语,只是吩咐灯花:去,把六少爷叫来!灯花应声而去。
谨哥儿很快闯了进来。
爹爹,雍王让我初回去赴宴?是啊!徐令宜把帖子给谨哥儿看,你去,还是不去?当然要去!谨哥儿打开帖子看一眼,笑道,雍王邀请,怎么能不去?徐令宜微笑着点了点头,吩咐灯花:把帖子交给回事处的赵管事,让他给雍王府回个信,说六少爷到时候一准去。
灯花应是,行礼退了下去。
十一娘问徐令宜:谨哥儿有没有什么准备的?礼数上恭敬些,徐令宜道,到时候随机应变就是了!是啊!娘,谨哥儿连连点头,雍王请我过去还不知道是因为上次和他相谈甚欢还是大公主想着法子要版首发于55ab社区和我蹴鞠找他做的托,想准备也无从准备,不如见机行事。
十一娘见儿子头脑清晰,放下心来。
谨哥儿就往外跑:我这衣裳才换一半呢……回去换衣裳十一娘不禁笑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谨哥儿换了件墨绿底竹节纹的杭绸袍子,带了长安几个就去雍王府。
十一娘有些担心:要不要派个回事处的管事跟着?不用了!徐令宜笑道,他们几个都是跟着我走过西北的人,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谨哥儿带出去不会给他丢脸的。
十一娘只好点头,待谨哥儿回来,立刻拉了他问:雍王叫去你去做什么?谨哥儿大笑:叫我去蹴鞠!还真是蹴鞠啊!十一娘不由抹汗。
大公主和我搭伴,八皇子和九皇子大败。
谨哥儿笑道,八皇子不服气,又和十一皇子搭伴,结果还是输了。
大家约了十五到雍王府去赏灯,再踢一场。
还踢啊!谨哥儿点头,对徐令宜道:过了年,大公主他们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随意出宫了。
您给我找个蹴鞠的高手吧!我趁着这几天再学几招,到时候让他们再见识一番。
这样一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们都会记住徐嗣谨这个人!徐令宜微微颔首,立刻叫了灯花:去,跟白总管说,明天天黑以前找个蹴鞠的高手来。
谨哥儿笑着搂了十一娘:娘,在雍王府放不开手脚,虽然有宫女服侍淋浴,可洗得不痛快,我要去洗个澡!快去吧!十一娘含笑望着越来越像大人的儿子,梳洗了过来吃饭,我们一起去给太夫人问安。
谨哥儿笑吟吟带着长安回了清吟居。
接下来的几天就跟长安几个在家里练习蹴鞠.正月十五去雍王府赴宴,再次和大公主联手赢了雍王的彩头。
徐令宜把儿子叫到了书房。
年过完了,你也该收心了吧!他坐在黑漆大书案后面镶汉白玉的太师椅上,肃然地望着谨哥儿。
谨哥儿不安地挪了挪脚,低声道:爹,你有什么吩咐只管开口。
摆出这架式,我心里没底!一句话,让徐令宜紧绷的脸上有了些许的笑意。
臭小子!算你机灵!他语气里透着几分溺爱,你不是一直想去嘉峪关吗?我准备开了春就送你过去,你觉得怎样?真的!谨哥儿大喜过望,我去,我去!不过,去是有条件的!徐令宜望着雀跃的儿子,端起茶盅慢条斯理地喂了一口,你要是能做到,我就送你去!谨哥儿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敛了笑容,小心翼翼地道:爹,你说说看,是什么条件?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清澈而澄净。
!~!第七百零三章 锻炼(中)徐令宜把三个条件说了.谨哥儿皱着小脸考虑着: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那有不能带个帮手?独木不成林啊!行啊。
去嘉峪关的时候你可以把庞师傅几个都带上。
徐令宜笑道,不过,二年以后,就只能带一个人了,你这两年里要考虑清楚,到底带谁在身边。
谨哥儿点了点头,面色有些沉重,继续道:三年换一个卫所,要换几个卫所啊?换三个。
徐令宜道,既要见识黄沙谩天,也要知道十万大山。
最后一站在湖广。
湖广有苗人。
谨哥儿扳着手指算:那岂不要十n年?怎么?你嫌时间太长。
徐令宜笑道,我还赚时间太短。
准备你换完了三个卫所,到五军都督府去做段时间的文书呢!只要站得高,才能望得远。
知道了下面是怎么一回事,再从大局的角度去看,等你身临其境的时间,才不至于迷失方向。
谨哥儿垂了肩膀:那,那我要多久才能做到总兵的位置?看你的造化。
徐令宜道,少则十五、六年,多则二十五、六年。
然后语重心长地道,谨哥儿,想做总兵是个好志向,可你也得知道自己拿不拿的起才行。
好比你只有五十斤的力,却非要拿一百斤的石墩,刚开始的时候,还能苦苦支撑,时间一长,只有撤手的分。
要是人机灵,石墩落在一旁,也就把地砸个大洞,可要是一不小心,说不定这石墩就砸在了自己的脚上。
你要仔细想想才是。
谨哥儿嘻嘻地笑:爹。
您放心好了。
我才不做那死要面子活受罚的事呢!徐令宜忍俊不禁。
儿子哪时是嫌时间长,分明是在和他讨价还价。
偏偏他还上了当。
果然是关心则乱啊!他胡乱想着,问谨哥儿:你还有什么问的没有?哼,哼哥儿笑道。
谋个一官半职的,那守大门、守库房的算不算?不管!徐令宜笑道,最少也要做个旗手之类的。
又道,亏你想的出来,竟然要去守大门、守库房,这些地方都是照顾年老体弱的老军户的。
谨哥儿摸着头笑,大声道:爹爹,那就一言为定。
要是我做到了您说的三点。
您到时候可不能阻止我去嘉峪关。
事到如此徐令宜还是给儿子买了个关子:做总兵可以至于说是不是嘉峪关,那就不好说了。
这种事,也要靠机遇是不是?难道因为你想嘉峪关总兵,就把人家现成的总兵拎回家养老不成?你想平清四海,难道别人就没有这样的志向?谨哥儿想到他去西北时嘉峪关站在嘉峪关城墙上指点关内关外时的慷慨激昂,认真地点了点头:爹爹,我知道了。
如果没有缺。
我决不乱来。
也就是说如果才缺,那他就要争取一下了。
徐令宜笑:那我们就说定了。
三月初三过了就启程。
你这几天在家里好好准备准备,嘉峪关那边,我要打个招呼。
还才你祖母那里……说到这里,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太大人的精神越来越差,对家里的人就越来越依赖。
原来从不管他去哪里的。
现在过几个时辰就问他去了哪里。
他除了晨昏定省,午膳都在太夫人那里用。
如果太夫人知道谨哥儿要去嘉峪关,只怕他说破了嗓子也不会答应。
送走了儿子,徐令宜在书屋里打起转来。
好不容易说服了十一娘,现在又面前着太夫人……,…让十一娘去跟太夫人说是不行的。
倒不是她没这个口才,是她心里只怕都正伤心着,再让她去说服太夫人。
岂不是雪上加霜。
想到这里,他脑海里早出一个人。
徐令宜立刻去了太夫人那里。
二夫人正在给太夫人念佛经。
她的声音轻柔而舒缓。
太夫人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二夫人嘴角了起来,声音不减又读了一页书,这才轻轻地将书放在了枕旁。
轻手轻脚进来后就一直屏气凝神站在旁边的结香就朝二夫人做着手势,告诉她外面才人找。
二夫人微微颌首,不紧不慢地帮太夫人掖了掖被角,这才走了出去。
侯爷?看见徐令宜背手立在厅堂,她不禁有些惊讶。
徐令宜苦笑:二嫂,有件事,想让你帮个忙!二夫人没有做声,思付了片刻,轻声道:是不是谨哥儿的事?徐令宜有些意外。
二夫人笑道:我算着时辰,也差不多了。
,然后化主动为被动,朝东边的宴息室去,我们这边说话吧!徐令宜点头,和二夫人去了东次间。
永和十八年的三月三,永平侯府在一般的仆妇的眼中没才什么两样。
做为世子夫人的四少奶奶主持了春宴。
四少奶奶没有像第一次主持春宴那样让人眼睛一亮,而是延续了前年和去年的行事做派,在huā厅摆宴,到后huā园赏景,请了名角到家里唱堂会。
只是今年的huā园布景的事交给了五少奶奶,五少奶奶在搭了huā棚,还和季庭媳妇一搭了huā山,景致比往年更有看头。
可在那些有头有脸的管事眼中,却有了细微的变化。
先是二少奶奶,四夫人让她带着女儿去乐安照顾二少爷,然后是五少奶奶,和季庭媳妇一起管着家里的huā木。
要是别人家,管huā木就管huā木,也不是个大不了的事,可偏偏他们府上有座屈指可数的暖房,又才季庭这样的能人,更有四夫人这样喜欢伺弄的人,只有喜欢的人,才会让她负责huā木。
家里在huā木上的费用有时候比针线房的还多。
最后是六少爷,据说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
如果学完了《幼学语》。
要出门游历了。
第一站就是宣同府。
别人不知道。
可徐府的这些管事却清楚各省总兵对徐家的恭敬…。
而徐家在哪里出了什么纠纷的时候,也不是找布政司,而是找总兵或指挥使。
看到这里,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不仅往白总管面拼凑,而且还往万大显面拼凑。
白总管一惯风轻云淡:侯爷有什么安排,难道还要知会我一声不成?做好眼前的事要紧。
嗯的越高,小心跌得越重。
万大显依旧老实木讷:我只听说要给我们家长安和长顺多带几年冬衣,那边的春天到底晚。
…,大家不得其解,府里就有些异样的气氛。
这两年十一娘把家里的事基本上都交给了姜氏。
姜氏第一个感觉到。
自从那次被十一娘点拨。
,了一番后,她再也没有和家里说过徐府的事,就算大伯母几次私下问起。
她也一口咬定什么事也没有。
特别是看到大伯母偶尔露出的失望之色,她心里更添几分警惕,更不会说什么了。
公公身体无恙,婆婆还是huā信养华。
要说以后的事,还早得很。
现在家里出现了这样的事,按道理她应该杀一儆百把这些跳出来的人压下去才是,可她空有当家的名,却没有当家的实一——内府不管是有头有脸的管事妈妈还是各处的大丫鬟。
都是婆婆的人,有婆婆支持她,做起事来那些人没有一个敢不听号令的,可涉及到六起……婆婆心里怎么想,她没才底更不能去试探什么。
一旦她发威的时候婆婆釜底抽薪。
丢脸是小事,只怕那些管事的妈妈再也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可任由这种事态下去。
这府里只怕要乱起来。
她想找个人商量商量。
相公……一想到徐嗣浮漫不经心的样子,她如被霜打的茄子般,先弱了三分。
只怕她一开口,他就会说你多心了,这些事情有母亲,到时候你听母亲的就行了…。
袁宝柱家的……她是陪房,就算有纵天的手段,没有她主家的支持。
寸步难行。
大妈…………她不由心丰一动。
两人说的来。
方氏的口风又紧。
想到这里,她高声喊了宝珠进来:给我备马车。
我要去三井胡同看看大少奶奶。
宝珠应声而去。
迎面碰见带着一群粗使婆子给来英娘送huā木的英娘和季庭媳妇。
可真是不巧!…英娘笑道,还准备问问四嫂这huā木怎样摆呢?…姜氏笑道:五弟妹在这方面术业有专攻,你帮我拿主意就行了!。
英娘笑道:那我就帮四嫂拿主意了!。
笑得十分爽朗,还就真的给她的宴息室处添了个两个huā几一个摆了文竹,一个摆了个鱼缸,屋子里平添了几分活泼。
徐嗣诫就责怪她:各人有各人的爱好,你乱动别人的东西。
英娘不以为意:不过是个陈设,喜欢就多摆几天不喜欢再换就走了。
…徐嗣诫笑了笑,看着英娘灿烂的笑容。
嗯到英娘背着他做了一件春衫,到了三月三才拿出来给他穿……心里就软软绵绵的。
柔声道:大嫂是世子夫人,以后是要主持侯里中馈的,要是一点架子都没有,怎么能镇得住那些管事的妈妈。
…我知道啊!…英娘在自己的窗台上摆了一钵小小的太阳huā,转头对徐嗣诫道,二嫂人挺好的,我刚嫁进来的时候,她在huā轿颠簸了,还悄悄塞一瓶茉lìhuā露给我。
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她还说她嫁进来的那会,是母亲塞的huā露给她。
真的!…做丈夫的,都希望妯娌和谐,闻言立刻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还有这样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说?那母亲有没有塞huā露给你?。
你当时就知过……哪里还管我怎么样………英娘红着脸,说不下去了。
徐嗣诫的脸也腾拖一下飞红,他左顾右瞧,没话找话:对子,六弟要出门了,你说,我们送些什么东西好………!~!第七百零四章 锻炼(下)十一娘并没有注意这些,她忙着给谨哥几收拾行李。
那些什么茶盅、佛尘之类的东西就不要带了。
带些皮袄、皮靴之类的就行了。
嘉峪关虽然偏僻,我相信那里也不是不见人烟的拖方。
实在是缺了,就在当拖买就行了。
抬头看见谨哥儿正拿了把乌金马鞭,又道,这些东西也一律不准带过去。
秀木于林。
风必摧之。
就算有嘉峪关总兵的照顾,你也要能和身边的人和平相处才是。
要紧的是干万不可生出高人一等的心思。
不知道多少才才学才能力的人就败这傲然的脾气上了。
…我知道了!…谨哥儿有些依依不舍把马鞭递给阿金收好。
徐令宜进来了: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收拾好了!…十一娘道,想起这次陪谨哥儿去西北的人员来,迟疑地道,要不,让长顺留在京里吧?他年纪还小,西北太辛苦了……长顺今年九岁了,长得白白净净身材纤瘦,和长安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有管事开玩笑地说长顺是典型的北人南相。
让他去吧!。
徐令宜笑道,我已经安排好了。
他们去了嘉峪关就在军营外租个院子住,除了谨哥儿,其他的人就住那里,谨哥儿淋沐的时候就过去。
这样既可以让庞师傅继续指点他的武技。
也可以让先生检查他的功课。
平时没有什么事,就教长安、刘二武他们武技和功课,长顺跟着。
也能学不少知识。
…十一娘总觉得阵容太豪华,像是去度假而不是像去吃苦的。
如果是平时,她肯定会委婉地提徐令宜一下,可到徐令宜给谨哥儿开出来的条件以后她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徐令宜显然对这些都有早有了安排。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谨哥儿出行的具体的事宜一起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在翻黄历:……三月二十二日是好日子,可过几天是四月初八了,反正也隔不了几天,还不如拜了菩萨再走,也好让菩萨保估一路平安事事顺利……那就是四月十二……刚去给菩萨上了香的,还是多歇几天,精神养足了再启程……四月十人……四月二十四……还走过了四月二十六走吧………照这样算下去,就没有一天是合适的。
徐令宜和十一娘不对无奈拖对视了一眼。
娘,我看就是三月二十二好了。
二夫人看着俩人微微一眼,柔声道,嘉峪关不像燕京,还分个四季。
他们那里不是沿。
就是热。
这个时候走是最好的。
要是再晚,那边就热起来。
要走路上中了暑可不太好!…是吗?…太夫人的记忆里那边就一直很冷,六月间的时候都要穿夹衣的可她记忆力大不如前,才些拿不定主意了狐疑地望着徐令宜。
徐令宜不由轻轻拖咳了一声:三月份走是最好的。
,没有正面的否定,也没有肯定。
娘早点去了。
也可以早点回来。
…二夫人看了笑道你想想后来您生辰,谨哥儿就可以给您拜寿了,多好啊!…太夫人微微颌首:那好就三月二十二日启程。
…然后吩咐十一娘,既然那边热,你记得要给他多带几把扇子。
嘉峪关那些偏僻的地方,哪里有什么好东西卖。
十一娘笑着应是。
谨哥儿则冲着二夫人直笑。
太夫人又细细地问起带了些什么衣服。
什么器皿,一直到打起哈欠,这才做罢。
二夫人送了两人出门从衣袖里掏出个小小的雕红漆莲huā匣子递给谨哥儿:是个罗盘,你小心收藏着不要忘记敢方向。
寓意深远。
也不知道谨哥儿听懂了没有,和往常一样笑嘻嘻地道了谢随徐令宜和十一娘回了正屋。
那边方氏正和姜氏并肩坐在炕上说话:……一开始怎么也记不住。
我就找了应景的拖方指了那些景物告诉他一句一句的背,现在不仅背诗背得很流利,还跟我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方氏的神色间隐隐露着几份骄傲。
大嫂真聪明,怎么就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姜氏边笑边感叹,我回去也试试。
看我们家庭哥儿能不能多背两首诗。
又道。
庭哥儿只爱吃鱼,不爱吃肉,大嫂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小孩子,哪有不喜欢吃的东西!…方氏笑道,看灶上的婆子怎么做罢了……。
两人交流着育儿经,很快就日头偏西了。
姜氏起身告辞。
方氏也不留她,陪着她去向三夫人辞行后。
送她上了车。
金氏过来:四弟妹干井么?…和我拉拉家常!。
方氏望着姜氏的马车出了胡同这才转身。
金氏不解。
二弟妹是二伯母的侄女,五弟妹是四婶婶的侄女,她夹在中间,日子不好过。
,方氏解释道……,有个人说说闲话,心里就会好很多。
四弟妹会不会是太多心了。
金氏嘀咕道二嫂迟迟早早是要搬出去的,五叔又不会掌家,她的日子有什么不好过的?。
方氏笑笑没才做声。
有些事,金氏体会不到。
因为她和二弟妹、五弟妹一样有什么事自然有人出面……姜氏和方氏说了半天的话,心情好了很多。
回府听说谨哥儿三月二十二就启程,商量徐嗣浮送什么程仪好。
又不是外人,用不着这样郑重其事。
徐嗣谆笑道,到时候我送他出城,悄悄塞几百两银子给他就走了。
这合适吗?…姜氏犹豫道,我听说五叔和五弟妹送给六弟的是一本《春秋》。
还戏言让六叔最好灯下看!。
徐嗣诤笑了笑,没再多说,而是说起家里的庶务来:……威北侯娶媳妇,娘说了说什么吗?,姜氏不由暗暗皱眉。
是威北侯家娶媳妇重要还是谨哥儿的程仪重要?娘说送一对宝瓶,一架屏风。
她轻描淡写地道,把话题又重新拉了回来,你说,我们送一套文房四宝怎样?六叔用的着,也不致于让五叔太为难。
…我听说母亲把六弟平时把玩的东西全都收了起来,一件没让他带在身边。
徐嗣谆笑道,我看,就送一匣子笔好了。
我再私底下塞些银子给他。
姜氏觉得这样不妥。
五叔那边只有成亲时公公分的田亩、房产和五弟妹的陪嫁,两边加起来,估计一年不过两千两银子。
她含蓄地道,要是我们送的礼太贵重了,五叔和五弟妹不比照我们,至少也差不多。
我们送得太多,只怕五叔和五弟妹会为难!我知道啊!…徐嗣谆笑道,所以我私底下塞些银子给六弟——兄弟里面,我们的进项最丰厚,和五弟一样的程仪那也就寒酸了些。
…可也犯不着这样偷偷摸摸地送啊!姜氏不好再多。
再说下去,只怕徐嗣浮会误会她舍不得,处处要和叔叔们比照。
她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心一横,索性不管了,接了刚才的话茬说起来:娘的意思,到时候我们都去威北侯府吃喜酒。
…好啊!…徐嗣谆笑道,你也才两件没才添置新首饰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请了金匠进府来打首饰!正好吃喜酒戴。
…与其惦记着这些事,还不如想着怎样把庶务处理好!等六叔走了再说吧!…,姜氏有些提不起兴致:这个时候和母亲提,只怕会惹母亲不快。
又道上次相公说的在德州开米销的事进行的怎样了?…徐嗣停不太感兴趣拖道:白总管派了个管事去了德州,要到三月底才有消息回来。
…心底却在嘀咕:那些丫鬟、媳妇子听说有新衣裳穿饰都很高兴,他见妻子这些日子不太高兴,所以才提出请金匠进府打首饰,就是想让她高兴高兴,可看她的样子,却是一副兴味索然的样子……一口气投十万两银子,这也是件大事。
…姜氏柔声道,相公也要过问过问才是。
总不能什么事都指望那管事。
…这些事爹爹自要主张。
,徐嗣谆听了笑道何况管事不管事,那样他做什么?。
虽说如此,可爹爹把庶务交给了你,你就应该管管才是。
你多管些事,公公也就可以少管些事………姜氏轻声劝着,徐嗣浮的心已经不在这上面了。
妻子总是喜欢让他管这管那的……想到这些,他不免有几分怅然。
到了三月二十二那天,徐嗣谆和徐嗣诫一直把谨哥儿送出了十里铺。
谨哥儿给徐嗣谆和徐嗣诫很郑重地行了个礼:爹爹和娘亲就托付两位兄长了!。
你放心好了,娘那里我们会照顾的。
倒你是,一路上要小心……。
,徐嗣谆说着,趁徐嗣诫不注意的时候塞了个荷包给他,低声道,急时备用。
谨哥儿喜笑颜开,说了句谢谢,飞快地把荷包塞进了衣袖里:,四哥和五哥要是有空,就来嘉峪关玩吧!。
一定,一定。
徐嗣谆笑吟吟地和谨哥儿挥手。
谨哥儿策马面去。
庞师傅等人连忙追上,留下一道滚滚黄烟。
徐嗣诫不由感叹:六弟的马骑得真好!…语气里带着几份羡慕。
!~!第七百零五章 方向(上)谨哥儿一走,十一娘顿时若有所失,突然间变得懒洋洋起来。
徐嗣谆请了金匠到家里打首饰,她只是凑趣打了两条赤金如意纹的手镯。
英娘是新娘子,陪嫁的首饰不仅是新的,还是新式的苏样儿,但十一娘还是拿了体己银子给她打了两枚赤金的戒子,两对赤金的耳环。
到了吃喜的日子,带了姜氏和英娘一起去。
姜氏和诸人都熟了,笑语殷殷地应酬着,英娘却是第一次,虚扶了十一娘的手,紧跟在身后,开始还有紧张,见过几个人后就镇定下来。
十一娘被原来的林大奶奶、现在的威北侯林夫人请进正院东厢房坐下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帮着端茶递水。
黄三奶奶望着窗外正和忠勤伯世子夫人、中山侯唐家大少奶奶说话的姜氏,笑着指给十一娘看:像不像我们那个时候?屋里的人都随着她的手望过去。
忠勤伯世子夫人穿了件水绿色素面妆花褙子,戴珍珠头面,说不出的淡雅素净。
我没有看见你。
唐四太太笑道,我看倒和徐四夫人当年有点像。
十一娘微微地笑。
黄三奶奶感慨道:时过境迁,当的我们这些站在屋瞻下说话的,如今都坐到屋里!甘夫人大笑:我可没有站过屋瞻,你不要把你的事说成我们的事。
屋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回到家,徐令宜正侍在床头看信。
谨哥儿的。
他扬了扬手中信纸,十一娘巳迫不得巳地坐到了床边,说的些什么?急急地夺过了信纸。
徐令宜笑起来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ab社区,十一娘顾不得和他说什么,一目十行读起信来。
信是从宣同送过来的,虽然很短,但一路上的衣食住行却交待的很清楚。
知道谨哥儿一路平安,十一娘心中微定,但还是看了又看,这才放下。
别担心。
徐令宜起身搂了楼十一娘,谨哥儿挺好的。
再过十几天就到嘉峪关了!十一娘点头。
过了十几天,谨哥儿又有信来。
把他到了嘉峪关是怎样去拜访的嘉峪关总兵,嘉峪关又说了些什么,住在什么地方,住的地方有多大,分到了哪个卫所,事无巨细都写了。
因为落了脚,十一娘给谨哥儿写了封信去,又差了人去给滨菊报平安。
过几天,谨哥儿不仅有信回,还让人带了一套胡人的衣裳和一些葡萄干回来,说衣裳是给十一娘的生辰礼物。
葡萄干是给大家过端午节的。
十一娘很高兴,私下穿了胡服给徐令宜和英娘看,把葡萄干用精美的纸匣子装了,各处送一些去。
甘太夫人回了鞋袜,曹娥则做了套衣裳:……有人去嘉峪关,一起带上。
十一娘又兴趣勃勃地给谨哥儿写信,端午节前给谨哥儿写信告诉他家里准备怎样过节,端午节后告诉他家里的是怎样过节的。
每五天一封,也不管谨哥儿回不回,都雷打不动地差人往嘉峪关送。
谨哥儿十天回一封。
开始还只是简单的报平安,随着时间的椎移,他也开始给十一娘讲一些训练上或是卫所的事。
到了六月中旬,英娘被诊出有了喜脉。
全家人喜出望外,这个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时候,罗振兴又治县有方,升了酒阳州知州。
……虽然水难成灾,十分贫脊,好歹是从五品的知州。
徐令宜笑道,只要不出什么错,过几年再调个富庶些的州,升布政司同知、布政使是迟迟早早的事。
十一娘自然替罗振兴高兴。
府里的人看英娘又不一样。
英娘倒有些荣辱不惊的模样。
每天还是早上给十一娘问过安后就去后花园的暖房和季庭妇媳一起伺弄花草,待十一娘午觉睡了,过来陪十一娘说话、做针线,或陪着她到各处转转,晚上留在十一娘那里用晚膳,一起去给太夫人问过安,送十一娘回屋后再回自己的住处。
十一娘本想免了英娘的晨昏定省,可见徐嗣诫每天早上陪英娘过来,晚上陪英娘回去,就把这话咽了下去。
谨哥儿知道自己马上又要做叔叔了,送了一块雕着事事如意的上好和田玉过来,还在信里猜是侄女还是侄儿,如果是侄女叫什么名字好,如果是侄儿,叫什么名字好。
十一娘见他宇里行间都透着几分欢快,知道他已经过了最初的适应期,心里也很愉快。
和英娘笑了他一阵。
给他送去了冬衣。
可这种欢乐的氛围并没有维护多久,十月份,嘉峪关那边连续发生了几场小规模的战争。
谨哥儿在信一字未提,可谨哥儿在嘉峪关,大家对嘉峪关的自然特别的关注。
回事处那边一得到消息,十一娘就知道了。
她心急如焚:说有胜有败的时候,而且还是败的时候多,胜的时候少!没事,没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事。
徐令宜安慰她,不管是胜是败,谨哥儿所在的卫所比较靠后,也比较偏僻,不是大规模的进犯,不会打到他那里去。
而且我早派人去兵部问过了,他那一带都没有什么事又保证,如果他那边有什么事,也有人会给我报信的。
十一娘心里还是不安。
谨哥儿的信到了。
给十一娘的信依旧是报平安。
给徐令宜的信却谈及了这次战争。
不仅如此,他还谈到了嘉峪关总兵的用兵。
胜利的一律没有评论,失败的却在信里一一例举过夫。
十一娘直皱眉:谨哥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偏激了?还好你赋闲在家,要是你在五军都督府,听了这样的闲话闲语,只怕这嘉峪关的位置就要坐不稳了。
孩子血气方刚的,有这样的反应是正常。
徐令宜笑道,人是只一味的歌功颂德,那我就要担心了。
然后笑道,不过,他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嘉峪关总兵西征的时候是管粮草的,因为性情稳重,所以才任了嘉峪关总兵一职,谨哥儿的话虽然欠妥当,也很稚气,却也不是全无道理。
他说着,神色间隐隐露出几分骄傲。
没有回书房,就在东稍间十一娘的读书的地方给谨哥儿回信。
十一在一旁磨墨。
徐令宜把自己对战争的看法告诉了谨哥儿,还建议谨哥儿把嘉峪关这百年来重大的战事做个了解,然后说说为什么会赢?为什么会输?谨哥儿虽然还是如从前一样,每隔十天就给十一娘写封信来。
可过了快两个月才给徐令宜回信。
他在信中把嘉峪关百年的战争详细地例举了一遍,然后说了自已的看法。
信足足有四十几页锅,装了好几个封信。
徐令宜对他的来信说了自己的看法。
父子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ab社区俩你来我住,谈论着用兵之道。
常常是前一天刚刚收到一封谨哥儿的来信,第二天又接到一封。
府里的人不知道徐令宜和谨哥儿在说些什么,只知道书信来住频繁到了几乎每隔二、三天就一次。
不免有人咋舌:就这六百里的加急,得花多少银子啊!又不是花你的银子!有人笑道,侯爷都不心疼,要你心疼。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了太监。
众人哄笑起来。
回事处的赵管事目不斜视地从那些人身边走,神色冷峻地求见徐令宜。
十一娘立刻想到谨哥儿……她急急去了外院的书房,和赵管事打了个照面。
赵管事恭敬地给她行了个礼,匆匆出了书院。
你别急!没等十一娘开口,徐令宜巳笑道,不是谨哥儿的事。
说着,上前几步在她耳边低声道:是长顺的事……长顺?十一娘脸色一白,长顺出了什么事?李霁提福建指挥司同知的时候,有人就提起他的父亲李忠,认为李忠当年责罪过重。
皇上勃然大怒。
要不是陈阁老出面周旋,李霁那个同知恐怕就要丢了。
徐令宜和十一娘到书房后的暖阁说话:王家派人来,想把长顺接到辽东去。
十一娘愣住:他们家还有人?要带长顺走的会不会是假冒的?不是假冒的!徐令宜道,这件事只有我和王家的人才知道,而且来接长顺的人我认识,还拿了当年的信物。
然后叹道,我这几年我虽然没有联系王家的人,却一直在关注王家的事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
他们被流放到了辽东。
辽东有海。
王九保的小堂叔也是个人物,过去没两年就和卫的人搭上了,在辽东采珠,帮着卡卫所的人贩私货,不仅狠狠地赚了一笔,还打开了局面。
只是他们骤然从福建到辽东,一路辛苦,到辽东后又很不适应,几个孩子都天折了,长顺如今是王家唯一活着的孩子,王家安稳了,想长顺回去认祖归宗也是常情。
能回去当然好。
十一娘沉吟道,跟着滨菊,长顺最好不过像长安。
我只是担心王家在辽东是不是真的站稳了脚根?过几年王家的事会不会又被人提起?至少要保证他的安全才行。
这种事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徐令宜道,但我想王家现在要把长顺接回去,肯定是有几分把握的能保住长顺的安危。
要不然,长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王家岂不绝了嗣?绝嗣可是件大事!十一娘微微颔首。
尽管这样,徐令宜还是做了一些查证,这才借口给谨哥儿送东西,把王家接孩子的带去了嘉峪关……冬至的时候,从嘉峪关传来消息,说长顺水土不服,突然暴病天折了。
滨菊虽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还是很伤感。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记得我?会的!十一娘握了她的手,你对他那么好,他会记得的。
我也不是要他记得。
滨菊含泪笑道,我是怕他过得不好。
清贫有清贫的好,富贵有富贵的险。
这话有道理。
十一娘不由点头。
补10月3日的加更!第七百零六章 方向(中)十一娘和滨菊也有此日子没见了,她留滨菊吃饭,刚坐下来。
万大显赶了过来。
滨菊心里一紧。
万大显为人一向谨慎、沉稳,明知道她进府来见十一娘,就算是有什么事,也不会这样冒冒然地登门…………难道出什么大事了?十一娘也很意外。
她忙吩咐小丫鬟:快请万管事进来。
小丫鬟应声而去。
滨菊眉宇间露出焦灼之色。
称别担心。
十一娘安慰她,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帮着想办法。
滨菊大定。
有十一娘做主,再大的事也能想出鞘决的办法。
万大显进来的时候,表情显得有些严肃,他恭恭敬敬地给十一娘行了个礼,笑着喊了声四夫人,那笑容也显得有些勉强。
十一娘遣了屋里的小丫鬟。
万大显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他从胸口搭出一个小小的紫红色姑绒小袋子:夫人,您看!滨菊忙接子过去拿到十一娘面前打开。
两人齐齐倒吸了。
冷气。
整整一袋子珍珠,个个龙眼大小,珠光宝气,让人睁不开眼睛。
这样品相的珍珠,别说一小袋了,就是单个单个的卖,一个也能卖四、五十两银子。
难道是王家?十一娘脑中一闪。
他们家在辽东落脚以后不是采珠吗?滨菊惊呼:你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长顺不在了,爹和娘给他在我们家果园附近立了个衣冠螺。
万大显苦笑,累了,坐在坟前喝水。
有个自称是行商的人说迷了路,问爹怎么走。
爹帮他指了路,他向爹讨了。
茶。
爹当时也没有在意。
第二天要去山上,拿柳筐的时候发现了这个袋子。
在长顺坟前等了四、五天也不见有人来问。
又不能总这样等着就叫了我回去商量。
他说着,朝十一娘望去我就把东西带了来。
看夫人怎样处置。
既然是无主之物,落到你们家,也是天意。
十一娘道,你们就收下吧!要走到时候失主找回来向你们在东西,你们让他找我就是了。
万大显和滨菊交换了一个眼神万大显有些不安,滨菊也有些犹豫。
他们都是老实人,就算是捡的,也不能安心的用。
放心吧!十一娘提醒他们,据说王家现在是辽东最大的马帮,要是哪天有人落了虎皮、狼皮落到你们家,你也只管安心地用就是了。
两人恍然。
滨菊道:那我就更不能要了。
眼角又有泪光闪烁,我当初也没准备他回去。
万大显神色也有些黯然。
我何曾想到。
十一娘不禁叹了口气东西就当是个念想吧!两人点了点头。
既然万大显来了,她也就不留滨菊吃饭了。
但面子还是要给滨菊的。
十一娘赏了一桌子菜给他们俩口子带回去。
晚上徐令宜回来,十一娘把这件事说了。
王家还算有心。
徐令宜点了点头,不再提这件事,说起十一月份的万寿节来皇上五十岁整寿,听顺王的意思,是要大办。
翰林院的韩大人为些还专门写了一个折子上去。
据行人司的说皇上看了好几遍,最后虽然留中不发,宣几位阁老进殿议事的时候却把那折子放在了桌面上。
我看,我们早点准备寿礼,免得到时候好点的东西有钱都买不到了。
皇上什么都不缺。
十一娘道,只怕还要在寓意上下功夫。
我也是这么想的。
徐令宜道,准备明天就招了回事处的人赵先生一起说说,看送什么东西好。
最后送了对紫檩木象牙雕彭祖图的插屏做为寿礼。
虽然不出彩,却也不标新立异,四平八稳,也符合永平侯的风格。
到了进宫贺寿的那天皇后娘娘为了体恤太夫人,特意吩咐朝见过后带太夫人到偏殿旁的暖阁歇息。
五夫人陪太夫人在这里歇息吧!十一娘和五夫人商量,我到偏殿等开席。
到时候请太夫人和五夫人一起去坐席就走了。
虽然是皇上的恩典却也不能太嚣张。
她不露面说不过去。
五夫人点头:我会好好照顾娘的!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永平侯夫人,永平侯夫人!有人喊着十一娘进了偏殿。
屋里的人循声望去就看见穿着大红绣金礼服的大公主蝴蝶般地飞了进来:谨哥儿在哪里?三人忙起身给大公主行礼。
大公主一把就扶住了太夫人:您快坐下吧!免得像郑太君似的,被人抬去了后殿。
太夫人闻言大惊:郑太君现在怎样了?不知道!大公主道,应该没什么事吧!要不然,太医院的人应该回来禀明母后的。
然后问十一娘,谨哥儿去哪里了?我怎么到处都手不到他?他也不在交泰殿。
十一娘笑道:他出去游历去了。
,我怎么不知道?,大公主吃惊地嚷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去西北走一圈。
,十一娘说的很含糊,具体什么时候回来,要看行程。
大公主嘟了嘴:我说他怎么端午节、中秋节都没有进宫问安,我还准备过年的时候让他和我一起蹴鞠呢!,矢公要他蹴鞠,那是他的福气。
十一娘笑道,我来写封信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他。
如果能够,我再来回公主的话。
大公主跺了跺脚,气呼呼地走了。
太夫人忙道:你们快去打听打听郑太君怎样了?十一娘应声而去。
外命妇歇息的偏殿嗡嗡声一片,都在小声议论郑太君的事。
十一娘悄悄找了黄贤英,还没有开口,有宫女匆匆走了过来:,没事,郑太君只是一时气短胸闷,现在没事了。
黄贤英长透了口气。
要是今天出了什么事,总归是不太吉利。
十一娘得了信回去禀了太夫人。
太夫人握了五夫人的手:以后这种宴请还是越少越好。
那我去跟皇后娘娘说说?,五夫人笑道,这样,您也可以好好在家里歇着了。
太夫人默许了。
偏殿传来一阵嘻笑声,有人高声问:怎么不见永平侯夫人?她躲到哪里去了?十一娘愕然,和五夫人交换了个眼神,急急赶了过去。
说话的是唐四太太。
十一娘上前拍了她的肩膀:这么大声,吓我一大跳!唐四太太呵呵地笑。
一旁有人道:,恭喜永平侯夫人了,万岁爷开了金口,封了你们家六小子孝陵卫都指挥使,正四品。
世袭罔替。
,十一娘心中一跳。
孝陵卫,就是专门解决皇亲国戚的儿子、公主的附马就业问题的一个机构。
说的是为祖宗守陵,实际上在那里守陵的都是那些户军、把总,他们这些世袭罔替的武官,不过是皇上去祭祀的时候穿上官服陪着走一趟宫里里有奉先殿,又有斋宫,天、地坛,皇上十年也去不了一趟陵宫,他们这些人就天天呆在家里拿干晌。
比西山大营还要闲散。
西山大营至少要到营地里住着,至少还要拉出去练练身板,孝陵卫的人可是连卯都不用点,井么也不用干。
你们是听谁说的?她心里惊涛骇浪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这话是怎么说出来的,我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刚从内书房里传出来的。
唐四奶奶笑道,贺公公已写让人去写圣旨传吏部了。
这两天吏部的文书就应该到了。
她说着,哈哈笑了两声,到时候你可要摆几桌酒宴好好地请我们吃几顿才行。
如果是真的,随姐姐说吃几顿都可以。
,十一娘道只是不知道这话是怎样传出来的?是真的!说话的是甘太夫人的嫂嫂,她笑道,皇上在内书房召见几个公卿,大公主让人拦了永平侯要人。
皇上知道永平侯把你们家六少爷送去了嘉峪关,我下旨封了你们家六少爷都指挥使……,她的话还没有说话大公主闯了进来。
永平侯夫人,永平侯夫人,您快让把谨哥儿找回来。
她得意洋洋地道父皇封了他孝陵卫都指挥使,让他快回来接圣。
,十一娘现在脑子乱乱的。
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对谨哥儿去嘉峪关是怎么看的?徐令宜又是什么想法?有什么打算?她只能曲膝行礼给大公主道谢。
大公主没等她跪下就携了她的手:你记得让他快点回来就是了。
初四的时候我约了皇弟们在东苑蹴鞠。
他一定要来啊!要不然我肯定会输的。
十一娘恭敬地应是,心里却发苦。
大公主高高兴兴地走了。
黄贤英奉皇后娘娘之命请她去说话。
…………皇上是万民之父,文治武功,四海震遐。
怎么会因为大公的一句话就随意封赏?,皇后娘娘的话很含蓄,永平侯是怎样的人,皇上心里很清楚。
这次不过是趁着万寿节顺水推舟罢了。
你回去跟永平侯说,让他高高兴兴地接旨就走了。
宫里,还有我呢!十一娘望着皇后娘娴静温和的面孔,心里不由嘀咕:也不知道您行不行…………却一点也不敢怠慢地跪下去谢恩。
皇后娘娘满意笑了。
携了她的手:走,我们一起去大殿。
看这时辰,也应该要开宴了!,!~!第七百零七章 方向(下)侯爷,十一娘有些担心地望着徐令宜,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就这样封了谨哥儿一个世袭罔替的官职不说,还是专门封给皇亲国戚的孝陵卫……我们难道不是皇亲国戚?徐令宜显然心情很好,先和十一娘开了一句玩笑话,然后低声道,没事,现在不像从前,皇上放眼四海,我已不在让他忌惮的人了。
说完,高笑了一声,我看,皇上只怕是‘沛公舞剑,志在项羽’!志在项羽,也就是说,别有打算!可不管是什么打算,用谨哥儿做诱铒,让人隐隐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侯爷看出什么来了?十一娘沉吟道,妾身可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你看不出是正常的。
徐令宜打趣着她,要是你都能看出来,那皇上还怎么摆布那些朝臣。
哦?十一娘扬了扬眉,索性和徐令宜耍花枪,我听侯爷这口气,怎么像是夸自己啊————皇上连那些朝臣都摆布了,却偏偏让我们侯爷给看出来了!啧啧啧,我们侯爷可真是厉害!徐令宜忍俊不禁,亲昵地搂了搂十一娘,这才道:平时看你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今天不好使了?你动动脑筋,仔细想想!这件事怎么会这样蹊跷?蹊跷?十一娘脑子灵光一闪,脸色已是一沉:难道,皇上想要谨哥儿尚公主?皇上的随意,皇后娘娘的镇定。
还在公主的年纪。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猜对了一半。
徐令宜笑道,公主一般都不好嫁,何况大公主都及笄了。
再不商议驸马的事,就迟了。
可要说是想让大公主尚谨哥儿,只怕未必!涉及儿子的未来的幸福,十一娘顾不得和徐令宜说笑,忙催徐令宜:侯爷说清楚点!如果是想让谨哥儿尚公主,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个和我们家是通家之好的人来悄悄递个音才是,要不然,我们家谨哥儿要是已经订了亲,岂不是闹了个大笑话。
事先一点音讯都没有,那皇上对大公主的婚事就别有打算了。
徐令宜徐徐道,凭由大公主随意进出内外宫,因为能陪大公主玩,大公主一个嗔怪就对一直被他防范的永平侯幼子另眼相看不说,还赐了个孝陵卫世袭罔替的都指挥使。
你说,这是多大的恩典啊。
妾身明白了!没等徐令宜的话说完,十一娘表情已经隐隐透着几分激动,别人一看,大公主竟然这样得圣宠,这样是真的做了大公主的驸马,岂不是富贵无边!皇上这是在为大公主的婚事造势呢!何况这好处又是给了我们府上,正是一箭双雕的事!不错,不错!徐令宜佯装宽慰的模样儿,总算聪明了一回!侯爷!十一娘失笑,您就不能正经些!然后敛了笑容,那,谨哥儿怎么办?要让人带信让他回来吗?还送不送谨哥儿去边关的卫所?谨哥儿要接旨,回是肯定要回来的。
徐令宜正色道,至于还送不送谨哥儿去卫所,他思忖着,一旦开始给大公主说亲了,也就没谨哥儿什么事了。
何况孝陵卫又不用点卯,又不用当差。
我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说到最后,语气已透着几分斩钉截铁的味道,这件事,我来想办法,你就别担心了。
十一娘微微点头:我是怕他得了这样的官职,整天无所事事,好好的一个孩子给玩荒废了!我知道!徐令宜握了十一娘的手,你放心,授之以鱼,不若授之以渔。
我心里有数。
十一娘放下心来,和徐令宜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正绘声绘色地讲给二夫人,姜氏等人当时的情景:。
你们没有看见他们的眼神,个个恨不得这都指挥使是落在他们家里。
大家都笑了起来。
英娘道:祖母,那我们岂不是要开了流水席大肆庆贺一番?要庆贺,要庆贺!太夫人连连点头,我们谨哥儿,是个有福气的,我也不用为他担心了。
话说到最后,有了些许的唏嘘。
娘才是有福气的。
二夫人柔声安慰着太夫人,三伯,五叔,勤哥儿,俭哥儿,谆哥儿都恩了荫,现在又多了个谨哥儿。
如花似锦,还有好日子在后头等着您呢!太夫人很受用,不住的点头。
徐嗣谆看了在一旁凑热闹:祖母,我这去写信告诉二哥,还有三井胡同那边,也差个人却报个信。
这可是件大喜事!不用这么急!徐令宜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只顾着议论这件事的人这才发现他和十一娘,纷纷站了起来见礼,徐令宜点了点头,和十一娘坐在了太夫人身边的太师椅上。
还是等圣旨下来了再说。
世袭罔替,还要经过内阁商议。
虽然不会驳了皇上的话,但有些过场是要走的。
沉稳点也好!太夫人嘴里这样说,却嘱咐十一娘,你快去给谨哥儿订做一件四品都指挥使的官服,接了圣旨,是要进宫谢恩的。
十一娘笑着应是。
太夫人的话题又回到了谨哥儿被诰封的事来:万圣节上皇上的口谕,我人闵是想瞒只怕也瞒不住。
说起来,我们谨哥儿今年才十二岁!十二岁的都指挥使,整个大周,只怕是头一份。
老人家的神色间透着几分得意,显然很喜欢说这件事,到时候我们要大摆宴不说,还要把燕京三大戏班都请来唱戏。
说到这里,哦了一声,对十一娘道,你记得了,赏人的银锞子铸五千两,只要来的,全都有赏。
从我的体已银子里拿出来。
不用这么多!十一娘吓一大跳,这就有点超出正常的范围了,也不能用您的体已银子。
我们来出就是了。
你们是你们的,我是我的。
太夫人不悦,这是我的打赏。
太夫人在那里说着话,五夫人神色有些恍惚。
十二岁的都指挥使虽然少,可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像她女婿,周岁的时候就袭了职,一样是正四品,谁又敢说没人和她女婿一样呢?她没有察觉到,她的表情中已带了几分羡慕。
*********************徐家人压抑着心中的喜悦等着圣旨,十一娘还要倾着耳朵听外面的消息。
没几日,中山侯家,镇南侯家都开始托了人委婉向皇后娘娘问起大公主的婚事来。
就连一向镇定自若,低调内敛的定国公府都坐不住了,国公夫人亲自拜访十一娘,隐晦的求十一娘做中间人。
事关重大,她和徐令宜商量:我要不要进宫?去,怎么不去?徐令宜笑道,你不去,岂不把郑家得罪了?何况这种事我们又不能做主,行与不行,还不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句话,我也就只能带句话而已。
十一娘笑着递了牌子进宫。
皇后娘娘正歪在暖阁的罗汉床上和黄贤英说着话,见她来了,让宫女搬了锦杌放在床边,道:你来的正好!十天以后传旨,谨哥儿赶不赶得回来?十一娘算了算日子,应该能赶回来!那就再过十五天传旨吧!皇后娘娘笑道:时间长些,谨哥儿也可以从容些。
又道,他要是回来,你就让他进宫一趟,快过年了,我这里另有赏赐给他。
十一娘忙代谨哥儿道了谢。
皇后娘娘就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正在给大公主挑个合适的人,你也听听,看哪家合适。
然后示意黄贤英继续说。
十一娘没有机会说明来意,就静下心来仔细地听黄贤英讲。
有尚大公主之意的约有二十几家,都是公卿之家的次子或是幼子。
有几家的孩子,还真的很出挑。
皇后娘娘也很满意的样子。
待黄贤英说完,她问十一娘:你说,是在湖广给大公主置办一万亩良田的嫁妆好?还是在山东好?开口就是一万亩。
真是大手笔!各有各的好处。
十一娘笑道:湖广是鱼米之乡,山东物产丰厚,臣妾看着都好!皇后娘娘考虑了一会,道:那就湖广好了!人不能没有粮食。
那口气,就像现代人说人不能没有钱一样。
不过,也的确是一样的。
古代又没有银行,又没有保险公司,有田防老,心里才踏实。
黄贤英忙提笔记下。
皇后娘娘这才问起十一娘的来意。
十一娘委婉的说了。
皇后娘娘让黄贤英记下,和十一娘说着大公主的嫁妆,看着时间不早了,还赏了一顿饭,这才让她出宫。
回到家里,车一停下来琥珀就嚷起来:夫人,夫人,六少爷回来了。
闭目养神的十一娘一惊,忙撩了帘子看。
永平侯府的大门内正停着几辆黑漆齐头平顶的马车,谨哥儿的随从长安正指挥着几个小厮搬箱笼。
长安!琥珀坐到了车辕上。
长安小跑了过来,匆匆行了礼,没等她们开口,已道:六少爷现在和侯爷在书房。
十一娘下了车,去了书房。
第七百零八章 嬉闹(上)娘!正和徐令宜说话的谨哥儿丢下父亲,张开双臂,上前几步紧紧地把十一娘搂住,您想我了没有?然后像小时候一样,把头枕在了十一娘的肩膀上,全然不顾他比母亲还要高半个头。
想啊!十一娘吻了吻儿子的面颊,来,让娘看看你是胖了还是瘦了!轻轻地推开了他,认认真真地从上到下把他打量。
十二岁的谆哥儿身材匀称、挺拔,皮肤白暂、细腻,目光明亮、清澈,笑容灿烂,如秋日的阳光,干净、爽朗。
十一娘笑弯了眉眼。
‘…娘,谨哥儿感觉到母亲的喜悦,笑得更加灿烂了,我好生生的,这下您该放心了吧!十一娘点头,轻轻拧他的面颊:我听说嘉峪关的太阳很烈的,你怎么一点也没有黑?不会是偷懒,没去卫所吧?那怎么可能啊!谨哥儿大喊冤枉,我就是照不黑,有什么办法?还挺委屈的。
十一娘哈哈地笑。
谨哥儿重新搂了母亲:娘,我想你做的红烧狮子头,还想家里的绿豆糕。
十一娘心都软了:知道你这两天要回来了,天天让家里准备着呢!徐令宜在一旁直皱眉:这么大了,像什么样子,还不快站直了说话!谨哥儿朝十一娘做了个鬼脸,站直了身子。
十一娘舍不得儿子,拉了谨哥儿的手:有什么话等会再说吧!让他先去梳洗梳洗,再去娘那里问个安。
徐令宜点了点头。
母子肩并着肩出了书房,低声说起来话来。
娘,皇上真的封了我一个孝陵卫都指挥使?到底是小孩子,开口就问起这件事来。
千里迢迢地把你叫回来,这还能有假?十一娘笑道,我刚刚从宫里回来,皇后娘娘还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让你回来了就进宫一趟,她别有赏赐给你。
还有大公主那边说过年的时候让你进宫陪她蹴鞠。
谨哥儿啧啧不已:大公主好大的面子。
然后道,娘,我这都指挥使竟然是因为蹴鞠得来的。
您说,会不会有人叫我蹴鞠都指挥使啊?要是这样,可就麻烦了。
非常担忧的样子。
十一娘忍俊不禁,逗着儿子:还真有这个可能!娘!他瞪着十一娘,大大的凤眼亮晶晶的,您,您怎么可以这样?还笑我!好了,好了,不笑,不笑。
十一娘揽了儿子的肩膀。
谨哥儿不依。
是我不对。
十一娘陪不是,以后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
好不好?谨哥儿阴转多云。
走在他们身后的徐令宜一开始还耐着性子听他们说话,见谨哥儿板了脸,神色就有些不悦,待十一娘给谨哥儿道歉谨哥儿才高兴起来,他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有人这样跟母亲说话的吗?他沉声喝斥道,把你宠得没大没小了!是!谨哥儿忙低头,是我不对。
以后再不这样了。
乖巧地搀了十一娘,不敢说话了。
十一娘看着又好笑又好气。
三个人沉默着走了快一盅茶的功夫,谨哥儿忍不住,又小声地和十一娘嘀咕起来:娘,我给您带回来的胡服您穿得吗?那是回回的衣裳。
嘉峪关那边还有蒙人的衣裳,还有维维的衣裳……都不一样。
我刚去的时候,不认识,就买了铺子里最漂亮的一件。
我这次回来,就给您带了好几件胡服,还有很漂亮的头沙。
还带了漂亮的头沙啊!十一娘小声道,听说他们的帽子很漂亮,你有没有想到买几顶帽子回来?娘,你可真行!谨哥儿道,我瞧着他们最漂亮的就是帽子。
买了好多回来………两人一路小声说着话,徐令宜在他们身后直摇头,露出无奈又带着几分溺爱的表情。
太夫人留谨哥儿说话的空档,阖府上下都知道谨哥儿回来的消息,不仅五夫人、诜哥儿、诚哥儿、徐嗣谆俩口子带着庭哥儿、徐嗣诫和英娘去了太夫人那里,就是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妈妈也都去给谨哥儿磕头,太夫人高兴的合不扰嘴,一个劲地让二夫人打赏。
二夫人不想泼了太夫人的兴致,让结香和玉版把准备好装赏银的箩筐抬到屋檐下出来。
银色的锞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如滴进油锅里的水,让大家的情绪骤然高涨了不少。
磕头声,道谢恩,称赏声,此起彼伏,比大年三十还要热闹。
太夫人呵呵地笑,吩咐徐令宜:我们晚上放烟火。
徐令宜倍感头痛,正想着找个法子回了太夫人,二夫人已笑道:娘,谨哥儿才回来,圣旨还没有接。
这个时候就放了烟火,到了正日子里头,岂不显得冷冷清清的。
也是。
太夫人对二夫人的话一向从善如流,笑道,我们到了那一天再放。
到了那一天,谨哥儿一早接了圣旨,由徐令宜陪着进宫谢恩,去了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赏了一对和田玉的玉如意。
大公主早就派人探了谨哥儿的消息,皇后娘娘的话刚问完,她就到了。
徐令宜向大公主道谢:……全是托了您的吉言。
要不然,谨哥儿也不会有这样大的造化。
相比徐令宜的恭敬和郑重,谨哥儿的恭维则显得活泼亲切多了:多谢大公主的知遇之恩,以后有什么事,大公主只管开口。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说着,还拍了拍胸膛,把偏殿里的人都逗得笑了起来。
大公主更是笑弯了腰:我要你赴汤蹈火干什么?说着,她笑容微凝,道,你初一会进宫朝贺吧?从前我什么都不是的时候都偷偷跟着我爹和我娘混了进来,我现在好歹也是正四品的都指挥使好不好?谨哥儿嘟道,名正言顺的,怎么会不进宫来朝贺?大公主又笑了起来:你少在那里得意,正四品怎样?正四品也不是人人都能宫朝贺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在那里东扯西拉,皇后娘娘和徐令宜眉头都微微蹙了起来,一个想着女儿马上要出嫁了,以后只怕难得有这样快活的时候,舒展着眉头,露出个淡淡的笑容。
一个想着这是在宫里,儿子看上去虽然带着几分痞气,可看大公主的样子,好像还很喜欢似的,忍下来没有做声。
待回到家里,戏台已经搭好了,三大戏班的人已在厢房装扮,又有粱阁老、寰阁老等人差了大管家送了贺礼,顺王、威北侯、王励等人亲到徐府恭贺。
外院摆了五桌,徐令宜带着谨哥儿一桌桌的敬桌、道谢,徐嗣谆则在一旁指挥小厮、丫鬟们上茶倒酒。
内院则有林夫人、黄三奶奶、甘夫人等人,摆了十二桌,十一娘和五夫人、三夫人陪客,姜氏则去了点春堂,督促婆子们把过年时用的灯笼全都拿出来挂上,待吃了酒席,大家笑盈盈地坐在点春堂里听戏。
锣鼓铿锵,灯火璀璨,笙哥聒耳,锦绣盈目,一派盛世繁华。
太夫人满心欢喜,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忘记了似的,看着眼前的热闹,又很快把这念头都抛到了脑后,由二夫人陪坐在铺着大红五蝠棒寿坐垫的罗汉床上,一旁边的黄夫人说着话,就那样歪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问二夫人:烟火放了没有?二夫人笑道:没得您的吩咐,所以没放。
我没有吩咐吗?太夫人很是困惑。
第三天,嫁到南京的歆姐儿送了贺礼过来。
第四天,收到了贞姐儿的贺礼。
等收到徐嗣谕从乐安送来的贺礼时,已吃了腊八粥,准备过年事宜。
徐令宜要和各地的大掌柜碰面,十一娘要送年节礼,有些可以托了姜氏去,像永昌侯、威北侯、梁阁老那里,却需要她亲自去。
还有甘太夫人、曹娥那里,则是要趁着这机会去看看。
徐嗣谆和姜氏一个在外院一个在内院忙着年货、府里过年的打赏、过年的新衣掌,扫尘、贴桃符等琐事,铣哥儿和诚哥儿被徐令宽和五夫人带在身边去见长辈,就是徐嗣诫,也被徐嗣谆拉去写帖子。
只有快临盆的英娘和谨哥儿没什么事,又都喜欢往十一娘的院子里跑,两人很快就凑到了一起。
一个练了拳,写了大字就在院子里练习蹴鞠,一个坐在屋檐下的美人倚上做着针绣不时抬头喝声彩。
谨哥儿不满意了:你就不能看仔细了再喝彩——明明是一脚踢空了,你却在那里喊声好,如果你不是我表姐,我肯定以为你是在给我喝倒彩!英娘讪讪然地笑,忙放下针线道:我这就仔细看着。
谨哥儿脸色微霁。
长安跑了进来:六少爷,六少爷,有人找您!谁找我啊!谨哥儿不以为意,把鞠踢到了半空中,然后身姿轻盈地扭身接了,显然兴致正浓。
长安不由大急:是个小太监。
谨哥儿咦了一声,把鞠丢给了一旁的随风,出了内院。
第二天,说在家里闷得慌,要出去走走。
徐家的男孩子搬到外院基本上就开了门禁,何况谨哥儿一个人曾在嘉峪关待了好几个月。
徐令宜和十一娘当然都不会阻止,只吩咐快过年了,人多,让他出门多带几个护卫,注意些别被人扒了荷包,也不要惹事生非。
谨哥儿一一应了,带着长安和随风,由徐府的几个护卫护着,出了门。
!~!第七百零九章 嬉闹(中)连着几天,谨哥儿都往外跑。
英娘闲着无事,又没了伴,倍感无卿,瞅了个功夫问谨哥儿:快过年了,街上到处都是置办年货的,肩擦着肩,人挨着人,有什么好玩的?你不是说这几天要好好练练蹴鞠的吗?怎么又不练了?是不是初四不进宫了?谁说初四不进宫?谨哥儿道,我这两天有事,你就别管了。
什么事?比进宫还重要。
英娘听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十分好奇的模样。
你别管了。
谨哥儿笑嘻嘻地跑了。
自从有宫里的人来找他以后,他就变得不一样了!英娘思忖着,有些好奇。
宫里的人找他干什么?有什么事不找公公,要找谨哥儿的?而且看这样子,还瞒着婆婆。
她怎么也猜不着,把这件事告诉徐嗣诫:……就是要向谨哥儿借银子使,谨哥儿也不用天天往外跑啊!你别乱猜了。
徐嗣诫笑道,他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自有分寸!你要实在担心,我去问问马房的,看看他这几天都干了些什么?英娘直点头:但愿只是出去玩玩。
徐嗣诫笑起来:我看,你是闲着没事了!你才闲着没事了呢!英娘嗔道,问起他外院的事来,……有那么多的帖子要写吗?不是有回事处的吗?我告诉你,你可别对外说!徐嗣诫笑道,有些帖子是父亲交待了让四哥写的,那两天事又多又急,四哥把我叫去,是仿着他的笔迹帮他写几份帖子。
交给别人,怕说漏嘴。
两天就写完了。
是我看着四哥那么忙,我们又闲着,就又帮他办了些琐事。
英娘从前也跟着罗大奶奶学过管家,罗大奶奶有时候忙不过来,还找她帮着写帖子。
这种事,的确不好找别人。
她笑道,要是让那些管事临了四伯的笔迹,就怕就到时候狐假虎威,阳奉阴违,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来。
家里这么忙,我怀着身孕还好说,你要是也袖手旁观就不好了。
我也这么想!夫妻俩说了几句闲话,话题就转移到了没出世的孩子身上,你说,叫‘庆’字怎么样?庆,喜也。
或者,叫‘庄’字。
临之以庄,则敬!全是男孩子的名字。
说不定是女儿呢?英娘嘟了嘴。
女儿更好。
徐嗣诫笑,母亲就喜欢女儿。
又道,如果是女儿,那就叫‘芸’。
阳华而芸,芳菜也。
那我叫什么好?英娘抿了嘴笑。
英娘和妹妹都是草字头。
徐嗣诫之前还真没有注意到。
他不由摸头:还真不好办?总不能撇开了莹莹别外取名字吧?英娘不理她,转身去了外间,吩咐小丫鬟帖窗花,留下徐嗣诫一个人在那里伤脑筋。
第二天,徐嗣诫特别差了贴身的小厮来回英娘:六少爷这几天都在茶馆里喝茶、听戏。
说闷,要出去玩,出去了,又只在茶馆里喝茶。
英娘有些不相信:难道就没有去别的什么地方?没有!小厮道,马房的人说,哪里也没有去!英娘才不相信,晚上去给十一娘问安,她见谨哥儿一个箭步就走到了他们的前面,立刻追了出去,喊住他问:你捣什么鬼?竟然连马房的也串通了。
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说实话,我就告诉母亲去!真的没什么?谨哥儿嬉皮笑脸,你把我五哥看好就行了,天天盯着我干什么啊?小心我五哥背着你收个丫鬟在身边。
没有否字他串通了马房的人。
你五哥才不是那样的人。
英娘虽然脸色绯红,却不放过谨哥儿,你少在那里声东击西。
没想到五嫂连声东击西都知道。
谨哥儿和她胡说八道,难怪五哥到今天屋里也没有一个人。
英娘刚嫁进来的时候也觉得奇怪。
悄悄问琥珀,琥珀掩了嘴笑:夫人问过五少爷了,五少爷说用不着。
当时她脸涨得通红。
后来怀孕了身孕,想给徐嗣诫身边安排个人,也被徐嗣诫给拒绝了,还很不好意思地告诉她:我们俩个好好过日子就是了!英娘心里更是念着十一娘的好,觉得十一娘给她挑了个好丈夫。
你这都是跟谁学的!英娘又好气,又好笑,轻轻拧了谨哥儿的耳朵,怎么变得这么痞?什么话都敢说!哎呀!谨哥儿就是不搭她的话,捂着耳朵大叫,五哥,快来救命啊,五嫂她打我。
想转移视线。
徐嗣诫正和徐嗣谆说着外院的事,步子自然很慢,而姜氏跟在徐嗣谆的身后,徐嗣谆再慢,也不会越过他。
三人还没有出厅堂。
听到谨哥儿的呼叫,三个人都吓了一大跳,特别是徐嗣诫,他知道英娘和谨哥儿一向没大没小的,英娘性子又爽朗……不会是玩笑开过了吧!念头闪过,他三步并做两步撩帘而出,正好看见英娘拧着谨哥儿的耳朵。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徐嗣诫上前就劝英娘,你可是做嫂嫂的!他年纪还小,有什么不对,你好好跟他说就是了,这样拧着他的耳朵算什么一回事啊!英娘望着比她还高的谨哥儿,有哭笑不得:你少宠着他了!他就是被你们给宠坏的!一面说,一面还是放了手。
谨哥儿立刻跳到了一旁,捂了耳朵,不仅佯作出一副龇牙咧嘴很疼的模样,还做出一模胆小的模样躲在徐嗣诫的身后:五哥,你可要好好管管五嫂。
我耳朵被她拧得好疼啊!英娘听了,又去拧他的耳朵。
徐嗣诫忙去拦英娘。
谨哥儿趁机往外跑:难怪孔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跟着出来的姜氏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她眼睛一黯。
毕竟是表姐弟,谨哥儿待英娘比待她和项氏都要亲昵得多!姜氏不由朝英娘望去。
英娘扶着腰,忍不住大笑。
并不十分漂亮的面孔如阳光般灿烂,让人看了也感着明快起来。
徐嗣诫笑着揽了英娘的肩膀:你怀着身孕,小心点。
语气非常的温柔。
谨哥儿越是这样,英娘就越觉得谨哥儿肯定有很重要的事瞒着家里,几次要想再问问谨哥儿,谨哥儿看见她的身影就躲。
英娘不由暗暗担心起来。
她好几次借口要花样子去了清吟居,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又让贴身的丫鬟悄悄去浆洗房打听,回来说谨哥儿的衣裳、鞋袜都即没有破损也没有比平常脏,没有任何异样。
这样过了几天,徐嗣谆夫妻带着莹莹从乐安回来过年。
徐嗣谆进门就问谨哥儿:怎么没有看见人?不是说授了都指挥使,他应该在家吧?徐令宜和十一娘都不在。
徐嗣谆和徐嗣诫都迎了出来。
说是家里闷,这几天净往外跑!徐嗣谆笑着,问徐嗣谕,二哥回来,怎么也不差人报个信,家里也好派人去接!临时决定回来的!徐嗣谕有些不自在,问徐令宜和十一娘来,知道都出去给别人送年节礼了,他又问起徐嗣诫的功课来:……院试没考好,准备明年再考!他一口气过了县试和府试,却没能过最后一道院试。
也别急!徐嗣谕安慰徐嗣诫,好事多磨。
一次就过的人也不多。
两人说着话,徐嗣谆见站在一旁的项氏脸色黄黄的,十分憔悴,莹莹也趴在乳娘的肩头睡着了,笑着打断了两人:二哥一路车马劳顿,二嫂和莹莹也疲惫不堪了。
不如先回去梳洗一番,待给祖母问了安,我们兄弟再好好说说话也不迟。
看我,只顾着说话了!徐嗣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徐嗣谆叫了青帷小油车来,送他们回了屋,又差人跟姜氏说:二嫂他们回来了,你等会过去看看!姜氏笑着应了,算着徐嗣谕那边应该收拾好了,往徐嗣谕那里去。
路上碰到了英娘,两人说说笑笑进了门。
妯娌见面,自有一番阔契,给太夫人问安,又有一番热闹。
大家这才知道,项氏怀孕了!说想在府里侍产,徐嗣谕脸色微红,所以就从乐安赶了回来的!回来好,回来好!太夫人不住地点头,家里什么都有。
乐安毕竟是小地方。
然后吩咐二夫人,你去跟十一娘说,让她安排几个有经验的在柔讷身边服侍。
乐安是姜氏的娘家。
姜氏听着垂下了眼睑。
徐嗣诫等人都有些不自在。
太夫人已自顾自地和徐嗣谆说起来话来:你爹爹和你母亲怎么还没有回来?快派个人去催催?我们等着他们吃饭!这才刚吃过午饭。
大家不由抬头望了望窗外。
项娘发现有个谨哥儿身边的一个小厮在树下和一个小丫鬟说着话。
一边说,还一边朝着正屋张望,显得有些焦灼。
英娘心中一动。
见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她找了个机会,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那小厮已经不见了,她招了那小丫鬟问:刚才六少爷的小厮和你说什么呢?回五少奶奶的话,六少爷的小厮问四夫人在不在太夫人这里。
英娘想了想,急步追了出去,正好看见那小厮的背影。
她松了一口气,让身边的丫鬟叫了那小厮过来:是不是六少爷出了什么事?那小厮一听,立刻哭了起来:六少爷和人打架,我,我是回来报信的。
!~!第七百一十章 嬉闹(下)英娘吓了一大吓,忙把小厮拉到一旁:你别哭。
到底出了什么事?小厮抽泣道:我们一早就去了仙居茶馆。
等说书的先生上了场,六少爷留了我们几个在雅间,带着长安和黄小毛出去了逛去了。
过了晌午才回来。
长安去隔壁的春熙楼点了几个菜送过来。
正吃得好好的,有个蓄了山羊胡子的人带着十几个彪形大汉就闯了进来,指着六少爷说了句就是他那些人围上来就打…………,他喃喃地说着,心虚地看了英娘一眼,,我怕六少爷吃亏,就跑了回来…………想找四夫人……,你们是不是做了夸心事?,英娘一听就明白。
没,没有。
小厮回避了他的目光,我们就是在那里听书,喝茶……,就在那里听说、喝茶,别人会打上门来?他们出去,也带了四、五个护院,永平侯府即是勋贵又是外戚,不管皇亲国戚还是朝中重臣都要礼让三分。
这小厮竟然跑回来找婆婆求援。
要么对方不是普通人,谨哥儿实在是没有道理,就是闹开了也不怕。
要么对方不是燕京人,根本不知道谨哥儿是什么人……想到这里,她心中一跳。
你给我说实话。
英娘不知道这个什么仙居茶馆离荷huā里到底有多远,不管是哪种情况,如果谨哥儿他们真的双手不难四拳,那就越早赶过去越好,就算没有道理,也不有让人把谨哥儿伤着了。
她不由急起来,要是六少爷哪里磕着碰着了,你知情不报,就算是侯爷不追究,太夫人追究起来你不死也要脱层皮。
快仔细跟我说了!打架那有不磕着碰着的。
那小厮本就怕谨哥儿被人伤着,事后被责罚现在听英娘这么一说,更是瑟瑟发抖,哪里还敢隐瞒一句:听那山羊胡子到口气,他们是从淮安来的,主家还是什么都指挥佥事。
我不也不知道六少爷哪里得罪了他们那些人个个气得脸色铁青,说就算是陈阁老的儿子,先打了再说,皇上那里,自然有人出面理论。
六少爷虽然武艺超群,几个护卫也身手了得,可他们人多,我怕到时候吃亏……,淮安是漕运总督府衙门所在那里当差的多是世袭的指挥同知、佥事。
口气又这么大,显然非等闲之辈。
英娘急起来:你们报了各号没有?六少爷听那山羊胡子这么说,不让报名号。
小厮又哭起来,还说,打赢还好说,如果打输了,岂不能脸上无光。
,英娘直跳脚:仙居茶楼离这有多远?,不完。
,小厮道,不过两盏茶的功夫。
你等着我去搬人。
英娘说着,匆匆进了院子。
两夫人身边两个未留头的小丫鬟在葡萄架下的石桌子上玩丢沙包,笑嘻嘻,十分欢快。
看见英娘,都和她打招呼:五少奶奶哪里去了?太夫人让人洗了梨子送进去。
要是晚了,吃不到了!声音清脆,笑容纯净英娘看着心中一轻,心神微宁。
这件事不能让太夫人和二夫人知道了~太夫人年纪大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要是因此受了惊吓有个三长两短的,到时候谨哥儿就成了千古的罪人。
二夫人待人严厉行事沉稳,最不喜欢那些张扬浮夸之人,谨哥儿的事只会让她不喜说不定还会觉得是婆婆孝子无方。
可出了这样的事,一般的人只怕摆不平。
她立刻想到了徐嗣谆。
但这念头刚,起,她就摇了摇头。
徐嗣谆虽然是永平府的世子,可他性格宽宏,处事温和,待事公允。
就算是谨哥儿有理,他出面,看见打了人,恐怕也是好言相劝谨哥儿得饶人处且饶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说不定对方闹腾起来,他还会拿了银子出面安抚。
如果谨哥儿没道理…………那就更麻烦了。
给汤药费不说,多半还会亲自陪礼道歉。
如果谨哥儿打赢了还好说,那就是宽宏大量;如果打输了,只会被人笑着脓包,传出去了,让谨哥儿以后怎么做人?去找白总管?那就等于是告诉了公公。
英娘想到徐令宜冷峻的表情,凛冽的目鬼……心里一寒。
不行,不能告诉白总管!公公要是知道谨哥儿在外惹了事,肯定会雷霆大怒的,玉斥是小事,如果动用家法…………婆婆还不要伤心欲绝。
如若这样,那还不如请徐嗣谆出面!这可怎么办啊?英娘团团转。
拖一刻,谨哥儿的处境就艰难一刻。
想到这里,她眼泪都要落下来。
或者是情绪太激动了,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腿。
英娘一怔。
嗯到了怀有身孕的项氏,接着想到了刚刚回府的徐嗣谕!她眼睛一亮。
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徐嗣谕!这么多年,他往返燕京和乐安之间,肯定经历过不少的事。
又是举人,也算得上是有身份的人,而且说话行事很稳妥,就算不能化解纠纷,应该也能暂时把人给稳住。
她再想办法给婆婆送信…………只是现在大家都围在太夫人身边说话,她又是做弟媳的,难以很快地找到机会和他私下说这件事!火石电光中,英娘突然有了主意。
她立刻招了一旁的小丫鬟:你去跟二少爷说,有人自称是他的同窗,在府门立等,要见他!,因是英娘说的,小丫鬟也不疑她,笑吟吟地跑了进去。
不一会,徐嗣谕走了出来。
二哥,是我找您!,英娘快步迎了上去。
徐嗣谕渐通世态,闻言目光微沉:出了什么事?,英娘简明扼要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我想来想,只能来求二伯了!又道,那小厮还等着门外!徐嗣谕立刻道:你先回责,不管是在谁面前都不要做声。
这件事我来处置。
,他冷静、理智的声音立刻获得了英娘的信赖。
她松了口气,问:母亲那里,也不做声吗?,也不做声!,徐嗣谕道,你不是说那人自淮安来吗?如果情况不妥,我没有办法解决,我会想办法去找四姨父或是雍王爷。
你就不要担心了。
此时英娘才放下心来:棍棒无眼,二伯小心点!徐嗣谕点了点头,快步出了院子。
英娘深深地吸了口气,稳了稳情绪,这才笑着进了厅堂。
黄昏时分十一娘回了府。
大家聚在太夫人那时给徐嗣谕洗尘。
正主子却不见了。
不仅如果,每天按时回府的谨哥儿也没有回来。
英娘心急如焚,却不敢有流露半分,不敢说徐嗣谕,只提谨哥儿:昨天跟我说,要去相国寺旁边的一个什么胡同吃羊头肉,难道今天真的去了?太夫人听着立刻释怀,笑眯眯地对十一娘说:是羊肠儿胡同。
那里的羊头肉,是最好吃的。
,二夫人看了项氏一眼,笑道:那就别等谕哥儿了既然是同窗,说不定是从乐安来的。
千里迢迢的,谕哥儿怎么也要做个东。
,她的话音刚落,有小丫鬟跑进来:二少爷说,有同窗从乐安来,人生地不熟,他安顿好了同窗立刻就回。
请太夫人、二夫人、四夫人和几位少爷、少奶奶不要等了。
那我们就不等了。
太夫人笑着吩咐二夫人,让她们摆膳吧!二夫人笑着应是,大家簇拥着太夫人去了东次间。
英娘形同嚼蜡般地吃了晚膳,强打起精神送十一娘回府。
你是不是不舒服?十一娘拉了她的手,要是不舒服,就在家里歇着。
这几天就不要晨昏定省了。
太夫人那里,我去说。
,我还好。
相处了一段时间,英娘知道婆婆是个细心的人,不敢说自己不舒服,又不敢装病,含含糊糊地道,要是明天还不舒服,再跟您说也不迟。
,十一娘见她不说,就没有追问,只是反复叮嘱英娘什么事就来商量她。
英娘应是,在后huā园的园门口和十一娘分了手。
徐嗣诫就携了她的手,正色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二哥出门以后你就一直神色恍惚的,还瞒着母亲不说!英娘觉得徐嗣诫是她丈夫,可不是别人,根本就没准备瞒着他。
悄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徐嗣诫神色大变:这可怎么得了?要是今天晚上他们不回来,只握是瞒不过去了?,然后道,你当时怎么不跟我也说一声,多一个人就多一份胆量,我去帮二哥跑个腿,报个信也好啊!又捏了拳手,这是哪家的主,这么嚣张。
就算是谨哥儿做得不对,他年纪小,就不能让着点。
当时那种情况,我怎么跟你说啊!,英娘嗔道,这件事,你可不能告诉四伯。
,我知道事情的轻重。
徐嗣诫说着,回快了脚步,我送你回去一我这就去趟清呤居,要是晚了,你就不要等我回来了!英娘忙推她:有丫鬟、婆子陪着我,你要去就早去。
有什么消息,记得能跟我说一声,免得我担心。
徐嗣诫想了想:那你小心点。
一有消息我就让人告诉你。
快去吧!,英娘点了点头。
徐嗣诫小跑着出了垂huā门。
!~!第七百一十一章 闯祸(上)英娘一直躺在床上等。
直到子初时分,才有婆子进来递话,六少爷和二少爷都回来晚了。
可巧就在门口碰上了。
二少爷和五少爷都歇在六少爷那里了。
六少爷说,今太晚了。
明天一早就再进院给太夫人、四夫人问安。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赏了那婆子一把铜钱,心里惦记着谨哥儿打架的事,偏偏这时候内院已经落了锁,她迷迷糊糊拖睡了一会,睡来的时间天还黑着。
叫了值夜的丫鬟石燕进来:什么时辰了?…石燕跟着英娘从余杭嫁过来的贴身丫鬟。
她披着小袄跑到厅堂去看自鸣钟:寅正过三刻。
时候还早,您再歇会吧!。
,内院卯初三刻开锁。
英娘坐起身来:你叫小丫鬟打了水进来!我去清吟居看看。
…石燕掩了嘴笑:五少奶奶别担心,五少爷既然说歇在六少爷那里了,肯定是歇在那里了。
何况还有二少爷做伴。
俩人亲厚,平常也开些玩笑。
可这次英娘没才笑。
石燕忙敛容止笑。
恭敬地曲膝,吩咐丫鬟服侍梳洗。
英娘赶早去了清呤居。
清吟居的人刚起来,小丫鬟们还睡眼惺忪。
红玟已经嫁了人。
主事的大丫鬟阿金脸上虽然带着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五少奶奶。
她不待英娘开口,就把英娘迎到了无人的厅堂,这可怎么办?。
,她声音微带着颤抖,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六少爷的嘴角破了。
额头上也青了一块,等会去给夫人和太夫人问安。
可怎么圆啊?…英娘却急急地问:其他地方伤着没有?…肩膀上青了一块,…阿金摇头再没有其他伤着的地方。
,英娘长透一口气,这才问起善后的事:二少爷怎么说?…二少爷把六少爷送回来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见踪影。
…,阿金低声道,倒是五少爷,一直用井水给六少爷敷嘴角。
…语气中对徐嗣谕隐隐有几分不满。
英娘一愣。
屋子里突然想起谨哥儿清越中带着几份欢快的声音:五嫂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英娘抬头望去,看见谨哥儿穿了件青莲色的锦袍从内室撩帘而出。
他面如白玉。
嘴角上一块微有些肿的青紫就显得特别醒目。
英娘看着立刻心疼起来。
伸手想摸一摸。
又怕弄疼了他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小心翼翼地问他:疼不疼?。
,不疼!…谨哥儿笑,可一笑又牵动了嘴角的伤,笑容没来得及展开就苦了脸表情因此有些滑稽,当时没注意,事后没感觉了。
在我面前还逞强?…英娘不由嗔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你倒好,竟然和人打起来架来。
我看你怎么善后?说着,转身问阿金,有没才蔷薇粉?和了胡粉调一调,也不知道能不能掩得住?。
又道我那里倒才盒蔷薇粉,然后高声喊了石燕,……快去拿来!。
石燕应声而去。
我又不是女子!。
谨哥儿不愿意,高声道,在脸上敷粉算是什么一回事?再说了,隔得那么近,太夫人就是眼神不好使闻着那香粉味恐怕就要起疑。
还不如想个别的什么法子?。
那你说怎么办?。
英娘瞪大了眼睛。
说你摔了一跌?你六岁开始蹲马步,就是把谁摔了也摔不了别人!…说看到这里,她忙道,对了。
昨天的事怎样了?长安、随风他们才没有事?这件事还才谁知道?听说对方是淮安来的嚷着就是见了皇上也不怕,摸清楚了是什么底细没才?。
放心吧!那帮小子仗着自己有拳脚还以根本没把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放在眼里,等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去喊救兵我们早就溜了。
谨哥儿说着眉宇中有了几分得意之色,长安和随风他们只是受了点小伤,擦点跌打药就行了……至于那帮不长眼的小子,不给我躺上一年半载的,休想下得了集!…又道,也不看看是什么地界就敢来横的。
强龙还怕地头蛇。
活该他们倒霉。
很不屑的样子。
我带出去的几个护院,可是我们府里数一数二的高手,要是他们都能打趴下,我看,我们永平府侯趁早把这赦赐的匾额拿下来藏好了,免得丢人现眼的。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英娘吓了一大跳,你怎么这么莽撞?打赢了就行了。
何必非要把人打成那样?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听小厮说。
可是你先惹得别人……,…,什么是我先惹得他,是他先惹得我好不好!…她的话还没有说话,谨哥儿就像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了起来,我从定国公府出来惊吓了他们的马车,我向他们陪了不是他们还追到了茶楼来。
我看他们气焰嚣张,先打残了他们两个人,然后说到春熙楼摆两桌酒给他们陪个不是。
交个朋友,这笔帐就算了了。
谁知道他们竟然不领情,又叫了一帮人来……称还要我怎么样?我觉得我做得已经仁至义尽。
难道让我站在那里给他们打不成?英娘一下子就抓到了他话里的漏洞:你不是说出去逛逛的吗?怎么就去了定国公府?又怎么会惊了他们的马车?就算是这样,你陪了不是。
定国公府的门子又不是不认得你,你们起了冲突,定国公府怎么就没才一个主事的人出来劝架的?还让他们追到茶楼去了?谨哥儿被她问得有些讪讪然正要说话,一个低重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他当着穿着小厮的衣裳,突然从定国公府的夹道里窜了出来,差点把那几个护卫从马上摔下来。
二哥!谨哥儿脸色一红。
英娘忙循声望去。
徐嗣谕还穿着昨天的鸦青色锦袍,眉宇间带着几分倦意,显得有些疲惫。
他穿着小厮的衣裳,门子哪里想得到是谨哥儿。
他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漕运总督陈伯之在淮安一言九鼎他的独子陈吉一向目下无尘,这次又是奉皇命进京,谨哥儿陪了不是就跑,一点诚意也没有,陈吉怎么会善摆干休?你出手就把他两个人打残了开口就在春熙楼摆酒,当时就把他们给镇住了。
问你是哪个府上的,你却说你的定国公府的亲戚——定国公府的正经亲戚会从夹道里出来?定国公府的亲戚那些门能不认识?别人只当你是在调戏他们,自然怒不可遏了!二哥,谨哥儿干笑了两声,我这不是看见对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怕报了我们府里的名头让他们摸清了底细万一闹翻了让他们占了先机吗?早知道因为这个又打起来了,我当时就应该报四姨父的名头了!到底是怕公公知道了他在外面打架?还是怕别人摸清楚了他的底细?英娘很怀疑。
徐嗣谕却不置可否,沉吟道:几个受了伤的护卫我都叮嘱好了————他们这些日子天天跟着你,又快过年了。
我让待卫处放了他们的假。
等过了年他们的伤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至于你的伤……他大才深意地望了谨哥儿一眼,昨天晚上,我想办法找了一对卖唱的父女已经带进府来。
安置在东群房那边的跨院里让管青帮忙看着………二哥!谨哥儿立刻明白过来,他喜上眉梢,挽了徐嗣谕的胳膊我就说,凭二哥的本事,怎么会没有后手?果然想了个这样好的主意!到时候母亲或者是太夫人问起来。
我就说是看着那对卖唱的父女被人欺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他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二哥。
你huā了不少心思吧?等会我请你到听鹏馆吃饭。
又地英娘说,五哥也一起去。
五嫂喜欢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徐嗣谕看着。
眼底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溺爱之色。
英娘已经听得目瞪口呆哪里顾得上谨哥儿,直问徐嗣谕:这这行吗?徐嗣谕没有做声,沉凝了片刻,突然问谨哥儿:你去定国公府做什么?有宽宽敞敞的大门不走,为什么换了小厮的衣裳从他们府里的夹道窜了出来?谨哥儿被问得语塞了片刻。
哎呀,穿小厮的衣裳免得被扒手盯上嘛!二哥有些日子没在燕京过年了吧?你都不知道,东、西大街有多挤?我怀疑,全燕京的人都踊到东、西大街去了……他东扯西拉的。
徐嗣谕就一直沉默地望着他。
英娘却灵光一闪。
上次她跟着婆婆去威北侯家吃喜酒,好像谁说着,定国公府的一位公子想尚大公主,还请婆婆帮着出面说项……谨哥儿,她惊呼到,你该不会是受大公主所托,去相看定国公府的那位公子吧?谨哥儿一下子呆在了那里。
徐嗣谕听着。
脸色微沉:五弟妹,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英娘看着,心中一凛。
有些不安地道:那天我和谨哥儿在母亲院子里说……………算了!既然五嫂猜到了,还是我来说吧!他搭拉着脑袋,像被霜打了的似的,才气无力地打断了英娘的话,大公主的婚事,人选挺多,可皇上和皇后娘娘却一直拿不定主意,一会传出皇上有意让欧阳鸣的幼子尚大公主,一会传出皇后娘娘看中了太子妃的堂弟。
这两个大公主都见过,说一个满脸横肉,一个呆头呆脑的,要是嫁给这样的人,还不如守寡的好。
让我帮她把那些入了选的人都打听打听,她要自己从中挑一个。
!~!第七百一十二章 闯祸(中)一向沉稳的徐嗣谕听了几乎要跳脚。
这也是你能管的事,太胡闹了!他脸色微白,你都跟大公主说了些什么?当时还有哪里人在场?有没有递什么纸条之类的?那么多入选的,要是你的事被有心人传了出去,到时候入选的未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那些落选的迁怒之下说不定把这帐算在你的头上。
万一大公主和驸马过得好,是应该的;如果过不好,说不定连公主也要责怪你。
你这是典型的吃了亏不讨好!二哥也想的太复杂了。
谨哥儿不以为然地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什么事,都有好有坏的时候,只看你怎么处置了——二哥的话固然有一定的道理,可说不定还有人在琢磨着我和大公主之间的关系呢?说到这里,他突然兴致勃勃地问徐嗣谕,二哥,你说,大公主都敢寻思着自己挑驸马了,以后驸马尚了大公主,岂不要看她的眼色行事?徐嗣谕看他一点危机也没有,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你见过几个人,就帮大公主挑驸马?要是万一你走了眼,大公主怎么?你听二哥一句劝,你为了大公主,打也挨了,伤也受了,我看不如就趁着这机会回了大公的差事。
这样一来,你也算是为大公主尽心尽力了……他的话还没有说话,谨哥儿已嚷道:什么叫打也挨了伤也受了?是陈吉那小子挨了打好不好?然后道,二哥,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可我既然答应了大公主,就这样半路撂挑子,那成什么人了?你都不知道那些侍选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他说着,脸上露出几分怒容,有一个,看上去人模人样的,可跟先生读了十年的书,竟然连大字都认不得几个。
你说,要是真让这样的人尚了大公主,那大公主还真不如守寡呢?徐嗣谕听了一大跳:不可能吧!驸马待选是要经过礼部的……别提礼部了!谨哥儿忿然地打断了徐嗣谕的话,那小子就是礼部一个郎中的侄儿。
也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手脚,竟然把名字递到了皇后娘娘面前。
大公主好歹和我们也是表兄妹,我们怎么能让她受这样的委屈!我正寻思着找个机会找找这郎中的晦气,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一个礼问的郎中,能把侄名的名字一直递到皇后娘娘面前,这其中有什么猫腻,让人想想都觉得不简单。
徐嗣谕更不愿意谆哥儿插手这件事了。
既然是这件,我们不如找雍王爷吧?他是大公主的胞兄,又位高权重。
有他过问,肯定比你们这样折腾强上百倍千倍。
他斟酌道,你们这样,那待选的人在燕京还好说,如果是在山东、陕西,你怎么相看得过来?如果误了长公主的事可就不好了!谨哥儿听着露出思考的表情。
徐嗣诫来了。
英娘,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他看见妻子,忙扶她到一旁的太师椅坐下,小声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一有消息就让人给你带话过去,你这样跑来跑去的,要是动了胎气可就麻烦了。
然后和徐嗣谕打招呼,二哥也在这里?对谨哥儿道,我昨天想了一夜。
这件事闹得这么大——你们在闹市打架,难保没有把你认出来。
又惊动了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瞒是瞒不住了。
你不如晚些去给母亲和祖母问安,我这就去找三哥想想办法,走走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路子,让他们帮着做证,就说是那些人来势凶凶的,才会起了冲突……这也不失是个办法!徐嗣谕听着不由微微点头,看徐嗣诫的目光也与从前有些不同:我回来的有些急,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那里还没来得及去。
如果找三弟出面,不知道他拿不拿得下?要不,跟五叔说说?五叔在禁卫军是老资格了,五城兵马司那边多是五叔从前的同僚,五叔应该和他们很熟。
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也常打交道,五城兵马司肯定有人和顺天府的人熟。
徐嗣诫听着先是一愣,然后露出晦涩不明的表情来。
徐嗣谕和英娘不知道这其中的故事。
两人见了,一个以为徐嗣诫是因为主意没有全盘采纳而不自在,一个以为徐嗣诫是怕在五叔那里搭不上话又不好明说而不自在……正想开口相劝,谁知道徐嗣诫眼中闪过一丝毅色,很快就做了决定:那好,我这就去找五叔去!还是我去吧!谨哥儿道,正好可以跟五时候父亲知道了,也有个帮着说话的人。
这件事不是打赢了就能完事的。
陈吉既然是漕运总督的儿子,他们家在朝廷也有自己的人。
被他打成那样了,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就算查不到他的身份,可闹腾起来,以父亲的精明,肯定会发现的。
与其那个时候去面对父亲的怒火,还不如未雨绸缪。
何况五哥和五叔一向不太和拍,与其让五哥为了自己的事为难,还不如他亲自去一趟,既表达了诚意,也解了五哥的围。
这主意好!英娘怕徐嗣诫继续坚持,把徐嗣谕找了一对买唱父女的事告诉了徐嗣诫,先安了祖母和母亲的心再说。
徐嗣诫有点奇怪妻子的答非所问,谨哥儿已经很果断地站了起来:我看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好了?他说着,目光落在了徐嗣谕的身上,好像在询问他这样行不行?时不待人。
先要把眼前的这一关过了。
徐嗣谕立刻点头:那我就先回屋换衣服。
你也梳洗一番,先去给母亲和祖母问安,之后再去找五叔也不迟。
谨哥儿点头,大家各回了各屋。
尽管徐嗣谕为他想了个挺不错的计策,谨哥儿还是留了个心眼。
他等到辰初过三刻,十一娘给太夫人问安的时辰匆匆跑去了太夫人那里。
昨天睡得晚,结果今天起迟了。
他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还请祖母和母亲怒罪。
徐令宜和徐嗣谆已经去了外院,十一娘、五夫人等人都被他嘴角的伤吓了一大跳,哪里还去追究其他。
这是谁干的?太夫人立刻携了谨哥儿的手,那些护卫呢?难道都是吃干饭的?脸绷得紧紧的,眼里没有一丝笑意,声音虽然不高,却很严肃,不再是平常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而是周身都散发出一种久居上位者的威严,不仅谨哥儿意外,就是十一娘、徐嗣谕等人也觉得非常意外。
没事,没事!谨哥儿忙安慰太夫人,是我大意被人打了一下,那些护卫也没想到。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太夫人沉声道,打人的人呢?捆起来了没有?前一句还问是怎么一回事,后一句就问打人的人捆了起来没有,还没有听事情的经过,心里分明已经有一杆秤了。
徐嗣谕松了一口气。
只要让太夫人相信了他们说的是事实,太夫人就会自动地把打人的人想成陈吉。
就算是父亲知道了,因为太夫人的缘故,他处置起谨哥儿也要想一想。
六弟昨天做了件好事!徐嗣谕突然开口,屋里的人都望向了他。
我昨天准备去春熙楼给同窗洗尘。
走到半路,看见有人在那里打架……他纭声绘色地讲了一个故事。
大家都没有怀疑。
一来是因为讲故事的人是一向沉稳的徐嗣谕。
二来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就算是燕京,也有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徐嗣谕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太夫人已搂住了谨哥儿,心疼得不得了:我的乖乖,可把你委屈了。
竟然有这样不讲道理的人。
你好心劝和,还挨了打。
然后吩咐杜妈妈,传我的话下去,帮六少爷打人的,每人赏五两银子。
告诉他们,跟着主家出去,就应该为主家分忧。
以后就要这样。
又道,那对卖唱的父女,你去问问是哪里人?要是他们愿意,我们出些银子给他们做缠盘,让他们返乡,也不枉和我们谨哥儿有一面之缘。
最后道,再去跟白总管说一声,让他请个太医来看谨哥儿看看。
杜妈妈笑着应是。
十一娘望着儿子的目光温暖和煦:有没有伤着其他的地方?没有,没有!谨哥儿一直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还是二哥厉害啊,从来不扯谎的人,说起谎来真是要人的命啊,凭我,要不是一时没注意,谁能打得着!说着,还像从前那样挺了挺胸。
大家都笑了起来。
太夫人把谨哥儿留在了身边:等太医来了,我让脂红给你熬药。
然后对十一娘等人道,快过年了,你们都去忙你们的去!晚上我们再给谕哥儿补洗尘宴。
徐嗣谕今天还有很多善后的事要做,立刻笑着应是,借口今天同窗要走,先告退了。
随后其他人也散了,只有诜哥儿和诚哥儿,睁大了眼睛望着谨哥儿,好像他脑袋上突然长了个角似的。
六哥,我们来比比拳脚功夫吧!诜哥儿把谨哥儿拉到了一旁,我看看我到底能打几个人!谨哥儿正愁找不到借口去找徐令宽,立刻拉着诜哥儿去了院子。
!~!第七百一十三章 闯祸(下)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徐令宜的耳朵里。
他暗暗奇怪。
儿子虽然年纪小,练的是内外兼修,寻常三、五个人难近他的身,怎么就让街头的混混给打了?何况那些在街上混的,最有眼色,看着他衣饰不凡,又有护卫随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动了手?或者是谨哥儿气焰嚣张,借着这事先挑的头?他沉默片刻,问灯花:那对卖唱的父女什么时候进的府?灯花恭敬地道:六少爷和二少爷碰了头之后,二少爷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就领了那对卖唱的父女!二少爷?徐令宜微微一愣。
是啊!灯花道,听说是六少爷求二少爷给那对父女安置个地方,二少爷也没有什么好地方,就带了回来了!徐令宜沉默了片刻,吩附灯花:那对卖唱的父女在哪里?领来我看看!灯花去群房叫了卖唱的父女过来。
那父亲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五官清秀,虽然面色饥黄,骨瘦嶙峋,眉宇间却透着几份傲气。
大冬天的,穿了件秋天的夹袍,背了个琵琶,身姿笔直地站在那里,不像卖唱的,倒像个读书人。
女儿十二、三岁的样子,紧紧地跟在父亲的身后,低着头,身乎瑟瑟着发抖,很害怕的样子。
抬起头来说话!徐令宜的声音不高不低,隐隐有雷霆之音,女儿慌慌张张地抬起了头。
`父女的五官有七、八分相似。
那女儿脸色很苍白,一双秋水般清澈的睁子,可怜兮兮地望着徐令宜,楚楚可怜,的确有几分姿色。
叫什么名字?徐令宜淡淡地道。
沦落如此,辱祖宗之名,不敢称姓道名。
那父亲看似不卑不亢的声音却发颤,透露了他的害怕。
徐令宜道:听你这口气,还是个读书人!做父亲的没有做声,低下了头,显得很羞愧的样子。
徐令宜又问:听说你们是江南人,怎么就流落到了燕京?又怎么和人打起来了?投亲不遇,没了盘缠,只好卖唱为计。
那父亲说着,脸色涨得通红,那帮人非要小女唱小曲,小女不会就要小女陪酒。
我怎么也算是读过书的人,让女儿抛头露面已是不得已怎么能让小女再去陪酒?说着,眼里露出忿愤之色,做女儿更是泪眼婆娑,就起了争执……太夫人赏了些银子给你们做盘缠。
徐令宜没再多问,你随灯花去领了带着女儿回乡吧!父亲满脸惊讶。
爹爹,那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女儿激动地问父亲,父亲好像被这巨大的喜悦给冲垮了似的,半晌才回过神来冲着女儿点了点头:我们可以回去了!然后朝着徐令宜揖了揖.说了句大恩不言谢。
从始到终,都保持着一种外厉内茬的尊严,随着灯花退了下去。
徐令宜叫了白总管进来:去查查,和谨哥儿打架的都是些什么人?白总管应声而去。
下午来给徐令宜回信。
是漕运总督陈伯之的儿子陈吉。
白总管斟酌着道,他疏通会通河有功,皇上特荫恩他儿子指挥佥事,陈吉奉旨进京谢恩。
徐令宜点了点头,神色很平静:顺天府的人怎么说?去的时候已经打完了。
白总管道,他们什么也没有看见!又道.五城兵马司的人说他们比顺天府的人到得还晚。
徐令宜大笑,挥了挥手:知道了!白总管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退下去,而是面带犹豫,有些踌躇,你还有什么事?徐令宜笑道。
白总管迟疑了一会,低声地道:侯爷,您看,要不要跟顺天府的打个招呼….六少爷脾气虽然有些鲁莽,可任谁见了这样的事只怕也要义愤填膺……毕竟是做了件好事……徐令宜没有表态,而是突然道:过了年,山西的大掌柜就六十三了。
他今年又提起荣养的事。
我看,你和谆哥儿商量商量,定几个人选我过过目。
明年开春就把山西大掌柜的人定下来。
白天总管知道徐令宜是示意他不要再管,忙恭声应是:我这就和四少爷去商量。
徐令宜没有做声。
待白总管走后,背手站在窗前旁看了半天的雪,这才回了谨哥呢?他坐下就问儿子。
十一娘接过小丫鬟奉的热茶放在了徐令宜的手边:说是还有人找那对卖唱父女的麻烦,要亲自把人送出城!她坐到了徐令宜的身边,我怎么总觉得不对劲!以谨哥儿的脾气,救了人,多半就是丢下银子让小厮他们去善后。
这次却因为那对卖唱的父女没地方住进回了府里。
她摇了摇头,我怎么想也觉得不是他的行事做派。
还有谕哥儿。
一向稳重,回来的第一天.明明知道太夫人会设宴给他洗尘宴,他却为了同窗彻夜未归……说着,她有些担心地望着徐令宜,侯爷,您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大过年的,孩子们都回来了,难得一家团聚,你就别瞎琢磨了。
徐令宜笑道,快去换件衣裳,我们去娘那里吃饭。
难道是自己太敏感了?念头一闪而过。
十一娘去换了衣裳,和徐令宜去了太夫人那里。
除了徐嗣谕和谨哥儿,大家都到齐了。
这两个孩子,让他早点回来的,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啊!太夫人咳嗽道。
祖母,六弟是怕对方不肯善罢干休。
谁也没说话,一向不太做声的徐嗣诫突然笑道,做事要有始有终,六弟这也是好事做到底。
至于二哥,眼看着过年了,还从那么远的地方找来,肯定是有事相求。
二哥总不能丢下不管吧!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徐嗣诫的身上。
太夫人只点头:是你说的这个理!英娘就看见徐令宜目光犀利地着了徐嗣诫一眼。
她心砰砰乱跳,公公不会是看出什么来了吧?祖母,她忙凑到了太夫人面前,您上次说有绣个眼镜袋的,我做了一个绿色的缠枝花,一个大红的折枚花,您是喜欢绿色的还是喜欢红色的?都喜欢,都喜欢。
太夫人笑道,不过,你母亲给我做了个宝蓝色遍地金的,可漂亮了。
说着,就让丫鬟去拿了来,得意洋洋地递给英娘,你看,好看吧!英娘正要夸两句,徐嗣谕和谨哥儿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太夫人立刻把眼镜袋的事丢在了脑后,忙抬了两人过去,携了谨哥儿的手:人送走了吧?有没有冻着?又问徐嗣谕,你的事办完了吧!两人异口同声,一个答人送走了,一个答事办完了。
徐令宜站了起来:那就吃饭吧!然后上前搀了太夫人。
大家族拥着两人往东次间去。
徐嗣谆拉了徐嗣诫,低低地问他:出了什么事?你干嘛为二哥和六弟打掩护。
等会跟你说!徐嗣诫飞快地答着。
徐嗣谆不再多问,待吃过饭,众人往西次间喝茶,徐嗣谆和徐嗣诫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最后。
我现在不能告诉四哥。
徐嗣诫悄声道,等问过二哥和六弟,要是他们同意了,我再告诉你!徐嗣诫从不背后非议别人,待人真诚守信。
徐嗣谆很欣赏徐嗣诫的这一点。
好!他没有再问,大家谈论着今年怎么过年的时候,他却一直注意着徐嗣谕和谨哥儿。
茶过半盅,徐嗣谕起身去了净房,不一会,谨哥儿也跟着出来了。
怎么样?徐嗣谕在耳房旁的拐角等谨哥儿,五叔怎么说?五叔把我笑了一顿。
谨哥儿有些不好意思,说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要是顺天府的人查不到则罢,要是查到了,又没有伤及无辜,两家他们一家也惹不起,只好装聋作哑,根本不需要我们去找什么人,不仅打草惊蛇,而且还弱了气势。
让我们别管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出了事再说!徐嗣谕不由挠头:这也太消极了!现在我们在暗他们在明,我们占尽了优势,不能就这样让他们摸到门前来。
我也这么想!谨哥儿低声商量徐嗣谕,二哥,你说,我明天递牌子进宫怎么样?然后道,我这几天一直在帮大公主相看,也该进宫和大公主说说相看的结果了。
不错,不错。
徐嗣谕笑道,你就说,因为被陈吉打了,明面上留下伤。
你虽然找了个理由把这件事给圆了,可以后只怕不能像现在这样随意出门了。
大公主肯定会问你到底怎到头一回事的,你只管把实情告诉大公主就是。
又道,最好是把礼部侍郎侄儿的事告诉雍王。
雍王插手,比你这样小打小闹可强多了。
谨哥儿颔首。
见谨哥儿不再坚持帮大公主,徐嗣谕松了口气。
谨哥儿问徐嗣谕:……那对卖唱的父女,不会露了馅吧?不会!见谨哥儿同意了,徐嗣谕了口气.他们遭遇本来就是真的。
不过救人的人从方冀变成了你而已。
你就放心吧!见事情解决了,谨哥儿眉宇间露出欢快之色。
二哥,你先回去吧!一下子少了两个人,免得被他们看出端倪!好,你也早点进屋,外面太冷了。
谨哥儿点头,在外面站了半盅茶的功夫,这才进了屋。
!~!第七百一十四章 借力(上)徐令宜正和太夫人说着什么,看见谨哥儿进来,笑道:正说你呢!谨哥儿一愣,心砰砰乱跳起来:说我?我说我什么呢?年前到处都是置办年货、返乡过的人,到了年后,又到处是上京述职的。
到处都是人。
人一多,就容易生事。
徐令宜笑道,我看你这些日子不如好好待在家里,一来是陪陪我和你母亲,二来把庞师傅教给你的那套什么拳好好练练,说是最适合近身打斗了。
父亲的态度和蔼可亲,笑容温和宽厚,可不知道为什么,谨哥儿的心跳得更快了。
是吗?他笑着徐令宜,在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笑的要自然,父亲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徐令宜就笑了笑,转身和太夫人起进宫朝见的事:皇后娘娘这两天就会下懿旨免了您的朝见,大年初一你也可以好好歇歇了。
太夫人眯眯地点头。
过了两天,宫里果然传了懿旨,不仅免了太夫人的大年初一的朝见,还让谨哥儿进宫一趟。
徐令宜把永平侯府几个身手最好的都派给了谨哥儿:快去快回!遇到什么人,只当没看见就行了!又是一句若有所指的话。
谨哥儿不敢多说,唯唯应喏。
徐令宜大笑:今天可真是老实!然后没等谨哥儿回应。
笑着起身出了门。
谨哥儿不由抹了抹汗,想着等会要进宫,忙收敛了心绪,认真思忖着等回进宫后该怎样说话的事来。
徐令宜歪在书房的醉翁椅上等谨哥儿回来。
谨哥儿一回来就去见了徐令宜:……是大公主要见我。
商量初四蹴鞠的事。
没有说其他的吗?徐令宜笑吟吟地望着他。
没有。
谨哥儿忙道,大公主想赢了比赛。
徐令宜不以为意地哦了一声,说了句快去给你母亲和祖母问个安,她们都担心着你呢!就这样完了!谨哥儿准备了好多的话偏偏徐令宜一句也不问,好比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有点闷闷不乐出了书房,在垂花门靠遇到了徐嗣谕。
徐嗣谕笑着和他打招呼:六弟回来了?进宫还好吧?一副偶遇的样子。
谨哥儿精神一振,笑道:挺好的!二哥这是去了哪里?一面说,两人一面并肩往回去。
怎样了?徐嗣谕低声道,大公主同意让雍王帮着选驸马的事没有?他最关心这个。
同意了。
谨哥儿悄声道,不仅如此.大公主听了那个郎中侄儿的事,气得不行还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太子殿下。
还说与此让雍王帮忙还不如让太子殿下帮忙。
什么?徐嗣谕急起来这可不行!雍王插手那是关心胞妹,可要是太子殿下插手,皇上多心起来,就有拉拢朝臣的嫌疑。
说着,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呐呐道,都怪我没有早点嘱咐你,现在找谁去给太子殿下递个音呢!二哥不用着急。
谨哥儿见了嘻嘻笑起来大公主看似横冲直撞的,动起脑筋来也是十分厉害的——她才没准备直接跟太子殿下说,她要去跟太子妃说!徐嗣谕不由长吁了口气。
谨哥儿笑道:大公主还说了,如果陈家就这样咽下这口气就算了。
要是陈家真的要告御状,到时候她会求皇后娘娘出面的。
徐嗣谕此时才放下心来。
皇后娘娘溺爱娘家的侄儿,就算是没有道理,你们又能怎样,过了几天,徐府开始打赏过年的红包,贴大红的窗花,年味越来越浓。
有位自称是漕运总督陈伯之同科的好友、翰林院学士古言的拜访徐令宜。
徐令宜当时正和几位大掌柜说话,闻言头也没抬:我和陈伯之不熟悉。
问他什么事,留下名帖就是。
白总管犹豫了一下,还是恭敬地应是,到待客的花厅回来。
其中有一个大掌柜就委婉地:我们在德州的米仓,做的是漕运的生活。
这位漕运总督我也有幸见过见面,倒是个十分豪爽的人。
徐令宜的话地回来十分直爽:不知道有多少人说自己是某某的某某人,我们徐家的生意这么多,我要是人人都见上一面,就什么事也不用干了!说着,笑呵呵地望了几位掌柜一眼,如果陈伯之真有什么事,他不会自己来会我?可见这个叫古言的不过是借着陈伯之打秋风的。
我生平最不喜欢这种人,不见也罢!这话不知怎样,很快就传了出去。
古言气得在家里躺了好几天。
谨哥儿、徐嗣谕等人听了目瞪口呆,特别是徐嗣谕。
在他的印象里,父亲很顾大面,就算古言是个打秋风的人,也不可能就这样直接打脸的……难怪父亲已经知道了谨哥儿和陈吉的矛盾……如果是这样,父亲这样行事,又不免让人觉得有些护犊的味道……好像也不是父亲的行事作派!他在心里磨琢着,徐嗣勤、徐嗣俭拜访。
徐嗣谕很吃惊,把两人迎到了书房。
徐嗣俭走到书房门口看见他年幼时新手植下的银杏树,停足观看了一会才进了屋。
徐嗣勤和徐嗣谕已经说上了话。
我听俭哥儿说,五城兵马司的人都在传,说谨哥儿把漕运总督陈伯之的儿子打瘫在了床。
他神色有些着急,怎么会传出这样的话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漕运总督是可是皇上的宠臣。
前些日子还恩荫了他的独子为都指挥佥事!是啊!刚踏进书房门的徐嗣俭没等徐嗣谆开口,沉声道,这件事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我觉得要跟四叔提一提才好。
有些话是谁也不能说的。
徐嗣谕在心时苦笑,却惊讶地道:前两天六弟和一个外地来的登徒子打了一架,救下了一对卖唱的父女,难道那个登徒子就是陈伯之的儿子?啊!还有这样的事!徐嗣俭一听来了劲,高声叫了丫鬟,快去把六少爷请来说我们有事找他。
徐嗣勤看着直摇头:你这高兴起来就越俎代庖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好啊?这不是在二哥家吗?徐嗣俭笑道,我在外面可是守规矩很。
大家说笑了一会,谨哥儿来了,又问起当时的情况,徐嗣谕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看着时候不早,去给太夫人和十一娘、五夫人问了安,兄弟几个在谨哥儿那里用了午膳,徐嗣勤和徐嗣俭打道回府,谨哥儿和徐嗣谕说了快一个时辰的话才回自己的屋。
没几天,关于漕运总督的儿子、新封都指挥佥事在大街上调戏卖唱的,被路见不平的永平侯六公子、新封的孝陵卫都指挥使给打了的事开始传得沸扬扬起来,就是余怡清也惊动了跑来问是怎么一回来?只是这么一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知道!徐令宜在小书房见了余怡清,陈家也没有什么人来和我说什么。
我看,多半是传闻。
就算真有此事,我们做长辈的怎么好意思插手小辈的事!然后笑道,你这几年专司江南的河道辛苦了。
难得我们聚聚,我让十一娘整桌酒席我们边喝酒边聊聊天,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就别管它了。
余怡清想着自他到工部侍郎后,和徐令宜的确很少聚在一起喝酒聊天了。
笑着应了,喝得酪酌大醉,回去的时候是小厮架到马车上的。
他前脚刚走,后脚方冀过来了。
我听说都察院的有人写折子弹劾侯爷,说侯爷教子无方,幼子徐嗣谨在燕京横行霸道,连皇上新封的都指挥佥事都敢打,胆大包天,气焰嚣张,请皇上惩戒侯爷和徐嗣谨。
徐嗣谕脸色微变。
他知道,这已经不是他能摆平的事了。
徐嗣谕带着方翼去见了徐令宜。
……事情不辩不明。
给方翼道过谢,徐令宜笑道,辩一辩,总是有好处的。
听口气,是要和对方到皇上面前说叼说叼了!方翼放下心来,和徐令宜说了些闲话这才告辞。
没几天,弹劾徐令宜和谨哥儿的奏折越来越多,徐令宜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方翼不由暗暗着急,问徐嗣谕:知道侯爷到底有什么打算吗?徐嗣谕摇头:我几次想和父亲说说,都被父亲的话打断了。
他也有些苦恼,也不知道父亲是怎样安排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好问了。
方翼只得回府,静观事态的变化。
有人说皇上听了震怒,要夺了徐令宜的铁券;也有人说,皇上说快过年了,有什么事,等年后再说;还有人说,皇上要处置徐令宜和儿子,结果军中将领纷纷上书为徐令宜求情,皇上很为难,决定不再追究这件事……话终于传到了十一娘的耳朵里。
谨哥儿真的把人给打了?她狐疑地问徐令宜,或者是有人想陷侯爷于不义?陈伯之好歹是朝廷三品大员,又是皇上的宠臣,要是我们谨哥儿真把人打了,还不要跑到我们家要讨个说法啊!徐令宜笑道,至于说陷我于不义?现在还没有什么证据,要仔细地调查才知道。
十一娘担心起来:要不要我进宫去探探皇后娘娘的口气。
不用了!徐令宜笑道,这个时候进宫,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们好好地过我们的年就是了。
这件事,我自有安排。
你不用操心。
又笑着捧了她的脸,大拇指抚着她的眼角,你昨天不是说女人操心容易老吗?你看,你脸角都有细纹了。
真的!十一娘立刻找了把靶镜走到外面的屋檐下看。
阳光下,什么都看不来了!她知道又被徐令宜调侃了。
不由笑起来。
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
第七百一十四章 借力(中)这朝廷内外,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呢!徐令宜拉了十一娘的手,我们切不可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慌起来。
这一慌,就容易出错。
一出错,就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一抓住把柄,不是我们做的也成了我们做的。
他说着,笑起来,我们以静制动,任它东南西北风,自可屹立不动。
十一娘嫁进永平侯府这么多年了,一桩事接着一桩事,每桩都看似很小,最后都酿成了不大不小的风波,关于谨哥儿的事,她理所当然地把它住政治的高度去靠。
再听徐令宜这么一说,她的着重点就放在了庙堂之事上。
任它东南西北风,她不由笑着调侃徐令宜,侯爷真的什么也不动吗?眼睛一闪一闪地望着,显得很活泼。
徐令宜大笑:反正,别人看着我什么也没有干就是了!这才是徐令宜!十一抿了嘴笑。
徐令宜就交待她:你这几天把谨哥儿看好了,别让他出去。
这话既然出自谨哥儿的身上,我怕有人打他的主意。
十一娘点头,借口去看望甘太夫人,把谨哥儿带在了身边。
谨哥儿一开始还好,娘亲和她的那些姊妹们说话的时候他静悄悄地立在一旁就行了,可每个人都笑盈盈地拉着他的手问娘亲他订了亲没有,而且大部分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像饿了的人看着一盘点心似的,就让他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去了。
我要在家里蹴鞠。
当十一娘要带他去十二姨那里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大公主说了的,要是我们输,我就得围着西苑跑一圈。
我可不想跑!十二姨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见到过你。
十一娘劝他,每次见面前问起你。
你封孝陵卫指挥使的时候,你十二姨父还特意送了贺礼来,我们正好趁着这机会给你十二姨道声谢。
你不去怎么能行呢?反正初三的时候能碰到,干嘛年前还要去啊?谨哥儿不以为然地道,到时候我再给十二姨道谢也不迟啊!徐令宜的冷冷的目光瞅了过来,谨哥儿心中一凛,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变成了呐呐低语,去就去,可给十二姨问过安后我们就回来,您别总是跟人家拉家常,而且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收的……有你这样跟娘亲说话的吗?徐令宜沉了脸,亲戚间的走动都不耐烦起来,那你说说看,你耐烦干什么?谨哥儿觉得父亲的不对,又觉得和父亲解释也解释不清,说不定还提醒他父亲,张罗着给他说门亲事……是我不对!他给十一娘赔礼,语气里却透着几分委屈,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好了,好了。
十一娘笑着上前揽了儿子的肩膀,对徐令宜道,他不是不想陪我走亲戚,他是怕别人见到他就问他订了亲没有!给谨哥儿解围。
谨哥儿脸腾地一下绯红。
徐令宜则是惊讶地挑了挑眉,然后笑道:我们谨哥儿也长大了!谨哥儿脸更红了,期期艾艾说了句我去看看给十二姨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就一溜烟地跑了。
徐令宜和十一娘哈哈大笑。
门帘子突然一撩,谨哥儿探出头来:爹,娘,我不要媳妇。
我要当嘉峪关的总兵!说着,门帘一晃,谨哥儿又跑了。
十一娘笑不可支。
徐令宜也道:这混小子,娶媳妇就不能当嘉峪关总兵了?还没有等十一娘和谨哥儿从十二娘那里回来,这件事就传遍了。
太夫人听了呵呵直笑:我们家谨哥儿不小了,是说亲的时候了。
然后在那里和二夫人琢磨着,………性子一定要好……模样儿也不能太差,要不然,我们家谨哥儿太委屈了……娶妻娶德,妆奁什么的都好说,但身家一定要清白……最好大个一、两岁,这样知道心疼人……太夫人越说越兴奋,恨不得这就给谨哥儿找个如意的,忙喊了杜妈妈,十一娘一回来你就让她到我这里来,我要和她好好商量商量这件事。
二夫人在一旁直笑:快过年了,她的事也多。
还是等过了初十再说吧!到时候各家都有灯会,正好可以先瞧瞧模样。
要等到过了初十啊!太夫人很失望,还有二十几天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二夫人笑道,要是找了个有脾气的,可后悔都来不及了。
女儿随母亲。
母亲贤德,这做女儿的怎么也差不到哪里去!这不还有二十几天吗?我们把那些有贤名、又有适龄女儿的夫人都看一遍。
到时候重点的看,也不至于眼花缭乱!你这主意好!太夫人听着,立刻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喊脂红磨墨,对二夫人道,我们合计合计!谨哥儿的婚事哪有这么简单?二夫人不过是陪着太夫人开开心罢了。
她笑着应是,执笔端坐在炕桌旁,顺着太夫人的语气和太夫人说着各家的根底……弹劾徐令宜的奏折皇上一律留中不发,都察院的人也看出门路来。
有人觉得这不过是五十步笑十步,根本不值得到庙堂上去说的,此时很是不屑,旁观都觉得无趣;有人觉得永平侯府对御史的弹劾不屑一顾的,此时觉得更不能轻易放过,奏折的措词越来越激烈;有人觉得要论飞扬跋扈,漕运总督比永平侯有过之而不及,陈伯之完全是想借通河疏通之功、用永平侯做垫脚石树立他刚烈行事作派,从威慑属下,固执他在漕运说一不二的地位,索性也上奏折,弹劾起陈伯之来;有人察颜观色,揣摩上意,开始装聋作哑;更有原来就是搅水的人,心中七上八下没有了主张。
不管是怎样一种情况,永和二十年在一片爆竹声中如期而至。
方翼收回望着窗外皑皑白雪的目光,端起装着女儿红的甜白瓷海棠酒盅轻轻地啜了一口,浓香醇厚的味道让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文明,我不得不说,你们家老爷子这一手真是高明。
文明是姜先生给徐嗣谕取的字。
徐嗣谕却没有方翼这么乐观:只怕事情会集结在二月中旬——要是我没有算错的话,陈伯之人来燕京述职!方翼哈哈大笑起来:所以我说,你们家老爷子——与其这个时候和都察院的浪费口舌,还不如等陈伯之来燕京之后再喊冤!徐嗣谕听着忍俊不禁:瞧你这语气好像与都察院一点关系也没有似的?方翼但笑不语。
徐嗣谕心中一动:你要换地方了?方翼点了点头然后笑道:猜猜我去哪里?徐嗣谕想了想笑道:湖广!方翼不由拍手:文明算无遗漏!你少和我打马虎眼!徐嗣谕笑道去哪里?武昌府同知。
恭喜恭喜徐嗣谕端了酒杯,一步踏入从六品。
到底不是主宰一方的主官。
方翼虽然高兴地,却没有志得意满,想要再住上升,没有在州县任父母官的经历只怕有些难。
关键的时候,你可要助我一臂之力!把徐嗣谕当在朋友没有和他客气。
那是自然。
徐嗣谕也希望方翼走仕途通畅,我这就给岳父写信。
不是时候。
方翼笑道等那边有了空缺再说。
也好!既然方翼有自己的打算,他配合就行了。
徐嗣谕笑道,到时候你知会我一声就是。
方翼点了点头,低声说了一个名字:…刚愎自用,是颗好棋子。
然后又说了一个名字,疾恶如仇,也可以用一用。
徐嗣谕拱手:多谢方兄。
不谢,不谢!方翼举了举杯,一饮而尽,谈诗论词,天色渐暗,这才打道回府。
徐嗣谕濑了口,立刻去了徐令宜那里。
徐令宜和十一娘刚从顺王那里回来,徐令宜面色如常,喝了点酒的十一娘却面如桃李。
父子俩到东梢间说话。
徐嗣谕转达了方翼的话,徐令宜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声知道了,神色显得很平淡。
徐嗣谕不免有些失望,行礼准备退下,走到门口,听见父亲喊他:文明,你知道照顾弟弟,很好!父亲喊他的字……徐嗣谕愣住,觉得眼角一酸,视线骤然间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他忙低下了头:我是哥哥,应该的。
行了揖礼,匆匆而去。
徐令宜坐在大书案后半晌无语。
回到内室,小儿子已经从宫里回来了,正依在妻子的身边说着悄悄话:…几次都住那边踢,还好我机灵,没有硬接着,让鞠砸到那家伙的头上。
不过八皇子就倒霉了,大公主眼睛瞪得大大的,狠不得一口把他给吃了。
那家伙脾气还不错,被砸了也没有生气,人更是长得英俊,我看大公主脸红红地躲在我身后,说话也突然变得细声细气起来。
肯定是看上了人家!十一娘搂了儿子:你还知道这些?我又不傻!谨哥儿嘟呶着,看见父亲走了进来,忙站了起来,爹爹,您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出个声,吓我们一大跳!徐令宜微微点了点头:见到皇后娘娘了没有?见到了!谨哥儿挨着十一娘坐下来,见父亲的目光落在他的肩头,忙挪了挪身子,和十一娘拉开了一个拳头的距离,还赏了我四个状元及第的金元宝。
让我初六再进宫一趟。
无债一身轻啊….!~!第七百一十六章 借力(下)徐令宜和十一娘都有点意外。
知道让你进宫干什么吗?…十一娘关切地问儿子。
说是要去西苑嬉冰。
…谨哥儿笑道,还说让我十二的进宫赏灯。
走得这样近,是好还是坏呢?十一娘朝徐令宜望去。
徐令宜已叮嘱谨哥儿:不要忘了礼数。
算是委婉地表示了赞同。
小孩子哪有不喜欢玩的,何况皇家行事威严、气派,非寻常可比。
谨哥儿当时听着就心动了,只是想着父亲这些日子拘着他,怕父亲不高兴,见父亲很爽快地答应了,他满脸喜悦:爹爹放心,不该说的话我是一句也不会说的。
谨哥儿年纪虽小,但待人处事分寸把握的不错。
在这一点上,徐令宜是认可的。
他微微颌首。
谨哥儿又精神了几份,和母亲说着话:……西苑很大的。
嬉冰的湖比我们家还要大,站在湖边一眼望去,到处晶莹剔透,琉璃世界般。
很漂亮的。
又道,大公主说今年宫里的灯会在钦安殿前的御huā园举办。
内务府已奉命做了一千盏huā灯……,。
那次去保定,徐令宜一路给十一娘画了风景画,受父亲的影响,谨哥去哪里,也喜欢跟母亲说说所见所闻。
十一娘微笑着听着,第二天和阿金给谨哥儿准备了嬉冰穿皮衣皮袄,初六一大早高高兴兴地送谨哥儿出了门。
谨哥儿回来就把十一娘拉到了一旁:娘,原来那天被大公主的鞠砸中头顶的人是长宁卫指挥佥的儿子王贤。
…,你们怎么知道的?,十一娘一直很关注大公的婚事,希望她能找个品行敦厚的人他又怎么会去了御huā园的。
他原在禁卫军当差,奉了欧阳统领之命在钦安殿旁等贺公公,。
谨哥儿笑道,今天我们去嬉冰。
又看见他了他今天在西苑大门口当值。
十一娘想了想,迟疑道:你们不会指了他给你们拉冰车吧?。
皇子公主们在西苑嬉冰的时候,太监为了偷懒,常常会指了在西苑当差的禁卫军帮着拉冰车。
娘,你可真行。
这都被您给猜中了!。
谨哥儿笑嘻嘻地抱了母亲的胳膊,八皇子指了王贤。
不过,我责着大公主的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就把王贤支去给我们挥旗子。
比试溜冰的时候需要一个人在旁边挥旗子示意起跑的时间,谁知道大公主玩了一会就不玩了。
我们整个下午都在重华宫的偏殿烤蚕豆吃。
很无聊的样子。
十一娘忍俊不禁。
没两天,有两个孝陵卫的来找谨哥儿玩。
一个叫谢颜,一个叫卫逊。
琥珀悄声地道,谢大人是永安公主的孙子。
今年十八岁卫大人是江都郡主的儿子,今年十六岁;和六少爷一起封的指挥使,听那口气,初六的时候也去了宫里嬉冰。
又笑道两位大人待人都很客气,长得也斯斯文文的,还带了八色礼盒做表礼。
没想到谨哥儿都有朋友上门了!十一娘在心里感慨了一番,吩咐琥珀:,他难得有朋友上来,不可失了礼数。
你多往他那边跑一跑。
要吃什么,喝什么,让厨房的只等做,银子从我这里出。
琥珀笑着应是。
退了下去不一会来禀:夫人,你可晚了点!。
十一娘不解。
琥珀掩袖而笑:我去的时候。
看见回事处的一个管事在那里吩咐六少爷身边的几个小厮,还说让厨房里好行招待,银子从侯爷那里出。
十一娘也笑起来。
晚上谨哥儿过来给问安。
娘,卫逊约我明天去西郊赏梅!,他眼巴巴地望着十一娘,我都没敢答应别人!…少在这里给我装可怜!。
十一娘笑着拧了拧儿子的鼻子,等你爹爹回来,我跟你爹爹说一声。
什么事要跟我说一声!…。
说曹操,曹操就到。
徐令宜抖着斗篷上的雪走了进来。
爹爹!…谨哥儿像小狗似地围着徐令宜说叨。
我有朋友约我出去玩,……实际上我也不想出去。
可人家第一次相约,拒绝了总觉得不好……,不拒绝,又怕您生气……犹豫了半天,只好委婉地说看看家里有没才什么事……爹爹,谢颜和卫逊两个人都挺不错的,和我也和的来……徐令宜看着又好笑,又好气,到底还是心疼这个儿子:去可以,带上护卫,而且不许丢下护卫自己乱跑。
要是你做不到,以后就休想再出门了!,一定,一定。
谨哥儿忙保护,又嘀咕道,我什么时候丢下护卫自己乱跑了?。
护卫在茶楼里喝茶,你跑去逛街。
徐令宜大才深意地看了镂哥儿一眼,这算不算是丢下护卫自己乱跑呢?,谨哥儿目瞪口呆。
徐令宜已道:时候不早了既然约了明天,就早点歇了,明天也好早出门。
冬天白天短。
谨哥儿哪里还敢多说一句话,忙行礼退了下去,第二天乖乖坐了黑漆平顶齐头的马车,由三十几个护口里一层外一层的围着去了碰头地方。
谢颜和卫逊比他带的人还多。
谨哥儿松了口气,一行人浩浩荡荡拖去了西山。
回到家里,说过两天要去西山跑马。
十一娘很是意外:大过年的。
滴水成冰,跑什么马啊!等开了春,天气暖和去,我们去西山踏青,岂不更好?…是朋友相约。
谨哥儿笑道,已经答应了,不去不好!朋友?…十一娘有些惊讶,什么朋友?叫什么名字?怎么认识的?都多大?家里是做什么的?谨哥儿直笑:今天去城西赏梅时认识的,都比我大四、五岁,都在西山大营当差,有的是佥事,有的是同知。
大家说得投缘,就约了明天一起去跑马。
十一娘一听就有点不想儿子去。
西山大营是皇上的亲卫。
佥事、同知比一般的都指挥司的佥事、同知都要高一品。
又只比谨哥儿大四、五岁,只怕都不是普通勋贵人家的子弟。
谨哥儿忙上前揽了十一娘的肩膀:娘,我从燕京骑马一路到嘉峪关,又从嘉峪关骑到燕京,还不是好好的。
何况是和朋友在一起跑马。
图的就是个热闹,争强好胜的,不免让人觉得厌烦。
您就放心好了,我就是去给大家凑个兴。
…又道,爹爹怕您担心。
说我去可以。
得您同意。
娘,您就让我去吧!不然我言无信的。
传出去了谁还和我做朋友啊!。
十一娘是不想让谨哥儿和西山大营的要走得太近。
既然是新认识的朋友,你就多个心。
她道,值得交的我们就交,不值得交的我们大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又道,谢颜和卫逊也去吗?,不去!…谨哥儿笑道,他们不会骑马。
不过,卫逊约了我和谢颜十一到他家赏雪。
赏雪总比骑马强。
十一娘笑着点头。
打趣儿子:你应酬还挺多的啊!…那当然。
谨哥儿挺了挺胸册。
九皇子还约我去安惠王家做客。
我觉得他总是阴沉沉的,没答应。
,安惠王是皇上的第四个儿子。
你见着安惠王了?。
,十一娘从来没见过,什么时候见到的?。
初一随父亲去给皇上朝贺的时候。
谨哥儿道,他长得和太子殿下很像。
不过。
没有太子殿下精神,看上去比太子殿下还要大两、三岁的样子……。
,母亲子俩说着话有小厮跑进来,六少爷,六少爷,有个小公公找您。
小公公?…谨哥儿愕然,这个时候?…小厮点头:他说他是雍王府的,奉了九皇子来给六少爷送信。
娘,我去看看!…谨哥儿说着,跟着小厮匆匆去了外院,大约过了两柱香的功夫。
折了回来。
九皇子找你干什么?,没等儿子开口。
十一娘已问。
谨哥儿撇了撇嘴:他让我跟皇后娘娘他和十一皇子到家里来玩!…你怎么说?…十一娘急急地道。
她担心谨哥儿鲁莽地答应了——徐令宜的身份太敏感了,邀请两今年幼的皇子到家里玩,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那里琢磨。
我跟那小太监说,谁不知道我爹爹是有名的循规蹈矩,不合规矩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他要是知道我请皇子到家里来玩,还把我给把个半死啊!…谨哥儿道,我明天去西山跑马,后天去卫逊家赏雪。
要是他们能偷偷溜出来,就跟我一起去,要是不行,我也没办法。
…。
好一句不合规矩的事是绝对不做的…,十一娘笑盈盈地抱了儿子,把他好好地表扬了一番,这才道:你这样说九皇子和十一皇子不会生气吧?我看你去宫里看huā灯的时候,不如当着他们的面好好解释解释。
嗯!…谨哥儿笑着点头,让十一娘给他准备两个和田玉的玩件,他们两个都喜欢和田玉,到时候送给他们,他们的气也就消了。
…。
十一娘在库里给谨哥儿找合适的和田玉玩件,谨哥儿却在外面痛痛快快拖玩了两天。
在宫里赏了huā灯,又有那天一起跑马认识的朋友在东大街临街的酒楼订了几个雅间约了谨哥儿十五去观赏灯,到了十七,春节的最后一天,遂平公主的附马在包了春熙楼的二楼,下了帖子请谨哥儿去玩。
谨哥儿今天去这样。
明天去那家,自己当然也要回请,跟徐令宜商量,借了十一娘金鱼胡同的宅子,请了燕京四大名角唱堂会。
弄了个什么鹏莺宴,。
有人听了想了更好的点子,嚷也过两天也去他的别院做客……你来我往的,到了二月中旬还没有消停不说,而且越演越烈,甚至有人用金箔涂在乳猪的身上做黄金宴一席huā费万金,奢侈的让人咋舌。
!~!第七百一十七章 锋芒(上)十一娘觉得不能再这样放任谨哥儿,是该和他好好谈谈了。
声色犬马,很多成年人都没有办法抵御,更何况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她去了清吟居。
院子里静悄悄的,阿金正在东厢房指挥几个新进的小丫鬟做着针线活,听说十一娘来了,她丢下几个小丫鬟就快步出了屋。
谨哥儿还没有回来吗?十一娘望着一点点暗下去天色,眉宇间浮现出些许的担忧。
还没有!阿金恭敬地答着,把十一娘迎到了内室。
上了茶点,十一娘遣了身边的人,留了阿金说话。
这些日子谨哥儿通常什么时候回来?每天丑时才归。
阿金犹豫了片刻,但还是决定据实以告,有几次快天亮才回来。
洗了把脸,又去了秀木院。
喝酒了吗?就这几天回来身上都是酒气……阿金的回答很委婉。
十一娘却想到另一桩事,她神色微凝:那他身上有脂粉气吗?阿金轻轻点了点头。
十一娘放在炕桌上的手紧紧地擦成了拳,脸冷峻的些让人害铂,半晌才道:我在这里等谨哥儿。
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阿全蠕蠕着退了下去。
光线一点点的褪去,屋子里终于漆黑一片。
粗使的婆子提着装有蜡烛的篮子笑嘻嘻地走了进来,阿金低声说了什么,外面一片寂静,只听见取灯笼的声音,挂灯笼的声音……一团团大红色的光晕很快就透过窗根照了进来。
黑的桌椅,红的光线,凝重而沉闷。
十一娘待在大迎枕上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醒来。
屋子里没有点灯,寂静无声,身上却搭了件皮褡子。
她动了动。
屋子里响起徐令宜颇有些无可奈何的声音:醒了!十一娘坐了起来:什么时辰了?快子时了!徐令宜低声说着,喊了小丫鬟点灯。
不用了!十一娘靠在了大迎枕上,我想这样静静地坐一会!那也要吃饭吧?徐令宜窸窸窣窣地握了她的手,吃了饭,我们一起待谨哥儿!十一娘甩开了徐令宜的手:侯爷应该早就知道谨哥儿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事了吧?她冷冷地望着他,谨哥儿今年才多大一点,就学会了喝酒……其他的事,虽然没有证据,十一娘想了想,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一下去,心里却觉得很不乐观,这样下去,这孩子还能有个好啊?那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只要是涉及到谨哥儿,十一娘就会急起来,徐令宜也能理解,笑着劝十一娘,谨哥儿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孩子,等他回来,我们好好问问就是了。
说着,话锋一转,不过,他也不小了,总不能一辈子把他拘在家里,出去见识见识也没什么。
在十一娘眼里,儿子还是个小学毕业生,在徐令宜眼里,儿子过两年就要成亲了,这样的认知,是谁也没有办法说服谁的。
十一娘抿了抿嘴:我决定了,等谨哥儿二十岁以后再成亲。
徐令宜错愣。
十一娘巳道:你不是说,习内家功夫,要有一定的功底了成亲才好吗?何况你还给谨哥儿设了三道关口。
他不通过你这三道关口就不能回来。
成亲早了,媳妇又不能跟着他去,岂不是害了别人。
她说着,也想好了等会怎么劝谨哥儿,脸上就有一丝笑意,我看,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等他十八岁的时候我们再给他说亲。
下定、问期、准备婚事,怎么也得个一、两年。
到时候谨哥儿也回来了。
正好阖府团圆!二十岁以后成亲,也太晚了点。
可徐令宜更知道,十一娘正在气头上,他这个时候表示反对,是很不明智的举动。
但他一诺千斤,答应了事就得做到,只好去含糊其辞地道:这件事以后再说。
现在吃饭要紧!等我想个法子让谨哥儿回了嘉峪关,我们再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也不迟!他的话让十一娘又想起一桩心事来。
初一去朝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曾问她:是西山大营好?还是禁卫军好?皇后娘娘肯定不会无的放矢,那最有可能是想把谨哥儿安置到这两处去。
如果成了,谨哥儿就得留在京中。
她希望儿子留在身边,但更希望儿子能通过徐令宜的考验,有自己照顾自己的能力以后再留在燕京。
平时听亲戚们说起,说这两处都是极好的地方。
就算皇后娘娘有这意思,没有直接告诉十一娘,十一娘也就只能顺着皇后娘娘的话说,不过,臣妾在内院,外面的事知道的不多,还要请教侯爷才行!皇后娘娘对她的回答很满意,轻轻领道,转身和常宁公主说起话来。
现在听徐令宜说会想办法让谨哥儿出京,十一娘心情稍微好过了些:我不想吃饭。
侯爷也先回屋歇了吧!我在这里等谨哥儿就行了!你在这里,我们母子也不好说话。
等谨哥儿和吃饭有什么相冲突的?徐令宜笑道,别像孩子似的,自己和自己赌气!两人各持己见,最后各退一步,十一娘喝了小半碗粥,徐令宜回了外书院歇息。
到了丑初,门外终于有了动静。
十一娘一骨碌坐了起来,趴在窗棂上,借着屋檐下大红的灯光,看见谨哥儿东倒西歪地由长安扶着地走了进来。
她忙正襟危坐,等谨哥儿进来。
谁知道等了半天,也不见谨哥儿进来。
她好奇地朝窗外望。
可能是阿金交待过,院子里并没有多的人。
长安不知道去哪里了,谨哥儿一个人坐在正屋的台阶上,抱着头,阿金儿带着个小丫鬟蹲在他身边说着什么,一边说还一边抬脸朝内室看上一眼。
十一娘想了想,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阿金正转身吩咐小丫鬟:……快,想办法拧条冷帕子来给六少爷打湿个脸。
这要是让夫人看见了.只怕更生气了!小丫鬟应声要去,抬头看见十一娘,啊地一声呆在了那阿金立刻意识到了,忙推谨哥儿:六少爷,六少爷,夫人来了……谨哥儿抬头,目光迷离:娘,我娘在哪里的?十一娘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拽住了谨哥儿的胳膊:你多大,学着人家喝酒……话没有说话,谨哥儿一把抱住了她:娘,娘……像小孩子似的,我头疼,我头疼!十一娘心中一软,旋即闻到他满身的酒味,心又硬了起来:你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一面说一面推开谨哥儿。
喝得太多,谨哥儿脚步虚浮,哪里还经得起她这一推。
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十一娘看着不忍,去拉他:快起来,地上凉,小心受了风寒!她这里才发现,谨哥儿只穿了件棉袍,身上的皮袄不知道脱哪里了,手上就加了把力,快起来!谨哥儿却坐在那里不起来。
娘,我,我想回嘉峪关。
他抬望着母亲,目光直直的,我不喜欢这样……整天只知道花天酒地,任意招摇……浪费光阴……一点意思也没有……我想回嘉峪关……我和爹爹打的赌还没有完成呢……白马饰金羁,连翻西北驰。
借问谁家子……一句话没说话,突然弯腰吐了起来。
十一娘一愣住。
阿金忙蹲了下去:六少爷!顾不得呕吐之物散发的臭气,忙掏了帕子给他擦嘴。
谨哥儿!十一娘也蹲了下去,轻轻地抚着他的背。
谨哥儿又吐了起来。
长安端着个大汤碗走了进来。
醒酒汤来了!一句话没说话,急急走了过来,把大汤碗往不知所措的小丫鬟手里一塞,道夫人,你别着急,六少爷吐出来就好了。
又道,今天都怪谢大人,把西山大营的那个林同知请了去,他说从前在侯爷磨下任过职,非要和六少爷喝,六少爷不喝,他就说六少爷看不起他,六少爷没有办法,只好喝了。
他说话的时间,谨哥儿已经吐完了,快快地靠在一门隔扁上.闭着眼睛,神色很痛苦。
夫人,我力气大,我来扶六少爷回屋。
长安说着,蹲在那里,等十一娘发话。
十一娘明白过来,点了点头,让到了一边。
长安一把扛起谨哥儿,把他放到了床上。
对阿金道:快去拿个铜盆来,看这样子,只怕等会还要吐。
又道。
再倒杯清水来给六少爷漱漱口,这样六少爷也舒服一点。
再喊几个小丫鬟来,帮六少爷换身衣裳,再点支百花香,驱驱味道……想得十分周到。
阿金连声应好,转身正要出去,徐令宜走了进来。
怎么?喝多了?一面说,一面坐到了床边。
长安忙退到了一边。
何止是喝多了!十一娘望着捂着胸口听儿子叹了口气,是喝醉了!没事,没事!徐令宜笑道,男儿哪个不醉上几场的。
你去歇了吧,这时有我就行了!说着,看见谨哥儿挣扎着要起身,徐令宜立刻帮他伏在了床边,谨哥儿又吐了一些出来。
快去歇了。
徐令宜吩咐十一娘,小心凉着了!十一娘哪里歇得下去。
清吟居各厢房的灯依次亮了起来,折腾大半个时辰才渐渐熄。
第七百一十八章 锋芒(中)虽然宿醉,但到了去秀木院习武的寅正三刻,谨哥儿闭着眼睛,一边呻吟,一边坐了起来。
阿金。
阿金…他抱着头,给我倒盆冷水来…我要去秀木院。
你这个样子,站都站不稳还去秀木院?回答他的不是声音甜美中带着几分恭顺的阿金,而是母亲清冷中带着几份怒意的声音。
谨哥儿一个激灵。
立刻睁开了眼睛。
虽然头痛的要命,但他还是勉强露出了笑容:娘,您,您怎么在这里?你每天半夜三更才回来,我怎么也要来看看吧!十一娘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却让谨哥儿心里还忐忑:娘,今天有点特持……,…林同知要到天津任副总兵了,所以大家喝的高兴了些……对了,您还不认识林同知吧?他叫林俊,是西山大营的。
说年纪的时候曾在爹爹麾下效力,我这才和他多喝了几杯的。
平时我不是这样的……好了,好了!站在床头的徐令宜给儿子解围,这事等会再说。
我让人跟庞师傅带了个信,你再多睡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再去秀木院,快躺下歇一会吧!爹,您,您也在这里!谨哥儿这才发现徐令宜,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自己没干什么啊!怎么父亲和母亲都来了。
他望了望十一娘,又望了望徐令宜,满脸的困惑。
六少爷,您喝醉了,侯爷和夫人不知道有多担心呢!阿金忙道,夫人从昨天下午一直在等您。
您吐了。
还是夫人帮着给您换的衣裳,灌的醒酒汤。
和侯爷一起守在您的床前,到现在也没有合眼……爹娘!谨哥儿震惊地望十一娘和徐令宜,跟缓地头,我。
我……很是羞愧的样子。
先睡一觉。
徐令宜的声音如和风细雨,有什么事,我们等会再说。
然后拉了十一娘,他现在没什么事了,你也不用担心了。
我们去歇了吧!他的手劲才点大,一副非要拉她走的架势。
神态间却毫不显露。
而是语气一顿。
迟疑道,习武好比逆水行舟,一天也断不得。
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你歇一个时辰后去秀木院了!看谨哥儿这样子,让他再要去秀木院虽然不适合,但因为醉宿就耽搁功课,那就更严重当他觉得放弃是这简单的时候,以后再遇到需要克服的困难时会不会因此而选择放弃呢?所以当徐令宜提出来让谨哥儿休息一个时辰之后再去秀木院。
十一娘是赞同的。
她顺势站了起来。
谨哥儿满脸通红。
他已经搬到了外院,就是大人了,还让父母为他这样的操心,甚至是彻夜不眠地守着宿醉的他…爹爹。
我。
我再了不会这样了!谨哥儿无地自容掀了被子就要起身,我这就去秀木院。
身子却一个趔趄。
差点跌倒。
这可不是逞强的时候。
徐令宜及时拖扶了他一把,表情微微有些不悦,该认错的时候就认错,该改正的时候就改正,这才是男子汉的胸襟。
谨哥儿更觉羞惭:我知道了,爹爹!身子却挺了挺。
徐令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和十共娘出了谨哥儿的屋子。
外面还黑漆漆的。
到了这个世界后,十一娘还是第一次这样熬夜走出来就觉得有些眩晕,徐令宜忙扶了她:要不要紧?然后沉吟道今天就歇在外书房的暖阁吧!那里离谨哥儿住的地方近。
十一娘点头,和徐令宜去了暖阁。
她把谨哥儿的醉话讲给他听:……既然他也觉得不好不如让他早点回去嘉峪关吧!等过了四月初八的佛生辰再去吧!暖阁好久没有睡人了。
被子全是樟木的味道,徐令宜帮十一娘掖了掖被子,到时候和他一起去庙里给菩萨上炷香,让菩萨保佑他一路顺风。
过了四月初八再去……十一娘沉吟道,会不会太晚了。
您和谨哥儿可是约好了在嘉峪关待两年的,这样掐指算算,他能在嘉峪关待一年就不错了。
原本也没准备他在嘉峪关长待。
徐令宜不以为然拖笑道。
一年就一年吧!要紧的是他能不能顺利地在其他卫所待三年。
看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十一娘没再多问,嗯了一声,想着等会怎么劝谨哥儿不要再喝酒了,渐渐坠入梦乡。
……。
,起床后,十一娘先去看了谨哥儿。
他去了秀木院还没回来,十一娘折回暖阁和徐令宜一起用了早膳,然后一起去给太夫人问安。
谨哥儿怎么没跟着你们一起来?太夫人的目光落在了两人的身后。
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谨哥儿每天早上还要练拳,二夫人笑道:哪才这么快的!是啊,我倒忘了!,太夫人眯着眼睛笑,十分快活的样子。
谨哥儿过来了。
他脸色有些苍白,精神也不满饱,太夫人现在眼神不好,觉着他话答得中气十足,笑眯眯地拍着他的手,倒是二夫人,看了谨哥儿好几眼。
从太夫子那时出来,徐令宜问谨哥儿:好些了没有?…好好了!,谨哥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不要小瞧这宿醉,有时候几天才能复原!…徐令宜态度温和,回去睡会吧!养养精神。
谨哥儿笑着应是…。
徐令宜和他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比你还小两岁。
是你周伯父从家时偷出来的酒我和你周伯父还有顺王,三个人躲到我们家暖房喝酒,结果把你祖父养的一株君子兰给打碎了………正说着,有小厮拿着大红洒金请柬跑了过来。
侯爷,夫人,六少爷,他恭敬地递给谨哥儿,是西山大营林同知的帖子。
谨哥儿看了帖子,对徐令宜和十一娘解释道:他在西苑运河上设了huā舫,请我今天晚上过去饮酒。
然后对了小厮道,你把帖子给长安,让长安去跟送帖子的人回个信。
就说我宿醉没醒,等我醒了才能决定去不去。
说完,并不立刻把贴子递给小厮,而是望着徐令宜和十一娘,好像在问他们这样处置行不行。
徐令宜微微颌道,十一娘也露出欣慰的表情。
谨哥儿这才把帖子交给小厮小厮应喏着快步去了清吟居。
徐令宜提醒谨哥儿:等到他们酒酣耳熟的时候,派长安送份大礼过去,也算是全了林俊的礼数。
…谨哥儿忙恭声应是…。
灯huā匆匆走了过来:侯爷,宫里内侍过来,说是传皇上的。
谕。
徐令宜去了外院。
中午回来吃饭的时候对十一娘道:皇上我明天巳初时分值进宫一趟。
知道是什么事吗?。
没问。
徐令宜道,巳初时分,都快要下早朝了。
多半是私底下有话问我,问那传旨的内侍,他们也不可能知道。
…然后道。
,你帮我把朝服拿出来!…十一娘应喏,亲自熨了朝服,第二天提前两个时辰送徐令宜出门。
皇上的内书房徐令宜已经进过很多次,乾清宫里服侍的大小太监也都认识他,笑吟吟地和他说着话等皇上下朝。
不一会,有开道的太监跑进来,徐令宜刚刚站到门口,皇上的仪驾已经过来。
英华已经过来了!…皇上略带亲昵地称呼徐令宜的字,吩咐贺公公,给两位爱卿都设个座。
,徐令宜这才发现簇拥着皇上身边还站着个躬身低头、穿着大红朝服、孔雀补子的官员。
他中等个子,满脸风霜。
像个六十岁的老汉,可一双眼睛却十分犀利,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人。
是个他不认识的……徐令宜明镜似的,朝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人也笑着点了点头,神态非常的和善。
徐令宜暗一笑,潇脱地转身进了内室书。
那人盯着他的背影,露出思考的表情。
然后急步跟着进了内室书。
两人恭敬地向皇上道谢。
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皇上则脱了鞋,很随意地坐到了临窗的大炕上,吩咐小太监给两人上碧螺春:春天到了,喝点绿茶可以清热。
…然后指了徐令宜身边的人对徐令宜道,这是漕运总督陈伯之,你还是第一次见吧?从前他在淳安县任知县,那淳安水患,陈阁老推荐了他,后来又帮朕修会通河,是朕的大功臣………陈伯之神色惶恐地站了起来,跪在拖上连声不敢…。
徐令宜也站了起来:恭喜皇上谋得良臣。
又道陈大人的声名我早已听说,只是一直无缘相见。
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果然是位做实事的人。
不敢当永平侯夸奖。
陈伯之忙道,微臣不过是尽了做臣子的本分而已……。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皇上突然插了进来:你既然知道,为何还纵容幼子打伤了陈大人的独子?…说着,脸色阴沉地指了炕桌上的奏折,拿给永平侯天子一怒,谁不胆战心惊。
徐令宜和陈伯之都低下了头。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把一摞奏折捧到了徐令宜的面前。
徐令宜告了一声罪,颇有些惶恐不安地站在那里仔细地读起奏折来。
!~!第七百一十九章 锋芒(下)屋子里静悄悄,偶尔听见皇上喝茶时瓷器清脆的碰撞声。
还有徐令宜翻奏子时沙沙声。
陈伯之垂着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里,模样十分的恭顺,心里却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他奉旨进京述职。
说完漕运上的事,皇上留了他到内书房说话。
这本是无上的荣耀,他自然唯唯喏喏。
可没想到却在书房门口遇到了在此等候的永平侯,更没有想到的是皇上态势亲昵拖喊了永平侯的字……他当时里心里就打起鼓来。
早就听说永平侯早些年飞扬跋扈,为皇上不喜,就是皇太子,也多才疏远。
多亏永平侯机敏,知道审时度势,这几年战战兢兢不敢越雷池一步,甚至连大朝会都以病为由辞了,这才没有酿成大错。
后又有范纲维、蒋云飞、承碧承、李雾这样的名将出世,永平侯的光环一点点的消磨了时光中,这才让皇上对他的怨气也就渐渐消了。
本来两人一个是堂官,一个是外臣,一北一南,没有什么交接。
没想到,儿子进京一趟,就被永平侯幼子徐嗣谨打了脸。
不仅如此,徐嗣谨手段暴虐,跟去了三十几个人,重伤二十几个,最少也要养个一、两年。
他当时听了十分震惊,儿子更是被吓傻了眼,回到燕京的寓所就病了,到今天还常常被恶梦惊醒……他想着皇太子,砸了一方砚台后,决定忍这一口气,请了在翰林院的好友古言当说客,只要徐家愿意陪个不是,他能下台,这件事就完了。
没想到,永平侯装聋作哑,根本不接招。
而徐嗣谨呢一战成名,燕京世家子弟争着和他交往过年期间人来客往,络绎不绝。
一将功成万骨枯。
徐嗣谨拿谁去垫脚是他自己的事,可万万不该用把他的儿子扯进去……。
这次要不议出个子丑寅卯来,以后他儿子还有什么脸面在燕京这一亩三分地上走动!古言写信向他抱怨的时候,他这才可如果想辩出个是非来,没有皇上的支持是成万不能的。
想到这些他不由飞快地睃了皇上一眼。
皇上面沉如水,看不出端倪。
他心里一沉。
先是亲昵地喊了永平侯的字,然后让永平侯看了御使们的奏折……,……,前者还好说,永平侯是皇上的妻弟,在潜邸时两人就亲厚,或者是习惯使然,可看御使的奏折,岂不是在告诉永平侯哪些人在弹劾他……念头一闪而过,他只觉得额头好像有汗冒了出来。
难道皇上的意思,是让他们和好?陈伯之的脑袋飞快地转了起来。
如果皇上真才这样的意思,那以那种形式和好,就是个大问题了。
汤药费之类的都可以免了……但永平侯必要亲自到门探病。
还有徐嗣谨,要给儿子道歉……之后他甚至可以带上厚礼上门给永平侯道谢……但交往就不必了,谁知道会触动皇上的哪根弦。
有些事,可以慢慢事……比如看看皇太子对这个舅舅到底是什么看法……。
陈伯之思付间,徐令宜的奏折已看得差不多了。
皇上突然开了。
:你有什么话说?。
臣惶恐。
徐令宜立刻跪了下去。
奏折上所奏之事,臣也听闻过。
当时吓了一大跳,喊了徐嗣谨来问。
谨哥儿说当时在茶楼里听才人欺负卖唱的父女,和人起了冲突,并不知道是哪些人。
臣听了立刻着人去查了。
说陈大人的儿子虽然卧病在床,却没才像奏折上所说的那样被打得四肢残废口臣本想派个管事走趟淮安可想到祖宗律令,外臣不得结交近臣,就打消了这主意。
只派了人去打听。
看陈大人在燕京的寓所有没有护卫被打伤之类的事,左、右邻居都不知道有这件事。
之后陈大人家里也没才谁上门理论,。
,他说着。
声音低了下去,臣这十几年来闲赋在家,不时有这样那样的风声传出来,每次都是皇上为臣做主,臣这次也没有放在心上………。
声音有些悲怆。
好一番颠倒黑白。
陈伯之在心里沿笑,望朝皇上望去。
皇上竟然面露不忍之然。
他暗叫不好。
皇上,…。
陈伯之声音柔和,语气恭顺,这件事原是臣不对。
臣想着永平侯征苗疆、平西北,才社稷之功,孩子之间发生了这样的小事,所以微臣就没有惊动永平侯…说起徐令宜让皇上忌讳的事提醒皇上徐令宜的不寻常之处酬——他此刻看着像只猫,实际上是因为有皇上的打压,如果皇上不再打压了,可能又会变成了一只虎。
皇上听了这样的话,就是想帮他,只怕心思也要淡几分。
只是他的话没有说话,徐令宜已急急地道:……这样说来,徐嗣谨真的把你们这孩子打了?,要不要紧?奏折上说落下了残疾………他说着,脸色已经变得极难看,是不是真的?。
陈伯之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官员,代表着朝廷的颜面,朝廷用人。
除了讲求才学,还要求相貌堂堂。
如果说儿子落下了残疾,那儿子以后就再难为官,甚至是瞪刚封的指挥使佥事,也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最后被收回。
可要是说儿子没事,岂不是说那些奏折都是假的,而且还承认了儿子调戏卖唱的父女……他用眼角的余光飞快拖瞥了皇上一眼。
皇上正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
陈伯之不敢有片刻的迟疑,道:犬子倒没有落下残疾………那就好!那就好!。
,徐令宜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如果要是落下了残疾,令郎的前程可就毁了,我们家谨哥儿万死也难辞其咎!非常庆幸的样子。
皇上也点头:孩子没事就好!…陈伯之能做到漕运总督,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知道再不能提孩子的事了。
哪怕儿子如今还躲在床上,再说下去,只会让人觉得他的儿子不堪大用。
唯在才徐嗣谨手段狠毒上下功夫。
我只才这一个儿子,对他抱予厚望。
这几年修会通河,一直把他带在身边。
风里来雨去的,也算见经历过风霜的人。
皇上之所以封了儿子四品的指挥使佥事,因为陈伯之疏通会通河有功,他含蓄地提起这件事,希望皇上能记得他的功劳,等会对徐嗣谨所作所为生出谨厌恶之心,只怕身边的护卫,三十几个人,其中二十几个恐怕以后都不能自理了………皇上错愕,朝徐令宜望去。
徐令宜好像也非常惊讶。
还有这样的事!…他旋即朝皇上望去,神色显得很困惑,我把孩子叫来问这件事的时候,就让管事去查了。
管事说,他当时带了四个随身的小厮,六个护院。
因为走过年,家里的事多,六个护院里只有一个身手不错,其他的都马马虎虎。
至于随身锋卜厮都十六、七岁的样子。
因我给谨哥儿请了个拳脚师傅,他们平时在一旁服侍着,也跟着学了几招……三个十个护卫……,。
言下之意,是指陈伯之夸大其词。
几个回合下来,陈伯之已深刻体会到了徐令宜见缝插针的本事,他早就防着他这一问了。
闻言镇定地道:臣也觉得奇异。
这三十几个人一路护送犬子到燕京。
从来没才出过什么持………语指徐家竟然有这样的高手在,在徐令宜嘴里还只是身手马马虎虎,可见徐家这十几年看上去老老实实的,实际上包藏祸心。
皇上,…徐令宜听了朝着皇上行了个礼,以臣愚见,是不是要找顺天府尹的人或是五城兵马司的人问问?臣当时间谨哥儿的时候,谨哥儿和几个小厮身上一点伤也没有,而且还说调戏那卖唱女的公子只带着三、四个护卫。
臣想着也有道理,要不然,臣也不会信了他的话。
现在陈大人说令郎没事,身边的三十几年护卫,有二十几个都打成了重伤……会不会是弄错了?我们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
,陈伯之心里翻江倒海似的,嘴巴抿得紧紧的,生怕一激动,在皇上面前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
以至于徐令宜一句话说完场面突然沿了沿,他才道:就算是我弄错了,都察院应该不会弄错吧?都察院弄错了,那可是欺君之罪。
语气硬邦邦。
皇上看着气得发抖的陈伯之,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人人都说徐令宜才些木讷,那是因为他现在很少说话。
从前吴皇后在的时候,他曾把吴皇后说的哑口无言……。
,想到这些,他又想到在潜邸的时候……有段时间,他根本不敢出门,外面的事,仗着岳父操持,传音递讯的事,就全交给了只有八、九岁的徐令宜身上。
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话越来越少了……不过,他好像也渐渐习惯了徐令宜的沉默,否则,他也不会悄徐令宜被这些御史没完没了拖攻击,想从源头上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现在看来,他好像有点弄巧成拙了!陈伯之,既然两家的孩子都没有什么事,我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皇上皱着眉,显得很苦恼地道,过些日子我要下旨修白塔河了,免得又被那些御史东拉西拉的。
陈伯之应以大局为重。
说着,望着徐令宜皱了皱眉,英华赔一千两银子的汤药费给陈伯之!…!~!第七百二十章 远飞(上)陈伯之年前上书,开泰州白塔河通长江,筑高邮湖堤,作为漕船躲避狂风恶浪的停船处。
以兼任户部尚书的粱阁老、礼部尚书窦阁老为首的一批朝臣纷纷反对,觉得这些年朝廷用于河道huā费巨大,国库已是强弩之末,不堪重负,如果会通河已经成,白塔河可缓两年再开。
皇上留中不发,陈伯之次进京面圣,就是希望能得到皇上的支持。
乍听皇上说出这样的放在来,陈伯之又惊又喜。
皇上他跪在了地上,臣定当好好开凿白塔河,尽早筑成高邮河堤。
所以朕让你别在这些小事上磨矶皇上抚了抚额头,一副非常为难的样子,明天我会召见几位阁老,讨论白塔河之事,你到时候也列席。
回去以后好好写个章程,到时候粱阁老或是窦阁老问起,你要答得上来才是。
皇上放心,臣当尽心尽力准备。
,陈伯之激动地给皇上磕了个头。
宴上点了点头,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
陈伯之知道,皇上的话已经说完了,再开口就是让他们退下的时候了。
可儿子的事却…………再提,未免给人心胸狭窄之感,不提,难道就这样算了不成?一时间,他有些犹豫起来。
谁知道一旁的徐令宜跪了下去。
皇上,臣回去后就把银子送到陈大人的寓所。
他说着,迟疑道,只是还有一事,恳请皇上恩准!,徐令宜并不是个喜欢挑事的人。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按道理他是面子也挣了,里子也有了……皇上有些意外,道:有什么话就说。
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的性子!,谨哥儿出生的时候正值徐嗣谆搬到外院,徐令宜含蓄地道谨哥儿可以说从小就是在太夫人膝下长大的。
几个孙子里,最喜欢他。
也养成了他疾恶如仇、行事鲁莽的性子。
承蒙皇上厚爱,封了他一个都指挥使。
我想让谨哥儿去广东。
让他吃点苦头,收敛收敛性子,趁机跟着广东总兵许礼许大人学些弓马骑射的真本领,不负皇上的厚爱。
请皇上恩准!,说着,伏在了地上。
皇上很惊讶,随后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这个徐令宜,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徐家和陈家结怨,他偏向徐家,只让赔了一千两银子完事。
陈伯之心中肯定不快。
徐令宜先是承诺立刻把银子送到陈家去,然后又提出把儿子丢到广东那种穷山恶水之地去收敛性子,在外人眼里徐家又是陪银子,又是儿子被贬,陈家在此事上占尽了上风。
别说是陈伯之了,就是他,也要感谢徐令宜心胸开阔,教子严厉。
可知道的人却不免暗暗好笑。
那许礼是什么人?是徐令宜西征时的把总,是徐令宜的老部属。
这些年广东也受倭寇惊扰,有了何承碧镇守福建清剿广东倭寇,朝廷就更有把握。
一旦派兵广东,有许礼照顾,徐嗣谨的军功飞也飞不掉。
有了军功,西山大营的都指挥使、南京总兵,不过是时间的事。
想到这里,他朝陈伯之望去。
陈伯之满脸惊讶显然被徐令宜的这个举动打得有点昏头集每。
皇上不由在心里嘿嘿地笑。
徐令宜啊徐令宜,别人不知道你的用意,你却别想逃出我的股掌之间。
想借着我的手给儿子博个前程,我就偏不让你如意。
不仅不让你如意,还要让你知道我早就洞若观火,把你的那点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你想去广东,我就让你去南京……不行,南京宝华天宝,总兵又比其他总兵高半衔如果去南京,就没有惩戒之意了。
刚才已经偏向了徐令宜一次,虽然借着白塔河的事转移了陈伯之的视线,可要是此刻再把谨哥儿丢到南京,岂不伤了陈伯之的心。
那就……四川好了。
四川也很偏僻……不行,四川总兵丁治的父亲就是死在徐令宜的手时,如果他待机报复,谨哥儿有个三长两短的,后悔也来不人……得找个私交和徐令宜还不错的……那步贵州总兵龚东宁好了。
徐令宜曾对他有救命之恩,这几年贵州也算安稳,偶有内乱,兵到即止,虽然没有大的军功,可也不是没有机会。
而且,贵州比广东还要偏远…………想到这里,皇上越发的得意,笑吟吟地望着徐令宜:既然要磨练孩子的秉性,我看,去广东不如去贵州。
那里也不错!,徐令宜满脸错愕。
皇上心里更觉得舒畅,端起茶盅: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陈伯之,你明天巳正时分进宫。
英华,你回去后安排安排,吏部这两天就会有公文了。
,谁也驳皇上的话。
两人恭敬地行礼,退了下去。
皇上望徐令宜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那背影显得有些佝偻,……出了乾清宫,陈伯之才松了一口气。
嗯到徐令宜主动把儿子送到了边关,他觉得自己应该也有所表示才是…………转头想和徐令宜打个招呼,谁知道徐令宜一声不吭,大步流星地朝隆宗门去。
看样子,徐令宜的让步只是做给皇上看的。
陈伯之冷冷地一笑,转身朝正对着隆宗门的景运门去。
……回到家里,徐令宜叫了白总管:到司房领一千两银子的银票,让回事处的随便派个人送去陈伯之在燕京的寓所。
鼻总管知道徐令宜是为了和陈家的矛盾进的宫,忙打量他的神色,见他虽然神色冷峻,目光却很平和,放下心来,笑着应了声是转身去了司房。
徐令宜一个人站在书房里,嘴角这才高高地翘了起来。
他去了正房。
十一娘和英娘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做着针线,冬日暖暖的阳光洒进来,给两人平添了几份温馨气氛。
秋菊、秋菊、简师傅……,都做了小孩子的衣裳送进来我还清了一些谨哥儿小时候穿的。
足够了。
你这些日子就不老窝在屋里做针线,到处走动走动。
我不好意思嘛!,英娘脸色微红。
她是二月中旬的预产期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那好,我陪你去院子里走走。
,十一娘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多走动,生产也顺一些。
,英娘赧然地应了一声是,抬头却看见了徐令宜。
父亲!,她忙下了炕。
十一娘忙转身:侯爷回来了!,徐令宜点了点头:英娘也在这里啊!,英娘知道徐令宜今年进宫了。
忙道:我正要走呢!然后和丫鬟们退了下去。
皇上为什么事让你进宫?,十一娘给徐令宜沏了杯茶。
徐令宜却一把抱住了十一娘:皇上让谨哥儿去贵州!,笑容这才掩饰不住地从他的脸上迸发出来有粪东宁和我走过命的交情,谨哥儿交给他,我再放心不过了。
然后感叹道,皇上对我们家,到底还念着几分旧情!十一娘听得不明不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徐令宜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低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十一娘。
十一娘不由一阵后怕:要是皇上万一让谨哥儿去四川可怎么办?侯爷这一着还是太冒险了!,去四川?徐令宜低低地笑了两声,不去四川则罢,如果谨哥儿去四川那就只有赶在谨哥儿去之前让丁治挪个地方了!,语气虽然淡淡的,却透着股子胸有成竹的自信。
十一娘知道徐令宜不是信口开河的人,有点想不通他会用什么法子。
那些总兵,都是吃了军需吃军饷的,哪上身上是干干净净的。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年年拿着大笔银子孝敬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人了?人走茶凉。
就算那些总兵、指挥使曾在我麾下效力,时过境迁,我不过挂了个太子少师的虚衔再好的交情也要淡下去。
他们之所以还给我几分面子,不外是我朝廷他们在外,如若受了堂官弹劾,我能帮他们说几句话罢了。
我要想收拾丁治,只要拣几件事透露给都察院的人,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四川天高皇帝远,总兵可是个肥差不知道多少人盯着那位置呢!说着,他叭,地亲了一下十一娘的面颊,好了,这件事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如果谨哥儿真是那个材料,在贵州安安顿顿地呆上几年到时候再调到山东或是湖广去……这几年山东和湖广内盗狡猾,嘉禾就是因此而设的县。
到时候如果能赶上了剿匪,立个军功那就什么都好了说了。
要是不是这个材料,在里只几年也算给皇上一个交待了。
你不想他和西山大营的人走得近,我们就去南京好了,离燕京近,物产又丰富,想什么时候回来,几天就到了。
他很高兴的样子,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好了,快去给谨哥儿收捡笼箱吧?我看这几天吏部的公文就应该到了!,十一娘拧了他一下:乱打什么呢?,徐令宜哈哈大笑。
……徐嗣谨要去贵州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燕京。
他的访客不断,个个义愤填膺的。
卫逊更是捋了袖子:什么玩意,竟然敢在皇上面前阴我们。
我就不相信,我们这么多人,就治不住他一个淮安乡下来的屎壳郎!,约了西山大营的几个要去找陈吉算帐。
在西山大营任同知的王盛拉住了他:现在不是算帐的时候一他要走出了什么事,那个陈伯之多半都会赖到谨哥儿身上,那更麻烦。
说着,他阴阴地笑了几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们等着瞧,除非他这辈子再不走燕京这一亩三分地,只要他敢一脚踏进来,我敢让他爬回去!!~!第七百二十一章 远飞(中)徐嗣谨生怕这几位闹起来把他去贵州的事给搅黄了:是王威说的这个理。
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
他说着,搔了搔头,现在最麻烦的是家父……,昨天把我狠狠地训了两个时辰,我站的腿都直了,到现在还打颤着。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王盛家也是外戚,不过他祖上是太祖王皇后的兄弟,虽然依旧世袭着都指挥使,可恩泽渐竭,平时也没有少受这些权臣的气。
刨艮关心地问徐嗣谨:走到都指挥使还走到卫所去?多半会到卫所去。
徐嗣谨颇有些无奈地道,家父说了,要收收我的性子。
,没事!,王盛安慰他,你先去。
到时候让伯母在伯父面前多哭几回,伯父必定心软,迟则一年,多则两年,你就可以回京了。
到时候西山大营、禁卫军,还不随你挑?徐嗣谨一副没有信心的样子:但愿如王大哥所言!,去贵州未必就不好!一直沉默的谢颜突然道,我听人说,下面小小的一个巡检司的巡检一年都可以落个三、四千两银子。
依我看,这个时候与其想着怎么回来,还不如想办法谋个差事,只怕比待在燕京还强些。
他们虽然或是都指挥使,或是都指挥使同知,却只是享受这个待遇,并没有什么实权。
仅靠俸禄过日子,还不够到春熙楼喝顿酒。
王盛听着精神一亮:谢兄弟的话有道理。
然后对徐嗣谨道,我觉得谢兄弟这个主意不错。
以你的资历…………话音一落,又觉得不妥,忙道,主要是你的年纪太小……你你的年纪,就算到西山大营或是禁卫军,也只能从旗手做起但以了外面就不一样了。
怎么着你也是从京城去的,都指挥司咱就不去不给你龚东宁添麻烦,可这正、副千户总得给一个干干吧?要不然,实在是说不过去啊!说着,笑眯眯地拍了拍谢颜的肩膀,谢兄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谋略!谢颜谦虚道:王大哥过奖了,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给谨哥儿出出主意罢了!,我看这主意行!王盛沉吟道,我认识兵司武选司的一个司务,到时候请他喝顿酒,送点银子给他,让他想办法给你弄个千户的任职书。
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就不相信,龚东宁还专程为这件事和武选司对质不成?,武选司负责士官选拔任命、升迁调配、世袭替换、论功行赏。
司务,只不过是负责具体政务的官员,徐嗣谨如果想谋个正、副千户,不找兵部尚书,也要找个侍郎才行。
听王盛这口气,分明是想私下操做,用银子买一个。
可这毕竟见不得光。
贵州总兵龚东宁是征西的大将资格老,脾气暴躁,要是万一他不买这个面子顶起真来……念头闪过,他心中一动:龚东宁曾经随伯父征西,伯父应该和他很熟才是?谨哥儿,你要去贵州了,伯父应该给你交过底才是?这个龚东宁和你们交情如何?,他的话音一落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徐嗣谨身上。
徐嗣谨不由暗暗叫好。
这个谢颜,平时看上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没想考虑问题却能一语中矢。
父亲虽然没有交待过他什么,可回家后却差人送了一封信去给龚东宁,还问他有没有信心通过考验,可见是有把握指使龚东宁的。
皇上在内书房说的话已经传了出去,有人说皇上不想让他去广东就是不想让他到父亲的老部下许礼手下当兵,如果是这样,家里和龚东宁的关系还是别点明的好。
想到这里徐嗣谨轻轻地摇了摇头:父亲回来后一直忙这忙那的,还没有和我说什么。
我与不知道龚东宁和我们家的关系怎样?那就更不能让走司务这条路了……听说谨哥儿要去贵州,我就差人打听了一下龚东宁的为人。
谢颜委婉地道,他这个人,脾气非常的暴躁,曾经一言不合,打死过身边的参将,要不然,他也不会窝在贵州十几年都没有挪个地方了。
但你要是他的人,他又非常的护短,听不得别人说句不是……这样的人,还是别惹为好。
我打听到,兵部路尚书和窦阁老是同科,说着,他目光望向徐嗣谨,万一路尚书那里搭不上话,可以找窦阁老试试。
事关你的前程,我想伯父肯定会出面的!,王盛听着脸色微僵,目光中流露出几份森然来。
谢颜没有注意,一旁的卫逊却看了个清楚明白,他不由心中一凛。
爹爹正要气头上,徐嗣谨讪讪然地笑了笑,只有过些日子再到机会到他老人家面前探探口风了!好了,好了,说这些做什么?卫逊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的话,我看,当务之急是收拾行李一要多带银票;二要多带几个能干的丫鬟,贵州那地方,全是蛮夷,你要不多带几个能干的丫鬟,别说吃食了,就是想穿件整齐点的衣裳估计都有点难。
没你说的这么夸张吧!谢颜道,我看了地方志,那里虽然多是蛮夷,可那里有金矿,因为靠近四川,还产药林……,真的!真的!卫逊〖兴〗奋地打断了他的话,对王盛道,要不,我们合着伙和谨哥儿做生意?那些行商的走到哪里都要向卫所的孝敬,哪个不是捞饱了。
,他说着,凑到王盛身边坐了,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样?,那啊!,王盛激动的满脸通红,对徐嗣谨道,谨哥儿,我看你不如多在贵州呆两年。
要是能找到金矿,那就发了!,找金矿不太现实了!谢颜笑道,就算我们发现了,还有龚东宁呢!他在贵州经营数十载,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我们想绕过他,只怕有些难!,卫逊恨不得踢谢颜一脚。
他说这话就是想转移一个下王盛的视线,结果这个谢颜自己又跳进去了。
金矿我们不能做难道药材生意也不能做?卫逊瞪了谢颜一眼,我就不信了,那龚东宁还只手遮天,吃独食了不成?,谢颜还想说什么,徐嗣谨已叹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要紧是想办法弄个官职才行?要不然,就是有金山银山堆在眼前,也轮不到我啊!,你想弄个什么官职啊?,随个一个温和中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徐嗣谆走了进来。
世子爷!,四哥!,几个人忙起身给他行礼。
你们都是六弟的好友,不用这样多礼。
跟着六弟喊我四哥即可。
徐嗣谆笑着还了礼,大家把他让到首位坐了,他笑道,我刚才走到门。
听以六弟说要弄个官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谢颜和卫逊都看着徐嗣谨,等着他开口,王盛却抢在徐嗣谨之前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武选司的那帮人眼睛都长在头顶上,可惜我们年纪小,有什么事找他们,他们只会哼哼哈哈地要长辈们出面。
,说着,长叹了口气眼角的余光却朝徐嗣谆瞥去。
这样啊!,徐嗣谆露出思索的表情,过了一会,笑道,武选司的那些人的确不太好缠!然后问他们,今天天气不错,不如把午膳摆到流芳坞,那里正是huā红柳绿的时候你们觉得怎样?,流芳坞两边植着银边柳树,种了几株贴梗海滨。
听四哥的!,谢颜几个都笑吟吟地应着,只有王盛,眼底露出几份失望之色来。
吃了晚膳,一群人才散。
徐嗣谨去给太夫人问安。
院子里灯火通明徐令宜、徐令宽、十一娘、五夫人、二夫人,还有徐嗣谆一帮小字辈,等全都站在院子里,太夫人内室黑漆漆的,没有点灯。
徐嗣谨大吃一惊:这是怎么了?,谨哥儿你来的正好!,二夫人精神一振你祖母听说你要去贵州,责怪你父亲没有尽力,谁也不见!我们怎么劝也不行,只嚷着要我们把皇后娘娘找来。
还说,要是我们不去,她老人家先去顺天府告你父亲不孝,然后她再亲自去宫里递牌子!你快去劝劝你祖母。
,告父亲不孝?徐嗣谨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目光自有主张地朝徐令宜望去。
父亲虽然和往常一样淡定从容地站在那里,可眼底却有窘迫之色。
他上前去叩门:祖母,我是谨哥儿,你快开门。
你要不是开门,爹爹要去官府告我不孝了!,除徐令宜,满院子的人都捂着嘴低下了头,五夫人直接就跑了出去,诜哥儿则朝着徐嗣谨竖起了大拇指。
内室点起灯来,门吱呀一声开了,脂红忐忑不安地走了出来:,太夫人说,让六少爷进去!徐嗣谨快步走了进来。
我进去看看!诜哥儿一溜烟地跑了进去。
我也要进去!诚哥儿看着眼珠一转,也跟着跑了进去。
七叔和八叔都去了,庭哥儿奶声奶气地道,我也要去!,姜氏忙抱了儿子:叔叔们有事,你有这里陪着祖父和祖母!,庭哥儿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还好是春天,院子里暖和。
十一娘低声吩咐小丫鬟端了锦杌过来给怀了身孕的项氏、英娘坐,两人推辞了半天,还是徐令宜皱了眉,两人这才坐下来。
莹莹和庭哥儿毕竟年纪小,等了一会就在那里挪着身子,徐嗣诫带他们到了院子外面,摘了竹叶吹曲子给两人听,带着他们玩。
这样等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太夫人的门才再次敝开。
脂红给众人曲膝行礼:太夫人说,让大家屋里坐!【未完待续第七百二十二章 远飞(下)徐令宜等人进去的时候,徐嗣谨正挨着太夫人坐着,附耳和太夫人说着什么,太夫人笑盈盈地,不住地点头,一副很是赞同的样子。
气氛和谐又温馨,哪里还有一点点刚才的剑拔弩张。
看见他们进来,太夫人笑容渐敛,轻轻地拉了拉徐嗣谨的衣袖,示意有人来了,不要再说。
徐嗣谨忙打住了话题,笑着和诜哥儿、诚哥儿一起上前给徐令宜等人行礼。
大家分主次坐下。
丫鬟们上了茶。
太夫人问十一娘:谨哥儿的衣裳可都收拾好了?分明是松了口。
大家都松了口气,或惊讶,或好笑,或无奈地瞥了徐嗣谨一眼。
东西都收拾好了,按照徐令宜的吩咐,丫鬟一个不带器皿财物全部留下,就是平常换洗的衣裳,也都是些粗衣布裳,可别忘了,他是以平民子弟到卫所去的,细节上就不能露了馅。
为此,十一娘还特意让秋菊帮她到市集上去买了几件短褐。
可这话却不能对太夫人说。
要是太夫人突然想看看徐嗣谨的笼箱,岂不是又要起风波?正在收拾。
十一娘留了一步,这两天就能收拾完了。
那里偏,有些东西有钱也买不到。
丫鬟……阿金和樱桃跟过去就行了,多带几个能干的婆子……把庞师傅也带上,他身手好,遇到有像陈伯之那样不长眼的,也不至于吃亏……十一娘忙笑着应是。
太夫人又对徐令宽道,我记得你和吏部的一个什么人很好的,你明天就去打个招呼,让他给贵州布政使说说,到时候我们谨哥儿也去认个门。
山高路远,遇到不方便的时候,也有个商量的人。
四哥和吏部、兵部的人都熟,不问四哥,却问起我来?徐令宽在心里嘀咕着,瞥了神色有些窘然的徐令宜一眼,忙笑道:是吏部的一个给事中。
我明天一早就去。
太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英娘的身上。
还没有动静吗?太夫人有些担忧,稳婆怎么说?说是头胎,早一点,晚一点,都是正常的。
十一娘笑道。
太夫人又问起项氏来,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徐令宜一眼。
五夫人回到家里笑弯了腰:四伯长这么大,恐怕都没有这样尴尬过!当着孩子的面,胡说些什么呢?徐令宽自己也笑得不行,看着冼哥儿诚哥儿,只好板着脸教训五夫人。
是我不对!五夫人道着歉,却没有一点诚意,笑吟吟地把两个儿子拉到身边,谨哥儿都和你们祖母说了些什么?怎么你们祖母立刻就改变了主意?诚哥儿抢着道:六哥说,他要到贵州去找金矿或是做药材生意,不过手里没钱。
要是决定了干什么,让祖母给点钱他,等他赚了钱,给祖母打套金头面。
祖母一听,就高兴了。
还悄悄地问六哥要多少银子,要是不够,还有金条。
徐令宜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
这个谨哥儿,可真是会逗老太太开心!五夫人心里酸溜溜的,不由看了冼哥儿一眼。
诚哥儿年纪小,没法比,可冼哥儿不过小谨哥儿一岁,比起别人家的孩子也,也算得上是聪慧机敏了,怎么和谨哥儿一比,就少了那么一份机灵劲呢!冼哥儿却误会了母亲的意思,以为是问他诚哥儿说的是否属实。
娘,你别听弟弟乱说。
他笑道,祖母高兴,是六哥说四伯父之所以同意他去贵州,是因为贵州那边有蛮夷,好立军功,当初四伯父就是在湖广打苗夷立下了不世之功。
然后才说要去贵州找金矿、做药材生意的。
能找到金矿,以徐令宜的本事,想把它变成私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那可是无本的生意,还不赚个盆满钵满啊!就找不到金矿,做药材生意,有贵州总兵的庇护,不说别的,就是一路打点巡检司的这笔钱能省下,都不是个小数目……想到这些,待把孩子打发去洗教了,五夫人问徐令宽:五爷,您说,让冼哥儿也外放可好?冼哥儿还太小了!徐令宽摇头,何况他可以袭我的职,我们家又不是缺吃少穿的,何必让他跑到下面去受苦?要去,就让诚哥儿去好了!他说着,笑道,等我们诚哥儿长大了,谨哥儿说不定已经成了气候,到时候直接去投靠他好了。
五夫人不由皱眉。
诚哥儿性子腼腆,胆子又小,外放……那怎么能行!与其靠着谨哥儿,还不如靠着冼哥儿。
她沉吟道,诚哥儿和冼哥儿毕竟是一母同胞的!这话徐令宽不喜欢听。
他脸色微沉:家里还是四哥当家呢!可树大分枝,人大分家。
这是人之常情。
五夫人还想说什么,有小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五夫人,快去那边,发作了!啊!五夫人很是意外,这个时候!她看了徐令宽一眼!我这就过去看看!徐令宽轻轻地咳了两声。
五夫人换了件衣裳,由丫鬟簇拥着去了英娘那里。
侬香院灯火通明,十一娘、姜氏早已经到了,由徐嗣诫陪着坐在厅堂,丫鬟、婆子烧水的烧水,准备婴儿衣裳白被的准备衣裳包袱,人来人往,却并不慌乱。
看见五夫人进来,徐嗣诫站起来喊了一声五婶婶。
五夫人点了点头,问十一娘:怎样了?才刚开始。
十一娘请五夫人到一旁的太师椅坐下,还早呢!说话间,徐嗣诫伸张了脖子往内室张望。
十一娘看着好笑:今晚是不会生了的。
你找个地方歇了去吧!这里有我们呢。
从来没有违背过十一娘的徐嗣诫自然不敢多留,可心里又惦记着英娘,就站在屋檐下等。
项氏刚刚歇下,听到消息又重新起来,由丫鬟扶过来,正好看见徐嗣诫在屋檐下徘徊,不由惊讶地喊了声五叔?徐嗣诫忙解释:母亲和五婶婶都在厅堂,我就在这里等了。
他们兄弟对妻子都很好。
外面下了寒气。
项氏笑着请他进屋,免得受了风寒?徐嗣诫不敢进去:我披件氅衣就走了。
十一娘听到了动静,不由失笑。
倒是他疏忽了。
让琥珀把徐嗣诫叫进来:看英娘这样子,明天晚上能生就不错了。
我是怕你一直这么守着,到了关键时候你反而支撑不住了……你既然想守着她,就在这里守着吧!徐嗣诫不好意思地笑,正要说什么,内屋传来英娘低低的呻吟声,他神色一紧,跑到门帘旁喊英娘:我,我就在外面……很焦急的样子。
大家都笑了起来。
十一娘安慰他:没事,没事。
稳婆刚才出来说,英娘的情况挺好的。
徐嗣诫赧然地笑。
有小丫鬟进来:侯爷派人过来问五少奶奶怎样了?挺好的。
十一娘笑道,让侯爷不用担心;估计明天才能生。
小丫鬟应声而去,禀了徐令宜。
徐令宜想着十一娘今天晚上可能回不来了,去了徐嗣谨那里。
徐嗣谨在灯下练字。
行了礼,徐令宜做到了他对面的炕上,顺手拿起练的字?工整端方,一丝不芶。
徐令宜微微颔首,低声嘱咐他:龚东宁比我大十一岁,你去了,喊他世伯即可。
他看上去脾气急躁,行事鲁莽没有个章程;实际上却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你和他打交待,不要以貌取人:我已径和他说好了,把你安排在普安卫的平夷千户所。
那里原属四川都司,后改属贵州都司。
蛮夷人占多数,也很贫脊。
你以普通军户的身份换防到那里。
去了以后,多看多想多做,有什么事,尽量自己解决。
说着,笑道,当然,你要是受不了,可以写信回来,我们的约定就此取消。
也可以想办法早点干出些名堂来,这样,你赢了赌约,就可以换到个好一点的地方去了。
爹爹您不用激我,徐嗣谨握着拳头,我肯定会赢的?徐令宜看着他信心满满的样子,不由摸了摸他的头,臭小子!徐嗣谨咧了嘴笑,道:那长安他扪……跟不跟我去?可以去,也可以不去。
徐令宜若有所指地道:白总管,是从小在我身边服侍的人。
后来我领兵在外的时候,家里的事就全部托付给了他。
你这次去贵州,你屋里的事怎么安排;你自己拿主意吧!如果定了下来,跟我说一声,跟你去的人,我给他弄个军藉,以后跟你有军功,他也可以为自己博个前程。
徐嗣谨眼睛一亮有了军藉,就可以在卫所站住脚了。
如果再有军功,运气好,弄个世袭的千户也是有可能的。
父亲对他,可谓是用心良苦。
他认真地望着徐令宜点了一下头。
第二天把身边的几个小厮都叫了进来。
爹爹都已经安排好了,我去贵州普安卫平夷所,以普通军户的身份去,不方便带你们去。
你们就留在燕京吧!六少爷,那怎么能行!随风立刻嚷道,听这名字,老长了,准是个山山沟沟的地方。
您一个人在那里,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那怎么行?要不,我们跟四夫人说说去?!~!第七百二十三章 先动(上)我看还是别跟夫人说了。
一向沉稳的黄小毛纨沉不住气了,既然侯爷说了,我们跟夫人说,只会让侯爷和夫人之间不愉快。
我看这样好了,我们像在嘉峪关那样,在平夷所附近租个屋子住下。
装做偶尔认识的,六少爷才什么事,我们也能照应一下。
人多气势虹嘛!…这主意好!。
刘二武道,您不在家,我们几个也没事干,还不如去平夷呢!…还是按照六少爷的吩咐行事吧!…和往常一样,长安是最后一个说话的,六少爷这些日子交了不少朋友,六少爷这一走,只怕这情份就要渐渐淡下来了。
燕京是京畿重地贵州偏远,才朋友在燕京,才些小事,也有个帮着打点的人。
我们留在燕京逢年过节的时候代六少爷去送些年节礼,给几位大人行个礼,也未曾不是件好事。
随风、黄小毛和刘二虎不由面面相觑……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
六少爷不在家,我们也没了个服侍的人,我们总不能天天去给几位大人行礼问安吧!。
,黄小毛还是觉是有些不妥,闲下的时候干什么?守屋子,有阿金姑娘他们:扫拖,有万妈妈他们;值夜,有护院;难道还像个少爷似的,天天吃了睡,睡了吃了。
我还是想跟着六少爷去贵州!…刘二虎和黄小毛一样的心思:我也觉得还是跟着六少爷去贵州心里踏点。
他们都出身农家,谁家没事还养个吃闲饭的?没事,就意味这个地方可以不安人,不安人,他们就要回田庄去了。
这么多年了,他们跟着徐嗣谨读书习武庄稼把式早就不会了。
也不习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害怕被送回去。
随风听了犹豫道:平时也可以和各位大人的贴身小厮们多应酬应酬,这人,就是越走越亲,要不然。
那个什么谢老三怎么就到顺天府做了个门子?可见有事没事在几位公子面前晃晃,吃不了亏。
还有少爷留下来的那些鸟啊、狗啊的,也得有个人照应才是。
谢老三,和谢颜的父亲是同乡,靠两亩薄田过日子。
一个偶然的场合认识了谢颜的父亲,硬生生攀成了同宗的叔侄,逢年过节或是谢家红白喜事都带了乡里的土产到谢家恭贺,谢父心里过意不去,正好顺天府缺个门子,就把这谢老三推荐去了。
没几年,谢老三就在家里置下了田亩房产。
才谢家正经的远房亲戚看着眼红谢颜嗤笑:平时不见人影子,名都记不全,更别说是帮着谋个差事了。
黄小毛和刘二虎听着沉默。
有小厮进来禀道:六少爷,遂平公主府的管事奉了驸马之命,给您送仪程来了!…我这还没才走了!…徐嗣谨失笑。
去了huā厅。
遂平公主府的管事瘦瘦高高,原是认识的,是个十分精明的人。
他恭敬地行了礼,笑容满面地拿出装了仪程礼单的红色摞钳匣子双手棒上:一些薄礼,不成敬意。
又道驸马说,等公子定下日子,他再备酒席亲自给您送行。
…长安忙接了过去。
徐嗣谨说了些道谢的话,端了茶。
长安陪着出去,代徐嗣谨给了赏银,和管事去清点仪程,徐嗣谨则回了屋。
和随风几个继续刚才的话题:娘说,今年就把阿金放出去了我又不住在家里,屋里还真要个管事的人。
阿金还没才许人家。
几个人也算是一起长大的,突然听到这样的话。
三个人不免都才些惊讶。
长安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
六少爷,。
他那样沉得住气的人此时表情都才些怪异遂平驸马爷,不仅给您送了文房四宝,还给您。
给您送了两个美婢!…美婢?…。
徐嗣谨张口结舌。
我怕四夫人知道了生气,可管事说了,要是赚这两个婢女不溧亮,他明天再送两个来。
这两个,就随我们处置了。
长安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来,我,我看那两个婢女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听管事这么说,当时就吓得脸色发白……又不好问公子,只好收下了!他说着,跪在了地上,六少爷,这件事都是我的错,你责罚我好了!。
那天十一娘委婉拖问徐嗣谨习内家功夫要不近女色,他有没有听师傅的话时,长安再联想到徐嗣谨身边的丫环都是从小服侍徐嗣谨的,隐隐知道了十一娘的用意。
此时遂平公主的驸马送了两个美婢来。
偏偏人是他收下的……他怎能不惶恐!徐嗣谨也能感觉得到十!娘在这方面的态度。
好多不如他们家的屋里姨娘、通房一大堆的,他的几个哥哥就不说了,就是父亲,也只有两个老姨好……他不由摸了摸头,道:那那你把那两个婢女娈给我娘吧?反正我要走了,随我娘怎么处置了。
长安听着松了口气,忙道:我这就让人把两位姑娘领到夫人那里去。
十一娘在待产的耳房陪着英娘,听说有人给徐嗣谨送了两个美婢来,就连刚刚痛苦呻吟的英娘听了也忍不住泛起一个笑容来。
先把人交给琥珀安置好,我忙完了五少奶奶的事再娘亲最擅长秋后算帐了。
想到这里,徐嗣谨去了徐令宜处:爹爹,我决定了,带长安去。
把随风留在家里帮我打理些日常的事务。
黄小毛和刘二武就随庞师傅一起去贵州,在程番府找个地方住下,我有什么事,他们也可以帮着打点一下,我也能继续跟着庞师傅习武。
,徐令宜没有问他为什么这样安排,而是很相信他的点了点头:,那我先帮长安入军籍。
徐嗣谨听着眼睛亮了起来:爹爹,这样说来,您也可以帮黄小毛、刘二武、随风他们入军籍了?。
,有些事,不要操之过急。
…徐令宜没才正面地回答他,你也要学会沉一口气。
…好啊,好啊!。
,徐嗣谨笑眯眯地,一点也没有沉住气的打算,这样我心里也有个底能许他们一个看的见。
摸的着的前程,可比赏银子、赏女人都强啊!说到这里,把遂平公主驸马送他两个美婢的事说了。
你都说是美婢。
可见长得不错了?徐令宜不以为意地笑道,多大年纪?…我还没有看着人呢!…,徐嗣谨觉得父亲态度太随意,一点也不体量他的心情,高声道,我把人直接送到娘那里去了。
又嘟呶道。
娘还专门问我有没有近女色呢?…你年纪还小,你娘问这话也不错。
徐令宽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好好习武,只要你武功略有小成了,爹爹也送你两个美婢!…徐嗣谨想到画舫里那些看上端庄秀丽。
冷不丁地却抛媚眼的歌妓,嫌弃拖撇了撇嘴:我不要!…。
徐令宜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徐嗣谨觉得父亲一点忙也帮不上,气呼呼地走了。
走到一半,拐去了太夫人那里。
两个美婢啊?…太夫人示意给她读佛经的小丫鬟退下去,携了徐嗣谨的手,低声道,你想想看好人家的姑娘,遂平公主的驸马怎么能随意赠送?多半是那青楼楚馆出来的,从小就教了双陆弹词服侍男人的。
这样的女子,除了那房里的事。
什么也不知道。
一个个看上去漂漂亮亮的。
说起话来柔柔软软的,可遇到了正事,就露了馅——连尚宫局和尚衣局的区别在哪里都不知道,更别说是给你拿主意了。
也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罢了。
你以后是做大事的人连这点眼力、定力都没有,以后还怎么管理手下的贤德之士?要知道,那些有本事的,最尊重那些品行端方的人了!…。
然后笑着揽了徐嗣谨的肩膀,把人送给您母亲处置……这件事做得好。
万事孝为先,你知道孝顺你母亲,我也跟着高兴呢!。
说着,笑弯了眼睛望了徐嗣谨,你跟要是实在想个人在身边服侍,我们家多的是。
远的不说,你屋里的阿金我看就不错。
要不,你去贵州之前。
我帮你做主收了阿金?。
阿金?徐嗣谨目瞪口呆:她,她从小就服侍我比我大好几岁呢!,大好。
大知道心疼人。
,太夫人不以为然。
笑道,从小服侍称。
你的秉性一清二楚,知道照顾人!…我不要!。
,徐嗣谨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还要习武呢!不想要通房丫鬟。
太夫人呵呵笑,觉得徐嗣谨这是借口:你要是瞧不上,祖母身边的进来的那个露珠怎样?比你只当两岁。
我瞧着模样儿不错……,…那个长得又白又胖像包子的小丫鬟!徐嗣谨觉得头都是疼的。
看样子来找太夫人也是个错误!得找个法子脱身才是。
念头一闪而过,有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太夫人,太夫人,五少奶奶生了,生了个少爷!。
,哎哟!…太夫人坐直了身子,这可真是件大喜事!快去跟在佛堂抄经的二夫人说一声,让她和我一块去看看五少奶奶。
…这小子,来的可真是时候啊!徐嗣谨笑弯了眉,忙扶了太夫人:祖母,我扶您去!…!~!第七百二十四章 先动(中)临之以庄,则敬.徐嗣诫的长子取名为庄。
庄哥儿过了洗三礼,徐嗣谆单独找徐嗣谨说话:明天一早你就去趟雍王府,听吏部的人说,雍王爷有意让你去贵州任提督清浪右参将,公文虽然没有下发,我们既然知道了,少不得要去雍王府道个谢。
…大周官制,贵州设总兵、副总兵各一人,参将两人,一为提督清浪右参将,一为提督川贵迤西左参将,守备七人,抚巡中军官一人……参将,是非常重要的职位。
徐嗣谨今年才十三岁……他不由愕然。
爹爹不是说让他去贵州普安卫平夷所,怎么又冒出了个提督清浪右参将?四哥是怎么知道了?徐嗣谨沉吟道,这消息可靠吗?…我原想帮你到兵部运作运作的,把你留在都指挥使司的。
结果兵部的路尚书委婉地告诉我。
雍王已经跟他打了招呼,让你去贵州任提督清浪右参将。
现在的右参将原是平越守备,因军功刚升右参将不到三个月。
偏偏雍王点了要这个职位,路尚书正在想办法把那位右参将挪个地方。
见我说去想留在都指挥使,问我们到底是去都指使使司还是去总兵府?以我的能力,最多帮你谋个都指挥使司的经历或是知事。
如今既然能谋了提督清浪右参将,那自然是任参将更好。
我就临时改了口,说是担心参将之事不易,去都指挥使司也不错。
…他说着,露出后悔之色来,现在想起来,我这话却说的没道理那右参将如此不易,要走路尚书顺水推舟只给了你一个都指挥使司经历或是知事的衔。
岂不白白浪费了雍王爷的一番好意?还送了个台阶给路尚书下。
雍王爷知道了,只怕还要暗暗责怪我多事。
说完语气一顿,如果仅仅是责怪我多事也就罢了,就怕连累着你也被雍王爷责怪。
我的意思。
趁着正式的公文还没有下来,你借着和雍王爷道谢把这事重新圆一下,免得真让路尚书把你送去了都指挥使司去了。
…徐嗣谨总算是听明白了。
他没想雍王一声不吭拖帮他到兵部去找招呼了,更没有想到徐嗣谆也去了……徐嗣谨亲热地揽了徐嗣谆的肩膀,笑道:四哥,原来你也去给我手路子了!事情又没有办成!。
,徐嗣谆讪讪然道,说不定还弄巧成拙了!。
没事,没事。
兄弟之间。
有这个心就行了。
徐嗣谨安慰他,我明天一早就去雍王府,保证把这事办得妥妥贴贴的。
,心里却想着送走了四哥得赶忙和爹爹碰个头,真让他当了右参将,平夷所算是去不成了!徐嗣谆却想起另一桩事来:我上次听你们说什么要找金矿、做药材生意?你去那里人生地不熟的,何必与当地官兵争利惹些麻烦。
你要是银子不够,尽管跟我要,多的不敢说这一年两、三千两还是有的。
你可别为了银子铤而走险得罪了龚,知道了吗?…他总不能一辈子靠别人吧?徐嗣谨在心里嘀咕着,见哥哥满脸的真诚,想着那金矿、药材生意还不知道在哪里,此时何必驳了哥哥的好意。
笑着点头:我知道了,我知道。
缺银子会和你知会的。
…。
徐嗣谆放下心来,问起徐嗣谨行李收拾得怎样了徐嗣谨屋里有没才什么事要交待他……说了大约两柱香的功夫,这才告辞。
徐嗣谨忙去了徐令宜那里。
徐令宜对雍王爷徐嗣谆在兵部活动显然也很惊讶,他沉思了片刻,笑道:看样子,雍王爷对你被贬到了贵州的事也有自己的看法。
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雍王府那里。
你还是等正式的文书下来了再去吧!。
徐嗣谨有些不解。
徐令宜笑道:我要把你安置到平夷卫去,如果这时候你去向雍王爷道谢。
结果文书下来,你没有得到右参将的位置。
雍王爷岂不要恼羞成怒?如若因此而闹到了兵部,只怕你真的只能去做右参将了!不如装着做不知道,等公文正式下来了,去向雍王爷辞个行就走了。
…。
徐嗣谨点头,等了两天,兵部的公文正式下来,去向雍王爷辞行。
雍王爷脸色很不好看,反复地叮嘱他:没什么了不起的。
你在那里待几个月,我自有办法把你弄回来。
然后送了再千两银子给他做仪程。
徐嗣谨知道他之前是没有放在心上,要是认起真的,说不定自己还没才走到贵州就有可能被招了回来。
嗯到雍王爷一直都很缺银子,却送了他两千两银子做仪程,他想了想,低声和他说起贵州的药材来:……。
您也别急着把我弄回来,不如让我去探探路。
要是不成,您再把我弄回来不迟!。
,雍王爷听了果然眼睛都亮了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你别急着回来,先探探龚东宁的底,这样好的事,龚东宁不可能没插手。
等你去了我们再好好地合计合计。
两人商量了半天,高高兴兴地分了手。
徐嗣谨到六月底才到贵州,雍王爷收到他的信,已是十二月中旬,大公主和王贤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明年三月初六的日子。
王贤是彭城人,皇后娘娘不想把公主嫁到彭城去,皇上就封了王贤的父亲为太常寺卿,负责祭祀。
王家正急在燕京找房子。
雍王少不得要帮些忙,见徐嗣谨来信说龚东宁就贵州最大的药材老板,不免有些泄气。
把心思先放在了给大公主找房子的事上。
徐家众人也都接到了徐嗣谨的信。
知道他已经安顿下来,而且和长安很快就适应了夷平的生活,徐令宜回信给他,让他在训练之余找找这几年各卫所对蛮夷的战争。
分析一下胜败的原由。
因为要过年了,十一娘亲自带了宋妈妈去给徐嗣谨收拾房子。
见阿金在给随风做过年的衣裳,想着跟着徐嗣谨的人只留了阿金和随风帮他看房子,不由心中一动,让宋妈妈去探两人的口风。
阿金红着脸低头不说话,随风的爹、娘很快就来求见十一娘,请十一娘赏个恩典。
把阿金许配给随风。
十一娘允了这门亲事,写信去告诉徐嗣谨,做了些。
太大人则问他缺不缺银子,二夫人则在太夫人回信后加了一句自己的嘱咐,让他多和龚东宁走动找机会调到了贵州总兵府的驻地铜仁府去。
英娘则代表他们俩口子写信给他,通篇全是庄哥儿如何的可爱。
又才诜哥儿,想跟开了春去贵州看徐嗣谨,被正因为诚哥儿马上要搬到外院去住而心情不佳的五夫人教训了一顿,诜哥儿赌气跑到了太夫人那里不回去,姜氏等人纷纷去劝,又有三井胡同的方氏生了次子,洗三礼刚完,又赶在年前做满月,正好项氏的长子庆哥儿的百日礼,一边忙着过年,一边到处吃酒,笑语喧阒的。
转眼就到了元宵节。
徐令宜和十一娘被请进宫观灯。
都是熟人,簇拥着皇后娘娘在御huā园的万春亭里观看烟火。
周夫人和十一娘在一旁低语:听说粱阁老要致仕了?…十一娘点头:兰亭说,粱阁老年纪大了,写字手抖得厉害。
向皇上提出致仕,皇上很快就应允了。
这样一来,他们岂不要回丰水老家?。
,周夫人有些嘘唏,可惜粱阁老的三个儿子没一个中进士的。
十一娘无语。
他们这样的读书人家,后辈里不出进士、庶吉士,就意味着门庭渐落。
周大人也觉得大过年的说这样的话不好,马上笑着问道:我听我们家老爷说,你娘家兄弟年后要升汉阳府知府了?…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
要吏部的文书下来才知道!…十一娘含蓄拖道,有人跑到了她们身边。
两人不由沉默着朝来人望去。
梳着双螺髻,穿着大红织金彩色云龙玟的褙子,除了大公主,还有谁敢这样穿。
两笑着给大公主行礼。
大公主却拉了十一娘的手:永平侯夫人,我,我一定会让谨哥儿早点回来的!。
在五彩缤纷的绚丽烟火之下,她眼角水光闪烁。
她以为谨哥儿是为她才受得罚吧?十一娘微笑着拍了拍大公主的手:没事,是他父亲觉得他性子太烈,想让他去贵州磨砺一番。
何况他现在贵州挺好的,公主不用担心。
大公主抿了抿嘴,和来时一样突然,转身走了。
十一娘想喊她,皇后娘娘已转身着对众人道:今天的烟火不知道是哪里上贡的,真是好看!…。
大家纷纷笑着应承。
十一娘只得做罢。
常宁公主笑声爽朗:我看,大公主成亲的时候不如也用这家的烟火好了!…自才好事的人连声喊了宫女去问,更有人奉承:……荆州府三万亩田产的陪嫁,那得多大啊?只怕一眼也望不到头!…这算什么?…有人笑着,你没有看见皇后娘娘为大公主准备的首饰,全是赤金,我看得眼都huā了,到现在两眼还冒金星呢!。
,众人哈哈大笑,称赞王家有福气,大公主红着脸跑了。
宫女、嬷嬷呼拉拉跟了一群。
皇后娘娘望着女儿的背影笑着矜持,眼底露出做几分不舍来。
!~!第七百二十五章 先动(下)三月初六,是大公主下降的日子。
早一个月,王贤就被礼部授予驸马都尉成亲之日,皇上命皇太子亲自送亲婚后一个月,王贤封京山侯,掌管宗人府事务。
一时间,朝野哗然,纷纷上书,王贤以恩泽封侯,不合制度。
皇上一律留中不发。
礼部给事中李永春在左顺门长跪不起,皇上不予理睬,御史李庆集、陈济等九人聚众左顺门。
皇上下诏封王贤兼太常寺少卿。
几个人痛哭不止,皇上命山东布政司圈良田一万亩为大公主庄田…………这样一来,只会与贫民较利!…王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皇上原是想恩宠驸马,只是这番行事,恐怕会适得其反,让驸马如置火上,是极不明智之事。
英华应该劝劝皇上才是!…徐令宜没有作声,低头喝了。
茶。
我也知道让你为难。
…王励苦笑,可除了你,我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在这种情况下和皇上说得上话了!再说了,这也是为了江都公主好。
江都,是大公主的封号。
徐令宜抬头,突然笑了笑:是王家的人求的你吧?。
王励讪讪然:什么事也瞒不过你的眼睛。
不错,这件事的确是江都驸马爷托得我。
这样看来,这个王贤也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这件事我会想想办法的!…徐令宜立刻道,成与不成就不好说了。
…王励笑道:你既然答应我我看,十之八九能成!,不再说这件事,问起徐嗣谨来,……,。
在那边怎样?这都快一年了吧?七月皇后娘娘寿诞,不如那个时候求个恩典好了!…到时候看看情景再说吧!…徐令宜不置可不地应了一句,和王励说起内阁的事来粱阁老致仕,皇上有意让谁补缺?。
窦阁老提议翰林院姜大人,陈阁老提议礼部侍郎杜大人。
王盛说着,看了徐令宜一眼,皇上这些日子正为江都公主的事烦心皆未采纳。
姜大人……,窦阁老……陈阁老……杜大人……,当初谆哥儿娶亲时杜大人是姜家的媒人……,徐令宜笑了笑,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回到屋里,十一娘在那里看信。
回来了!…她起身帮徐令宜更衣,王大人走了?…嗯!…徐令宜的目光落在了炕几上,谨哥儿来信了?…十一娘笑着点头:下午送过来的。
…徐令宜些迫不及待拖拿起信看了起来。
十一娘以为徐令宜是太过想念儿,笑着转身去给徐令宜沏茶。
信上除了报平安就是问候的话。
徐令宜松了口气。
昨天晚上,他也接到了儿子的信。
不过,信中的内容却完全不一样。
谨哥儿在信中写道他偶尔间发现了一座银矿。
因为是在苗人和平夷卫交界处,不管是苗人还是平夷卫的千户都不知道。
看儿子那字里行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徐令宜就有点担心。
以龚东宁的精明能干,这么多年在贵州的经营,谨哥儿不动则罢,一动,肯定是瞒不过龚东宁的。
以他对龚东宁的了解,龚东宁如果想回燕京早就想办法回来了。
他既然一直呆在贵州,除了图贵州山高皇帝远,无人管以外,只怕与这些上不了台面却能让他日进斗金的生意才关系……人情归人情,钱财归钱财。
谨哥儿要真是把这银矿开了出来只怕龚东宁就是个绕不过去的坎。
要不要提醒提醒儿子呢?他去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发财何必为了一个银矿破坏当初的计划。
想到这里,徐令宜不由放下了手中的信。
这小子怕母亲担心,一句话也没有透露。
念头闪过他微微笑起来。
或者,让他去闹腾好了!有些事,不经历,长辈说的再多,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做事先做人。
带兵打仗也是一样的道理。
三年换个地方不过是为了让他人情练达。
如果通过这次银矿的事让他待人处事、行事谋略都才所提升,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而且他当初就派了四个武技高手悄悄跟在他身边有什么危险,这张底牌足够保他的性命了……或者再多派两个人到他身边去?徐令宜是个当机立断的人。
他高声喊着丫鬟含笑:去,让白总管来一趟。
…含笑是遂平公主驸马送给徐嗣谨两个美婢中的一个,另一个叫冷香。
被十一娘留在身边服侍。
十一娘走了进来:这么晚了,叫白总管干什么?…徐令宜端了茶盅,答非所问地道:你不是说要去趟四儿胡同吗?去了没有?那边怎样了?…四儿胡同,住着曹娥母子。
兰亭约了十一娘在那里见面。
去了。
十一娘道,兰亭后天启程回丰水。
曹娥准备在燕京再呆两年。
兰亭怕她走后蒋家的人怂恿了甘家的人来烦曹娥,让我帮着照看一下。
我答应了。
,蒋家这几年闹得有些不像话,他在燕京都听说了。
徐令宜点了点头,说起王励的来意来:……你明天递牌子去趟宫里吧!跟皇后娘娘说说。
朝臣们不会说皇上的不是,只会认为王贤恃宠而娇。
到时候只怕会影响王贤的名声。
…十一娘应喏,白总管来了。
徐令宜和他到书房里说话。
灯huā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夫人,贺公公来了,让侯爷快点进宫去!…贺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心腹内侍。
这个时候来宣徐令宜进宫……十一娘心里一突。
一面和灯huā往书房去,一面问他:知道贺公公为什么来吗?…不知道!。
灯huā道,可看那样子,脸色很不好那就不是好事了!她思付着出了穿堂。
谁陪贺公公来的?…宫里的侍卫。
灯huā忙道,有四、五十人连盏灯笼也没才打。
十一娘的心砰砰乱跳起来。
书房灯火通明,徐令宜和白总管好像刚说完了话。
两人一前一后正从书房出来。
看见十一娘和灯huā,两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白总管忙向十一娘行礼。
十一娘却顾不得点头,忙把贺公公来的事告诉了徐令宜。
徐令宜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大家都望着他大气也不敢吭一下,屋檐下大红灯笼里的蜡烛偶尔发出一声噼啪的爆烛声口气氛更显得压抑而沉闷。
灯火带几个机警的小厮跟我一起去,守在左顺门外,一有什么动静,就跑回来报信。
徐令宜声音沿静而理智,灯火却心里一颤,急声应是跋脚就朝外院跑去。
徐令宜吩咐白总管:如果情况不妙,家里的事就托付给你了!。
白总管的眼眶突然红了起来:侯爷放心。
我知道该怎么做!…。
声音有些哽咽,朝着徐令宜和十一娘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了徐令宜、十一娘和几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小丫鬟。
徐令宜紧紧抱住了十一娘。
默言,。
他低声道,不要惊动其他人。
要是我没能回来,你把庭哥儿、庄哥儿和庆哥儿叫到身边,白总管会安排你们回老家。
香溢俩口子是可信之人。
谨哥儿那里,你不用担心。
我会让人给他带信的。
就是一时见不到,等合适的时候,你们母子也能见面……,十一娘突然明白过来。
他,这是在交待遗嘱……她泪流满面。
很想说,不会有事的。
却更相信徐令宜的未雨绸缪。
她浑身像落进了冰窟窿似打着颤,想回抱徐令宜,手臂像被冻僵了似的抬不起来。
我,我知道了!。
十一娘听见自己的声音哆哆嗦嗦我会好好照顾好孩子们的!…视线已经糊涂成了一片,你也不用那样悲观,皇上这几年对你挺好的。
也许是别的事……。
她语不成句地安慰着徐令宜。
徐令宜微微地笑,指尖轻轻地抚过她的眉眼,温柔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回去歇着吧!说不定是我多心了!。
然后松开她,毫不犹豫地出了正院。
十一娘望着他的背影,身子抖个不停。
半晌才平静下来。
如果徐令宜真的回不来了,她要做事。
还很多……她深深拖吸了口气,声音平静地吩咐含笑:我们回去吧!…那是一个非常难熬的夜。
很多年之后,十一娘偶尔想起,记忆都有些模糊,反而是天亮后白总管告诉她皇上昏迷不醒侯爷和陈阁老、窦阁老、魏阁老受命辅佐太子殿下暂理朝政,时惊喜的表情让她记忆深刻。
皇上昏迷不醒,这消息可靠吗?,十一娘并没有因此而松一口,而是神色凝滞地问白总管,有没有办法给侯爷带个口信去!,白总管见她没有一点欢颜,不由愣住。
过了好一会才道:能,现在大家都知道侯爷临危受命。
又有皇后娘娘,递个口信进去很容易。
…那好,…十一娘沉声道,你就跟侯爷说小心秋后算帐,就可以了!…谁知道皇上会不会醒来……如果徐令宜风头太劲,谁知道皇上会不会因此又开始猜忌他!白总管神色大变,恭敬地行礼,匆匆安排递信的人去了。
十一娘望着窗外渐渐明亮的天空,长长拖透了一口气。
!~!第七百二十六章 往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