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弓弦胡同回来,十一娘在家里歇了一天,初四开始跟着徐令宜拜年。
先去的红灯胡同孙老侯爷那里,然后去了顺王府,再就是福成公主府、永昌侯府、威北侯府、定国公府、王励府第……除了去永昌侯府的时候永昌侯把徐令宜拉到书房里说了一上午的话以外,其他几家都是去打了招呼,吃了顿饭就回了府。
接着是谨哥儿的百日礼。
之后又有周夫人、黄三奶奶、林大奶奶等人来拜年。
十一娘在内院设了酒宴招待,徐令宜则在外院招待来拜年的同僚、旧日下属和朋友,有带着女眷同来的,则到内院招待。
这样一直忙到过了元宵节,才看停下来,府里又开始做春裳。
十一娘和贞姐儿凑在一起讨论着春裳的样式,偶尔会请了简师傅进府讨抡,秀莲、玉梅有时候一天跑四五府针线房传话或是传人。
受两人的彩响,正院突然热闹起来,一些心灵手巧的丫鬟、婆子也开始在衣裳上下功夫,或在衣襟上绣个花纹,或绑根红头绳…随着风吹在身上没有了寒意,大家的衣裳进来越薄,正院开始弥漫一种盛世太平的悠闲与繁盛。
就在这个时候,琥珀怀孕了。
我正担心着呢,十一娘笑道,要是再没有动静,我就忍不住要去问了!带着儿子长安来给十一娘问安的滨菊听了直笑:寻思着您过年的时候忙,就没有来。
没想到进府就听到了这样的好消息。
十一娘笑着摸了摸乖乖坐在母亲腿上吃酥饼的长安,本文版于55ab社区吩咐秋雨:让顾妈妈把六少爷抱来给滨菊着看。
滨菊忙称不敢,秋雨知道滨菊在十一娘面前是不一样的,笑着去传顾妈妈来。
六少爷长得可真漂亮。
滨菊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不住地称赞。
刚出生的时候红红的大家都说像侯爷,我可没看出来。
十一娘笑道,这些日子渐渐长开了人也白净了,我瞧着模样儿真的还挺周正的。
滨菊忍俊不住大笑。
把谨哥儿给惊醒了。
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
滨菊忙熟悉地给谨哥儿端尿。
从前吃了睡睡了吃,我担心他看不看得见,听不听得到。
顾妈妈把谨哥儿抱去喂奶,十一娘道现在到好,醒了就不睡,睡一会就醒。
我听田妈妈说,像他这么大的孩子,一天至少要睡十一个时辰,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好的精力。
孩子不论胖瘦,要紧的是精力好。
谈起孩子滨菊比她有经验,精力好的了,做什么都机敏,人也聪明……六少爷以后一定很聪明。
两人这边说着话,那边有小丫鬟往文姨娘处跑。
姨娘,姨娘,滨菊来了!文姨娘听着精神一振,让冬红赏了几个铜板给小丫鬟,然后喃喃地道:先是琥珀有了身孕,现在滨菊又来给夫人问安……夫人的心情应该很好吧!她说着,眉宇间过一丝毅色,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就今天吧!然后起身,冬红,你从我镜奁里找支赤金的簪子。
我们去夫人那里。
冬红应蚂蚁团第一时间章节声而去。
文姨娘到正屋的时候,十一娘和滨菊一个坐在炕上,一个恢炕边,正逗着谨哥儿玩。
哎呀!文姨娘笑道,今天可真巧!没想到遇到了万大显家的。
我们有些日子没见了,你还好吧?又望着坐在十一娘身边的长安,这是长安吧?没想到长这么大了!说着,上前携了孩子的手,我看看,这都长得像谁?认真地打量了一眼,笑着对滨菊说,我瞧着怎么像你啊!文姨娘!滨菊忙上前行了礼,笑道,说都长得像我!儿子像娘有饭吃。
文姨娘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失言了——谨哥儿就长得像徐令宜。
她忙转移了话题:今天来的急,没想到你在场。
说着,插下头上的赤金簪子,这还在正月里,这个赏你。
滨菊很是意外,看了十一娘一眼。
自从初一那天徐令宜单独和文姨娘说过话以后,徐令宜虽然再也没有单独见过文姨娘,可文姨娘的不安却一日赛一日,十一娘一直关注着事情的发展。
还特意让人去打听初一那天,二夫人去黄家做什么。
回来的说,二夫人奉太夫人之命,送了些吃食给黄太夫人。
现在并不是问安的时换,文姨娘却突然来访,她心里隐隐觉得文姨娘的到来与初一的事有很大的关系。
十一娘微微颔首。
滨菊笑着接了,曲膝行礼道了谢。
十一娘吩咐小丫鬟端了锦杌进来:坐下来说话吧!文姨娘笑着坐了下来,端了小丫鬟奉上的茶,蚂蚁团第一时间章节笑道:我们谨哥儿越长越精神了!她说话的时候,谨哥儿一直盯着她瞧。
十一娘笑着亲了亲谨哥儿的面颊,把谨哥儿交给了顾妈妈:今天没有风,你带着谨哥儿到院子里走走——时间坐长了,他又该哭闹了。
顾妈妈笑着应是,抱着谨哥儿退了下去,又有秋雨过来把长安哄了出去,屋子里只有十一娘、文姨娘和滨菊,骤然冷清了许多。
十一娘道:文姨娘可是有什么事?文姨娘看了滨菊一眼,起身就跪在了十一娘的面前:夫人,求您救救我!十一娘心中暗惊,忙去携了文姨娘:到底出了什么事?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非要这样不可!滨菊看着悄然起身退了出去,帮她们关了槅扇。
文姨娘知道十一娘不太喜欢别人跪她,顺势站了起来,眼泪却簌簌地落了下来。
侯爷让我在正月二十四之前把所有的生意都盘了。
不然,他就亲自动手帮我把生意盘出去。
她掏出帕子擦着眼角,我手底下还有三十几个伙计都是跟着我从文家出来的。
这生意要盘出去这些人谁养活?以后他们又如何营生?我怎么对得起这些跟了我一场的人?她越说越伤心,当初我入股文家的生意,侯爷可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后来皇上登基侯爷说徐府成了外戚,再这样与民夺利,与名声不好,让我和文家的人拆伙。
我二括没说立刻同意了。
可我毕竟是文家的女儿,哪能说断就断,一断就断得干干净净。
况且从前和文家做生意的时候,全靠着这些伙计和文家的管事较真每年的红利才能算得清清楚楚。
拆伙了,文家又怎么会再用这些人。
本文版于55ab社区我只好想办法开了间铺子养活他们。
可如今,侯爷要把把铺子也盘了……夫人您问我跟侯爷说说吧!铺子我不开了。
盘给秋红他爹。
这样,那些伙计还可以像从前一样在铺子里讨生活!如果是这样,的确是徐令宜的不对。
不过,徐令宜行事会这样简单、粗糙吗?而且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徐令宜怎么突然容不得文姨娘做生意了呢?还急赶急的大年初一说这事!十一娘觉得奇怪。
她想了想,和文姨娘并肩坐了:这些话,你都侯爷说了吗?文姨娘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低声道:侯爷板着个脸,我当时也没敢多说。
事后越想越得不妥当。
又怕侯爷生气,所以特意来求夫人……声音显得有些飘忽。
十一娘微微一笑,柔声道:侯爷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
这些顾忌,文姨娘完全可以跟侯爷说说。
不过,文姨娘既然求到我这里来,我有几句想问问,还请文姨娘为我解惑才是!说完,她也不侍文姨娘点头,径直道:你说,你当初入股文家的生意,你一个女人家,怎么就想到和文家做生意了?文姨娘听着一怔,道:是我生了贞姐儿以后。
父亲说,我是妾室,没有陪嫁.不如入股和文家一起做生意。
生意的红利由我父亲帮着保管。
以后有什么事,有钱傍身,胆子也大一些。
十一娘听了又问:不知道文姨娘拿了多少股金出来?文蚂蚁团第一时间章节姨娘有些窘迫地道:当时我也没有多少钱,只记了个本金。
后来文家的生意越做越好,当年分红利的时候,我把本金的钱给还上了。
那当年姨娘又赚了多少钱呢?文姨娘默然。
十一娘也不催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喝茶。
过了好一会,文姨娘才小声地道:赚了一百万两银子!赚了这么多银子!十一娘道,侯爷知道吗?后来姨娘又把这些银子怎样处置了?是存在了钱庄呢?还是做了本钱,继续和文家做生意。
文姨娘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起来。
十一娘就轻声地道:姨娘,这些话不说清楚,到时候我怎么帮你在侯爷面前说话。
文姨娘听了,露出一副破釜沉舟的样子。
沉声道:侯爷是知道的。
而且当初一百万两银子,除了我入股的一万两本金,侯爷拿了九十七万两走了。
一万两空头的本金,嫌了一百万两的银子。
文姨娘是不是钱冲昏了头脑!这样的生意,不知道做了几年?十一娘的表情有些凝重起来,侯爷又一共拿走了多少银子?原来是顾着侯爷的体面,可事到如今,侯爷却一点也不顾忌她的体面。
而且话已出了口,让夫人知道当年发生了些什么事也好!想到这里,文姨娘道:生意做了六年,侯爷前前后后拿了近七百万两银子走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齐聚(下)六年,七百万两银乎,徐令宜的外院还缺钱,危险之时二夫人甚至卖了自己压箱的产业。
只是不知道二夫人卖产业是做生意之前还是之后?十一娘思忖着,徐徐地道:听你的口气.皇上登基后.侯爷主动断了生意。
那你父亲没有说什么吗?文姨娘眼底闪过一丝困惑,回忆道:我父亲当年还想和侯爷做两年生意,可侯爷意向已定.又去了苗疆打仗,这件事我父亲也就没有强求。
每年一百万两银子,说要就不要了…从前的一些猜测渐渐浮出水面。
是不是从那以后,文家就挛到了江南织造的生意?她望着文姨娘。
文姨娘没有立刻回答。
她脸色微变.沉款良久,低声就了句是。
十一娘帮着她抽丝剥茧:从静文家只是个普涌的商案.侯爷每年都能获利百万。
可侯爷和文家的生意拆伙以后,文家竟然能得到江南积造的生意。
我在想,也不知道是侯爷的运气不好呢?还是文家的运气太好了?要是侯爷和文家的生意继续做下去,每年恐怕不止获利百万吧?文姨娘心里乱糟糟的。
她一直以为父亲是因为已经拿到了江南织造生意,而侯爷又要拆伙,为了保住家族更大的利益.借骇下坡.趁机和侯爷拆伙的.要不能,又怎么会……想到这里,文姨娘目露惊恐!或者,自己根本就想错了。
她抬脸朝十一娘望去。
十一娘的目光平静而淡定,有种泰山蘸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强大.她不由抓住了十一娘的手:我在娘家的时候.父亲念念不忘的就是江南织造的生意。
他十一月份和侯爷拆的伙,第二年二月就拿到了江南织造的生意。
别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一年别说一百万两.就是赚个二、三百万两也不在话下。
父亲是个精明人.和侯爷拆伙后.曾派人来与侯爷说项,侯爷当时也只说了句.我再不适合做生意,的话.父亲就放弃了.与父亲行事做派大相径庭。
后来我知道父亲得了江南织造的生意,还以为父亲是为了独霸这门生意。
觉得父亲这样做风险大太……要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家,一个县令就能让我们倾家荡产,父亲有侯爷这棵大树不靠,竟然会和侯爷拆伙。
为这件事,我还曾提醒过父亲。
父亲当时笑着说.不会亏将侯爷的。
到了六月份.就差人送了二十万两的银票来……听到这句话.十一娘才色变。
她反握了文姨娘的手:侯爷收了没有?文姨娘怯生生地望着十一娘,呐呐地道:没.没收。
我,我收了。
十一娘语凝。
过了好一会才低声斥道:你怎么这样糊涂!我也是为侯爷抱不平。
文姨娘低声辩了一句.到底心虚,又喃喃地道.不过.也没有收多少,,每年二十万两而己。
相比当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己……事已至少,多说无益。
十一娘关心的是其他的事。
你收钱的事.侯爷知道吗?头几年不在家的时候不知道。
文姨娘小声道.后来知道就对我说.要是实在喜欢做生意,不如自己开个铺子。
这样拿干股,文家要是有什么事求到他面前.他未必事事能做到。
我,我就自己开了个铺子……十一娘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先前徐令宜也说,皇上要收拾杨家了。
接着就要进宫不虞不事.二夫人代表太夫人私下拜访永昌侯之事,徐令宜单独见文姨娘要求她把生意全部结束的事……文姨娘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对燕京这些公卿之家私下都怎么赚钱的应该很清楚吧?她问文姨娘:永昌侯黄家.在做什么生意?文姨娘不知道此时十一娘问这有什么用意.不解道:他们家有个采石场,和工部做生意。
一年也能个五十来万两的样子。
十一娘有些意外。
她原以为冀家是做军中的生意。
不是说工部的生意多是杨家包揽了.那黄家怎么会?说起自己擅长的事.文姨娘脸上有了几份神采:杨家也就是左手进右手出.凭着自己的名头.一面从别家赊货.一面又接工部的生意,实际上是一分本钱也不用的。
而且还可以把工部拔的款项暂且不给那些供货的商家结算、拿在手里先用些日子。
他们家因此还放印子钱,而且是燕京口碑最好、生意最大的一一不仅利钱低.而且不管你要借多少都拿得出来。
黄老侯爷这几年把家里的事都交给了世子爷,可黄拿毕竟只有个空名在那里了。
世子爷开头几年轻营的也很艰难.还曾向候爷借蚌良子转周。
可不知怎地.突然和杨家搭上了.开始给杨家供应石料,这几年日子才宽裕起来。
十一娘听着沉思了片刻,索性和文姨娘把话挑明了:大年初一,侯爷从宫里出来后.太夫人立刻差了二夫人去给黄家送吃食,然后侯爷又把你听去说话。
文姨娘是聪明人.也帮我想想.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我听人说.这几年文家在和杨家争内务府的生意。
只是不知道进展如何了……还有文家每年给的那二十万两银子,侯爷这些年,应该给文家办了不少事吧?不知道近两年文家是否还从前一样,有什么事就来求侯爷……文姨娘听着鬓角就冒出汗来。
她声若蚊纳地道:我就说……自父亲去世后.三哥为什么屡次拖欠给我的银子.有时候还让我到侯爷面都求侯爷帮着做一、两件事才把银子送过来……这两件更是极少登门了。
三嫂行事,口气也越来越会大。
有时候竟然会冒出,不行就给钱,的转来……说到这里,她突然站了起来.不行.这个事我得让秋红去打听打听.看文家到底接了内务府的哪块生意……十一娘则想着这件事的靠因后果。
徐令宜之前就知道皇上要收拾杨家了.大年初一见了皇上后才让姨娘盘生意,还给了一个期限文姨娘.是不是因为皇上说了什么话?或者是皇上告诫了徐令宜一番?要不然,怎么奈这样急?而且.徐令宜很反感身边的人接手内务府的生意.文余如果和杨家有什么勾结,以徐今宜的为人.不可能不知道。
既然知道了.也不可能不告诫一番。
而文姨娘知道了这件事的严重性以后.不是休疑文家有没有接手内务府的生意.而是让秋红去打听接手了内务府的哪块生意.也就是说.文家在做内务府的生意,而且是不顾徐令宜的反对在做内务府的生意。
她就拉住了文姨娘的手臂:你父亲去世后,是不是你的这个三哥在当家?他和侯爷走得近吗?文姨娘一愣,想了想.难色有些发白地道:不是三哥不想和侯爷走得近而是侯爷,不大将见文家的人…三哥几次低声下气地来见候爷.侯爷都把三哥晾在了门房……十一娘闻言苦笑.道:如果文家的生意不是做得这么大,你三哥被永平侯晾在了门房,恐怕也不会觉得自己低三下四的吧?文姨娘的脸色更白了。
十一娘望着文姨娘,轻声道:事已至此,侯爷都管不住了,何况是你。
你还是听侯爷的话、赶紧把铺子盘了吧!文家那边.你尽女儿的本份递个音就是了。
有些事,你就不要强求了。
至于那些伙计怎样安置,不如请了侯爷来好好育量商量……她的话音未落.文姨娘豆大的洞珠已经落了下来:我娘……还由哥哥们奉养……还有乳娘,我让她留在燕京,她不肯,非要回去服侍我娘不可……还有我的奶兄.也跟着回了扬洲……说到这里、更是伤心.终于掩面痛哭起来。
十一娘无奈地叹了口气,给了她一盅茶的功失去哭。
然后拍了拍文姨娘的肩膀:事不宜迟。
你要早做打算!文姨娘抬头.无暇的妆容哭得弗里哗啦。
她表情茫然地抽泣道:那,那我该怎么办?己是方寸大乱的样子。
十一娘不知道事态到底发展到了怎样一个情况,徐令宜又是怎样打算的.自然不好拿主意。
只能道:要不,我们把候爷请来?有些事.当面说清楚了.你心里有个底,该怎样行事.也有个打算……文姨娘一听.点头如小鸡啄米,如抓住了抉浮木似的抓住了十一娘的手:夫人.全凭您拿主意。
说着.洞如雨落般哭起来.夫人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十一娘汗颜。
不由自嘲。
被人一辈子惦记着.也不能件轻松愉快的事……她转身喊了滨菊,让滨菊吩咐芳溪去请徐令宜过来。
徐令宜来的比她想象的快。
看见文姨娘.开始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看样子,应该话到了文姨娘的来意。
十一娘给徐令宜沏了茶,带了柄扁门准备避开.徐令宜却叫住了她:有些事.你也听听吧!第四百八十八章 得意(上)十一娘避之不及,只好坐到了徐令宜的身边徐令宜看了一眼双目哭红的文姨娘,很直接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找夫人。
只是这件事不是你一人之事,还关系到徐家。
多的话你也不用说了,这铺子是一定要关的.而且必须在二月初二龙抬头之前把这件事办妥了!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又道.这几年你手里也有不少私蓄。
知足安命,人往往就坏在一个贪字上了。
文姨娘脸胀得通红,求助似地望了十一娘一眼。
这和十一娘猜的差不多。
徐令宜既然能忍受文姨娘私吞那二十万两银子,又怎么会忍不下一间小小的铺子?多半是文姨娘的生意会影响到徐家的安危,徐令宜才会态度坚决地要求文姨娘关铺子。
只是不知道文姨娘的铺子涉及多深……文姨娘有自己的为难之处,说不定徐令宜面前的困难更多!想到这里,十一娘柔声劝文姨娘:把侯爷请来,就是为了把事情说清楚。
现在侯爷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文姨娘有什么话也可以开诚布公地讲出来才是。
文姨娘愕然。
徐令宜已经做了决定,自己还能说吗?可十一娘微微朝她颔首,一副支持她的模样。
她又想到徐令宜对十一娘的宠爱,想到她被送到燕京时母亲的泪水,还有七、八年没见的乳娘……她鼓足了勇气:侯,侯爷,妾身没别的意思。
先前不知道铺子的事还牵扯到朝中大事,后来听夫人一打听,这才茅塞顿开,知道侯爷的苦心。
铺子的事,妾身会尊从侯爷的意思,在二月初二龙抬头之前把铺子盘出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话已出来,反而容易说一些。
文姨娘的话越说越流利,妾身现在只是担心远在扬州的母亲。
她老人生我养我一回,我总不能够看着……说到这里,她语气一顿,眼眶里又聚满了泪水,侯爷你文韬武略,又是见过世面的人,不比我这样的内宅妇人,求你想想办法,能不能救我母亲一命。
说着,她缓缓地跪在了徐令宜的面前,侯爷,救人一命如造七级浮图。
事到如今,也只有您能想出办法救我母亲。
徐令宜看着眉头微蹙,示意十一娘把文姨娘扶起来。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他神色严肃,不过,你去给文太夫人报个信也好。
这两年文三爷闹得实在是不象话。
由文太夫人出面点拔点拔他,想必他也会收敛一些。
以后该怎么办,他心里也有个数才好!文姨娘感激涕零:多谢侯爷!说着,顺势站了起来,竟然一刻也等不得,侯爷,夫人,我这就差人给扬州送信。
至于济南府那边的铺子……说到这里,她不由神色一黯,我也会想办法盘出去的。
徐令宜点了点头,端了茶。
文姨娘感激地看了十一娘一眼,这才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十一娘却担心徐令宜。
她重新给徐令宜沏了杯茶,低声道:大年初蚂蚁团第一时间章节一侯爷去觐见皇上的时候,是皇上给您递了个音?还是您看出了些什么?皇上给我递了个音。
徐令宜端起茶盅来啜了一口,神色渐渐缓和,要不然,我也想不到皇上这次的动静会这么大。
说到这里,他目露担忧,烹小鲜,如治大国。
皇上的步子,这次迈得太大了……我怕到时候他驾驭不了!就算驾驭不了,只可能是昏庸之君,不可能是亡国之君。
十一娘松了口气。
如果皇上存心要收拾文家,又何必给徐令宜递音?可徐令宜既然让文家收敛些,说明皇上对文家也有些不虞了。
现在皇上的心头之厌是杨家,但文家要是继续这样不知道轻重下去,待皇上收拾了杨家,难保文家哪天就会被皇上记在心上。
自然要早点做打算的好。
皇上心意已定。
她安慰徐令宜,侯爷只有见机行事了。
徐令宜轻轻嗯了一声,打起精神来,反安慰她道:文家的事,你也别担心。
皇上要是存心想处置有,哪里还会提点我?我看,这次文家受番惩戒是少不了的,但还不至于像杨家似的,一个不小心,恐怕会抄家灭族……说着,目带歉意地望着她,本不想让你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没想到文氏胆子这么大,不顾我的告诫来找你……侯爷是为妾身好,妾身也明白。
文姨娘也是没有办法了。
十一娘笑着,抓了这个机会不放,笑着用唐四太太对梁阁老家三儿媳扬氏蚂蚁团第一时间章节的态度做了例子,……外院和内院唇齿相依,外院的荣辱,也关系到内院生死。
说着,笑道,侯爷要是真想让妾身少操些心,还不如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妾身。
妾身知道原由,行事也踏实些。
这样猜来猜去,更是心中惴惴不安。
这已经是十一娘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
徐令宜不由认真思考起来。
好一会,他才缓缓地道:有些事,关系重大……你知道了,只怕会更不安……十一娘可没有想过做徐令宜做幕僚,何况徐令宜也不可能把朝庭上那些隐晦的事全都告诉她……她笑道:妾身是想侯爷关键的时候给妾身提个醒,免得妾身胡思乱想。
像文姨娘的事,她来找妾身,妾身不知道事态发展的怎样了,帮把侯爷请来让侯爷为难,又怕文姨娘闹起来让侯爷心烦……徐令宜听着就握了十一娘的手,点头道:我知道了!语气很诚恳。
十一娘抿了嘴笑,目若灿星。
想起文姨娘的话,问徐令宜:铺子里的伙计,侯爷怎样安置了?徐令宜听着目光闪烁,不回答反问:文氏怎么跟你说的?文姨娘没跟我说什么!十一娘笑道,可我想侯爷行事一向谨慎,文姨娘又说那些人都是跟着她从文家过来的,当年也为徐家出过力。
要是就这样不管,不免有过河拆桥的嫌疑,与侯爷的名声不大好!而且侯爷以后总要纳贤良之人做幕僚的,礼贤下士的名声我们不要,可能够功论行赏,有始有终,也能让那些帮侯爷做事的人安心些。
想来侯爷会给那些人一个妥善的安排!徐令宜本文版于55ab社区听着,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望着她的目光非常的认真,让十一娘有仿若置身覆光灯下似的纤毫毕露.妾身也是乱猜的。
她有些不自在地道,说错了,侯爷别放在心上。
然后端了面前的茶啜了一口,发现茶早就凉了,又放下,茶有点凉了,妾身去重新沏一杯。
起身下了炕……手臂却被徐令宜紧紧地拽住。
你没猜错。
徐令宜目光灼灼地望着十一娘,那些人的确是跟着氏从文家过来的,可到底哪些人是因为帮了徐家不为文家所容过来的,还是受了文家之命过来的,我不好插手管文氏的事,也没办法分辨。
就是没有皇上的提点,过些日子我也准备让文氏把铺子盘了。
这次不过是恰逢其事,顺势而为罢了!他向她解释,我知道,可外面的人未必知道。
所以这次我也没去细究.铺子里的伙计每人分二十亩良田,五百两银子,管事再按大小五百两到一百两不等另加一笔银子——全都给我老老实实地种田去。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啊!文姨娘为什么会不同意呢?看她的样子,是真心实意为铺子里的伙计担心!十一娘思忖着,手臂被人一带,人跌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默言!徐令宜偎着十一娘的脸,半晌没有说话。
他热热的呼吸回荡在她的耳边,有些炙热的皮肤贴着她脸,让她的身体也骤然热了起来。
暖昧的气氛让她若有所感蚂蚁团第一时间章节,可抬头透过玻璃窗户却看见顾妈妈抱着谨哥儿坐在树下铺着秋香色垫子的石桌子上,长安正由两个未留头的小丫鬟扶着在院子里蹒跚学步。
她说话就有些结巴起来:怎,怎么了?没事!徐令宜用脸摩挲着十一娘的脸,我就是想抱抱你!十一娘哦了一声,扑在徐令宜怀里的身子一下子就变得非常软柔起来。
徐令宜的手臂越缩越紧。
十一娘渐渐觉得有些呼吸困难起来。
她想推开他,可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犹豫起来。
滨菊的声音就隔着帘子传了进来:侯爷,夫人,外院的小厮来禀,三爷身边的小厮来禀,说三爷和三夫人已经进了朝阳门。
这才正月,怎么这么快就赶了回来!十一娘挣扎着要起身,徐令宜却把她抱得更紧了。
知道了!他应了一声,嘴角含笑地望着十一娘,眼睛亮晶晶的。
十一娘觉得脸有点热,垂了眼帘,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小家子气,抬了头,大大方方地任他打量,脸却越发的热了起来。
徐令宜大笑,在她脸上叭地亲了一下,猛地放开她,转身出了门。
你去跟娘说一声,让人安排洗尘宴。
十一娘应了声是,徐令宜巳出了厅堂的门。
第四百八十九章 得意(中)三夫人穿了件大红遍地金的通袖袄,梳着高譬,戴着点翠簪子,翠玉大花,神采奕奕。
三年不见,反而更显年轻。
…您看.填的是上好的和田玉,还xiang几颗金钢石。
她说着.将一对赤金双寿暮乎交到了版的手里.是三爷特意狂人到西安府订制的。
虽比不上燕京的东西玲珑.可也是三爷的一片心意。
,太夫人笑着点头,让玉版收到香镜里难为他想得周到。
,三夫人听着,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她拿了几匹色彩绚丽的尺头递给十一娘和五夫人:这是有名的蜀锦。
我们这边用的少.西安府那边用得却多。
特意挑了几匹时新的样子.给两位弟媳妇做小袄。
十一娘和五夫人笑着道了谢。
有小Y鬟进来桌:侯爷和三爷来了!知道三爷和三夫人回来,徐令宜在外院的仪门前等三爷,十一娘则在垂花门迎了三夫人进来。
徐氏两兄弟在外院的书房说话.两妯娌则去了太夫人处。
三夫人将从山阳带来的礼品送给各人。
快让进来!太夫人听着呵呵笑,露出几份期盼来。
葛巾忙去撩了帘子,徐令宜和穿着官绿色七品县今官服的三爷走了进来。
娘!五爷跪下去给太夫人磕了三个头、徐令宜上前搀了哥哥.你的身体还好吧!好,好,好。
太夫人笑盈盈地携了三爷的手,有你四弟和你五弟照顾.我好着呢!然后问起三爷任上的事来。
有小丫鬟端了太师椅放在炕边.三爷坐下.细细地答着太夫人的话。
知道这次考绩得三爷得了个优太夫人笑容更盛,这就.这就好!你是皇后娘娘的兄弟,,出去了,就要给她挣颜面。
.立在一旁的三夫人听着,脸上就露出几份得意来。
娘的话。
我一直记得呢!三爷道.在家处理庶务也好,在外做官也好.当清清白白,本本份份。
、太夫人不住地点头.问:小五怎么还没有回来!五夫人忙道:已经差人去叫了,看时辰.就要回来了!她的话音刚落.有小丫鬟隔着帘子禀着:五爷回来了!声音还没有落、帘子一撩.屋里乱了阵冷风,徐令宽一溜烟地跑了进来。
三爷!他笑着拍了三爷的肩膀。
三爷肩膀一歪.打趣他:三年不见、你怎么一点也没长大。
徐令宽嘿嘿地笑。
被乳娘胞在怀里的歆姐儿见了高声地喊着爹爹。
徐令宽走过去拉了拉歆姐儿的小手.冲着一旁的五夫人笑了笑杜妈妈进来:侯爷.太夫人,酒宴已经安排好了!三爷就扶了太夫人下炕,落后太夫人半步服侍着往东次间去。
徐令宜、徐令宽两兄弟紧跟其后,徐嗣勤和徐嗣俭挨着三夫人,十一娘和贞姐儿一道,后面跟着顾妈妈抱了谨哥儿,徐嗣谆和徐疆左一右地跟着顾妈妈身边.徐嗣谆过了正月十五就回了落叶山、五夫人和抱着歆姐儿的乳娘走在最后,浩浩荡荡在东次间分主次、尊卑落了座.热热闹闹吃了顿饭.移到西次间喝茶。
老三俩口子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一路奔波.人也累了。
太夫人坐下喝了几口茶.就端了茶.大家都散了吧!也好让老三和儿子们说说话。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众人齐声应是,鱼贯着退了下去。
徐令宽喊了三爷:白惜香在听鹏馆唱堂会。
三哥这几天要不要去部点卯。
要是不急。
我明天中午在听鹏馆给三哥洗尘。
又笑嘻嘻地望了徐令宜,四哥坐陪!三爷就看了三夫人一眼.道:我特意捉早几天回来,就是想兄弟们聚一聚。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徐令宽说着、带着五夫人回了屋。
徐令宁、徐令宽兄弟笑着就慢慢往东去。
…你在家里的时候.和吏部那些官吏也打过交道一一他们虽然官小位卑.却十分精通部里的那些章程、你趁着这两天没有要正式递交文书、私下和他们多多走动一些总有好处。
徐令宜低声给三爷出着主意,至于陈阁老那里.我会去打个招呼。
陈阁老是文渊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
徐令宁点头.却担心别的事:我怎么听人说.皇上这些日子要整治吏饧。
.....我们这样走陈阁老的路子、会不会?..只是想留任.又不是想升迁,徐令宜淡淡地道,何况做个。
顺手人情.没有人往外框的。
三夫人一直和十一娘肩并肩获获地走在丈夫和小叔子的后听了令宜这样句话.松了口气她精神一振、见两个儿子远远地跟在她们身后.悄声和十一娘说起自己关心的话题来:贞姐儿的婚期可有了眉目?还早着呢!,十一娘笑道.最早也要等明年!、没想到你真把贞姐儿留到十六岁!三夫人听着笑道.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事情都挤一块了。
然后道.前些日子我让甘老泉给你带括,她应该带到了吧?方县令次女只比长女大两岁.因为长女的婚事一直没有定下来,次女的婚事就跟着耽桐了。
我们两家商量.今年九月份就把婚事办了.这样一来.方家的次女也好早点议亲。
况且我们家勤哥儿也不小了.成了亲.正好一心一意地书,说不定以后还能中个进士之类的。
她笑道、这也是我和你三哥这么急匆匆赶回来的原故。
这么快!不过,勤哥儿也的确不小了…九月正是秋高气爽.丹挂飘香的季节。
十一娘笑道.这日子成亲最好了。
刚才太夫人、五夫人都在,三嫂怎么也不吭一声.大家也跟着高兴高兴。
我不是看着孩子们都在场吗?三夫人听了笑道,何况原也准备明天一早说给太夫人听。
免得太夫人说我小家子气.沉不住气。
说了个好媳妇就到处显摆!这样好的事,别说三哥、三嫂这做父母就是我这个做婶婶的听了.也为勤哥儿高兴。
十一娘客气地和她寒喧.太夫人又怎么,会说三嫂.小家子气,呢?说着,她携了十一娘的手话说到这里.我正好有桩事要和你商量!十一娘心生警惕。
三夫人这个人.虽然在大事上有些浅薄.可小事上绝对的精明。
徐嗣勤马上要成亲了,家里缺的.不外是财产物和名声。
她虽然主持中馈.可这些东西都不是她所有,未必就能做到。
不知道三嫂有什么事要和我商量?三夫人就据了十一娘的手:我想请你帮出面帮着我们家谨哥儿说媒。
.说媒.有好几种。
一种是如镇南侯世子爷和余恰请为王泽、十二娘说媒.什么事双方都商量好了,请有名望的人去为婚礼锦上添花.类似于现在的主婚人,请的也多是男子。
还有种如刑部给事中黄仁的夫人和福建布政使王大人的夫人给五娘、钱明说媒,一个代表女方.一个代表男方,具体商量聘金、嫁妆。
各家的情况不同,时常会出来女方嫌男主的聘礼少了或是男主赚女方的嫁妆少了的事、这个是时候.说媒的就要各自代表所托一方出面讨价还价…处理得不好,男才或是女方嗔怪起来。
婚事有了变故,常会把责任推给说媒的.说是说媒的把话传偏了….这也是为什么一般人都不能喜欢做媒的原故。
徐嗣勤连日子都订下来了.肯定不是会请她去做主婚人,而且这个时代也没有女人去做主持人的。
那就是想让她出现和方家的媒人讨论聘礼、嫁妆的事了。
如果是别人,十一娘还会试一试。
可在她的是三夫人一一她为人小气、雁过都想拔毛.不是自己的东西都要想办法变成自己的.更别说名正言顺地向女方要嫁妆了!到时候她不怕掉底子狮子大开口.自已还没这个脸去向方家要!不过.既然三夫人开了口.也不好就这样拒绝。
我自生了谨哥儿就元气大伤,十一娘委婉地道.连家里的都由娘在主持。
勤哥儿的事.我只怕是有心无力了。
,说着.笑道.不过.我们侯爷常常问起勤哥儿什么时候成亲。
三嫂如果能请侯爷给勤哥儿媒人.侯爷心里定会十分高兴的。
如果是想借永平侯府的名声.徐令宜去做主婚人.也是一样。
三夫人听了很是失望。
她想了想,道:要不,我让我娘家的大侄媳妇来帮你?有什么事,让她帮着跑腿就是。
你只到时候只管跟方家的媒人说说话.把具体的婚期定下来!扰不死心。
十一娘就更不想答应了一一谁知道三夫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既然这样.我看不如就请三嫂娘家的大侄媳妇做媒人好了!她道.你那大侄媳妇我也见过.是个精明、能干的。
交给她.三嫂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三夫人心中很是不快。
说了句既然四弟妹不方便.那以后再说的话,快步上前.昂首走在了十一娘的前面。
第四百九十章 得意(下)十一娘无奈何地笑了笑。
回到屋里.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徐令宜:….也不知道三嫂怎么就看中我。
让我这个毫无经验地去给勤哥儿做媒。
,她语含笑意,尽量把这件事说的轻松随意。
徐令宜听了笑道:你还没经验?贞姐儿不是你做的媒?十二姨不是你做的媒?你都没经验,还有谁敢说有经验!哪不同。
十一娘辨道,我那是牵线,成与不成.看两人的缘纷。
三嫂上让我说媒一一我怎么知道多少茶叶算是重礼?几套衣裳算是厚嫁?我去和方家的媒人说这些事的时候.难道还能把宋妈妈带在身边,方家的媒人说一句、我就回头和宋妈妈私语商量一番不成?徐令宜听她说的有趣.忍俊不住大笑。
小丫鬟端了汤药进来。
十一娘不理他,径直端了清花小碗,一饮而尽,合了颗盐渍的嫩揽在嘴里。
徐令宜就问她:你现在好些了没有?表情很温柔。
好多了!十一娘笑着点头。
徐令宜望着的表情更显温和。
顾妈妈抱着吃饱了的谨哥儿进来。
徐令宜看着嘴角就弯成了一个输悦的弧度.他小心翼翼地抱了孩子。
谨哥儿立刻笑起来,高兴的冲着他直哦哦。
徐令宜亲了亲儿子的小脸.坐到了炕上,提醒十一娘:你快去梳洗吧!今天早点歇了,今天早点去娘那里一一三嫂既然打了这主意.,难保她明天不起个早床到娘面前去说。
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姻缘。
偏偏你身体不好,到时候娘答应也不好.不答应也不好……弄得大家都为难。
这点十一娘早想到了。
她笑道:我已经嘱咐值夜的婆子帮我注意着三嫂的动静了一一无论如何要赶在三嫂之前给太夫人问安!、鬼机灵!满脸是笑。
十一娘转身去了净房。
谨哥儿就在父亲的怀里啊啊地乱嚷。
你也是个鬼机灵!徐令宜笑着又亲了儿子一口。
抱着他了下了炕.在屋里随意走动。
一会儿停下来看看摆在花几上的文竹,一会到厅堂看看挂着的五联珠大红灯笼、一会儿到长案前看看虽玉葡萄盆景。
谨哥儿安静下来.张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
那边三爷和三夫人已经歇下了十一娘不答应!三夫蹙奠着眉头、显得有些闷闷不乐,这件事可怎么办?三爷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既然四弟妹不答应。
那就找你娘家的大侄媳妇做媒人好了!你先奸不也说,你这大侄媳妇精明能干、由她出面帮着周旋,你放心吗?旅途的劳累让他打了一个哈欠.你也早点睡了吧!明天去娘那里请安的时候,记得跟娘把这件事说了。
他郁哦着,躺了下去.方家的特意请了刑部刘侍郎的夫人做媒人。
我们已经到了京里,就应怯早点去拜访刘夫人才是,免得别人觉得我们不诚心。
不管怎样.方县今这人挺不错的.何况你也说方小姐长得十分漂亮.不像知府家的月、姐,矮矮墩墩、呆头呆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将三夫人俯身望去的时候,他已发出轻轻地鼾声。
三夫人不由为之气结。
她不禁推搡着三爷:你先别睡啊!我还要话要说!三爷被她这么一闹,睡眼惺物地张开了眼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了!.三爷!三夫人不禁拔高了嗓子、这可关系到勤哥以后的前途.你到底管还是不管?,三爷听了忙睁大了眼睛:我怎么不管了!你说、你说,我听着呢!.三夫人这才脸色微霁。
她低声道:想当初,要不是知府把你的政绩定了个。
差,、我又怎么会求到知府夫人那里去?我要不是去求知府夫人,又怎么会遇到方县今的夫人?说到这里,她想到知府夫人那斜眼看人的不屑的表情,不由咬了咬牙.要是知府夫人礼贤下士,好好和我说几句话.我又何苦和方县令的夫人搭讪?要不是和方县令的夫人搭让,又何至于说起儿女的婚事一一专县令的夫人也不用抱怨方县令眼光高,把女儿留到了十六岁,我也不会提起勘哥儿.说他被太夫人叫回了燕京,要亲自为勤哥儿保媒……这些话.三爷已经听了很多遍了妻子去求知府的夫人还不忘要面子,把知府夫人给惹毛了.待送走岁县令的夫人就不怀好意地给妻子出主意,说什么方县今的哥哥和知府大人不仅是同科,而且还是多年的至交好友。
与其求她给知府大人吹枕头风.还不如请方县今出面说项一这毕竟男人的事.枕头风未必就管用。
又说那方县令为人耿介.决不会在这种事上给人说项。
可方县令有个毛病.就是俱内。
只要是方夫人的话.方县令从不敢违逆。
而方夫人这个人,又是个明理贤淑的.官场上的事.从来不插手。
要是从前,自然是不可能的。
可现在.方夫人有个心病,就是长女的婚事……要是两家做了儿女亲家,那又不一个样了……又语带讥讽说些你们家毒中人家,人寒未必能看得中你们家之类的话。
想当初知府家的女儿那样的人品、相貌,想把女儿嫁给勤哥儿的时候都是一副降尊行优的模样.何况方家书香世家,在清流中素有声誉……勤哥儿再好.没有这些书人重视的功名.就不算好一一这是他们夫妻这几年为两个孩子的婚事到处碰壁后明白的一个道理。
妻子知道这是知府夫人在借机羞辱她.面皮涨得紫红的回了家。
可没几天,就有徐县令想给长子求娶方县令的长女,结果被方县令的夫人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的话传出来……他们两口子知道这话是谁传出来的,可也没审半点办法。
这才有了之后两家的来往……而当妻子看到方县令长女的时,竟然真的就动了求娶之心。
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事情竟然进展的很顺利一一不管是他的考绩还是儿子的婚事。
三爷闭上了眼睛。
凭心而论,这门亲事他很满意。
不管是亲家的为人还是媳妇的出身。
长子的婚事定得好.次子的婚事自然也就顺利了。
他不希望有什么意外想早点把媳妇娶回家!靠在床头迎枕上的三夫人却没有注意到丈夫的小动作.她继续道:我这些日子仔仔细细地想了很久。
方家虽然是清流,可表流总要吃饭穿衣吧?何况亲家的大伯早是昨日黄花了。
方家答应这门亲事.肯定是瞧中了永平侯府这块招牌。
现在亲都没成,那些人就说方家小姐低嫁,要是成了亲,我们家勤哥儿在妻子面前哪还有夫纲可言?十一娘一向会说话.要是能请了她出面说媒,一来是议嫁妆的时候.我们家肯定不会吃亏.说不定还可以压一压方家:二来好让方家人瞧瞧、我们家勤哥儿在永平侯府可是太夫人的心头肉。
那方余想着也要掂量掂量才是。
说到这里.她语气里隐隐有了几分兴奋,三爷,我跟您说。
上次我去李县令家吃喜酒的时候.听李县令说.方家准备一万两银子嫁女儿。
不知道是真是假?李县令的夫人一向老实、我觉得这话不是假的。
你说,要是十一娘知道我们媳妇有一万两银子的陪嫁,到时候也会高看我们家媳妇一眼吧?三夫人说完.等了半天也没有将到丈夫的回答。
她不由俯身。
三爷已经睡着了。
三夫人推了三爷几下:三爷.三爷……三爷翻了个身.睡得更沉了。
每次和他正经事的时候都睡了!三夫人只好吹了灯.在黑暗中喃喃地道勤哥儿怎么也是长孙,明天还是要去太夫人那里一趟才好。
第二天一大早.秋雨服侍十一娘梳洗三夫人还没有出门!十一娘点了点头.吃了点粥.亲了亲在床上和徐令宜玩的儿子.去了太夫人那里。
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太夫人社人端了羊**她喝。
十一娘也不瞒太夫人.把三夫人求她给徐嗣勤做媒的事说了:……我这做婶婶的,本应怯帮忙.可这时机太不巧了。
她就是要面子。
太夫人听了反而安慰她.你不必放在心上。
你虽然不能帮勤哥儿说媒.可老四到时候做媒人,也算是全了她的心思。
至于说媒,她要是求到我这里来,我就帮她请黄三奶奶走一趟。
那也是个口舌伶俐的。
十一娘安下心来。
太夫人问了问她的病情.知道她渐渐好起来,不住地嘱咐她好生休养。
然后留了她吃早饭。
刚放下碗、三夫人来了。
看见十一娘在.她有些惊讶。
笑道:我有三年不在家.没想到案里的规矩都变了。
四弟妹也不像往常辰初差一刻来给娘请安了!十一娘笑笑没有做回应。
太夫人则笑着问她:吃过早膳没有?还没有!三夫人就挨着太夫人坐了,许久都没有见到娘了想到娘这里来蹭顿早膳!第四百九十一章 忐忑(上)二夫人听了这话,就吩倒玉版重新置了碗筷,E了佐饭的小菜三大人这才意识到太夫人和十一娘已吃了早膳。
她微微有些不自在起来便在山阳的这几年,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都由她做主,就走到别家做客,别人也尊她是县会大人,以她之意行事。
如今回到家里要互相退让的过日子,骤然间还有些不习惯起来。
这也更加坚定了她柚立门户过日子的决心。
只是蹭饭的话已说出了。
,攻也来不及了。
她只有硬着头皮瑞了碗:多是我来晚了!不太大人一向觉得三儿媳不着调,和她仔细都是自讨。
在别人眼里,待三大人因此持别的宽和。
多不是你来晚了是我们吃早了!都除太夫人笑道,你慢慢吃除也不用急除时候还早着。
除三大人哪里敢慢慢吃,也不顾能不能吃得饱,让小丫鬈咸了小半碗粥,白匆吃了。
徐嗣谆过来给母问安。
看见女亲和三伯女在,他有点吃惊,行过礼他偎到了十一娘的身边:女亲,先生马上就要回来了,我和五弟的笛子还没有练熟尴的,他用种略带擞娇的笑容望着十一娘。
因怕吵着谨哥儿,徐嗣诫要练笛子的时候就跑到贞姐儿那里,徐嗣谆这么说,实际上是想和徐嗣诫一起到贞姐儿那里去玩。
太大人听了呵呵地笑:多暂时先放你一马。
等先生回来了家可不能只惦记着吹笛子忘了功课。
都,徐嗣谆忙道:没有,没有。
先生布置的北我们早就做了。
太大人微微点头,目光中透着满意,然后朝十一娘忘去。
的长子,她货得方亲家那边都走进士,又都做着官…很有面子满脸红光多那成都知府不仅和方县会是同料还是同乡。
四年前就下了小定。
要不是方大人想先嫁长女方家二小姐早就嫁了。
都多方大人怎么这么急?,都太大人笑道多方家二小姐比大小姐小两岁,那今年也只有十四,还没及等呢!都除说着,噫不道:不知道那成都知府的长子有多大了?除,多今年十六岁!都除三夫人笑道,说起来年龄相差也不大。
只是知府大人想让点把媳如娶进门,儿子也有个知冷知热的。
媒人三天两头的来说,加之大小姐的婚事又定了下来方大人有些杂不住了只有答应了。
不过方大人也说了,说是回去就接办二小姐的婚事,这一来一往的,没有个三、两年的北大也办不成!除多她们江南的规矩大!多都太大人说着,笑着望了十一娘,多有十里红妆的讲究。
一家比一家场面大。
嫁一个闺女能把家里给嫁穷了。
都除话题就转到了各家的嫁婚排场上去了。
十一娘惦记着谨哥儿,想找个机会告辞,偏偏太夫人谈兴正浓,不时和她格上两句她只好坐陪。
期间三大人提到请谁做媒人好,太夫人不待她话说话就菲荐了黄三奶奶。
三大人想了想,黄三奶奶是永昌候世子大人,她去提亲,也不算辱没了儿子。
而且黄三奶奶是有名的泼辣除比十一娘更投她的性子。
等太大人说到时候请徐会宜做媒人的时候三大人已经想通了。
笑盈盈地应了,又千思万谢地给太夫人行礼,付了太大人的欢喜,然后起音:多尴……既然是请了黄三奶奶去说媒,这媒人礼可不能缺。
我这就去准备。
下午就去趟永昌候府。
都里太大人笑着点头待三大人来后,让杜嫣嫣去永昌候府带人信。
留了十一娘说话。
多我瞧着这件事只怕是有蹊跷。
不太大人遣了屋里服侍的,悄声道,多你想想,成都知府既然和方县会即是同科又是同乡,长子、长女的岁数相当,为何成都知府求娶二小姐而不是大小姐?还有方大人,去年未天方县会生病时才带着子女到的方县会的任上,那位大小姐一直养在老家,老三媳如又是个只知道看热闹的,到底怎样们……的……除说着,眉头锁了起来多勤哥儿毕竟是长孙,他这里要走出了砒漏以后谆哥儿的媳如进了门只怕有为难的时候。
不这些都是猜测。
他们连人都没有见到,现在说这些,也早了些。
何况婚事已经定下了来,难道还退言成?那对女孩子的伤害有多大啊!多千里姻像一残牵。
都都十一娘笑道,多这姻缘成不成,还要看八字会不会。
说不安方家大小姐和成都知府的长公子的八字不会呢?要不然,这一个愁嫁,一个恶娶,不早不晚,就这么巧地碰到了一起。
说不定这就是方家大小姐和我们勤哥儿的像分呢!太大人半晌没有做声,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十一娘只好劝太大人:多好到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人。
您见多识广,她要是有什么不对的,你时时提醒就走了。
嗯当初,您要是不点极我,我哪有今天!都除一席话说的太大人笑了起来。
多千穿万穿,马展言穿。
都,十一娘抿子嘴笑。
巴正,黄三奶奶来了。
她先去给太大人请了安,腴然接受了说媒的事,然后越过三大人直接到了十一娘屋里。
谨哥儿吃饱喝足地躺在云丝被里睡得正香,十一娘和顾妈妈一个坐在炕上,一个坐在炕边的锦机上正给他做针残。
多还以为你明天才来!都里十一娘笑着请黄三奶奶到西次间临窗的大炕坐了除调侃道:都说请媒请媒,姐姐倒好,不清自在。
我们三嫂这个媒人可请对了。
只是姐姐到时候可别连媒人礼也不要了!不黄三奶奶是个炎快人,也喜欢开这样的玩笑,觉得这样才叫亲近。
十一娘以为她会辛辣地回自己几句,没想到她听了仙仙然地笑了笑问起谨哥儿:……,睡着了?还是乳娘抱出去玩了?都除语气还有些心不在焉。
多睡着了!都都十一娘笑着把小丫鬈奉的茶端到了黄三奶奶的面前黄三奶奶接过茶盅喝了一口,也没有提出来见见谨哥儿,与平常的机灵大相经庭。
十一娘暗暗井奇。
就看见黄三奶奶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道:候爷可在家?※十一娘同意徐会宜的意见除徐嗣谆不能总像现在这样一副长不大的样子,可什么事情都不是一微而就的。
多记得午初回来吃饭!,她笑着叮喔徐嗣谆。
徐嗣谆见自己的请求被同意了家小脸发光,连连点头,由丫鬈服侍着去找徐嗣诫了。
三大人看着目光微转。
笑道:多我们谆哥儿一天一个样子,看来,还是上学的好!不说起徐嗣谆这个有自己屋里长大家一天比一天乖巧懂事的孙子,太大人的脸上全是冷冷笑意:多人从书里乖嘛!都除多可不是。
都除三大人顺着太大人的话道:从前在家里还不觉得。
反正大家都一样。
可自从到了山阳以后才知道这过书和没过书的就是两码事。
也不怪我爹爹一直念念不忘就是能黄榜提名做个进士。
都她说着把话题转到了徐嗣勤的婚事上,们……的……昨天看着孩子们在场除没跟您仔细说。
今天超了个早来就是想把这事跟您说说。
都里太大人也一直纳闷这桩婚事栅消息来的突然,婚事定的急。
老提家倾了身子家关切地道:多到底是怎么一回脸,你跟我说说?都里三大人自然不会像和三爷一样,有什么说什么了。
她只说方县会的人品如何端方,三爷又是如何的仰暮。
方大人不放心丈大,一年前带了儿女到任上照顾方县会的生洁起居,自己又是如何倡尔看到方家大小姐,方家大小姐的相貌、学识又是如何狗出众,方县会爱若珍宝家洁果反把女儿的婚事给耽搁了。
方大人是如何的着急,自己又如何求的亲最后两家又是如何育定婚事的一一说给了太大人听。
太大人听着就捻了手里的沉香木佛珠。
多方县会高堂可还健在?除都这话问得大有讲究。
一般的官宦人家丈大在外做官,通常都带小毒在于身边照生洁起居家主女在家伺候公婆,教养子女。
方大人不放心丈大去了任上往浅里想家可以说是善妒,往深里想,可以说是不季。
三大人听着一怔。
她可不希望长媳以后在太大人、婶娘面前抬不起头来。
忙道:方大人高堂健在,家里的事除由方大人的那位辞了官的大哥主持。
方大人上任的时候也带了小毒随身服侍。
是去年舂天,方大人受了风寒后没照顾好家卧病在床好几个月。
方大人这才千里迢迢带了儿女来看方大人。
要不是方大人带了药材从江南超过来照顾,方大人差点辞官回乡了!除太大人听脸色大雾家笑道:多这样看来这千大人倒是个遇季有主见的。
都多可不是!不三大人松了口气家笑道除要不然,这婚事也不会定得这样急了一——方大人说,如今方大人已大好。
她也可以安心回湖州,一心一意侍俟公婆。
嫁了大小姐就要回湖州接办二小姐的事了。
都除多就是那个成都知府的长子?不太夫人笑道。
多是啊!除三大人笑盈盈地点头,多方家的二小姐许配给了成帮知第四百九十二章 忐忑(中),醉翁之意不在酒!十一娘立刻意识到了黄三奶奶的来意。
而以黄家没徐家的交情,不管黄三奶奶所求何事,只怕徐令宜都不会拒绝见她。
刚过完年,侯爷这几天正忙着外院的一些庶务。
她笑着,主动问起来除姐姐问侯爷,可是找侯爷有什么事?这件事说不定还要求十一娘在徐令宜面前说项的的黄三奶奶脑子里念头一闪除就扫了屋子里的大丫鬟、小媳妇一眼。
十一娘会意,遣了身边服侍的。
都是我们家那咋)不成气的!黄三奶奶见屋里没了旁人,眼眶一湿,眼泪就落了下来,急功近利,也不和人商量,如今出大事了的永昌侯不善管理庶务,常常觉得焦头烂额,索**给了世子。
世子刚接手,想立威,就打起了江南河道的主道。
建宁侯可能是从工部官吏那里听说了,派了管事主动来找永昌侯家的大总管,想从永昌侯家的石料场进石料。
世子乐见其成。
两家就这样含含糊糊地做起了生意。
时间一长,不免有些应酬,渐渐熟了起来。
前年腊月,有人通过永昌侯的幕僚求到世子爷的面前,以三百两黄金谋求户部掌管福建司郎中之职。
世子就试着给建宁侯写了个条子。
没想到,翻过年,这人就真的得了户部福建司郎中之职,世子爷就差人送了一百两黄金去杨家.先的太夫人大年初一派二夫人去报信,听了二夫人一席话世子爷这才知道事态严峻。
黄三奶奶擦着眼角除那条子,如今还在建宁侯手里。
也不知道是存了下来还是随手放在了哪里。
说着,她压低了声音,要真如二夫人所言,杨家被抄了…的万一把世子爷写的那条子抄出来家或是有私帐上记了世子爷曾送过黄金给建宁侯的的就是皇上看在黄家祖上劳苦功高的份上想饶侯爷一命只怕那些御史也不会放过侯爷。
世子爷长吁短叹,日日夜夜睡不着。
又不敢跟侯爷嗯……,的世子爷思前想后,只有来求侯爷。
可一想到自己干的那些事又没脸来见侯爷。
还是我说,我们两家本是通家之好,侯爷和世子爷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
就是再丢脸的事,在弟弟面前有什么不好说的?世子爷听了脸涨得通红,就是不说话。
我想着这种事宜早不宜迟正好太夫人又差了婆子来让我给大少爷去说媒除想着太夫人待我没有见外也就顾不得那些了,就这样闯到了妹妹这里来了。
她说着,携了十一娘的手好妹妹,你可要教教你这个伯伯,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不想沽了!说完除掩面哭了起来。
吏部是陈闰老在管,怎么永昌侯世子侯一张条子就让建宁侯帮着谋了个户部福建司郎中的位置?十一娘压了心底的狐疑安抚着黄三奶奶:姐姐别哭我这就差人去请侯爷进来。
黄子奶奶抽泣着点了点头。
十一娘叫秋雨打水进来服侍黄三奶奶梳洗,又差了秀莲去请徐令宜。
待徐令宜进来她又迹了厅堂。
两人在东次间宴息处说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人,黄三奶奶这才精神黯然地来了出来。
十一娘忙迎了上去。
姐姐在我屋里歇一会吧!她暗示道,既然来了,少不得要到三嫂那里来一趟——一免得被人看出破绽来。
黄三奶奶感激地朝十一娘点了点头家随十一娘去了西次间,喝了小丫鬟端上的热茶,精神好了不少。
侯爷说,要看皇上派什么人去。
她和十一娘耳语,如果是五城兵马司或西山大营的人还好说。
怕就怕是大理司的人主持——侯爷在大理寺没有体己的人。
总算是有一线希望。
十一娘安慰她家姐姐也别太担心子。
说不定世子爷吉人天相,能逢凶化吉呢!黄三奶奶轻轻地叹了口气:希望如此!说完,她微微沉思了片刻家然后强露出个笑容,可不管怎样家妹妹帮我跟侯爷说一声,他的大恩,世子爷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的。
十一娘忙道:我们两家,原是从太夹人那一辈就有的交情,姐姐说这些,就太见外了。
黄三奶奶没有多说,起身告辞:今天原是为大少爷的事而来。
我也要去三夫人那里探探她的口气,到时候好没刘夫人絮叨。
十一娘送黄三奶奶去了三夫人那里:我们家勤哥儿的事,就全拜托姐姐了!既然说是几辈人的交情除你也别说这样的话了!两提到了三夫人那里。
三夫人早得了信,说黄三奶奶来了,先去了太夫人那里,然后去了十一娘处,她正心里不痛快着,见十一娘亲自把人送了来,这才脸色微雾。
而十一娘惦记着屋里的徐令宜和三夫人家暄两句,就回了屋。
,徐令宜满脸阴郁,背着手在屋子里打围。
看见十一娘进来,他停住了脚步。
自己此刻的脸色肯定很难看吧!徐令宜思忖着就想缓和一下气氛,主动没十一娘打招呼:人送到三嫂那里去了?谁知道说出来的声音却比平常更是冷峻。
他不由眉头微蹙。
这件事,让他很为难的吧?十一娘想着,轻手轻脚地来了过去:侯爷,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如果皇上真的派大理寺的提去抄建宁侯府,也只能说是世子爷没有这运气了!话是这样说她心里到底还是担心。
怕徐令宜为了教永昌侯世子而让他自己为难!看着十一娘有些沉重的表情徐令宜不禁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说了再不让她操心的,结果事情总是落在她身上。
徐令宜搂了十一娘。
没事!我就吓唬吓唬他……他贴着她的脸,叹道,就算是大理寺的人去抄家,靠大理寺那几个府衙是成不了气侯的。
从堆集如山的东西里转几样信笺、帐册之类的东西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子琪的胆子这样大,这次不趁机给他点教训只怕以后会越来越张狂。
子琪,应该是永昌侯世子爷的字吧!侯爷万事小心就是。
十一娘相信他的能力,但叮咛的话还是止不住地说了出来要是实在不行家也不必勉强。
您不是说了吗,皇上这次是欲加之罪,。
哪些人被牵连,哪些放过,想必皇上心里都有数。
要不然他也不会借着大年初一的机会告诫皇上了——想必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吏部归陈阁老管,想安置一个人,岂是黄三奶奶所说的一张条子就能办妥的……徐令宜揽着十一娘的肩膀坐到了临窗的大炕上.这件事,只怕其中还有蹊跷。
说到这里,他不由沉吟,我是怕有些事陈阁老也不知道……这皇上这次拔出萝卜带着泥把陈阁老也给陷了进去!可正如您所说,陈阁老既然管着吏部,如果吏部的官员真的干出了这样的事来那陈阁老也难辞其咎啊!除里十一娘轻声道,就算皇上指望着陈阁老帮他文治武功除成就千古明明君,也不能就此不管或是包庇纵容啊!长此以往只会害了陈阁老。
说不定还会因此毁了皇上的清誉除坏了皇上的千秋伟业!有些事,你不知道。
除里徐令宜听了沉吟道,七位内阁大学士,陈阁老是支持皇上的主,开海禁的家而梁阁老则态度不明,其余五位全都反对开海禁...他说着,欲言又止。
世提都以为皇权至上,实际上皇权并不是时时都能达到目的。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十一娘解释这样情况。
十一娘有点明白为什么吏部会有官吏敢卖官了有人想让陈阁老倒台。
如果吏部出了脸,陈阁老事必不好交待,只能引咎辞职。
唯一支持皇帝的人倒台了海禁自然也就到此为止了。
也明白皇上为什么要告诫徐令宜了一一他的目的在内阁的这几位大学士。
只要有两、三个阁老涉足其中就可以换上支持自己的人家打破现在的僵局。
无论是陈阁老倒台还是皇上达到目的,大周朝堂都将是一片惊涛骇浪,这这尴……陈阁老倒台,皇上的新政流产,皇上会因此甘心吗?皇上达到目的,空出来的阁老之位,不知道有多人盯着!侯爷,那我们怎么办好?她沉声问。
大环境之下,谁也不可能独善其身,包括身为外戚的永平侯徐家。
徐令宜有点惊讶十一娘的反应,但他此刻心里有些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把心底的困惑压下,表情有些凝重地道:我在想怎么把这件事告诉皇帝,又不把黄家给牵扯进去……对于这样的事十一娘无能为力。
她起身给徐令宜沏了杯热茶,静静地陪坐在一旁。
徐令宜慢慢地喝完了茶,表情淡然地站了起来:你别等我吃饭了我进宫一趟。
平淡的话语却藏着凶险。
侯爷……十一娘惊井道,难道您要去死谏?本来挺严肃的气氛,被她这句话给破坏了,徐令宜大笑:我又不是御史!十一娘促狭地笑了笑:侯爷知道就好!徐令宜却是一愣。
十一娘,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吧!那样端庄的一个人,俏皮起来却像小孩子似的。
他笑着插了揉她的头发:快去中了小丫鬟进来给我更衣!第四百九十三章 忐忑(下)走了徐令宜,十一娘把有此凌乱的头发重新绾了个纂儿。
去了暖阁。
谨哥儿躺要软软的被褥上,正两腿朝天地蹬腿玩。
十一娘从前曾听人说过,家长应该帮孩子适当的锻炼,这样有助于孩子的身体健康。
只是不知道该怎样锻炼——一她没结婚,又想着满大街都是育婴、早期的书,需要的时候买一本照做就是。
此刻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她只好当然地逗谨哥儿抓了自己的手指坐起来,或是把他左右翻滚。
谨哥儿玩得不亦乐乎,咯咯地直笑。
十一娘亲了左脸亲右脸便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大小姐和四少爷、五少爷来了!快请他们进来!十一娘脸上还洋溢着没谨哥儿玩耍时的喜悦。
小丫鬟忙笑着撩了帘子。
母亲贞姐儿笑蒂率先来了进来。
徐嗣径没徐嗣诫从她身后窜出来跑到了杭边,笑着喊了声母亲齐齐趴在了炕边:六弟六弟!谨哥儿玩得正高兴,闻到声音转头,冲着徐嗣谆没徐嗣诫笑。
兄弟两个高兴得不得了:母亲,母亲,您快看,六弟在笑!十一娘就笑着抱起谨哥儿。
谨哥儿望着满屋子的人,笑得更欢了咦咦呀呀地把手往嘴里塞。
贞姐儿捉住了谨哥儿的手:又吃手,小心母亲打屁股。
谨哥儿就扬了粉嘟嘟的小脸望着贞姐儿,呜呜了两声,好象在和贞姐儿说话,又像在辩驳什么。
把个弄得贞姐儿又惊又喜直喊母亲:……这您说,六弟是不是要说话了?应该还早吧!十一娘也不敢十分的肯定,迟疑道我听田妈妈说,周岁以后才会说话。
她的印象里,有同事的孩子好像不到周岁就开始说话了……哦!贞姐儿听了不免有些失望,拉了谨哥儿的手你要快点说话才好。
那时候想要什么跟顾妈妈说一声就行了多好啊!这种事急也急不来。
十一娘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然后给儿子戴上用手帕扎的小帽子,道:都还没有吃饭吧?时候不早了我让小厨房准备饭菜去。
徐嗣谆立刻道:母亲母亲,我要吃鸡汁香菇。
好啊!十一娘笑着问徐嗣诫,你想吃什么?徐嗣诫歪了脑袋,表情有些困惑:南嫣妈说,大人给什么就吃什么,不许挑食。
十一娘汗颜忙解释道:南妈妈说的对。
不过赵先生马上就要回来了,以后你们就要像从前一样开始上学了。
这是上学前的最后一次聚餐多所以每个提可以点一次。
徐嗣诫听着跳了起来:我要吃酱肉包子!十一娘忍不住想大笑,耳边却传来徐嗣谆的声音:可祖母说,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好了,用不着忍着的其这尴这这语气很犹豫。
徐嗣谆从小身体虚弱,想吃东西能吃东西,代表身体健康。
太夫人当然希望他多吃,吃好。
他这样说,也不为过。
南永媳妇对徐嗣诫严格要求,更不为错。
十一娘想到徐令宜谆哥儿不能永远像个小孩子似的的话,想了想笑着把太夫人对他的期望说了。
那,那还是南嫣妈说的对了?徐嗣谆低了头,有些难过的样子。
你也不能就这样简单的说对说错。
十一娘笑道,我记得你父亲曾经对我说过,等你过了十岁的生辰就要搬到外院单独住个院子了。
也就是说,你长大了。
自然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她说着打趣道到时候人可别嫌先生管你管的严,你哭起鼻子来!也算是提前给徐嗣谆打个预防针吧!徐嗣谆听着笑了起来:我才不会哭鼻子呢!十一娘笑着点头见贞姐儿没徐嗣诫还有什么都不懂的谨哥儿都睁着眼睛望着他们心念一转,道:今天我们也放一天假。
嗯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说着,问贞姐儿,你想吃什么?贞姐儿本是个敏感的孩子,知道十一娘这是要把话题岔长,笑着凑趣道:母亲,上次在您这里吃的佛跳墙好吃。
母亲让小厨房再给做一个吧!好啊!十一娘笑着,问谨哥儿:我们六少爷想吃什么啊?谨哥儿冲着十一娘喔……十一娘笑着亲了亲儿子的,让秋雨吩咐小厨房添菜,让竺香去请黄三奶奶过来用膳,然后把谨哥儿放在厚厚的大红底绣五蝠捧云团花的锦褥上,拿了拔浪鼓逼他翻身。
他小胳膊小腿十分有劲,三下两下就侧过身来,十一娘略一用,就翻了个身。
把个徐嗣谆看着眼热,拿了拨浪鼓:母亲,我来,我来!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厌了,拔浪鼓到了徐嗣谆的手里,谨哥儿却躺在那甲不动了,懒洋洋地去吸手指。
把个徐谆瞅解满头大汗:六弟为什么不翻身了?十一娘忙捉了谨哥儿的手,笑道:你们来之前他已经翻了半天身了。
又道,看样子还是得听田妈妈的建议一一把他的手上涂点辣椒才好,要不然总要去吸手指!贞姐儿听了大惊:要要涂辣椒的吗?十一娘也正为这事拿不定主意,神色间不免有些几迟疑,正好竺香来回话,把这事揭了过去,……,这三夫人留了黄三奶奶在那边用牛膳!那我们就不等黄三奶奶了。
她笑道吩咐竺香,让婆子们摆饭吧!竺香笑着应声而去,十一娘没孩子们去了东次间。
徐嗣诫身边的大丫鬟双玉交待了四喜几句,自己回了屋。
因徐嗣诫去了正屋,南永媳妇没在跟前服侍,而是带着小丫鬟在屋里收拾箱笼——如今风吹在脸上都没有了寒意,过几天就要换舂裳了,她要提前把东西都准备好。
南永的女儿妞儿今年也有七岁了。
从小跟着母亲在徐嗣诫屋里长大家这里比自己家还熟悉。
她正坐在一旁的小机子上给徐嗣诫叠袜子。
南妈妈,有我话跟你说!双玉一阵风似地来了进来,拉着南永媳妇去了暖阁,刚才五少爷在夫人那里鬼……,的其这她把徐狗诫说的大人给什么就吃什么的话告诉了南永媳妇家我在外面站着,听得一清二楚。
你说,要是夫人责怪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啊?南永媳妇抿了嘴,没有说话。
双玉不由跺脚。
这个南永媳妇,什么都好,就是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有时候让人真是憋屈。
反正,这话是你说的便这屋里的事也是你在当家作主。
她今年也有十八了,家里的人正在给她说婆家,别人听说她是永平侯夫提身边二等的丫鬟,都很满意家有几户殷实人家来求娶。
她可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自己的婚事有什么变故。
到时候要是夫人责怪下来我可要照直说了。
这话本就是自己说的,事本来就是自己做的。
南永媳妇想也没想地点了点头。
双玉看着气不打一处出,想着等会吃了午饭四少爷说不定会和往常一样到他们屋里来歇午觉,这手炉要烧起来,竺香要点起来,暖茶点心也要备好了……这多的是事要做!甩着帕子扭身就来了。
支了耳朵听着的妞儿就轻手轻脚地来了进来:娘家夫人不会免了你的差事吧!她长得像母亲秀秀气气的,因为担心,小小的脸皱了起来。
南永媳妇摸了摸女儿的头:夫人既然把五少爷交给了我,我既要把他当成主人尊着,也要把他当成孩子疼着……,我这样家是为了五少爷好。
妞儿有些不解。
南永媳妇幽幽叹了口气,抬头透过玻璃窗户看见双玉叉着腰站在屋檐下,正指使着小丫鬟们拿炭打水,眼神一黯:五少爷没其他几位少爷不同,其这尴这这他现在还小,二少爷、四少爷、六少爷也都还小尴这这的,这等他们长大了家就知道这其中的不同了,其这尴这这有些人,天生就能开口要东西,有些提家生下来就没资格挑三拣四的……尴多这他从小学会了,长大就会不觉得心里不舒服!说完家又忍不住又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好像眼前站的是徐嗣试,自己正在尽力地安慰着他。
妞儿似懂非懂,道:是不是和我一样,只是跟着母亲在这里歇脚罢了。
五少爷的虫草帐子虽然好看,可那是五少爷的,我看看就是行了,再喜欢,也只能放在心里。
小厨房吴嫣妈做的点心再好吃,那也是给侯爷、夫人、少爷们的,我就是馋嘴,也只能偷偷地吞口水,还不能让提发现,给我吃的时候还要说肚子饱着!南永媳妇笑起来,弯了腰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白生生的脸:就是这个道理!可,可五少爷是少爷啊?妞尼歪了脑袋望着母亲。
南永媳妇没有说话。
吃了饭,送来了孩子,十一娘立刻差了些香去外院:看侯爷回来了没有?竺香应声而去。
十一娘哄了吃饱了的谨哥儿睡午觉。
兴许是刚才玩的太兴*奋,他在床上扭来扭去,就是不愿意睡。
黄三奶奶来辞行。
第四百九十四章 惴惴(上)毕竟是长子成亲,三爷不仅在燕京给胃了宅子,还要给大少爷置个铺子,一个六百亩地的田庄。
黄三奶奶笑道。
口气里透着几份惊讶,显然没有想到三房会有这样的手面。
十一娘并不吃惊。
三夫人这些年来积积攒攒的,加上当年分家时得的家产,这点东西还是拿得出来的。
不管怎样,这事还是要姐姐多多费心的。
她客气地道。
黄三奶奶听了笑道:我既然受了太夫人之托,自然会尽心操办!两提说着出了院门。
黄三奶奶等十一娘留步:谨哥儿还等着你哄他睡觉呢!十一娘也不客气,目送黄三奶奶坐上青雅小油车,这才回了正屋。
谨哥儿还没有睡,黑溜溜的眼睛四处顾盼,看见母亲进来,就咧了无牙的嘴笑。
玩性怎么这么大!十一娘笑着打了一下他的小屁股。
谨哥儿还以为母亲是在和自己玩,冲着十一娘直乐。
十一娘有些哭笑言得。
徐令宜从家里回来了。
十一娘忙迎了出去。
谨哥儿?徐令宜进门就问儿子。
在内室一一顾妈妈看着!十一娘应着,叫了小丫鬟服侍他更衣洗教,又仔细打徐令宜的神色。
见他神色如常,心中稍定。
徐令宜知道妻子在担心,忙道:没事。
有些事和皇上说了。
黄家少不得要被刮斥一番,却没有什么性命之忧。
这就好!十一娘松了口气。
这件事通了天,就算永昌侯世子爷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建宁侯手上,徐令宜行事却是明正言顺的了。
徐令宜进内室抱了谨哥儿。
谨哥儿咯咯地笑。
徐令宜目光变得十分温和。
十一娘点头,问他进宫的情况:……皇上没有心里不舒服吧?徐令宜的回答却很含糊:皇上正急着找陈阁老议事呢!说完,把儿子交给顾妈嫣,去了净房。
事情毕竟没有定下来家现在唯有等消息了。
十一娘思忖着,抱了儿子哄他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黄三奶奶为徐嗣勤的婚事频频出没永平侯府,每次离开时都会到十一娘这里坐坐。
十一娘知道她是想通过自己探探徐令宜的口风,可这件事太过复杂,别说是她,就是徐令宜,心中也没底。
而没有实质性进展的安慰又显得很苍白,十一娘只好和她说徐嗣勤的亲事。
刘侍郎的夫人说,方家为嫁长女,准备了一万两银子的嫁枷这……三夫人觉得方家陪嫁中远在湖州的十四亩地虽然价值不菲家可路途遥远,对她们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作用:我们这边,都是在宛平、大兴置地。
要是来不及,山东也马马虎虎可以。
刘侍郎的夫人给黄三奶奶说:在宛平、大兴置地来不及了,同意在同东置地……,……三夫人要求方家陪几房陪房,几个小哗鬟:尴尴三井胡同的宅子没人看管!刘侍郎的夫人问二房陪房,四个小丫鬟够不够,。
三大人要求小丫鬟的年纪在六、七岁为好:正好跟着学学规矩。
等大小姐贴身丫鬟放出去,这些人就直接可以用了。
方家也答应了。
黄三奶奶喝了。
茶,叹道,要是我也能结个这样好说话的亲家就好了!三嫂也是一心一意为勤哥儿打算。
不都十一娘听着也有点啧舌——只听说女主提条件男方全满意的,很少见到男方这样提条件的。
不过,她听说方家在湖州不仅是旺族家还是富豪,方家可能觉得三夫人提出的这些要求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也不能完全排,方家想快点把方家大小姐的婚事定下来的因素,但她却只能和稀泥,方夫人是明理的人,仔细一想也能体谅。
道理大家都知道,可能真正想得通又做得到的,却未必也有几个。
黄三奶奶笑着没十一娘说了会话,看着天已黄昏,起身告辞。
太夫人屋里的玉版过来:四夫人家太夫人让您把六少爷抱去给她老人家看看!二月初四赵先生回府。
徐令宜没赵先生关起门来说了半天的话,然后决定三月六日让徐嗣谆搬到外院去。
太大人听了不免有些犹豫。
徐嗣谆却跃跃欲试,反劝祖母:大哥、二哥没三哥都是我这搬年纪微到外院去的何况还有大哥和二哥和我做伴。
太夫人听了只好答应,心里还是放不下让葛巾跟着去外院服侍。
这几天正忙着给徐嗣谆收拾箱笼,过问徐嗣谆即将入住的淡泊斋的家饰陈设,有两天没看见谨哥儿了。
十一娘笑着应了,自己和谨哥儿都重新换了件衣裳,去了太夫提那里。
徐嗣谆已经开了课,下了学去给十一娘匆匆行了个礼,就拉着了徐嗣诫去了淡泊斋。
十一娘抱着谨哥儿过门的时候,他和徐嗣诫正从淡泊斋回来。
母亲,母亲,他拉了十一娘的衣柚,仰着脸望着她,我在淡泊斋给五弟留了间厢房,沐休的时候,您让五弟去我那里住吧!徐嗣诫显然已被徐嗣谆说动,也过去拉了十一娘的衣袖:母亲,四哥的院子好大,好漂亮。
目光明亮,很是羡慕的样子。
淡泊斋是永平侯世子住的地方。
徐嗣谆搬到那里以后,就将正式接受世子的教育,刚开始肯定有个适应的过程,如果性格开朗沽泼的徐嗣试能偶尔去给他做个伴,对他未尝不是一种慰藉。
十一娘想着,笑道:沐休的时候去那里没哥哥玩可以。
不过,不能过夜。
这样会耽搁哥哥功课的。
那里毕竟是世子居所,在那里过夜显然不太合适,更容易引起流言蜚语!不会的,不会的。
徐嗣谆忙保证我们都不会耽榈功课的。
徐嗣诫也道:哥哥不上学的时候我才去玩!那好!十一娘笑着揽了两个孩子的肩膀:你们可要记得答应过母亲什么!徐嗣谆没徐嗣诫连连点头。
大家笑盈盈进了屋。
三夫人正依着太夫人坐在临窗的大抚上说话。
十一娘只听见量半句:…就这样分出去单过,我们又不在燕京到时候长孙媳妇连您都不认识,岂不让人笑话?她看见十一娘进是,忙打住了话题,笑着起身和十一娘见礼。
太夫人看也没看三夫人一眼家而呵呵地笑着拍了拍手朝着谨哥儿道:乖乖,到祖母这里来!,第二天,十一娘去给太夫提问安,太夫人没十一娘说话。
……想把点舂堂旁边的小院修缮一番后面哥儿做婚房。
太夫人说着,破开荒地撇了撇嘴,我没有准。
让她把自己的院子里收拾收拾给勤哥儿做婚房。
至于点舂堂旁的小院家原准备给听戏累了的各位夫人歇脚的,这点体面,我们徐家还是要留的!十一娘不由汗颜。
三夫人,可真是敢提要求啊!小院连着点舂堂。
她笑道,平时家里的堂会也多,唱起戏来有点吵人,的确不太适合做婚房。
十一娘没太夫人说着话,三夫人来了。
她穿了件大红万字不断头的妆花襟子满脸笑容,显得喜气洋洋的:娘,方家的陪嫁礼单来了。
说着,从衣袖里掏出大红洒金柬,有些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太夫人的面前打开礼束请太夫人看,您看看,您看看,从八步床到马桶,全是填红漆的。
说完,有些得意地望了十一娘一眼。
十一娘就顺着她的话赞扬了几句方家可真讲究之类的话。
三大人听了家得意之色更浓了指着礼单的物件跟太夫人喋喋不休地说起来太夫人心不在焉地听着,十一娘则笑着陪坐在一旁。
有小丫鬟跑了进来:太夫人,黄三奶奶过来了。
太夫人听了精神一振笑道:让她进来吧!好像很高兴黄三奶奶的到来能打断三夫人的话似的。
黄三奶奶脸上却没有一丝的喜悦。
她匆匆给太夫人行了个礼,声音颤抖地道:太夫人,杨家被抄了!神色很是惶恐。
二月温暖的阳光柔柔地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空气洋溢着舂天般的明媚。
而太夫人没十一娘都早有心里准备,可当这件事真的发生,想到前途未明的永昌侯府,却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冷颤。
对此毫无查觉的三夫人更多的是震惊,她紧紧地攥住了黄三奶奶的手:妹妹听谁说的?真的?假的?黄三奶奶望着太夫人:侯爷这几天一直让人看着杨家的动静。
今天早上刚吃了早饭就森小厮回来禀说大理寺的人领着御林军把建宁侯府、寿昌伯府团团围了起来的的娘让我来给您报个信!语气中已有哀求之意。
三夫人满脸困惑,望了望沉默不言的太夫人,又望了望神色黯然的十一娘,高声问黄三奶奶:杨家被抄,关我们家什么事?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尖锐,在落针可闻的屋子里显得十分的刺耳。
黄三奶奶更白了,嘴角微翕,最后什么话也没有说。
太大人则朝十一娘使了个眼色。
十一娘会意,低声对三夫人道:事件发生的这样突然,黄三奶奶想必也惊魂未定。
我们去给黄三奶奶沏杯茶吧!说完,也不管她愿意不愿意,拉着她出了门。
第四百九十五章 惴惴(中)别说是黄三奶奶来,就是黄夫人来,也断然没有尊贵到需要两人亲手沏茶的地步!三夫人念头一闪,心里明白过来。
黄三奶奶这样急着赶过来,分明是有和杨家被抄的事和太夫人说。
她默默地跟着十一娘出了房子,去了茶房。
而十一娘遣了要上前帮忙的丫鬟,自己守着炉子等水开,又翻了架子上的茶叶和三夫人讨论等会泡什么茶好:……龙井虽然好,可到底普通了些。
武夷味太浓,白茶味太轻……我看,还是铁观音好了……可也不知道黄三奶奶喜欢不喜唉……,…三大人看着她一副无事找事的样子,又想到她刚才敏锐的反应,猜测她肯定知道黄三奶奶的来意……她上前拿了十一娘手边的一个茶罐,低声道:四弟妹,黄家是不是犯事了?黄家的事,事关重大,并不是讨论的时候!我也不大清楚。
十一娘道,只是看着黄三奶奶样子,像有什么话跟娘说似的。
又道,我拉你出来的时候,娘不是没做声吗?可见真是有什么事要和太夫人商量了!三夫人听着点头,声音又低了几分:我早就听人说,杨家放印子钱赚了不少银子。
你说,黄家会不会是借了杨家的印子钱?现在杨家被抄,到时候大家都知道了,黄家的面子、里面可就全丢光了!十一娘装糊涂:应该不会吧!我看黄三奶奶平时的吃穿用度不像是拆了东墙补西墙的样子!三嫂多心了。
也许只是看见杨家被抄了,心有戚戚然。
大家毕竟认识一场。
三夫人不以为然:他们家被抄,我们这些人家有什么戚戚然的……说到这里,她语气一顿忙道,说起来,我们府里还有位杨姨娘呢!我看,你得赶紧跟侯爷说说,免得为了她一人,连累了我们全家!这还不至少于吧!十一娘笑道她是太后赐的妾室,当初皇上也是同意了的。
又不是我们私抬进门的!也是哦!三夫人想想,觉得自己有点杞人忧天了,笑道,要说担心,中山侯家更担心。
说到这里,她掩嘴笑起来,还有梁阁老……此刻只怕是追悔莫及!罪不及出嫁……十一娘笑道,我想应该也没什么大碍吧?脑子里却浮现唐四太太对梁家三太太的冷漠与疏离。
哎呀!三夫人用一副怎么什么也不懂的目光望着十一娘,就算是皇上不治罪,没有娘家的支持,这女人在婆家总是站不住脚的……她噼里啪啦地说着,十一娘的思绪却飞的老远。
不知道皇上会不会遵守对徐令宜的诺言,到时候对黄家只是斥责一番——还有杨家,是只抄没家产呢?还是对家里的妇孺老幼都有所惩戒?如果只是流放之类的还好说,就怕是没藉,男的为仆,女的为的……………突然有人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
十一娘吓了一大跳。
在想什么呢?三夫人表情困惑的面孔映入她的眼帘,水开了!哦!十一娘忙把手中的铁观音倒入茶壶,在想杨家的事!三夫人不以为意,道:反正我们家和他们家是对头,大家都知道的。
大理寺的那些人就是摸错了,也不会摸到我们家来的。
说到这里,她附耳对十一娘道,你说,要是黄家真的牵连进去,勤哥儿的婚事……总不能因此而把他的婚事给拖累了吧?言下之意是要换说媒的人!十一娘强忍着没有露出嗔容,道:方家陪嫁的礼单已经送过来了,骋金多少也和刘夫人商定好了……我看还是让黄三奶奶一手管到底吧?反正到时候会请了侯爷给勤哥儿主婚,你再请其他人做全福人不就行了!通常说媒的人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都会请了做婚礼的全福人。
三夫人听了有些犹豫。
十一娘怕她真干出这样的事来,又道:黄家有没有扯进去我们还不知道,而且就算真的扯进去了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况我们也不知道。
要是黄家真有什么事,三嫂这样别人看着不我免说我们落井下石,对勤哥儿的名声有损;要是没什么事,岂不得罪了黄家,白白让人不痛快!三夫人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送走了黄三奶奶,太夫人由杜妈妈陪着去了佛堂。
十一娘和三夫人各自散了。
之后不过一柱香的功夫,阖府都知道杨家被抄的消息。
杨氏面如土色,握着杨妈妈的手不住地发抖:妈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好歹也是太后的娘家,纵有什么不是,狠狠刮斥就是……怎么就抄了家!说着,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像个十来岁的孩子似的惶恐、无助。
杨妈妈虽然经历的事多,这种事却是第一次遇到。
她心中便是慌张口可见杨氏这样,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故作镇定。
没事,没事……她温柔地抱着杨氏,就像杨氏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时似的,轻轻地摇着她,有妈妈在呢!没事的,没事的………温暖的怀抱,让杨氏停留了半飘然后她慢慢地坐直了身子。
没事?怎么会没事?她又不是三、两岁的无知幼童了,以为躲到大人的怀里就没事了!妈妈,你帮我打盆水来,我要洗洗脸!这孩子,人小就好强。
此刻出了这种事,消息又是从三房那边传出来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笑话。
心里再什么不舒服,走出不去也不邋遢。
不然,那些只识衣裳不识人的小人看了,还不知道怎样的糟蹋。
与那样的人生气都自降了身份。
杨妈妈点头,亲自去打水。
杨氏则打开了镜奄,把金银首饰哗啦啦都倒了床上,然后掀了铺在镜奁里面的大红色姑绒布,从里面拿出五张银票,放在了衣袖里,重新把金光闪闪的饰品放进镜奄。
静静地坐在那里等杨妈妈进来。
乔莲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伏莽抄经书,她皱了皱眉。
别人家的事,我们少管。
珠等讪讪然地退了下去。
在门口碰见了绣株。
怎么了?她笑着问珠等。
年前,珠蕊的父母借口已经给珠蕊定了亲,走杜妈妈的关系把珠蕊接回了家。
十一娘给她们屋里新添了个叫银翘的丫鬟,人很机灵,就是机灵的有些过份了,曾对文姨娘身边的冬红说:父母把我送进府只是为了有个体面的出身。
我规规矩矩在这里待上四、五年就会把我接回去了。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让我做的事自然要离得远远的。
在大户人家主母身边做过丫鬟的始娘放出去,见识、气度比一些富户的小姐还径,通常都能配门好亲事。
话传到绣株耳朵里,绣棘看银翘就有些不喜。
看实心实意服侍乔莲房的珠菩就亲近了很多。
没什么……珠菩也觉得自己有一惊一乍的,笑了笑,回屋做针线去了。
要是平时,绣礴也就和她好好说说了,可今知,想到这里她快步去了乔莲房那里。
三太太在后门等您!,乔莲房大吃一惊榈了笔:娘有什么事……一面说,一面起身去内室换衣裳。
绣撤却抓住了乔莲房的胳膊:姨娘,这件事,您可要三思而行……乔莲房不以为然:今天过年娘也来看我了,侯爷和夫人什么都没说,夫人还赏了桌菜,…事情过去很久了,大家好像都忘了当初的禁令。
绣撤却拽得更紧了:三太太还问,侯爷在不在家?在干些什么……乔莲房一怔。
绣棘看着咬了咬牙索性道:上次我回去的时候就听我娘说,夫人这些日子和杨夫人凑了份子放印子,赚得盆满钵满,出手十分的阔绰,就是侯爷新收了个人在身边都懒得管了,一心一意盘算着怎样钱生钱…………如今刚传出杨家被抄的消息三太太就来了您等会见到三太太,能帮的自然要帮可帮不上的也要跟三夫人说明白才好……乔莲房却摇了摇头:我娘从来没求过我。
她如今是为这件事而来,想必也是没有办法了。
只要她开口,我总是要试一试的。
,文姨娘像蝼蚁似的,在屋里团团地转着。
没想到皇上的动作这么快!下手这么狠!太后的除服礼都没过,竟然说抄就抄!秋红推门而入。
怎么样了……文姨娘立刻迎了上去。
怀孕六个月的秋红虽然衣裳宽松,却难掩其臃肿的身材。
相公说,文家的铺子都照常开着。
可几位大管事都不在铺子里。
文姨娘听了,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太师椅上。
还有什么消息没有?她面白如纸。
秋红正要说什么,有小丫鬟跑进来:,秋红姐姐,你身边的丫鬟跑了进来,说有要紧的事和您说。
可能是相公有什么话让她递给我。
秋红低声朝文姨娘解决了一句,请了那小丫鬟进来。
那小丫鬟见屋里只有秋红和文姨娘,大了胆子道:文家三奶奶正要我们家做客,太太让奶奶快点回去招待客人。
秋红就望了文姨娘。
文姨娘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吩咐秋红:你暂且在我这里歇歇脚,我去见夫人。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秋红忙应了一声,叫了冬红进来服侍文姨娘更衣。
第四百九十六章 惴惴(下)人怕对面……文姨娘和十一娘在暖阁里说着悄悄话,我去了,怕她掉子大开口。
我不去,她这个人我是最了解的,就那水磨功夫就能把人给磨软了。
别说秋红婆婆那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
到时候又怕秋红为难……一副找十一娘拿主意的样子。
说到底,文姨娘还是有点怕去见文三奶奶吧!要不然,一口回绝了。
那文三奶奶再厉害水磨功夫再深,秋红的婆婆难道还能替文姨娘当家作主承诺些什么不成?十一娘反问她:你是什么意思……文姨娘讪讪然地笑了笑:能不能请侯爷派人管事去见我那三婶……这样一来,就成了文、徐两家的事了。
说不定这正是文三奶奶目的。
文姨娘到底怕什么?、十一娘思索着,干脆开门见山地问她,莫非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文三奶奶手里?就算是担心令堂,可只要你好生生的在徐家一天,文家就不敢有半分的马虎。
你怎么怕见文三奶奶呢……文姨娘脸色涨得通红,却并没有跳起来反驳,而是憋了半天道:夫人刚进门那年,文三奶奶给了我五万两银子,让我引荐夫人和她认识………十一娘听到这里,哪有不明白的,忍不住笑起来:你收了银子却没有办事!,不是,不是……文姨娘忙道,我不是没办事,只是没办成……难道心虚……如果真是这样,那徐令宜接手最好。
文姨娘就可以把责任推到徐令宜的身上,向文家透露自己已无能为力的信号,趁此机会和文家一刀两断。
徐令宜虽然吃亏点,可文姨娘是他的妾室,以后出了什么事,别人一样会认为是他指使或是有他的参与,与其到时候说不清到不白,还不出面帮文姨娘处理好残局一举两得。
只是徐令宜现在正忙着黄家的事,不知道有没有空暇或是心情帮文姨娘处理这挡子事!她想了想,差些香去请徐令宜。
徐令宜没有回来,而是让赵管事来见她。
侯爷说夫人有什么事,吩咐我也是一样!,赵管事是回事处的总管事,是徐令宜得力的左膀右臂。
十一娘待他很客气,隔着帘子,让小丫鬟端了锦杌他坐,低声把这件事说了。
赵管事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可这件事毕竟关系到徐家和文家的利益、关系,他不好拿主意,笑道:我去禀侯爷一声……十一娘也知道事关重大,笑着端茶,让堑香送赵管事出了门。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人,有小辱进来回话:侯爷说,让夫人和文姨娘好生歇着,他已派人去见文三奶奶了……两人同时松了口气,文姨娘更是高兴地掏了十几文钱,借十一娘的名头赏了那小辱这才起身告辞:秋红还在家里等我的信,我早点给她个准信,她也能早点回去……十一娘秋雨送她出了门。
宋妈妈过来:夫人,乔姨娘去了后门……这个时候去后门?十一娘思付着,沉吟道:知道去做什么吗……好像是乔三太太来了……不早不晚,这个时候!十一娘笑着点了点头,许妈妈不再说什么,悄声退了下去。
……那边杨妈妈望着杨氏手里那张一百两银的银票,眼珠子都快落下来了:姨娘,您您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你别管……杨氏低声道,反正是正当所得。
你不用担心……说完,她低声吩咐杨妈妈,你把这银票拿了,想办法找个人去打听一下杨家的情况……杨妈妈面露难色:这个时候,只怕有钱也请不到人………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
,杨氏冷冷地道这个时候,杨家只是被抄了,皇上会怎样处置杨家还是两说一——有可能就这样惩戒一番,也可能会让杨家灭族。
可不管是什么意,到现在还没个明确的表示,大家心里就不免存着些念想。
要是再过些日子,杨家没事,我们自然没事,要是杨家出了事……我们再想用银打点别人去打探点消息,那可就真如登山一样难了……杨妈妈想想也有道理。
她接过银票,匆匆出了院子。
到了晚上,有消息传过来。
建宁侯、寿昌伯并一干女眷都被送进了大理寺……杨氏手脚冰冷,面如死灰:完了,完了……又道,女眷也送到了大理寺,显然是一点颜面也不给了……最轻也是个流放千里……杨妈妈是不懂这些事,却知道杨氏是极聪明的人,闻言掩面低泣起来:,千金家财,就这样一朝散尽了……让我们这些人去依靠谁啊……,………杨氏听着神色一震,忙道:妈妈别快,快帮我寻人打听一下嫁入中山侯家的那样姐姐和嫁入梁阁老家的那位姐姐现如今都怎样了!杨妈妈心中升起一股希望:说不定两位始奶奶请夫家的人帮看到皇上面前求情,侯爷和伯爷还有一线生机呢!如果他们能脱罪,自己和杨氏自然也就能在徐家继续过这太太平平的安稳日子!杨妈妈忙擦了眼泪,找人去打听。
徐令宜沉着脸大步进了内室。
十一娘正在拍谨哥儿睡觉,见了忙朝些香使眼色。
堑香忙上前服侍徐令宜更衣梳洗,然后领着屋里服侍的退了下去。
谨哥儿睡了!徐令宜双手撑在炕上把妻子和儿子都圈在怀里,望着谨哥儿睡熟后安样的面孔,眼底有了几分暖意。
十一娘点了点头,轻轻地坐了起来小声道:刚睡!徐令宜就和她坐到了床上说话。
这个东西你收起来。
他递给她一个公文袋,抄家的是一个跟了蒋云飞多年的副将,当初蒋云飞战败我曾救他一命。
明天你给黄三奶奶看看,然后当着黄三奶奶的面把东西烧了。
这就是永昌侯世子担心的那些东西吧?这样一来,黄家的人也就看到了证据,知道徐令宜受托把东西给弄了出来。
十一娘点头,当着徐令宜的面把东西放在了床头挡板的暗格里。
徐令宜把谨哥儿抱到暖阁送给了顾妈妈,和十一娘歇下。
文氏那边你看紧一点。
别让她和文家的人接触了。
黑暗中,徐令宜抱了十一娘,手轻轻地抚摸着她背脊,微微突出的骨节丰点格手,让他的心变得很柔软,说话的声音也轻柔起来,听赵管事的口气,在这种情况下文家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文三爷这样不知道进退,皇上看在从前的情面上忍了这一次未必就能忍第二次……自从她生病以后,徐令宜就很喜欢摸她的背脊,不像从前,最后总带着几份暧昧,现在更多的是怜惜。
她把头枕在他的胳膊上,悄声道:从前侯爷和文家做生意是奉命行事吧?要不然,徐家也不可能这么大的胆子了!徐令宜没有做声,抚着她背的手却顿了顿。
十一娘不再问,转移了话题:文姨娘那里,我会跟她说清楚的。
她不是那种不明白的人只是有时候少了些点拔。
侯爷这次让她盘铺子,她不过用了两、三天的功夫就办妥了……徐令宜沉默了半晌,道:这件事我也仔细想过。
如果想文氏安安心心惹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解决文太夫人的事。
我看不如这样。
让文氏派个体己的人去扬州,好好跟文太夫人说说。
文老爷已经不在世了,儿孙也都大了,不如让文家给她在郊外盖座庙寺,再买些田亩,搬到寺里做居士。
对外就称走出了家。
我再帮着打听招呼。
如果哪天文家出了事太夫人走出家人,也追究不到她那里去!十一娘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只怕文家不同意。
如果能说通文太夫人,那就最好不过了。
但怎么也要试一试。
我明天就去跟文姨娘说。
徐令宜搂了搂她,然后在她面颊亲了一口,道:快睡吧!明天一早记得差人请黄三奶奶来。
这东西不宜长留。
十一娘嗯了一声,觉得几件担心的事都解决了,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黄三奶奶看着那些东西成了灰烬,又被十一娘用茶水一泼,变成了一团黑涛漆的东西,她眼角一湿,携了十一娘的手:多的话我就不说了。
这就回去禀了侯爷!对正惴惴不安的黄家来说,这不亚是粒定心丸。
十一娘能理解她的心情,送她出了门,然后去了文氏那里。
侯爷怎么说?徐令宜虽然出面帮她解释了问题,可并不代表他对她就会同情、宽厚。
十一娘把徐令宜的意思传达给了文境娘。
文姨娘呆住:那,那我哥哥他们怎么办?这算不算是得陇望蜀。
十一娘无奈地道:如果文家的人能听侯爷的劝阻,又何来今日之灾!文姨娘神色有些惊疑不定。
十一娘也不勉强。
该帮的都帮了,就看当事人如何取舍了!她起身告辞。
杨氏的脸色晦涩不明。
她低声道:唐三奶奶病了被送到庙里静养。
梁家那边没有什么动静……杨妈妈连连点头:送信的人是这么说的没错!第四百九十七章 争取(上)杨氏听了,杭州白绉纱帕子被她拧成了一团。
杨妈妈只好安慰她:杨家出了这样的事,两位姑奶奶不免心伤,唐三奶奶病了,也是常理………没待她的话说完,杨氏已缓缓摇头:中山侯乃公卿世家,只需奉承好皇上就走了,所以行事势利不说,还有些张扬。
杨家出了事,唐三奶奶立刻就病了,这就是最好的说明;梁家却是书人,讲究家风门椎,就是有什么不满的,也会藏在心里,徐徐图之。
两位姐姐只怕都为夫家所弃………说到这里,她觉得嘴里涩涩的。
不会的……杨妈妈粉饰太平,境娘多心了。
我已让那人再去细细打探,看唐三奶奶得的是什么病,梁家三奶奶这些日子都有做些什么………这个时候,侥幸之心害死人!杨氏摆了摆手,不再说什么。
杨妈妈黯然退下。
乔莲房却是如坐针毡。
母亲来找她,说杨家被抄,乔家上上下下慌成一团,乔夫人甚至想过来找徐令宜。
母亲告诉她,嫁出去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当初乔家并没有为她出头。
如果乔夫人来找她,让她作壁上观好了,千万不要插手。
还说,燕京很多功勋贵胄都被牵扯进去,说不定徐家也自身难保,如果这个时候她再为乔家的事找徐令宜,只会让徐令宜不喜。
让她无论如何都不要轻举妄动。
可今天绣礴得到的消息却很不好。
说大理寺在杨家抄了二、三十箱帐册,杨家不仅交通外官,依势凌弱,而且违例取利,重利盘录……不仅有程国公府、中山侯府等公卿之家卷进去,就是朝中的大臣,也人人自危,燕京朝野风声鹤唳。
要我们去见见侯爷……绣株见乔莲房坐在那里不住声,低声给她出主意。
乔莲房一愣。
绣撤已解释:那天您在后门见三太太,路上曾遇到针线房和浆洗房的人,还有守门婆子房里坐着喝了茶。
这些人都是惯爱逢高踩低的,只怕话早就传到了夫人耳朵里。
我们不如大大方方地去问问侯茶………说着,她劝乔莲房,侯爷不来,姨娘不去,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尽头?难道还等侯爷还给姨娘赔不是不成?夫人刚生了小少爷,侯爷稀罕,每天都要看看心里才舒服。
这可日子长子,看了一年,看两年,难道还看上十年、八年不成?境娘总要为自己打算打算才是……乔莲房想到徐令宜冰冷的脸,抿了嘴不说话。
绣株是知道她脾气的,只好轻轻地叹了口气,服侍她牛休后,留了个小丫鬟在一旁守着,自己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小院四四方方地面依旧干净整洁,台阶旁的木芙蓉比刚来的时候粗壮了不少,却少了从前的热闹多了些寂静。
这样的日子,一天也是一天一月也是一天,时光好像凝结成了霜。
门口传来银翘低低的笑声,十分的快活,因而显得有些肆无忌惮。
我们怎么能和夫人身边的姐姐比……她的声音里带着几份谄媚万管事如果是司房的二等管事,管管事在京里最大的粮油铺子里当差,童管事如今又去了回事处。
就是大姨娘身边的姐姐我们差得远了……立刻有人轻声喝斥道:胡说些什么?这大,字是随便能冠的吗?你进来的时候是跟着谁学的规矩!怎么连这也不懂……是冬红的声音。
哎呀……银翘笑声里带着明显的奉承,要不我进府的时候我娘怎么会嘱咐我多跟文姨娘身边的姐姐们学学说话、做事呢?看我这嘴,多谢姐姐指点!以后再也不敢了……然后很快转移了话题,姐姐这是要去哪里?我正闲着,要不,姐姐到我这里坐坐,我帮姐姐走一趟!这里还有些零嘴,姐姐尝尝,看喜欢吃什么……绣撤听着,张嘴想把银翘喊回来,可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没能出声。
就听见冬红道:谢妹妹好意!我奉了姨娘之命,去看看夫人在不在屋里。
如果是别的事,也就承妹妹的情,请妹妹帮着跑一趟。
这事却不敢耽搁,妹妹先坐,我去去就来……我送送姐姐……银翘说着,就响起子轻弱的脚步声。
真是狗眼看人低!姨娘身边的服侍的人,一个不如一个了!她走后,姨娘可怎么办好?想到这里,她不由呆呆地立在了屋檐下。
走,走到哪里?乔家如今乱糟糟的,就是守寡多年的三太太,上次安慰姨娘的时候竟然提到了齐家还有三百亩的祭田在大兴县……离开了徐家,她又能去哪里?火石电光中,她突然想到了结香!结香已到中年不也呆在徐家吗?夫人不在屋里吗……文姨娘有些失望。
冬笑道:……说是水昌侯的的黄夫人来了,大夫人特意让玉版请大人过去,说是商量三月三宴请的事……外面人心惶惶的,府里还要过三月三?文姨娘很是意外。
可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几天,要是不趁着这口气还在把话说出来,只怕以后再也没有这个莽劲了。
想到这里,她索性站了起来:走,我们到正屋等夫人!,冬红应了一声,服侍文姨娘更衣。
文姨娘在正屋的屋檐下站了大约两个时辰,十一娘才回来。
有什么事让小丫鬟去给我禀一声,她请文姨娘进屋,好在今天天气不错,要是刮风下雨的,人着了凉怎么办……十一娘还是一惯的温和。
不知道为什么,文姨娘却鼻头微酸,她笑着坐到了炕边的小机子上,轻声道:夫人,我这次来,是想求夫人一个恩典……不管是为了什么事,徐令宜既然已经定下了一个基点,行事就不可偏了这个范围。
十一娘道:你说说看……文姨娘笑容渐敛,正色道:我想派秋红的爹把我走趟杨州,还请夫人恩准……一面是娘亲,一面是哥嫂,就是自己处在她这个位置,也很难做决起……这算不算是壮士断臂呢?十一娘微微有些感慨,低声道:要不要我派人护送他去……不用了!,文姨娘眼角已有些水光,这件事,才刚开始头,别把侯爷和夫人扯了进去……十一娘没有做声。
文姨娘低下头来喝茶。
两人静坐片刻,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过了几天,秋红的爹悄悄起身去了杨州。
有两位阁老涉嫌违例取利被关进了大理寺司。
徐令宜闭门谢客,每天中午来看看谨哥儿,晚上则歇在半月洋,身边只留了临波和照影服侍。
十一娘还是问他:今年的三月三,娘想和往年一样,请亲戚朋友来家里玩一天,然后唱场堂会。
侯爷觉得妥否……徐令宜笑道:别说唱一天堂会了,就是唱上三天,皇上知道了也只有高兴的!语气中也透着几份欣喜。
十一娘这才放下心来,笑道:慎终如始,则无败事。
小心点总是好事……徐令宜听着沉默了半晌,笑着亲了亲她的面颊:知道了!声音里温柔又舒缓,竟然有种款款深情的味道,让十一娘心中一跳。
杨氏也心中一跳。
她紧紧抓了杨妈妈的手:你说什么,大保来找我……大保是她家的长工为人忠厚老实,家里有什么重要的事,都找他办。
杨妈妈神色也有些凝重:要不是我这几天到处走的勤,还不知道呢?说在府外徘徊了好几天,怎么也找不到路子把话递进来。
还被护院留了心把他打了一顿。
要不是他嚷着是您的亲戚,恐怕早就被沉了江……那现在他人在哪里?,杨氏神色焦虑地站了起来,这件事惊动了侯爷没有……人在待卫处……杨妈妈道我塞了几两银子给待卫处的人,认了亲戚。
请他们高抬贵手,跟侯爷禀一声,让他进来见您一面。
杨氏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了起来:妈妈怎么这么糊涂!如今杨家已是丧家之犬,人人得而辱之。
他来找我,侯爷定会怀疑是杨家的人有事相求……到时候我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杨妈妈当时没想这么多,闻言不由愣道:那,那现在该怎么办……只能将错就错了……杨氏沉声道,我这就去求夫人,让她同意我见大保一面。
如果夫人同意了我就在夫人的正屋见他。
到时候他说了些什么,我又是什么答的,让夫人屋里的人听个一清二楚好了……那,那要是真是侯爷差他带信来………我就更不能私下见他了……杨氏态度坚定,眼角眉梢流露出几份刚毅,少了几分明媚,多了几分凛然,,自我踏入徐家的大门,循规蹈矩,从未违例。
侯爷心里应该清楚的很。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杨家的人要来找我,我一个深闺之人又怎么能拦往住?,说到这里,她嘎然而止。
她端庄自重,如今又面临破家之困,饶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要软几份吧!想到这里,杨氏轻声吩咐杨妈妈:我们去见夫人吧……杨妈妈……嗯了一声,却并没有立刻动身,而是道:如果是老爷差了大保来……那更好啊……杨氏喃喃地道,他找我,哪一回有好事的……杨妈妈神色一暗。
第四百九十八章 争取(中),要在我屋甲见一见家里人?十一娘望看来示下的秋雨。
微微地笑道。
秋雨低了头:杨姨娘是这么说的……十一娘淡淡地笑了笑,道:请杨姨娘到花厅去垂花门旁的花厅见客吧!,秋雨松了口气,忙应了声……,说完,又露出几分迟疑:夫人……要是那个叫大保的是来给杨家传话的………就算是,只怕侯爷也是心知肚明的……十一娘淡淡地道,你只管去传话就走了!,并不多说。
秋雨自然不敢多问,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十一娘静静地坐了一会。
此刻正是多事之秋,家里虽然看上去和平常没有什么两个样,可听秀莲说,待卫处的人已停了沐休。
出了这种事徐令宜不可能不知道,待卫处的人也不可能擅自做主让杨妈妈去认亲……既然如此,她就不要掺合进去了!想到这里,她笑着起身去了暖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十一娘常常让谨哥儿练习翻身的原因谨哥儿现在能很熟练地翻身,而且还能一个接着一个地翻。
顾妈妈一个人已经看不住他了,阿金和红纹两个一刻也不敢离身地服侍着。
她进去的时候,谨哥儿正揪着小脑袋伏俯在炕上,看见母亲,他咧了嘴笑。
十一娘笑着上前抱了孩子,柔声问道:谨哥儿在干什么呢……谨哥儿就在她怀里蹬着腿蹦。
一旁的阿金忙道:哥儿不让抱,要放在炕上玩……是吗……十一娘笑着亲了亲儿子的面,笑容止不住溢满了脸,你怎么这么顽皮啊……谨哥儿像是知道母亲在和他说话似的,冲着十一娘哦哦……地直芜而立在屋檐下的杨氏却脸色微变:夫人让我在垂花门旁的花厅在大保……也就是说,根本不想知道大保和她说些什么!是无知,还是全然不在乎的不屑?她心里突然乱了起来。
秋雨哪里知道杨氏的心思,只觉得杨氏要求在十一娘的正屋见这个什么大保的,有点不知道轻重,见杨氏脸色不虞,她笑的有些灿然:夫人是这么说的。
还吩咐我给姨娘带句话,说姨娘家里既然有人来看姨娘,让姨娘好生招待招待厨房、马房、司房那边夫人都已经吩咐下去了,姨娘到时候差人去说一声就行了宴请的酒菜、走时的车马、离府的打赏都准备好了……杨氏还想说什么,秋雨已道:夫人还差我把三月三宴请的名单送到太夫人那边去,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吩咐玉梅吧!我先去当差了……说完,蹲下身去福了福,由两个小丫鬟簇拥着去了太夫人处。
杨妈妈望着秋雨远去的背影不由低声地道:姨娘,这,这怎么办好……既然夫人已经发话……杨氏眉宇间有些冷,我们照着作就行了……杨妈妈还欲说什么,杨氏已转身往垂花门去。
那边有个小小的花厅,平日用来执行各府有体面的管事妈妈,布置的朴素大方。
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大保头上手上全缠着白粗布带子。
……知道侯爷被抄了家,我们家就被那些地痞闲帮给惦记上了。
三番五次上门敲诈不说,还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把老爷从前写的一张借据给找了出来。
三两银子的借据,就要收三万两银子的利钱。
偏偏那些平时和老爷称兄道弟的里长、保长一个个都装不知道。
老家没有办法了这才求小的来找小姐。
请小姐跟侯爷说一声,到时候让那些人好看。
为我们家老爷出一口气……花厅里服侍的两个丫鬟就低头抿了嘴笑。
杨氏脸胀得通红,旁的话却一句也不能说让杨妈妈领了大保下去吃饭。
大保却求杨氏:小姐,这事到底怎样,你好歹也让我带句话回去。
要不然老爷可就活不成了……杨氏气得心角发疼:你跟他说,欠债还钱,天径地义。
他要是觉得利重了,就去官府里告好了……说着,拂袖而去。
杨妈妈忙跟了过去。
杨氏气不打一出来,脚步比平常快了一半,回到家就捂着胸口躺在了床上。
杨妈妈看她脸色发白,忙去倒了杯热茶服侍她喝下。
杨氏的眼泪涮涮地就落了下来。
杨妈妈知道她心里苦柔声劝她:纵是有千错万错毕竟生你养了你一回。
没有他就没有你。
何况当年在家时虽然清苦,可也没像旁人似的,遇到荒年就把你们这几个做女儿的给送人………杨氏听着就伏在枕头上哭了起来。
杨妈妈坐在一旁也不劝她,只是轻柔地抚着她的头。
过了好一会,杨氏渐渐停下来,然后缓缓起身坐直了身子:妈妈,你让小丫鬟打水进来服侍我梳洗吧!然后去正屋看看侯爷回来了没有……杨妈妈知道她这是转过弯来了,笑着应了一声,去吩咐小丫鬟打水,探徐令宜的动静。
十一娘听了那个大保的来意也有些意外。
这算不是算是树倒糊猴散呢?她微微叹了口气,吩咐秋雨:我这些日子在家里静养,三月初三的时候,周夫人、黄三奶奶、林大奶奶少不得要来看看我。
你去跟季庭媳妇说一声看暖房这些日子都有些什么好颜色的花,到时候搬几盆来,把我这边也点缀点缀。
再让她派两个懂花事的妈妈明天跟着宋妈妈去趟忠勤伯府,看看甘太夫人院子里缺不缺花木,有没有哪里需要修整的地方!,这几天,她一直派人照顾甘太夫人院子里的花草。
秋雨应声而去。
一旁服侍的竺香道:夫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
杨姨娘虽然一直说杨家的人待她如何如何不好,可出了这样的事,只怕还是会帮着出面求情。
您看看文姨娘就知道了。
夫人不如和侯爷商量商量,到时候也可以直接答了那杨姨娘,免得她又找到侯爷那里去……话虽然说的委婉意思却在里面。
不过是怕徐令宜看着美人落难动了心,不如和徐令宜说好了到时候她去卖杨氏这个人情,也让杨氏知道她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
十一娘却望着她笑了笑,道:我不准备帮她这个忙……竺香有些惊讶。
她是五姨娘给自己的,又一向聪明伶俐,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十一娘低声道:你听大保那话里透着的意思,就应该知道杨氏之父是什么人子!他不想着怎样平息事端,一心只念着要让那些人好瞧。
此时听着他好像受了很多的委屈,可你仔细再想想,平日只怕也是个横行乡里的。
这种人,我又何必帮他……竺香听着微微点头,赧然道:我是看夫人一心一意帮着文姨娘,文姨娘现在待夫人到有七、八分的诚意………并不是所有的诚意都能要的……十一娘喃喃地应了一句,笑着恢复了平常的声调,文姨娘和杨姨娘不同,文太夫人是受儿子的拖累……竺香的脸已通红低声道:我,我知道了……十一娘不再多说,笑着转移了话题:琥珀那边真的什么都不缺吗……竺香刚从琥珀那里来。
真的不缺什么了……竺香笑道,琥珀姐姐说,她不在府里当差了,可还有您给的压箱钱,管姐夫也有工钱衣裳首饰又不用添制,省着点花,三、五年内都过得宽裕。
而且滨菊姐姐送了些长安穿过的旧衣裳去,她也跟着滨菊姐姐做些针线放到喜铺里去卖。
让夫人别担心。
等过些日子,您身体好一点了,她就来看您。
嫁出去的几个丫鬟,管青能力最差,十一娘也就最担心琥珀。
听竺香这么一说,她也想寻两件谨哥儿的衣裳让竺香给琥珀送去,后来一想,那些布料都十分名贵真的赏了琥珀,只怕琥珀给孩子穿了也不自在,只好反复叮咛竺香:你可不能帮琥珀打马虎眼。
有什么事就直说……竺香笑着连声保证。
芳溪进来:夫人,杨姨娘,去了半月洋……十一娘挑了挑眉。
竺香已凛然道:她胆子可真大……两人的目光却不由望得十一娘等着十一娘拿主意。
十一娘慢慢站了起来:我们也去看看……半月洋的小径很窄,虽然提着灯笼,但空气中传来的破帛声还是让杨氏明白,她新做的这各豆绿色的百褶裙只怕已被划破了几道。
子。
有人轻声喝斥:谁!,杨氏停了脚步,匀了匀吸呼,低声道:妾身杨氏,请这位小哥帮着传禀一声,就说有要紧的事见侯爷。
喊话的人滞了片刻,低声道:请境娘等等,我这就去禀了侯爷……杨氏说了声谢,挺直了身姿站在原地。
十五的月亮十六月今年却是二十四,下弦月,没有星星,风吹过树梢,影影绰绰,沙沙做响,如置身惊涛骇浪中,孤单而寂察,却不敢有丝毫举动。
她曾听人说过像徐令宜这样朝中重臣的书房内外通常都有武技高超的人把守,一个不小心,就被人当成图谋不轨之人被射杀掉……从前,她是太后赏赐之人,现在,她只有罪臣的侄女。
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只怕记得她的人都没有!想到这里,就更觉得时间难熬。
还好这些都没有白费。
有人低声道:杨姨娘,请随小的来……第四百九十九章 争取(下)穿过小径,杨氏脚步一滞。
她以为会看到一个戒备森严、侍卫林立的院落,却没想到月光下的半月洋,清溪、篱笆、土墙,像个安宁而静谧的农舍。
杨姨娘,请这边来……带路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厮,高佻清瘦,夜色中,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几分精明。
杨氏忙收敛了收绪轻手轻脚地跟在小厮身后。
风吹过,树叶婆娑起舞,树林里好像有无数的人数浮动。
她忙眼观鼻,鼻观心,跟着小厮进了农舍的堂屋。
堂屋静悄悄的,长案、幔帐、花几安静地伫立在黑暗中,只有四方桌上点了盏瓜型羊角宫灯,莹莹如月,发出一团柔和的光芒。
徐令宜就坐在羊角宫灯旁的太师椅上。
皎洁的灯光照打在他的脸上,使他的俊朗的五官平添了几份柔和。
杨氏心中一松轻轻地跪在了地上。
妾身杨氏,给侯爷请安……膝盖上有凉意一点点的漫延,却不格人。
地上应该铺的是水磨石青砖吧!她突然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建宁侯,也是这样一个晚上,跪在水磨石的青砖上。
那时家里穷,裙子里只有条裤子,瑟瑟发抖,却感觉不到冷,只有望见龙门的兴*奋与不安。
不象现在,裤子外面虽然穿了绣梅兰竹的膝裤,心里却空荡荡,没有着落……起来说话吧!,徐令宜的声音平淡中透着几分温和。
杨氏心中略定。
她没有顺从地站起来,而是继续跪在那要,微垂的头颅更低了几分。
侯爷,妾身不敢……她静心屏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脆,干净妾身厚颜求见,实在去……实在是惶恐无助之来……,语气里就透出了些许的泣意。
芳溪提了灯笼蹑手蹑脚地走在前面,不时用眼角瞥一瞥身后的十一娘。
十一娘体态轻盈,又是不紧不慢的性子,行走间颇有春风拂柳的婉妙。
芳溪是从小丫鬟做起来的,提灯笼最娴熟不过。
每次给夫人照路只要她把步子略略放缓一拍,就可以昂首挺胸在前面带路。
可这一次……她放缓也不行,急走也不行不是离的得了些,就是离得远了些,怎么都觉得别扭。
芳溪心中一急,再回头的时候,目光就朝竺香投去。
竺香见她看自己,轻轻地摇了摇头。
出了门,夫人的脚步虽如行云流水可上了芳溪亭,脚步却是一滞,渐渐缓了下来待上了甫道,又有了平常的从容……如今抬眼就可以望见春妍亭,夫人的脚步又慢了下来。
竺香想了想轻声道:夫人如果您走累了,我们不如去春妍亭歇歇脚吧……又不是来游园锦垫佛尘一律未带。
而且春妍亭建在一个小山丘上,虽然不高,到亭子的路却长。
既然走累了,何不就在甬道旁的石凳上歇歇,何必舍近求远爬到春妍亭去。
芳溪不禁停足转身,脸上已露出一个笑容,嘴角微翕,正欲建议,耳边却传来十一娘略带犹豫的声音:,好啊!就到春妍亭坐坐吧……黑暗中竺香神色一缓。
杨姨娘是侯爷的妾室,有事求见,自有侯爷说见与不见。
夫人这样急急地跟过去哪里有一点点大妇的风度胸襟。
就算是那杨氏得了手,也不过是不合时宜罢了。
如若真有急事求见侯爷夫人岂不成为阖府的笑柄!从前的贤良淑德岂不都是假的!可这话,她却说不得。
事不关己,关己则乱。
夫人是个明白人,一时情急而已。
她拖着时间让夫人想清楚。
想清楚了,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竺香笑着喊了声芳……示意她在前面带路,扶着十一娘往春妍亭去。
……即入了徐府生生死死都是徐府的人……杨氏抬头灯光下,眼角的水珠如露珠,这个时候,妾身本应不闻不问。
可为人子女的,知道父母受难,又怎能坐视不管。
侯呢………她跪着向前挪行几步,直到膝盖离徐令宜的脚还有一步的距离,妾身无德无能,不敢求侯爷的青眼,您就当是可怜妾身孤苦伶竹,如走在路上遇到那行乞之人随后丢了两个铜子,让那行乞之人得以活命般,赏妾身一句话,助妾身渡过破家灭门的难关……,说着,垂了头,眼泪就落在了徐令宜的膝头,侯爷,侯茶……妾身惶恐不安,除了侯爷,没人可求………从春妍亭往北眺望,可以看见半月洋粼粼的湖水,模型般小巧的房屋,还有堂屋如豆的灯光。
二月的夜风吹在身上,还是有点凉。
明明知道徐令宜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荒唐事,明明知道自己应该象从前一样一笑了解,为什么又忍不住心中的烦燥,就这样什么也不想呛到了春妍亭呢!十一娘双臂抱胸,安静地站在那里,沉默地望着半月泮。
有些问题,已不容忽视。
坚持还是妥的……必须做一个选择!想到这里,她心里隐隐有些井痛。
如果徐令宜遇到不是自己,生活也许更简单些吧!嘤嘤的低泣声中,灯芯轻轻地爆了一下。
徐令宜坐在那里,动也没动一下。
他轻声地道:我听人说,你们杨家是村里的大户。
怎么你父亲受辱,家里也没个出头的人……杨氏心中一惊。
徐令宜话里分明指贵他父亲品行有亏,所以被族中不容。
她不敢迟疑,低声道:儿女不言父母之过。
妾身心中也很是不安……目光却飞快地暖了徐令宜一眼。
没有回避,没有否定只说着自己的无可奈何。
的确很聪明!徐令宜嘴角微翘,好像有淡淡的笑意。
几番试探,终于找到了方法。
杨氏眼睛一亮,有点明白十一娘为什么会讨徐令宜喜欢了。
侯爷……她学着十一娘,语气尽量显得淡定从容些,妾身知道此事不占道理。
只敢求侯爷渡此难关。
自此之后,自当约束家里人和睦乡邻,救济孤弱………她的手轻轻地落在了徐令宜的膝头锦袍上的湿意让杨氏心中大定。
她大胆地望着徐令宜,心底的期望如炙热的火团,让她的目光有些璀璨,,……决不会用永平侯府的名头去做那欺凌之事………一句话未完,杨氏的声音已经渐渐低了下去。
徐令宜嘴角的那淡淡的笑意已变成了深深的讥刺与不屑。
哪里出了错?她全身的血液都朝头涌去,鼻尖有汗珠冒出来。
脑子飞快地转着,话题却不敢断。
怕沉默平去,就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妾身定会和父亲说清楚。
父亲经此之事想必也知道了世态炎凉行事之间会多几分思量………徐令宜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看重所有苦苦求生的人。
看着她三番两次在自己面前做张做乔,虽然好笑,却也不失真性情。
原想着,就这样放过她好了。
可没想到,她父亲身陷囹目之际,她不是想着如何救家里的人却想着怎样利用这种劣势为自己谋求。
他望向放在自己膝头的那双手。
杨氏就感觉到自己的手仿佛如有火种落下般的要人。
她立刻明白过来。
如果真心关心家里人,此时此刻,又怎会使出这种**般的手段来。
双手下意识地就缩了回来,心里悔恨不已。
侯爷………她眼神变得有些慌乱,语气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流利,您宅心厚仁,又宽和大度……妾身的父亲知道了,定会感领您的好………有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她不敢回头,眼角的余光瞥过去,就看见一双玄色福字鞋停在了她的膝边。
来人并不在意她在说话,恭敬地喊了一声侯……然后俯身在徐令宜耳边低语起来。
杨氏吁了一口气。
还好有人来了,要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样说下去了。
念头一闪,飞快地打量了来人一眼。
是领她进来的小厮。
虽然隔得近,却听不清楚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但隐隐感觉提到了春妍……三个字。
她看见徐令宜的目光立刻如桌边的羊角宫灯般变得温和起来。
知道了……他低声道你们看着点就行了,黑灯瞎火的,别巍I了脚。
如果进来了,也不用拦着……语气平淡,却透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欢快。
芳溪和竺香一声不吭地陪十一娘站着,时间长了,颇都感觉手脚有些凉,不由轻轻地挪了挪脚。
好像感觉到了两人的动作,十一娘透了。
长气,突然转身:,我们回去吧……回去……芳溪吃惊地望着十一娘。
难道就让杨氏这样待在半月洋?其他姨娘知道了有样学样怎么办?可这里还有个竺香,就是要劝,也轮不到她出头。
她忙朝着竺香使眼色。
谁知道竺香却笑着扶了十一娘:夫人,夜露重,小心脚下滑……一句别的话也没有提。
芳溪没人办法,只好嘟着嘴上前几步走在了前面,帮她们照着下坡的青石台阶。
小厮退下,屋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杨氏跪在徐令宜面前,却双手放在膝上,背脊挺得笔直,眼睑下垂,显得端庄又大方。
第五百章选择(上)第五百章选择徐令宜望着杨氏时,已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
杨氏暗呼庆幸。
如果不是那小厮进来一番打扰,此刻的形势只怕难以收拾。
生死关头,片刻足矣。
侯爷她已完全冷静下来。
各人有各人的喜好,既然沉稳持重的时候能打动他,就再也不可做出楚楚动人之姿。
不仅如此,而且还要表现出风骨峭峻的刚烈来。
这种刚烈越明显,就越能掩饰刚才那暧昧的行径,让人觉得她是情急之下的无心之举的错觉。
妾身虽性情粗俗,却也知道正不容邪的道理。
侯爷为难,妾身何曾不心中难安。
可为人子女,顺从为先。
兄弟手足,骨肉相连。
妾身实在是……说着,她已泪盈于睫,却语气微顿,眨着眼睛让水光渐渐融入了眼眶之中,如若家门有幸,能得侯爷救助……她表情一正,脸上就露出几分刚毅之色来,妾身愿意从此青灯古佛,为家父赎罪,为太夫人,侯爷,夫人,诸位少爷小姐祈福。
说完,手背贴着额头,手心触地,伏在了冰冷的水磨石青砖上。
心里兜兜转转。
如果换做是自己,是不会相信的吧?前一刻极力谋求,下一刻却要遁入空门……可事情从来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而后生的——杨家被抄、唐家三少奶奶因病送入寺院静养……如果她再被送进寺院,别人会怎么说?徐家刚死了两位姨娘,又将拿什么来做借口呢?除了这法子,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解决目前的困境了。
徐令宜自然是不相信的。
青灯古佛他望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女子,嘴角不由扯了扯,眉宇间就有了几分不以为然。
女人里面,她也算是有勇有谋的了。
不过几息的功夫,就想出了脱困之计。
念头一起,十一娘坐在临窗大炕上漫不经心地摆弄花草的样子就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还好自己当初没有让十一娘接她的茶,要不然,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这样一想,又想到通往半月泮的那条荆棘小径。
只有一盏灯,也不知道看不看得清楚。
要是划伤了那里就不好……不知道她有什么要紧的事见自己?说起来,他这些日子一直歇在半月泮……每天被她絮叨,突然少了那个说话的人,一个人的时候不免会觉得太过安静……想着,徐令宜心中一跳。
十一娘,会不会也有些不习惯呢……他突然有点渴望见到十一娘,想知道她为什么而来杨氏的心却紧紧地提了起来。
她全副心思地注意着徐令宜的动静,他语气里透出来的那种嘲讽她又怎么感受不到。
事到如今,她唯有让他相信自己的诚意了。
杨氏咬了咬牙,只好道:侯爷,妾身出身乡野,不明事理,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
她放慢了声调,就有了一份凝重,只是妾身从小在祖母身边养大,得她老人家的教诲,知道菩萨面前是打不得诳语。
求侯爷看在妾身一片诚心的份上,恩准妾身入寺修行然后身子又低了低,态度更为恭谦了。
徐令宜回过神来,眼底就闪过一丝嘲笑。
挑了挑眉,正要说什么,临波进来。
侯爷他在徐令宜耳边悄语,夫人又折了回去徐令宜错愕:知道是为什么吗?不知道。
临波看了一眼正支着耳朵听的杨氏,声音压得更低了,夫人在春妍亭站了一会,又原路折了回去三更半夜,走到半路又回去了。
那就不可能是有急事想着,心里就像开了的水似的翻滚起来。
或者,真如自己所猜的,十一娘只是来看看他……徐令宜突然有点燥烦起来。
他既然不准备收杨氏,自然想过如何处置杨氏。
她年纪轻轻的,总不能让她就这样守活寡吧如果安排她再嫁,毕竟是他名份上的妾室,颜面上不免有些过不去。
如果遣送回家,她相貌出众,失去了权贵的庇护,只怕际遇更为凄凉。
最好的办法就是改名换姓,以孤女的名字,他出面送给官吏之家做养女。
这件事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有些难。
一是不知道杨氏的性情如何?如果是个跋扈之人,冒冒然送到别人家,反而给别人家添了祸乱;二是不知道杨氏意愿如何?如果根本不愿意,他剃头担子一头热,好心反而办了坏事;三是这样的人家不好找。
知根知底的没有合适的,不知根底,又怕把杨氏送入虎口,出了什么事,他鞭长莫及。
这样一来二去,就到了第二年。
先有秦姨娘之事,后有十一难产……这件事又耽搁了下来。
照波说杨氏孤身来见他的时候,他以为她是为父亲之事而来,准备趁着这机会把话跟她挑明了,让她也做个决断……可现在,他突然觉得坐在这里和杨氏说这些、做这些都很无聊。
画虎画皮能画骨。
就这样吧他倏地站了起来。
既然你一片诚心,我跟夫人说一声,这两天就送你去寺里静修吧侯爷杨氏闻言抬起头来。
居高临下望着她的徐令宜,背着手,身姿挺拔,目光冰冷,神色严峻,隐隐透着睨视天下的傲然。
火石电光中,她突然明白——自己弄巧成拙了徐令宜看似温和,心中却有铮骨。
他珍惜徐府的名声,却也不会因为怕被人非议就忍辱受屈。
一时间,杨氏的脑子乱糟糟,身子止不住颤抖起来。
徐令宜却懒得再看她一眼。
脱了身上被沾了泪水的锦袍丢在了太师椅上,吩咐临波:帮我更衣,我去看看临波忙服侍徐令宜进了一旁的内室。
屋子里寂静无声,只有杨氏,孤零零地跪在地上,伴着一团莹玉的灯光,和在灯光下流淌着幽暗光泽的锦袍。
十一娘洗了头,换了件半新不旧的玫瑰红遍地金的小袄去了暖阁。
谨哥儿像翻肚的小青蛙似的,一个人仰睡在炕上,神色安祥又恬静。
十一娘笑着把他的小手放被子里,他撇了撇嘴,又举在了脑袋旁。
顾妈妈小声在一旁解释:小孩子都是这样,大些了,睡姿就好看了。
十一娘点了点头,怕吵醒孩子,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低声问跟过来的顾妈妈:晚上冷不冷?这两个月,谨哥儿十分敏感。
如果身边有人说话或是翻身,他就会闭着眼睛哭半天。
十一娘没有办法,把他放在暖阁,一个人睡了暖阁的炕。
在炕边并放了两张贵妃榻,顾妈妈和值夜的丫鬟就睡在贵妃榻上。
谨哥儿从此一夜睡到天亮。
十一娘却担心顾妈妈不习惯。
不冷,不冷。
顾妈妈忙笑道,屋里点了地龙,竺香姑娘给我铺了两床新褥子,又给了一件灰鼠皮的袄子——晚上起来可以披一披,平时搭在被子上,不冷。
一点也不冷。
动一动有时候还觉得臊热。
今天值夜的红纹,她见十一娘的头发还湿着,则笑道,夫人,我帮您烘头发吧?不用了十一娘笑道,你一心一意照顾好谨哥儿就行了两人曲膝应是,红纹在炕边守着,顾妈妈送十一娘出了暖阁。
那边竺香已准好了火盆。
无烟无味的银霜碳,加了橘皮、柏树枝,头发烘干了不仅没有味道,还有淡淡的橘子、松柏香。
十一娘隔三岔五的洗头,小丫鬟们非常娴熟地帮她烘头发。
待头发半干,竺香就遣了屋里服侍的丫鬟,拿了杨木梳帮她梳着头发、说闲话。
夫人的头发真漂亮。
又黑,又浓。
她的声音不同于琥珀的爽利,有种婉转的轻柔,我们六少爷,就随了夫人。
说着,轻笑了起来,夫人,说起来,我们六少爷和二少爷、五少爷一样,长着双大大的凤眼,又和四少爷、五少爷一样,有头乌黑的头发……这么一想,我们六少爷和五少爷像的多一些……还真应了那句老句,谁养的孩子像谁她是在告诉自己,没有了徐令宜的宠爱,自己还有两个儿子吧?十一娘笑起来。
竺香却渐渐敛了笑容,一腿半蹲,一腿跪地,把脸贴在了十一娘的膝头,夫人,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
我们待五少爷像六少爷一样好,五少爷长大了,也会和六少爷亲的。
十一娘听着泪光绽现。
她轻轻摸了摸竺香的头:有你们在我身边,我才不害怕竺香抬起头来,眼睛里噙着泪水,不好意思地抿了嘴笑。
有小丫鬟跑进来:夫人,夫人,侯爷回来了十一娘神色微窘。
半月泮如徐令宜的军机处,不管看上去怎样的闲逸也不过是表面现象罢了。
他这个时候回来,多半是发现自己半途而返……梳头是来不及了,戴以耳坠也好啊竺香忙拿了首饰匣子出来。
十一娘却有些尴尬。
竺香把自己拉到春妍亭,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吧?不用了十一娘随手绾了个纂,都到了要歇息的时候竺香的手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夫人身子瘦虽然弱,可小日子好歹对上了……她快步去打了帘子,徐令宜大步走了进来。
竺香退了下去,轻轻地带上了槅扇的门。
第五百零一章选择(中)第五百零一章选择折回来就折回来,怎么又在春妍亭站了半天?徐令宜望着十一娘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儿,心中暗笑。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性子,越是着紧的事,就越要表现的不以为意出来。
他就对那前半句感兴趣。
怎么想到去看我?望着她的目光主不由含了几分笑意,我身边有临波照顾,还有粗使的婆子,往日也曾在半月泮一住月旬,换洗衣裳一应俱全。
你不用担心这样半夜跑过去,倒让我担心你溜了脚说着,还看了看十一娘穿着大红绣玉兰花的绣鞋。
十一娘的脚就下意思地缩了缩。
之前她觉得自己的这句话落脚点是半路折了回来,这样一来,杨姨娘在半月泮就成了一个值得讨论的话题……她为此早想好对策。
如果他问起,她准备回答他说:半月泮乃是侯爷的书院,杨家被抄,杨姨娘深夜求见,想必要紧的事商量。
妾身一个内宅妇人,自当回避才是。
说不定徐令宜听了这话会把杨氏在半月泮说了些什么话全告诉她偏偏他一句不提,盯着前半句话,那口气,仿佛她情不自禁跑去私会他似的十一娘气结。
想着自己不答,倒像坐实了他的话;回答吧,又一时间找不到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情急之下,脑子转得飞快,人却坐的越发端正,笑容越发的温和,眼角不经意间瞥过徐令宜身后和田玉盘里的玛瑙雕的樱桃,随口就道:侯爷中午回来看了看谨哥儿就走了,也没留下来吃饭。
丫鬟们采了些香椿,做了香椿酥。
因是头芽,又香又嫩,十分爽口。
就准备拿些过去,给侯爷明早的早膳添个菜。
是吗?香椿芽不是要一大早采的吗?中午他虽然没有留下来吃午膳,可逗了谨哥儿半天,要是真做了香椿酥,以十一娘的性格,要么当时就让他身边的小厮带过去,要么明天一大早差丫鬟送过去,怎么也不是那种天黑了还跑去半月泮的人徐令宜眼睛深处就飞逝过一道促狭之色。
已经到吃香椿的时候了吗?他笑道,这些日子忙东忙西的,到把这件事给忘了。
然后道,你没事就好。
让小丫鬟装点香椿酥让临波带过去吧早上的确采了香椿芽,不过,不是做了香椿酥,而是做了香椿面。
没想到侯爷会过来。
十一娘笑道,正好杜妈妈奉命来看谨哥儿,看着稀罕,就让她带回去了。
又道,既然侯爷喜欢,明一早我就差小丫鬟去采香椿芽去。
徐令宜不置可否,道:家里还有香椿芽吧?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十一娘微微地笑。
真实的谎言,通常十句里面有九句半是真的春椿芽要到太阳升起来前后采才嫩。
她吩咐厨房明天一早做春椿饼给徐嗣谆和徐嗣诫吃的,等太阳升起来再采来不及,厨房肯定留了春椿芽。
她笑得灿然,应了一声有。
望着他的目光闪闪发亮,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徐令宜强忍着才没有笑声来。
我一直忙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呢你帮我做碗春椿面吧你想吃,就做给你吃好了好了十一娘笑着下了炕,这都辰正了,侯爷怎么还没有吃饭?你不是不吃宵夜的吗?等会做一大碗,我看你吃还是不吃?她嫣然巧笑:侯爷坐一会,面马上就来徐令宜却跟着她去了小厨房。
先是士铮来和我说了半天的话,然后王励来了。
他坐在灶房的外间的四方桌旁看十一娘揉面,大家说的兴起,一时忘了时间。
原来都准备留下来晚膳的。
结果公主府那边有小厮急匆匆地过来,说有要紧的事让士铮快点回去。
刚摆了饭,王家的总管又来找王励,说有内侍奉了皇上之命问他几句话……饭菜刚上桌,杨氏求见结果到现在肚子还饿着。
十一娘笑盈盈地听着徐令宜说话。
立在一旁服侍的小厨房管事吴妈妈却心里直打鼓。
也不知道侯爷和夫人唱的是哪一出。
就算是要夫人给下碗面,吩咐小厨房一声就是了,哪里用得着夫人亲自动手?侯爷呢,想吃面坐着喝会茶就有了,竟然亲自跑到小厨房来坐着等她想到十一娘身体不好,又看见十一娘卸了手镯的胳膊细细的,手按在面团上只留个浅浅的印,心里不由暗暗着急。
揉面是个力气活,面揉不好,等会面条下到锅里就会成面疙瘩。
一双眼睛不则紧紧地盯了十一娘。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十一娘的衣袖滑了下来机会,她忙上前帮十一娘挽了衣袖,趁机在十一娘耳边呐呐地道:我已吩咐灶上的媳妇在外面揉面了,等会您看着我给您使眼色,您就擀了面,去灶房下面吧十一娘不动声色地继续揉面,笑着和徐令宜闲话:民以食为天。
侯爷再遇到这种事还是吃了饭再说吧偏偏那个什么也不懂,只觉得十一娘动作轻柔舒缓,有种从容不迫的美感,让他觉得赏心悦目,靠在太师椅上欣赏:本以为三言两句就能说完的,谁知道叽哩哇啦说了半天。
十一娘笑道:都说了些什么?不知道杨氏是否说动徐令宜帮忙。
杨氏说她想出家。
徐令宜风轻云淡地道,我已经同意了。
明天会让白总管去帮个合适的禅院。
到时候你让人帮她把东西收拾收拾。
如果觉得精神不济,交给文氏去办也一样。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吴妈妈、竺香、秋雨等人不由面面相觑,继而静息屏声。
十一娘的表情也有些错愕。
怎么突然想到要出家?是暂时到庙里去住些日子?还是……如果是前者,杨氏还有回来的机会;如果是后者,等于被逐出徐家已经决定出家了安静的空间里,徐令宜的声音不仅清晰,而且还有些响亮,到庙里先做些时间的居士,然后再正式剃度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十一娘心情有些复杂,想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想着这厨房里里外外站了不下十个人,觉得追问下去有些不合适。
强压了心底的疑云,低低地应了声是:妾身明天就安排人帮杨姨娘收拾东西徐令宜感觉到十一娘的情绪有些低落,有点后悔提了这话题煞了风景。
笑着高声道:对了,这面什么时候能揉好?杨氏被两个小厮架着出了小径。
姨娘,小的们只能送到这里。
小厮松了手,杨氏两腿一软,瘫坐在了一旁的草丛中,时间不早了,请姨娘早些回屋。
也免得巡夜的粗使婆子当成了不轨之人遭了乱棍之殃。
脚上的疼痛让杨氏心神一震。
现在是什么时候,她不是想着怎样脱险,竟然混混沌沌如失了心智般的发起呆来。
想到这里,她忙挣扎着爬了起来。
左脚脚踝传来一阵刻骨之痛。
难道是巍了脚?可夜色茫茫,连个人影都没有……如果高声喊起来,惊动了巡夜的婆子,问起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抿着嘴,强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朝前走着。
屋里服侍的都感觉到了徐令宜的用意。
吴妈妈忙笑道: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侯爷要是饿了,灶上还炖着乌鸡人参汤。
要不,奴婢盛一碗来侯爷垫垫肚子?不用了徐令宜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就等夫人的面好了他说着,吴妈妈就看见灶上的媳妇从灶间探了个头出来。
她心里明白,朝着十一娘使眼色:夫人,我看差不多了,应该擀面了吧一面说,一面递了擀面杖过去。
十一娘望着满脸期待的徐令宜,觉得很好笑,刚才一点点不快如云消雾散……接过了吴妈妈手里的擀面杖。
焦急地等着花园门口的杨妈妈看到一个身影跄跄踉踉地走了过来,惊慌地低低地喝了声谁。
妈妈,杨氏的声音有些虚弱,是我姨娘杨妈妈大吃一惊,急步上前扶了杨氏,又见她衣衫凌乱,心里更慌了几分,姨娘,您这是怎么了?妈妈快扶我到一旁的林子里去。
杨氏望着碧漪亭那渐行渐近的红灯笼,只怕是巡夜的婆子。
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杨妈妈应喏,忙扶着杨氏钻进了一旁的树林。
不错徐令宜放下筷子,接过竺香递上的茶水漱了口,面条筋抖,春椿清爽。
明天还做春椿面吧吴妈妈等人俱松了一口气,然后交换了一个眼神。
还好徐令宜没有跟到灶房去,要不然,肯定会穿帮的。
哪里还有多的十一娘端了秋雨奉的大红炮放在了他的面前,嗔道,原留着明一早给谆哥儿和诫哥儿做春椿面的没想徐令宜会一口气吃了三大碗。
那就后天给他们做吧徐令宜笑了笑,站起身来,吃多了,要消消食才好。
然后拉了十一娘,我们到院子里走两圈杨妈妈将灯移到杨氏的脚踝处,脚踝已经高高地肿了起来。
我拿冷水给您敷一敷杨妈妈忙道,明天一早禀了夫人,让夫人给您请个大夫来瞧一瞧。
不用了杨氏拉了杨妈**衣襟,你去向文姨娘借点药油给我擦擦就行了灯光下,她的脸色有点阴沉。
第五百零二章 选择(下)杨妈妈不免担心:我看,还是请个大夫吧?杨氏却眉角一挑,大声喝道:让你去向文姨娘借药油你就去借药油,怎么这么多话!看着她发起脾气来,杨妈妈神色一暗,低头应喏,福身退下。
杨氏看着不禁有些后悔,可很快,这种情绪就被心中涌现的烦燥所代替。
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难不成真的就去寺庙守着那古佛青灯不成?只要有人,就免不了纷争。
只有那些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才会以为佛堂就是清净之地。
她一个没有后台的罪臣侄女,到了那种地方,岂不如那浮萍一样任人摆布。
也有讲究请修的禅院,比如大觉寺……念头一冉,她就打了个寒颤。
那还不如就这样待在徐家。
至少,徐家不会少了她的吃穿,能保全她的性命。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妈妈下不了手,这伤只怕永远也会好。
杨妈妈心里何况不明白,略一犹豫过后,下了力的揉。
杨氏痛得额头全是汗。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反而有隐隐的踏实,好像这样,月色下的独行、草丛里的躲避、徐令宜不屑的表情带给她的羞辱……借着这痛苦,由半真半假的虚幻变成了刻骨铭心的记忆。
她死死地抓住炕桌的一角,抿了嘴,尽管痛苦万分,却一声不吭。
只有这样,才能让心里好受些。
杨妈妈看着扬氏强忍着,却里难受。
思前想后,说着闲话想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
我去的时候,文姨娘还没有睡。
听说姨娘的脚崴了,很是吃惊,连声问我是怎么崴的。
我说是在台阶上扭了一下。
文姨娘要过来者,被我给拦住了。
文姨娘精明能干,把她引来了的确不是件什么好事。
杨氏没有做声。
杨妈妈继续道:说天色太晚,免得惊动了夫人。
姨娘这才做罢。
让冬红姑娘找了这瓶药油给我。
说是上好的红花油,从广东托人带回来的。
文姨娘那里一向有好东西。
杨氏点了点头。
我谢了又谢。
杨妈妈说着,手上前不松劲,文姨娘就让冬红姑娘送我出门。
还说,明天一早来看你。
虽然同住在东小院,两人却是一南一北,中间隔着两个院落。
来往间会路过通住正院后罩房的穿堂。
杨氏沉吟道:穿堂的门关了没有?杨妈妈想了想:关本文版于55ab社区了!又道,冬红挑着灯笼一直把我送到了秦姨娘的门口才折回去。
秦姨娘的院门和乔姨娘的院门一左一右斜对着穿堂。
秦姨娘院门口的灯笼虽然取了,乔姨娘院门口的灯笼却高高挂着,杨妈妈是决不会看错。
杨氏的眉头就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杨妈妈看着就轻声道:姨娘在想什么呢?杨氏面沉如水,没有回答她。
杨妈妈在心里叹了口气,低了头,全心全意地为杨氏揉着脚踝。
夜风吹过,墙角一丛绿竹沙沙做响。
徐令宜低头,就看见十一娘耳朵上垂着的赤金丁香花坠子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静静地停在她腮边,映着那脸庞像白梨花的花瓣似的白净、细腻……仿佛能味到春天馥郁的花香。
他心跳得有些快。
看了一眼低了头站在抄手游廊拐角装什么也没有看见的秋雨,徐令宜低下头,在她耳边低道:我们回屋去!醇厚的声音,带着几分暖昧的情怀。
十一娘拾了头斜睇着徐令宜,目光如波光粼粼的春水。
好!徐令宜觉得心中一滞。
愣了片刻,这才牵了她的手大步朝正屋去。
火辣辣的炙热感就从杨氏的脚踝一直烧到了她的心里。
她猛地站了起来:走,我们去文姨娘那里去!杨妈妈猝不及防,差点跌倒。
这个时候?她愣然道,你的脚……你别管了,快扶我去文姨娘那里。
十一娘紧紧地抱着徐令宜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肩头,任他怎么也不愿意松手,就怕她看见自己烧红了的脸。
徐令宜低低地笑,毫不掩饰自己的愉悦。
在院子里就敢抱了自己的胳膊,回到屋里又大大方方地服侍自己更了衣……还以为是做了孩子的娘所以少了几份拘谨,谁知道……想到这里,他心头一热,有些情不自禁地狠狠挺了挺。
酥酥麻麻的感觉九转回旋地在身体里流窜,让她心里又慌又乱,细细的呻吟就从她嘴里溢了出来……带着几分欢快,几分娇媚,如同回应他的恣意般,听着她自己都羞赧起来……偏偏身体不受控制……心里又恨她明明知道自己……却更加肆无忌惮……一口就咬在了他的肩头。
那身体纤细娇柔的不像话,像春日初绽的花,细致的让人惊艳,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她弄坏了,却又让人**,舍不得放手,患得患失,正不知道该怎样对待才好……肩头一阵痛。
他微微一怔。
感觉到她身子骨比刚才又软了几分。
笑起来,索性在她耳边戏掳她:还有这力气!我倒小瞧了你。
动作比刚才又恣意了些。
十一娘觉得自己呼吸都困难起来。
她不由仰了头,大口地喘息起来。
徐令宜!声音里巳有了些许的哀求之意。
徐令宜拾头,看见她水汪汪的眼,红艳艳的唇……他不禁问了个连自己也没有想到的问题:想不想我?会补加更,大家明天中午看吧!ps:贴得草稿,大家先将就看。
马上捉虫虫想到这里,她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得想到办法才是……抄手游廊挂着大红的灯笼,晓风吹过,纹丝不动,一片静谧安宁。
徐令宜和十一娘并肩而行。
琥珀家里休息去了,堑香成了主事的大丫鬟。
看徐令宜的样子,今晚多半歇在这里了。
明天一早竺香还要安排小丫鬟服侍徐令宜洗漱,督促小厨房做早膳,吩咐小丫鬟去采春椿芽,寅时就要起来,不比十一娘,可以睡到卯正。
想到这里,十一娘回头看了一眼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的丫鬟、婆子,道:我和侯爷在院子里走走。
留了秋雨和两个小丫鬟伺候就可以了,其他的人都回屋歇了吧!平日总嫌十一娘身边的丫鬟、婆子少了些,本文版于55ab社区今日却觉得十一娘吩咐的正当时。
徐令宜笑着等十一娘把丫鬟、婆子安置好了,和十一娘一边走,一边说着闲话。
前几日收到振兴的来信,说他已经启程。
算算日子,他这几天应该到了吧?白总管已经派人去通州码头接了。
十一娘笑道,四嫂也把正屋收拾出来了,服侍的小丫鬟、跑腿的小厮都安排好说起罗四奶奶,徐令宜笑道:这几天怎么不见英娘来玩了?年后,罗四奶奶来过好几次,或是来看谨哥儿,或是送些吃食衣裳过来,每次来都带着英娘。
徐令宜很喜欢。
这些日子天气好,四嫂带着英娘出去踏青了。
十一娘笑道,说是等大哥来京他们就回余杭——一父亲现在不理庶务,大嫂怀了身孕,鸿哥儿又小,他们得回去帮大嫂料理家务,大嫂也能轻松些。
等明年大哥散了馆,不管是留在京里还是外放,家里都不能少人。
以后再来趟燕京就难了。
趁着这机会把英娘带出去开开眼界。
徐令宜点头:那你要准备些丰厚的程仪才是。
妾身这两天正在办这件事呢!十一娘笑道,父亲的、几位姨娘的、大嫂的、鸿哥、庥哥的……到时候只怕要两辆车拉才行。
徐令宜站定,回过身来望着十一娘。
红色的灯光为她的脸庞染上一层霞光,带着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不由携了她的手:这些日子好些了没有?十一娘由他握着,笑吟吟地点头:每天吃二两燕窝,还不好,可就真没法子了!有灯光倒映在她的睁子里,璀璨夺目。
徐令宜上前一步,想揽她在怀,眼角瞥远远跟着他们的秋雨,略一思忖,还是放弃了,只拿了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有不舒服的就说,千万不要忍着。
人参、燕窝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只要大夫说吃了好,就是不喜欢,当是药,也要天天吃着。
十一娘笑着点头。
大大的杏眼微眯,有种孩子般率真的欢快详溢在眉宇间,让徐令宜看着暖意丛生,眼底就忍不住有了几分笑意。
过两天刘医正要来复诊了吧?心有所触,徐令宜的语气如春天的晓风,轻柔又温和,我听说三七吃了好。
你问问他。
要是能用。
我让人从云南弄些三七来。
吃燕窝就很好。
十一娘语气微顿,上前一步揽了徐令宜的手臂,笑盈盈地道,用鸡汤加香菇烧,做成冬瓜盅,都很好。
寺今晚的十一娘,和平常很不一样。
好像显得特别高兴,特别活泼,而且,还颇为大胆。
徐令宜有些异,可更多的,是喜欢。
他喜欢这种连空气都轻松了起来的氛围。
徐令宜的手轻轻地覆在了十一娘揽着他胳膊的手上。
我倒忘了,他轻笑道,你生于福建,长于余杭,是喜欢吃海味的。
如今马佐文在福建,我写信让他给我们捎点鲍鱼来。
到时候你做了佛跳墙,让娘也尝一尝。
太夫人在北方长大,不喜欢吃海味。
十一娘没有吱声,把头靠在了徐令宜的胳膊上。
杨妈妈把药油倒在手上擦热,刚挨着杨仗的高肿的脚踩,杨氏就倒吸了口玲气。
杨妈妈手不由一缓。
杨氏却咬了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妈妈下不了手,这伤只怕永远也会好。
杨妈妈心里何况不明白,略一犹豫过后,下了力的揉。
杨氏痛得额头全是汗。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反而有隐隐的踏实,好像这样,月色下的独行、草丛里的躲避、徐令宜不屑的表情带给她的羞辱……借着这痛苦,由半真半假的虚幻变成了刻骨铭心的记忆。
她死死地抓住炕桌的一角,抿了嘴,尽管痛苦万分,却一声不吭。
只有这样,才能让心里好受些。
杨妈妈看着扬氏强忍着,却里难受。
思前想后,说着闲话想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
我去的时候,文姨娘还没有睡。
听说姨娘的脚崴了,很是吃惊,连声问我是怎么崴的。
我说是在台阶上扭了一下。
文姨娘要过来者,被我给拦住了。
文姨娘精明能干,把她引来了的确不是件什么好事。
杨氏没有做声。
杨妈妈继续道:说天色太晚,免得惊动了夫人。
姨娘这才做罢。
让冬红姑娘找了这瓶药油给我。
说是上好的红花油,从广东托人带回来的。
文姨娘那里一向有好东西。
杨氏点了点头。
我谢了又谢。
杨妈妈说着,手上前不松劲,文姨娘就让冬红姑娘送我出门。
还说,明天一早来看你。
虽然同住在东小院,两人却是一南一北,中间隔着两个院落。
来往间会路过通住正院后罩房的穿堂。
杨氏沉吟道:穿堂的门关了没有?杨妈妈想了想:关本文版于55ab社区了!又道,冬红挑着灯笼一直把我送到了秦姨娘的门口才折回去。
秦姨娘的院门和乔姨娘的院门一左一右斜对着穿堂。
秦姨娘院门口的灯笼虽然取了,乔姨娘院门口的灯笼却高高挂着,杨妈妈是决不会看错。
杨氏的眉头就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杨妈妈看着就轻声道:姨娘在想什么呢?杨氏面沉如水,没有回答她。
杨妈妈在心里叹了口气,低了头,全心全意地为杨氏揉着脚踝。
夜风吹过,墙角一丛绿竹沙沙做响。
徐令宜低头,就看见十一娘耳朵上垂着的赤金丁香花坠子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静静地停在她腮边,映着那脸庞像白梨花的花瓣似的白净、细腻……仿佛能味到春天馥郁的花香。
他心跳得有些快。
看了一眼低了头站在抄手游廊拐角装什么也没有看见的秋雨,徐令宜低下头,在她耳边低道:我们回屋去!醇厚的声音,带着几分暖昧的情怀。
十一娘拾了头斜睇着徐令宜,目光如波光粼粼的春水。
好!徐令宜觉得心中一滞。
愣了片刻,这才牵了她的手大步朝正屋去。
火辣辣的炙热感就从杨氏的脚踝一直烧到了她的心里。
她猛地站了起来:走,我们去文姨娘那里去!杨妈妈猝不及防,差点跌倒。
这个时候?她愣然道,你的脚……你别管了,快扶我去文姨娘那里。
十一娘紧紧地抱着徐令宜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肩头,任他怎么也不愿意松手,就怕她看见自己烧红了的脸。
徐令宜低低地笑,毫不掩饰自己的愉悦。
在院子里就敢抱了自己的胳膊,回到屋里又大大方方地服侍自己更了衣……还以为是做了孩子的娘所以少了几份拘谨,谁知道……想到这里,他心头一热,有些情不自禁地狠狠挺了挺。
酥酥麻麻的感觉九转回旋地在身体里流窜,让她心里又慌又乱,细细的呻吟就从她嘴里溢了出来……带着几分欢快,几分娇媚,如同回应他的恣意般,听着她自己都羞赧起来……偏偏身体不受控制……心里又恨她明明知道自己……却更加肆无忌惮……一口就咬在了他的肩头。
那身体纤细娇柔的不像话,像春日初绽的花,细致的让人惊艳,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她弄坏了,却又让人**,舍不得放手,患得患失,正不知道该怎样对待才好……肩头一阵痛。
他微微一怔。
感觉到她身子骨比刚才又软了几分。
笑起来,索性在她耳边戏掳她:还有这力气!我倒小瞧了你。
动作比刚才又恣意了些。
十一娘觉得自己呼吸都困难起来。
她不由仰了头,大口地喘息起来。
徐令宜!声音里巳有了些许的哀求之意。
徐令宜拾头,看见她水汪汪的眼,红艳艳的唇……他不禁问了个连自己也没有想到的问题:想不想我?第五百零三章纠结(上)第五百零三章纠结在这种情况下,问她想不想他……十一娘脸色胀得通红。
却又忍不住去想这个问题。
从前好像没想过。
现在,想想这温暖的怀抱,想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亲密,想被他小心翼翼又留恋不己的珍惜……她的搂着徐令宜的脖子,把脸贴在了他的脸上。
十一娘的脸皮那么薄,他又问的那样轻薄,别说是回答了,恐怕要羞得下不了台了……心念一转,徐令宜心里突然有些不安起来……不由紧紧地抱住了十一娘,轻轻地吻了吻她的肩头。
这样看不见她晶莹的目光,只凭着身体感受她的旖旎风光,另有一番婉转柔顺的滋味……难怪十一娘常红着脸把头藏在他怀里了他闭了眼睛,含着她的圆润的耳垂含糊不清地喊了声默言……伴随的,是他越来越深入的探索……落在十一娘的心上,就有了些许的催促……脸烫得厉害,心却砰砰直挑。
她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个想字。
徐令宜停了下来,惊讶地抬头,望着她的目光灼灼如火。
默言……语气中有怀疑,有犹豫,有迟疑,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忐忑……再也不是那个笑起来目光如太阳般明亮,走起路来如龙行虎步般威武的徐令宜……是自己的一句话,让他有了这样的改变吗?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小小的窃喜。
十一娘攀附在他的肩头,朝着他的耳朵吹着热气。
又应了一句:想声音娇憨妩媚,却清楚明晰。
脖子好像突然被绳子勒住了似的,他有些呼吸困难……手臂却不由收紧,再收紧,恨不得把身下的这身子骨儿揉到自己身体里,又雷霆万钧地朝里撞去,恨不得把自己柔到她的身体里…………好像这样,才能感觉怀里的这具身体有多柔软,多甜蜜,多**……惹得十一娘一阵娇呼……家里来人了?文姨娘披了夹袄坐,望着坐在她身边泪眼朦胧的杨氏。
杨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哽咽道:说有闲帮看着杨家犯了事,趁火打劫,三两银子的借据,要还三万两。
不然,就要到官府去告诉我父亲。
父亲没有办法,这才派人来,想让我求侯爷出面打声招呼……文姨娘听着,眉头微微蹙了蹙。
人一走,茶就凉。
可皇上的圣旨还没有下来,这些人就这样迫不及待了。
她想到了还没有音信的母亲……也不知道秋红的父亲能不能说动娘亲离开文家。
想到这里,文姨娘就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而杨看在眼里,心中一松。
文姨娘这人最爱银子,她最怕文姨娘无动于衷。
她想着,就用帕子掩了眼角抽泣了几下,低声道:别人不知道,姐姐是知道的。
自我进府……还没有和侯爷说上几句话,侯爷待我,更是十分的冷峻。
不像夫人和姐姐,不仅待我和气,有什么事,也多有照顾。
何况我名义上侯爷的妾室,这样的大的事,也应该先与夫人商量才是。
说着,她面露戚容,可杨家如今是待罪之身,生死未卜。
夫人就是有心,可还要顾着徐家的名声和前程,怎能因小失大……又不敢去找夫人相助……文姨娘就想到自己了。
当时也是辗转反侧的好几夜,前三百年后三百年都想了个遍,才这鼓足勇气去找夫人……可没想到十一娘很爽快地答应了,最后还想出了个好办法。
思前想后,走到院子门口又折回来,折回屋里又坐立不安,结果竟然把脚给巍了。
杨氏就伸了伸用白棉布帕子包裹着、像粽子似的脚给文姨娘看,想着天色太晚,夫人身体不好,去请大夫又怕惊动了夫人,还是妈妈提醒,我这才想到向姐姐讨些药油擦来。
文姨娘听着忙问了问她的脚伤,然后安慰她道:我这药油效果很好的你先休息一夜,等明天大夫来看几副药吃,很快就能好起来的杨氏点头,却道:我倒不担心我的脚。
慢慢养着,总能养好。
说到这里,她抿了抿嘴,沉声道,我是担心家里的人……闲帮逼着父亲还钱,已经是十天前的事了。
也不知道到底怎样了?我父亲是个直性子,要是就这样和那些人硬撑着……她眼泪又落下来,我真怕他个三长两短的……我这辈子都要寝食不安了……不会有什么事的文姨娘帮她分析,那些人不过是想诈些银子用罢了把人逼急了,大家一拍两散。
于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我看,你也别胡思乱想,回去好好睡一觉,等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求夫人,看夫人怎么说再做打算。
又道,夫人为人宽和又厚道,府里上上下下的人有什么事都喜欢找夫人商量。
如果能帮得上,夫人一定会帮的这点你尽管放心。
对她不像姊妹,倒像客人真的杨氏听着却眼睛发亮,伸手就拉了文姨娘的衣袖,那,那能不能再在就去求见夫人?文姨娘一怔。
姐姐有所不知。
杨氏泪珠又涌了出来,我本已经歇下,可合上眼就梦见父亲被人殴打,房子被人霸占,母亲和弟弟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哭着让我救他们一命……她伏在文姨娘的膝头大哭起来,我哪里还能坐得住……想着姐姐是个性子敦厚,平日又对我诸多照顾,顾不上姐姐歇了,厚着脸面就来了……她抬了泪流满面的脸,姐姐,求你看在我进门就跟着你学规矩的份上,你就和我去夫人那里看看吧……不管夫人见与不见,我总能安心些……要不然,总觉得是为了自己的安危,没有尽心请人帮忙……文家的事还悬而未决,文姨娘自然能理解她的心情。
可这个时候去求见十一娘……就是去看看。
杨氏苦苦哀求,要是夫人歇下了,我们自然不便打扰杨氏的父亲是旁支,杨家虽然获罪,可这么多天了,杨氏的父亲却没被牵连入狱,想来这场是非与杨氏家里没什么关系。
何况帮与不帮,全凭夫人的一句话。
文姨娘想到文家受杨家牵连十一娘却对她伸出援手时自己的感激……好吧她叫了冬秋帮她穿衣,我们去看看——如何夫人已经歇下了,我们就不要吵夫人了杨氏满脸惊喜,连连点头:姐姐,我就知道你宅心仁厚。
我这样的心情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能设身处地想明白……徐令宜温柔地用十一娘拭鬓角的汗水,低声问她:累不累?十一娘闭着眼睛,任他抱着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徐令宜眼底溢起浓浓的笑意。
抱着她的时候就很矛盾,怕她受不住……没想到却是他先丢盔卸甲……想到这些,他忙打量十一娘的。
只见她满脸红润,眼角眉梢都荡漾着几分春情。
徐令宜松了口气。
十一娘动了动:妾身身上全是汗……他知道她爱干净,他也很喜欢她的干净。
可这一次,他却把她箍在怀里:等一会等会我帮你擦身子想和她就这样肌肤相亲地再腻一会。
十一娘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见他坚持,也就闭着眼睛伏在了他的身上。
可能是太累了,眼睛一合,就进入了梦乡。
朦朦胧胧中,好像有人给她擦身子。
她闭着眼睛喊了声徐令宜。
熟悉的醇厚嗓音就低笑着在她耳边应了一声。
十一娘任他摆布。
身子一沉,好像有人覆在她的身上,一边亲昵地喊着默言,一边分开了她双腿……十一娘一惊,忙睁开含了铅似的眼睑:明天……明天再……话没说话,已感觉到兵临城下。
徐令宜低笑,也不说话,沿着她的脖子一路吻下去。
明明累得不行,气息开始有些不稳她抓着他肩膀的手变成了搂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算不算是纵欲呢?十一娘迷迷糊糊地想着,却听见竺香有些焦急的声音:侯爷,夫人,宫里有贵人奉了皇上之命招侯爷进宫徐令宜身子一紧,肌肤竟然如铁包了的丝绒般,摸着光滑,却十分的硬朗。
侯爷十一娘清醒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徐令宜。
不同于刚才的柔情蜜意,此刻却是紧张与不安。
这个时候,怎么突然会宣徐令宜进宫建宁侯、寿昌伯还有两个阁老可都关在诏狱里。
而韩信就是被吕后在宫中刺杀的感觉到她身子绷得紧紧的,徐令宜忙温柔抱着她:没事,没事这些日子皇上忙着整顿吏治呢十一娘想了想,觉得徐令宜的话有道理。
皇上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再添混乱,何况徐令宜在宫里也安置了不少眼线。
如果皇上有什么想法,以现在这样复杂的情况,徐令宜多多少少会听到些风声她长长地吁了口气。
徐令宜看着,心里柔柔的。
却打趣她:怎么?舍不得我走十一娘红了脸。
还好没有进入主题,要不然,真是件尴尬的事。
是舍不得她让着徐令宜捉狭的目光,索性道,怎样了?徐令宜很是意外。
他用额头抵了十一娘的额头,嘶声道:那我就在家里陪着你第五百零四章纠结(中)第五百零四章纠结十一娘自然不认为这是真话。
她搂了徐令宜笑。
片刻后挣扎着起来:妾身服侍侯爷更衣吧徐令宜没有动,反她半压在身下,目光清亮地望着她,高声问罗帐外的人:宫里来的是什么人?说是从乾清宫来。
竺香恭声道,奉了皇上的特旨来见侯爷。
知道了他全神贯注地望着她,轻轻地抚着她的额头,跟赵管事说一声,让他陪着到正厅旁后的暖阁喝茶。
竺香应声而去。
徐令宜吻着她的鬓角,竟然一副不打算起身的样子。
十一娘犹豫:侯爷,您是不是知道皇上找您去是什么事?徐令宜的手留恋在她的单薄却玲珑的曲线间:既然不是皇后娘娘有什么事,我一个赋闲在家的侯爷,庙堂上的那些事,还是少掺合为妙。
说着,含了她胸前的那抹艳丽,细细地品尝起来。
十一娘倒吸了口冷气。
她可没他这样的定力知道有人在外面等着还能……侯爷十一娘推了他,您还是去看看吧话音刚落,外面传来竺香的声音,侯爷,赵管事求见十一娘整个人都僵直了。
徐令宜不由轻轻叹气,知道今天这事是不成了心里暗可惜。
难得十一娘有这样的兴致……实在是煞风景翻身靠坐在床头,高声道:什么事?侯爷,虽然隔着门帘子,赵管事的声音并不大,却能很清晰地传到罗帐内。
他语言简练,内侍来传旨之前,陈阁老、王大人都在乾清宫。
待陈阁老、王大人出宫后,皇上立刻让内侍来传口喻。
之前有福建八百里加急送往内阁。
具体是什么内容,现在还不知道。
寅时应该有消息传过来。
区家那边有什么动静?区家四爷和六爷依旧分庭抗礼,嫡出的七爷和庶出的五爷、八爷站在四爷那边,二爷、区皇贵妃之父三爷、九爷站在六爷那边。
徐令宜露出满意的神色,应了句知道了。
赵管事退了下去。
侯爷,您还是去看看吧十一娘也拥被而坐。
这些日子朝庭正是多事之秋。
说不定皇上真有很急的事要找您了虽然说内侍从宫里出来手续繁多,会耽搁些时间,晚些去皇上也不可能追究。
可毕竟还有来传旨的内侍,有个什么闲言语传出去了,徐令宜不免背上狂妄自大之名,有怠慢圣意之嫌。
何必因小失大她也不等徐令宜开口,披了小袄下床叫竺香:让小丫鬟打水进来服侍侯爷更衣竺香轻快地应着,声音里透着几份欢欣。
她也怕徐令宜贪念温柔乡,让十一娘背上不贤之名。
徐令宜看着十一娘一副肃然的样子,不由笑着拧了拧十一娘的鼻子:看样子我想奸臣都有点不容易十一娘抿了嘴笑:因为佞臣活着的时候比较吃得香徐令宜哈哈地笑,捋了捋她落在腮边的一缕青丝,想着刚才它散落在自己胸膛时的香艳,心中悸动,捧了她的脸,亲着她的面颊,低声吩咐她:等我回来十一娘的脸腾地一下通红。
守夜的婆子见来叩门的是文姨娘,立刻换上了笑脸:姨娘这是?又好奇地望了望跟在文姨娘身后的杨氏。
夫人歇了吗?文姨娘并不期待地问。
山不转水转。
杨氏今日虽然落魄,可不保哪一天她会显贵。
走这一趟,也算是给了杨氏一个交待。
姨娘的运气可真好守夜的婆子听了笑容里就有了几分谄媚之色,宫里来了人,传侯爷进宫。
夫人刚把侯爷送走,这会十之八、九还没有歇下文姨娘和杨氏脸色俱是一变,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
半夜进宫,不知道是凶是吉?文姨娘忙道:还请妈妈帮我们通传一声。
然后塞了几块碎银子给那婆子。
婆子思忖着文姨娘是十一娘面前最体面的姨娘……一面不动声色地将银子揣到了衣袖里,一面笑道:姨娘稍等,我这就去跟竺香姐姐说一声。
有劳妈妈了文姨娘客气道,和杨氏进了穿堂,寻了个避风的地方站了。
文姐姐,您说,皇上传侯爷进宫,会是什么事呢?杨氏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原来还担心徐令宜歇在了十一娘屋里,到时候有一番周折。
可不曾想,徐令宜竟然会奉召进宫……这,算不算是天意呢?只是不知道徐令宜有没有把她去半月泮的事告诉十一娘……不过,就算告诉了也没什么关系。
以徐令宜的性情,决不会事无臣细都一一说明……怕就怕见不到人,连个机会也没有……文姨娘以为她在为徐令宜忧心,没有在意,叹道:我也不知道神色间有些茫然。
自从十一娘把一些事情和她挑明,多年来根深蒂固植在她心里的一些观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她突然对自己有迷茫起来,对这些事就更不敢做评价了。
她只求徐令宜千万不要出什么事,要不然,这一大家子的日子可怎么过……那边竺香接到婆子的通禀:文姨娘带了杨姨娘要见夫人?婆子媚笑着点头,看着那碎银子的份上道:姑娘,我说夫人歇下了,可文姨娘说,让我无论如何跟姑娘说一声竺香听着吩咐了身边的小丫鬟一声:我去看看,夫人问起,你就说我立刻回来然后和婆子去了穿堂。
文姨娘见了竺香,笑着迎了上去:杨姨娘有点急事要见夫人。
我陪着过来看看……她是怕被侯爷送到庙里去,所以想趁着这事还没有传来,连夜来求夫人,希望能让侯爷改变主意吧?而且这样的事,她肯定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竺香笑吟吟地望着杨氏,道:夫人刚刚歇下。
要不,我给杨姨娘传个话吧委婉地拒绝了杨氏。
杨氏暗怪竺香多事。
却又不能不过这一关。
眼角微湿,语气中也有了几分哽咽:我家里出了点事,想求夫人帮着向侯爷求个情……侯爷要把她送到庙里,就想起夫人来了。
早干什么去了?竺香微微地笑:这离天亮也不过两、三个时辰了。
何况侯爷不在家,就是交待管事们去办,也要等天亮。
我看,姨娘不如等会再来吧文姨娘能有今天,十一娘给她体面是一个方面,她察颜观色会做人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
她闻言目光微转,笑着帮竺香劝杨氏:竺香姑娘说的也对。
反正马上要天亮了,夫人刚歇下,侯爷又不在家……文姨娘的话还没有说话,有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竺香姐姐,夫人说,让文姨娘和杨姨娘去见她老人家竺香一愣。
这杨氏分明不怀好意而来,夫人为什么还要见她?心里有点急,可这种情况下却又不能表态。
只好笑着请了文姨娘和杨氏:两位姨娘请随我来文姨娘想着自己该做的已经全部做了,余下的事还是不参与的好。
可夫人让她跟着一起去,此刻说这样的话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她忙跟了上去。
杨氏则心中一喜。
只要十一娘愿意见她就成……正屋灯火通明,十一娘倚着弹墨大迎枕坐在临窗大炕上,神色显得有些慵懒。
她端着茶啜了一口:杨姨娘找我有什么事?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让小丫鬟上茶上点心端了杌子请他们坐。
文姨娘不禁小心翼翼地打量十一娘。
皮肤白里透红,目光温和平淡,神色安静从容,看上去气色极好。
她心中略定。
杨氏已跪在了十一娘的面前。
夫人她又羞又惭,奴婢做错了事,如今悔之莫急。
还请夫人看在我一时糊涂的分上,救奴婢一命说着,落下泪来。
头磕在地上,彭彭做响。
这样的开场白,还真是新鲜。
家里出了事,觉得她没有能力解决,私下去找徐令宜,她可以理解。
却不可以原谅。
何况她去找徐令宜的结果并不是解决了家里的困难,反而把自己送进了庙里。
如果徐令宜是因为杨家走麦城就想撇开关系,早就可以把杨氏送到庙里了,何必等到此时此刻。
那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徐令宜不说她也可以想像……要是徐令宜定力差一些,阅历少一些,年纪轻一些,结局会怎样,只怕谁也说不清楚。
而在徐令宜做出了送她去寺庙的决定,她知道徐令宜和自己碰了头之后,还千方百计地想办法见她,而且低眉顺眼,进门就先磕头认错……且不论立场,就这分胆量,已是少见十一娘望着半垂的罗帐。
徐令宜怀抱的温暖好像还萦绕着她没有散去。
突然间,她很想知道杨氏会说些什么她不由坐直了身子,眉宇少了些许不以为意的闲情逸致。
杨姨娘做错了什么?她矜持地笑,要这样声泪俱下的求我原谅?杨氏一愣。
十一娘的语气虽然还和从前一样温和,可说出来的话率直的有些刺耳。
屋里的人更是面面相觑。
夫人何曾这样不给人留情面※加更有点晚,大家明天中午看吧OO~第五百零五章纠结(下)第五百零五章纠结十一娘静静地望着杨氏。
文姨娘却开始背脊冒冷汗。
杨氏这哪里是来求情的,分明是来认错的正如夫人所问的那样,杨氏之前到底做了些什么,杨氏当着她的面却是一句也没有提。
难怪杨氏要拉着她来见夫人。
夫人对她的信任,阖府皆知。
没有她,半夜三更的,杨氏别说是见夫人了,就是叩开那道穿堂的门也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她气得心角发疼,脸色胀得通红。
夫人一直不接受杨氏的好意,原来早就看穿了杨氏是个白眼狼。
只有自己,睁眼瞎似的,以为杨氏和她一样,都是受家里的拖累,起了同病相怜之心……被她当成垫石不说,还拖累了夫人……文姨娘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她在府里独善其身十几年,竟然就被杨氏这个搅祸精给坏了……文姨娘不由狠狠地瞪了杨氏一眼。
杨氏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她全副心神都放在十一娘的身上。
妻妾之争她不是没见过。
有些主母被小妾气得吐血都要忍着,并不是没有办法整治小妾,也并非仅仅为了个贤名,归根结蒂,还是怕得罪了丈夫被丈夫嫌弃,甚至影响到子女在家族中的地位和财产的分配。
十一娘是独房专宠的继室,她是从未待寝的妾室。
云泥殊路,十一娘对她也因此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可现在,十一娘看她的目光却是冷漠中带着几份犀利。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刚才徐令宜回来的时候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十一娘。
甚至有可能把她时的一言一行都……想到这里,她眼睛就噙了泪水。
夫人奴婢听家里的人来说,家父三两银子的借据竟然要还三万两银子……夫人,您想想,有谁家的利钱这么重的?她说着,强忍着泪水抽泣了一下,我原想,那些人看着我两位伯父被关进了大理寺,世态炎凉,那些人趁火打劫,也是常理。
可家父告到了官府,官府竟然不管……她满脸悲愤地望着十一娘,夫人,乡野村民不懂朝中大事,大风吹梧桐树,哪棵倒了踩哪颗,可这朝庭的命官难道也不懂吗?我两位伯父一没有定罪,二没有进诏狱,怎么就那么肯定没有东再起的一日?分明就是受了人的指使,看着杨氏身陷泥泞来落井下石了。
夫人,当年太后赐娘家侄女与侯爷为妾,就是为两家交好。
打狗还要看主人。
那些人竟然全然不顾,好像算准了侯爷决不会为了颜面给奴婢出头似的……奴婢思前想后,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她神色一肃,语气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说不定有人在打徐家的主意,想借着这机会拖徐家下水。
原想来求夫人,又想着夫人身体虚弱,侯爷体贴夫人,连家里的琐事都交给了太夫人打理。
要是奴婢猜中了还好,要是没有猜中,只是奴婢草木皆兵,让夫人白白跟着担心一回,侯爷责怪下来,奴婢只怕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犹豫了半天,奴婢还是去见了侯爷。
说着,她泪珠一滚,头就磕在了水磨石的青砖上:夫人,求您救奴婢一命吧奴婢不过因是旁支,才被选了送给侯爷,却从来没有非份之想,只想尽心尽力服侍夫人,服侍六少爷,求有一衣蔽体,一食裹腹而已……夫人,求您救奴婢一命奴婢来生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屋里服侍的早在十一娘开口问话的时候俱已静息屏气,个个低眉敛目如木桩子似地立在一旁,杨氏彭彭彭地磕头声因此显得特别的响亮,也就有了种风雨欲来的压抑,让人不由自主战战兢兢起来。
文姨娘和竺香不由朝十一娘望去。
只见十一娘斜斜地靠在大迎枕上,手里拿着个掐丝珐琅绘花鸟百年好合图样的靶镜在手玩弄着,眉宇间一派悠闲自得。
杨氏的伤心、愤然、凝重、担心全然对她没有任何的影响。
两人不由愕然。
十一娘已闲闲地道:不知道杨姨娘做错了什么事要求我原谅?一句话,让杨氏的一番唱念做打显得多余而不知所谓,全成了累赘。
杨氏心中一沉。
十一娘能以庶女嫁给徐令宜为继室,得到上至太夫人下至小丫鬟的喜欢,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一找到机会就发起难来,想着怎样降罪于她……她抬起额头通红的头,含泪道:侯爷喝斥奴婢牝鸡司晨,诽议庙堂之事,陷徐家于不义。
奴婢决不敢有异议。
可奴婢确是无心之举。
奴婢虽然出身衢闾,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还是知道的,断然不敢因自己娘家的事让徐家受人以柄……不仅答非所问,而且利用人人都喜欢辛秘之事的心理转移话题,隐晦地提起她见到徐令宜后的情景,并且在语辞间透露出徐令宜不喜欢去她去找他的原因仅仅是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如果对徐令宜没有信心,如果好奇心重一点,多半就会顺着她的话问下去吧?十一娘有点明白她为什么敢来找自己了。
不说别的,就凭她这副赛苏秦、张仪的巧舌,的确有几分化险为夷的把握。
杨姨娘,她放下手中的靶镜,神色一正,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杨氏的话,你说了这么多话我也没听明白你到底为何事要我原谅如若说是怕我责怪你私自去找侯爷,你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是怕我担心害怕,所以没告诉我。
如若说是因为侯爷喝斥了你,怕侯爷责怪,侯爷既然没有拘着你,也没有让妈妈去问罪。
我实在是想不通杨姨娘为何见到我就喊着让我救你一命。
她说着,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咄咄逼人起来,莫非杨姨娘所言全是危言耸听,妖言惑众我看,侯爷说的有道理。
牝鸡司晨,惟家之索。
你还是早点回去歇了,把侯爷的话好好想想,自省一番。
以后也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说着,伸手去端茶盅。
把过失全推给了杨氏。
文姨娘从明白了杨氏的用意后就一直自责、愧疚到现在。
见十一娘发话,想着人是自己带来的,将功赎罪般立刻上前去搀杨氏:杨妹妹,夫人说的对。
这些事都不是我们女人该操心的。
你这样做的确是失妥当。
夫人既然当你回去好好反省,我们就不要打扰夫人歇息了……如果就这样走了,那自己又何必要费尽周折地来见十一娘呢?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她失去了这次机会,未必就能有第二次机会。
现在当务之包是要留下来。
留着青山在,才不怕没柴烧。
杨氏立刻推开文姨娘伸过去的手臂,冲着十一娘急急地道:夫人,您的话奴婢全记在了心上。
只是侯爷……她说着,掩面哭了起来,侯爷因此要送奴婢去寺院照杨氏的语气,杨氏之所以被徐令宜送到寺院去,全是因为杨氏说了些不应该是女人关心的敏感话题被徐令宜不容而已。
竺香几个知道的都低下了头,文姨娘几个不知道的不免面露惊骇。
十一娘不由冷笑。
如果对徐令宜的认知浅一些,如果对徐令宜的信任少一些……她也会相信杨氏的说辞吧你惹了口是之非,十一娘目光锐利地盯着杨氏,侯爷送你去寺院而不是吩咐我动用家法,难道你心中还有所怨恨不成?要不然,怎么见到我就要喊救命没有,奴婢决没有半点的怨恨。
杨氏急急辩道,奴婢只是害怕她一面说,一面跪行到炕边扶了炕沿,夫人,你生在书香门第,家教森严,就是偶尔跟着父母兄弟去寺院,也不过选些清誉卓著之地,在禅房里喝杯茶,吃顿斋饭而已。
哪里知道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龌龊之事……她说着,脸色一红。
有好事之徒见庵堂礼数量与僧家相同,不免常去游耍,见了去烧香的内眷不仅不回避,还品头论足,送些钱财做那私会之事。
还有些心性歹毒之人,甚至会想尽办法拐了去,或卖入烟花之地,或别行安置做了外室……这还是那些有家有室、父兄俱在之人。
要是遇到那些孤苦伶仃、无家可归的出家人,下了蒙*汗*药直接把人掳走,买通了庵堂的主持把人卖了也是常事。
何况是奴婢这种被夫家送到庙里的罪臣侄女?她泪如雨下。
奴婢虽然出身卑贱,可也曾过。
奴婢不怕寺院清修贫苦,只怕遇到那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之事……她本想说如若如此,宁愿去死,心念一转,如果十一娘因此而索性让徐令宜赐她死岂不是自找苦吃。
遂语气一顿,低了头擦了摸眼角,把这事略过不提,夫人,侯爷既然说了要送我去寺院,奴婢不敢违背,只求夫人同意让奴婢在家庙里落发,免得落入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丢了侯爷和夫人的颜面奴婢也能日夜为侯爷、夫人、少爷、小姐们祈福,求菩萨保佑徐家家业昌隆,子孙旺盛。
家庙啊十一娘望着她满是泪水的脸庞。
这才是她的目的吧?先留下来再说。
可见过她的手段,十一娘又怎么敢把她留下来。
她的家应该是憩息的地方,而不应该是战场后花园的佛堂只有一个照顾香烛的老妈妈,算不得上清修之地。
她轻声道,我看,还是乔姨娘去过的大觉寺好……乔姨娘去了一趟,别的不知道,至少知道守规矩了杨姨娘,你说呢?那里应该算是清誉卓著之地吧第五百零六章 忧喜(上)徐令宜回来的时候梳了纂儿,穿着湖绿色妆花素面小袄的十一娘正抱着谨哥儿喂他吃粥。
听到动静她回过头来:侯爷回来了……嫣然一笑。
却让徐令宜微愣。
不过几个时辰不见,十一娘和他记忆中的人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眉宇间舒展了很多,就有几分爽朗的味道。
如初绽的花蕾,不经意间已悄然地盛放,摇拽生姿。
徐令宜颇有些惊艳。
十一娘已回头放了调羹,一面将孩子交给顾妈妈,一面吩咐小丫鬟打水进来服侍徐令宜梳洗,自己则过去帮他更衣:侯爷还好吧?是先吃点东西去睡?还是先睡会再起来吃东西……到了宫里他们都是下人,怎么可能吃好睡好!没事……徐令宜知道她担心,展开双臂由她帮着脱了衣裳,低声道,皇上拉着我说了一夜的话,他去上早朝,我先回来了。
,又见炕桌上摆了早膳道吃了再睡吧……十一娘点头,吩咐小丫集重新摆了只膳,继续抱了谨哥儿喂他吃粥。
小家伙像刚才一样,嘴巴闭得紧紧的,任十一娘怎样哄,就是不吃一口,咦咦呀呀地身子扭得像麻花。
十一娘不由气馁。
顾妈妈看着就在一旁小声地道:夫人,这么大的孩子,又有奶吧……用不着吃糊糊……正说着,徐令宜梳洗出来,听了半句话:怎么?奶不够吃要帖糊糊了……不是……十一娘刚答了一句,怀里的谨哥儿已手舞足蹈地冲着徐令宜呀呀直嚷,好像在跟徐令宜打招呼似的,差点把桌旁的粥碗给打翻了。
旁边服侍的或去扶粥碗,或挡在十一娘身边,显得有些慌手慌脚的。
徐令宜看着却有趣,抱了谨哥儿:是不是想爹爹了……谨哥儿就冲着徐令宜傻笑,把徐令宜的心都笑软了。
回过头来问十一娘:刚才怎么一回事呢?十一娘让小丫鬟把粥碗收了,起身道:想喂点加了青菜汤的米糊糊他,他不吃!,徐令宜朝顾妈妈望去。
顾妈妈忙道:侯爷,我每天吃一只老母鸡,两副猪蹄,两对鸽子……奶水足得很,六少爷吃都吃不完……既然奶水足得,吃什么糊糊啊!,徐令宜立刻道,何况孩子不喜欢吃糊糊……小孩子到了一定的月份不是都要吃些辅食以补充营养不足的吗?可古时候的人认为最养人的是人奶,有些孩子吃到七、八岁。
她只好含含糊糊地应了。
徐令宜就抱着谨哥儿坐到了炕上。
十一娘盛了碗粥,又递了筷子过去。
谨哥儿就开始不耐烦了,扭着身子冲着门帘子直啊啊。
天气暖和了,十一娘看着天气好的时候就会带孩芋去后花园走走。
不过几天的功夫孩子就不愿意待在家里了。
徐令宜知道他这是想出去了,笑着拍了拍谨哥儿的小屁股,把孩子交给了顾妈妈:带他出去玩会吧……顾妈妈曲膝应是,接过谨哥儿由七、八个丫鬟、婆子簇拥着出乎门。
饽哥和诫哥上学去了……十一娘笑着帮徐令宜布菜:前脚刚走,后腿您就回来了……徐令宜……了一声,不再说话,专心吃早膳。
饭后,十一娘服侍到内室歇息。
徐令宜靠在床头,这才和十一娘说起进宫的事:……福建那边八百里加急,有个有大安的村全村一百多户人家,被偻寇掠杀一空……啊……十一娘惊骇地望着徐令宜,,全部吗?,全部……徐令宜的表情也有点凝重,黄昏的时候才得的消息。
皇上把陈阁老和王励都招进宫去商量对策。
两人走后,皇上有些心烦所以招了我去说话。
,十一娘有点惊讶,更多的却是如负重释。
她迟疑道:这样说来,福建又要打仗了……徐令宜奇道:这与打仗不打仗有什么关系……有人偻寇上岸屠村,难道就这样不管不成……十一娘更奇怪。
当务之急不是打仗……徐充宜明白过来,道,是怎样应该朝中那些反对之声……十一娘不解。
徐令宜解释道:你想想诏狱里还关着两位反对开海禁的阁老。
出了这样大的事,那些人还不要抓住机会纷纷上书要求皇上禁海!皇上就是担心今天的早朝,所以才招了陈阁老和王励进宫的商议。
那屠村的事………十一娘更关心这个。
就算是要剁偻寇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徐令宜道,屠村的消息一旦传来,就给了那些反对开海禁之人最好的借口。
一句犯我国民者,虽远必诛就能引起朝野上下的激愤,然后再提出闭国锁关。
大势所趋皇上再坚持下去就*触犯众怒。
这样一来,皇上的一片苦心就全付之东流了。
十一娘知道他们的顾忌都是对的。
可就这样放弃……十一娘还是感觉有些愤愤然。
难道皇上想把消息压下来吗……她犹豫道。
把消息压下来也是不可能的……徐令宜淡淡地道眼底深入闪过一丝锋利,最好的想办法莫过于证明那些偻寇是人假扮的。
如果能拉上区家,再牵扯上朝中的其他的阁老,那就再好不过了……十一娘突然发现自己在徐令宜面前只有孩子的智商。
她欲言又止。
毕竟是女人……徐令宜看着攥了十一娘的手,柔声道:没事的。
不管那些屠村的人是真是假,朝庭都会给百姓一个交待。
皇上心中也有些不安,所以想我去福起………十一娘大惊,反握了徐令宜的手,喊了声侯……。
神色间已有几份惶恐。
好不容易脱身,现在岂不又要卷进去。
还没等她开口,徐令宜已抱了她:我已婉言辞了皇上,推了蒋云飞……十一娘松了口气。
放心……看着这样的十一娘,徐令宜心里暖暖的我既然退了出来,就不会再涉足……说着,他迟疑了片刻,低声道何况还有皇太子……别以为是亲外甥,就忘记了君臣之教……过了这一关,才算是真正的过关………这些都是埋在徐令宜心底的话吧!十一娘微微颌首:侯爷放心,妾身会好好管教孩子们的……徐令宜见妻子理解了自己的意图,露出欣慰的笑容。
十一娘就帮他摆正了枕头,柔声道:侯爷昨天一夜未眠,还是早点歇了吧!有什么事等会再说也不迟……徐令宜嗯,了一声,躺了下去,很快沉沉睡去。
十一娘在床边坐了一会望着神色安祥的徐令宜,突然发现谨哥儿睡着了和他睡着了的神色非常的相似。
明明知道被角已经扎好了,她还是帮着掖了掖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顾妈妈抱着睡着了的谨哥儿走了进来。
十一娘笑着接了儿子,把他放到暖阁的杭上,亲了亲儿子的面颊,这才帮他搭了被子。
竺香悄声走了进来。
夫人……她低声道,文境娘来了……杨氏听说要把她送到大觉寺当时就脸色煞白,拉着十一娘的衣袖眼泪婆娑地道:夫人,大觉寺好不好,是怎样的一个名声。
没有谁比乔姨娘更清楚的了!夫人不如请了乔姨娘来问一问………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话十一娘已端了茶。
竺香立刻就请杨氏回屋休息。
杨氏犹不死心拉了十一娘还欲多说,十一娘却态度坚决地转身离开进了内室。
她不肯离去,还是文姨娘叫了再个粗使的婆子进来把她给架走的。
十一娘也想见见文姨娘。
她去了东次间宴息之处。
文姨娘脸皮紫红,见到十一娘就跪了下去:夫人,昨天的事,都是我鲁莽茶………受了教训就行了用不着把人逼到墙角没个回圈的余地。
她示意竺香把文姨娘扶起来,然后让小丫鬟端了机子给她坐。
太宗皇帝为何会在交泰殿立下内宫不得干政,的牌子。
就是因为我们这些内宅女人常常不知道外面的事,又要强出头结果坏了大事,甚至断送了祖宗的基业……十一娘若有所指地道姨娘以后行事,也要多想想才是……然后转移了话题,听说秋红的父亲回了燕京,可有什么好消息传来?,不再追究这件事,就是天大的体面了。
文姨娘又羞又愧,低声道:母亲已知道这件事的始末了。
让秋红的父亲给我带话,说让我别管家里的事,安心服侍侯爷和夫人就是。
至于到起庵堂做居士的事,得慢慢和三叔商量三叔对家母素来尊敬,家母突然要搬到庙里做居士,只怕会被世人耻笑,还需要慢慢来……又道,反正铺子己经盘出去了,秋红的父亲也没什么事做。
我让他到扬州去,暂时在家母身边服侍,有什么事,他也好帮着应对……文家别说在扬州,就是在大周也是颇有名望的人家,寡居的大嫂突然要搬到庙里去住,没有个合理的解释,的确于家族清誉有损。
十一娘安慰她:既然太夫人心里有数,必然会做个妥当的安排……文姨娘连连点头。
两人说了些闲话才散。
玉版过来。
太夫人问,三月三是请德音班、长生班还是结香社?她老人家也好请五爷去说一声……第五百零七章 忧喜(中)十一娘闻言笑道:,太夫人可说了喜欢哪个戏班没有?太大人差人来问她一声,也是尊重她这个当家的主母,她却不可不顾老人家的喜好。
玉版眼睛亮晶晶的:太夫人说,不知道白惜香唱得怎样!十一娘笑着点头,去了太夫人那里。
不是长生班就是德音班,您看,今年要不要换一换,请结香社来唱堂会,也可以图个新鲜……友夫人笑着点头,跟十一娘商量:蛾鱼是清蒸还是红烧的好?花厅里摆丁香还是海棠好……两人嘀咕子一下午,把三月三的事定了下来。
到了晚上三爷徐令宁那边又有消息传过来,说三爷得了山阳县的连任。
太夫人很是高兴,三夫人趁机商量太夫人:……吏部文选司的主事帮了大忙,我想请他的夫人三月三来家里喝杯水酒……屋里的人一下子都沉默起来。
太夫人笑着端起茶盅啜了。
茶,慢悠悠地道:我们不过添双筷子面已。
只怕主事夫人要为难了!到时候穿什么、戴什么好,拿什么做礼品……都要费一番心思。
你要是有心,我看,不如到春熙楼订一桌席面送过去更实惠些……三夫人脸上挂不住,有些讪讪然。
五夫人就似笑非笑地瞥了三夫人一眼,笑盈盈地搂了太夫人的胳膊:娘您跟五爷说说,三月三我也要去点春堂听戏……按古时候的育儿经,怀了身孕的人要在家里静养。
太大人知道她这是在帮三夫人下台,望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给我在屋里好好待着。
,娘!,五夫人摇着太夫人的胳膊撒着娇儿,您就答应了吧……徐嗣俭和徐嗣谆都抿了嘴笑,歃姐儿却跑去抱太夫人的另一只胳膊,没抱着,就拉了太夫人的衣袖,学着母亲的样子娇滴滴地道:娘,您就答应了吧……满屋子的人都哄堂大笑。
太夫人更是爱怜拧了拧五夫人的面颊:看你还这样没大没小不……徐嗣诫嘻嘻地笑。
徐嗣勤则为母亲的不知所谓羞的满脸通红,低下头去。
到了三月三那天,黄夫人和黄三奶奶依旧是第一个到。
黄夫人陪太夫人坐了,黄三奶奶拉着十一娘到一旁说话:……世子爷前两天得了一对红珊瑚,瞧着稀罕,让我今天带过来给你,屋里换摆设的时候也图个吉利……古时代珊瑚是很珍贵的东西,何况是红珊哦是为答谢在杨家抄家事件中徐令宜帮忙特意寻的谢礼吧!十一娘客气了一番,笑着收下了。
林夫人和林大奶奶来了。
你们家贞姐儿什么时候嫁啊……林大奶奶精神抖撤、红光满面,我们家慧姐儿如今都有三个月的身孕了……恭喜!恭喜……十一娘和黄三奶奶给林大奶奶道贺。
林大人就和黄夫人、太夫人笑媳妇:你们看,一点也沉不住气。
这样好的事,换我们也一样沉不住气!,太夫人笑着,唤了林大奶奶过去问详情。
待晚上送走了客人,十一娘服侍太夫人歇息,太夫人不免有些犹豫:要不,让贞姐儿早点嫁过去……快也不过是今年年底,慢也不过是明年开春。
……十一娘笑道,慧姐儿在沧州熟悉了我们贞姐儿再去,也有个指路的人岂不更好……太大人点头,笑道:许是人老了,就想早点看着子孙团圆……说得十一娘心惊肉跳的。
娘可不能这样想……她帮太夫人换了歇息的便衣,我们家谨哥儿的媳妇还等着您的红包呢……太夫人呵呵笑:放心,放心,一早就准备好了!不会少了你们谨哥儿的……然后和十一娘说起乔夫人来:……有两年没有来参加三月三的春宴,那时候程国公正任宣同总兵,老四刚从老家守孝回来。
不知道这次又是为什么不来……可能是家里的事多吧……十一娘听徐令宜说过这件事,拿了二十几万两银子出来和杨家的人放印子钱,如今杨家的册帐被皇上命人在午门外一把火烧了,乔家血本无归不说,有些钱还是借的,债主听说了一窝蜂地涌到乔家要乔家还钱。
乔家没钱,有人冲到正厅把祖传的一只青绿古铜鼎都给搬走了,要不是顺天府尹的人来的快那张三尺长、两尺宽的紫檀木香案都差点给人抬了去。
这几天程国公正应酬着这些事,乔夫人哪有心情来我们家喝酒、听戏……因为杨家高利贷很大一部分是借给了六部的官吏。
建宁侯和寿昌伯被关押后大理司的官员都有些不敢去审讯,皇上索性让人贴了告示,定了今日子在午门把帐册全烧了。
太夫人也听说过,只是没有十一娘的详细。
听着叹了口气,道:兵败如山倒。
这治家管事何尝不是如此。
我看这次乔家只怕是要元气大伤了。
偏偏子孙里面又没有出采拔尖的人地……,说着,忆起往事来,我记得程国公有个庶弟,和老四差不多的年纪。
小的时候,不记得是为什么和老四起了争执,纠了几个玩伴给老四下套子,竟然把老四给套了进去,赔了五两银子才算完事。
是个极聪明、机敏的。
可惜后来被乔老夫人差了人引诱他入了烟花之地,后来为了个戏子被遂出了家门。
要是当初好好教导送到兵营里历练一番,说不定这时候能用得上了。
这事有些复杂十一娘不好说什么。
是啊!她应付两句,说起徐嗣浮的事来:也不知道淡泊斋收拾得怎样了?明天得去看看才好!这件事你不用担心。
太夫人笑道,我让杜妈妈盯着,有什么事,她会跟我说的。
然后问起杨氏来:大觉寺那边的香油钱可准备好了?关于送杨氏去大觉寺的事,十一娘没有多说,徐令宜也没有多问,听十一娘提了一句就让白总管去安排了。
不过送人去,按灿巨是要送笔香油钱的。
香油钱已经送过去了。
说好以后每年三十两。
初九把人送去。
太夫人微微颌道,由十一娘服侍着歇下。
十一娘回到屋里。
堑香把黄三奶奶送的一对珊瑚拿给她过目。
是粉红色,一尺来高,灯光下有晶体熠熠生辉,十分的漂亮。
丫鬟们个个啧啧称奇。
秋雨还小心翼要地摸了一下:夫人,听说这东西是海龙王头上的角变成的,可以趋凶避邪,是真的吗?十一娘自然不会相信,却也不会戳穿。
笑道:可能吧!堑香虽然沉稳,毕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此时也有些兴奋,笑道:我小的时候,看见有人家把它放在祠堂的香案上。
应该是真的!正说着,徐令宜进来。
咦,是谁送的?黄三奶奶送来的!十一娘笑着起身帮他更衣。
徐令宜打量了一番:两株一样高,样子也差不多,倒也十分难得。
然后道,摆株你窗台上和那金鱼一起,也凑个趣。
一株摆到谨哥儿的炕头好了。
看样子,他也相信珊瑚有趋凶避邪的功能。
十一娘笑着应了。
四月初八佛生日,让人送了只象牙雕的五百罗汉过去,算是还了黄三奶奶的礼,这已是后话。
第二天,她去了淡泊斋。
葛巾已经住进去了,陪着十一娘在淡泊斋走了一趟。
说的是斋,却是个五间三进的院子,台阶旁都是合抱粗的香椿树,墙重新粉过,家俱上了新涛,幔帐、坐垫全都是新的,花瓶、茶具却是古董,显得古朴自然,舒适雅致,颇适合徐嗣谆的身份。
十一娘很满意花了几天功夫把徐嗣谆安顿好,皇上对杨家的处置结果也出来了。
没收家产流放岭卉?徐令宜点头:皇上总算还念着昔日的情份,留了杨家人的性命。
那再位阁老?多半是活不成了!徐令宜低声道,但家里的人不可牵连进去。
十一娘微微叹了口气。
到了晚上,听到消息的杨妈妈来求见她。
夫人,我想跟着杨姨娘去大觉寺修行,还请夫人恩准!说着,就磕起头来。
也不怪她来找自己。
杨家现在这样,她回去也没个着落。
不过是多口饭。
十一娘让人搀了她:杨姨娘出了家,就是方外之人,妈妈跟去也不太适合。
要是妈妈不嫌弃,我给妈妈谋个庄子上看房子的差事,你觉得如何?杨妈妈听了有点失望,但十一娘的话也有道理。
她感激地向十一娘道了谢。
初八的晚上,和十一娘派去看守杨氏的妈妈一起帮杨氏收拾东西。
堑香神色有些凝重地进来和十一娘耳语:自从把人架回了屋,不哭也不闹,东西也都收拾好了,刚才还把内室墙上挂的四幅挂屏让杨妈妈给取了下来,说很喜欢,想带到寺里去。
只有毅志极其坚强的人,才能在这种情况下冷静而条理分明,不怪些香有些担心。
十一娘的目的是要她离开徐家。
听了低声道:她屋里也就那点东西,她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吧!至于其他的……我让管事和大觉寺讲好了的,三十两的香钱油,分三次给,一次在端牛,一次在中秋,一次在春节。
既然家里有人去,于理于情都应该去看看杨姨娘才是!些香明白过来。
待杨氏走后,把杨氏带走的东西下了帐,在旁边注了一笔,派了几个粗使妈妈把小院打扫了一番,然后一把铜锁锁了院子门。
杨妈妈则和徐家的粗使妈妈送杨氏去了大觉寺,当天晚上回来给十一娘磕过头后就挽着包袱跟着徐家的管事去了徐家位于陕西的一座田庄做了看屋的人。
第五百零八章 忧喜(下)十一娘此时才缓了口气,去看甘太夫人。
见面甘太夫人就问起谨哥儿:初十谨哥儿满五个月了吧?长得像你还是像侯爷?我是孀居,他又小,可惜见不着……又道:我虽然有的是空暇,却是福薄之人,怕谨哥儿沾了霉气,托兰亭帮谨哥儿做了几件衣裳让她带过去……语气很平静。
十一娘却听着难过,笑道:我们不讲这些。
只是孩子太小,春天的天气又变化快,太夫人,侯爷都不让带出来,怕受了风寒。
等他大一些了,我带他来看您……甘太夫人听了直笑:父母爱么儿。
怎么?我们侯爷也没能免俗……十一娘不想徐令宜被人议论为父不尊、教子不严,笑道:主要还是侯爷子嗣艰难……然后说起谨哥儿的趣事来:……也不知道像谁?天天待在后花园里玩就好,不是吃饭、睡觉不落屋。
略有不如意,就要发脾气。
我怕他乳娘惯着他,多半时间都自己带在身边。
,我们这样的人家,不愁吃不愁穿,最怕孩子被那些下人惯坏了……甘太夫人很是赞同,到时候有多少家业都要败下去……又问起徐嗣谆,上次来送花树,听说要搬到外院去住,他可还习惯……不用听杜妈妈的絮叨了,正高兴着呢……十一娘笑道,下了学匆匆到我这里来问个安就回了屋,指挥着小丫鬟搬弄这,搬弄那。
我来的时候还跟我说,要在院子里种植海棠树……甘太夫人呵呵地笑起来:还是孩子心性!,十一娘颌首:他人倒也纯厚……正说着话,看见有小丫鬟在帘子外面探头探脑的。
十一娘打住了话题,甘太夫人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皱了皱眉头。
别管她……甘太夫人低声道,是甘夫人身边的小丫鬟……语气颇有些不耐烦。
十一娘很是诧异。
甘太夫人为人谦和温顺,很少有这样的情绪流露。
不禁关切地道:出了什么事……甘太夫脸色一红:说是外院的钱都拿去和龚家做生意了寻思着让我拿些体己的银子救救急。
,怎么会这样……十一娘的眉头也蹙了起来。
你难是来一趟,我们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甘太夫人不想多说,当初我从正屋搬出来的时候,她可是抄了我的箱笼的如今让我拿体己银子来,还想反问她一句,我从哪里来的体己银子?说来说去,不过是打我喜铺的份子钱……您和甘夫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犯不着为了几两银子和她翻脸……十一娘沉吟道,要是实在推不过,就让她来找我。
说铺子里的事由我当家。
我看她有这个脸没这个脸!,甘太夫人很不好意思携了十一娘的手:让你为难,我心里到底过意不去。
我已经跟她说了,喜铺当初是我大哥帮着拿的主意,这算帐分红的事也一并由我大哥拿主意。
她要是不相信,让她去问我大嫂去……甘太夫人的大哥也当朝三品的官员有他帮着撑腰,甘家不敢太过份。
两人的话题就渐渐转到了甘太夫人侄女和四娘儿子的婚事上,气氛渐渐变得欢快起来,十一娘在甘家吃了午饭才回去。
下午,兰亭来了。
抱了会谨哥儿才和十一娘在宴息处坐下。
力气可真大……她笑着端了茶盅,,我记得我们彤哥儿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刚刚能站起来,哪像谨哥儿又蹦又跳的……十一娘让些香收了兰亭送来的小衣裳,笑道:怀他的时候怀像不好,还怕身子骨弱,没想到他能吃能睡,长得还行!,然后道,,这可真是巧了!我上午刚去见了甘太夫人你下午就来了——要是你上午来,我还不在家呢!,兰亭听了笑道:我原准备上午过来的,结果收到了三姐的信,让我给她带点东西去。
我要趁着带信的人把东西快点带到福建去……要不然,就上午来了!,十一娘哦,了一声道:曹娥有信来?她现在怎样了……怀了身孕……兰亭苦笑,借口怀像不好,搬到了庄子上去住。
所以本让我给她带些上好的人参、燕窝过去补身子……主母避到了庄子里去……,……十一娘只好道:眼不见心不烦。
去庄子里住些日子也好……兰亭苦涩地笑了笑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了。
十一娘送了她出门,周夫人来了。
出了什么事……十一娘大吃一惊。
周夫人按品着装显然是从宫里来。
却脸色灰败,一副倍受打击的模样儿。
她摇了摇头,越过十一娘直接进了内室,趴在临窗的大炕上就哭了起来。
十一娘忙遣了身边服侍的人,拿了帕芋给她擦眼泪: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些日子又是阁老秋后要被处决,又是谁家升了官谁家贬了官的,*来心里都有此没底,遇事不免比平常惊慌。
周大人没有理睬十一娘,嘤嘤地哭了好半天才抬头:芳姐儿生了,又生了个女儿……说完,又伏在大迎枕上哭了起来。
十一娘默然。
这是最让人无可奈何的事!她无言地陪着坐了一会。
周夫人好好地哭了一番,这才抽泣着坐直了身子:回去还要做出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可公主府耳目众多,还有叔伯兄弟、柚嫂姑子,被人看了不免有流言蜚语传了去。
她让些香打水进来,亲自拧了帕子给她擦脸:我是个不出门的人,姐姐只管来……委婉地告诉周夫人自己不会说出去。
周大人却没和她客气,按过她手里的帕子擦了脸:我要是和你见外,就不会来了……说着,想起了芳姐儿,别人都说再尊贵的人命里都有凶险的时候。
我们芳姐儿从出身到现在。
小的时候得公主的青睛,待她就与其他孙女不同,就是孙子,也比不上。
长大后又聪明伶俐,活泼孝顺,再后来,又嫁了皇长子,做了太子说……偏偏在女人最重要的子嗣上艰难起来。
你说,这是不是富贵走在了有前……也就是先甜后苦。
好命是讲究先苦后甜的。
十一娘只好安慰她:大难过后必是大福。
姐姐就当是老天命见芳姐儿事事顺当,让她过几天苦日子,知道了这世间艰难好了……周夫人缓缓地点头:也只能这样想!,然后拉了十一娘的手,公主洗三礼的时候,妹妹见到了皇后娘娘,可要跟我们芳姐儿说几句好话才是……说完,眼泪又落下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办洗三礼。
皇上听说又生了个公主,只应了句知道了不像上一次,立刻赐了名字………看姐姐说,龙子凤承,怎么会不办洗三礼……十一娘端了杯热茶给她喝上次是嫡长别女。
自然不一样。
别说是公主,就是皇子,也没有谁一出生就赏了名字的。
姐姐先要稳住才是,要不然,芳姐儿也该慌了。
这人一慌,就容易出错。
出了错再想改就没那么容易了……周夫人不住地点头。
十一娘又劝了半天,又问了芳姐儿的情况。
知道大人小孩都平安,放下心来。
而夫人和十一娘这么说了一通,也心绪渐宁。
知道芳姐儿生了公主的事避是避不了的,深深吸了口气,重新梳洗打扮了一番,去给太夫人请了安,回了公主府。
太夫人不免叹息:就算是皇后娘娘等着,只怕那些朝臣也等不得……有皇后娘娘帮着看顾些,情况总好一些……太夫人没有说话。
晚上十一娘和徐令宜说起这件事来。
徐令宜的神色却有些凝重。
十一娘打趣道:你也不会是嫌弃芳姐儿生了个女儿吧?我瞧着女儿挺好。
我还准备生个女儿呢……徐令宜脸色微雾,咬了她的耳朵问:真的!真准备给我生个女儿……语气极其暧昧。
十一娘想到这些日子他像开了禁似的,一日比一日荒唐,红着脸推开了他:和你说正经的呢……忍不住横他一眼。
却不知道看在他眼里多妩媚抱着她,手就伸进了衣襟里。
十一娘喘息着任他所为。
他却只是留恋半晌后帮她整了衣襟。
十一娘咬了唇眼睛有些湿起来。
裹着被子翻过身去,闭了眼睛独自睡去。
傻瓜……徐令宜只好又把她搂在怀里,刘太医说了,你要养几年。
等过几年你再给我生个始娘……她的小日子刚过。
十一娘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饽长的秀腿却缠了上去。
徐令宜大笑:好,好,好。
全是我不对还不行……声音渐渐低下来,眸子全是溺爱的笑,身体的反应却背叛了语言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十一娘抿了嘴笑,手却一点点地探下去。
玩火**了!徐令宜在心里无声地笑。
十一娘胆子越来越大了。
不过,也这是他自己惯的。
心里却是喜教……却不是时候。
他笑着捉了她的手:这次周家的日子不好过了……十一娘一愣。
徐令宜就正色地道:太子乃国之储君,社稷之所望。
不仅要镇抚海内,还要供奉祖宗祭祀。
太子妃进门三年,连育两女,皇上虽然不说什么,但心里肯定有些不高兴。
周家如果以岳家的名义劝皇太子广纳嫔妃,生下长子就麻烦了。
如若不闻不问,皇上想起来不免会觉得周家行事没有大家风范,对太子妃心生不满……倒是个两难的境地……※先上上草稿!第五百零九章 居家(上)十一娘的注意力被转移,她望着帐顶长长地吁了。
与:所以说,有女儿的还是别送进宫好!,神色颇为怅然。
徐令宜说这话可不是让她伤心的。
他是怕她继续胡闹下去自己丢盔弃甲,到时候十一娘吃苦头……念头闪过,手就贴在了她的小腹上。
太子刚刚册封,他换了个姿态,下巴顶在十一娘的头顶,亲昵地搂了十一娘,低声道对皇上、皇后,要孝顺体贴;对兄弟姊妹要宽和忍让;在授业师傅面前要聪慧睿智;在群臣百官面前要沉稳持重……要做的事多着,怎么能惦记着广纳嫔妃?过两天郡主的洗三礼,你遇到皇后娘娘,记得跟她提一声。
心里纵然再不满,也不可就这样冒冒然地给太子纳妃。
总要给芳姐儿几年时候,周家知道了,也只有感激的份。
如果还是不行,到时候再商量怎样纳妃也不迟力请皇后娘娘在皇上面前多担待些才是……男女有别,虽然是亲姐弟,徐令宜也不方面常去看皇后娘娘,何况一个是外臣,一个是内命妇,就更要避嫌了。
如果有什么事,十一娘以外命妇的身份进宫朝贺的时候给皇后娘娘算是比较不引人注目的安排了。
十一娘明白,枕了徐令宜肩膀:侯爷放心,我会把侯爷的意思传达给皇后娘娘的……徐令宜……了一声,然后打了个哈欠:快点睡吧!昨天还要和娘商量进宫的事……声音有些含糊,显然人很疲惫了。
十一娘娘轻轻应了声……,闭了眼睛也准备歇了,徐令宜却像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如果宫里有旨意让谨哥儿进宫,你就找个理由推了——进了宫,你又不能把谨哥儿带在身边时时照顾,要是磕到哪里或是碰到哪里就不好了……是担心儿子去了被人轻怠吧!十一娘揽了他的腰贴着他贴胸口清脆地应了一声……。
徐令宜这才摸了摸十一娘的头发睡着了。
十一娘仰了头,只看见徐令宜的下巴。
颌骨骨线优美,因为抿着嘴巴,绷得有点紧却有种端穆的沉稳。
十一娘失笑,轻轻地凑上前去吻了一下…………是为母则刚,还是十一娘之前和皇后娘娘接触的太少,对皇后娘娘不了解,洗三礼的时候,十一娘给皇后娘娘问过安,刚说了句郡主长的可真漂亮和大公主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皇后娘娘就笑着招了她过去,携了她的手,先是低声地问谨哥儿:……有没有长牙?应该可以扶着人坐一会了吧?吃得可好?有多重?有多高……十一娘一一应答。
就听见皇后娘娘声若蚊蛐地道:你跟周夫人说一声。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不必担心。
宫里的事,有我呢……十一娘微微颌首继续说着谨哥儿的事,好像刚才皇后娘娘什么也没有说似的。
皇后娘娘看着,眼睛里闪过一道满意的笑容。
十一娘决定回去以后把见到皇后娘娘的一言一行都告诉徐令宜,也免得徐令宜总把皇后娘娘当成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似的。
思忖间,看见大公主由一群内侍、宫女簇拥着走了进来。
看见十一娘立在母后身边说话,她小跑过去,拉了十一娘的衣袖:永平侯夫人永平侯夫人,你为什么没带谨哥儿来……有教习嫉嫉在大公主身边低声提醒大公主:大公主,等永平侯夫人给您行了礼您再开口说话……大公主却理也不理那瑭嫉,自顾自地对十一娘道:谨哥儿好有趣啊!上次父皇抱着他,我用手戳他的脸,结果他脸一歪把我的手指含在了嘴里用力吮吸起来!,说着,还伸出右手的食指给十一娘看。
大公主的手指白暂细腻,指甲剪得齐卒整整不见一丝污垢,小小的指甲闪烁着粉色的珠光。
难怪徐令宜回去脸色不太好看……谁知道谨哥儿还遇到了些什么事?想到这里,十一娘虽然在笑心里有些不快。
觉得徐令宜不让她把孩子带进宫来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而此刻眼中心中全是大公的皇后娘娘根本没注意十一娘,也没有斥喝大公主的无礼,反而笑盈盈地道:福荣你很喜欢谨哥儿吗……大公长重重地点头:他长得好看!又不像八弟,动他一下就哇哇大哭……前些日子宋美人为皇上诞下了八皇子。
满殿的夫人都笑了起来,那些宫女、内井也个个强忍着笑意低下了头。
大公主觉得大家都在嘲笑她,很不高兴,大声辩道:我说的是真的嘛。
谨哥儿长得最好看了!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口曰径主教习嬷嫉脸皮涨得紫红,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就好,急得额头直冒汗。
皇后娘娘见大公主生气,笑着抱了她:好了,好了。
我们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只是觉得你小小年纪已经知道丑妍,十分难得而已!众人听了忙七嘴八舌地道:大公主,见过永平侯六少爷的人都知道六少爷长得漂亮。
不是笑话您,是觉得您很聪明!大公主这才脸色微雾。
这就是缘分!突然有人笑道宫里这么多孩子,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身边还有伴,可也没见大公主觉得哪个好看?我看,皇后娘娘和永平侯不如亲上加亲,让六少爷尚了我们大公主好了!大家不由惊讶地循声望去。
说话的人是李雾的岳母安成公主。
十一娘心中大怒。
这个安成公主,说话怎么这么不搭调。
先不说两人是表姐弟,只有那些家贫之人才会给孩子订娃娃亲。
要知道,古代婴儿的存活率都很底,婚订的太早,女方天折,男方不免背上克妻的名声;如果男方天折,女方是守节好还是改嫁好……略有些家底的人都会在孩子十一、二岁的时候开始说亲,孩子到了这今年纪,通常已有了个雏形,男女双方也好量媒说媒。
她飞快地骏了皇后娘娘一眼。
皇后娘娘神色温和,和刚本没有什么两样,却没有答话。
看样子,也不喜欢安成公主的话。
她又朝身边的太夫人望去。
太夫人低头喝茶,好像没有听见似的。
十一娘松了口气。
她希望儿子能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如果他长大了喜欢大公主要去做驸马,她是不会反对的。
所有的提前必须是儿子自己做的决定!念头一闪而过十一娘嘴角微翕,正准备说几句俏皮话把这事揭过,已有人抢在她前面道:我看,安成公主得了乘龙快婿之后,但凡看着一对金童玉女就想着要撮合撮合。
说着大笑了两声,问道,说起来,你们家盛萍成亲也三、四个月了,可有梦熊之喜?十一娘望过去。
说话的是任昆之母常宁公主。
安成公主听着眉宇间闪过一丝与有荣焉的傲然:雾儿为国分忧,成亲没几天就回了福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常宁公主没等安成公主说完就插嘴道,他们少年夫妻,一个在燕京,一个在福建……虽说李家的规矩是不纳妾,可你做岳母的,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把孩子留在身边。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我看,你还是早点送盛萍去福建的好。
说着,目光一转,道,莫非是李夫人要媳妇在身边立规矩,所以不愿意送媳妇送福建?大周律令,从三品以上的武将家眷才会留在燕京。
这屋里坐的全是皇亲国盛、公卿贵胄,官员的妻子都在殿外。
有人听了笑道:安成,要是你不好说。
今天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我们叫了李夫人来帮你劝劝。
你看如何?没待安成公主说话,立刻有人同仇敌忾地道:是啊!虽然说媳妇在婆婆面前立规矩是应该,可我们盛萍一不是长媳,二来还有县主的封诰,三来年纪夫妇新婚燕尔……李夫人也太不通人情了!都是多年的媳妇熬成的婆,说别人的家闲话看戏不怕台高。
如一石激起千层波,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而投石头的常宁公主却坐锦机上笑盈盈地望着屋里的人作壁上观,退出了八卦的圈子。
十一娘看着心中一动。
这位常宁公主能得皇上的喜欢,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生母曾经抚育过皇上的原因吧!之后的发展就有点戏剧性了。
皇后娘娘宣了李夫人进来问话。
李夫人连声解释,说自己绝没有这个意思。
是因为福建不安稳,怕县主去了生活不习惯,所以才留在燕京的。
安成公主也不停地解释,不是李夫人要把媳妇留在身边,而是她怕女儿年纪小不懂事,让李夫人留女儿在身边教导两年。
正说的热闹,黄姑姑进来禀告,说太子妃那边都准备好了。
大家簇拥着皇后娘娘往芳姐儿那边去。
路上,安成公主沉着脸,显得很不高兴;李夫人则端庄穆然地走在外命妇的行列里,看也没看安成公主一眼。
十一娘觉得有些好笑。
眉目流转间看见扶着福成公主的周夫人。
两人在殿外等待皇后娘娘召见时还和大家有说有笑的,进了殿,就一直沉默到现在。
想必心里不好受吧!她想了想,找了个机会拉了拉周夫人的衣袖。
第五百十一章 居家(中)510周夫人知道十一娘有话对她说,并不回头,不动声色,**大家丢洗三礼的时候才趁着热闹站在了十一娘的身边。
十一娘悄声把徐令宜和皇后娘娘的意思都说了。
周夫人表情明显的忪懈了很多。
待从从芳姐儿那里出来时,福成公主甚至朝着十一娘微笑着点了点头。
一直没有做声的太夫人眼底就有了深深的笑意。
她拍了拍十一娘搀扶着自己的手,和五夫人、黄夫人说说笑笑去了偏殿。
回到荷花里,已是下午百初,来迎接她们的不仅有徐令宜,还有罗振兴。
大哥……十一娘高兴极了。
罗振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冲着妹妹点了点头上前给太夫人行了礼。
可把您给盼来了!,五夫人笑着和罗振兴打招呼,四嫂天天在家里念叨着您怎么还没有来呢……太夫人也笑道:怎么这个时候才到……让太夫人、县主、妹妹挂念了!,罗振兴笑着回着太夫人的话,却像解释什么似的,目光落在了十一娘的身上,路上有点事耽搁了。
比原定的时候晚了大半个月启程……太夫人、五夫人看着不好多问。
站在垂花门前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太夫人一面往里走,一面笑着和罗振兴家常:平平安安地到了就好。
让老四给你接风你等会可要好好喝两盅……又问,家里还好吧?听说你媳妇怀了身孕,怎样?她还好吧?,托您的福。
罗振兴恭敬地道,家里都挺好饿内人身边有五姨娘照看,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六姨娘来燕京后一直没有回去。
十一娘想着五姨娘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不知道罗振兴说的是客气话还是真心话!一行人在太夫人那里略坐了一会,太夫人见一个兄妹重逢,一个怀着身孕也不留媳妇在身边服侍,端茶送了客。
五夫人回了自己屋里,十一娘则和徐令宜一起陪着罗振兴到书房坐了。
没等十一娘开口,罗振兴主动道:你别担心。
家里没什么事。
是原先和我们家一起做茶叶生意的那个富商突然携家带口到杭州来,求我帮他在杭州落藉。
十一娘听着心中一跳:福建的形势很糟糕吗?,这种事,不是女人应该关心的事。
罗振兴不由看了徐令宜一眼。
徐令宜却道:比我们想像的都要糟糕。
福建那边报喜不报忧。
大安村被屠之事是掩盖不了,这才报上来的……一副见怪不怪的淡定模样。
也就是,李总兵在那里,并不像之前以为的那样,福建的局势渐渐得到了控制……十一娘沉吟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李雾的军*……,她隐隐有种不好感觉。
徐令宜……了一声,侧身和罗振兴道: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写信给云飞。
你把那茶商的事好好和我说说……十一娘正想支了耳朵听听,却看见罗振兴又看了她一眼。
她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忙站了起来:妾身去给侯爷和哥哥倒杯茶来……徐令宜不以为意:让小丫鬟去倒吧!你要是不耐烦听这些,就回屋歇会……谨哥儿越来越沉手,十一娘却常常抱着偏偏谨哥儿又不是个安分的,他总担心十一娘把谨哥儿一时力竭把谨哥儿落在了地上。
妾身知道了……十一娘笑了笑,还是起身回避了。
罗振兴很是震惊。
翰林院的人说起徐令宜,都说他虽然内敛寡言,却机智过人,行事谨密。
没想到……,却任十一娘在一旁听他们谈论朝廷大事。
他低头喝茶,掩饰着自己的表情目光却忍不住朝十一娘瞥了瞥。
她侧着身子,正吩咐小丫鬟什么。
纤细的身子如杨柳般婀娜多姿,面孔粉白,如刚绽的玉兰花,这样清丽的人,却从骨子里透出几分激艳来让人看了不由惊艳。
罗振兴不禁朝徐令宜望去。
徐令宜正说在说话:……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李总兵善于揣摩上意,却曲解了皇上的意识。
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皇上要的是能帮他镇守福建的帅才,他屡次和区家在小事上纠结,眼孔还是小了些……并没有多看十一娘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罗振兴暗暗松了口气。
忙敛了心思和徐令宜说话:却是本末倒置了!,十一娘听着走了出去,让小丫鬟吩咐小厨房的吴妈妈给两人治办酒宴。
自己回屋梳洗一番换了家常穿的夹衫休息了一会。
再醒来,已是晚霞满天。
外间传来徐嗣诫的声音:这个东西不能吃,是伞着玩的……然后就听见几声拔浪敲的声音。
谨哥儿这些日子抓住什么都往嘴里塞,十一娘生怕他吞了扣子之间的东西,吩咐丫鬟把家里的小东西全都收了起来,还特别嘱咐阿金好好注意。
知道这是徐**下了学在外面逗谨哥儿玩,她露出笑脸~徐嗣谆搬到外院后,兄弟俩还像从前一样,每天早上给太夫人和十一娘问过安后就一起去双芙院上课,中午或到太夫人那里,或到十一娘这里来吃饭睡午觉,但下学后,南勇媳妇就会婉言拒绝徐嗣谆的邀请领徐嗣试回正屋,赵先生也会留了徐嗣浮单独给他讲半个时辰的功课。
一来二去,两人不像从前那样每时每刻搅在一起。
好在徐嗣谆的功课加重,要花更多的时间在功课上,徐嗣诫每天都要和谨哥儿玩一会,也不觉得寂寞。
十一娘梳洗整齐到西次间的时候,徐嗣诫正吹笛子给谨哥儿听。
虽然不十分懂民乐,但她从徐嗣诫那优扬婉转而流畅圆润的笛声中可以听出来,徐嗣诫在笛子上的造诣已远远超过了比他长三岁、同时学笛子的徐嗣谆。
徐嗣诫吹得很投入,谨哥儿也一改平时的活泼,睁着圆滑滑的大眼睛望着哥哥。
十一娘就站在了门口,听徐嗣诫把一曲吹完拍了拍手掌。
试哥儿的笛子越吹越好了!,母亲……徐嗣诫跑过去抱了十一娘的腰,眼角眉梢全是笑意,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先生说还要多练习才行!,十一娘摸了摸他的头,抱了在顾妈妈怀里直蹦的谨哥儿:,快去做功课。
然后我们吃饭。
去给祖母请安!,徐嗣诫恭敬地应……,上炕端坐在炕桌前背起《幼学》来。
今年开馆,赵先生正式给徐嗣诫启蒙。
谨哥儿听着自然有些不耐烦,咦咦呀呀地抓了十一娘的耳环。
十一娘笑着把儿子的屁股拍了一下,待阿金几个把谨哥儿的小手拔出来,十一娘把谨哥儿交给了顾妈妈:五少爷要背书,别让六少爷吵着他。
顾妈妈笑着应是……抱着谨哥儿去了暖阁。
检查了徐嗣诫的功课,十一娘吩咐小丫鬟摆了晚膳。
待给太夫人问过安,又陪着徐嗣诫在西次间的炕桌上描红。
徐令宜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院子里静悄悄的,已换上了值夜的丫鬟、婆子。
灯火明亮的西次间窗户上映着十一娘正做着针线的优美剪影和徐嗣诫练字的小小身影。
徐令宜阻止了小丫鬟的通传,站在那里静静地看了他们一会,放轻脚步进了屋。
侯爷回来了……十一娘下了炕。
徐嗣诫扭头喊了一声……,放下了笔,上前给徐令宜行礼。
徐令宜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却落在了炕桌旁的一个大红锦被上毗——谨哥儿小脸蛋红扑扑正睡得香。
功课做完了没有!,他笑着问徐嗣诫,坐到了谨哥儿身边,帮谨哥儿掖了掖被角。
还有一个字……徐嗣诫红着脸道。
他怕父亲责怪。
徐令宜却温和地笑了笑,道:那就快点写完,写完了好去睡觉徐嗣诫高兴起来,嗯,了一声,欢快地爬上了炕。
十一娘端了茶进来。
徐令宜啜了一口,眼角掠过放在一旁的小藤筐,笑道:在做什么呢……十一娘坐到了徐嗣诫的身边,收拾小藤筐:想给侯爷做双暑袜……徐令宜有些意外。
这还是十一娘第一次给她做东西何况她还有一幅《谷风》的屏风没有绣鬼……继而大感兴趣:给我看看……十一娘笑着将袜子递了过去。
姜黄色的细葛布,袜子口绣子黑色的云纹。
庄重大方。
徐令宜很喜欢,拿在手里细细地磨挲了一会才把袜子递了过去。
十一娘问起罗振兴来:大哥走了……没……徐令宜道,喝的有点多,我留了宿……又道,,振兴纳了个小妾,你准备些暮环,明天给新姨娘做见面礼。
十一娘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又觉得自己话来得太急,缓了口气,什么时候的事?大哥前些日子来信怎么一字未提……就这几天的事……徐令宜笑道,这种事,他怎么好提……十一娘没有做声。
大太太去世了,以后罗大奶奶就是当家人了。
要在家里伺候罗大老爷,主持中馈,管理庶务,抚育子女,不可能随着罗振兴到燕京,而罗振兴身边也不可能没有人照顾……最初的惊讶过去,她虽然能够明白这种安排,心里却有些不快。
屋子里就沉默下来。
徐令宜望着刚才神色恬静而此刻却眼神一黯的十一娘,想了想,道:你别担心。
人是你大嫂做主纳到,而且是你大嫂娘家的一个远房亲戚,祖上也曾中过秀才,是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姑娘……第五百一十一章 居家(下)511这与与清白不清白、是不是好人家的姑娘有什么关系?十一娘在心里腹徘,有点小小的郁闷,不由嘟呶了一句自怨愁容长照镜,悔教征戍觅封……。
如果罗振兴没有中进士,以罗振兴的性格,不管是大太太在世还是不在世,可能都不会纳妾吧!她的声音虽然小,注意她的徐令宜却听得很清楚。
他有些意外。
想到她刚嫁进来时劝自己的话,想到那次她听到朱安平和七娘私语落泪的事,嘴角不由有几份淡淡的笑意。
十一娘,好像特别羡慕那些能彼此相守的夫妻,甚至对自己能辞官赋闲在家挺高兴的。
心念一转,他不由抬头仔细地打量妻子。
她正低头整理藤筐里的东西。
修长纤细的手细,指甲剪得整整齐齐。
她细心地把袜子叠好,把斜线一一摆放整齐,动作优雅从容,神色淡定温和。
他突然忆起小时候半夜醒来,乳娘坐在床边,也是这样不紧不慢地摆弄着针线,温和地笑,端了温茶给他喝,拍了他入睡。
待再张开眼睛,乳娘还坐在那里,拿着烘好了的衣裳,正笑盈盈地待他起家……日子过的平静,却是那样的安嗯……一如此刻的感觉!很多年,他都没有这种感受了。
徐令宜就握了十一娘的手。
望着她投过来的狐疑目光,语塞。
很多话涌出来,有点不知道该先说哪一句的好。
十一娘却笑道:侯爷放心。
明一早妾身就会准备好给新姨娘的见面礼让大哥带过去的……不能改变的事实,抱怨过了,就要学着放下,免得在心里腐烂成蛆。
何况甲之砒霜,甲之蜜糖。
徐令宜点头,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十一娘想问个仔细,一旁埋头认真描红的徐嗣诫抬起头来:,父亲、母亲,我写完了……然后把宣纸拎起来给徐令宜和十一娘看。
两人脸上不约而同露出笑容来,徐令宜甚至还表扬了徐嗣诫两句:写得不错。
要是多花些时间,会写得更好……徐嗣诫望着十一娘,笑得像夏日下的一朵太阳花。
南勇媳妇忙过来抱了孩子:侯爷和夫人也早点歇了吧……十一娘点头,待徐嗣诫行过礼后,让秋雨送他们出门。
徐令宜把谨哥儿抱到暖阁歇下,这才去洗漱歇息。
半夜,十一娘感觉呼吸有点困难,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感觉他的手在自己身体里温柔地探索。
张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被徐令宜紧紧地搂在怀里,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难道会有窒息感。
侯爷……她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身体里升起股酥酥麻麻的感觉。
十一娘嘤……一声,闭上了眼睛,搂了徐令宜的脖子,随他去。
徐令宜却不让她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捧了她的脸仔细打量。
她身体不好,对夫妻之间的事几乎没有什么要求。
徐令宜会打量她的神色。
如果她眉宇间有倦意,他通常会立刻收手,让他的身体慢慢平复下来。
如果她只是面红耳赤,就会继续细细地抚挲她的身体,直到她被那种暧昧的气氛撩拔,不能自己地投入他的怀地……让欢爱变成一场盛宴……这一次,十一娘却躲在徐令宜的怀里不愿意抬头。
怎么了!,徐令宜只好亲着她的鬓角低声地哄她。
徐令宜对罗振兴纳小妾态度,让十一娘心中微动。
她很早就知道江山难改本性难移的道理。
特别是男女之间,以爱的名义让对方妥协让步,大多数人都会以失败告终。
何况是受封建士大夫教育的徐令宇你想去说服他违背他所受的教育,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也知道当感情凌驾于理智之上时,人可以一味的妥协、让步,甚至是卑微的地步。
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在遇到那个心动的人时,所有的条件都形同虚设?不过是看你对这个人的感情有多深而已!十一娘想试着留住眼前的这个人。
以体贴、包容的心。
就像他在她生病时能放下男女大防让刘医正给她扎针,在她生谨哥儿的生死关头放下家族责任让稳婆先救她的性命一样……想到这些,她鼻子有点发酸。
头埋得更深了。
十一娘不想他再看自己的脸色行事。
你总是欺负我……她紧紧地贴着他的身子。
徐令宜喜欢十一娘遇事时的理智,说话时的风趣不一味地顺从,也不咄咄逼人的辩驳,甚至是在她坚持自己想法时在他面前玩弄的那些透着狡黠的小伎俩……闲暇时就喜欢和她厮混,喜欢看她在他面前或嗔怒或娇羞或气极败坏的模样儿。
闻言不由低声地笑,问她:我怎么欺负你了?你可不能冤枉我……手却探了花溪间的那颗珍珠轻柔地捻槎起来。
如果是平时,十一娘就会娇嗔地推搡着他,又气又急地喊着徐令…………可这一**她**一声,身子虽然紧紧地绷了起来,却喘息急促地为了他胸前的菜萸。
温柔的唇,软软地贴着他炙热的肌肤,如油倒在了火苗上,身体……地一声烧了起来。
他的手穿过如云般洒落在大红迎枕上的青丝捧了她的脑袋。
她如染了红霞般的脸仰起来,闭着的眼睛睫毛轻轻颤抖着。
默言……他把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
十一娘没有做声,只是脸更红色,敞开身体,主动地接纳了他的硕人……徐令宜倒吸了口气,温柔却有些迫不急待地律动起来……天色刚刚泛白,徐令宜就醒了。
十一娘**着身子倦在他怀里,手下的肌肤如凝脂般细腻,他不由轻柔地磨挲了片刻。
感觉到有动静,她眼皮轻轻地动了动,眼睛到底没有睁开,嘟呶着喊了声,徐令……。
声音又细又小,像刚出声的小猫的叫声。
和在自己身下无力的呻吟一个声调。
徐令宜的嘴角翘成了一个愉悦的孤度,在她耳边低低地应了一声。
十一娘就朝着他怀里挪了挪,酣酣地睡了。
徐令宜起身半靠在床头,手有一搭没一搭地井着她云般洒落在大红底鲤鱼菊花锦枕上的青丝。
就这样,十一娘都没有醒。
徐令宜就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
十一娘每次倦极了或是在突然被吵醒,都会喊他的名声,得到他的应喏,又会沉沉地睡去。
好像只要他在,他就能安心地睡觉,能把身边的所有事都托付给他。
想到这些,徐令宜不由望着她熟睡后表情安祥的脸发起呆来。
好像很久以前,她已经这样了……仔细想想……就是刚成亲的那会,她虽然不舒服,可从来没有害怕过自己……就是害怕也只是害怕他要对她做的事,而不是害怕他……心念转动间,他的微微一愣。
十一娘并不是那种只知道一味顺从的女子,可她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她。
要知道,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小院,他被元娘捉奸……在她的眼里他是个怎样的人呢?徐令宜的手柔柔地抚着她的脸。
睡眠被打扰,十一娘秀眉微蹙,侧了侧脸。
徐令宜停止了抚摸。
十一娘的黛眉缓缓地舒展开来,嘴角绽出一个春花般娇柔的笑。
徐令宜不知道他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很喜欢昨天的十一娘。
突然间,她待他多了一分亲昵和信赖……不管他怎么做,做什么,她都只是颤巍巍地承受着……不像从前,一定要弄明白了,才会任他为所欲为。
念头闪过,他不由为她掖了掖本就掖得严严实实的被角。
目光无间就落在了她锁骨上他留下的紫红色烙印。
昨晚那淋漓尽致的欢愉如走马灯般,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里转起来。
他口干舌燥喉节上下滑了滑,手开始顺着她优美的曲线游起……心里却想着家里有几本秘藏的春宫图……不知道收哪里了……有几副图他小时候看了血脉贲茶……拿来和十一娘试一试……不知道会不会一脚把他给踹下床去……要是外面的丫鬟听到动静,只怕又会粉饰太平似地把他拉上床去……十一娘粉脸带煞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儿就浮现在他的脑海。
忍不住就笑出声来,心里的执意更深。
默言,默言……索性在她耳边喊她。
十一娘被吵醒,睡眼惺忸地嗯,了一声,徐令宜已进入了她的身体。
肿胀的感觉让她软软地吭了一声,眉头半晌才舒展开来。
心里有些模糊。
这是第三次还是第四次……徐嗣谆来给母亲请安的时候,觉得屋里的气氛有些异样。
父亲和母亲虽然脸上都带着笑,可母亲的笑容却显得些僵硬,不像父亲的笑容,从眼角眉梢透出来,温和的像三月的春光。
徐嗣诫就拉了拉徐嗣谆的衣袖。
徐嗣谆很机灵地什么也没有问,回了父亲的话,就和徐嗣诫一起出了门。
母亲病了!徐嗣诫立刻对徐嗣谆道,今天早上我去请安的时候还没有起来……徐嗣谆听着吓了一大跳:那要不要紧?去请了大夫吗……徐嗣诫有些郁闷:宋妈妈说不用请大夫,休息半天就好了!又道,你说,怎么有人病了不起大夫的……徐嗣谆想了半天,道:要我们下了学去告诉祖母?母亲不好意思请大夫,祖母同意了,自然就没有什么顾忌了……徐嗣诫听着高兴起来:对啊,我们去告诉祖母……第五百十二章 炎热(上)500大人哪里知道小孩子的心思。
送走了两个孩子,十一娘打了个哈欠。
给娘问了安回来睡个回笼觉好了。
徐令宜的表情淡淡的,听在十一娘的耳朵里却总觉得有淡淡的促狭之意。
她全当没听懂,大大方方地嗯了一声,懒懒地绮在了大迎枕上,却不知道自己的脸上飞起一道红云。
大哥可决定了什么时候去吏部备报回翰林院了吗?十一娘做出一副很意随的样子问道,侯爷和大哥今天还有什么安排?她也好吩咐厨房里准备饭菜。
徐令宜眼中的笑意更浓,不敢再撩她,怕她恼羞成怒。
说明天就去吏问。
他语气温和地道,本来准备和振兴一起去王励那里坐坐的,结果振兴邀了金翰林,想顺问翰林院的情况,只有改天再说了!这样说来,罗振兴不准备在徐家吃午饭了。
十一娘笑道:我还特意让人留了新麦,准备做荷叶饼吃。
话音刚落,罗振兴来了。
十一娘忙起身将之前准备好的荷包递给了罗振兴:听说哥哥房里进了新人,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里面装了一对赤金一点游的暮子,一对东珠珠花。
罗振兴笑着接了,徐令宜、十一娘一起去了太夫人那里请了安,回了弓弦胡同,徐令宜去了王励那里十一娘刚回去歇息。
刚睡着,黄三奶奶来了。
她只得穿衣起床。
黄三奶奶从三夫人那边来。
她显得有些激动:你们家三夫人真是,…看着方家好说话,方家派人来量房子,她竟然有我把人领到三井胡同那边的院子去。
女方来量了新房的尺寸后,就要开始请师傅打陪嫁的家具。
把人领到三井胡同那边去量尺寸,方家的人只怕以为三井胡同那边是新房……前前后后几进院子,把屋子填满,只怕方家大小姐的那一万两陪嫁还不够,可要是不填满,不免让人觉得方大小姐的陪嫁有些寒酸。
十一娘也觉得有些过分。
嗯了想道:那刘侍郎的夫人那过……,……黄三奶奶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方大小姐自幼在方家太夫人身边长大。
太大人去世的时候,曾留下一笔丰厚的财产给大小姐做嫁妆。
所以钱财方面,方家也不多计较。
只怕和这位刘侍郎夫人说不通。
可这样做总归是不妥当,传出去人家还以为徐家在诈媳妇的嫁妆。
我看不如把这话跟方家说明了。
三井胡同那边是给勤哥儿的产业,新婚则设在永平侯府。
让他们自己拿主意,看到哪边量尺寸。
黄三奶奶叹气:我也是这样想的一我做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
十一娘只好笑着安抚她:要不然太夫人怎么会想着请姐姐出面一一除了姐姐还真没有人能担得起。
虽然知道是恭维话,黄三奶奶还是脸色微雾。
你少给我打马虎眼。
说着,话题就转到周夫人身上,她可是有名的会做媒,喜欢做媒……又说到了芳姐儿生女儿的事上,听说周家上了折子,请皇上为太子纳妃。
皇上没说什么,太后娘娘却驳了说两人成亲不久,太子又刚刚册封,应该以国事为重……把这件事推了!旁的话十一娘也不好多说,笑着和她说些闲话:三年生两,放眼整个大周,也是少见的。
黄三奶奶掩了嘴笑:我看,是这样恩爱的少!两人说了半天的话,黄三奶奶这才告辞。
宋妈妈进来服侍十一娘歇息。
算了!十一娘看着就要到晌午让宋妈妈给她端了杯参杯进来:索性中午的时候好好歇歇。
宋妈妈听了笑道:要不,您去垂纶水榭那边玩半天!那年屋子翻修十一娘和徐令宜在垂纶水谢住了好几个月。
后来他们虽然搬了回来,那边的布置陈设却没有变,依旧有丫鬟、婆子在那边打扫凉晒。
宋妈妈这么说,是暗示她可以借着玩耍到垂纶水榭那边去歇息。
不过,家里的事她又不管如果歇息,不一定要非要去垂纶水榭。
到时候再说吧!她婉言拒绝了宋妈妈的提议。
徐嗣诫身边的四喜过来:夫人,四少爷拉着五少爷去了太人那里。
十一娘皱了皱尼徐令宜对徐词谆的作息时间有要求——除了早.晚劫院来给太夫人、十一娘晨昏定省外,平时没有太夫人和十一娘的传话,不得随意进内院。
你在屋外侯着,五少爷一出来,你就把他带回来!四喜应是去了太夫人那里。
过了半炷香的功夫人才回来:夫人,太夫人留子四少爷、五少爷在那边午膳、歇息。
十一娘吩咐小丫鬟摆了牛膳。
人人却望着一脸严肃正经的徐嗣谆笑了起来:你母亲偶尔想起,未必就是病了!你要是不放心,应该当着你母亲的面好好问问。
以后行事可不能就这样凭着猜测就下结论了。
徐嗣谆有些不好意思应了。
太大人让跟过来的葛巾服侍徐嗣谆和徐嗣诫去暖阁睡牛觉,她自己却忍俊不禁地大笑了起来。
一旁听了全本的杜妈妈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太夫人就让杜妈妈去拿本来:我要好好看看,要是再添孙子取什么名字好!下午,罗四奶奶领了新娥娘王氏来给十一娘问安。
十一娘请她们屋里坐趁着丫鬟们上茶点的时候仔细地打量了王氏片刻。
她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长得白净秀气,梳着圆髻,插一支桃花银慧,穿着粉红色的杭绸小袄,蓝绿色的杭绸月华裙,纤细苗各。
微垂的眼睑坐在那里,非常的文静。
看见丫鬟给她端茶,她忙站了起来,见罗四奶奶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这才红着脸坐了下来,显得有些拘紧。
罗四奶奶正和十一娘说着英娘:……受了凉,就把她留在了家里。
眼角瞥见王姨娘的举动,笑着对她道十一姑奶奶是皇亲贵胄,最讲规矩。
你虽然是妾室,可也是半个主子,何况是来姑奶奶这里做客,不比在家里。
有小丫鬟敬茶,你欠欠身即可用不着站起来。
竟然一副教她规矩的模样。
王姨娘脸红得更厉害,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罗四奶奶笑着对十一娘解释道:和我一要样,在乡下长大的。
只能多提点些。
好在姑奶奶不是外人。
十一娘笑了笑,接了罗四奶奶之前的话:英娘受了凉?严重不严重?请了大夫没有?大夫都开了些什么药?一句接着一句,很是急切的样子。
罗四奶奶有些感激,忙道:不严重。
请太医院的吴太医帮着仔细瞧了瞧。
说是吃两副药就好了。
那就好!十一娘笑着,两人说笑了一会罗四奶奶就带着王姨娘起身告辞了。
到了晚上去给太夫人问安,太夫人携了她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又问十一娘是不是每天都吃二两燕窝,问她库里的燕窝够不够,要是不够,她那边还有些让她拿去吃,把身体快点调理好之类的话背了十一娘却教斥徐充宜:她年纪小不懂事,你难也不懂事。
你看十一娘眼睑都是青的……她现在是年轻,经得起,等再过几年,身体就要败下了来!你难道真想背克夫的名声不成?徐令宜多少年没被母亲这样劈头盖脸地教训了,很不自在。
回到屋里怕十一娘盯着他问,谁知道宋妈妈说十一娘早就歇下了。
他上了床,十一娘睡得连身子也没有动一下。
徐令宜讶然。
仔细地打量着她。
没看见眼睑下有青色,却感觉她好像瘦了一点似的。
他把十一娘抱在怀里。
十一娘轻轻地嗯一声,眼睛也没有张开,招呼也没有打一声,继续进入了梦乡。
这样过了几天,徐令宜不由后悔起来。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应该那样放纵自己。
这等于是把自己的存粮都吃了。
还不如细水长流,每天和十一娘逗闹一番。
十一娘却没有太多的感觉。
她休息了几天,渐渐觉得自己又神清气爽起来,每天听着黄三奶奶抱怨三夫人,顺便也听听徐嗣勤婚事的进度如何,很快就到了四月底。
四娘的贴身妈妈来给十一娘报信:我们夫人又生了位小少爷,白白胖胖,有八斤重。
十一娘打赏来报信的人,参加洗三礼喝满月酒,带孩子,给徐令宜暑袜……忙着,很快就要过端牛了。
各家的端午礼一送,转眼间到了六月中旬,五夫人在掌灯的时候为徐令宽生了一个儿子!太夫人高兴的合不拢嘴,抱了一不小心就会从炕上翻下来的谨哥儿道:这都是我们谨哥儿带来的福气一他自己来了不说,还带了个弟弟来!徐令宽抱着孩子呵呵直笑。
躺在床上的五夫人勒着额帕,望着丈夫的目光中就透着几份骄傲。
正好!为了儿子的婚事留在燕京的三夫人就笑道,等办完了孩子满月酒正好办勤哥儿的婚事,等勤哥儿的婚事忙完了,又到了孩子做百日的时候。
这孩子,可真是选着日子出生的。
十一娘却想着小小身子挺得笔直,正一丝不芶地端坐在炕桌前描红的徐嗣诫。
第五百一十三章 炎热(中)513五夫人听了笑弯了眉,柔声对徐令宽道:五爷,您给孩子取个名字吧!五爷听着露出沉思的表情来。
三夫人笑道:刚出生的孩子,那么急做什么。
等我们家勤哥儿成了亲再取也不迟。
刚出生的孩子一般先取小名,然后等孩子大一些了再取大名,怕福禄太过,小孩子受不起。
只是被三夫人这么一说,五夫人很不高兴。
她的孩子出身名门贵胄,有什么受不起的!何况十一娘家的谨哥儿也是一出生就取了名字。
徐令宽听着也不太舒服,但仔细想想也有道理。
正想和妻子说笑两句,却见妻子满脸的委屈,立刻改变了心意,道:我看不如叫练言先‘诜’。
他是兄弟中的一人,以后还会带来更多的兄弟川冻,有众多的意思。
太夫人看了三夫人一眼,笑道:这名字好。
又问五夫人,你说呢?堂兄弟中孩子排第七,可他们房头孩子却是嫡长子。
五夫人觉得徐令宽应该给孩子取个更响亮的名字,但太夫人点了头,五爷言下之意头有让她再添丁加口的意思,也就笑着点了点头,笑着接过孩子,亲了亲孩子的面颊,柔柔地道:我们诜哥儿有名字了!石妈妈忙在一芳道:恭喜七少爷有名字了!五夫人扬着脸笑起来。
满屋的丫鬟、婆子都叫着诜大爷。
三夫人不由挑了挑眉。
她生了两个儿子也没有这样的轻狂。
得了孙子的太夫人却不觉这是轻狂,笑吟吟地嘱咐五夫人:好好调养。
屋里的事有石妈妈。
天气虽然热,却不可由着性子开了窗户吹冷凡…,太夫人说一句五夫人应一声直到太夫人看着五夫人面露倦意,这才打住了话,笑着说了句明天再来看……然后由十一娘和三夫人服侍着回了屋。
到了洗三礼那天,红灯胡同那边来了一大群人,可能都是远亲的缘故,五夫人只向十一娘等人介绍了定南侯世子夫人穆氏。
穆氏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中等身材,皮肤白净,五官清秀,就是人很腼腆,一开口脸就红了。
看看,看看,黄三奶奶就调侃道,和孙夫人一比,我们都成了没脸没皮的。
别夫人听着吓了一大跳,忙道:是我没见过世面。
看到诸位夫人慌了手脚。
哪里夫人没脸没皮。
嫂嫂别听黄三奶奶的。
五夫人很护着这个嫂子她是和你开玩笑呢!然后道,嫂嫂还没有见过福成公主吧?她在我婆婆屋里和我婆婆说话呢!这屋里的诸位夫人、太太、奶奶都彼此熟悉,说的也都是她听不懂、插不上话的话。
孙氏闻言松了口气,忙道:我这就去给福成公主问个安去!然后匆匆别了黄三奶奶、林大奶奶等人,由石妈妈陪着去了太夫人屋里。
林大奶奶就笑着打趣五夫人:丹阳,你可把你嫂嫂的话都说完了。
五夫人不依,嗔道:我的话不算多吧!大家把目光都投到了进门就沉默到现在的周夫人身上。
自从芳姐儿生下了次女,周夫人就很少出门了。
见状她笑道:我说话,你们嫌我说多了。
我不说话,你们又嫌我说少了。
说着,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怜我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站在这里都要受你们的白眼。
一席话让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唐四太太就上前携了周夫人的手:别理这些泼猴,我们一边说话去。
和她坐到了一旁太师椅上和周夫人说起女儿的嫁妆来:………太夫人留下双层珍珠手链,个个挂圆大小十分难得。
姐儿腕子细,戴了往下落。
穿了做项链,又短了些;做珠花,又可惜了。
不知道怎么办好!周夫人笑道:你可找错了人,这事你应该找徐四夫人才是。
谈话的兴趣并不高。
你是见多识广,徐四夫人是心灵手巧,唐四太太话说的好听,能把你们两位请来给我们家姐儿出个主意,我还有什么可愁的。
只是两位都身份尊贵,一时没敢往上想。
既然今天你把这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不客气了。
然后去携了十一娘,你们两位帮我合计合计,好歹把我们家姐儿体体面面地嫁出去!自从知道赵先生不满唐家人的态度辞馆以后,十一娘对唐家的人就有种戒备,不想和他们家的人走得太近。
笑道:我也就是在家里自己折腾折腾还行。
哪有这本事帮你们家姐出谋刮策。
还是请周姐姐拿主意的好!唐四太太却不依,坚持着把十一娘拉到周夫人身边坐了。
林大奶奶看着就低声对黄三奶奶道:听说唐家要唐三公子休妻。
看样子,唐家是要把功夫下在周家身上了。
黄三奶撇了撇嘴,没有做声。
这些日子她常在徐家走动,唐四太太曾借口十一娘身体不好,送了四支百年的人参,十一娘觉得礼太重,转送给了皇后娘娘。
后又断断续续地送了些布匹衣料之类的东西,十一娘一一入帐,按着东西的价值送了回礼过去。
唐四太太这几天才刚消停。
那边有小丫鬟打了帘子,三夫人由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走了进来:那边的酒宴已经布置好了,大家移步过去坐了吧!她昨天主动向太夫人和五夫人提出帮着置办恍哥儿的洗三礼。
自有熟识的人笑道:哎呀,你什么时候回的京?正月间就回来了。
三夫人笑道,我们家勤哥儿要成亲了日子定在九月十六要把这件大事办了才去山阳。
到时候要来喝杯薄酒才是。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她又请林大奶奶、黄三奶奶、唐四太太等人:到时候可一定要来。
又叮嘱唐四太太,姐姐遇到西院的唐九奶奶也跟我知会一声。
过几天,我再亲自去家里请。
唐四太太笑道:一定把话带到。
黄三奶奶低声问十一娘:你们家和唐家西院那边有来往?唐家西院住着中山侯家出了五服的旁支。
十一娘想了想,道:可能是三嫂和那边有私交吧!事后写请帖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有一次三夫人去唐家吃喜酒,正好西院的唐九奶奶女儿过百日礼,她曾送过两匹缎子做贺礼。
五夫人气得脸皮发紫:我就说,她怎么突然这么热心,讫哥儿的洗三礼、满月礼抢着帮忙。
原来是为了给他们家勤哥儿请客。
又对十一娘道四嫂可能还不知道吧?她还请了我娘家远房的两位嫂妈,…到时候她把两个孩子往家里一丢,自己去了山阳。
我那两位嫂嫂家里有什么红白喜事,我难道还逼着侄儿媳妇拿钱出来还情不成!做出这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我的脸往哪里耽!诜哥儿有些拉肚子,十一娘来探病,没想到五夫人会和她说这些。
这种事五夫人做不出来,她也做不出来。
十一娘轻轻地拍着诜哥儿,笑道:有时羡慕那些市井妇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反比我们这样痛快!五夫人微微一愣,然后扑哧一笑。
望着十一娘的目光就多了分柔和。
九月秋高气爽,正是赏菊吃蟹的时候。
原准备借着恍哥儿的百日礼请七娘来京里小住些日子的。
她皱了眉头现在看来,还是等勤哥儿成了亲我再写信好了!免得她兴冲冲地赶过来,正好撞个正着。
十一娘笑起来:你直管写信好了、三嫂不仅请了我四姐和十二妹,还请了我七姐!五夫人张口结舌,半晌才道:我们实在是太小瞧她了!十一娘听着又是一阵笑。
襁褓中的诜哥儿就皱了皱眉。
十一娘忙收了笑声:差点把我们恍哥儿给惊醒了!五夫人见她望着恍哥儿的目光温和中带着几份溺爱,就像看谨哥儿时一样,嘴角不由弯了起来。
四嫂身子骨不好,你还是把他给乳娘吧!五夫人对孩子一向看得重,十一娘没有客气笑着把孩子交给了乳娘。
五夫人就和她说起七娘来。
一直没动静。
朱家老太太天天在家里指桑骂槐。
朱爷也没有办法。
前些日子七娘还回娘家住了大半个月才回责。
这些事七娘对十一娘却只字未提。
那,她现在怎样?她虽然没说。
可我想她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五夫人叹了口气所以我才想把她接到燕京来小住些日子。
看能不能再给她找个大夫仔细瞧瞧。
十一娘有些汗颜。
自己和七娘是姊妹,反不如五夫人之间亲厚。
我也劝过她,要不就纳妾算了。
五夫人道,她不听。
说宁愿和离。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她来了,四嫂还是劝劝她吧!十一娘隐隐有点明白七娘的感受。
朱安平对她不仅仅是丈夫,还是爱人。
所以特别不能忍受,宁愿分离也不愿意委曲求全吧?回到屋里,她问徐令宜:能不能查查朱安平之前有没有过子嗣?徐令宜笑道:那还不如纳个妾室。
至少身世清白。
我不是为这个了!十一娘沉吟道,七娘到处寻医问药,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如果真是七娘的问题,她知道了,也能下决心该怎么做好!徐令宜想了想,很爽快地答应了。
第五百一十四章 炎热(中)514十一娘对这件事却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毕竟是成亲前,多半会忌讳这事,有孩子的可能性很小。
而且就算是有,肯定也会很小心。
如果说徐令宜走过江龙,那朱安平就是地头蛇。
不是有强龙不压地头蛇的说法,徐令宜未必能查得到。
徐令宜却是觉得十一娘这法子不太妥当。
朱安平精明能干又烦有谋略,又怎么会在没有成亲之前诞下子嗣坏了自己的名声以至于影响到自己的婚姻大事呢?但看着十一娘一副兴趣勃勃的样子,他又不好泼冷水,只是委婉地道:要是没有子嗣呢*……十一娘道:没有子嗣,七姐的底气也足一点*……徐令宜立刻明白过来。
朱安平如果有子峒,他未婚生子,罗家已占了道理,就算七娘生不出孩子来,拿了朱安平的这个把柄,也能为七娘争取最大到利益和家族的同情,从而在乎嗣的问题上掌握主动权。
如果朱安平没有子羽,那就更好了。
七娘完全可以把没有子用的事推到朱安平的身上。
他想了想,索性告诉十一娘:我把朱安平引见给了顺王,他又把游江的一个汪姓商贾介绍给了顺王,今年开春,顺王保了这汪姓商贾做江南织造的生意…*……十一娘一惊,道:那文家?有时候,一味的助长只会让他陷得更深*……徐令宜冷冷地道,文家如今气焰太盛,是退下来的时候了*……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只是文家的人未必愿意退下来!文家毕竟是行商之人,庙堂上的事,未必能懂。
,十一娘想到这些年徐令宜夹在皇上和文家之间也是左右为难,在被子里握了徐令宜的手……我看,侯爷不妨跟他们说清楚。
他们责怪也好,感激也好,侯爷问心无傀,就走了!徐令宜回握了十一娘轻轻地嗯,了一声,语气里透着几分怅然。
十一娘就不再深入这个话题,依旧说七娘的事:照侯爷这口气,朱安平如今竟然靠着侯爷做生意了?,说不上靠着我做生意,徐令宜淡淡地道,不过,两家要是撕破了脸朱家的损失肯定不小。
十一娘松一口气,然后微微一怔,有点想笑。
她和徐令宜如此地相似。
两人都相信利益比感情更牢固、更长久,可行事间却又背道而驰……十一娘不由侧身枕了徐令宜的手臂,蜷缩在了徐令宜的怀里。
徐令宜见她依偎过来手从衣襟里伸进去,细细地磨挲着她背,感觉着指腹间如丝绸般般润滑细腻肌肤,懒懒地道:你跟七姨提一提就走了。
有些话,却不能深说。
让朱安平以为我们挟恩图报,反而不好*……妾身知道了!,十一娘手指卷着徐令宜的衣带,轻声道妾身也不想七姐误会,以为七姐夫人是为了这些事对她多有隐忍*……说着,心时就有种异样的感觉。
好像七娘和朱安平的这段感情是那水中huā、镜中月般的飘渺、虚幻,而她和徐令宜正小心翼翼地帮他们粉饰着太平似的。
从前她常做些击碎别人美丰的事,怎么现在却这样的婆婆妈妈起来!我有没有告诉侯爷,我小时候曾经大病一场*……她低声道我第一次见到七姐的时候,是在养病的院子里。
刚刚入夏,天气有点热,屋子不通风,很闷又不敢打扇,滨菊把席子铺在院子的大瑰树下,我躺席子上盖了一床忧蓝色粗布单子,阳光像金箭似的从树叶的缝隙间射下来,有风吹过,那些斑驳的光彩就婆娑着落在我的身上、手上……我觉得自己像只经年没见过阳光的青铜器,身上的霎味和绿斑终于一点点的散去了。
有小姑娘着院子说:这里有一墙的牵牛huā。
有个清脆的声音说:摘两朵回去挂在帐子里。
小姑娘就劝:现在是孝期,大太太又是个严厉的人,要是知道了,太太脸上没光。
清脆的声音就说:别人都是严于律己,宽于待人。
大伯母却是宽于律己,严于待人。
我大笑两声她都要盯半天,私下却给床哥儿做瘦肉粥吃,别当我不知道……小姑娘的声音里就有了几分颤抖,忙劝说:小姐快别说了,要是被太太知道,又要罚您跪槎板了。
自您回余杭,已经被罚了五次了*……说到这里,贴身徐令宜的身体更柔软了,声音也觉的愉悦起来。
徐令宜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华个声音清脆的就是七姨了?十一娘嗯了一声,笑道:祖父刚去逝,父亲在福建,回去的最快,二叔在燕京,回去的最晚。
她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别院养病,没有见到。
她很小的时候就到了燕京,又得父母、哥哥姐姐的宠爱,回去生活不*愤,又天天被拘在屋子里,很不习惯。
常趁着中午大家歇午觉的时候带着小丫鬟在院子里到处溜达。
看见我躺在大树下,她大吃一惊,然后很同情地看着我,让小丫鬟回屋给我拿了瓶雪津丹来……说着,她扑哧,一声笑出来,我从来很讨厌类似雪津丹的东西,乌漆涛的,像从什么地方槎下来的泥垢,也不知道槎药丸的人手有没有洗干净……,徐令宜听着,也跟着笑起来。
那个时候,一定是十一娘最艰难的时候吧?被姐姐打得卧病在床,避居偏僻的小院,只有两个丫鬟在身边伺候,整日与药为伍,生死未卜,未来不明……这样让人想想都心酸的事从十一娘嘴里说出来,却总带着几分插科打评的恢谐逗起,豁达大度!他搂着她的手臂不由紧了紧:那你吃了没有?吃了!,十一娘笑着,烦有几份无奈地道,她非塞给我不说,还非亲眼看见我含在嘴里才作罢。
说这雪津丹不比寻常,是二婶知道他们要回余杭,特意请御药坊的人帮着做的。
余杭是没有这样好的雪津丹*……可能是想到了当时有趣的场景,她声音里的笑意更浓了些,谁知道那天我舍了雪津丹,竟然真的感觉到凉快了不少。
可见一个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是有故事在里面的……,话说到最后,就有几分踌躇。
她好像从来都不知道徐令宜喜欢些什么?吃的,厨房里做什么他吃什么,从来没有提出个什么特别的要求;穿的,针线铺子上做什么他就穿什么,而且在家的时候来来去去总是那几件;住的,从前不知道,自两人成亲,他总是随着她。
在窗台上摆个鱼缸也好,在帐顶的四角挂几串玉香huā也好,他从来没有说什么:自于出行,她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坐马车,什么时候乘轿子,什么时候骑马……她脸上有些发烧,不禁往他怀里又缩了缩。
是想起了不高兴的事吗?所以像寻求安慰的孩子似的贴他更紧?徐令宜索性让身材纤细的她半覆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你现在喜不喜欢吃雪津丹?十一娘把头枕在了他的肩头,感觉这样很舒服。
不喜欢!她笑道,不过,天气炎热的时候偶尔会吃上两粒,觉得真有凉清解暑的效果。
是不是从此以后就记住了这个姐姐对她的好呢?徐令宜侧过脸去,她粉粉的唇离他不过咫尺。
你们姐妹这样好,难怪你要管她的家务事了!,他缓缓地说着,头渐渐低下来,唇一点点地向她靠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热热地打在自己的面颊上。
十一娘神色间就有几分难掩的慌张。
接受,心里还有隐隐的不安;不接受,好像……心里也很不安似的!到底该怎么办呢?也不全是…………我是觉得夫妻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她仓促地说着,好像这样,就能暂时阻止徐令宜的举动般,父母会先自己而去,孩子会后自己而去……只有夫妻,才能相伴相知,一路走到最后……,徐令宜的唇停在了她不过一指距离。
他心神虽然有些这是什么道理!他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照你这样说来,只要夫妻相好,其他的,到不必顾忌了?,语气里有几份质疑,刚才的暧昧气氛也一扫而空。
十一娘暗暗松了口气。
侯爷此言差矣!,她笑着,在徐令宜的手心写了个家字,侯爷看到了吗?,家,字上面是个屋顶,家,字下面是祭祀。
不孝有三有一各就是家贫亲老,不为禄仕,。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一没有祭祀,就支不起这个家来。
可要有祭祀,子孙就要能谋生养亲。
又有,子孙孝顺,光耀门据为第一,的说法……徐令宜没有做声。
这些道理他都知道,可这与她之前说的什么只有夫妻才能相伴相知一路走到最*……有什么关系?那边十一娘已道:就好像侯爷和我。
侯爷为了这个家在外面劳累奔波,妾身在家里就要孝顺长辈,教养子女,和睦柚姓、亲邻。
只有侯爷和妾身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把这日子越过越好,娘才能安享晚年,不用为家里的事揪心,谕哥儿、谆哥儿、诫哥儿、贞姐儿还有谨哥儿才有依靠,三爷、五爷有事,我们才能相帮。
侯爷,您说,我这句话可在理?第五百一十五章 新妇(上)徐令宜笑意更深冖翻身把十一娘压下身下:你还敢抱怨!,目光灼热起来。
十一娘抿了嘴笑。
徐令宜含了她圆润的耳垂,有些气息微乱地吸吮了片刻。
就在十一娘以为他会有所为时,他却翻身仰躺在了一旁,长长地吁了口气。
快睡吧……语气有些沮丧。
十一娘有些啼笑皆非。
这个误会,得解开才行。
要不集,前后的日子徐令宜有顾忌,中间的日子她有顾忌,两人情投意合的日子并不多。
想到这里,她依了过去。
徐令宜虽然没有推开她,却闭了眼睛,示意自己要睡了。
十一娘不由咬了牙。
这个徐令宜,就不能有妥协的时候…………心里又明白,她最欣赏他的就是自律,有原则。
脸上烧得通红,趴在他的肩头:我怀谨哥儿的时候……是月中!,她的话音未落,徐令宜就张开了眼。
目光灼热地落在她的脸上,灼热得让她有点刺痛。
她知道自己的脸此刻肯定已经红得能滴出血来,有些慌乱地在徐令宜耳边低嘀:每个人都不一样的……徐令宜沉默了片刻,好像在考虑她话里的真假似的。
时间好像一下子被拉长。
单方面搂着他脖子的十一娘好生不自在。
好像是她yù求不满一样……念头闪过,徐令宜已经轻地嗯了一声,然后拍了拍的背:,睡吧……被拒绝了吗……十一娘身体一僵,错愕地抬头,就看见徐令宜重新闭了眼睛。
真的被拒绝了!十一娘又羞又恼。
觉得徐令宜身上突然长了刺似的,让她百般的不舒服。
又不好此刻就翻身睡了,如坐实了自己的不满一样。
又不好就这样趴在他身上少了他强有力臂膀的拥抱,就少了那种被人呵护的甜mì。
半晌她轻手轻脚地翻身下了g,走到临窗大炕旁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望着窗外西厢房屋檐下摇曳的大红灯笼,啜了几口茶水,心情就慢慢平复下来。
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丢脸的事了……念头闪过身子骤然腾空而起。
她不由惊呼一声。
已有人贴着她的耳边轻声地笑。
外面传来值夜丫鬟秋雨略带惺忪的声音:夫人,什么事?,熟悉的眸子,温暖的怀抱…………除了徐令宜还有谁?十一娘瞪了他一眼,道:没事,没事,你去睡去吧!,没等帘子外响起秋雨离去的脚步声,徐令宜已抱着她绕过屏风进了内间:怎么这么大的气xìng?我不过是想先歇会……,你就等不及了……,含笑的声音里透着些许的促狭。
徐令宜,竟然这样调侃她!十一娘赧然:侯爷说的好奇怪。
妾身不过是口渴起身喝杯茶而已,侯爷就等不及追了过来…………到底不习惯和他这样耍花枪,说到最后有点说不下去了。
徐令宜把她丢在软软的被褥间,站在g边脱衣:我不是怕你去振兴那里告我的状吗?,lù出宽阔的肩膀,精壮的xiōng膛。
十一娘心里一团麻似的。
她别过脸去:侯爷做了什么错事,竟然怕我回娘家告状?,话音未落,已被徐令宜压在身下。
你不是说我挤兑你娘家人吗?,他凝视着她的容颜,缓缓地抚mō着她的身子心不在焉地道,万一你跑回娘家哭诉,振兴来找我算帐,我岂不麻烦了……所到之处sūsū麻麻又炙热难耐!原来,侯爷怕我回娘家,哭诉!,她扭动着身子,轻轻喘息着语不能成段。
徐令宜在她耳边低声地笑:所以要把你留下来……徐徐地进入她的身体,免得你回去告我的状……,十一娘眉头微蹙,好一会才舒展开来,却已说不出话。
屋子里响起浅浅的shēn吟声。
……十一娘的小日子如期而至,徐令宜松了口气之后果然把时间调整了一下。
十一娘也放下心来,待徐令宜比从前又多了两分亲昵。
只要徐令宜在家里吃饭,必问一下菜单。
有天还叫了竺香几个收拾徐令宜的箱笼。
她这才发现徐令宜衣裳很多但到处都是,不仅半月泮就是太夫人那里,也有几箱笼。
常常是穿了件新衣裳到那边去过夜,第二天换了件旧衣裳回来。
又连着几天歇在这边,那新衣裳渐渐忘了,再拿出来,又成了新衣裳。
十一娘索xìng把他的衣裳全部都整理了一遍,哪几件衣裳放在半月泮,哪几件衣裳放在太夫人那里,哪几件衣裳放在正屋,还放了几件衣裳在文姨娘和乔莲房那里。
派了细心的玉梅专司徐令宜的衣物。
这样一忙,就到了八月头,送中秋节礼的时候了。
去大觉寺送香油钱的妈妈回来禀道:杨姨娘如今叫镜空。
在主持师傅的院子里负责照顾花木。
听说我找镜空师父,那些小尼姑很热心地带我去。
她和另一个小尼姑单独住一个房子,坐南朝北,门口种了株碗口大的春椿树,看那日子过得倒tǐng滋润的。
夫人不必担心!,以她的能力和手段,到哪里都能过上好日子吧!十一娘笑了笑,让秋雨赏了那妈妈几块碎银子,打发她走了。
过了中秋节,弓弦胡同那边有消息过来,说罗大奶奶七月十一生了个儿子,母子平安。
来送信的是罗大奶奶的rǔ兄杭六的媳fù。
罗振兴来燕京,罗大奶奶把rǔ兄杭六和杭九给罗振兴使唤。
罗振声夫妻和六姨娘、英娘回余杭后,杭六就接管了弓弦胡同的庶务。
大哥派谁回余杭送信?,十一娘招了杭六媳fù问话,我也好给未谋面的侄儿带些东西过去!,杭六媳fù半坐在了炕前的小杌子上,闻言立刻站了起来:回十一姑奶奶的话。
大奶奶写信来让给二少爷取个名字。
大爷说,等他把名字想好了就让我家小叔子回趟余杭。
具体的时日还没有定。
十一姑奶奶要是想带东西回去,您把东西准备了好了我来拿就是。
,很会说话的一个fù人。
十一娘就让竺香把准备好的多赤金长命锁之类的东西拿给杭六媳fù一一之前她算过日子,东西早就准备好了。
想问问孩子的情况可惜杭六媳fù也只是听说,想问问罗振兴这些日子怎样,想着他有小妾照顾,问这些又显得有些多余。
正想让杭六媳fù退下,黄三奶奶来了。
十一娘忙迎了上去请她到屋里喝冰镇的绿豆汤。
黄三奶奶端了青花瓷小碗苦笑:方家那边送嫁的船已经启程一真正的十里红妆。
这次你们家三夫人可省了一大笔钱。
不过,进进出出、抬眼望去全是媳fù的嫁妆,我也不知道你的这位三嫂怎么就能安得下心来享用……方家比三夫人想的还大方。
三井胡同那边的家具全量了去,听说新房设在永平侯府,也派人来量了尺寸。
太夫人听了直皱眉,十一娘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只好道:姐姐是来和三嫂商量接婚船的事吗?黄三奶奶也知道十一娘不便议论这事,只是想找个人抱怨一下一这门亲事虽然成了,可要是哪天别人议论起来还以为是他们这些媒人从中要的嫁妆,她的脸可就丢光了。
她不过走到十一娘这里来抱怨抱怨罢了。
方家的意思是想让新娘子直接抬进府。
,黄三奶奶也就不再提这件事,笑道,我觉得这样也好。
那么多的嫁妆,如果照先前说的先落刘shì郎别院,次日送嫁,来来回回,抬杠的红包要给两次不说而且还容易把东西遗落或是被人随手给顺去了……姐姐办这事有经验。
,十一娘笑道,听姐姐的自然不会有错……黄三奶奶叹了口气,笑道:可惜不是你做婆婆。
要不然,我这媒人可轻松己……十一娘陪着笑了一会。
黄三奶奶说起徐嗣谕来:除了服,应该要说亲了吧?,嗯!,十一娘道,只是谕哥儿没个功名在身,亲事不好说。
,黄三奶奶点头:的确有些为难。
又是长子偏偏世子只和他隔几岁。
家底寒酸些的,你们看不上。
家底丰厚的,又觉得谕哥儿的处境艰难了些。
如果有了功名在身,说话就容易多了……两人说了会闲话,黄三奶奶去了三夫人那里。
三夫人不同意。
送嫁不能走重路先落刘shì郎的别院,到时候这满燕京城的走一趟,大家都知道她家长媳的嫁妆有多丰厚,到时候次子说亲,腰板也硬一些。
黄三奶奶不由皱眉:你们以后是亲家,互相要体谅些才是。
方家嫁这个姑娘,说的是准备用一万两银子,如今只怕两万银出头了…………,没等她说话,三夫人笑道:九十九步都走到了一百步。
也不差这一步……语气里颇有几分得意。
黄三奶奶气结,去给太夫人辞行的时候略略提了提。
送走黄三奶奶,太夫人就叫了三夫人去:,勤哥儿的婚事不到一个月了,你那边准备的怎样了?,太夫人一直不闻不问,三夫人心里正嘀咕着。
如今见太夫人开了口,忙笑道:三井胡同那边墙也粉了,漆也上了,一年四季的幔帐、帘子也都备齐全了。
没想到我几年不在家,工钱、料钱全都涨了,二千两银子就这么丢下去响也没响一声,把我手里的小用钱都贴了进去还不够。
这不,正等着三爷拿钱回来粉这边的新房呢……第五百一十六章 新妇(中)516听了二夫人的话,太夫人淡淡地笑了笑。
钱多米多,不如日子多。
总不能为了勤哥儿的婚事把家里都掏空了吧?何况俭哥儿也马上要说亲了。
我看,不如就把新房设在三井胡同好了。
这样你们也可以省一笔开销。
你要是怕新媳年纪轻不能主持中馈,不如留在京里好好指导指导新媳妇。
至于老三那*……太夫人沉吟道,易姨娘死了也快有一年了吧?不行就抬个姨娘跟着老三去任上。
我看你身边那个叫秋菱的不错。
就那孩子好了*……三夫人先是目瞪口呆,然后是大惊失色。
太夫人的主意句句都戳在了她的心上。
娘!,三夫人忙拉了太夫子的衣袖,我们就是再没有钱,给孩子成亲的钱是有的。
只是家里的事都由三爷说了算,所以才等着三爷送钱来。
细水长流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断然不会为了虚名把家里的掏空了*……她一面说,眼珠子一面溜溜地转,方家的家私都打了,送嫁的船也在路上了,到时候新房设在了三井胡同……那,那多出来的那些家私怎么办?让方家送嫁的人知道了,我们永平侯府岂不成了骗媳妇嫁妆的人了?,太夫人没有做声。
三夫人一看有戏,匆匆地道:娘,我早就打算好了。
孩子成亲是大事。
三爷知道,断然不会不送钱来。
只是山阳离这里有些远,等三爷送钱来只怕时间上来不及。
我先回娘家借一点,然后把这边的院子收拾收拾,等三爷的钱到了再还也不迟。
,借钱?太夫人端起茶盅啜了一口,轻声道,你也是当过家的人。
孩子成亲,可不是把院子收拾收拾就能完事的。
这酒席的钱、开门的红包、抬嫁妆的打发…………一桩桩,一件件哪样不用钱?虽然颇不以为然,却没有把担子揽过去,让她别回娘家借钱。
三夫人急起来。
太夫人要是真下了决心让勤哥儿到三井胡同去成亲,她可里子、面子全没了。
又后悔不该在三井胡同买宅子的,也就不会被太夫人逼到墙角了。
再一想,如果没有三井胡同买宅子,又怎么能得了方家六千多两银子的家私……一时间,她心里乱麻似的,只想着怎样让太夫人打消这些念头。
我也算过了,她立刻道,到时候各家都会送贺礼来足够婚事的开销了。
向我娘家借个一、两千两银子足够了!太夫人听着微微点头:既然你都算好了。
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然后端了茶,我也累了,你也有事要忙,下去歇了吧!,三夫人不敢多停留,忙起身退下。
等走到屋外白huāhuā的太阳一晒,这才惊觉得自己吃了亏。
我怎么没有提公中的钱!,她喃喃地道,我们可是住在一起的。
按惯例,应该有三百两银子的!想当初,小五成亲、老四续弦,公中可都是拿了钱出来的。
太夫人一句也不提,难道是不想出这三百两银子?凭什么勤哥儿成亲公中就不拿钱出来。
到时候岂不全是我自己出?,可话已经说出来了。
她肠子都要悔青了。
抬头看见绿树丛中翘起的飞檐。
她脚步一顿吩咐身边的人:我们去四夫人那里!,有人低低地应是。
三夫人眼角瞥去,看见一张温顺柔和的面孔。
秋菱……她抿了抿嘴,转身去了正屋。
……支勤哥儿成亲的钱?十一娘有些惊讶地望着三夫人。
三夫人点了点头,肘支在炕桌向前倾了倾身子:四弟妹不是外人,我也不怕你笑话。
这些年,我们两口子一直靠着月例过日子,这几年你三哥外放,手娶才活络了些。
偏生结了方家这门亲事,嫁妆就装了两船。
为了勤哥儿的体面,我这边也不能寒酸。
只好踮起脚来做长子,把私藏多年的体己银子拿出来贴了进去也不够还准备回娘家借些银子把这边的新房粉了……却提也没提之前分家得的财产。
十一娘不由庆幸家里的中馈现在不是自己主持。
这件事得和娘商量。
,她笑道,如今家里的事…………,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三夫人已道:,我也知道。
可这话实际不好意思向娘开口这么多年我没办什么大事,长子成亲都说没钱,只怕是钱没有支到先被娘训斥一番。
我是想向四弟妹借点银子。
等贺礼的钱一到,立刻就还上*……勤哥儿成亲是大事*……十一娘道,我现在没有当家,喜铺那边要到年终才有分红。
不知道三嫂想借多少*……要是借多了,只怕会惊动徐令宜,到时候太夫人肯定也就知道了。
三夫人想了想,道:油漆大概要个一百多两银子,粉墙大概要个一百多两银子,还有幔帐、工钱一一一一我看,最少要二百两银子。
十一娘松了口气。
笑道:三嫂像是看着我的钱匣子开的口一前几天侯爷正好给了我二百两银子过中秋节。
三嫂先拿去用吧!,说着,让竺香去开了箱笼,记得把笔墨纸砚一并带来,三嫂也好给我立个字据!,立字据*……三夫人惊愕地望十一娘,不禁为之气结。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去找二夫人了。
她一向慷慨大方……要是白纸黑字地立了字据,那这笔钱就非还不可了!绕了这么了大圈,最后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了!我看,立字据就不必了吧!三夫人目光闪烁,莫非你还信不过我!,的确信不过。
十一娘笑着,竺香拿了银票和笔墨纸砚来。
她就将纸摊在了三夫人的面前。
不是我信不过三嫂。
而是俗说说的好,亲兄弟明算帐。
没了这利益的瓜葛,人也就亲热多了。
我也不催着三嫂一定要还这笔钱,只是有个凭证,我也好给侯爷一个交待。
,那,那就算了吧*……三夫人道,你的钱既然还要给侯爷一个交待,我也不好让你为难。
我还是回娘家再借点吧!在娘家帮婆家争气,在婆家帮娘家争气。
三嫂与其回娘家去借银子,还不如我们妯娌之间互相周转周转。
,十一娘笑道难道三嫂是怕我以后向三嫂借银子不成?何况这银子我又不等着用,三嫂什么时候都是一样*……三夫人听着目光闪烁。
还好自己跟着三爷出去见了番世面,要不然就和十一娘一样,以为这银子自己拿在手里也没什么用处,借出去别人总是要还的,还是个人情。
却不知道这钱能生钱,借给那些急需用钱的人收利息几年下来,也有几百两银子。
想到这里,她不免有几分犹豫,谁知道竺香却把蘸了墨的笔递到了她的手……先借来使使也成啊!三夫人接过了笔,立了张字据。
十一娘飞快地瞥了一眼让竺香收下了。
秋雨奉十一娘之命给快要生产的琥珀送了些细布,说起屋里发生的事,不免提到三夫人借钱的事:……既然已经立字据,不如让三夫人把还钱的时间写清楚一点。
要不然,这银子只怕是肉包了打狗,有去无还了。
琥珀扶着腰站了起来,从箱笼时摸出一个桔子递给了秋雨:夫人根本就没打算她还。
这样做也是为了怕她以后再向夫人借钱罢了。
,秋面想想,也有道理。
前债还没有还,总不能再借吧!只是二百两银子……也太多了些…………不过,夫人手里一向宽裕……,过中秋节的时候,侯爷就给了夫人一千两银子……也不差这点银子……这样一想,倒是她小家子气了。
她笑着把这事抛到了脑后,笑盈盈地拿了个半黄的桔子:这是夫人赏的吗?前两天宫里赏了一篓给夫人*……还没有到桔子上市的季节。
不是!,琥珀笑容里有少见的腼腆,是你姐夫托人买的*……秋雨望着手上的桔子,不笑掩了嘴笑:好姐姐,你拿出来给我吃了,管姐夫知道了岂不要找我算帐?,琥珀脸一红:有东西吃还塞不住你那张嘴!秋雨笑得更厉害了。
回去讲给十一娘听。
十一娘也笑。
晚上讲给徐令宜听。
徐令宜看着喜滋滋的十一娘忍不住打趣道:一个桔子而已,虽然稀罕,可也用不着乐成这样!,明明知道她在说什么却偏偏要和她抬抬杠才舒服。
十一娘横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净房。
徐充宜笑。
再著尊集姗莆扇和她说话。
明天窦阁老请我去登山。
我准备带谆哥儿一起去。
你明天帮着看看他的穿着打扮*……窦阁老是在杨氏违例取利案,之后新晋的一位阁老。
据说刚过不惑之年,为人正直刚毅,敢言敢谏。
十一娘不由轻笑:他刚上台就请你去登山?,徐令宜笑道:要不然,他怎么能做阁老*……也是!十一娘道:明天去的都是些什么人?带谆哥儿去合适不合适?,登山而已。
不是什么隆重的场合。
到时候小厮、随从一大群。
就当是带他出去散散心吧!徐嗣诫听了很羡慕。
徐嗣谆就拉了十一娘的衣袖:母亲,你跟爹爹说一声,让五弟和我一起去吧!五弟比我还有腿劲,不会拖大家后腿的!,这不是拖不拖后腿的问题。
这是永平侯带着永平世子出现社交场合第五百一十七章 新妇(下)517童年时光是最单纯快乐的。
这样的日子并不多。
十一娘笑着摸了摸徐嗣诫的头:你们都去了,谁帮我带谨哥儿呢?十个月大的谨哥儿活泼好动,稍不留神就爬到了炕几旁,拿着个什么东西都在嘴里啃两下,抱在怀里三下两下就不耐烦了,小腿往你肚子上一蹬,人就要射出去,谁抱着他都要打起三分的精神。
只是还不会说话,冲谁都哦哦哦的,十一娘很担心,太夫人却觉得她大惊小怪:老四一岁半才开口说话,他这才十个月呢!十一娘也吃不准十个月的孩子应该不应该开口说话,空闲的时候就抱着他认识家里的东西。
徐嗣诫闻言眼睛一亮,笑道:那我在家里陪谨哥儿玩。
徐嗣谆有些失望,道:那,那我带好吃的东西你们吃吧!好啊!十一娘忙笑道,回来也给我讲讲你们登山都遇到了些什么事?我还从来没有去登过山!是指在这个时空里。
那指一个人在前面走,若干个人拿着凳子、羽扇,甚至是马桶跟在后面的那种场面。
徐嗣谆高兴地应了。
十一娘送兄弟两出了门。
宋妈妈过来:马上就是易姨娘的除服礼了……按惯例办吧!十一娘点了点头。
宋妈妈应声而去。
到了那天请了道士、尼姑做了七天的道场,徐嗣谕换了衣裳回来给徐令宜、太夫人和十一娘问安。
徐令宜问了问他的功课,太夫人则问了他的身体,到了十一娘这里,他看到谨哥儿的乳娘顾妈妈和谨哥儿屋里的妈妈万三媳妇正站在屋檐下通风的地方说话,有些意外。
文竹忙低声道:四夫人亲自带六少爷,听说过了周岁就要给六少爷断奶了!既然这样喜欢孩子,怎么不让谨哥儿多吃几天奶!徐嗣谕心里却暗暗奇怪,嗯了一声,没有理会半蹲下来给他行礼的丫鬟、婆子,跟着秋雨进了西次间。
十一娘和谨哥儿都坐在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
炕桌搬走了,十一娘坐在炕边谨哥儿坐在炕中*央,手时拿着个敲木鱼用的棒槌,身边摆着了几个大小不一的碗、碟子,还有木鱼、小鼓之类的东西,谨哥儿拿着棒槌正敲得欢。
看见徐嗣鼻进来,他抬头就冲徐嗣谕笑了笑,露出两门颗大门牙。
不知道为什么徐嗣谕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六弟都长这么大了!他望着谨哥儿愣了愣,才说出这句话来。
十一娘把谨哥儿抱在怀里,笑道:你回来了。
一路上可还平安?徐嗣谕这才想起给十一娘行礼。
让母亲挂念,我一切都好!不过是短短的两句话,谨哥儿在十一娘怀里又是跳又是蹦的,拧着身子要去那些碗碟。
十一娘不想打扰孩子的兴致,有些抱歉地对徐嗣谕笑了笑:他有点调皮!然后把谨哥儿放在了炕上。
谨哥儿立刻爬到了小鼓旁,却发现自己手里的棒槌不见了,东张西望了一会,又爬过去把棒槌抓以了手里,再往小鼓那边爬又丢了棒槌,他犯起愁来,望了望十一娘,又望了望徐嗣谕,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徐嗣谕觉得他十分有趣,没多想就把棒槌递给了谨哥儿。
谨哥儿立刻不哭了脸上挂着两行泪笑起来。
徐嗣谕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他的头。
谨哥儿不理他,低下头去敲小鼓,屋子里响起时强时弱的咚咚声,单调的有点吵人。
徐嗣谕这才发现谨哥儿手里拿的红色棒槌被磨摩的圆润光滑,顶端刻着莲huā的玟样。
他有些吃惊地望向十一娘。
十一娘歉意地对他笑道:有点吵人!又解释道你不让敲,他哭起来,比这个还要吵!可能是我听得少没觉得吵。
徐嗣谕笑着,望了玩得正欢的谨哥儿一眼。
神色温和语气舒缓,温文尔雅的佳公子形象。
十一娘笑了笑,说起徐嗣勤的婚事来:我们家人丁单薄,你回来了,正好带着管事去通州帮勤哥迎嫁妆!徐嗣谕笑着应是:前两天去落叶山的时候就跟我说了。
这样说来,徐嗣勤去参加秦姨娘的除服礼了!十一娘若有所指地道:既然你们兄弟都商量好了,我也不多说了。
成亲三日无大小。
放松了心情玩几天。
徐嗣谕笑着应喏,见母亲没有像往常一样陪他玩的谨哥儿丢了棒槌爬到了十一娘的怀里吭吭起来。
十一娘知道他这是吵着要自己抱,正要叫顾妈妈,徐嗣谕见状站了起来:母亲这边还有事,那我就先去二伯母那边给二伯母问个安了!等会一起到太夫人那里吃饭。
再留下来也没什么话说,十一娘笑着叮嘱徐嗣谕,让秋雨帮着送客。
徐**超身行礼,眼角的余光在被谨哥儿随手丢在炕角的红色棒槌上生停了停,这才转身出门。
十一娘不由拿了那个棒槌。
真是太细心了!连徐嗣谆都没有发现。
这是太夫人惯用的,那天被谨哥儿抓在手里不放,太夫人怕他哭,就给了谨哥儿…………她笑着让把东西都收起来,五夫人来了。
真是只愁生不愁养*……她笑着牵了谨哥儿的手象征性地在屋里走了两下,然后把孩子交给顾妈妈,和十一娘坐在了大炕上,那几年天天盼,这都能下地走了。
再过几天,能开口叫爹、娘了。
,十一娘笑着陪她坐了,道:我听石妈妈说,诜哥儿的头都能立起来了?,说起儿子五夫人眼角眉梢金是笑:只能偶尔立一下,时间长了就不行了,我也不敢让她立……*……然后说了来意,勤哥儿那边你准备怎么办?十一娘笑道:我听侯爷的*……五夫人却目光微转:那是帐面上的。
我的意思是,第二天认亲的时候,四嫂准备给新娘子什么见面礼*……这要看娘的意思!,她们总不能越过太夫人去。
娘是长辈。
五夫人道,自然不能和我们一样坐到厅堂里等着新娘子去认亲。
他们要去娘屋里给娘问安。
,她说着朝十一娘眨了眨眼睛,我们却不一样,不仅在大厅里和新娘子见面,给见面礼的时候,还有三嫂娘家的那一群亲戚。
四嫂也是知道的,要是给少了,还不知道甘家的人怎样编排我们。
我这才来找四嫂商量*……十一娘嘴角就翘成了一个愉悦的弧度:那五弟妹的意思是?她凑在十一娘耳边一阵低语。
十一娘忍不住笑起来。
五夫人却反复叮嘱: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你可别出什么岔子……,十三娘不住地点头。
到了九月十五日那天,十一娘等人都装扮一新迎了嫁妆进门。
全是上好的黑漆家私,漆面光滑发亮,瓷器锡皿全是成套成套的,床帐被褥有经久不衰的老样式也有这两天的新huā样,装衣裳的箱笼更是连手都插不进去。
可以看得出来,方大小姐的陪嫁不仅丰厚,而且还很实在。
女眷们都啧啧称赞。
三夫人满脸红光,大声地招呼来客。
十一娘见方家跟过来送嫁妆的两个妈妈穿着朴素不失喜庆,言谈热情而不失沉稳,不由暗暗点头。
有人过来给十一娘行礼:这位是大姑爷的四婶婶吧?我是您侄媳妇的大堂嫂!,十一娘不由循声望过去有个中等身材的huā信少*妇正笑盈盈地着她。
原来是我们家勤哥儿铺床的全福人。
十一娘笑着和她打招呼,初次见面,面生的很,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原谅!,开口就称她是大姑爷的四婶*……她在心里暗赞方家这位大堂嫂厉害。
大堂嫂忙道:您是长辈,原该我前来拜见您这样说,倒是我失礼了。
,又笑着把目光投在了五夫人的身上,这位是五婶婶吧*……说着,曲膝朝两人行了个礼,我们家大小姐以后还要请两位夫人多多教导!,进门就先找上了十一娘,然后找上了她…………五夫人就看十一娘一眼,笑道:哪里的话!方家是名门著族,世代书香,不像我们家,是草莽出身要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大堂嫂在方亲家面前多多美言两句*……不敢当五夫人的夸奖*……大堂嫂笑道,祖宗几辈子的名声,我们做晚辈的不敢怠慢罢了……并不否认方家是世代书责,徐家是草莽出身。
五夫人又看了十一娘一眼。
见她笑吟吟地站在一旁,强忍着没有接腔。
那边有人摸着箱笼里的大红丹凤朝阳的锦被笑道:二十四铺二十四盖,我看,连孙子的被褥都准备好了*……那大堂嫂就笑道:我们江南大户人家嫁女儿,家家都是这样。
讲究的是十里红妆女儿虽然进了别家的人门,可这一生的吃穿嚼用都是娘家,需要的时候,还能拿出来救济夫家的亲戚。
这样才能在夫家站得住脚,才能挺直了身板做人!一席话说的满院子鸦雀无声。
五夫人再次朝十一娘望去。
这一次,她们的目光在空中撞了个正着,并且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错愕。
那大堂嫂已呵呵地笑:要不然,我也不会这时候就开始给女儿攒嫁妆了。
,有女眷跟着笑起来。
沉寂下来的气氛又重新热闹起来。
第五百一十八章 进门(上)518,晚上徐令宜回来,十一娘正和谨哥凡玩找东西的游戏。
我们谨哥儿的拔浪鼓去哪里了?她逗着谨哥儿,快找来给娘。
谨哥儿就蹶着屁股爬到炕角抓了拔浪鼓给十一娘看。
十一娘就在谨哥儿的面颊上大大地亲了一口。
叹道:你这么聪明,怎么就不说话!谨哥儿摇着拔浪鼓朝母亲笑。
十一娘不免有些沮丧。
徐令宜过去抱了儿子。
要那么早说话干什么?他不以为然地道,叽叽喳喳的,不稳重。
侯爷回来了!十一娘下了炕,闻着徐令宜身上有酒味,去抱孩子,今天很多客人吧?侯爷累了一天了,快去梳洗梳洗吧!徐令宜抱着儿子不放手:等会再去,先和谨哥儿玩一会!然后把谨哥儿抛到了半空中又接住。
谨哥儿咯咯直笑,不知道有多高兴。
十一娘明知道徐令宜手稳,心弦却绷得紧紧的。
侯爷快去洗漱吧!她紧张地站在一旁,谨哥儿玩兴*奋了,又该不睡觉了!徐令宜听着这才作罢,把儿子交给了十一娘。
谨哥儿冲着徐令宜直嚷嚷。
徐令宜只好摸了摸他的头:我们明天再玩。
明天侯爷还要待客。
因为是永平侯府办婚事,公中有人情来往的都送了贺礼来,三爷又不在家,徐令宜主持大局,招待来往的宾客。
可不能随意许了小孩子。
这时候他听不懂,长大以后,会不信任我们做父母的。
知道了!可能是喝了酒,徐令宜没有平常那样严肃,笑着拧了拧十一娘的鼻子你怎么话这么多~家里的事自有管事们,我明天一早陪谨哥儿玩会再出去会客,反正婚礼定在了亥初。
到是你,找个借口好好歇歇新人进门,一个不小心就会闹到天亮。
第二天还要认亲。
十一娘嗯了一声。
徐令宜就去了净房。
出来的时候十一娘和谨哥儿都不在屋里了。
秋雨忙道:夫人哄六少爷睡觉去了!徐令宜点了点头,自顾自地上了床,看了大半本游记,十一娘才满脸倦容走了过来。
谨哥儿睡着了!他有些心虚,掀了被角示意十一娘快点休息。
十一娘却指了一旁貔貅搭脑黑漆衣架上挂着的宝蓝色销金云玟团huā直裰道:那是侯爷明天要穿的衣裳。
徐令宜的目光不由落在了衣架下的小杌子上。
上面放着双白绫秣子,用宝蓝色和金色的丝线绣了几道细细的云纹奢华中透着几分高雅,让人看着眼前一亮,就知道不是凡品。
别再动针线了。
他握了十一娘的手,不过是双秣子别人也看不见。
如锦衣夜行实在是糟蹋了她的好手艺,自己穿着也觉得可惜。
可也不是没有人注意到。
昨天周士铮拉着他问袜子谁做的,愿意出一千两银子,让他把那绣娘让给他,还道:………反正你也不讲究这些。
徐令宜不好意思说是十一娘做的,只好说这绣娘是给十一娘做衣裳的,顺道给他做两双袜子。
周士铮听了不免大失所望。
徐令宜继室喜欢打扮会打扮,在大周走出了名的。
撬人家的绣娘,等于是撬人家的红颜知己一样不地道。
侯爷不是说穿着挺舒服的吗?十一娘笑道,那不就行了!这倒是。
十一娘给他做的秣子不仅合脚,还符合他的心意即不过分的精致,也不很随意让他觉得很满意。
而十一娘见到他没有做声,也沉默地上了床。
徐令宜见到她没有和自己絮叨,关心地道:是不是累了?是三房的事,我又不主持中馈,只管在一旁看热闹不累。
语气有几分犹豫。
怎么了?徐令宜靠坐在床头,摆出副长谈的姿势。
十一娘翻了个身,侧卧着望着徐令宜:你说我把中馈的事重新接过来怎样?徐令宜想了想,道:是不是看着娘忙里忙外的心里有些不踏实。
十一娘点了点头:我想过了,谆哥儿今年十岁了,姜家九小姐比他只小月份。
过个五、六年,就是我们不急,姜家也要着急了。
到时候,让姜家九小姐来主持中馈,你说怎样?从前她虽然没有积极地去争取,但也很用心的投入。
这还是她第一次流露出不想当家的意思。
徐令宜没有做声。
十一娘也坐了起来:侯爷觉得不妥吗?徐令宜想了想,道:前些日子我不是带着谆哥儿去登山了吗?他……只欲言又止。
徐嗣谆回来很高兴,很有兴趣地和她讲起去了哪些地方,见了哪些人,吃了什么东西……,徐令宜回来也没有说什么。
十一娘还以为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没想到两人的感知截然不同。
出了什么事*……十一娘不由蹙了蹙眉。
徐令宜沉思一会才低声道:窦阁老的孙子比谆哥儿大两岁,我就不说了,王励的儿子比谆哥儿还小一岁,却知道,有事弟子服其劳,的道理。
他到好…………徐令宜苦笑,跟着那些小厮们搅在一起的时候到说说笑笑的,让他见见窦阁老、王励他就开始畏手畏*……声音渐不可闻,却难掩失望。
慢慢来吧!十一娘只好这样安慰徐令宜,说不定王励的儿子是特别的例外呢!,徐令宜一生从未输过人,就是偶在下风,也觉得自己有一天会爬起来,只有遇到谆哥,心里始终没有把握。
他叹一口气:,睡吧!明天还要忙。
,十一娘把脸贴在了他的背上,环抱了他的腰。
……第二天,开席宴客,放炮起轿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待新娘子进了门,吃了交杯酒,五夫人拉了十一娘去看新娘子。
有头有脸的管事妈妈、小丫鬟都站在新房的屋檐下,甘家的几个舅母、姨母早就在新房了。
红彤彤到处都是人喜庆的气氛迎面扑来。
十一娘和五夫人刚迈进院子门,就有机灵的管事妈妈高声禀着:四夫人和五夫人来了!四夫人,、五夫人的招呼声、曲膝行礼的声音络绎不绝,堵得水泄不通的新房门也让出一条道来。
十一娘和五夫人微微颌首,并肩进了新房的门。
甘家那边有相熟的人过来打招呼,也有不熟的站在那里或矜持地笑,或畏缩到了墙角,或主动上前打招呼。
十一娘、五夫人和甘家的这些亲戚见了礼这才得了空闲的机会打量新娘子。
难怪三夫人应了这门亲事。
新娘子豆蔻年华,像朵刚绽的白玉兰不说,眉宇间那种温顺婉约的大家闺秀气质,决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得出来的。
看得出来,方家对这个女儿曾精心教导过。
从气质而言徐嗣勤配方氏有点高攀了。
见十一娘和五夫人打量着她。
新婚子脸红得像朝霞,强忍着羞怯低低地道:两位婶婶毋怪。
明天一早定给两位婶婶多磕两个头。
,坐床是不能下地的。
五夫人和十一娘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笑着上前携了新娘子的手:,侄媳妇可真是漂亮。
难道我那三嫂急着要把媳妇娶进门了才安心*……新娘子脸色更红了,客气地应了句多谢五婶婶抬爱,方氏不敢*……。
从陌生的湖洲嫁到燕京来,人生地不熟,马上又面临的新的生活任谁也会有几分不安。
十一娘就笑道:我是余杭人,只走出嫁之前从来没有出过门,也不知道离湖州有多远。
新娘子眼睛骤然一亮,熠熠如水玉,为她脸庞平添了两分明丽。
她轻声道:妾身曾随着祖母去过一次杭州府。
再就是跟着父亲在任上住了两年。
不曾去过余杭,不过好像在哪本书里看过,说苕溪自余杭流入乌程县东北,注入太湖。
我们湖洲…………说到这里,自觉失言,眼底有了一份愧意重新道,湖洲却北濒太湖,想来离余杭不远*……说完她神色果然轻松了些。
十一娘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可惜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要不然,拿了书来和你仔细查看,定能算出余杭离湖洲到底有多远!方氏抿了嘴笑,有大家之女的优雅。
五夫人就在一旁打趣:这下好了,我们家的鱼奎可就吃不完了!,方氏和十一娘相视而笑,屋里的气氛很融洽。
有人端了太师椅过来给两人坐。
十一娘抬头,正是昨天送嫁的那两个妈妈。
方氏就介绍:这位是程妈妈,这位是尊妈妈。
都是跟我一起过来的。
,十一娘朝着两人点了点头。
两人忙跪下给十一娘和五夫人磕头。
秋雨和五夫人身边的夹丫鬟荷香忙上前搀了两位妈妈。
今天是大少奶奶的好日子,想给我们磕头,可不是时候!,五夫人笑着。
外面就传来三夫人愉悦的笑容:大嫂慢点,这院子里的青石砖我重新翻修了一遍,匆匆忙忙的,我的事也多,也不知道砌得平不平整小心巍了脚。
甘家那边的亲戚都拥了过去。
十一娘向方氏解释道:这是忠勤伯夫人到了*……方氏微微点头,显然知道这位忠勤伯夫人!五夫人则轻声对十一娘道:新房这么小,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十一娘也不想和忠勤伯夫人多说什么,笑着点了点头。
※明天早上要去打针,中午加更时间有点紧,我找个机会再加吧!第五百一十九章 进门(中)519很快屋里又拥满了人,忠勤伯夫人更是殷勤地和十一娘打招呼,十一娘、五夫人和她客气地寒暄了几句,就借口有事出了新房。
已到了子初,两人都有些累了,说了几句话,就各自回了屋。
只是十一娘刚踏进正院的晋阶,太夫人那边的玉版就急步走了过来。
四夫*……她微微有点喘,太夫人让你过去,说有两句话要说。
*……十一娘和她去了太夫人处。
太夫人屋里还灯火通明,灯光下,倦怠之色一览无遗。
十一娘上前行了礼,太夫人已遣了身边服侍的,低声问十一娘:,新娘子怎样?,原来是在担心这个!十一娘望着太夫人眼角刻上去般的鱼尾玟,觉得太夫人比她刚见的时候老了很多。
她不由携了太夫人的手,低声道:目前还可以。
,然后把所见所闻跟太夫人细细地说了,…………相貌很好,也过很多的书,行事大方稳重!,想起两个陪房,也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又想到大堂嫂,只怕也不是那种忍气吞气的亲家*……太夫人却不以为然:老三媳妇不管是和谁家结亲,再好脾气的人都要变得有几份脾气的。
,但到底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长长地吁了口气,那就只有看后天早上有没有什么变故了!,吉时定的迟,等送走宾客,都快天亮了,明天一早还要认亲,洞房huā烛夜只有安排在明天的晚上了。
如果后天早上没有什么意外的插曲,这倒是门好亲事。
十一娘点头,安慰太夫人:您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又道,我看您神色疲惫。
要不,您明天早上好好歇歇。
我反正要早起到厅堂去认亲有什么事,让管事的妈妈到我那里示下吧!,不用!,太夫人笑着,笑容里带着几分狡黠的味道,你镇不住她。
还是我来!你快去歇了吧。
把我的谨哥儿带好了才是正理*……太夫人虽然对谆哥儿好可总带着两分怜惜的味道,对谨哥儿少了些许怜惜,却多了几份由衷的喜欢。
徐嗣勤成亲的开支家里是怎样安排的,十一娘并不知道徐令宜不会在意这些,太夫人没提过,她更不好冒冒然问起来,不免有人误会她捏着一尺不放五寸。
现在听太夫人这口气,好像和三夫人扛上了。
那她就更不好开口询问了。
她想服侍太夫人歇下太夫人却挥了挥手:我和杜妈妈还有话说,你回去吧!别让老四喝那么多的酒,他年纪不小了酒喝多了伤身体*……十一娘恭声应是,退了下去。
然后吩咐竺香:…………打听打听大少爷婚事的费用都是怎么算的?……次日,徐嗣谕、徐嗣谆、徐嗣诫、贞姐儿和文姨娘、乔姨娘天刚刚亮就来问安,十一娘穿戴一新,受了他们的礼,由一大群丫鬟、婆子簇拥着,领着孩子去了正厅旁的小huā厅一徐嗣勤和方氏在这里认亲。
她刚站定,五夫人带着歆姐儿、诜哥儿来子飞歆姐儿立刻甩开乳娘跑过来拉了谨哥儿的手。
谨哥儿看着她嘻嘻笑两下就不耐烦了丢开她的手扭着身子看中堂上帖的大红喜字。
歆姐儿讪讪然有些不自在,徐嗣谆已上前问歆姐儿:昨天开席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有道芝麻滚雪球,里面包的是桂huā馅,我觉得你肯定喜欢吃,让碧螺送了些过去你可吃了?,歆姐儿听了表情一缓,露出浅浅的笑容,娇滴滴的童音里带着几份喜悦:乳娘说是用糯米做的,只让吃了半个。
果真如四哥哥说的,很好吃!,徐嗣谆听着高兴起来,兄妹俩低头凑在一起说话。
徐嗣谕的目光则落在谨哥儿的身上。
只见谨哥儿穿了件大红刻丝五蝠捧云团huā的鹤氅白绫裤子,胸前挂赤金坠万事如意金锁的项圈,粉妆玉琢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像观世音面前的金童般可爱。
目光和他碰到一起就咧了嘴笑,但并不停留多久,很快被头顶五连珠的大红灯笼吊着的穗儿吸引了目光。
徐嗣谕嘴角不由微微地翘了起来,露出淡淡的笑容。
贞姐儿则牵着徐嗣诫的手紧跟在十一娘的身后,迎了南京的宏大奶奶、富二奶奶和定三奶奶。
其中宏大奶奶和富二奶奶都带了长媳来,几年没见,不免要认认亲,问问各自荆杳况。
正热闹着,三夫人笑滋滋的陪着忠勤伯夫人及甘家的几位舅母、姑奶奶和姨母走了进来。
甘夫人笑盈盈地和十一娘几个妯娌站在一起说话,反把本家的妯娌、姑奶奶撇在了一旁,三夫人嫡亲的几位嫂嫂不由撇了撇嘴,就看见忠勤伯、徐令宽和甘家的几位舅爷、姑爷、徐嗣俭簇拥着徐令宜走了进来。
huā厅里就喧嗔起来。
大家分男女左右在偏厅坐下,甘老泉家的领了徐嗣勤和方氏过来。
新人先给徐令宜等人行了礼,除了徐令宜代三爷送了对赤金龙凤手镯做了见面礼,其余的人都说了些夫妻要相敬如宾之类的话,然后到了右边坐满了女眷、孩童的偏厅行礼。
三夫人望着给她磕头的儿子和媳妇,不由泪盈于睫,接过子方氏做的鞋袜,不住地称好,把方氏说的脸都红了。
秋菱忙递了大红描金匣子过去。
方氏双手接了,大家的目光就落在了这屋里身份最高的十一娘身上。
十一娘望着三夫人头上戴的那支赤金镶祖母绿、红宝石、猫眼石衔莲子米大小珍珠的凤钗。
她微微点头接过秋雨手中的大红描金匣子正要递过去,五夫人却笑道:慢着,慢着。
今天既然是认亲,我们还跑了不成。
一个一个的来。
众人都朝五夫人望去。
十一娘递匣子的手微微一滞又收了回来。
三嫂娶了这样一个如huā似玉的媳妇,也不知道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五夫人掩袖而笑嘴上说的都不算数只看今天的见面礼都给了些什么?说着,示意秋菱打开匣子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三夫人听了微微一笑,笑容里有三份矜持,七分的得意。
秋菱就笑着打开了匣子。
里面是一套赤金满池娇的分心样子虽然有些陈旧,但也五、六两的样子。
三夫人的大嫂觉得这见面礼还看得过去,看着就笑道:怎样?五夫人可满意。
这还差不多!五夫人笑着。
方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三夫人脸上的得意之色更盛了。
大家的目光又重新落到了十一娘的身上。
十一娘露出几分犹豫之色来。
三夫人的大嫂见了眼珠子一转,笑道:四夫人,我们娘家的人都等着呢!十一娘听了笑了笑,将匣子递给方氏:小小意思,侄儿媳妇不要嫌弃!三夫人的大嫂见她不打开匣子,不在众人面前显露定是东西不好。
嗯着他们家做什么好事,徐家除了惯例并不多添一点银子。
心里冷冷一笑,立刻道:永平侯夫人的见面礼怎么也要让我们开开眼界才是!方氏听了眼底就闪过一丝焦虑,她忙求助似地朝徐嗣勤望去。
徐嗣勤只是笑着站在一旁。
四婶婶待人一向真诚,就算东西不贵重,通常也会以巧求胜,十分出彩,他并不担心。
方氏没有办法,眼神微黯地打开了匣子。
紫红色的姑绒毡垫上静静地躺着枚赤金huā簪。
簪头有碗口那么大,雕着凤凰于飞的样式。
凤凰栩栩如生雕工精湛,展翅飞翔,在云中交尾互望。
云彩层层叠叠,变幻莫测,环形地围绕着凤凰又因为是做新金做的,切面金光闪闪,刺得人有些张不开眼睛。
有人失声道真漂亮,也有人思量道这有十来两重吧。
这这可太贵重了些。
方氏如被烫了一下似的抬头望着十一娘。
凤凰于飞,绷绷其羽。
十一娘朝着她温和地笑四婶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方氏有些激动。
这句话出自《诗经?大雅?卷阿》,通常用于祝福夫妻相亲相爱,婚姻美满。
正是她出嫁前常常在心里吟诵的那一首。
谢谢四婶婶!她深深地曲膝行了个福礼。
方家是诗书世家,徐嗣勤听说了送嫁大堂嫂的话又见方氏一副饱诗书的样子就一直有些担心方氏会因此倨高自傲,十一娘的见面礼,方氏真诚的谢意,让他高悬的心不由落了下来却听见五婶婶调侃地笑道:三嫂这可不行。
你是做婆婆的,怎么能被四嫂比下去。
怎么也要加一点才是。
快,快给侄儿媳妇加两件东西才是。
三夫人脸色不由一僵,心里欢喜十一娘给自己做了脸面,又恼火五夫人太不知趣。
正要回两句,五夫人已打开了自己带来的匣子:我的在这里,等三嫂给侄儿媳妇添了见面礼,立刻送出去。
屋子里立刻浮动着珠光宝气。
有人倒吸凉气,有人看得眼睛发直,也有人失声称赞:真是一个比一个大方。
紫红色的姑绒毡垫上静静地躺着枚鬓huā,酒盅大小赤金的托,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做huā瓣,闪烁着刺眼的熠熠光辉。
第五百二十章 进门(下)520三夫人看着面庞都亮了起来,心里不由盘算起来。
既然拿了出来,这样的场合,难道还收回去不成?只要自己想办法拖过去,这东西就是自家的了。
想到这里,她眼睛一转,笑道:,五弟妹怎么还一副孩子气!你这不是让诸位亲戚为难吗?说着,笑盈盈地把屋里的女眷扫了一眼。
甘夫人坐在一旁喝茶。
她今天的见面礼是一串碧玺的手串,虽然有杂质,但雕成了莲huā式样,看得不太明显,又颗粒大,也不算失礼。
三夫人的大嫂却暗暗皱眉。
东西她不是拿不出来,只是她儿子成亲的时候三夫人也不过送了套二十几两重的银头面,礼尚往来,她总不能双倍地还吧?就算她双倍的还了,见面礼是不上礼单的,她如果有什么喜庆事的时候,三夫人还不还她这个人情还是两说!念头闪过,她上前一步,正要帮着三夫人说两句话,已有人抢在她前面开了。
这喜酒喜酒,就是为了个喜庆。
难得我们五弟妹有这样的兴趣,我也来凑个趣好了!屋里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说话人身上。
三夫人的大嫂一看,竟然是南京来的宏大奶奶。
只见宏大奶奶拿出了大红底绣双喜纹杭缎荷包,倒出一对珠huā,然后又褪了手上绿汪汪的一支玉镯子加在了一块:这是我添的。
,说着,朝方氏递了过去。
方氏早看出三夫人的为难之色来。
接吧,怕婆婆觉得她不懂事:不接吧,五夫人也好,宏大奶奶也好,是在抬举自己,坏了两位长辈的兴趣。
她真是左右为难。
不禁朝徐嗣勤望去。
徐嗣勤也不知道该怎样好。
他帮了母亲破坏了气氛;不帮着母亲,又怕母亲不悦。
十一娘看在眼里,笑着出面为他们解围。
笑着对宏大奶妈道:嫂嫂且慢,让我们的丹阳县主先显摆显摆再说。
她可是好不容易找到这样的机会。
您可别抢了她的风头,让她平白忌恨您一场*……宏大奶奶听了哈哈大笑:全是我的不是全是我的不是*……说着,把东西收了回去,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好了。
神色悠闲地坐在一旁喝茶的甘夫人听着几不可闻地噫了一声,然后坐直了身子,一双精明的眼睛盯着十一娘不放。
就看见十一娘和五夫人交换了个眼神。
她心里明镜似的。
想必徐家的这两妯娌都对三夫人不满,借着这个机会要三夫人出出丑。
又想到前几日忠勤伯在她耳边抱怨:我们都盯着福建,徐令宜却不声不响地在保定那边养马赚了大钱。
说起来永平侯的继室常来看求夫人,你怎么也不想办法和她走近点。
,甘夫人就放下了手里的茶盅理了理鬓角,以一种丰分亲昵的口吻喊了一声丹阳。
大家又朝甘夫人望去。
甘夫人这才不紧不慢地道:可别欺负我们忠勤伯家没有人!,说着,示意身后跟着的婆子把自己的见面礼拿了出来,然后又拔了头上戴的一支赤金镶了羊脂玉桃子的簪子放在了碧玺玉的手串上,傲然道:这是给我外甥媳妇添的*……然后笑盈盈地望了十一娘,四夫人,您添些什么好呢?西厅的空气中就透着几分紧张。
甘家有几个亲戚已经手轻脚地退到了墙角的huā几前。
十一娘想了想,取下头上赤金点翠镶红宝石石榴huā的簪子笑道:正好和五弟妹的鬓huā凑成一对!点翠是十分珍贵的工艺,那红宝石也有指甲盖大小,和五夫人那鬓huā放在一起,交相辉映,绚丽夺目,华丽异常。
有人忍不住发出啧啧的羡慕声。
方氏十分不安忙道:四婶婶,实在是不敢当……只是她声音太细,被甘夫人的声音压了下去:姑奶奶,你就添几件吧一说到底,这些东西也没有给旁人!,说着,目光在南京来的徐氏三妯娌的身上溜了一圈,道,何况还有人在后面排着队呢!,然后四平八稳地端起茶盅来啜了一口,露出和徐家几妯娌打擂台的样子来。
定三奶奶看著嘴角微撇。
他们家虽然是旁支,可在南京开了六家当铺、十四家米铺、三家生药铺子,虽然比不上嫡支日子富贵,可在南京也是有头有脸人家。
她们远道而来别说这些东西不过是些金银饰物完全拿得出来,就是拿不出来此刻也要踮着脚做回长子。
难道丢脸还丢到燕京来不成?想到这里,她立刻笑道:甘家的舅母放心,我们这些做伯母、婶婶的一个也不会歪肩膀。
,说着,目光一转,拉了站在外围的甘夫人大嫂的衣袖,朝着站在huā几旁的甘家亲戚笑道,甘家的舅母、姨母别往外站啊!快,给过了见面礼,新人还要去给太夫人行礼,我们也好早点到huā厅吃酒去!,有避开了定三奶奶目光装没听见的,也有嘻嘻笑责不做声的,还有人高声道:我们不是在这里等着吗?定三奶奶一阵笑,催三夫人:三嫂,我们可都瞧着您呢!三夫人看了看十一娘和五夫人的匣子、甘夫人等人的匣子,又望了望自己的匣子,八两八钱的满池娇分心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显得即陈旧又孤单、瘦小。
连她自己都有点看不下去。
可要她加一点,她根本没有准备。
可不加……,望着十一娘那支簪子、点翠的,这还是十一娘第一次戴,肯定是为了在勤哥儿的婚礼上出风头才拿出来的,错过了这机会,只怕没有了。
她想了又想,忍痛拔了头上赤金葫芦簪子放在了满池娇的分心旁,呵呵地笑道:你们这些做伯母的、做婶婶的都出手这样大方。
我做婆婆的有什么舍不得的!两件不到十两金子的饰品,在五夫人、十一娘手中珠光宝气的饰品应衬之下,透着寒酸。
有人不敢搭腔,怕站在风口浪尖被卷了进去白白丢了银子进去,有人觉得三夫人太子里就突然安静下来。
东厅那边原低声说着话的男宾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异样,伸着脖子望了过来。
五夫人笑道:我原是想为侄儿媳妇争个满堂彩,既然三嫂觉得我们多事我也不讨这个嫌了。
说完,望着十一娘叹了口气,四嫂也把那簪子收起来吧平日你都舍不得戴,谁知道有人还看不上!一副兴趣讪然的样子。
甘夫人就皱着眉头望了三夫人一眼:姑奶奶也真是。
自己的媳妇,有什么好计较的,我们都跟着抬举,你倒拆台子。
表现的十分不满。
气氛就有些僵起来。
方氏不由手足无措。
十一娘忙笑道:好不容易盼到勤哥儿娶媳妇,我既然送出去了也不会收回来。
三嫂,她望着三夫人,表情十分真挚,你就再添一件吧!不过是个彩头!三夫人也不希望儿子的婚事就这样不欢而散,更不希望在媳妇面前落了面子。
闻言褪了手上的金戒指放在了匣子里。
五夫人就扑哧笑了一声。
讽刺的味道十分浓烈。
三夫人脸上不由红一阵、紫一阵的。
和三夫人一向交好的富二奶奶看不下去了,忙帮三夫人解围,笑道:好事成双!三嫂,我看你就把头上那枚凤钗赏了侄儿媳妇吧!五夫人也添件金饰,图个吉祥。
你们看如何?五夫人就等着有人答话,立刻褪了手上戴的赤金山茶huā的镯子放在了宝石鬓huā旁边,二堂嫂,你看这件可还拿得出手!那镯子看上去也有三、四两重的样子。
就有人笑道:我们新娘子可发大财了!三夫人神色有些复杂地朝富二奶奶望去。
富二奶奶朝着她点了点头,眼中露出焦急的神色,示意她不要再犹豫了。
三夫人看着满屋子望着她的女眷,又看了看红着脸低头垂目的方氏咬了咬牙,把那枚赤金镶祖母鼻、红宝石、猫眼石衔莲子米大小珍珠的凤钗放在了匣子里。
富二奶奶忙道:好了,好了,婆婆的见面礼给了,下面轮到你们这些做伯母、做婶婶的了!十一娘笑着把匣子递给了方氏,笑着说了声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方氏羞赧地接了。
五夫人也笑着把见面礼递了过去:快给我敬杯茶我可为你喊了这么半天的嗓子,不仅把你四婶婶的好东西给要了出来把自己的东西也搭了进去,还把你南京来的婶婶,舅母、姨母的东西也都给要了出来。
说完,咯咯地笑,屋子里平添了几份喜庆。
方氏听了忙跪下去给五夫人敬了杯茶。
五夫人大大方方地受了,又领方氏到富大奶奶身边:这是南京的大奶奶!方氏忙敬了茶。
五夫人就做了那引荐的事,敲完了这个敲那个,不依不饶的,有人躲,也有人求饶,大家笑嘻嘻的,场面十分热闹。
富二奶奶就趁机劝三夫人: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犯糊涂?要知道,你那媳妇可是带了两万两银子陪嫁过来的。
她又不吃你的,又不喝的你的。
这个时候给她瞧不起了,你以后还怎么做婆婆?你可别忘了,你们家俭哥儿还没有娶媳妇呢?要是俭哥儿的媳妇进了门,跟着有样学样的。
你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三夫人一惊,握了富二奶奶的手:还好你提醒我。
要不然,可就真让刚进门苒媳妇给轻瞧了!第五百二十一章 吃亏(上)521晚上回到屋里,徐令宜拧了十一娘的鼻子:……搞什么鬼。
十一娘侧脸避过,笑道:被侯爷看出来了?丹阳的笑得那样张扬,我想装不知道也装不下去*……十一娘嬉嬉地笑:就是觉得三嫂太抠门了,想让三嫂心痛一下。
可又不想让三嫂伤了元气,就想了这个法子。
既做了面子,又把东西给了勤哥和侄媳妇也没有让三嫂吃亏!徐令宜略一思付,笑道:是丹阳的主意吧?这么肯定!十一娘嗔道:侯爷怎么知道不是我的主意呢?你*……徐令宜笑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哪里想得出这样促狭的主意?十一娘笑:侯爷可别小瞧我!徐令宜抱了抱她:跟着丹阳学几今年可能有两分长进*……又低声道,,少了支点翠的簪子,明我补给你!然后笑着进了净房。
十一娘望着徐令宜的背影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好。
原来自己在徐令宜的心目中这样的敦厚。
不过,想想今天的事,她还挺佩服五夫人的。
之前她还担心会弄巧成拙,五夫人向她拍胸:三嫂看着东西定会动而,甘夫人听到四嫂说话定会跳出来相帮。
你放心好了。
准能成!,一丝一扣,硬真把这件事做成了。
只是不知道宏大奶奶有没有和五夫人联手。
想到这里,她不由淡淡地笑了笑。
顾妈妈抱了谨哥儿过来:夫人,您看,这是大少奶奶给六少爷的见面礼。
谨哥儿头上戴了顶虎头帽,做工精细,色彩艳丽,戴着十分合适不说后面还拖了个虎尾巴,算是比较有创意的了。
可能是天气还并没有冷到要戴帽子的程度,谨哥儿不停地去揪帽子,偏偏又揪不下来,气得小脸涨得通红。
十一娘笑着把帽子取了,谨哥儿立刻扑到了十一娘的怀里,委屈地嘟了嘴。
把帽子收起来吧!,十一娘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低头看见谨哥儿脚上还穿了双虎头鞋,老虎的胡须又黑又直,仔细一看,竟然是用铜丝缠了黑丝绒做成的。
大少奶奶可动了心思的!,顾妈妈又夸了一句,这才把鞋脱了,重新给谨哥儿换了福字黑色姑绒鞋。
十一娘突然有些羡慕三夫人起来。
如果以后谨哥儿也能娶个这样的媳妇就好了。
念头闪过又觉得自己有点可笑,这么早就想起娶媳妇的事来。
徐嗣谕的婚事没影子的!她哄着谨哥儿去睡了。
那边五夫人却和宏大奶奶在谈心。
每次都是一副腌腊样子,我要不这样闹一下,徐家可丢大脸了。
,五夫人端了新上市的柿饼和橙子招待宏大奶奶,我真不知道三嫂是怎么想的!,又道,只是让三位堂嫂破费了!,难道有这样出风头的时候!宏大奶奶用牙著挑了块杭饼,笑道:说什么破费不破费的。
你大堂嫂这点东西还是拿得出来的。
只是没想到四弟妹帮着你演戏,要不然我看你怎么收场说不定还白丢了朵鬓huā!大堂嫂可别看走了眼。
四嫂才是最会算账的那个*……五夫人不以为然,闲闲地录了个橙子,您可别忘了,她可有四个儿子。
怎么也能把送出去东西赚回来。
,宏大奶奶大笑:你还这么年轻,说不定明年我又要送恭贺来了*……五夫人抿了嘴笑。
荷香进来禀道:夫人,五爷说,今天晚上和定三爷喝酒,让你别等门了!,五夫人应了一声知道了,留宏大奶奶,您今天就在我这里歇了吧!,我还是先回去了!,宏大奶奶起身辞,这次勤哥儿成亲,你大堂哥和二堂哥都有事,三叔送我们过来,如今又在外院喝酒,我这个做大嫂的怎么也不能让两位弟妹撇了单!何况还有你侄儿媳妇在*……五夫人不好多留笑着送宏大奶奶去客房,第二天一大早去客房那边接宏大奶奶等人去huā厅早膳谁知道十一娘已经到了,正和富大奶奶等人轻言慢语地说责话。
看见她进来定三奶奶拉了五夫人:真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泼辣子。
我告诉称,等我们家二小子成亲的时候,你可给我小心了!放心,放心*……五夫人笑道,我怎么也要去趟南京。
到时候凭三堂嫂处置*……大家听着笑了一阵子,一起去给太夫人问安。
太夫人拉着南京来的两个孙媳妇说了半天的话,又赏了些东西,三夫人带着儿媳妇来给太夫人问安,还带了方氏的元帕过来给太夫人过目。
太夫人看着欢喜,携着羞得一直没敢抬头的方氏去huā厅吃了早膳,由徐令宜带着去祠堂行了庙见礼,安排人送徐嗣勤和方氏回门,和宏大奶奶等人说话聊天,打牌吃酒,好好地玩了一天,直到徐调勤和方氏*方这借的刘侍郎家的别院回来爱才歇下。
竺香就趁着给十一娘卸妆的时候轻声道:因婚事是在府里办的,帮衬的都是回事处的管事和小厮。
各家的贺礼也都由回事处的收册登记。
听说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前脚走,那甘老泉就去回事处的问帐薄。
见是赵管事在那时坐阵,没敢开口相问,打了个转就回去了。
三夫人生了好一会的闷气*……十一娘有点明白太夫人的意思了。
既然婚事在府里办的,自然该公中出钱,可这样一来,各家的贺礼也该公中收着了。
自然没有拿出来的道理。
办过红白喜事的人都知道。
这白喜事要设仪礼,要请和尚、道士做水陆道场,要置办墓、请人出丧等等,全是huā钱的事,场面越大越亏。
不像红喜事,huā销最大的是宴面,人来的越多就越有落成再不济,新媳妇也能得了各家的见面礼。
这次徐嗣勤成亲,徐家席开三百多桌,只有赚的没有亏的。
也不怪三夫人着起急来。
可听太夫人口气,好像不打算和三夫人算这笔帐似的。
你继续留意一*……,十一娘吩咐竺香,看三夫人那边有什么动静。
,竺香应了一声。
待过几日宏大奶奶等人回了南京,她悄悄地告诉十一娘:三夫人为秋菱的事去见了太夫人!关于太夫人那天说的话,府里多半都知道了。
有人还戏称秋菱做姨*……,秋菱这些日子都不大府里走动了。
十一娘想到当初她对自己的善意,有点担心,很关心她的未来,闻言不由*……了一声道:怎样说了?,竺香低声道:三夫人说,她早就把秋菱许配给了三爷身边的一个随从。
一来秋菱身份寒微,不曾禀告:二来那天太夫人的话来的急,她不回驳。
如今二少爷的事忙完了,特意跟太夫人说一声。
自古忠孝难两全,免得三爷为难。
她也做了个拙妻。
,十一娘松了半口气,沉吟道:秋菱这桩婚事是临时定下来的?还是真如三夫人所说,是早就定下来的?竺香道:之前没有听说过!也就是说可能是为了推脱太夫人借口了。
也不知道这随从的为人怎样?十一娘皱了皱眉,道:太夫人只是威慑一下三夫人,三夫人这么一说,太夫人肯定不会再提这件事了!嗯!,竺香笑着点头,太夫人只嘱咐了三夫人几句,别让子爷在任上没个照应的人,就没再说什么。
三夫人好像怕夜长梦多似的,请太夫人帮秋菱定日子。
太夫人翻了皇历,定在了十月十八*……这么快!十一娘沉吟道到时候你记得帮我拿十两银子给秋菱添箱。
,竺香应了一声,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太夫人请您过去说话。
,不知道是什么事?十一娘和竺香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
……太夫人正倚在临窗大炕的迎枕上和杜妈妈、玉版、另一个二等丫鬟脂红的在打叶子牌。
见十一娘进来,立刻丢了牌,拍了拍身边的猩猩红锦缎坐褥:来,过来坐。
,杜妈妈等人立刻站了起来。
十一娘笑着给太夫人行了礼,坐到了太夫人的身边太夫人携了她苒手,脂红已手脚轻快地收了牌玉版奉了茶。
太夫人就遣了屋里的人,沉吟道:谕哥儿今年也有十五岁了吧*……难道因为徐嗣勤成了亲所以想起了徐嗣谕的婚事?十一娘商量着,笑着应了声*……道:十月二十五日就该满十五岁,进十六岁了。
,太夫人微微点头,眼底露出满意的神色,轻声道:他年纪也不小了,又出了服。
屋里的事,你也要多关心关心了。
给他挑两个样子清秀人品忠厚的人放在屋里吧!,十一娘怔了怔才反应过来。
不由暴汗。
徐嗣谆初中还没有毕业呢!不过,这是这个时代的常态,她不好反对,笑着应是,回去和徐令宜商量。
用不着这么早吧!小心败坏了身子*……也不小了。
徐令宜不以为然,现在都九月下旬了,回乐安的话,这一去一来,时间全耽搁在了路上。
我给姜先生写了封信,等明年开春谕哥尼再回乐安。
正好把这事办了!,十一娘只好道: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办成的。
总不能放个搅事精在屋里。
那还不如不放人。
徐令宜听了笑道:这有什么不好办的!等媳妇进了门,听话,谕哥儿又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好了。
不听话,打发出去就行了*……第五百二十二章 吃亏(中)522徐令宜说的不知道有多轻松,十一娘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什么叫听话?什么叫不听话?一个人命运也许就会从此改变。
而徐令宜见她半晌无语,以为她是不知道选谁好。
笑道:这件事也不急,慢慢来就是。
,十一娘应喏,在心里盘算了好几天,决定先问问徐嗣谕本人的意思。
徐嗣谕压根就没有想到十一娘会问他这个问题,任他再沉稳内敛,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伙子,脸涨得通红,呐呐说不出一句话来。
十一娘看着淡淡一笑,若有所指地道:少年夫妻最恩爱,多半因为那是最初的感动。
你父亲也说,这件事不急,慢慢来。
你想好了,到时候差人回我一声就是。
……然后端茶送了客。
徐嗣谕脑子里乱糟糟地出了院子门,口迎面看见贞姐儿和丫鬟小鹞笑盈盈地低声说着话过来。
他忙打起精神和贞姐儿打了个招呼。
贞姐儿显得有些羞怯:听母亲说,二哥过完年才回安乐,是吗9徐嗣谕笑着点头:,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东西让我捎去安乐不成……自姜家九小姐来家里做过客后,十一娘每年都会送些衣物吃食过去,姜家九小姐也会送些自己亲手,做的鞋袜过来。
十一娘把还礼的差事交给了贞姐儿。
两人一来二去,又随着姜家九小姐年纪渐长,有了书信来往。
贞姐儿脸色微红,一旁的小鹏就笑道:十月初十是六少爷到周岁二十五是二少爷的生辰,到了十一月,我们家小姐就该及羊了。
如果二少爷也在家,小姐说,比中秋节还热闹……及笄礼后贞姐儿就出嫁了。
这可能是她在徐家过得最后一今生辰了。
因为服丧徐嗣谕留在了燕京,加上从山阳回来的徐嗣勤、徐嗣俭兄弟,对于他们兄弟姐妹来说,是真正的团圆。
徐嗣谕颇有怅然,却笑着点头:到时候我一定会送份大礼给妹妹……,谁要二哥的大礼……贞姐儿望着徐嗣谕,眼神很认真,我只希望二哥别忘了我这个妹妹,有机会的时候来看看我……徐嗣谕重重地点了点头。
有一群穿绸戴银的管事妈妈说说笑笑的朝这边走来,偶有人声音高上一两分就听见她们在议论:,六少爷的洗三、满月、百日礼都只是请了亲朋故旧,这次周岁礼只怕也不会大办……四夫人性情淡泊,最怕家里弹竹吹笙,自然不愿意大办。
可也得侯爷同意才是!,,侯爷一向不管家里的事,自然听四夫人的……有人笑:四夫人说了,六少爷年纪小,穿得干净整洁、保暖透气就行了。
结果怎样大少爷成亲,侯爷说六少爷可不能穿得寒酸,刻丝的鹤氅一做就是四件,件件不同颜色。
四夫人虽然什么也没说。
可做爹的心痛儿子,做娘的哪有不高兴的。
你没看见这几天六少爷任着性子只吃奶水不吃菜粥了,顾妈妈都没敢勉强吗?,徐嗣谕和贞姐匕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群管事的妈妈已看见了两人,纷纷上前行礼。
贞姐儿这两年代十一娘管事,那些妈妈们又多了一份尊敬。
,大小姐是去见四夫人?还是从四夫人那里出来?,我去见母亲。
,贞姐儿的笑容矜持中带着居高临下的威严,这是徐嗣谕所不熟悉的。
他眼神微暗和贞姐儿说了几句话,看着贞姐儿由那些比她年长很多的妈妈面带谄媚地簇拥着进了正院。
二少……丫鬟湘竹见他站在那里踌躇,笑道我刚才看见大少奶奶陪着三夫人去了太夫人那里。
徐嗣勤就住在正屋后面,言下之意他要是没地方去,可以去徐嗣勤那里坐坐。
徐嗣谕想到方氏看徐嗣勤那缠绵的目光突然觉得自己再冒冒然去徐嗣勤那里已经有些不合适了。
可他又不想回屋里。
收人……可如果他的妻子进了门,人又该怎样处置?像他的生母一样?还是像五叔身边的两个通房一样被打发到庄子上配了人?他心里乱糟糟的。
又不能就这样站在这里。
想了想他低声道:我去看看二伯母。
湘竹笑着应是,在前面带路。
到了二夫人那里,却被结香拦在了屋外:二夫人昨天晚上一夜未眠…………二少爷还走过两天再来吧!,出了什么事……徐嗣谕愕然。
二夫人这些日子在观星。
结香笑道,,前两天大少奶奶来见二夫人,二夫人也没有见。
徐嗣谕放下心来,笑道:既然二伯母身体无恙我就放心了。
,又不想走,让结香沏了壶茶,在竹林里静坐。
有个穿着茜红色比甲、枧蓝色裙子的女子从竹林旁的小径穿过。
湘竹陪在一旁无所事事,笑道:二少爷,是乔姨娘身边的绣橼姐姐!徐嗣谕随口应了一声。
湘竹笑道:听说绣橼姐姐和结香姐姐一样,要做在家的居士。
去求了四夫人,四夫人一开始不答应,绣橼姐姐就绞了一缕头发明志。
四夫人就让她拜在了济宁师太的门下。
她如今和结香姐姐走得可近了……刚才那女子长得杏眼桃腮,十分出众。
放到外面十分难得。
可在这个家里,也不算什么。
徐嗣谕望着婆娑起舞的竹林发起呆来。
……那边竺香送了管事妈妈出门。
贞姐儿和十一娘到内室坐下。
PS,母亲,六弟的周岁教……,依如百日礼。
,十一娘笑着接了话茬。
贞姐儿想到刚才那些管事的妈妈个个怂恿着十一娘大操大办,不由抿了抿嘴。
十一娘嘴里这样说心里却担心徐令宜不会赞同。
也就不大喜欢谈论这个话题,笑着说起贞姐儿的及笄礼来:我请了简师傅帮你做礼服,要到十月下旬才能完工,到时候你在瞧瞧,看有没有什么改动的……贞姐儿知道十一娘在为她的事准备,甚至隐隐听说十一娘这几天递了牌子想进宫为她讨皇后娘娘的一牟恩赐。
闻言有些不安低声道:母亲做主就走了!,,我做主,也要你喜欢才是。
两人说着,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大少奶奶来了……方氏成亲以后,多半时间都在三夫人身边服侍,偶尔遇到,也是在去给太夫人问安的时候。
这样单独来,还是第一次。
十一娘忙请她到西次间宴息处坐下,让丫鬟上了茶点招待她。
方氏和贞姐儿见过礼,在炕前的太师椅上坐下。
娘有事和祖母商量,我一个人,就来四婶婶这里坐坐!,她腼腆地笑着望了贞姐儿一眼,我没有打扰四婶婶和大妹妹吧?,,我们也是闲着无事说说话。
,十一娘笑道,你来了又热闹几分,哪里谈得上打扰。
,然后亲切地问她过得可习惯,平日都做些什么消遣。
方氏对前一个问题只答了一个还习……和十一娘说起后一个话题来:,在家里的时候也就做些针线,书写字,养花弄草。
只是性子毛燥,都做得不好。
早听说四婶婶的女红出类拔萃,花草也养得好,就想着有机会请四婶婶指导指导。
也不知道四婶婶会不会嫌我笨拙……摆出一副睦邻友好的姿态来。
大家本是亲戚,就应该有来有往、亲亲热热才是。
,勤哥儿媳妇太谦逊了!,十一娘笑道,你要是喜欢,只管来就是。
就怕到时候见我这个做婶婶的女红平常,花草养的也一般,会大大地失望……,是婶婶太谦逊了!,方氏笑道,我娘屋里摆两盆君子兰。
听丫鬟们说,是从暖房里搬过来的,就知道婶婶是个爱花惜草之人。
我正好喜欢养兰花。
婶婶这样说,倒让我不好开口了。
,古时养兰不仅是高雅之事,而且还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物力、财力。
方家让这个女儿养成了这样的爱好,十一娘不免有些意外。
仔细地打量了方氏一眼。
方氏大方地任她打量。
笑道:只可惜这次来得匆忙,来不及带几盆兰花来给四婶婶看看。
只有等来年家里有人来燕京的时候,我让人带几盆过来……看过她的花房还敢说这样的话,想必有稀世之品收入囊中。
十一娘笑着道了谢,和方氏又说了几句闲话,有陌生的小丫鬟在帘子外面一晃而过,方氏就笑着起身告辞了。
贞姐儿代十一娘送客。
十一娘问起秋雨:,是大少奶奶的丫鬟在外面吗……是!秋雨笑道,说是怕三夫人回去大奶奶不知道,怠慢了三夫人,所以让她在外面看着,三夫人回来了给大少奶奶报个信。
,十一娘点了点头,吩咐以后方氏来,如果方氏的小丫鬟要进来报信,不必拦着。
到了晚上徐令宜皿来,和她说起三房的事来。
三哥给我来了信。
他靠要床头坐了,懒洋洋地摸着十一娘的头发,说他身边没个照顾的人,等谨哥儿周岁礼以后,就让我派人送三嫂去山阳。
至于勤哥儿和俭哥儿,他已请了位曾在翰林院任学士的老先生在三井胡同坐馆。
到时候让他们哥俩搬到那边去。
内院的事由方氏主持,兄弟两人也有个照应的人。
,这不是等于分了家吗?事情来得这样快,倒让十一娘有丝不真*实的感觉。
,那三嫂知道吗……第五百二十三章 吃亏(下)523不知道三哥跟三嫂是怎样的商量的。
,徐令宜道,给我写信,是想让我跟娘说说*……十一娘想到之前的约定。
说好了等几年,慢慢的分。
没想到三房这样的急!那侯爷的意思?,她问徐令宜。
算了。
强扭的瓜不甜。
,徐令宜语气很干脆,但面色微有不虞,三哥和三嫂既然一心一意想过自己的小日子。
我们不同意,以后只怕还会闹腾。
原只是关了门三嫂在家里嘀咕几句,如今接了侄儿媳妇,再闹下,岂不让小辈们看笑话甚至是有样学样?况且不管他们出不出去,勤哥儿和俭哥儿有个什么事,我们也一样要管。
不如就这样依了三哥的意思,离家不分家,让勤哥儿和俭哥儿去三井胡同闭门书,内院的事由方氏主持。
如果孩子们能支应门庭,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一三哥那边也就能自立门户了。
如果孩子们有什么事,三哥和三嫂不在家,我们这些做叔叔的出面也是名正言顺的。
不会有什么大事!这到是!十一娘想到方氏刚进门,想到她这里来坐坐还要趁弃三夫人不在家的时候,心里隐隐觉得三夫人对方氏和她亲近好像有点抵触情绪,就更不愿意掺合到三房的家务事里去了。
生活能简单一点还是简单一点的好。
既然侯爷已经有了主*……她笑道,那就和娘提一提吧!这些话三爷怎么好意思开。
!徐令宜点头:待谨哥儿的周岁礼过了再说吧。
到时候勤哥儿他们成亲也快一个月了!,成亲的头一个月不能空房那就更不能搬家。
两人的话题也就很自然地转到了谨哥儿的周岁礼上去了。
,娘的葬纪大了,刚操劳完勤哥儿的婚事又操劳谨哥儿的周岁礼,我怕她老人家身体吃不消。
十一娘低声道,我看,谨哥儿的周岁礼不如简单些办的好!徐令宜有些犹豫。
十一娘忙道:何况我们谨哥儿还要抓周。
要那么多看热闹的人做什么?要紧的是谨哥儿到时候抓了些什么!,徐令宜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对谨哥儿抓周的憧憬上。
那就简单的办吧!,他躺下搂了十一娘,你说,到时候谨哥儿会抓什么?抓把刀好了。
到时候送到西山大营去,怎么也能做个正三品的指挥使。
*……语气十分自信。
十一娘却不由冒汗。
送去西山大营?然后和那些靠荫恩进西山大营的人般每天章台走马、猎鹰遛狗地过一生?西山大营有什么好去的!,她不由道,我倒希望他能抓本书或是抓把葱之类的。
书做人,长大以后到处游历见识一番,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了一遭!,徐令宜听着一笑:我可想不出谨哥儿穿着长衫手持书卷对江长吟的酸样儿!,十一娘气结:我也想不出谨哥儿整日昏昏碌碌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样子!,怎么会?徐令宜笑道,西山大营的指挥使可是不什么人都能做的。
除了出身背景,还要有实力、手腕才行*……既然到那红尘堆里滚,那还不如入仕,修桥铺路治水,做些改善民生的事去。
可不管是去西山大营还是书游治,到时候都要尊重孩子的喜好才是。
现在说什么也不过是父母强加给孩子的愿望如空中画饼,最好只是随手画画罢了。
想到这里,十一娘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何必为不存在的事去争论不休。
先把眼前的周岁礼过了再说吧!她笑道,说不定我们谨哥儿抓了一盒胭脂呢!抓周的东西都是事先准备好的,喻意福禄寿禧之类的吉祥物,有谁会放盒胭脂在上面!知道十一娘在开玩笑,徐令宜想想也觉得有趣笑道:要不,到时候我们不如放盒胭脂到案上吧?说不定真抓了盒胭脂呢!要放侯爷放吧!,十一娘笑道,免得谨哥儿长大了觉得我们做父母的没个正经样儿!,这不是你说的吗?,徐令宜侧身望着十一娘。
灯光下,肤光如雪莹莹生辉。
他心中大动。
咬了她的耳朵不说话,手却伸进衣襟里握了她胸前的温香软玉磨挲起来……十一娘倒吸了。
凉气,磕磕巴巴地嘱咐他:吹,吹了灯吧!,徐令宜低声地笑。
依她的意思去吹了灯。
不一会,黑暗中就响起细细的呻吟声。
……早上起来,十一娘不由望着镜台里那个端坐如松都没办法掩饰眉宇间一抹艳治的自己皱了皱眉头,顾妈妈抱着谨哥儿走了进来。
十一娘叹了口气掩耳盗铃似的把刚才那幅景象压在了心底,起身抱了孩子。
谨哥儿,你醒了*……她亲了亲儿子的面颊,你昨天睡得好不好?,孩子望着她咧了嘴笑,却并不做声。
她不由神色微暗。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就是不说话。
旁边的顾妈妈看了忙道:六少爷睡得香。
夜里只翻了两次身,一觉到了天亮*……十一娘点了点头,抱着谨哥儿去了临窗的大炕上坐了。
谨哥儿立刻从母亲的身上爬了下去,从炕几下面摸出了那个从太夫人手里夺过来的小棒槌,有些得意洋洋地拿在手里晃给十一娘看。
十一娘啼笑皆非。
亲昵地摸了摸儿子的头:难怪昨天大家都找不到,原来是你藏在了这里!谨哥儿咯咯咯地笑爬到了母亲怀里。
十一娘抱着他又亲了一下,问顾妈妈:这两天还是不肯吃菜粥吗*……顾妈妈在她锐利的目光下眼睑微垂:还是不肯吃!你想想办法吧!十一娘望着她淡淡地道,我和**府的人有言在先你在我们家当五年的差。
这五年,不管谨哥儿吃奶不吃奶你也曾奶过他,是他的乳娘。
有些事,就要当起家来才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乱来。
你可听明白了?,顾妈妈神色间闪过一丝慌乱,忙曲膝应*……。
徐令宜神采飞扬地走了进来。
又在逼我们谨哥儿吃菜粥啊!,他刚练了剑,额头还有汗。
谨哥儿见到徐令宜眼睛都亮了起来,伸开手臂冲着他啊啊,叫唤。
徐令宜看着眉眼里全是笑,伸手抱了谨哥儿。
谨哥儿就像屁股上有刺似的,在他怀里咦咦呀呀,地扭着身子。
徐令宜会意,笑着把他轻轻地抛在了空中。
屋子里就响起谨哥儿天真无邪的欢笑声。
十一娘不由抚额。
谨哥儿见到徐令宜就要玩这个游戏。
她上前拦了:大清早的,侯爷一身汗,孩子刚刚吃了奶,小心不舒服。
,徐令宜很喜欢和谨哥儿这样玩闻言又抛了两下,转身要把孩子交给顾妈妈。
十一娘却伸手接了。
徐令宜迟疑了一下,低声道:你还是歇会吧!十一娘脸色一红,强做正色道:侯爷还是快去梳洗梳洗吧!等会孩子们都要来问安了。
徐令宜眼底含笑地望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去了净房。
玩得正高兴的谨哥儿突然落了单,很是不满,在母亲的怀里又蹦又蹬要不是十一娘早知道他会这样,恐怕要落到地上去。
一旁的顾妈妈就奉承道:我们六少爷长得可真壮实。
,十一娘笑着看了她一眼,和谨哥儿到炕上坐了。
竺香走了进来,表情若有所指。
十三娘吩咐屋里服侍的:去摆饭吧!,众人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
竺香就低声道:三夫人带了大少奶奶去给太夫人问安。
开始只说些太夫人高兴的话后来就问起这次婚事的贺礼来!,三夫人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十一娘想到三爷离家不分家的主张。
也难怪她要急。
如果不能在离开燕京前把贺礼拿到手,以后肯定是没有机会了!太夫人怎么说?,太夫人就问三夫人,是不是以后红白喜事各房随各房的礼?,竺香声音里就有了几分笑意,还说,如果这样,那就把您和五夫人都叫去说清楚了。
您这边是嫡支。
像永昌侯府、中山侯府、忠勤伯府这样的贺礼自然就要归您这一房。
红灯胡同那边的贺礼就要归了五夫人那一房。
除了甘夫人的贺礼,甘家其他人的贺礼就归三夫人那房。
谁收了贺礼谁就要负责宴席的开支。
到时候按人头一算就知道各家的开销是多少了。
,各府公中送的都是重礼不像个人,随的都是卜礼。
这样算下去,五房和三房肯定是亏的。
可这次是徐嗣勤成亲,红灯胡同那边只有一桌客,再怎么亏也不不伤大雅而甘家却有十几桌客……十一娘笑道:三夫人肯定不敢搭腔!,三夫人听着就含含糊糊地应了过去*……竺香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太夫人就说起大奶奶来。
,十一娘有些意外。
竺香笑道:太夫人说,路隔十里,乡风不同。
何况大奶奶是在江南长大的。
如今做了新媳妇,肯定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
让三夫人好好教教大少奶奶规矩,免得大少奶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教媳妇规矩自然要把媳妇带在身边见事遇事的说教。
而三夫人把徐嗣勤留在了永平侯府,她想要教导新媳妇,当然也只能留在永平侯里。
这样一来三夫人就又回到了上有婆婆、下有妯娌,需要忍气吞声的日子……不甚至比从前更糟糕。
这次是上有婆婆,下有媳妇,旁边是妯娌,三爷远在山阳……第五百二十四章 抓周(上)524不知道二哥跟三嫂是怎样的商量的。
徐令宜道,给我写信,是想让我跟娘说说*……十一娘想到之前的约定。
说好了等几年,慢慢的分。
没想到三房这样的急!那侯爷的意思?她问徐令宜。
算了。
强扭的瓜不甜。
徐令宜语气很干脆,但面色微有不虞,三哥和三嫂既然一心一意想过自己的小日子。
我们不同意,以后只怕还会闹腾。
原只是关了门三嫂在家里嘀咕几句,如今娶了侄儿媳妇,再闹下去,岂不让小辈们看笑话甚至是有样学样?况且不管他们出不出去,勤哥儿和俭哥儿有个什么事,我们也一样要管。
不如就这样依了三哥的意思,离家不分家,让勤哥儿和俭哥儿去三井胡同闭门书,内院的事由方氏主持。
如果孩子们能支应门庭,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一三哥那边也就能自立门户了。
如果孩子们有什么事,三哥和三嫂不在家,我们这些做叔叔的出面也是名正言顺的。
不会有什么大事!这到是!十一娘想到方氏刚进门,想到她这里来坐坐还要趁着三夫人不在家的时候,心里隐隐觉得三夫人对方氏和她亲近好像有点抵触情绪,就更不愿意掺合到三房的家务事里去了。
生活能简单一点还是简单一点的好。
既然侯爷已经有了主*……她笑道,那就和娘提一提吧!这些话三爷怎么好意思开。
!徐令宜点头:待谨哥儿的周岁礼过了再说吧。
到时候勤哥儿他们成亲也快一个月了!成亲的头一个月不能空房那就更不能搬家。
两人的话题也就很自然地转到了谨哥儿的周岁礼上去了。
……,娘的年纪大了,刚操劳完勤哥儿的婚事又操劳谨哥儿的周岁礼,我怕她老人家身体吃不消。
十一娘低声道,我看,谨哥儿的周岁礼不如简单些办的好!徐令宜有些犹豫。
十一娘忙道:何况我们谨哥儿还要抓周。
要那么多看热闹的人做什么?要紧的是谨哥儿到时候抓了些什么!徐令宜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对谨哥儿抓周的憧憬上。
那就简单的办吧!他躺下搂了十一娘你说到时候谨哥儿会抓什么?抓把刀好了。
到时候送到西山大营去,怎么也能做个正三品的指挥使*……语气十分自信。
十一娘却不由冒汗。
送去西山大营?然后和那些靠荫恩进西山大营的人般,每天章台走马、猎鹰遛狗地过一生?西山大营有什么好去的!她不由道,我倒希望他能抓本书或是抓把葱之类的。
书做人,长大以后到处游历见识一番,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了一遭!徐令宜听着一笑:我可想不出谨哥儿穿着长衫手持书卷对江长吟的酸样儿!十一娘气结:我也想不出谨哥儿整日昏昏碌碌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样子!怎么会*……徐令宜笑道,西山大营的指挥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除了出身背景还要有实力、手腕才行*……既然到那红尘堆里滚,那还不如入仕,修桥铺路治水,做些改善民生的事去。
可不管是去西山大营还是书游历,到时候都要尊重孩子的喜好才是。
现在说什么也不过是父母强加给孩子的愿望,如空中画饼,随手画画罢了。
想到这里,十一娘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何必为不存在的事去争论不休。
先把眼前的周岁礼过了再说吧!她笑道说不定我们谨哥儿抓了一盒胭脂呢!抓周的东西都是事先准备好的,喻意福禄寿禧之类的吉祥物,有谁会放盒胭脂在上面!知道十一娘在开玩笑徐令宜想想也觉得有趣,笑道:要不,到时候我们不如放盒胭脂到案上吧?说不定真抓了盒胭脂呢!要放侯爷放吧!十一娘笑道,免得谨哥儿长大了觉得我们做父母的没个正经样儿!这不是你说的吗?徐令宜侧身望着十一娘。
灯光下,肤光如雪莹莹生辉。
他心中大动。
咬了她的耳朵不说话,手却伸进衣襟里握了她胸前的温香软玉磨挲起来……十一娘倒吸了。
凉气,磕磕巴巴地嘱咐他:吹吹了灯吧!徐令宜低声地笑。
依她的意思去吹了灯。
不一会,黑暗中就响起细细的呻吟声。
……早上起来十一娘不由望着镜台里那个端坐如松都没办法掩饰眉宇间一抹艳治的自己皱了皱眉头顾妈妈抱着谨哥儿走了进来。
十一娘叹了口气,掩耳盗铃似的把刚才那幅景象压在了心底起身抱了孩子。
谨哥儿你醒了*……她亲了亲儿子的面颊,你昨天睡得好不好?孩子望着她咧了嘴笑,却并不做声。
她不由神色微暗。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就是不说话。
旁边的顾妈妈看了忙道:六少爷睡得香。
夜里只翻了两次身,一觉到了天亮*……十一娘点了点头抱着谨哥儿去了临窗的大炕上坐了。
谨哥儿立刻从母亲的身上爬了下去,从炕几下面摸出乎那个从太夫人手里夺过来的小棒槌,有些得意洋洋地拿在手里晃给十一娘看。
十一娘啼笑皆非。
亲昵地摸了摸儿子的头:难怪昨天大家都找不到,原来是你藏在了这里!谨哥儿咯咯咯地笑爬到了母亲怀里。
十一娘抱着他又亲了一下,问顾妈妈:这两天还是不肯吃菜粥吗?顾妈妈在她锐利的目光下眼睑微垂:还是不肯吃!你想想办法吧!十一娘望着她淡淡地道,我和**府的人有言在先,你在我们家当五年的差。
这五年,不管谨哥儿吃奶不吃奶,你也曾奶过他,是他的乳娘。
有些事,就要当起家来才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乱来。
你可听明白了?顾妈妈神色间闪过一丝慌乱忙曲膝应是。
徐令宜神采飞扬地走了进来。
又在逼我们谨哥儿吃菜粥啊!他刚练了剑额头还有汗。
谨哥儿见到徐令宜眼睛都亮了起来,伸开手臂冲着他啊啊叫唤。
徐令宜看着眉眼里全是笑,伸手抱了谨哥儿。
谨哥儿就像屁股上有刺似的在他怀里咦咦呀呀地扭着身子。
徐令宜会意,笑着把他轻轻地抛在了空中。
屋子里就响起谨哥儿天真无邪的欢笑声。
十一娘不由抚额。
谨哥儿见到徐令宜就要玩这个游戏。
她上前拦了:大清早的,侯爷一身汗,孩子刚刚吃了奶,小心不舒服*……徐令宜很喜欢和谨哥儿这样玩,闻言又抛了两下,转身要把孩子交给顾妈妈。
十一娘却伸手接了。
徐令宜迟疑了一下低声道:你还是歇会吧!十一娘脸色一红强做正色道:侯爷还是快去梳洗梳洗吧!等会孩子们都要来问安了*……徐令宜眼底含笑地望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去了净房。
玩得正高兴的谨哥儿突然落了单,很是不满在母亲的怀里又蹦又蹬,要不是十一娘早知道他会这样恐怕要落到地上去。
一旁的顾妈妈就奉承道:我们六少爷长得可真壮实。
十一娘笑着看了她一眼,和谨哥儿到炕上坐了。
竺香走了进来,表情若有所思。
十一娘吩咐屋娶服侍的:去摆饭吧*……众人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
竺香就低声道:三夫人带了大少奶奶去给太夫人问安。
开始只说些太夫人高兴的话,后来就问起这次婚事的姿矛匕来!三夫人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十一娘想到三爷离家不分家的主张。
也难怪她要急。
如果不能在离开燕京前把贺礼拿到手,以后肯定是没有机会了!太夫人怎么说?太夫人就问三夫人,是不是以后红白喜事各房随各房的礼?竺香声音里就有了几分笑意还说,如果这样,那就把您和五夫人都叫去说清楚了。
您这边是嫡支。
像永昌侯府、中山侯府、忠勤伯府这样的贺礼自然就要归您这一房。
红灯胡同那边的贺礼就要归了五夫人那一房。
除了甘夫人的贺礼,甘家其他人的贺礼就归三夫人那房。
谁收了贺礼谁就要负责宴席的舁支。
到时候按人头一算就知道各家的开销是多少了*……各府公中送的都是重礼,不像个人随的都是小礼。
这样算下去,五房和三房肯定是亏的。
可这次是徐嗣勤成亲红灯胡同那边只有一桌客,再怎么亏也不伤大雅,而甘家却有十几桌客……十一娘笑道:三夫人肯定不敢搭腔!三夫人听着就含含糊糊地应了过去。
竺香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太夫人就说起大奶奶来。
十一娘有些意外。
竺香笑道:太夫人说,路隔十里,乡风不同。
何况大奶奶是在江南长大的。
如今做了新媳妇,肯定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
让三夫人好好教教大少奶奶规矩免得大少奶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教媳妇规矩,自然要把媳妇带在身边见事遇事的说教。
而三夫人把徐嗣勤留在了永平侯府她想要教导新媳妇,当然也只能留在永平侯里。
这样一来,三夫人就又回到了上有婆婆、下有妯娌,需要忍气吞声的日子……不,甚至比从前更糟糕。
这次是上有婆婆,下有媳妇,旁边是妯娌,三爷远在山阳……第五百二十五章 抓周(中)525徐令宵的感慨也不过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起来,又恢复了原来的冷静与自若。
他塞了很多装着银镖子的荷包给十一娘:不用赏的时候就打赏。
别让自己和孩子为难……十一娘连连点头,抱着谨哥儿进了宫。
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黄姑姑在东门迎他们。
看见虎头虎脑又眉目机敏的谨哥儿,忍不住摸了摸孩子的头:六少爷长得可真好……姑姑夸奖了……十一娘和她寒暄的往坤宁宫去。
刚进宫门,迎面碰到个脚步匆匆的小宫女,看见她们,匆匆给黄姑姑行了个礼就匆匆往皇后娘娘住的后殿去。
这是很失礼的举动!十一娘有些惊讶。
黄姑姑忙笑着解释道:那是大公主身边的宫女……然后解释道,大公主听说六少爷今天要来,昨天晚上就歇在坤宁宫。
嗯必等得急,特意差了身边的人来打探的……十一娘不由暗暗叫苦。
宫里规矩大,循规蹈矩,意外情况少,相对也就比较安全。
可要是遇到了不懂事,又不守规矩的大公主,到底会发生些什么事,还真不好说!她打起精神和黄姑姑去了暖房。
皇后娘娘穿着家常的葱绿色的妆花通袖袄坐在宝座上,身边坐着穿了大红色刻丝小袄的大公主毗——她身姿笔直,双后叠放在膝上,嘴角轻翘,眉宇间有流淌着亲切的笑意,说有多端庄就有多端庄,说有多雍容就有多雍容。
让十一娘很是意外。
可这种意外并没有维持很长的时间,她给皇后娘娘行礼的时候,发现大公主藏在百褶裙下的双脚正百无聊赖般地晃动着。
看样子,大公主虽然年幼,但在宫里耳濡目染,已经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
十一娘不由微微地笑起来。
然后听见皇后娘娘柔和的声音:给永平侯夫人赐座……她忙收敛了心绪,曲膝行矛谢赏,半坐在了锦杌上。
皇后娘娘就吩咐黄姑姑:把六少爷抱过来我看看……声音里隐隐透着几份期盼。
就算是贵为皇后,她此刻也只是个心痛侄儿的姑姑。
十一娘心中大定,笑着把谨哥儿给了黄姑姑。
黄始姑把谨哥儿抱到了皇后娘娘跟前。
皇后娘娘却伸手抱过谨哥儿,仔细地打量起来。
谨哥儿不怕生,歪着脑袋,张大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定定地望着皇后娘娘。
好像在奇怪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一般。
皇后娘看看心都化了。
瞧这小家伙……她笑着摸着谨哥儿的头顶,动作十分轻柔,长得可真好!,语气十分的真诚,看得出来,是极喜欢谨哥儿。
大公主就伸长了脖子瞅着看。
黄姑姑则不着痕迹地奉承着皇后娘娘:可不是!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不觉得。
如今眉眼全长开了,看上去和永平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就是和我们三皇子,也有几份相似……皇后娘娘听着表情又柔和了几份,笑着点头:姑舅老表骨肉亲,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
自然像!说着,又摸子摸谨哥儿的头顶。
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谨哥儿的大公主就拉了拉皇后娘娘的衣袖,小声喊着母后,母……好像在央求皇后娘娘什么。
十一娘看着心里咯噔一下。
皇后娘娘不会是应大公主的请求让谨哥儿进宫的吧?念头一闪而过,就看见皇后娘娘轻轻地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年纪还小,抱不动谨哥儿……十一娘心中微松。
大公主却并不死心依旧拉着皇后娘娘的衣袖:母后母后……皇后娘娘温柔地摇头:福荣,不可以。
要知道,谨哥儿是你舅舅的儿子可不是旁的什么人。
你要好好地爱护他才是……母后,母亲………大公主嘟呶着嘴,可怜兮兮地望着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十一娘看着不妙,正要起身,站在皇后娘娘身边的黄姑姑已道:皇后娘娘,大公主也是喜欢表弟甚深。
您就让大公主抱一下六少爷吧?我们都在旁边看着,不会有什么事的……又回头笑着问十一娘永平侯夫人,您说呢?,黄姑姑说的是……十一娘淡淡地笑道,只是大公主年纪幼,力气小谨哥儿又是个胖墩,万一让大公主伤了元气可就不好了……屋里的人听着都微微一愣,眼角朝皇后娘娘瞥去。
皇后娘娘却微微颌首,眼底闪过一丝欣慰的笑意,把谨哥儿递给黄姑姑,示意她把孩子抱给十一娘。
十一娘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黄姑姑微笑着上前,弯腰去抱谨哥儿……大公主却……地跳下了锦杌,冲过去就箍了谨哥儿的腰:我抱给永平侯夫人……说着,就要把谨哥儿从皇后娘娘的怀里拖下来。
谨哥儿身子向前一倾,就扑在了大公主的眉上。
皇后娘娘忙抱住了谨哥儿,轻声地喝斥大公主:福荣,不可如此顽皮谨哥儿身子向后一扬,依偎在了皇后娘娘的怀里。
就听见大公主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一面哭,一面捂着耳朵把脸贴在了谨哥儿的身上:母后,好疼,好疼!满屋的人齐齐变色。
站在皇后娘娘身边的黄姑姑已蹲了下去:公主,您哪里疼?皇后娘娘也焦急地问:福荣,您这是怎么了?而十一娘见大公主喊疼却倒在谨哥儿的身上,十分担心,顾不得许多,三步并做两步,和大公主的乳嬷嬷一前一后赶到了皇后娘娘身过……,…就看见谨哥儿小小的指头套在大公主的赤金弦月耳环里。
谨哥儿!十一娘忙抓住了谨哥儿的手,怕他动来动去把大公主的耳朵拽破了。
黄姑姑等人也发现了。
皇后娘娘摸着大主公的头安抚着她:福荣乖,别动,谨哥儿拽着你的耳环了。
大公主不敢再动,抽泣着伏在皇后娘娘的膝头。
黄姑姑则小心翼翼地把谨哥儿的手指从耳环上拔出来。
结果她刚一使劲,谨哥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白嫩嫩的小指头立刻红了起来。
十一娘心痛如绞:黄姑姑,得想其他办法。
谨哥儿的手指卡在耳环里了!这下子黄姑姑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后一顿,左右为难地停在了那里。
皇后娘娘也慌起来:这,这可怎么办好?或者是关心则乱,一时间大家竟然没了个主意。
大人的情绪感染了两个孩子,大公主和谨哥儿都大哭起来。
还是大公主的乳嬷嬷在一旁怯生生地出主意:要不,把耳环取下来吧?黄姑姑听着精神一振,忙小心翼翼地取下了耳环。
大公主哇地扑到了皇后娘娘的怀里谨哥儿则哇地一声扑到了十一娘的怀里。
暖阁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响亮哭声。
皇后娘娘抱着长大公,十一娘边走边拍着谨哥儿,两人自哄着各自的孩子。
芳姐儿来了。
她望了望在皇后娘娘怀里低泣的大公主,又望了望含着眼泪、瘪着小嘴伏在十一娘肩头谨哥儿,惊讶道:这,这是怎么了?没事,没事。
黄姑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六少爷一不小心把手指头套进了大公的耳环里。
一场虚惊。
芳姐儿早学会了不去追问。
她笑着给上前去哄大公主。
大公主别过脸去,只要皇后娘娘抱。
皇后娘娘一心一意安抚着女儿,也没有多说什么。
芳姐儿笑了笑,转身走到了十一娘面前。
谨哥儿就侧过头来望了她一眼,又闷闷不乐趴在了十一娘肩头。
泪水洗过的眸子清澈透明她的身影仿佛都倒映其间。
芳姐儿忍不住摸了摸谨哥儿的头。
十一娘朝她笑了笑。
黄姑姑就给芳姐儿端了个锦机过来。
十一娘有些诧异。
芳姐儿悄声道:我又有了!十一娘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又见她脸上没有喜色,反而有几份苦涩,不由目光微沉伸出手去捏了她的手一下。
芳姐儿会意,轻轻地摇了摇头,强露出一个笑容。
示意十一娘不必为她担心。
十一娘想了想轻声道:你帮我抱抱谨哥儿吧!芳姐儿愕然。
十一娘笑道:他带帮五弟妹带了个诜哥儿来,也希望给你带个哥儿来!芳姐儿眼角微湿,轻轻地抱过了谨哥儿。
回家的路上徐令宜说十一娘:这些事你别管了!十一娘帮睡着了的谨哥儿掖了掖被角低声道:我也不过是安安她的心罢了怀孕十个月,要是她总像今天这样郁郁寡欢,我怕她没生下儿子,自己先病倒了。
徐令宜没再说话。
马车驶进荷花里的时候却突然喃喃地说了句:三皇子年纪不小了,也该议亲了!十一娘怔住。
总觉得他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些意味深长。
想问问他又有点近乡情怯般的不敢问,怕得听到一个冷酷的答案。
这样踌躇了几天,周夫人来访。
你已经知道了!她妆容精致,穿着华丽,却难掩落没之色,不知道这一胎是男是女,我们家的人也不敢声张。
十一娘只好安慰她:姐姐放心,太子妃是有福气的人。
自然会否极泰来的!周夫人却没有这样的自信了。
她苦笑:但愿如此!第五百二十六章 抓周(下)526这可不是什么让人愉悦的话题。
十一娘笑着指了炕桌上做成海棠huā样式的豌豆黄:姐姐尝尝,今年新鲜的琬豆粉做的。
又道,过两天姐姐可要早点来才是。
过两天是谨哥儿的周岁礼。
一定,一定*……周夫人说着,见那琬豆黄色泽金黄,晶莹剔透,食指大开,尝了一块。
香甜清爽,心情好了不少,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
我这次来,还给谨哥儿带了点东西来。
然后从衣袖里掏了个大红底绣白鹤展翅的荷包出来,给谨哥儿抓周用。
当着周夫人的面,十一娘不好打开,只觉得接过来沉甸甸的,笑着道了谢,和周夫人说起这些日子的天气来:……竟然还有迟桂huā开。
天气暖和的像阳春三月。
看这样子,今年也不知道有没有雪?也有没雪的时候*……周夫人是燕京人,笑道,我听老一辈的人说,建武三年的冬天就没有下雪。
那庄稼岂不是欠收了。
十一娘笑着,和周夫人说着闲话,方氏过来。
十一娘忙让小丫鬟请了进来,又向周夫人引荐。
你们家的媳妇,可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溧亮。
周夫人携了方氏的手不住地夸奖。
方氏有些不好意思,却也能落落大方地向周夫人道谢,看得周夫人不住地点头,细细地问方氏平时些什么书有什么消遣,两人谈得十分投机。
其中几次方氏的贴身丫鬟在帘子外面晃过,方氏都不为所动。
十一娘也只当没看见。
周夫人看着自己出来的时间不短了,起身告辞。
十一娘陪着她去给太夫人辞行。
方氏也在一旁做陪。
待送走了周夫人,方氏又陪十一娘回了正屋。
婆婆这几年都不在府里,事情多,我也走不开。
六叔马上要过周岁礼,这才有空过来婶婶这边坐坐。
她笑让贴身的小丫鬟拿了个冷彬木没有做漆的匣子过来,这是我和相公的一点心意还望婶婶不要嫌弃才是*……十一娘笑着接了过来:自家的人,用不着这样的客气。
不过是给六叔锦上添huā罢了。
方氏谦虚了几句,起身告辞。
十一娘让竺香送她出门,叫了秋雨来问:,刚才大少奶奶身边的丫鬟找大少奶奶有什么事?说三夫人差人来问,怎么送个礼要这么长的时间?十一娘听着有些意牛没想到三夫人对方氏这样的苛刻。
可从方氏刚才的举动来看,只怕也不是那种任三夫人随意搓拿没有主见的人。
这对婆媳之间,只怕还有一番磨合。
她以后还是离三房远一点的好!拿定主意打开了方氏送来的匣子。
里面装了本《幼学》。
蓝色的封皮发黄的书页,微微卷起的书角,看上去有些陈旧。
翻开,通篇的隶书,体方笔圆,端庄大方,显得拙朴、意趣,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
十一娘动容。
这分明是本古藉。
金钱有价古藉无价!三夫人知不知道这本书的价值呢?如果知道,她怎么舍得送?如果不知道,方氏又是怎么跟三夫人说的呢?而秋雨见十广娘拿着书沉思良久,还以为是她是对方氏送的东西有些不满意,就轻声笑道:夫人你看周夫人送来的东西……十一娘哦了一声,精神一振,道:给我看看吧!秋雨笑着把荷包递了过去。
里面装着个赤金财神爷。
难怪觉得沉手。
看这样子,也有二十几两的样子。
十一娘失笑,让秋雨收了:给六少爷抓周的时候用吧!然后低声吩咐了秋雨几句。
秋雨应声而去,黄昏的时候来回话:……三夫人说六少爷的周岁礼她会送贺礼过来,大少奶奶是新进门的媳妇,用不着再送贺礼,到时候跟着她一起参加宴请就行了。
大少奶奶却说,大少爷如今成了家是大人了,他们和您又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就这样跟着三夫人参加宴请,让别人知道只怕会说大少爷不懂事。
三夫人想了想,说,要送礼也可以,按旧例,孩子百日礼送金、银锁片之类的器物,周岁礼则送些吃食玩物即可。
你到时候把那拔浪鼓之类的东西送些过去就行了。
大奶奶听了就说,平日看六少爷的玩物多,送这些东西只怕会被嫌弃。
既然是周岁,肯定要抓周,不如送些抓周的东西过去。
太夫人知道了,心里也喜欢些。
然后又和三夫人商量,走到多宝阁买套文房四宝送过来呢?还是在大少奶奶的陪嫁里选两本书送过来。
三夫人一听,立刻说,就在大少奶奶的陪嫁里选两本书送过来。
大少奶奶就送了本书过来*……十一娘听得有些目瞪口呆。
这算不算是婆媳斗法呢?晚上去给太夫人问安遇到了方氏,十一娘含蓄地向方氏道谢:……,本想用来给谨哥儿抓周,又怕孩好不懂事,不知道轻重地弄坏了。
准备放着等谨哥儿大些了.有了书房再给他。
抓周的时候就在侯爷的书房里随便找一本好了!三夫人听着有些不悦意,道:不过是本书,弄坏了让谨哥儿去大嫂那里再挑一本就走了。
我看,也不用那么麻烦,就用勤哥儿送的书抓周好了!这也是勤哥儿这个做大哥的手足之情。
抓周的东西越精致越好,如果能用上亲戚朋友送的东西来抓周,说明亲戚朋友送的东西比自家准备的东西还要贵重,对那些送东西的亲戚朋友来说是件极长脸的事。
三夫人这么说,也是希望大家都知道谨哥儿的周岁礼自己的儿子是送了大礼。
太夫人自然希望兄弟怡怡,闻言*……了一声,道:勤哥儿送了东西给谨哥儿抓周?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十一娘神色间闪过一丝犹豫。
万一三夫人知道了这本书的价值,会不会迁怒于方氏呢?她迟疑道:送了本书。
*……并没有多说。
太夫人是个精明人,没再问,把话题转到了宴请的事上,吩咐三夫人:你既然在家,到时候就帮着出面招呼一下客人你四弟妹身子骨不好五弟妹家的诜哥儿还小,一时丢不开*……又道,勤哥儿媳妇也跟着你婆婆一起,认认人*……然后说起宴请的菜单来。
三夫人还想好好说说这些,见太夫人不再提,又有事嘱咐下来,只好作罢,打起精神来回太夫人的话。
而五夫人见太夫人和三夫人说的热闹,拉了十一娘的衣袖悄声地问她:,你们捣什么鬼呢?十一娘不解。
那书是什么回事?五夫人狡黠地笑,你可别告诉我你是怕勤哥儿俩口子出了风头,有意把这件事压下去的?十一娘看着她一雷看戏不怕台高的样子,不敢告诉她,只抿了嘴芜五夫人眼睛珠子直转,私下怂恿太夫人去问。
太夫人笑道:我早问过了。
十一娘说大少奶奶送了本古藉给谨哥儿,太珍贵了,怕弄坏了。
兄弟既翕huā萼相辉。
五夫人腻到太夫人身边,这样好的事,就应该拿出来显摆显摆才是。
怎么能锦衣夜行呢?难怪那天三嫂不高兴,要是我,我也会不高兴的。
太夫人才不上她的当笑道:你四嫂说了,你三嫂未必知道这古藉的珍贵之处。
她们婆媳生隙,自关了门去斗,可不能让旁人看笑话。
五夫人听着掩了嘴笑。
太夫人既然知道婆媳生隙,却说出了关了门去斗的话,显然是要看三房的热闹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精神一振,觉得未来的日子好像突然有趣了不少。
到了谨哥儿周岁礼那天,十一娘起了个大早给谨哥儿换了身大红五蝠捧云的刻丝小袄,然后由太夫人领着给三神上了香这才去了huā厅。
刚刚站定,同夫人来了。
和她同来的,还有十二娘。
十一娘有些意外。
周夫人笑道:我这可是受了我那嫂嫂所托。
她说的嫂嫂,是指十二娘的婆婆。
能得婆婆这样的爱护,可见十二娘在王家已经站稳了脚跟。
十一娘也为十二娘高兴。
她笑着携了十二娘的手:这可是我们十二娘的福气*……可不是*……周夫人笑道,如今我那嫂嫂逢人就夸,说我给侄儿做了门好亲事。
连带着我如今也成了红人,几位嫂嫂都来找我给侄儿做媒。
十一娘笑:没有给姐姐丢脸就好。
十二娘红着脸听两人说话,黄三奶奶搀着黄夫人来了。
大家上前行礼,杜妈妈陪着唐夫人、唐四太太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
众人少不得一阵喧阒。
然后林夫人、林大奶奶、甘夫人等人陆陆续续都来了。
管事的妈妈看着吉时快到,从库里摆了太夫人指的那张紫檀木雕huā大案出来,又在大案四周摆了文房四宝、算盘、食盒、将军盔、陀螺、酒令筹筒等物。
十二娘就拉了拉正和黄夫人说话的十一娘,低声道:十一姐,怎么四姐还没有到?客人多,她不说,十一娘还没有注意到。
她这么一说,十一娘不免有些担心起来四娘这个人行事一向很稳妥,就是有事不能到,也会差人来说一声。
像这样迟到的情况,十一娘还是第一次遇到。
我差个人去看看!她的话音刚落,四娘走了进来。
第五百二十七章 生隙(上)527十一娘安下心来,忙迎了生去:四姐怎么这个时候才到。
又见她只带了个小丫鬟,奇道,怎么没把启哥儿带来?四娘三子取名余启。
孩子太小了,四娘笑道,怕他吵人。
等过些日子,你这边的事也忙完了,我带他来串门。
见大厅里摆了大案,抓周的东西也都放好了,又道,马上要抓周了吧?你别管我,忙你的去。
说话间,太夫人和黄夫人已经走到了大案前站定,准备看谨哥儿抓周了。
十一娘没时间和四娘多说,匆匆说了句那我先过去了,就抱着谨哥儿去了大案那边。
十二娘就挽了四娘的胳膊,亲亲热热地喊了声四姐,道:婆婆吃了四姐送去药,眼睛好多了。
让我遇到四姐,一定要好好向四姐道个谢。
自家姊妹,说这些做什么。
四姐笑道药有效就好。
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不过是对了路子。
要是没了,再去四姐那里拿就走了。
怎么好意思让四姐帮着配药。
十二娘道,四姐不如告诉我那药是在哪里配的吧?也免得四姐为这件事还要特意跑一超药铺。
好啊!四娘很爽快地道,那家看眼睛有祖传的秘方。
你把你婆婆带过去把把脉更好。
然后说了药铺的地方。
十二娘默默记下。
四娘朝大厅张望:怎么没见五娘?刚才还在。
十二娘听着顺了四娘的目光往大厅里张望,和唐家四太太在中堂前说话呢?这会跑哪里去了?话音未落,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屋的大案就传来一阵哄堂大笑,有人道:我们谨哥儿抓了将军盔。
俩人哪里还顾得说五娘,快步走了过去,踮了脚往里看。
只穿了大红刻丝小袄,挂了赤金万事如意锁片项圈的谨哥儿丢了将军盔扭着身子就抓了一旁筹筒里的酒令。
哎呀,抓的是酒令。
有人笑着,立刻有人说着吉祥话:长袖善舞,友遍天下。
十二娘就看见谨哥儿坐在那里乐滋滋地咬着那酒令,好像在试试它结实不结实似的。
她忍不住笑道:四姐没想到谨哥儿抓了个酒令。
四娘看着谨哥儿的样子也觉得有趣。
她是聪慧的女子,知道抓周也是有技巧的,并不相信一个人抓周的时候抓到什么以后就会怎样。
笑道:那酒令做得太漂亮了,也不怪谨哥儿要抓它了。
安雅堂酒令,刻在宝蓝底掐丝珐琅的令牌上,华丽又奢侈,别说是孩子了,就是大人见了只怕也在忍不住摸一摸,看一看。
十二娘觉得四娘说的有道理:将军盔也很漂亮啊!金灿灿的,又缀了大红色的缨子……说话间,太夫人笑呵呵地抱了谨哥儿,好,好,好,我们谨哥儿以后就做个孟尝君好了!众人纷纷祝贺。
三大人就高声笑道:诸位夫人请入席吃我们寿星鼻的寿面!大家笑嘻嘻地散了。
管事的妈妈忙将抓周的东西收起来。
三夫人看着身姿挺得更直了,低声对方氏道:谨哥儿抓了个酒令!语里隐隐透着几份幸灾乐祸的味道。
方氏微微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三夫人觉得自己这个媳妇什么都好,就是话太少了,说什么也没反应让人如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总有几份不畅快。
想到这里,她决定不和儿媳妇多计较——栅说话少有说话少的好处至少不可把她房里的事叽叽喳喳一股恼地说十一娘或是丹阳听。
笑容重新回到她的脸上,甚至是更灿烂了。
三夫人吩咐身边的管事妈妈:让那些丫鬟、媳妇子的手脚利索些。
这边宴席一完,就会移到点春堂听戏、喝茶。
管事妈妈忙道:您放心,等上第八道菜的时候,我就会安排一部分小丫鬟、媳妇子到那边去收拾。
三大人傲慢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和唐四太太坐在一起交头接耳的五娘身上。
这个五娘,也是个极来事的一进门就和唐四太太粘在了一起,还商量着做什么茶叶生意……想到这里她忙对方氏道:你看见那个穿宝蓝色葫芦宝瓶遍地金通袖袄,坐在东西面席面上的妇人没有?那是中山侯府家里的皿太太。
他们家最是势利而且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你以后遇到了,要小心再小心才是。
知道了吗?方氏恭声应是,在三夫人和人说闲话的时候指挥着小丫鬟们上茶上点心,帮着黄夫人等人安排打牌的地方,查看晚宴的菜式……十一娘则怕戏开了锣吓着谨哥儿,抱着他转了一圈就带着他回了正屋。
四娘看着就跟了过来,拿出一个匣子递给十一娘:这是七娘给谨哥儿的。
,十一娘道了谢,和四娘在临窗的大炕上坐了:七姐这些日子在忙什么呢?我给她去了封信,五弟妹给她去了三封信,都让她来燕京玩些日子。
她回信只说家里有事在忙等忙完了就启程,结果我们等到今天也没有等到……四娘听着犹豫了片刻,低声道:七娘上个月就到了燕京!十一娘大吃一惊:既然到了,怎么也不来我这里歇个脚……转念想到她是活泼好动的人,来了燕京这么长的时候不到徐家来串门,和她的性子完全是背道而驰,又想到她一直没有生育,没等四娘回答,已急急地道:四姐,七姐是不走出了什么事……几个姊妹里,十一娘行事最沉稳,又嫁了贵夫,她说给十一娘听,就是想和十一娘商量个主意的。
还不是为了孩子的事。
,她沉声道,朱家开了祠堂,要七妹夫拿主意要么休妻,要么纳妾,要么过继……那七姐夫怎么说?,十一娘听得心里突突直跳。
七妹夫同意过继……十一娘长吁了口气。
可朱家老太太却不同意……四娘道,先闹了一场。
七妹夫好不容易平息了下去。
朱家又为过继的事闹腾起来……朱安平虽然家大业大,富甲一言。
可这个社会更重视血统和子嗣。
身世清白的未必就愿意让孩子过继,有贪念的,往往孩子的品行让人不放心,更担心孩子大了被亲生父母挑唆,闹得家宅不宁。
十一娘道:是为了过继的人选吗……四娘点头:朱家老太太的事好说,毕竟是一家人。
可这一次,却是族里的事,朱安平被弄得焦头烂额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七娘更有自己的心思。
就跑到燕京来了。
谨哥儿周岁礼本来我准备劝她一起来的,可她说,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来了白白让人看笑话,死活不肯来。
我劝了半天也没有。
只好把启哥儿交给她看着自己一个人来了……对外她们是罗氏女。
对内,她们却是大房和二房。
要不然七娘在这种涉及到她自身利益的关键时刻也不会第一时间找到的是四娘了毗——她们毕竟是一母同胞的。
如今四娘特意对她坦然七娘的困境,她心里隐隐有点明白。
七姐有自己的心思?,十一娘问道,那七娘是什么意思……四娘目光中就流露出几分欣慰。
和十一娘这样的聪明人说话果然干脆利落。
七娘的意思过继可以,必须是她先的人。
要不然,她宁愿和离……七娘是怕过继的孩子养不家吧!她沉吟道:七姐夫不同意吗……七妹夫也是这个意思。
只是在人选上……,四娘说着迟疑起来。
十一娘就静静地望着她。
她沉思了好一会,凝重地道:七娘想过继我们家的启哥儿。
,朱家肯定不会同意了……十一娘失声道,皿姐夫呢?四姐夫同意吗……你四姐夫这边好说……四娘的目光有闪烁,万一到了那一步,让爹和娘来劝你四姐夫。
就是朱家那边,你姐夫同意可朱家的人死活不同意……二老爷和二太太对余怡清有再造之恩两位老人家如果开口,余怡清就算心里再抵触只怕也要仔细思量一番,这件事未必没有成的可能。
可朱家的人要是不同意……宗族决定的事就是官府也没有权利干涉。
难道还让徐令宜利用官府的威严去要挟朱家的人不成?如果是这样,余怡清也可以办到,不一定要徐令宜出面!念头闪过,十一娘道:四姐的意思是……四娘苦笑:要是事情到了那一步,你四姐夫那边,我只能说是七妹夫的意思。
提也不能提朱家不同意的事。
说服朱家的事,只好请侯爷出面了!,这件事事关重大……十一娘肃然道,我先探探侯爷的口风吧……十一娘能答应在徐令宜面前说话,四娘已经很感激了。
连声道谢。
十一娘却想着另一桩事。
四姐……她道,要是这件事成了,启哥儿……四娘的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我只当这孩子是为七妹生的……却忍不住捂面痛哭起来。
十一娘望着四娘半晌无语。
晚上和徐令宜歇下,她心里很矛盾加——跟徐令宜说,这事可能会成,不能跟徐令宜说,这事肯定不成。
一边是七娘以后的幸福与否,一边是徐令宜的为难……孰重孰轻,她明白,却没有办法开口。
第五百二十八章 生隙(中)528除令宜见十一娘情绪有此低落,却误会她是为谨哥儿抓周的事。
搂了她的肩膀安慰她: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军中不知道有多少武艺高超之人最终不过做到参将,不知道有多少手不能缚鸡的人做到了将军。
关键还是看这个人行事是否练达。
我们谨哥儿既然抓了酒令,以后肯定是个喜欢结朋交友的人。
一个有朋友相帮的人,做什么事也不怕!望着他关切的眸子,十一娘心里隐隐有些气闷。
四娘找她,不过是想让徐令宜给官府施压,在朱家立嗣的问题不插手罢了。
可这样一来,插手他族之事,对徐令宜的声誉也是个影响。
她环了徐令宜的腰,做了一个决定。
七娘在燕京!徐令宜有些吃惊:又和朱安平吵架了?当时客人多,四娘说的也不十分清楚。
十一娘道,我想明天过去看看她。
徐令宜点头:要不要我帮着劝劝朱安平?看看情况再说吧!十一娘道,夫妻间的事最说不准。
有时候劝劝是雪中送炭,有时候劝劝却是火上添油。
徐令宜一向觉得七娘任性,朱安平豁达,潜意识里觉是这次多半又是七娘惹出来的事,没有多问,和十一娘说了几句闲话,歇下不提。
第二天,十一娘只说要去看看四娘,带着竺香去了四娘处。
余怡清不在家,四娘见十一娘登山艮是意外,只说了一句你来了就领着她去了后罩房最东头的一间厢房。
厢房干净整齐,布置的朴素雅静,十一娘望着那个坐在临窗大炕上骨瘦如柴、神色茫然的女子愣了半天才轻声喊了声七姐。
七娘朝她望过来自嘲地笑了笑:我已经不成*人样子了,你一时没认出来吧?十一娘不想睁着眼睛说瞎话保持了沉默。
七娘就指了指对面的炕:坐下来说话吧!这次还要你帮忙呢!语气很冷淡,甚至带着点颐指气使。
四娘就歉意地望了她一眼,悄声道:她精神一直有些恍惚,十一娘妹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多忍让些!十一娘给四娘一个我知道的眼神,坐到了七娘的对面。
屋里并没有服侍的人,四娘去给十一娘沏茶,七娘已喃喃地道:他答应过我的,说要是不行,就在我们姊妹的儿子中过继一个的。
现在既然要过继儿子,就应该从我们姊妹中过继一个才是。
十一娘恍然。
如果朱安平同意,七娘又为何反复地强调当年的那个诺言?她没有搭腔,接过四娘递过来的茶啜了一。
这才轻声道:七姐夫没有一道过来吗?七娘抿了抿嘴,生硬地说了一句没有一旁的四娘却答来了两人一齐说出声来,让人不知道朱安平到底来了?还是没来?四娘就看了七娘一眼,忙道:来这里住了两天,家里有事,又赶回了高青县。
说过两天再来接七娘回去。
颇有些为七娘粉饰太率的牛道。
有些话己经不用再问。
十一娘点了点头说了些子嗣是大事,七姐别急,慢慢来之类的话,就起身告辞了。
七娘怏怏地点了点头。
由着四娘送十一娘出门。
两人到四娘内室临窗的大炕上坐了。
怎么没见启哥儿?十一娘笑着从衣袖里掏了个荷包出来,上次去慈源寺给谨哥儿放生的时候求的平安符,谨哥儿和启哥儿一人一个。
四娘忙接了过去,道了谢,收在了一旁的匣子里:乳娘带着!然后喊了个小丫鬟进来,把三少爷抱过来给姨母请个安!十一娘就问起余成和余立两兄弟来:去了学堂吗?四娘点头:你姐夫的意思,是想让成哥儿明天下场试试。
这几天正刻苦用功呢!说话间,乳娘抱了半岁的启哥儿走了进来。
哎呀!十一娘抱了过去,胖乎乎的长得可真好!然后望了望启哥儿,又望了望四娘,瞧这鼻子、眼睛和四姐一模一样。
四娘矜持地笑。
扯了扯儿子的衣襟,道:有人说像我有人说像你姐夫。
孩子还小,也看不出来到底像谁!十一娘就拿了一旁的拨浪鼓逗着启哥儿玩。
可惜我们家谨哥儿却长得像侯爷。
她笑道,不过,就是这样,我一想到他是我辛辛苦苦十月怀孕生下来的,就从会从心底高兴起来。
然后问四娘,四姐,你说,是不是所有做娘的都是这样的?四娘见她问得孩子气,笑道:做娘的自然都是这样了!十一娘就抿了嘴笑:我想,三个孩子里面,四姐肯定最喜欢启哥儿!四娘笑道:怎么这么说?我在想十一娘笑道,启哥儿长得和四姐这样像,长大以后娶了媳妇,说不定会生个和四姐模样儿相似的孙子,然后孙子再生个和四姐相像的玄孙……四姐看着像自己的孩子,还不高兴的睡觉都要笑醒。
然后强调道,要是我肯定会笑醒的*……四娘被她逗得呵呵地笑。
十一娘却敛了笑容,神色肃然地着四娘:四姐,你怎么舍得把启哥儿送人!四娘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丰一娘幽幽地叹了口气:四姐不亏是我们姊妹里最有主见的。
要是我,是断然做不到的*……眼泪就自有主张地从四娘眼眶里落了下来。
她侧了脸,低头拭泪。
四姐,这件事,你要想清楚。
十一娘声音里带着几分怅然,一旦启哥儿送到了高青,就再也不是你的儿子了。
何况我看朱家的情况错综复杂,如果七姐能一直在朱家主持中馈还好如果万一…………孩子是会被留在朱家的。
到时候四姐又该如何行事为好…*……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被四娘打断。
你别说了!她毅然决然地道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七娘就这样被朱家的人给踩在脚下…………四姐十一娘神色凝重地望着四娘,七姐主持朱家的中馈,膝下有孝儿孝媳,百年后被迎入朱家祠堂,这才是七姐的胜利。
而不是争从哪家过继嗣子。
我何尝不知道!四娘的表情微缓,可这日子是七娘的,也得她愿意才行*……十一娘定定地望着四娘:我们大家都不相帮,过些日子,七姐也就能想明白了*……四娘脸涨得紫红。
十一娘言下之意分明是指责她不明事理,纵容七娘这样闹腾。
我跟她说,女人和离,就只能大归。
她说她宁愿大归。
我把她赶出去,她就跑到庙里去绞头发。
四娘抹着眼泪,爹和娘都不在燕京,我这个做大姐的,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
又道,偏偏朱安平当初又答应什么在我们姊妹里过继嗣子,七娘性子单纯,现在朱家问也不问一声就开了祠堂,你让她怎么好想*……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明知道七娘做得不对,还是维护七娘。
十一娘苦笑,轻声道:四姐,你可曾想过,朱家这次行事为何这样又急又湍,没给我们罗家一点退路?四娘找十一娘商量就是因为十一娘是她们姊妹里面比较有主意的。
四娘原本也没有打算隐瞒。
十一娘问起,她也就很坦然地回答了:七娘动不动就回娘家,朱家的人都觉得没面子。
特别是上次一路招摇地从山东跑到燕京来,整个山东的人都说朱安平对不起七娘,让朱家老太太义愤填膺的遇人就说七娘的不是。
七娘又是个傲性子,朱家老太太越是这么说,她就越不是不搭理。
时间一长别人就觉得七娘行事乖张,为人倨傲。
加上他们一直没有子嗣朱家的人眼红那份家产,说通了朱家老太太,就这样闹了起来。
她说着,神色一正,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已经不是论对错的时候。
我们罗家的姑娘,对不能让别人这样欺负了去。
三弟胆子小,那是指望不上的。
我已经跟大哥说了,大哥也同意我的主张一朱家那边,由大哥出面交涉,你只要说服侯爷到时候跟官府打个招呼,让官府别插手这件事就行了。
说到这里,她目光变得如霜似雪般的冰冷起来,决不能让朱家就这样立了嗣子。
要不然,七娘纵然做朱家的主母,到时候也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还不如不立嗣子*……十一娘望着神色凛然的四娘,知道走这条路已经不通子。
她打道回府。
……马蹄得得得地敲打着青石甬道,十一娘的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已经跟罗振声说过了……自己就算是不跟徐令宜说,到了那个时候,罗振声肯定会求徐令宜出面…………自她嫁到徐家,徐令宜还没有拒绝过徐家的相求……想到这些,她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马车就停了下来。
夫人,我们到家了!车帘外传来跟车婆子恭敬的禀告。
十一娘心不在焉地扶了宋妈妈的肩膀下了车。
有几个小丫鬟眉飞色舞地低声说笑着朝这边走过来。
看见十一娘,忙静声屏气垂手低睑地靠墙站定。
十一娘就愣在了那里。
夫人!宋妈妈小心翼翼地低声道,您可是有什么吩咐?十一娘神色一振,吩咐宋妈妈:我们去弓弦胡同!第五百二十九章 生隙(下)529罗振兴的姨娘王氏恭敬地上了茶,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体贴地关了榻扇的门。
怎么突然过来了……罗振兴端起茶盅轻轻地啜了一口。
我刚从四姐那里过来。
,十一娘端着茶盅,盯着罗振兴的眼睛,听四姐说,请了大哥出面和朱家的人说过继的事……不同于平常的温婉,十一娘的目光中透着少有的严肃,让罗振兴很是惊讶。
四妹的确跟我说过这件事……他沉吟道,不过,我要听听二叔的意思。
已经写了封信差人送到山东去……罗振兴行事果然一如往昔沉稳。
十一娘心中微安:七姐夫曾经许诺七姐,如若七姐膝下空虚,可以从我们姊妹间过继一个孩子养在七姐的名下………她把前因后果细细地跟罗振兴讲了一遍。
罗振兴听得眉头直皱:二叔可知道这件事……我不清楚二叔知不知道这件事。
,十一娘道,四姐却是知道的。
如今七姐让七姐夫兑现这句话,我们又没有和七姐夫碰头,根本不知道朱家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四姐又让我跟侯爷说说,如果朱家的事告到了官府,让侯爷出面压一压。
我觉得这件事不妥当,还没有跟侯爷说,先来和大哥商量。
,罗振兴想了想,道:你做的对。
这件事你暂时别跟侯爷说。
等二叔的信来了,我见过七妹夫了再说。
如果四姐再去找你你不妨和她直言……十一娘应喏,道:四姐这次怒气冲冲的,二叔又一向心疼七妹,我们毕竟是做晚辈的。
大哥,你说,这件事要不要跟父亲说说?把四姐的幼子过继给七妹,我们到时候怎么跟余家的人交待。
二叔、四姐他们现在在气头上,不免有偏颇之处,我们却不能听之任之。
挟恩图报到底有辱门风……不错……罗振兴微微点头,这件事毕竟是二房的事,可求到我们面前,我们回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可要是任七娘这样胡闹,不仅会和朱家生隙,甚至会和余家生隙。
二叔那边,只有请爹出面……说完他想了想,道,这样,我写一封信,徐家能用军中的驿站,你请徐家回事处的六百里加急送到余杭去。
务必要二叔出面管管七妹。
要是不行就把爹请到燕京来……那我来给大哥磨墨吧……事不宜迟,迟则牛变。
十一娘站了起来。
罗振兴也是个务实之人。
和十一娘一起去了书房。
拿到书信,十一娘立刻告辞。
罗振兴送她到门口:七妹那里,你这些日子常常去看看她。
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心里也苦。
你开导开导她,她心里也舒服些……大哥放心……十一娘由宋妈妈扶着上了马车,我知道该怎么做的……罗振兴点头目光十一娘离开。
王姨娘一直低眉顺目地立在他的身后。
一回到荷花里十一娘立刻吩咐宋妈妈去找白总管,自己匆匆回了正屋。
大半天没有看见母亲,一看见母亲,谨哥儿大大的凤眼立刻噙满了泪水的扑到了十一娘的怀里。
十一娘笑着抱了儿子:,你要是能喊我一声娘,该多好啊……谨哥儿就张大了眼睛望着十一娘,一副很困惑的样子。
十一娘笑,亲了亲谨哥儿的面颊,温柔地和他说话:娘不在家,你听话不听话啊……谨哥儿就用小手捂着嘴巴笑好像在说我不告诉……似的。
十一娘失笑:答非所问。
也不知道到底听懂了没有……和谨哥儿在炕上坐了。
白总管来了。
十一娘把书信给他:弓弦胡同那边有些要紧的事,想六百里加更送封信去余杭。
我知道侯爷一向公私分明,这件事有些不好办。
但还是请清白总管帮着安排安排……言下之意让白总管别告诉徐令宜。
有些事,本来就是瞒上不瞒下。
白总管笑着应……,接过书信退了下去。
十一娘去更衣。
她不想徐令宜卷到这件事里去。
原以为可以说服四娘,这样一来七娘没有了人支持,有些话也许就能听进去了。
现在四娘都是这样的态度,罗振兴让她去劝七娘,忠言逆耳,说不定劝来劝去的,反而适得其反,让七娘反感。
你要说往左,七娘非要往右不可……火石电光中,她突然想到了五夫人丹阳。
她和七娘不是无话不谈吗?况且她现在的哥哥就是嗣子。
对于过继的事,她和七娘应该有共同语言才是……而且五夫人这人虽然有些娇纵,可大事面前却从不糊涂。
只要不损害徐家的声誉,自己就算因为娘家的事被她嘲笑两句又何妨?下定了决心,十一娘匆匆梳洗了一番,去了五夫人那里。
五夫反正碚着歆姐儿玩丢沙包,闻禀不免有些意外。
两人虽然见了面笑吟吟的,可始终像隔了层纱似的,没办法亲昵起来,十一娘更是无事不登她的门。
她笑着在门口迎了十一娘:四嫂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坐坐……又见她只带了个小丫鬟,心中一凛,脸上的笑意却不减,怎么没把谨哥儿带过来?我们家歆姐儿就是喜欢和谨哥儿玩。
还常常和我说,六弟不像七弟似的,没事也要哭几声……既然来求五夫人,十一娘就没准备兜圈子。
她五夫人家暄了两句,道:我刚从我四姐那里回来,七娘在四姐那里……啊!,五夫人听着又惊又喜这化娘,枉我天天念叨着她。
她来了燕京也不来看我……说话间却见十一娘没有一点喜悦之色,她表情不禁微滞,沉声道,难道出了什么事……十一娘颌首:我们进去再说……五夫人神色凝重地点头,两人在内室坐下,遣了身边服侍的。
我是特意去看七姐的。
,十一娘轻声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了五夫人。
五夫人惊愕地望着十一娘,心情很是复杂。
没想到十一娘会把娘家的这些矛盾全告诉她,还请她帮忙出面劝七娘。
但渐渐的她心里又觉有些佩服。
听这口气,七娘现在已经有些偏执了。
十一娘非常的时候行非常的手段,也算是个有勇有谋的人。
我们是借口为她洗尘把她请府里来呢?还是我跟着四嫂一起去余夫人那边探望呢……五夫人问十一娘。
十一娘松子口气。
这样说来五夫人是答应帮她去劝七娘了!我们一起去四姐那里看望她吧!,十一娘道,她现在精神不济,请她过来,这个那个的都要打声招呼我怕她身体吃不消……嗯!,五夫人道,那我们明天就去吧!我也想见她,和她好好地说会话儿……那就托付给五弟妹了……十一娘客气地向她道谢。
五夫人就问起方氏给谨哥儿的见面礼来:……是本什么书?哪天四嫂拿出来给我看看。
等我们诜哥儿做周岁礼的时候,我也要讨一本……你哪天去我那里,我拿出来给你看……十一娘笑道,和五夫人说了几句闲话,起身回了自己的屋。
徐令宜正和谨哥儿玩躲猫猫的游戏。
见十一娘进来,笑道:,怎么又去了丹阳那里……七娘来了,跟五弟妹说说……她笑道然后我们两约了明天由我陪她去见见七娘……徐令宜没有多疑,道:七姨现在的情况怎样?我听说朱安平现在人在济南府……所以等朱安平来接啊!十一娘笑道,这几天我可能往四姐那里走动的勤!些……徐令宜没有怀疑,……了一声,道:过几天朱安平要去趟江南。
你把她留在燕京,也免得朱安平来了又是一通找,耽搁了去江南的时辰……眼看着要到冬至了,朱安平还要去江南,看样子,这件事还挺重要的。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
偏偏这个时候闹起了过继的事来。
侯爷放心……十一娘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还有四姐呢……徐令宜没再多问。
第二天,十一娘和五夫人在缴好了的碰头,一起去给太夫人问安。
三夫人和方氏早到了。
三夫人挨太夫人坐在内室临窗的大炕,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太夫人神色平静而悠闲喝着茶,吩咐小丫鬟喂乌、浇花什么的,一副心不在焉便随听听的样子。
看见十一娘和五夫人进来,三夫人立刻打住了话题,上前和两人行了礼,借口要把谨哥儿周岁礼的开支帐册交给回事处的,带方氏退了下去。
五夫人立刻到太夫人面前抱了友夫人的胳膊:娘,三嫂来找您干什么……太夫人轻描淡写地道:,夸奖勤哥儿的媳妇懂事,不用教什么规矩毗——她这是想赶回山阳去呢!十一娘微微地笑。
五夫人急急地道:那您同意了没有?,我正想同意……太夫人说着,眼底露出几分戏谑,结果你们来了,这件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五夫人掩袖而笑。
然后两人去了四娘处。
四娘看见五夫人微微有些不自在,等五夫人去厢房探望七娘,四娘忍不住和十一娘低语,怎么告诉了五夫人听了……第五百三十章 劝解(上)530五弟妹和七姐交好,十一娘道,知道七姐在燕京?她也想来看看。
那有没有把七娘的事告诉五夫人呢?四娘思付着,见十一娘没有下文,又不好追问,最后轻轻地叹了。
气,邀十一娘进厢房:我们也进去坐坐吧!十一娘点头。
厢房突然传来一阵嚎啕大哭。
皿娘满脸惊愕。
十一娘却是松了口气。
她就怕七娘当着五夫人什么也不说。
现在愿意沟通,事情就好办了。
十一娘拉了拉四娘的衣袖:四姐,还让五弟妹和七姐好好说说话吧!四娘想了想,和十一娘去内室坐了。
十一娘怕四娘追问她徐令宜对这件事怎么看,和四娘说起余怡清来:,听说新上任的窦阁老对姐夫十分看重,想让姐夫去吏部任给事中,姐夫婉言拒绝了?四娘也正为这件事苦恼,见十一娘问起来,立刻道:你是听侯爷说的吧?十一娘集头。
四娘沉吟道:那侯爷有没有说你姐夫这件事做得妥当?还是不妥当?十一娘笑道:侯爷不大和我说这些事。
只是涉及到姐夫,所以提了一句。
我一直没有机会和四姐说说体己的话,也就没有问四姐这件事。
四娘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姐夫这个人忠厚老实。
说窦阁老虽然刚明果敢,持身特廉,却性情狠愎…………说到这里,嘎然而止,眼底闪过一丝后悔,掩饰什么似的,忙推了推十一娘面前青huā盘碟子说这些做什么。
新炒的瓜子,你尝尝味道如何?要是觉得好我等会给你拿点给太夫人尝尝。
丈夫在闺房里说的肺腑之言,又涉及到庙堂之事,就算是姊妹,也不便口舌相传四娘平日十分藏得住话,今天却如果不是这件事对余怡清的影响很大就是七姐的事让她少了平日的清明。
好啊!十一娘磕着瓜子,和四娘说起家长里短来,眼看着要立冬了,家里的事越来越多。
侯爷让我把主持中馈的事接过去。
我正想着今年的年货怎么置办。
四姐这瓜子哪里买的?味道的确是好。
我让管事的也去买些回去过年用。
就在东大街那家毛记的!四娘怕十一娘追问下去,乐得和她东扯西拉。
两人坐了两柱香的功夫人,五夫人还没有出来,四娘看着时间不早,吩咐厨房备饭又要起身去请五夫人和七娘出来吃饭。
十一娘拦了四娘:……让她们好好说说话吧?此刻就是龙肝凤胆只怕七姐也吃不下去。
四娘沉思了一下,道:那我就让厨房给她们留菜吧!十一娘笑着点头,在四娘处吃了午饭,歇了个午觉,又和启哥儿玩了一会,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到了掌灯的时分,想着谨哥儿从来没有这样离开过自己也不知道在家里怎样了,立刻就坐立不安起来,恨不得生双翅膀飞回去,又想着五夫人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几盘四娘差小丫鬟送进去的点心,心时有些着急起来,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她和七娘的话打断,有小丫鬟跑了进来:太太,夫人朱太太和丹狙县主出来了。
两人一听,立刻起身往后罩院去。
就在屋檐碰到了携手而行的五夫人和七娘。
五夫人笑盈盈,精神焕发,七娘虽然两眼红胀,脸上却有淡淡的笑意。
四娘看着一喜十一娘也笑了起来。
还以为你们要秉烛长谈呢?四娘迎了上去,饿了吧?吩咐身边的小丫鬟,快传膳!余太太五夫人忙道,今天时候不早了我们改天再来打扰。
那怎么能行!四娘说着,七娘已道:四姐,你就别留了。
诜哥儿一个人在家一天了,丹阳正惦着呢!改天我们再留她吃饭吧!哪有像你这么说话的!四娘听了哭笑不得。
七娘却道:我和丹阳又不是别人,说些让人为难的客气话做什么!待丹阳比从前又亲昵了几分。
看样子,两人谈得很不错。
十一娘在心里暗暗点头,一面和四娘、七娘寒暄着,一面由她们陪着出了门,上了马车。
七娘站在车前依依不舍地和五夫人告别:一有什么消息,我立刻让贴身的妈妈给你报信。
又对十一娘道,太夫人那边,十一妹帮我说说。
说我心情安宁些了,再去给她老人家磕头。
免得这样冒冒然的去了,没个好脸色的,惹得她老人家也跟着不高兴。
知道了!十一娘和她作别。
马车得得得驶出了胡同。
五夫人的脸就沉了下来。
四嫂,我看这件事,你还是回弓弦胡同和舅老爷商量商量吧?十一娘听着心头一震:出了什么事?把余家小儿子过继给七娘的事,一半是因为当初朱安平当然过七娘,如今朱安平变了卦,七娘觉得朱安平说话不算数,心里的坎过不去。
一半却是罗家二老爷!我二叔*……十一娘很是意外。
五夫人点头,斟酌道:听七娘说,当初她为这件事回娘家的时候,二老爷开始喝斥她胡闹,后来听说是族里的人怂恿着朱家老太太出面闹腾,就改变了主意。
说,朱家的这些亲戚在朱安平的曾祖父那一辈就分了家,朱家的产业产业一小半是朱安平的父亲、祖父留下来的,一大半是朱安平自己挣下的。
凭什么让那些快出五服的兄弟分了去?然后写了封信让七娘带给余太太……,之前虽然猜到这件事罗家二老爷和二太太知道,甚至因为太过溺爱女儿默许了七娘的所作所为,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二老爷在这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十一娘通体生凉。
现在连大方得体、明理大义的四娘……她有些不相信。
急急地打断了五夫人的话,低声道:那我四姐怎么说的?余太太觉得这件事太荒唐。
别说是她了,就是余大人,也断然不可能同意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朱家。
劝七娘快回高青去,无论如何要占着正房不走。
她后脚就去高青帮七娘和朱家的人理论。
过继什么的,想也别想。
立刻给朱安平抬姨娘。
如果生了儿子到官府去备报,养在自己名下。
如果生不出来,那道理就全在罗家。
到时候让那些提过继的人吃不了兜着走*……这才是自己了解的四娘!十一娘透了口气。
可当时的七娘正满心欢喜的投奔四姐而来,她轻轻地道,,准备四姐为她主持公道要朱安平兑现承诺。
这样的话,哪里听得进去*……是啊!,五夫人叹气,她当时觉得二老爷说的有道理。
还说,如果朱家的人对她尊敬也就罢了,可自她嫁进朱家,从吃的到穿的,朱家的长辈、妯娌处处挑她的刺。
知道朱安平为她不纳妾,个个等着看她的笑话。
如今让她主动给丈夫纳妾岂不是让她自打嘴巴。
,结果她当时就闹腾起来?,十一娘猜测道。
五夫人苦笑:拿了把剪刀就朝胸口扎下去,要不是身边的丫鬟眼明手快,只怕……然后庆幸道,还好只是把那丫鬟的手给扎了个洞!,还好只是把丫鬟的手给扎了个洞!望着五夫人不以为然的样子,十一娘望着她欲言又止。
五夫人却没有多想。
任谁摊上这样涉及长辈是非的事都会难堪!何况自己是十一娘的妯娌,十一娘觉得不在自也是常理。
她装做没看见,继续道:二老爷知道余太太不愿意把幼子过继给七娘后,连看来了几封信不说,还特意差了身边的一个幕僚来了趟燕京说如果余太太不说,那二老爷就亲自来会会这个曾被二老爷当成亲生儿子养的女婿。
余太太就同意了*……所以四娘什么也不能说……十一娘垂着眼睑,默默地坐在那里,没有做声。
五夫人望着她脸上透出来的悲愤,生出几份同情之心来。
她想安慰一下十一娘,两人平时的交集实在是少,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
沉默中车外鼎沸再人声传进来,越发的喧嚣了。
过了这商铺林立的西大街,就是安静肃穆的正安街,荷huā里遥遥可望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道:四嫂我看这件事的关键还是二老爷身上。
已经不是我们这些晚辈能左右的了。
你还是早点拿主意吧*……十一娘抬起头来,眼底闪过一丝感激之情:五弟妹,多谢你提醒。
我明天一早就走趟弓弦胡同*……又问我七姐…………现在有什么打算?,五夫人闻言不由露出几分得意之色来:我告诉她,与其要朱安平兑现承诺不如追究朱安平不守诺言!,十一娘吃惊地望着五夫人。
五夫人看着像冬天里喝了杯热茶似的舒服。
她眼底的得意之色更浓了。
这男人啊,一高兴起来,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我们女人要件件都记在心上,那可得找本帐册,专司个小丫鬟记帐才能行。
,五夫人笑道,,七娘膝下空虚,这就是七娘的不对。
可朱安平答应七娘在她姊妹中过继儿子,这就是朱安平的不对。
两相对比,就能扯平了*……有些人,天生就很会处理夫妻关系。
五夫人就是有这种天赋的人吧!这么多年以来,七娘没有为夫家生育子女,心虚,所以才会拼命的闹腾,一点点小事也能让她弄成泼天的大事。
而五夫人的话,正好给了七娘一个理由,填平了她心里那个坑。
※祝大家端午节愉快!第五百三十一章 劝解(中)531五夫人的主正中七娘的下怀,七娘应该可以听得讲去吧。
十一娘精神一振,道:那我七姐怎么说?七娘自然是赞同我的话了*……五夫人笑道,说起来,这件事只有两种解决的方法。
一是纳妾。
二走过继。
可我觉得,如果这个时候七娘同意纳妾,在外人的面前,就失去了朱安平的宠爱,也就失去了在朱家立足之地。
纳妾是万万不能的。
这又说到了七娘的心坎上去了。
丰一娘缓缓地点头。
五夫人的笑容就有了几分灿烂的味道:朱家老太太不是要死要活地嚷着过继吗?我们就过继好了。
而且老太太愿意过继谁,我们就过继谁好了。
到时候,我们好吃好喝、穿钱戴银地把那孩子养着。
既然急巴巴地把儿子送给人做嗣子,我就不相信,那孩子的亲生父母没点什么想法。
就算他们没有想法,我们整出点想法来还不一样。
到时候让那老太太自食其果、有苦难言!然后再找个机会告那嗣子不孝,我们又在官府有人,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看朱家老太太还怎么嚣张!把老太太拿捏住了,朱安平又因为这件事对七娘心有愧疚,到时候朱家怎样,还不是七娘说了算。
这个时候和朱安平斗来斗去的算是怎么一回事?朱安平可是她一生的依靠。
十一娘冒汗。
想到她们临走的时候七娘的话……七娘十之八、九已经决定采纳五夫人的意见了!而五夫人见十一娘没有做声,不悦道:怎么?四嫂觉得我这个主意不好吗?说起来这也是一种解决的方法,最主要的是这种方法七娘能听得进去。
过继四娘的幼子,虽然说二老爷的话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可最终还是要看七娘的。
七娘同意,只怕请了罗大老爷来作用也不大。
七娘要是撂挑子,二老爷就是亲自来燕京找余怡清也没有用。
五夫人无意间完成了她圣底抽薪的计划。
这主意极好!十一娘感叹道这样一来,我二叔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可能朱家老太太和七娘都有错。
但她们只认识七娘,听得也是七娘的片面之词,维护的也是七娘的利益。
她真诚地向五夫人说了声谢谢:这件事多亏你能出面,不然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自家人,有什么好各气的*……五夫人掩了袖笑四嫂只是关心则乱,一时想不到而已。
两人说着话,马车停了下来到家了!五夫人嘱咐:明天四嫂还是回一趟弓弦胡同的好。
七娘虽然拿定了主意,可二老爷毕竟是做父亲的,只怕一时还想不通。
还有余太太那边。
有个出面帮着说话的人,也都好消了自己的责任*……我记下了。
十一娘说着,和五夫人下了马车,又坐着青帷小油车去了太夫人华里。
怎么?记得回来了!太夫人打趣她们两人个七娘还好吧*……她们对太夫人解释七娘来燕京的理由是为了看病。
心里难受着*……五夫人坐到了太夫人身边,她说明天一早来给您问安,我拦了。
帮着七娘说话。
你拦得对。
太夫人点头,她心时估计是乱的,就不要再给她添事了。
等她的病有了个眉目,到时候欢欢喜喜的来见我,我看着也高兴。
然后问她们,吃过饭了没有*……十一娘正要答话五夫人已道:吃了,吃了。
余太太留我们吃的晚饭。
所以回来晚了些。
那你们快回去吧*……太夫人笑道,诜哥儿和勤哥儿可一天没有看见母亲了!两人曲膝行礼退了出去。
十一娘歉意地道:为了我的事让弟妹在太夫人面前相帮……五弟妹不如到我那里去吃晚饭吧?我来做两道小菜招待你。
你惦记着勤哥儿,我惦记着诜哥儿。
还是改天打扰四嫂吧*……五夫人说着,就要和她分手。
迎面走来了三夫人和方氏。
来给娘问安?五夫人打着招呼,大家见了礼。
是啊!三夫人笑道,听说你们去余太太家串门了?五夫人笑着点头道:我听娘说,三嫂觉得大少奶奶知书达理,孝顺贤淑,根本不用你教规矩?那三嫂岂不是可以回山阳了?如果三嫂回山阳,大奶奶可跟着一起去?三夫人一愣含含糊糊地道:这要看娘的意思*……五夫人就哎呀一声,半是调侃,半是正经地道:我可不管这些。
总而言之谨哥儿周岁礼,大少奶奶送了本价值连城的古藉给谨哥儿做贺礼。
我们诜哥儿周岁礼的时候大少奶奶也得送古一样的古藉给我们诜哥儿才行,要不然,*心我追到山阳去讨!三夫人、方氏和十一娘闻言都微微神色一变。
价值连城的古藉?三夫人喃喃地望着方氏。
方氏显得有些拘束,低声道:是大伯父给的陪嫁,正好用得着而已!十一娘眉头直皱,拉了五夫人:一天没落屋了。
三嫂他们还要去给太夫人问安呢!然后催促三夫人,小丫鬟已经进去禀了,你们再不进去,太夫人要差人来问了!然后拉着五夫人走了。
三夫人盯着十一娘和五夫人的背影良久,这才回眸深深地望了方氏一眼,然后转身进了正厅。
方氏眼神一暗,轻轻叹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跟了进去。
十一娘不由鼻五夫人:我们做长辈的,何必为难小辈!先人栽树,后人乘凉。
五夫人不以为然,谁要三嫂待人苛刻?要不然我也不会专挑她的刺了。
又道,不过,话又回来了,我这样,也是为了大少奶奶好一三嫂当着别人的面猛地夸大少奶奶。
可平日里对大少奶奶却十分严厉。
别说是早晚的昏晨定省了,就是一日三餐,大少奶奶也要在一旁立娓矩。
我们也是做媳妇的,娘可曾这样对待我们?她真是摆谱摆得没个正经了!要不然娘也不会这样一回两回地压着她。
我这次索性把话挑明了,以三嫂的性子,如果搁在平时,肯定会惩戒大少奶奶一番。
可她如今想去山阳,就只能把脾气忍着。
不仅要忍着,还要继续在太夫人面前夸方氏。
这样方氏知道怎样拿捏她,以后也不至于像个小媳妇似的,唯唯诺诺地看她的眼色行事。
而且就算哪天大少奶奶有个什么不是的地方,三嫂先前把媳妇夸成了一朵huā,之后也不好明着发落。
又道,方家毕竟是湖州望族,在士林里又享有清誉。
要是有个什么话传出去,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脸上无光。
四嫂可别忘了,我们家的歆姐儿、诜哥儿,还有你们家的……她说着,语气一滞,诫哥儿、谨哥儿还没有说亲昵!十一娘无奈地笑。
明明是自己要和三夫人打擂台,偏偏还理直气壮的。
而且话已经说出了。
,再责怪也没有用了。
只能以后瞅着机会帮三夹人和方氏弥补一下关系了。
……回到屋里,徐令宜倚在内室临窗的大炕上看书,谨哥儿小脸儿红扑扑地睡在他的身边。
谨哥儿没有哭闹?十一娘轻手轻脚地坐在炕边,俯身吻了吻谨哥儿的小脸蛋。
徐令宜放了书,爱怜地摸了摸谨哥儿的头发,低声道:晚上的时候吵了一会。
我来我一直陪着他玩,累了,就睡了。
十一娘十分愧疚,又亲了亲儿子的面颊: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徐令宜听了直笑:他是男孩子,可不能一辈子栓在你的裤腰带上。
该放手的时候就应该放手!十一娘心里还是很难受。
坐在那里握了谨哥儿的小手看了半天。
快去更衣吧!徐令宜就道,时候不早了,你在外面一天,也早点歇了吧!虽然没有吃晚饭,十一娘并没有感觉到饿,但她还是吩咐小丫鬟给她做碗面,又怕徐令宜多疑,解释道:在四姐家里没有吃饱!那就煮碗燕窝粥。
徐令宜吩咐小丫鬟,晚上吃多了小心积食。
也是。
从营养学的角度来说,燕窝粥更有养生。
十一娘笑着去了净房。
到了半夜,竟然被饿醒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从床头的瓷瓶里摸两块点心垫垫肚子,身边的徐令宜却突然道:怎么了?睡不着?声音惺忪,显然是被她的翻身吵醒了。
没事。
十一娘忙道,就是突然醒了。
侯爷快睡吧!别管我了*……决定等徐令宜睡了她再起身。
黑暗中,她悉悉蟀蟀地依偎了过去。
春柳般纤细柔软的身子贴着他,他突然睡意全无。
不会是想着我吧!一面说,手一面就探了下去。
什么啊!十一娘娇嗔道。
她前几天小日子来了,昨天刚走。
徐令宜没有摸到印象中的东西,低声笑起来。
然后捉了她的手朝自己身下去。
我想你了,怎么办?在她耳边吹着气。
十一娘全身发烫,顺势拧了他一下:那就继续想!徐令宜咬着她的耳朵笑,把她压在了身下…………第五百三十二章 劝解(下)532事后,徐令宵吩咐值夜的秋雨让厨房用鸡汤煮碗面进来。
不用了!,十一娘忙道,又要重新生炉子。
外面的食盒里有糕点,我吃两块垫垫肚子就行了。
何况马上就要天亮了……徐令宜理也没理她,让秋雨快去快……。
十一娘有些讪讪然。
徐令宜板了脸训她:家里的丫鬟、婆子一大堆。
你竟然被饿醒了……见她懒洋洋的,看上有些疲惫的样子,又有点心痛,把她抱在怀里,好不容易才养了点肉。
你也太不爱惜自己了……十一娘被他说的脸红,伏在他的怀里不做声。
徐令宜看着她一副孩子气,不禁笑起来。
十一娘脸红得发烫,为了解脱这种窘境,和他说起家长里短来:晚上去给娘请安的时候,遇到了三嫂。
侯爷把三爷的意思跟娘说了没有……徐令宜知道她不好意思,笑着帮她掖了掖被角,把她裹得更严实了。
顺着她的话道:说了。
娘的意思,他们既然起了这个心,我们再勉强,只会让他们记恨。
要搬就搬吧!,语气淡淡的,明显地对这件事还有些不虞。
十一娘不免有些后悔提这个话题。
正好秋雨送了鸡汤面进来,十一娘笑着拉徐令宜吃面。
我不吃!,徐令宜帮她披了小袄,,你自己吃吧!,然后起身去端了面条进来,坐在一旁看着十一娘吃。
莹莹灯光下,十一娘笑盈盈地,小口小口地吃着面条,露出满足的神已徐令宜的嘴角不由弯成了个愉悦的弧度。
他很喜欢这样的十一娘,小小的一件事就能让她高兴和满足起来。
他不禁伸手把她柔顺地捋在耳后的头发又捋了捋:慢点,小心烫着……吃了一小碗面漱口净手重新躺下,天色已经有些发白。
徐令宜去了后花园练剑,十一娘在床上赖了一会也起来了力有小厮跑进来:夫人,弓弦胡同的大舅老爷来了!,十一娘愕然。
这么早赶过来,难道是七娘的事有什么变故不成?她吩咐小厮请舅老爷到书房……,催着秋雨快点给她梳头,然后匆匆去了书房。
罗振兴背手在书房里踱步,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看见十一娘,他大步迎了过去:我给爹写了封信,你差人快马加鞭地送到余杭去……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封书信。
大老爷的信还没有回,怎么罗振兴又要往余杭送信。
出了什么事……十一娘请罗振兴坐下来说话。
罗振兴酝酿了一会,才缓缓地道:我接了二叔的信,听二叔的口气,颇为赞同把四妹的儿子过继给七娘。
还让我帮着七娘跟朱家的人说。
我想,这件事涉及宗庙之事,有些规矩我本必懂,还是要爹主持大局才是……这样说来,罗振兴也发现了二叔的意图。
十一娘把从五夫人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罗振兴。
罗振兴听了眉头紧锁,低声喝斥十一娘道:七妹不懂事,你怎么也跟着人云亦云的。
二叔不过是觉得朱家没有把罗家放在眼里竟然事先招呼也不打一声,说开祠堂就开祠堂。
一口气堵在胸口罢了。
我们做小辈的,怎么能这样非议长辈。
十一娘无语。
就这样了,还要维护二老爷做为长辈的尊严。
她低声应……,叫小丫鬟去请了白总管来。
罗振兴神色微缓道:你这两天有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去劝劝七娘吧!让她别任着性乱来。
过继的事,有我帮她出面让她别和七妹夫说什么,也别和朱家的人说什么。
要是朱家的人找她,或是朱安平和她说过继的事,推到我这里来就走了……怕七娘继续这样闹下去,事情变得不可收拾吧!十一娘就把自己请了五夫人去劝七娘的事告诉了罗振兴。
罗振兴听了沉默半晌,低声道:既然如此,你有空的时候多和五夫人去看看你七姐才是……算是默认了丹阳的主意。
徐令宜练剑回来了。
有什么急事这么早就过来了……他笑着吩咐小丫鬟摆早膳。
想借着侯爷给余杭送封信去……兄妹俩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一个借口,这两天蒋将军在福建捷报频传窦阁老让我们写些邸报由六部发到各省,我还要赶到翰林院去。
改天再来和侯爷喝两盅……婉言拒绝了徐令宜的挽留起身告辞。
徐令宜听说他有公事,没有再留,一面问了问福建那边的战事,一面送了罗振兴出门。
然后转身叫了白总管事:舅老爷这些日子常让你们帮着送信吗……有些事不问就当不知道,可问了,却不能隐瞒。
这是第二次……白总管事道,第一次是夫人差我们送的信……徐令宜点了点头,回了正屋,发现十一娘给太夫人问过安后,带着谨哥几去了五夫人那里。
七姐让贴身的妈妈送了信来,说七姐夫这两天就到燕京……刚会走的谨哥儿不让人抱,非要在地上走不可。
他在五夫人宽敞的厅堂里走路,不让人扶。
十一娘母鸡护小鸡似地张着手臂跟在谨哥儿身后,防止他跌倒,抽空抬头看一眼坐在宴息室临窗大炕上的五夫人。
是啊……五夫人觉得十一娘对谨哥儿太紧张了,让乳娘带着他就行了。
你过来坐会吧……然后道,问我该怎么办……我昨天回来晚了,他睡着了也没有看见我。
今天睁开眼睛就要我抱,连侯爷也不要……十一娘解释道,我还是带着他好了。
免得他哭闹。
你不知道,他哭起来,惊天动地的不知道有多吓人……五夫人大笑:哪个孩子哭起来不是惊天动地的……我看歆姐儿就很秀气。
,十一娘说着,看见谨哥儿惦着脚抓住了桌布的流苏,忙上前去哄谨哥儿放手,谨哥儿好不容易放了手,这才继续和五夫人说话,是得有个人出面和七姐夫说说才是。
,五夫人却不是好人选。
一来她是外人,自古有家丑不外扬的说话。
朱安平知道事情闹得连五夫人都知道了,面子上会过不去。
二来她上有婆婆下有儿女,总不能为了七娘的事三天两头的奔波。
你看,让我四姐说怎么样?五夫人找十一娘来,也是为这件事。
劝七娘,她出面没什么关系。
如果是质问朱安平,不管是从身份、地位还是立场她都不太合适了。
但自己一口推了,又怕十一娘和七娘以为她不愿意相帮。
听十一娘这么一说,她不由松了口气。
四姐自然最好……五夫人笑道,做姨姐的有什么话都可以说。
要是说过了头,还有四姐夫可以帮着出来劝和……那我跟四姐说说……十一娘见谨哥儿扶着太师椅不动了,觉得他是有点累了,就抱了儿子,,弟妹跟我七姐说说……五夫人给七娘出了一个既合她心意又让她接受还能实现的好主意,五夫人的话对七娘来说,可有就是佛语纶音,其他的话,七娘此刻未必就听得进去。
好啊……五夫人也觉得七娘现在对自己的姊妹都有点心结,还不如自己去说。
我给她写封信吧——如果余太太的话朱安平不听,我再请五爷去跟朱安平说。
这样也可以安安七娘的心……十一娘点头,两人又商量了些细节。
一个给七娘写了信一个给四娘写了信。
石妈妈不知道有多欢喜,点心、水果不停地上,见她们两人在一起说七娘的事,遣了丫鬟亲自在屋里服侍。
到了快吃午饭的时候,十一娘和五夫人一起抱了孩子去给太夫人问安。
玉版朝着她们使眼色:三夫人在内室。
两个人脚步一顿,隐隐听到一阵哭声。
五夫人眼底不由就浮上了一层笑意。
她低声问玉版:怎么一同事……玉版看了一眼十一娘,见十一娘也露出侧耳倾听的样子,这才悄声道:昨天晚上三夫人和丫鬟打了半宿的叶子牌,大少奶奶一直在旁边服侍。
可能是站的时间长了点腿麻了。
出门的时候跌了一摔,把手给崴了。
又是新媳妇,不敢做声,今天早上起来手肿得熳头似的。
太夫人知道了气得直哆嗦,正在训话呢……五夫人就示威似的看了十一娘一眼,低声道:怎么样?我早说过,她这个人,待人太苛刻,迟迟早早要出事的……说着,抿嘴一笑,我们这位大少奶奶的手崴的正是时候……十一娘也觉得三夫人做得有些过火了,想了想,问玉版:大少爷怎么说……玉版一愣,笑道:还是大少爷禀了三夫人,三夫人这才帮着去请的大夫……十一娘在心里叹了口气,和五夫人带了孩子在屋檐下玩,和她商量去看看方氏。
那是自然……五夫人说着,两眼闪闪发亮,她刚嫁进来就巍,了手,我们怎么能坐视不理。
,十一娘看着心里不由发毛。
谨哥儿走两步,回头看看十一娘,见十一娘跟在他身后,就又走两步,然后再回头看看十一娘,一副想走又害怕的样子,十分可爱,引得太夫人屋里的小丫鬟、媳妇子个个笑盈盈的,也有小丫鬟忍不住笑出声来,惊动了内室的人。
不一会,太夫人就让玉版传她们进去。
三夫人两眼红肿,神色萎靡地站在一旁,看见十一娘和五夫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眼中不由流露出几分怨怼之色。
第五百三十三章 事成(上)533五夫人看着,笑容就更甜蜜了。
她坐到太夫人身边拉了太夫人的衣袖:娘,你刚才没有看见,谨哥儿那样子真是招人喜爱。
走两步就回头看看四嫂,抱他,他又不让。
撤了手让他走,又害怕*……正学走路的小孩子都是这样的。
太夫人听了呵呵笑,朝着谨哥儿招手,来,谨哥儿,到祖母这里来*……然后让人撤了炕桌,把谨哥儿放在了炕上。
一开始,谨哥儿站在那里不敢动,扭了头找十一娘,见十一娘笑吟吟地站在炕边,立刻扑到了十一娘的怀里。
十一娘抱了他一会,指了太夫人:去找祖母。
谨哥儿粘在母亲的身边。
太夫人四处张望了一下,拿了炕桌下的宝蓝色掐丝珐琅的镜盒哄谨哥儿:来,到祖母这里来。
谨哥儿盯着那镜盒半晌,蹒跚地走了过去。
太夫人没等他走到自己怀里,就一把抱住了谨哥儿,在谨哥儿的面颊上连亲了两句。
谨哥儿则一把抓住了太夫人手里的镜盒。
太夫人就指了十一娘:到你母亲那里去*……谨哥儿可没有犹豫,跌跌撞撞地扑到了十一娘的怀里,还咦咦呀呀地扬着手里的镜盒,好像在对母亲说我得了个好东西似的。
十一娘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顶,指了太夫人:把镜盒给祖母*……谨哥儿闻言把镜盒捏得紧紧的,望着十一娘就是不迈脚。
娘,这下子您可知道谁最厉害了吧?五夫人在一旁笑得huā枝乱颤,我们歆姐儿不过想摸摸您的瓷器锡壶罢了。
我们谨哥儿却走到了手的东西就不放了。
她娇嗔道,你以后可再也不能说我们家歆姐儿是,碰不得了,!太夫人哈哈大笑:再不说了,再不说了。
又去抱了谨哥儿,这可是个,雁过拔毛,。
谨哥儿坐在太夫人怀里,很认真地掰弄着镜盒。
大家都笑起来。
没有谁多看三夫人一眼,三夫人孤零零地站在一旁,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样子,更显几分顽然。
既然太夫人答应了三房迟迟早早要搬出去的,这么多年都忍了,何必在这个时候和三夫人结下粱子。
可五夫人这个时候正和三夫人打擂台,十一娘如果主动和三夫人搭腔,岂不是踩着五夫人做好人。
她只好朝着五夹人使眼色,示意她和三夫人打个招呼。
五夫人只当没看见,继续在太夫人面前彩衣娱亲:娘,要怪就怪您的东西都太招人稀罕了。
别说这些孙子、孙女一来就两眼发光,就是我们,也在心里暗暗惦记着,弄得我们都像没见过世面的落破户似的。
又亲亲热热地搂了太夫人的胳膊,娘,过几天就立冬,要戴暖耳了。
您把库房开了,赏我们几张皮子吧?看见没有?太夫人佯装出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对笑盈盈立在一旁的杜妈妈道,无事献殷勤,一准没好事。
杜妈妈掩袖而笑。
有小丫鬟进来问午膳摆在哪里。
大家簇拥着太夫人去了东次间。
三夫人灰溜溜地跟在最后。
待太夫人坐定,五夫人又故做奇怪地道:噫,怎么没见大少奶奶?三夫人没有做声,低了头,脸色十分难看。
太夫人看也没看三夫人一眼道:她昨天崴了手,早上请了大夫来瞧。
正在家里养着呢*……哎呀!五夫人惊道,怎么就崴了手的。
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岂不走过年也不得安生。
这可是大少奶奶嫁到我们家的第一个新年。
然后对三夫人道,三嫂,我听说三七治损伤是最好的。
不如用三七熬了鸡汤给我们大少奶奶补补身子*……又对十一娘道,四嫂,等会吃了饭,我们去看看大少奶奶吧?北人参,南三七。
都是非常贵重的药材。
燕京位于北方,富裕人家有两支人参不稀奇,却少有珍藏三七的。
五夫人这样说分明是为难三夫人。
三夫人鬓角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不过是崴了手,又不是折断了。
消了肿,养几天就好了。
哪用得着一百天?五夫人眼角一挑,还欲说什么,太夫人就轻轻地瞥了五夫人一眼。
她不由胆战心惊,哪里还敢搭腔,忙低了头帮着太夫人摆著。
十一娘则笑着应了声好道:正好我那里还有点三七。
只是不多。
等会带去看大少奶奶。
太夫人微微点头,拿了箸。
吃不言,睡不语。
大家不声不响地吃了饭,太夫人吩咐杜妈妈:去库房里拿支人参,包一包三七。
我也去看看大少奶奶*……语气淡淡地,却让三夫人很不自在,小声道:怎么敢劳架娘……太夫人没等她说完就起身去了宴息的西次间。
丫鬟、婆子忙跟过去服侍,五夫人不甘示弱,也带了身边的人跟子过去,十一娘觉得二夫人有此过分,也没理睬,抱着谨哥儿去了太夫人处。
三夫人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独自在那里站了一会,垂拉着脑袋,还是去了西次间。
……太医已经来看过了,方氏崴了的手用汗巾吊在胸前,小丫鬟正在喂她午饭。
知道太夫人来看她,她一阵错愕,忙让小丫鬟服侍她穿鞋,准备出去迎接。
谁知道太夫人已快步走了进来。
她忙曲膝行礼。
太夫人携了她好的那只手:怎么这么不小心?痛惜的语气让方氏眼泪在眼眶里直转。
都是孙媳妇不小心*……她引太夫人到临窗的大炕上坐下,丫鬟机敏地去收炕桌。
不用,不用*……太夫人忙道,你吃你的。
我来看看你就好*……然后端详了她一会,气色还不错,我这也就放心了。
然后让杜妈妈拿了药材给方氏,我拿了些人参、三七过来。
身边有没有懂药理的妈妈?要是没有就去问杜妈妈怎么用!方氏连声道谢。
太夫人笑着点头,亲昵地拍了拍方氏的手:过两天你婆婆就在回山阳了,你有什么事,就问你四婶。
可别因为是新媳妇进门,就像这次似的藏着掖着。
那可是要吃苦头的!就在昨天太夫人佯装听不懂三夫人回山阳的请求,今天却突然说出让三夫人回山阳的话来……三夫人不由暗暗叫苦。
昨天自己刚刚给了方氏一点颜色看,今天就被太夫人送回了山阳,岂不让那些丫鬟、婆子觉得太夫人这是在为方氏撑腰。
可如果自己不去,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十一娘有些意外。
没想到太夫人对方氏这样重视。
五夫人心中微定。
刚才自己挑事,太夫人很是不悦,她正想着等会怎么哄太夫人高兴,现在看来太夫人心里还是对三夫人很是不满,只是不想让她们妯娌的矛盾表面化了。
以后自己只要把握住一个度,想必太夫人也乐见三夫人吃瘪的。
想到这里,她如释重负地轻轻吁了口气。
方氏的表情则有些复杂。
昨天她崴了手,婆婆话里话外都透着她是有意而为的意识,她委屈得不行,早上勉强喝了半碗粥,和往常一样准备跟着去给太夫人问安又婆婆阴阳怪气地道:都肿成这样了,还跑到太夹人面前去,岂不是让太夫人伤心!她解释了半天,婆婆只是冷笑,甩着袖子就出了门。
她一口气哽在胸前。
嫁的时候母亲曾说过这个婆婆行事虽然没有个章法,可喜怒哀乐都在脸上,比那些笑里藏刀的要好相处多了。
加上婆婆上有长辈下有妯娌,待人小气,妯娌间肯定是面和心不和。
让她好好伺侯太夫人,好好孝顺永平侯夫人和丹阳县主,遇到两位婶婶那边的红白喜事,只管拿出大手面来做人,逢年过节更是要做鞋做袜地奉承想办法讨两位婶婶的欢欣。
如果遇到了什么事,别人想着你的好只会说婆婆的不是。
到时候你再一味地装弱,永平侯是皇亲贵胄世代功勋之家,不是那些小门小户,你婆婆就是心里不满,也只能在规矩里寻你的错。
只要你守了规矩,你婆婆就拿你没有办法。
可成了亲,相公待她的温柔体贴,婆婆虽然心直口快,却也没向她要过陪嫁,认亲那天的见面礼也都由她收着……她还以为母亲小题大做了,却没想到,是自己想的太简单。
婆婆能听五婶婶一句话,问也没问她一声,回来就当着丫鬟甩脸她看,如果以后她再拿自己的嫁妆做人情,只怕婆婆就不止是甩脸给她看了。
现在婆婆负气去了太夫人那里,大半天也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和太夫人说了些什么?要是太夫人因此而误会她,她以后又该如何?一想到这些,她不免有些惶恐,哪里还吃得下饭。
丫鬟只好苦口婆心地劝,她又怕婆婆知道她没有吃午饭又说出些什么难听的话来,这才勉勉强强地端了碗。
万万没想到,她等到的却是太夫人的这句话。
太夫人……方氏有些不安地望着太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婆婆担心公公一个人在任上,念念想想的就是怎样让太夫人同意婆婆去山阳,现在太夫人同意了,她如果拦了,婆婆肯定要怨恨她多事。
她要是不拦,这过错岂不是自己背了?相公知道了又该怎样想?为难之中,太夫人笑着站起身来,伸手让五夫人扶了,道:你吃饭吧!我年纪大了,要回去歇午觉了。
径直出了门。
第五百三十四章 事成(中)534方氏和三夫人不敢怠慢,忙恭敬地送了太夫人出门。
回到屋里,太夫人留了十一娘说话。
家和万事兴,妻好一半福……老人家懒懒地倚在临窗大炕的弹墨大迎枕上,你三嫂原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人,要不然,我也不会娶了她做媳妇。
可这人总是随着日子变。
有时候,变一变是好事;有时候,还不如不变。
说着,神色一正,望着她的目光突然变得很锐利,你三嫂糊涂,方氏却是个聪明的。
三房想要清泰平安,有些事,就不能让你三嫂为所欲为。
你既然是永平侯夫人,心里就应该有个数才是。
然后坐直了身子,我说的,你可明白……听了太夫人一席话再联想到之前太夫人的举动,十一娘有点明白。
三夫人是个鸡毛蒜皮的事都斤斤计较,反在大事上看不清楚的人。
和这样的人在一起过日子,你比她势弱,她要占便宜踩你两脚,你比她强势,她又要起妒嫉之心。
你让着她她会得寸进尺,你不让着她,她又怨怼生事。
怎么也免不了磕磕碰碰的。
有太夫人在的时候,三夫人是媳妇,自然得听太夫人的。
可要是太夫人不在了,做为妯娌,却不好约束她。
所以太夫人要抬举方氏,让方氏去牵制三夫人。
又因为三夫人是做婆婆的,不能违反了伦常,一味地抑制三夫人,让方氏目下无尘……我明白娘的意思……十一娘微笑道,我会把握这个迟度的……太夫人微微颌首,眼底露出欣慰之色:去歇了吧!我也累了。
十一娘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回到屋里,让秋雨拿了一包燕窝、一包三七送给方氏,哄着谨哥儿,一起睡了个午觉。
待午觉起来,秋雨过来回话:大少奶奶说多谢夫人的药材。
等夫人午觉醒了,她再来道谢……十一娘笑着点了点头,抱了谨哥儿到炕上玩。
秋雨踌躇了一下。
十一娘道:还有什么事……秋雨略一思付,道:我刚才去的时候,三夫人在屋里又是叫又是嚷的发好大的脾气。
满院子的丫鬟、婆子都战战兢兢的,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听说我找大奶奶,小丫鬟还朝着我使眼色。
后来大少奶奶从三夫人的屋里出来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的。
我见情况不对,没对给三夫人请问就回来了……十一娘不由眉头微蹙。
看样子,太夫人走后三夫人朝方氏发火了。
她也太糊涂了。
太夫人虽然给了方氏颜面,又何尝不是给三夫人颜面。
欢欢喜喜地对方氏说一句你看太夫人多心痛你我走后,你在代我好好地孝敬太夫……之类的话混淆一下众人的视线,还有谁敢那么肯定地说太夫人这是在打压她!现在这里,如同此地无银三百两。
府里的人看热闹是看定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叹了口气。
秋雨的心不由揪了起来。
她之所以把这件事告诉十一娘,是因为三夫人这最讲礼数,她进了院子没妻给三夫人问安,事后想起来不免怕三夫人责怪。
秋雨忙道:夫人要不,我过去给三夫人陪个不是吧…毗当时我也是怕自己进屋让大少奶奶脸上无鬼………没事!十一娘安慰她,那种情况下你进屋的确不合适……然后让她退了下去。
三夫人这个时候的怒火都冲着方氏去了,恐怕没有精力去和丫鬟计较这些!想到这里,她抱了谨哥儿吩咐芳溪:我们去三夫人那边看看去……三嫂回燕京已经有八、九个月了吧……十一娘和脸上还带着几份余怒的三夫人一左一右地坐在宴息处的大炕上,谨哥儿则由大少奶奶和丫鬟们领着在大厅里玩,,三爷一个人在山阳也着实让人担心……三夫人听着神色一振,急急地道:可不是!我一心挂两头,觉都睡不安生……十一娘笑着点头:还好大少奶奶是个乖巧能干的,要不然,三嫂还真不能放心走……三夫人闻言哽了哽,道:她年纪还轻,以后少不得要你们这些做婶婶的多多照看……说得有些勉强。
三嫂放心……十一娘笑道大家一个屋檐下住着,我和五弟妹都受过三嫂的照顾看在三嫂的份上,怎么也不会跟大少奶奶见外的……三夫人表情缓和了不少。
十一娘就趁机起身告辞了:三嫂这几天就要回山阳了只怕有一眸子忙。
我就不打扰了。
待三嫂定了日子,我再为三嫂送行……三夫人点了点头,送十一娘和谨哥儿出了门。
回屋只说担心三爷没人照顾,安排人收拾自己箱笼,方氏去问安,只说让她快回屋去休息,关于自记离开后家里的事该怎么办,一句话概没有提。
方氏心里不由犯嘀咕。
相公说虽然年纪不大,可也是成了家的人。
总不能像三弟似的,跟着赵先生混日子。
不学些管理庶务的事,也要请了先生到家里坐馆书求个功名才是。
可这样的话,她一个新媳妇怎么说得出口。
只好拐弯抹角地问徐嗣勤:娘回山阳的事,我们要不要给爹送个信去?,公公收到了信,肯定会告诉相公该怎样行事的。
母亲担心父亲,一直想回山阳去。
徐嗣勤是知道的。
可这些日子,府里却有些流言蜚语传出来,他怕方氏误会,以为三夫人回山阳与她手崴了有关系。
道:爹知道这件事。
前些日子爹还写信来问娘什么时候回去呢……方氏听着却觉得这话里有话。
太夫人让婆婆回山阳是这几天才说出口的话,怎么公公前些日子就写信问婆婆什么时候回山阳?难道公公和婆婆一早就商量好的?她又想到几次跟着婆婆去给太夫人问安,话里话外都透着担心公公一个人在山阳的意思,偏偏太夫人就是装不知道。
她的手一崴,太夫人的话锋立刻就变了……或者,她当冤大头不成?想到这里,她也没心思再问下去。
从徐嗣勤的书房出来,丫鬟端了用三七盹的鸡汤:大少奶奶忙趁热喝了吧……方氏的肿已经消了很多。
她看着那鸡汤心中一动,去了十一娘处。
十一娘正和五夫人说话。
朱安平真的当着余太太的面给七娘跪下来陪不走了……五夫人倾身问十一娘,目光闪闪发亮,一副看戏的样子。
十一娘有些哭笑不得。
觉得五夫人很是孩子气。
哪能真的跪……她笑道,四姐夫在一旁,顺势就把七姐夫给搀了起来……我说吧,七娘这样和朱安平斗看来是不行的……她有些得意洋洋的,那七娘怎么说?,又道,我告诉过她,让她大哭一场,然后委委屈屈地和朱安平回高青去。
她有没有哭……十一娘忍不住笑起来:,哭了!不仅哭了,还大哭了一场。
朱安平也跟着落了几滴泪。
朱安平就决定在燕京盘桓几日,带七娘到处走走、逛逛,散散心。
说谨哥儿的周岁礼没能参加,心里很走过意不去,这次参加了贞姐儿的及笄礼了再走。
如今两个人去了慈源寺礼佛。
四姐怕我们担心特意差了贴身的妈妈过来传话……五夫人听着就撇了撇嘴:就知道。
她和朱安平和好了,就忘了我……十一娘听了大笑:没有忘没有忘……说着,起身从一旁的高柜里拿了个雕红漆的匣子出来,这是七娘送给你的。
还说朱安平在,她不方便来见你,等过几天贞姐儿及笄礼的时候再和你好好说说话儿……这还差不多……五夫人眉眼间就有了一份笑意,你跟她说,别那么心虚。
我们本来就好。
要是因为这件事反而走路了,那朱安率说不定还怀疑起来。
让她平日怎么行事,现在就怎么行事好了……然后叹道,她这性子像谁啊?难道连个小妾扶正的婆婆都斗不过……说话间,已打开了或子,里面是对赤金点翠镶祖母绿碧玺石丹阳朝阳的簪子,哎呀,真漂亮……她拿出来仔细地打量了两眼,掩袖而笑,要是朱安平知道我在给七娘出主意,不知道会不会心疼得晚上睡不着觉……你放心吧……十一娘无奈地道,四姐说了,这次七姐能想的通,都是你从中劝和。
听七姐夫的意思,这两天会亲自过府道谢……五夫人笑得眼睛成了月芽儿。
小丫鬟来禀,说方氏过来了。
她不管着婆婆收拾箱笼,来你这里做什么……五夫人笑道。
见了自然知道了……十一娘吩咐小丫鬟,快请大少奶奶进来……看见十一娘和五夫人在一起,而且气氛轻松愉快,方氏有些意外。
她笑着给两位婶婶行了礼,坐在炕边的太师椅上说话。
蒙两位婶婶挂念前些日子都送了药材过去……她温柔地道,因婆婆要回山阳,家里事多,一直没有登门道谢。
趁着今天有些闲暇过来,没想到五婶婶也在……我就是来坐坐……五夫人看了十一娘一眼,拿了匣子起来,你们说话吧,我先回去了!,方氏忙留五夫人:我只是来向四婶婶道声谢五婶婶在这里,我正好陪两位婶婶说说话……第五百三十五章 事成(下)535在这种情况下,方氏当然只能这样说。
谁知道五夫人眼睛一转,竟然就坐了下来: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方氏本想,十一娘是永平侯夫人,太夫人让三夫人走,肯定也有安排,所以过来探探口风。
五夫人这么一坐,她自然不能开口了。
但和两位婶婶在这种轻松愉悦的气氛下说说家常,她觉得也是个难得的机会。
表情就更显得温婉了。
五夫人不由对方氏高看一眼。
几个人就说起了贞姐儿的及笄礼。
又有林大*奶差了贴身的妈妈送了红蛋过来:我们家大小姐生了个千金。
哎呀,五夫人笑道,林大*奶都做外婆了。
方氏就问:是嫁到沧州的那位大小姐吗?五夫人点头,低声向她说起慧姐儿的情况来。
那边十一娘让秋雨拿了一两碎银子打发那妈妈,又问些生产顺不顺、孩子有多重之类的事,然后和五夫人、方氏一起去了太夫人那里禀告,方氏的话也就没有问成。
那边甘老泉家的正悄声问三夫人:大少爷那边,也不交待一声吗?三夫人就有些犹豫。
甘老泉家的劝道:大少奶奶不懂事,您教训就是了。
大少爷可是您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您怎么能让他也跟着一起受气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娶了媳妇就忘了娘。
可您看我们大少爷,晨昏定省风雨无阻且不说,就说那天大少奶奶崴了手,没能先到您这里禀一声,可是连大夫都不敢请的。
这才是新婚呢您怎么就忍心让大少爷心里也是糊涂的。
三夫人听着就叹了口气,喃喃地道:那你去把大少爷请进来吧嗯甘老泉家的笑盈盈应喏,去喊了徐嗣勤进来。
你爹的意思,我走后,你们兄弟搬到三井胡同去住。
一来那是自己的产业,长久不住人,屋子容易坏。
二来荷花里人情应酬多,赵先生如今的精力全放在谆哥儿的身上,对你们兄弟有些照顾不过来。
想给你们兄弟俩请个先生到家里坐馆,你们在那边,也可以安心书。
甘夫人低声嘱咐儿子,我走后,你们听你四叔的安排就是了。
到了三井胡同那边,逢初一、十五,要记得过来给太夫人、侯爷请安、问好。
徐嗣勤一直羡慕徐嗣谕能去乐安书,听说父亲早为了自己安排好了,任他再沉稳,此刻也不禁喜上眉梢,欢喜地道:我一定牢记母亲的教诲。
三夫人见儿子由衷的高兴,也高兴起来,说了些要好好照顾弟弟、弟弟年幼这些事暂时不要跟他说之类的话,徐嗣勤一一应了,三夫人这才让人去叫了徐嗣俭进来吩咐了一番,看着天色不早,又留了两个儿子在自己屋里吃饭。
徐嗣俭一愣,道:大嫂还没有回来呢?三夫人冷笑:她去你四婶婶那里了。
说是一会就回来的,没想到她的‘一会’这么长。
徐嗣勤神色微沉。
三夫人在心里暗暗地笑。
儿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孝顺听话,你方氏能抱着十一娘的大腿过一辈子不成?想到这里,她笑着叫丫鬟摆膳:你四婶婶最是好客。
既然没有差丫鬟来禀一声,想必留了她在那里吃饭,我们也不用等了……话音未落,方氏回来。
见母子三人亲亲热热坐在炕上,婆婆看她的目光有些森冷,相公看她的表情有点阴霾,小叔子看她的目光有些着急,知道是为了自己迟归的事。
她只能佯装不知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笑道:娘,威北侯家的大小姐生了个千斤……方氏笑语殷殷,直到看见徐嗣勤神色一松,悬着的心这才落定。
三夫人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屑。
去给太夫人问安的时候请太夫人给选个启程日子。
太夫人连皇历也没有翻,笑道:择日不如撞日。
我看,就后天吧你早点过去,我也早些放心,也免得耽搁了过年的日子。
三夫人一哽,强笑着应了声是,回去就吩咐甘老泉收拾笼箱。
第二天十一娘和五夫人做东,请二夫人做陪,给三夫人送行。
三夫人上桌给三个妯娌敬酒,请她们多多关照徐嗣勤兄弟,五夫人满口答应,大家说说笑笑,十分的亲热。
到了启程那天,十一娘等人或是送了些药丸,或是送些吃食,一起送三夫人到了大门口,看着马车渐渐远去,这才去太夫人那里禀告。
没有了婆婆管着,从此以后方氏每天给太夫人晨昏定省,平时在家做些针线,或书,或到十一娘、五夫人处去串门,过起了内院妇人的悠闲生活。
转眼间到了徐嗣谕的生辰。
十一娘依旧例亲自下厨做了什锦面请大家和徐嗣谕一起吃,徐令宜则把徐嗣谕叫到了书房。
徐嗣谆看着露出同情的目光来。
十一娘觉得好笑,让小丫鬟沏了西湖龙井招待他:这是你大舅舅拿过来的。
你尝尝徐嗣谆听着眉眼都笑了起来:大舅舅这些日子在做什么?怎么不见他来家里串门了说是在福建的蒋大人马上要班师回朝了。
十一娘笑着从炕几上拿了针线筐,随着络子,这些日子和礼部的人一起忙着班师回朝的庆典。
要到腊月头才有空闲。
贞姐儿挨着十一娘坐着,帮十一娘捋着线。
母亲,我认得蒋大人。
徐嗣谆听了立刻兴奋地道,他叫蒋云飞,留了这么长的胡须。
说着,在胸前比划了一下,大家私底下都称他‘美髯公’。
徐嗣诫正拿着谨哥儿前些日子从太夫人那里顺来的镜盒逼谨哥儿走路,丫鬟阿金紧紧地跟在谨哥儿的身后。
他闻言朝徐嗣谆望去。
四哥,没想到你还认识这么厉害的人。
他语带艳羡,感觉哥哥到了外院以后有了很大的不同。
不仅认识了自己不认识的人,而且说起话来也渐渐有了大人的样子。
我听赵先生说,蒋大人是大器晚成,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是仅次于父亲的名将。
说话间,谨哥儿已一把拽住了徐嗣诫的衣襟,踮了脚去抓他手里的镜盒。
徐嗣诫忙高高举起手臂来。
徐嗣谆点头:大家都说爹最厉害仅仅知道这些是不够的。
十一娘试着把徐嗣谆往一些深层次的思路上引,笑道:我也没想到谆哥儿还认识蒋大人。
然后露出好奇的样子,那蒋大人为人如何?板着脸,待人很严厉。
徐嗣谆回忆着,露出小小的笑容来,不过,待我很好。
还问我累不累?王允很羡慕我。
徐嗣诫被徐嗣谆的话吸引,站直了身子和徐嗣谆说话:王允是谁?是四哥新交的朋友吗?是啊。
徐嗣谆笑道,他是王励王大人的儿子。
书得很好。
待人也很好。
会骑射,还会弹琴。
上次王大人来我们家的时候,带了他来。
父亲让我好好跟他学学。
说到最后,语气里已有了几分沮丧。
但他很快振作起来,略略拔高了声音,做出一副欢快的样子,我向王允说起你。
他很感兴趣,还说下次再来,让我帮他引见。
他要是下次再来,我让小丫鬟叫了你去。
我们肯定能玩到一块去。
谨哥儿紧紧攥住徐嗣诫的衣袖,一会儿踮脚,一会儿蹦跳,就是抓不到徐嗣诫手里的镜盒,急得咦咦呀呀地直嚷嚷。
徐嗣诫听说能认识新朋友,哪里还顾得上小不点的谨哥儿,眼睛都笑弯了,连声应着好,道:那要等我休沐的时候才行话音刚落,得不到回应的谨哥儿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声音宏亮,石破惊天般的动人心魂。
徐嗣谆和徐嗣诫吓了一大跳,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呆滞。
十一娘和贞姐儿则忙趿鞋下炕。
就看见一个人从门帘子外窜了进来,一把抱住了谨哥儿:别哭,别哭又柔声问他,怎么了?谁欺负我们谨哥儿了?十一娘定睛一看,竟然是徐嗣谕。
他表情温和,低声地哄着谨哥儿。
谨哥儿立刻不哭了,抽抽泣泣地指了徐嗣诫。
徐嗣诫已满脸通红:二哥,我,我和六弟玩呢忙将镜盒递给了谨哥儿。
谨哥儿立刻把镜盒抱在怀里,破涕为笑。
徐嗣谕迟疑了片刻,低声道:六弟还小,不懂事。
你是做哥哥的,有什么事要让着他一些。
徐嗣诫低下头,喃喃地应了声是,又拿眼睛睃十一娘。
见十一娘望着他微微地笑,嘴角一翘,表情轻快起来,高声又应了一声是。
徐嗣谕眼底就有了淡淡的笑意。
侯爷问完话了?十一娘笑着去抱谨哥儿,怎么不见侯爷回来?可能是徐嗣谕为谨哥儿解了围,谨哥儿身子一扭,依在了徐嗣谕的怀里。
十一娘和徐嗣谕都有些意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到了一起。
徐嗣谕的表情就有了些许的紧张,忙道:王大人来了,父亲去了外院。
好像在掩饰什么似的,又急急地道,父亲送了我一套多宝阁的文房四宝,祝我明年能顺利通过院试说着,轻轻地拍了拍谨哥儿的背。
谨哥儿就抬了头,扬着手里的镜盒冲着母亲咦咦呀呀,好像在说你看我的镜盒。
十一娘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
那挺好啊她望着徐嗣谕,这些日子你一直闭门苦,一定能顺利通过院试的。
徐嗣谕重重地点了点头。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大爷和大少奶奶、三少爷过来了第五百三十六章 礼成(上)四婶婶,徐嗣勤进门就道,我们是来讨碗长寿面吃的欢迎,欢迎。
十一娘笑着,请他们到太师椅上坐了,让丫鬟吩咐厨房里去煮面。
徐嗣勤忙拦了:四婶婶,我是和您说笑的。
我们都吃了早膳。
然后笑道,我们是来给二弟祝生的。
十一娘猜也是,留他们:等会到这里吃午饭!徐嗣勤一愣,笑着应道好啊,那就打扰婶婶了,眼睛却朝着徐嗣谕望去。
徐嗣谕轻轻地摇了摇头。
徐嗣勤面露急色,朝着徐嗣谕使眼然。
徐嗣谕却垂下了眼睑,摆出了一副拒绝的姿态。
十一娘看得明白。
十五、六岁的大男孩,早有自己的世界。
她暗暗好笑,索性放趣道:好了,好了,你们也别你挤眉弄眼的。
要是约了要去哪里,直管去。
只是我中午让厨房做了寿桃,到时候可别嚷着没吃到就走了。
没有!徐嗣谕忙道。
徐嗣勤却喜上眉梢,说了声多谢四婶。
两人异口同声,不由对视一眼。
徐嗣谕就望着徐嗣勤道:我们没有什么安排,中午在留在母亲这里吃寿桃。
排除一些个人的感观,徐嗣谕还是个懂事、体贴、细心的大男孩。
寿桃还没有上锅,十一娘笑道,我让厨房晚上做了当宵夜好了。
晚上也不用过来问安了。
你父亲那里,我会跟他说的。
今天是你生辰,好好出去玩一天吧!徐嗣谕还有说什么,徐嗣勤已解释道:婶婶,我们也不出门,只是邀了二弟到我那里去小酌一番。
我刚成亲又遇到了二弟的生起……,…明白,明白。
十一娘笑打断了他的话,有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在,你们不自在。
然后叮嘱酒能伤身只是记得别喝多了!徐嗣谕没想到十一娘这样通透,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辞,就有些矫情了。
他忙保证:母亲放心我们不会胡来的。
我知道,你们兄弟两个都是有分寸的人。
十一娘笑着点头,托了方氏:可别让他们喝醉了!然后让贞姐儿送他们出门。
徐嗣谆和徐嗣诫都面露向望。
十一娘微微地笑。
只是徐嗣勤没有邀请两个小的,她也不好放这两个一起去。
让谨哥儿在炕上玩,继续和徐嗣谆说话:你是登山那天认识蒋大人的吗?除了蒋大人,还有谁?徐嗣谆并不是那种任性的孩子,见十一娘问她话,也就渐渐收敛了心思,认真地回答十一娘:还有窦阁老,王大人李大人陈大人……十一娘问各位大人都任什么职务,长什么样子,待人如何……窦阁老文华殿大学士。
个子高高的,总是笑容满面的……徐嗣谆一一地回答。
徐嗣诫静静地坐在炕前的太师椅上听着,谨哥儿则拖了弹墨的大迎枕,一会儿走到炕头一会儿走到炕尾,又把从炕几底下摸了拨浪鼓出给贞姐看,还咚咚咚摇着拨浪鼓丢了拔浪彭,又去拔窗台上锡壶瓶里插着的大红色山茶花,没有片刻安静的时候。
自从谨哥儿会走了,十一娘屋里的陈设就全变了。
胆瓶花觚之类的,能不摆就尽量不摆,就是要摆,也用了锡壶,就是怕谨哥儿打破了瓷器被划伤。
贞姐儿怕他把锡壶给弄翻了,忙扶了锡过来。
谨哥儿顺利地把花给拔了出来,立刻跑到十一娘的面前,把花往十一娘的头上插。
贞姐儿笑得不行。
徐嗣谆、徐嗣诫也被他吸引,一个说起话来些心不在焉的,一个抿了嘴笑。
十一娘看着这不是个事,干脆就提止了提问,笑道:我天天待在内院,从来不知道外面还有这样有趣的。
谆哥儿,你以后要是再出去应酬,记得回来跟我讲讲,让我也跟着开开眼界才是。
徐嗣谆恭敬地应了是。
徐嗣诫就笑嘻嘻地跑到了炕边六弟,六弟地喊着,伸出去握谨哥儿的小手。
谨哥儿还以为徐嗣诫是要他手里的花,身子一扭,把花放在了一旁的炕几底下,然后朝着徐嗣诫摊了摊手,示意花没了。
大家都笑得前仰后合的,偏偏谨哥儿满脸的狐疑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们……几个人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徐令宜突然走了进来:这是怎么了?侯爷回来了!十一娘带着几个子女给徐令宜行了礼,夫妻两人分主次会下,贞姐儿接过小丫鬟捧着茶盅给父亲敬上,十一娘这才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徐令宜听着也不禁大笑起来,抱了谨哥儿:你可真成了祖母说的雁过拔毛,了只是经了你手的东西,别人就休想再要回去!慈爱的笑容,溺爱的表情……好像对谨哥儿有无限的耐心,无限的欢喜般,让徐嗣谆微微一怔,然后听见父亲问起二哥:……怎么不在屋里……勤哥儿特意设宴款待他……十一娘笑着接过谨哥儿,过去玩了……徐令宜……了一声,并没有追问其他,而是亲了亲谨哥儿的面颊,把他交给了顾妈妈:今天天气好,把六少爷抱到院子里晒晒太阳……让她之前准备好的肺腑之言全都腹死胎中。
谨哥儿却攥了徐令宜的衣袖不放。
徐令宜就摸了摸谨哥儿头,笑道:乖,和顾妈妈玩去!我要教你四哥和五哥骑马……自入了秋,徐令宜找了一个师傅教徐嗣谆骑射,每隔五天上两个时辰的课,偶尔他也会客串一下老师。
徐嗣谆毕竟是男孩子,身体虽然瘦弱,只能骑在马上让人牵着马在马场里走几圈,拿个特意的小弓拉拉弦可有骑射课的时候,他还是表现的很兴*奋。
徐嗣诫听说父亲要亲自教哥哥骑马,满脸羡慕的望着徐嗣谆和徐令宜。
而谨哥儿见父亲站起来要走,嘟了嘴,眼眶里立刻噙了泪水。
徐令宜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十一娘立刻道:侯爷慢走。
那我就带孩子们去太夫人那里了……徐令宜知道太夫人很喜欢十一娘带着谨哥儿去玩。
他狠了狠心,带着徐嗣谆去了前院。
谨哥儿追着父亲的背影大哭。
十一娘和贞姐儿、诫哥儿哄了半天,他才气呼呼地止住了哭。
孩子的脾气越来越大,与孩子的年纪越来越大,懂事了有关系,也与众人对他的宠爱有关系。
十一娘不禁感觉到头痛。
皇后娘娘宣她进宫,赏了一枚鉴银镶南珠珠花的簪子,说是给贞姐儿及笄用。
有了皇后娘娘的赏赐,及笄礼就算是完美了。
十一娘谢了谢。
待出了坤宁宫,又遇到芳姐儿身边的内侍,递了个红漆描金的匣子:说永平侯长女及笄,不能前去庆祝,这把牙梳是太子妃娘娘最喜欢的,送给徐大小姐做贺礼。
十一娘恭敬地接了,赏了那内侍,问能不能当面给太子妃道谢。
内侍笑道:太子爷正在太子妃吃午膳,永平侯夫人改天再来吧……十一娘笑着应喏,回了永平侯府。
太夫人知道皇后娘娘和芳姐儿都赏了东西,自然是很高兴,和十一娘商量着请了周夫人为正宾,四娘为有司,方氏为赞者。
周夫人和四娘都高兴地答应了,只是去请方氏的时候,方氏诧异之余百般谦让,委婉地拒绝了。
十一娘很是意外。
说了这是太夫人的意思也没能让方氏改变主意,只好怏怏然地去禀了太夫人。
太夫人也很意外,想了想,道:既然不愿意,我们也别勉强。
我看,就请林家的三小姐来给贞姐儿做赞者吧……担任赞者的,通常都是及笄之人的姊妹。
歆姐儿太小,不合适;方氏年纪合适却不愿意。
十一娘点头,又去了趟林家。
林大奶奶满口答应还笑道:我们家嫂嫂日盼夜盼就等责这一天呢……十一娘呵呵地笑。
到了贞姐儿及笄的那天不仅弓弦胡同的人来了,红灯胡同和忠勤伯卉的人也都来了。
十一娘还请了文姨娘观礼。
徐令宜主持了及笄的仪式。
林家三小姐将皇后娘娘赏的簪子插在了贞姐儿的发间。
那一瞬间,贞姐儿微笑着流下了眼泪。
礼成后,众人移到点春堂旁的花厅午膳。
十一娘这才有机会问兰亭:三姑奶奶应该生了吧?不知道生了千斤还是位少爷……兰亭低声笑道:昨天晚上才得到的消息,说生了个五斤多重的麟儿……真是恭喜他了……十一娘由衷地道,以后也有个相伴的人了……兰亭颌首:我也这样劝三姐一——现在有了穗哥儿,随姐夫怎么闹腾好了!难道他还敢宠妾灭妻不成……两人在这边说着话,七娘和五夫人却在点春堂旁边的小院说话。
我听四嫂说,朱安平给你下跪了?不是给我下跪……七娘笑道,是给我四姐下跪……说完,笑起来,眉宇有了几份得意。
五夫人眉头微蹙,欲言又止。
这次要不是五夫人,她怎么能和朱安平和好一——每次他们吵架,她心里也很不好受。
你要说什么……七娘拉了五夫人的衣袖以你我的交情,难道还不能直言不成?,第五百三十七章 礼成(中)七娘也是个直性子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占尽天地利的情况下还和朱家的人闹成这样了!五夫人想着,也就直言不讳地道:我听四嫂说,当时余大人也在场吧?我也觉得朱安平太鲁莽了*……七娘点头,他要是心里真的有愧,私底下和你说说就走了,何必要当着四姐夫的面这样。
你不知道,四姐夫当时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高兴了!五夫人微微地笑:你和朱安平成亲也有五年了吧!那你说说看,朱安平是个怎样的人?七娘一怔,想了半晌,好像有点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好!因为是自己的丈夫,所以没有仔细想过吧!五夫人思付着,又问她:按理说,朱安平失诺,他对不起的人应该是你,为什么他不跪你,反去跪了余太太?七娘想了想,猜测道:是因为我这样一闹,让四姐很为难吗?你总算还有点脑子。
五夫人听着笑起来,不集于像豆腐落在灰塘里,拍也拍不得,打也打不得。
我现在都这样了,你还笑话我!七娘不依,去拧五夫人。
五夫人笑着躲了,两人到小院的太湖石假山旁的石凳上坐下。
他跪,可不是跪的你*……五夫人悄声道,他跪的可是对你的失了诺,跪的是对余大人、余太太失了礼*……她携了七娘的手,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你要仔细想想才是。
然后问她,我问你,朱安平是不是给你下跪了,你为何面露得色?七娘觉得这世上五夫人是最知道她心的人,也是真心待她好的人之一。
也不掩饰直言道:他一向重承诺,如今失诺,给我们家的人下跪陪礼,也算是认了错到底还是承认我有理。
你啊就知道在这些小事上计较。
五夫人听了大笑,觉得七娘特别的天真。
七娘不由讪讪然,低声嘟呶道:我大事上说不过他,小事上难道也要处处让着他不成?五夫人又是一阵笑。
笑过后神色一正,道:那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让余太太把幼子过继给朱家做嗣子,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愧疚吗?七娘低下了头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道:我,我也不过是想让朱安平自食其果罢了!五夫人又问:那你可知道你四姐为了你,都做了些什么?七娘抬头,愕然地望着她。
五夫人肃然地道:她说你执意要过继启哥儿为嗣子,她爱妹心切只好答应了。
又怕到时候朱家的人不服,告到官府去,求了四嫂,也就是你十一妹帮忙,让四嫂请侯爷出面和官府打招呼。
宗祠之事,事关重大。
四嫂怕侯爷卷进去,索性釜底抽薪亲自去弓弦胡同说服你大哥出面把你大伯请出来主持大局,免得事态越闹越大,到时候连累到家里的人……她不好说十一娘去请了她出面劝七娘,怕七娘感觉家里的人抱成了一团,全都对付七娘,因此再也听不进去她说的话。
五夫人说到这里深深地看了七娘一眼,你仔细想想,你不过是一句话,你四姐却用了多少心思,huā了多少心血!七娘很是震惊。
父亲是赞同她过继启哥儿到朱家做嗣子的因此她从来没有仔细想过四姐是否愿意。
因为在她的心里,四姐是很厉害的人,什么事到了她的手里都难不倒她。
几个子女里面父亲虽然最宠爱她,却最看重四姐。
潜意识里四姐如果不同意启哥儿做嗣子,谁也不可能勉强。
她既然答应了,自然觉得这件事也是可行的。
所以她才越来越坚定……五夫人的话,让她固有的世界在一瞬间坍塌。
四姐是因为没有办法了,所以才通过十一娘把大伯父请出来压制父亲的吗?那父亲到底对四姐说了些什么话呢?以至于冰雪聪明的四姐要想出这种办法来呢?她想到从小四姐就处处让着她,有什么好东西都是让她先吃,她喜欢什么只要开口,就毫不犹豫地送给地……绞着指头,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五夫人看着微微点头,干脆加了把柴。
我们家新进门的大少奶奶,你看到了吧?七娘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到徐嗣勤的媳妇,微微一愣,道:听说是江南大家出身。
相貌、人品、性情都很出众!五夫人点头,笑着问她:你觉得呢?七娘想了想,道:虽然第一次见面,可见她接人井客,的确不错。
嗯来传闻也有几分可信。
五夫人点头,把三夫人和方氏之间的事一五一十地全说给了七娘听:…………你想想,就我们家大少奶奶这样的人,都不得不做低服小的*……然后又说起自己来,小时候的事记不清楚了,七、八岁的时候的事还记得。
因为天气热,睡不着。
丫鬟轮流打扇。
正中午,有一个竟然睡着了。
我给热醒了。
父亲就把那丫鬟拉到外院去,扒了裤子打了二十大板。
那丫鬟回屋就上吊自尽了。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小姑娘家,被脱了裤子打板子……受了这样的羞辱,除了死,还能怎样。
七娘从小也是父母手中的掌珠,可也没有因为丫鬟打扇不尽心把人热醒了就要人命的事!七娘吃惊地望着五夫人。
五夫人却若有所指地道:父亲这样疼爱我。
我嫁到徐家来,你可曾看见我摆过县主的谱?七娘不由摇头。
五夫人又问:你可曾看见我甩脸给太夫人身边的丫鬟们看?七娘又摇了摇头。
你可曾看见我走在五爷的前面?没有!七娘隐隐有些明白五夫人的意思,她呐呐地道,五爷对你温柔体贴,处处看你的眼色行事:丫鬟们对你尊敬有加,不敢怠慢;太夫人更是待你如女儿一样亲昵…*……她说着,想到她和朱安平刚成亲那会,自己一个小小的不悦意,朱安平都要猜半天,可现在……七娘两眼有些发直,怔忡在了那里。
五夫人知道她心里正如翻江倒海似的,也不打扰,静静地陪着她坐着。
到了上菜的时候还不见五夫人和七娘,十一娘和四娘都有些着急起来。
五夫人是个识大体的,如果没有什么事,决不会无故无缘地缺席。
十一娘联想到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觉得在这种场合,五夫人和七娘多半是迫不及待地找地方说体己话去了。
她不敢让丫鬟去找,四娘则不好惊动旁人,两姊妹一前一后,不约而同地找到了小院。
一旁服侍的丫鬟不敢做声,十一娘和四娘把五夫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十一娘觉得有五夫人从中这样劝一劝,七娘又是个聪明的人,说不定从此以后能改改脾气,留了秋雨在小院外守着:五夫人和七姨出来,你单独给她们安排一桌席面。
*……然后轻手轻脚地出了小院。
四娘胀红着脸追了过去。
十一妹…………她又羞又愧,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十一娘之前也觉得四娘行为有些浮躁,现在看来,倒是自己没有想清楚。
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用。
四姐不用放在心上。
好在这件事能圆满的解决了。
她催促道,四姐快去坐席吧?您可是今天的有司。
而且我家五弟妹为人沉稳,七姐跟着她,不会有什么事的!四姐只管放心好了。
四娘听着眼神一暗。
只有以后找机会想办法修复关系了。
她不再多言,默默地跟在十一娘的身后去了huā厅。
就见五娘正和甘夫人说笑道:……开春就要下场了。
相公闭门苦三年,想来应该能金榜提名。
甘夫人就笑道:那我就提前恭喜钱太太了。
明年三月,可别忘了请我们喝喜酒*……一定,一定*……五娘脸红红的,笑得眉飞色舞。
有人拉四娘的衣袖。
四娘回首,是十二娘。
四姐,五姐喝了酒,您拦拦五姐吧*……她有些担心。
四娘点头,不动声色地走到了五娘身边:说什么,这样高兴!又道,我们姊妹好些日子没见了,鑫哥儿还好吧?我好着呢!五娘目光有些迷离,显然喝得有点多,相公用心书,儿子长得又壮又结实。
四姐,我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那就好*……四娘说着,搀她到了罗氏姊妹坐的那一席,我们姊妹难得在一起,坐下来说说话儿*……正说着,林大奶奶那桌有人说了句什么话,传来一阵哄堂大笑,把大家的目光吸引过去。
四娘松了口气。
就听见五娘喃喃地道:四姐,明明看着赚钱的生意,你说,我为什么就偏偏亏了呢?四娘不由皱眉。
五娘已自顾自地酌满了酒,一饮而尽。
……过了冬至,马上就是新年了。
蒋云飞班师回朝,升了兵部尚书。
燕京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
十一娘重新接手了府里的事务,忙着清点庄子上送来的年货,置办过年的东西。
徐嗣谆过来问安的时候偶尔提起,也只是笑着听听。
就在这个时候,福建总兵季忠的夫人突然来访。
第五百三十八章 礼成(下)李夫人通常无事不登三宝殿。
十一娘想到徐令宜进宫去了,让小丫鬟请李夫人到花厅坐了,叫了回事处的赵管事来:福建李总兵家里可出了什么事……赵管事恭敬地道:听说李总兵把平民当成倭寇围剿,然后往兵部报军功,被蒋大人发现了。
皇上震怒,前日子已着钦差悄悄南下,将李总兵押解回京。
算日子,钦差应该已到了福建……李总兵的胆子也太大了些。
十一娘不由皱眉。
看样子,只怕李霁的前途堪忧。
心里有了底,她去花厅见了李夫人。
李夫人提也没有提李总兵的事。
只说快过年了知道十一娘从小在福建长大,所以带了些福建的特产过来。
然后问起徐嗣谕的婚事来:……人品出众,又有您这样的婆婆,我看这上门说媒的人把门槛都要踏破了……李家一直强调自己家里不允许纳妾,做母亲的自然愿意把女儿嫁到这样的家里去,做婆婆的却未必愿意娶了这样的媳妇进门。
所以李家的长子在李雾成亲前就很快挑了门家事殷实人家的姑娘做媳妇,李家大小姐左挑右选的到现在还没有说亲。
十一娘想到这些,又想到刚才赵总事的话,立刻起了戒心,先就把她的话给堵了:是有很多人说亲。
而且都是平日来往密切的好友,所以也不急,想从中慢慢地挑一下……李夫人笑着点头:也是。
二少爷毕竟是侯爷的长子,马虎不得……说着,笑道,说起来我和夫人也是熟相,我的性子夫人也应该知道,喜欢直来直去,不会拐弯抹角。
不能知道你们家二少爷的婚定下来了没有?,还没有……这种事是瞒不了的,十一娘承认了,却道,主要是有三家人选,要等侯爷仔细看看了才能决定……李夫人听了就倾了身子笑望着她:既然还没有决定我毛遂自荐毗——您看,我的长女如何……果然打着联姻的主意!十一娘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笑道:李小姐相貌出众,性格活泼,如果能和我们家谕哥儿说话,还有什么话说。
不过,你也知道,我们家里的这些事都是由侯爷决定的。
李夫人说的话我得和侯爷好好商量商量才行……这是大事,自然得和侯爷好生商量……李夫人知道这件事不是一时半会能成的,呵呵笑了两句,说了句那我就等夫人的消息……的话,然后起身告辞了。
待徐令宜从宫里回来,带了两筐柑橘回来,又掏了个匣子给十娘:皇后娘娘赏的……十一娘打开匣子,里面五枚沉木香的簪子,其中四枚是竹节的,一枚雕了莲花。
她让竺香把柑橘平均给各房,把莲花簪子送到贞姐儿那里,其余四枚由徐嗣谕四兄弟分了。
然后把李夫人的来意告诉了徐令宜。
不行……徐令宜想也没想,立刻道当了总兵就想着当侍郎,当了侍郎就想着当尚书……有这样的亲戚,我们这辈子别想安宁了,说不定最终还要受他们的拖累……妾身何况不明白……十一娘笑着帮徐令宜换了衣裳,只是跟侯爷说一声,让侯爷心里也有个数……徐令宜听了沉吟道:李家大小姐,比谕哥儿大吧?,十一娘点头:大个两、三岁……那就跟李夫人说,我们给谕哥儿算过命,说谕哥儿不能娶比自己大的姑娘做媳妇……徐令宜道,把这件事回了……十一娘笑着应……。
徐令宜道:你这些日子也忙,等过完了年我们好好合计合计谕哥儿的婚事……然后说起贞姐儿的事来:明年正逢辰年,要举行春闱。
大姑爷会进京参加武举。
你提早备些衣裳吃食之类的东西,到时候也好送过去……十一娘则想到了钱明:五姐夫那里,也要去看看才好……俩口子说着家里的琐事。
第二天李夫人来,十一娘照着徐令宜的话一口回绝了李夫人。
李大人很是失望的样子,拉着十一娘的手就哭了起来:实话对您说吧。
我是怕我们家老爷的事传到京里,女儿的婚事就更没个着落了……然后哭着把李总兵的事告诉了十一娘,当初是侯爷举荐的,如今还请侯爷帮着出面跟兵部打个招呼才好……泪眼婆娑地望着十一娘。
十一娘觉得李总兵这样,根本不值得帮他。
她很直接地拒绝了:侯爷最烦女人管这些事。
只怕我帮不上什么忙……李夫人这些日子到处求人,到处碰壁,但像十一娘这样直接拒绝的,却是第一个。
她微微一怔,哭得更大声了。
十一娘始终咬着牙没有答应,最后李夫人眼底略带几分怨恨之色的走了。
她有些心惊,和徐令宜感叹:就算帮了她千次万次,一次没有相帮,就惦记上了不说,还要记恨上……别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徐令宜宽慰她,她想记恨就记恨吧,只是可惜了霁,受了父亲的拖累。
十一娘不以为然:到底是拖累,还是他参与了,只怕还两说……父辈的行为对孩子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徐令宜解释着他所说的连……,有不然,怎么有上粱不正下粱歪,的说法……这到也是。
十一娘叹了口气。
没几日,李总兵犯事的事渐渐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却共同地嘲笑李总兵家不纳……的家规:……原来是惺惺作态,好为自己博取名声。
十一娘的注意力却放在山东。
七娘来信说她按照五娘教的,看哪家在过继之事中跳得最欢,就收了那家的儿子做嗣子。
十二月二十四日小年夜会开祠堂举行过继仪式。
让她转告五夫人一声。
终于还走过了继。
以后就算是七娘生了孩子,嗣子的继承权也在这孩子之前。
她把信给五夫人看。
五夫人咯咯地笑:七娘可别半途斟片子,要不然,她百年之后就只能让这孩子供奉香火了……两人正说着话,有小丫鬟跑过来:夫人,沧州送年节礼的妈妈进来给您问安了……十一娘辞了五夫人,祭灶王,贴新符扫扬尘……转眼间就到了大年三十。
吃过年夜饭,徐令宜、徐令宜、徐嗣勤、徐嗣谕在屋里说话,二夫人、方氏则陪着太夫人,十一娘和五夫人抱了谨哥儿和诜哥儿在屋檐下看徐嗣俭、徐嗣谆和徐嗣诫带着各自贴身的小厮在院子里放烟火。
大红的灯笼照得一片红光,火树银花在夜里绽放,徐府的日子如这世间景象,富足、安宁、平和。
大年初一进宫给皇上、皇上恭贺新禧,下午就是开始到处家拜年,一直到初十才消停下来。
徐嗣勤的舅舅突然来访。
……孩子大了,也该为前程打算了……他正平八稳地坐在太师椅上,吹着茶盅上浮着的茶叶末子道,姐夫的意思,让我给孩子位找个好先生,到三井胡同闭门书,以后也考个进士、举人的,为徐家光耀门楣。
之前一直没找先生,后来托到了先生,又到了快过年的时候。
这才拖到了今天。
我特意来和侯爷商量一声,看孩子们什么时候搬家好。
到时候我这个做舅舅的少不得要带几个小厮过来帮帮忙……徐嗣勤要搬出去可以,却不能由徐令宜提出来,免得被人误会徐嗣勤是被他赶出去的。
徐令宜一直在等个台阶下。
现在甘家搬了梯子,他自然顺势而下。
既然是为了书,搬出去也行。
他思付着,要不,等过了正元十五的元宵节再商量也不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徐嗣勤的舅舅有些不以为然,交了差事,商量正月十九再说,说了会闲话,就起身告辞了。
方氏这才知道婆婆的打算。
她倍感狼狈,却只能苦笑,开始收拾箱笼好在她刚进门大部分箱笼都没有打开事情并不多。
慢慢收着很快到了正月初十。
她的大堂兄方冀突然从江南来了燕京。
徐令宜亲自出面招待了他。
方冀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和方氏十分想像,并肩站着,一看就是兄妹。
他举止大方,说起话来不卑不亢:……来参加今年的春闱。
嗯着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就提前进京,想看看燕京的风土人情……然后让人捧上从湖州带来的特产,婶婶惦记着从妹,亲手做了些她喜欢吃的吃食让我带过来。
徐令宜觉得方冀玉树临风,很喜欢,引荐徐嗣谆和他认识,并让徐嗣谕带了方冀去见方氏。
方氏喜出望外,把前些日子宫里赏给太夫人、太夫人又赏给她的京八样拿出来招待方冀,又亲自去沏了十一娘给的大红炮。
方冀见她比成亲前开朗了不少,室内的陈设看上没什么稀奇的,却处处透着雅致,上的茶点也都很名贵,这才安下心来:看样子婶婶独排众议把你嫁到徐家来是嫁对了……方氏脸一红,嗔道:大哥就知道说我,怎么不说说自己?上次来信不是说二月中旬才到燕京吗?怎么这么早就到了?莫非是老毛病又犯了?所以提前跑了出来?,方大老爷只活下了方冀这一个儿子,其他的孩子都是二房方县令的,有些溺爱,养成了喜欢收集金石之物的爱好,看到好东西,常常把身上的玉佩什么的拿来换物,不免被母亲叨唠。
方冀被妹妹说中,有些不自在,左顾右盼道:燕京的天气可真是冷。
吃的东西又粗糙。
我看,我还是一考完就回江南好了……第五百三十九章 举业(上)大哥!方氏不由气结……,你都老了三次了。
第一决说大气太冷,你没有睡好:第二次说吃食不和胃口,饿得头昏眼呢……你小小年纪,怎么和我娘一样罗嗦啊!方冀忙打断了妹妹的话,这一次我一定好好考还不成吗?方氏知道自己这个大哥的性子有些吃软不吃硬。
说了句大哥好好用功,考中了进士,大伯母就再也没话说了,到时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岂不快*……的话,就不敢再多说,然后问起家里的情况来。
都挺好的!方冀也不愿意和妹妹说这些,笑道,二妹定了四月十八出阁的日子,三妹许了东阳江家的子弟,虽是旁支,家境平常,可祖父、父亲都是秀才,他小小年纪,也颇有文名。
至于二弟,书也大有长过…*……兄妹俩絮叨了良久,方氏又是哭,又是笑的,直到秋雨过来说侯爷在外院设宴款待舅少*……这才送方冀出了门。
十一娘差人请方氏过去说话:听说舅少爷来了。
如果还没有定下住的地方,不如就住在府里的丛香馆吧?要是觉得丛香馆那边离街近,太吵,我让白总管把双芙院旁边的松针轩收拾出来也一样。
大嫂是刘侍郎的外甥女。
大哥每次进京都在到侍郎家的别院落脚。
方氏谢了又谢,道,多谢婶婶挂念。
只是大哥昨天就住进了刘侍郎家的别院,冒冒然搬出来有些不好*……婉言拒绝了。
十一娘听了就说了些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就开口的话到了元宵节那天,又请了方冀过府来吃饭。
方冀十八岁就中了举,然后一直在进士的门口徘徊。
看似磊落大方,但骨子里透着几份目下无尘的傲气。
徐嗣勤在他面前搭不上话,到是徐嗣谕,很得他的好感,认识之后,几次邀了徐嗣勤和徐嗣谕到他住的地方做客介绍了些好友给徐嗣谕认识,知道徐嗣勤定了二月初四搬家,他挺赞成,私下对方氏说:能踏踏实实地好好过日子也不错。
好在你的学问不错。
不能教夫,总能教子吧!因此对徐嗣勤竟然另眼相待,少了初见面时的轻怠。
徐嗣勤不明所以只觉得这个舅兄反复无常,不好相处,借口搬家琐事多,方冀相邀,三次就有一次不去。
渐渐地,方冀反和徐嗣谕亲近起来。
到了三月底,福建总兵李忠父子被押解进京,事情曝露,京中哗然。
方冀等进京赶考的学子群情激扬,写了万言书进献皇上要求处死李忠。
十一娘很是担心,忙讨徐令宜苒口风:……李总兵那里,皇上是什么意思?这要看皇上有什么打算了*……徐令宜端了她递过去的热茶,,如果想把区家的人牵扯进来,自然会在李总兵的事上大做文章。
如果暂时不动区家的人,自然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以侯爷的眼光,皇上这个时候会处置区家的人吗?十一娘沉吟道,这可是个好机会*……的确是个好机会*……徐令宜笑道,就看皇上怎么办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何况徐嗣谕就是参与到这件事里去了也不过是个摇旗呐喊的角色。
成了,不关他什么事,不成,却可能被连累。
十一娘就把徐嗣谕拘在家里:你妹夫这几天就要进京了,我们家少不得要宴请邵家的人。
谆哥儿年纪小,你到时候跟在他身边多多帮衬他一下,免得顾此失彼,有什么失礼之处*……姜先生希望知道这次科考的题目和前十甲及殿试三甲的卷子,让徐嗣谕春闱过后想办法誊了卷子再回乐安。
她怎么着也要把徐嗣谕留到开考的那一天,那些参加春闱的士子消停下来。
徐嗣谆有些意外恭敬地应是先是和赵管事在城门外接了邵仲然和邵家来燕京赶考的人,然后陪着去了邵家的别院,叫了春熙楼的外卖,留了邵家的人修整安顿,第二天拿了徐令宜的名帖请邵家的人过府吃酒,给邵家众人洗尘,又奉了十一娘之命给邵仲然送了衣服和清凉膏之类的药物过去。
邵家的人又回请徐嗣谕和徐嗣谆,一来二去的,已到了三月初三。
他这才得空去见方冀。
原来你大妹夫是沧州邵家的人*……方冀之前接到徐嗣谕的书信,知道他这些日子在招待来京参加武举的妹夫,见了面,方冀很感兴趣地道,他们家出了好几位有名的游侠,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哪天抽空你帮我引见引见。
徐嗣谕满口答应,忙问起一直惦记在心里的万言书之事。
李忠的事牵扯出了靖海侯区家。
方冀说的眉飞色舞,皇上已派了近臣王励王大人为钦差,专司福建之事。
即日就会启程*……徐嗣谕也不禁喜上眉梢:这样一来,那些被冤死的人就可以沉冤昭雪了!可惜你当时不在*……方冀神色飞扬,我们冲进礼部的时候,那此人都慌了手脚一一一一……说着,神色暗淡下来,都是朝廷重臣,却像那市井妇人似的,个个面如土色,有的甚至躲到了书案之下!很是感慨地摇了摇头。
你们冲进了礼部*……徐嗣谕很是惊愕。
方冀点头:大周如果用的都是这样的人,前景堪忧啊!徐嗣谕却突然想到了十一娘这几天让他做的事他急急地起身:家里正在宴请,我不便久留。
知道几位兄长都好,我就先回去了。
等过几天几位兄长上场,我再来相送*……方冀也听说过永平侯府有名的三月三宴请。
客气几句,亲自送他出了门。
十一娘此刻却正和周夫人耳语。
……李忠全认了,安成否帮着走了些门路,李雾摘干净了。
李忠恐怕性命难保了。
用父亲的性命换了活下去的机会。
李兼只怕终身都会背负这个内疚过日子了。
可要是不接受这个机会,李家恐怕就此一撅不振,甚至是从此破落下去也有可能。
他接受了安成公主为了女儿就会庇护他,他多多少少也能帮帮家里的人。
十一娘十分嘘唏。
周夫人也叹了口气:李忠太激进了*……随着李忠的获罪,李夫人的身影也会从宴会上消失……两人想起李夫人就是笑都带几牟卜心翼翼的面孔,不由都沉默下来。
外面就传来了林大奶奶的爽朗的笑声:……徐家的暖房在燕京要是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我虽然不是正主子,可我也敢代徐四夫人答应你们到时候你们只管派了丫鬟、婆子来讨,要是徐四夫人皱一下眉,都是我的不是*……十一娘和周夫人都笑起来。
屋里的气氛一轻。
这个邵氏,又在瞎许诺。
周夫人笑着站起身来,我们快去看看,不然你可要吃大亏了。
十一娘笑盈盈地和周夫人出了门。
就看见林大奶奶陪着个身着蜜合色遍地金褙子的四旬妇人在点春堂门口说话,他们身边还站着黄三奶奶等七、八个妇人。
窦阁老的夫人。
十一娘上前打招呼,向她引荐周夫人。
我们见过。
窦夫人见两人并肩从旁边的厢房出来,笑容里又多了一份亲昵,在李大人长子的婚宴上。
周夫人还记得吗*……怎么不记得!周夫人笑着和她见了礼。
窦夫人的目光就落在了十一娘的身上:早就听说四夫人擅长种huā养草,今天来,忍不偻问起……都是几位姐姐抬爱。
一分的好就变成了五分的好*……十C娘客气道,,要是窦夫人不嫌弃,我陪着去huā园子里逛逛如何?好啊!窦夫人忙笑道,我正有此意只是有些不好开口*……十一娘和她往暖房去,介绍方氏给她认识:这是大侄媳妇。
也是爱huā的人。
窦夫人朝着方氏颌首,方氏忙曲膝行了礼,待进了暖房,主动帮着介绍各种huā草的习性,听得窦夫人不住地点头。
有小丫鬟进来悄声对十一娘道:夫人,二少爷来见您!徐家的三月三宴请的都是女客,徐令宜等到了这一天都会回避。
徐嗣谕却在这个时候来见她,难道方冀那边出了什么事不成?她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找了个机会出了暖房。
徐嗣谕站在暖房外的一株玉兰树下。
有洁白如雪的huā瓣落在他穿着青色的直裰肩头静静的,清雅的如副水墨画。
听到动静,他抬头望过来,乌黑的眸子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让他整个人变得和平常很不一样起来。
十一娘微微一愣,道:出了什么事?望着她坦诚的目光回程时在他脑海里如开水般翻滚着的话突然就凝结在了嘴边。
有些话,她从来没有说过,有些事却一直在默默地做。
徐嗣谕突然笑起来。
问与不问,有什么关系?她不会因为没有说就因此而不去做!没井么事!他长长地透了口气,骤然间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母亲在招待客人,我想问问六弟要不要我帮着照看一下。
十一娘想到把东西全都翻出来摆在暖阁大炕上的谨哥儿,不由头痛。
道:他在暖阁,你要是有空,就和他玩一会吧!徐嗣谕行礼退了下去。
陪着谨哥儿把东西翻出来,然后再收起来,再翻出来,再收起来……直到他玩累了,顾妈妈把他哄着睡着了,徐嗣谕这才坐到炕边的太师椅上轻轻地摸了摸他的硬硬的黑发,喃喃地说了一句谁也没有听清楚的话。
第五百四十章 举业(中)540小丫鬟跑进来:……:少爷,二少爷,有位方少爷,说是您的朋友,要见您……姓方,自己的朋友?他只认识方冀一个姓方的,可方冀是大嫂的堂哥,要想见自己,跟大门当差的说一声,自有小厮领了他进来……徐嗣谕不免有些困惑,又见谨哥儿睡得十分熟,交待了阿金几句,去了会客的花厅。
看到方冀熟悉的身影,他不由失笑:方大哥这是怎么了?你报说是我的朋友,我还猜测了半起………说着,笑容僵在了脸上,,方大哥,可走出了什么事……方冀神色凝重,见到徐嗣谕没有半分的笑容。
见徐嗣谕问他,他神色肃穆地把徐嗣谕拉到了墙角,低声道:刘少言被尹天府的人拘走了……刘少言就是这次万言书的执笔者之一。
徐嗣谕大惊失色,又隐隐觉得这是理情之中的事。
什么时候的事……他低声道,方大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我去办……干脆利索。
方冀眼底闪过欣赏的目光,又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敛了心情,道:我在燕京没有熟人,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刘少言的罪名是什么?可人苦主、证物……徐嗣谕没有犹豫,道:,方大哥是在这里等我,还走到三井胡同去坐坐……方冀想了想,道:我就在春熙楼等你吧!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免得惊动了长辈们,让他们担心。
,徐嗣谕看见他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又想到这些日子他待自己的情谊,不由道:方大哥,有句话你喜欢听我也要讲,你不喜欢听我也要讲……方冀愣住。
在他的印象里,徐嗣谕不仅彬彬有礼,而且谨言慎行……没想到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我可不是那些小肚鸡肠的人。
……他笑道,有什么话快说!说完了好去给我办事去……徐嗣谕眼底就了些许的笑意。
他喜欢和方冀这样的人打交道。
我看这事还是跟长辈说说吧……他低声道,谁这一生不干点糊涂的事。
我相信顺天府把刘少言拘去,一定苦主、证物齐作。
方大哥还是未雨绸缪的好……方冀是聪明人,闻言色变:你是说………皇上虽然想处置李忠,可处置李忠是一回事,被迫处置李忠又是别一回事……徐嗣谕若有所指地道,我记得开国之初参加春闱的学子曾为开国功臣、文渊阁大学士李瑞贪萎案进过万言书。
最后李瑞虽然被问斩。
可参加进言的学子有的被终身不得参加科举有的被禁考三年………没等徐嗣谕的话说话,方冀已是冷汗直流。
他朝着徐嗣谕躬身长揖。
大恩不言谢……方冀打断了徐嗣谕的话,我这就去找刘侍郎。
少言兄那里,还请小弟帮着奔波一二。
不管怎样,我们也不能就样撤手不管了……徐嗣谕道:我这就去尹天府。
一有消息就通知大哥。
然后让留了。
信给十一娘说他和方冀出去吃饭去了。
这才和方冀出了门。
十一娘得了消息并没有太在意,一来徐嗣谕有这么大了,有自己的社交很正常;二来方冀在江南颇有名文能和他交往,并通过他来认识一些朋友,对徐嗣谕今后有很大的好处。
她只是叫了文竹过来:,要是二少爷手头紧,你就到我这里来支点银子……文竹忙道:二少爷平日没什么花销。
银子过用了……十一娘没和她多说,转身去看谨哥儿。
谨哥儿刚刚醒坐在炕边吃苹果。
看见十一娘进来,张开手臂太要母亲抱。
十一娘抱了他喂他吃苹果和往常一样和他说话:……娘不在,谨哥儿都在干什么啊?今天睡午觉了没有?吃过晚饭没有?这苹果是你的姑姑,也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赏的。
据说是山东那边的贡口。
你的七姨,就嫁到了山东c个叫高青的地方。
等你大了,去那里串门去………谨哥儿歪着脑袋,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十一娘,好像在奇怪母亲到底在说些什么似的十一娘不长叹了口气,沮丧地摸了摸谨哥儿的头:你都快一岁半了我也天天和你说话,你怎么就是不回答娘呢……那边徐嗣谕奔波了两天才去回方冀的话。
刘侍郎怎么说……他先问方冀的情况。
现在还不知道。
可能是最初的冲击已经过去方冀的神态还算平静。
他笑道,刘世伯说皇上既然有了这个心,少不得有人要倒霉。
可也不能做得太过。
让我安心准备科考,其他的事自有他帮着出面……又道,这几天我也仔细想过。
不能参加春闱,我倒无所谓。
只是让家慈伤心………说到这里他目光一黯,还有叔父。
本是闲云野鹤般的人物,要不是因为家父得罪嘲中权贵辞官归家,他又怎么会万里奔波,受那案牍之苦。
原指望着我能金榜提名,这样叔父也就能卸下家族重担,回到湖洲,书耕,过那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徐嗣谕错愕:大哥说的是大嫂的父亲吗?,方冀点头,面露愧色:叔父一直希望我能考中进士,我却怕那仕途拘束,一直嬉戏人生。
父亲和叔父一直睁只睛闭只睛任我胡来……如果这次我因此终身不得参加科举,父亲和叔父不知道有多失望……,二弟虽然年幼,书却不及我幼年良多也不知道他到时候能不能支应门起………他喃喃地道,语气透着几分怅然,但很快又振作起来,笑道,算了不说这些事了。
你既然来,少言兄的事想必有些眉目了。
到底怎样了……徐嗣谕忙收敛了心情,道:刘大哥是因为强占民女,的罪名拘进去的。
苦主、物证一一俱全……方冀听着不由苦笑:说起来,少言兄只有这一个毛病,没想到却成了它人的把柄……徐嗣谕听着,暗暗生凛。
也许是刘侍郎的奔波起了作用,也许是皇上觉得抓到了那几个品德上能找到瑕疵的人已经足够了,三月十八日那天,方冀顺利地进了场,让来送他的徐嗣谕和徐嗣勤都松了一口气。
两人去了三井胡同。
方氏知道了,双后合十念了声阿弥陀……,然后去佛堂给菩萨敬了柱香,叹道:希望这次大哥能不负众望。
这样爹爹也可以回湖州了。
陕西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徐嗣勤有些不虞。
方氏惊觉自己失言。
自己的公公也在陕西当官,而且还当得乐不思蜀。
补救似的,她笑道:相公不知道我们江南的人,但凡家里有点家底的,考中了进士,然后出去做几年官,就算是对祖宗有个交待了……徐嗣勤还是第一次听到。
笑道:可朝中有很多是江南人啊……方氏但笑不语。
徐嗣谕想到方氏那两万两的嫁妆,笑道:只怕多是贫寒出身吧……方氏觉得这话有些太过绝对,笑道:也不全是。
只是我娘家舟人都爱安逸,所以才会如此。
,又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题,就问徐嗣谕:我新请了个燕京的师傅,酱肉肘子做得可好了。
二叔不如留下来吃午饭吧……徐嗣谕想着自己回去也没什么事,笑着应了。
早出晚归,在三井胡同混了三天,晚上去接了方冀出场。
方大哥,今天是什么题目?,徐嗣谕接过方冀手中的考篮。
方冀的目光炯炯:论语是国有道其言足以信,两句;中庸是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两句;孟子是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两唏,诗题是雾后终南望余雪,。
,哦……徐嗣谕大感兴趣,方大哥是怎友答的……徐嗣勤却见方冀神色疲惫,忙道:这些等会再说吧先回责吃饭,吃了饭你们再秉烛夜谈好了……两人相视而笑,登车去三井胡同。
果然就秉烛夜谈了一宿。
方冀知道徐嗣谕要收集考卷自告奋勇地帮他,徐嗣谕正为这件事犯愁,闻言自然是意出望外,两人商量了半天决定殿试前三甲的卷子由方冀负责,会试前十的卷子由徐嗣谕负责。
到了放榜那天,两人早早就去了。
虽然人山人海,可徐嗣谕还是一眼就看见了第方冀的名字一——他排在第一,会元的位置。
他兴*奋地喊着方冀,方翼则表情有些呆滞地站在那里,好像不敢相信似的,过了片刻才高兴地揽了徐嗣谕的肩膀:走,我们去春熙楼喝酒去。
今天不醉不归,我请客……徐嗣谕也很高兴,连连点头。
徐嗣勤却拉了两人:你们等等,你们等等。
我记得四婶婶的五姐夫今年也参加科举,叫钱明的,我们找找他的名字,也好去给四婶婶报个喜讯……徐嗣谕这才想起来,不免有些羞愧。
方冀此刻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什么都顺眼,立刻吩咐徐嗣谕:你找这几张皇榜,我找这边的几张,妹夫找那边的几张。
快点看完榜,好去喝酒……两人连声应好,在人堆里挤来挤去,好不容易在一个旮旯里找到了钱明的名字。
宜春钱明。
第三百三十二名……方冀高声道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人了。
看这排名,多半是同进士了。
徐嗣勤和方嗣谕不由面面相觑:那,我们还去不去报信……方冀拉了两人:同进士有什么好去报喜的。
称们就当不知道好子。
我们喝酒去……第五百四十一章 举业(下) 541那边十一娘也得到了消息。
就是名次太靠后了*……徐令宜含蓄地道,听说这次只取了三十百四十人。
十一娘突然想到那则流传很广的对联~给如夫人洗脚,赐同进士出*……。
把小妾和同进士出身的官员相提并论,就可想而知同进士出身的人在官场中论资排辈时的尴尬与无奈了。
糟糕的它还不像高考,考不好可以重考。
它是一考定了终身。
说不定殿试的时候五姐夫答得特别出彩呢?她希望道。
再出彩,进前二甲的可能性也非常的小啊!耳结果还没有出现,何必让这些虚无的东西惹得十一娘不快。
徐令宜笑道:也时。
最多一个月,殿试的结果就出来子。
而且皇上问论,多关系朝廷大事,子纯在京多年,又有一定的阅历,说不定就具的进了前二甲。
十一娘知道徐今宜这是在安慰她,笑着点头,问起要不要去四象胡同那边恭贺一下。
你派个贴身的妈妈去吧!徐令宜道,等放了榜,我再去恭贺子纯。
十一娘想到钱明考中要打赏,要去拜会师座,还有同窗、同年互相宴请,用钱的地方多着,派宋妈妈送了二百两银子的封红。
宋妈妈回来和她低语:五姨为了灼桃打了个茶盅就大发雷霆,还说要把牙婆子叫来。
钱大爷看着心里烦,躲在厨房里喝闷酒呢!恐怕是因为钱明考得不好而借题发挥吧!十一娘不由皱眉。
五娘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就算钱明最后赐了同进士出身,难道这样发脾气就能改变事实不成!她越发留意起殿试的时间和结果来。
就在这时,宫里传出消息,芳姐儿顺利地产下了一个男婴。
周夫人喜得不知道该如何好。
虽然大街上已经宵禁,她还是赶到了荷huā里给十一娘报喜。
我天天求神拜佛,真是宁愿短十年的阳寿。
她说着说着,就落下泪来太子妃如何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都是太子殿下的功劳。
要不然,太子妃怎么能连怀三胎*……十一娘听她把功劳归结给太子,忍不住笑起来,随手把被谨哥儿丢在炕上的不倒翁收到炕几下的藤篮里。
周夫人就噫了一声:我们谨哥儿呢?怎么不见谨哥儿?然后道,说起来太子妃能生下皇长孙,多亏有我们谨哥儿呢!她笑眯眯吩咐一旁的秋雨,快,快去抱了谨哥儿来,我这里还有大红包要给他呢!十一娘不由汗颜。
忙道:这都是太子妃的福气,与我们谨哥儿有什么关系?周夫人也不理她,只催着秋雨去把谨哥儿抱来。
秋雨求助似地望着十一娘飞十一娘见周夫人喜滋滋的,想着反正是个凑趣的事就朝着秋雨点了点头。
秋雨就高高兴兴地曲膝应是退了下去。
周夫人这才端起茶盅来啜了一口。
笑道:我可不是那些内阁大学士一好事是自己的,坏事都是六部主事的。
要不是我们谨哥儿的福泽厚,怎么能先引了诜哥儿,后又引了皇长孙来*……说话间,秋雨抱着谨哥儿进来。
周夫人竟然下炕迎了上去,一把就接过了谨哥儿。
谨哥儿她喊着就在谨哥儿的面颊上叭地亲了一口,你可真是有福气的。
你做了叔叔知道不知道?谨哥儿本就不怕生,见有人喜欢他,咯咯直笑。
周夫人看着更是喜欢,把他抱在炕上坐了,真从衣袖里掏了个大红底绣着寿星翁牵梅huā鹿图样的荷包来塞到了谨哥儿的手里,给,这是伯母给的红包,你留着慢慢用*……姐姐太客气了。
高兴的时候打赏些银子,让周围的人也沾沾喜气。
十一娘能理解周夫人的心情,笑着替谨哥儿道谢。
谨哥儿已经坐到了一旁去解了荷包,从荷包里拿出一串用红络子穿着的小金元宝来八个,个个都有huā生米大小。
他十分高兴,咦咦呀呀地举给十一娘看。
这东西虽然名贵却也不稀罕。
十一娘笑着把它系在了谨哥儿的腰上。
谨哥儿坐在炕上拿着那几个金元宝玩,头也不抬一下。
周夫人看他喜欢也跟着欢喜,抱了谨哥儿又亲了几口:难怪我们太夫人一天见不到心里就惦记得慌,就是我,也恨不得抱回家去才好*……十一娘抿了嘴笑,和周夫人说起洗三礼的事:,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周夫人连连点头: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见谨哥儿在她怀里挣扎着要爬到炕上,放了手。
谨哥儿连爬带走地钻到了十一娘的怀里。
周夫人就摸了摸谨哥儿乌黑的头发,还有我们谨哥儿,也一起去*……进宫……十一娘不由暴汗,道:他正是顽皮的年纪。
我看还是别去了。
免得把宫里的东西磕着碰着了,不太好*……要去,怎么能不去!周夫人执意道……到时候我亲自帮忙看着,决不会让他把宫里的东西弄坏的。
她是怕把儿子给碰着碰着了。
十一娘含含糊糊地应了几句。
到了那天却把谨哥儿交给了徐令宜。
周夫人埋怨了几句,要派人去接了谨哥儿再进宫,十一娘只好拿再不进宫就晚了的借口打消了周夫人的念头。
谁知进了宫,芳姐儿又问起,听十一娘说是怕谨哥儿把宫里的东西弄坏了,掩了袖直笑:这些东西难道还有我们谨哥儿金贵不成?吩咐内侍去荷huā里接谨哥儿。
大公主听了就在一旁叫嚷:不要谨哥儿进宫,他把我耳朵弄疼了。
满屋穿大红色翟衣、戴了九株huā钗的妇人都在面面相觑,又纷纷低下头去喝茶。
屋子里就响起皇后娘娘温和、轻柔的声音:谨哥儿还小,他是无心的。
你可是做姐姐,要让着他一些……丰一娘心中暗喜,朝着芳姐儿使眼色。
芳姐儿明白过来,朝着周夫人使眼色。
周夫人待皇后娘娘的话C说完立刻笑道:钦天监定了什么时辰的吉时。
要不要开始给皇长孙洗澡了?常宁公主立刻接了话茬,吩咐宫女:快去看看什么时候了?宫女西膝应*……快步走了出去。
常宁公主就说起任昆洗三礼的事来:…………大冬天的,我看着就心痛。
还是我们皇长孙有福气,春暖huā开的四月份出身………*……大家说说笑笑的,把刚才的尴尬掩了过去,又是一片欢庆景象。
十一娘感觉有人盯着自己看很长时候都没有挪开。
她不动声色,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睃了一眼。
是站在常宁公主身边的江锦葵。
她神色更见萎靡,缩在常宁公主身后,比旁边站着的宫女还要卑谦。
十一娘有些意外。
她想到那江锦葵主动和她打招呼,又想到任昆杀王琅的手段,最后还是决定装做没看见,笑盈盈地听屋里的内、外命妇说话。
有宫女跑进来低声和芳姐儿说了几句话。
芳姐儿的目光就落在了十一娘的身上,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回了那宫女几句,宫女听着行礼退了下去。
皇后娘娘看着就轻轻地瞥了十一娘一眼。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十一娘有些不安,朝周夫人望去。
周夫人朝着她轻轻点头,示意这件事包在她的身上。
十一娘却不敢马虎。
接下来的洗三礼场面虽然热闹,她却循规蹈矩地跟在太夫人身边,力求低调再低调。
好不容易熬到待内来请众人到偏殿吃皇长孙的长寿面,她看见周夫人坐在那里没有动她们出了暖阁她还没有出来,这才心中微定,搀着太夫人去了偏殿。
大家都坐定的时候,周夫人走了进来,朝着十一娘眨了眨眼睛。
十一娘微微翕并。
吃过长寿面,大家去辞别芳姐城十一娘走着走责,就和周夫人走到了一起。
没事……周夫人低声道,是太子殿下差人来问谨哥儿来了没有。
嗯让人把谨哥儿抱过去瞧瞧*……又抱怨道,我让你带了谨哥儿进宫,你偏不听。
失去了一个见太子殿下的机会。
谁知道会有这样的机会。
十一娘只好陪笑道,我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正说着有人在小声地喊十一娘:永平侯夫人!十一娘有些吃惊地回头。
江锦葵站在合抱粗的大红色落地柱旁怯生生的望着她。
十一娘不禁在人群里寻找常宁公主。
就看见常宁公主走在皇后娘娘身边,正聚精会神地听皇后娘娘说话。
江锦葵找自己干什么?任夫人!十一娘在心里腹诽着,有些犹豫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我我有要紧的事告诉你。
她左顾右眼的,好像怕人发现似的。
周夫人听着朝十一娘笑了笑,快步赶上了前面的永安公主。
十一娘只好停步,笑道:任夫人有什么事?江锦葵咬了咬唇,低声道:你们家的方氏,她,她克夫!十一娘掩饰不住自己的错愕,不禁仔细地打量她。
江锦葵的目光里只有焦急,表情里只有担忧。
真的,我没有骗你*……她见十一娘目光锐利,像刀似地朝她砍过来,不由畏缩了一下,喃喃地道,我们家和他们家是姻亲。
你也是江南人,而且余杭离湖州不远。
你要不是相信,可以派人去湖州问。
她从前的定亲的人是家姓胡,宁海望族,是方老太太的娘家侄儿。
后来订亲的人家姓霍,是湖州人。
两位公子都天折了。
你小心点,免得沾了她的霉气*……语气十分的真诚。
第五百四十二章 说话说了几次亲,说亲的都是此什么人,清清楚楚,甚至建议十一娘派人去湖州打听。
十一娘想到方氏的低嫁,想到当初方家的有求必应……好像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相信这不是空穴来风。
可江锦葵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如果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她怎么也想不出方氏和江锦葵有什么利益冲突;如果是一片好心来告诫她,两人好像也没有这样的交情。
或者,她只是闲来无事,想八卦八卦?十一娘思付着,再一次仔细地打量江锦葵。
江锦葵双眉轻蹙,垂了眼睑,呐呐地道:你们家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不会和方家结亲了。
可我真的没有骗你。
然后曲膝福了福,我要走了!声音很是沮丧,搭拉着肩从她身边走过。
火石电光中,十一娘突然有点明白江锦葵。
千里迢迢高嫁到公主府,婆婆身份尊贵又八面玲珑人,丈夫性情阴狠诡诈又飞扬跋扈,还有着人皆尽知、让人羞惭的特殊爱好,她如同一件不合时宜的摆设,不仅在公主府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而且日子一定过得既卑微又苦闷、寂寞。
死水微澜的日子里,突然间听到一件让闻者都会感兴趣的八卦…………然后像杂草一样在她心里丛生、蔓起……她又怎么能忍得住!我相信你没有骗我。
十一娘拉住了江锦葵的衣袖,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她的声音有些沉低,显得很是端肃。
江锦葵转身,脸庞已是一亮,急急地道:除了我,应该没有谁知道!不是,是燕京还没有谁知道。
就是湖州知道的人也不多。
要不是我问起,我娘也不会对我说起这件事…………我们都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从她有点杂乱无章的说辞里,十一娘已得到了大量的信息。
一是这件事江锦葵知道的时间不长,并且是偶尔知道的她并没有对其他人提起。
二是方氏克夫的传言只在一些亲戚间传播,并没有大肆宣扬要不然,方家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嫁女儿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她目光坦诚地望着江锦葵,还请你代我们家保守这个秘密……十一娘的话还没有说话,江锦葵已连连点头:你放心。
我知道轻重,谁也没有说*……然后强调,就是公主我也没说*……又道,,你还是想办法快点解决这件事吧!纸是抱不住火的。
燕京有很多江南藉的官员,这件事迟迟早早会被传开的。
到时候大家肯定会看你们家热闹的*……说着,她匆匆地道,公主已经进了大殿我不能和你多说了。
你要是有什么事问我,就让人给我下帖子。
相公虽然和茂国公府有些矛盾,可并没有把茂国公府看在眼里。
反而很看重侯爷。
知道是你请我,相公一定会让我去的。
只要相公说了的事,公主也不敢反驳。
一面说,一面曲膝给十一娘福了福,又说了一句我要走了起身快步去了正殿。
十一娘当然不相信什么克*……之类的说法。
何况徐嗣勤和方氏从订婚到成亲也有一年多的功夫,如果方氏真的克夫,徐嗣勤哪还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地活着!也不知道三夫人知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知道还好说,大家想个法子把这件事圆了就是。
如果不知道…………她想到当初三夫人娶长媳时那春风得意的面孔,不禁有些头痛。
到时候三房会闹出些什么事来,还真不好说!只是这个场合也不太适合去思考这些。
十一娘忙收敛心思快脚步去了正殿。
周夫人瞅了机会悄声问她:江氏找你什么事?问完,也不侍十一娘回答,又道,我看着她就着急。
丈夫已经那样了,她偏偏还一副怯生生蚂蚁都怕踩死的样子,让别人看了,又轻瞧她几分。
也不怪常宁公怒其不争,说到她就摇头。
结果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她越是自卑就越胆怯,越胆怯就越畏手畏脚没个样子,就越被丈夫、婆婆责怪,然后越自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十一娘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含含糊糊地道,,说我们都是从江南嫁过来的,有空的时候要多走动走动。
噫!周夫人奇道,她什么时候转了性子?话音未落,就听见太子妃那边传来一阵笑声。
两人打住了话题,围了过去。
……回到家里,十一娘一直想着这件事。
总觉得它像个定时炸弹似的,让人有点不安。
徐令宜还以为她在担心今天进宫发生的事,披衣坐起来和她说话:……皇后娘娘是个明白人。
不会把大公主的话放在心上的。
你别担心。
照我看来,这样也好。
以后宫里不会随便宣谨哥儿进宫,谨哥儿也免得拘谨。
以后长大些了,知道收敛脾气了,再去给皇上、皇后娘娘问安也是一样*……有些事还没个头绪,十一娘不想这么早跟徐令宜说。
是妾身杞人忧天了。
她息事宁人地笑道,把侯爷也吵得不得安宁。
您明天一早还要带谆哥儿去陈阁老家!说到这个话题,轮到徐令宜有些郁闷了。
你说,要不要给谆哥儿挑个好一点的小厮?他沉吟道,我瞧着他身边的人,没一个是有主见的。
这样的人不好找*……徐嗣谆这些日子常跟着徐令宜出去应酬,相比从前,人际交往进步了很多,但他并不热衷,听徐令宜的口气,他表现的很被动。
和同龄或是比他小的人在一起还好,要是遇到年长又神色威严的,就露出些胆怯起来。
徐令宜很不满意,带他出去的更频繁了。
十一娘也觉得徐嗣谆需要更多练习的机会,也比较支持徐令宜去拜会朝中大员的时候带他一同前去或是参加些宴请。
她想到临波和照影因为年纪的关系,过些日子就要到外院去当差了她建议道:要不,从临波和照影里找一个放在谆哥儿身,您看行不行?徐令宜想了想,斟酌道:这两人七、八岁就在我身边服侍为人行事自然很是妥贴,只是福建那边正是用人之计,这两人过日子就要去广东了……到底是自己负于厚望的世子,虽然拒绝了,但语气里透着几分迟疑。
十一娘却是心中一惊,坐起身来:侯爷,是不是区家徐令宜见她只穿了件小衣脱了衣裳披在她的身上,低声道:谋事在人,成是在天*……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十一娘微微颌首,不禁握了徐令宜的手:侯爷,我们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徐令宜笑摸了摸她的头发:快睡吧!谨哥儿这些日子越来越皮,你要是觉得吃力,就让那些丫鬟、婆子陪着他玩好了。
别强撑着。
要是病倒了,更麻烦*……十一娘应着躺了下去,继续和徐令宜说着闲话:您什么时候挑贴身的小厮?要不,给谆哥儿也挑一个吧?他是世子爷,有时候特殊一点也是帮他立威……徐令宜嗯着两人就这样一边说着家长里短,一边睡着了。
第二天,徐嗣谕来问安的时候十一娘问他:姜先生交给你的事你办得怎样了?徐嗣谕笑道:多亏有方家舅爷帮忙,就等殿试的卷子出来了*……十一娘笑道:那你们忙完了,请方家舅爷到家里来吃顿饭吧!也算是答谢人家。
徐嗣谕恭敬地应是。
屋外井来谨哥儿嘶声裂肺的哭声。
两人吓一跳,忙冲出了内室。
就看见谨哥儿一个人站在堂屋的中*央冲着门帘子的方向哭得面红耳赤。
身边服侍的几个小丫鬟围着他却不敢上前,顾妈妈蹲下去哄他,反被他一把掌打在脸上。
十一娘从来没有看见过谨哥儿这样暴躁过。
她忙蹲下去揽了谨哥儿,正要问顾妈妈出了什么事,就听见徐嗣谕大声地喝斥顾妈妈:你是怎么做的乳娘?竟然六少爷哭成这个样子!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别说是顾妈妈了,就是十一娘,都有些惊讶地望着徐嗣谕。
一时间大家都沉静下来。
只有谨哥儿的哭声,更加宏亮颇有些惊天动地的味道。
就看见帘子一撩,徐令宜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他插了羊脂玉的簪子,穿着鸦青色素面刻丝直裰,沉着脸,背着手,有刺骨的凛冽之气迫人眉睫,让屋里的服侍的丫鬟、婆子俱是神色一颤。
跟在他身后的徐嗣谆也感觉到了父亲的不快,有些不知所措站在了门口。
十一娘忙抱着谆哥儿站了起来:小孩子发脾气,我哄哄就好了。
侯爷还是快些出门吧,免得耽搁了您的正事。
谨哥儿虽然只有一岁多,身量却像两岁的孩子,十一娘断了他的奶,鸡鸭鱼肉蔬菜水果搭配着吃,长得白里透红又结实有劲,她已有些抱不动了。
一面说,一面就坐到子临窗的大炕上。
谨哥儿的声音渐渐变小,抽抽泣泣地伏到了十一娘的肩上。
徐令宜点了集头,转身走了几步。
谨哥儿又大哭起来。
一边哭,还一边拧着身子叫嚷着:我要爹爹,我要爹爹!清清楚楚四个字。
屋里的人都惊呆了。
特别是十一娘,她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把抱在怀里的谨哥儿放在了炕上,认真地打量着他:谨哥儿,你说什么?神色十分的激动。
谨哥儿看也不看十一娘一眼,敝着喉咙哭得伤心欲绝,哽咽着说着我要爹爹……徐令宜又喜又惊,三步并做两步就上前把谨哥儿抱在了怀里:好,好,好。
你别哭了!第五百四十三章 兄弟谨哥儿不依不饶,依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要爹爹,我要呢……徐令宜见他哭得伤心,一面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一面柔声地哄着他:好了,好了,别哭了!谨哥儿的哭声却一点也没有小。
徐令宜看着他满脸泪痕,心痛的不行。
拍他的动作越发的轻柔,说话的声音越发的温和,透着无限的耐心:不哭了,我们谨哥儿不哭了!谨哥儿把脸伏在徐令宜的肩膀上,哭声渐小。
十一娘从最初的惊讶中缓过神来,恢复了安静与众容。
她低声问顾妈妈:这是怎么一回事?顾妈妈忙道:侯爷正和六少爷玩,四少爷从内室出来,侯爷就把六少爷交给了我,和四少爷往外走……说着,她有些怯意地望了一眼十一娘,六少爷挣扎着下地,侯爷和六少爷已经出了门,六少爷就大哭起来……十一娘听着不由眉头微蹙。
她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侯爷,我来抱谨哥儿吧!说着,伸手去接孩子,你和陈阁老约了巳正,再晚,就要错过时辰了。
十一娘的手刚刚触到谨哥儿的衣裳,谨哥儿就像被谁掐了一把似的,高声哭了起来。
徐令宜眼底就露出几份犹豫来。
十一娘不由朝徐嗣谕望去。
他脸上还残留着震惊的表情,目光却很坦然。
感觉到十一娘的目光,抬头望过来,朝着淡淡地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十一娘突然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又朝徐嗣谆望去。
十岁的徐嗣谆歪着脑袋,满脸困惑地望着徐令宜和他怀里的谨哥儿,一副孩子气。
十一娘不禁微微一笑。
她不顾徐令宜的不舍、没理谨哥儿的哭闹强行把儿子抱在了怀里:小孩子都这样,哄哄就好了。
侯爷和谆哥儿快去吧!有谕哥儿帮我,不会有事的*……谨哥儿拽着徐令宜的衣裳不放:爹爹,爹爹!哭得泪人似的。
徐令宜望着十一娘,脸上竟然流露些许的哀求之意,好像在说:你想想办法,让他别再哭了!十一娘心中大震。
这不是会喊爹*……徐令宜就开始犹犹豫豫,这要是会说话,会撤娇起来,徐令宜岂不更是为难。
他是家中的顶粱柱,大家都看他的眼色行事。
如果他的态度模棱两可甚至是为以为然,家里的妇仆就会顺杆爬。
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
到时候她只怕是想管也有心无力了。
孩子就是这样被惯坏的。
做为父母,必须有一个保持着清晰、冷静的头脑。
看样子徐令宜是指望不上了。
她在心里叹一口气,态度更加坚定。
把谨哥儿的手从徐令宜的衣襟上扒下来,抱着他就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侯爷且放心出门!谨哥儿哭得震天响,一面大声喊着爹爹一面在十一娘怀里挣扎着。
徐令宜站在那里有些踌躇。
母亲静静站在一旁的徐嗣谕突然开口,要不,我带六弟去huā园子里玩一会*……语气里带着几分斟酌。
十一娘松了口气。
谨哥儿年纪虽小,犟起来却拧得很。
与其哭得让徐令宜迈不开脚,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痛飞那就麻烦你了。
她客气道把谨哥儿交给了徐嗣谕。
徐嗣谕深深地望了十一娘一眼,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谨哥儿。
谨哥儿却使着劲在他怀里扭着,差点掉一下来。
顾妈妈吓了身冷汗。
还好徐嗣谕看上去瘦瘦的力气却不小,只是虚惊一场。
十一娘就吩咐顾妈妈:你们在一旁服侍着。
并没有改变让徐嗣谕把谨哥儿带去huā园玩的主意。
徐嗣谕紧紧地抱谨哥儿抱在怀里由一大群丫鬟婆子簇拥着出了门。
十一娘就看见徐令宜长长地透了口气。
要不要再派几个人跟着。
他沉吟道,谕哥儿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谕哥儿一向沉稳,又有顾妈妈等人在身边照应着,不会有事的。
*……十一娘上前帮他扯了扯被谨哥儿揉得皱巴巴的衣裳,见他望头还有谨哥儿的泪迹,道,侯爷,妾身服侍您换件衣裳吧!徐令宜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妥当,应了一声,由着十一娘服侍换了衣裳。
徐嗣谆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直到徐嗣诫跑进来:噫!四哥,你怎么还没有出门?说着,就看见徐令宜和十一娘从内室出来,他立刻上前去给两人行礼,然后问道:父亲今天还带四哥出门吗*……过了最初的不安和观望,徐嗣诫越来越开朗活泼。
他在徐令宜面前既不像徐嗣谕那样时时带着几分恭敬,也不像徐嗣谆那样处处透着几份忐忑,像所有的儿子面对父亲一样,父亲面色好的时候,他就会适当的放大胆子,父亲面色不虞的时候,他就会避其风头不做声。
可能因为是侄子,也可能因为对徐嗣诫的要求少,徐令宜面对他时总能和颜悦乐,气氛也因此而显得愉悦而轻快。
你想干什么?徐令宜笑着问他。
上次他也这样问。
十一娘还以为徐嗣诫会提出跟着一巍尖,结果徐嗣诫畿瞪嗯拉徐嗣谆去放风筝而已。
徐嗣诫笑道:要是父亲和四哥出门,我代母亲送您到门。
!哦*……徐令宜笑道,赵先生在跟你讲《论语》了?没有!徐嗣诫笑的有些腼腆,先生跟我讲《兄弟》的时候,说了说,子夏问孝,。
兄弟是指《幼学》里的兄弟篇。
徐令宜微微点头笑道:好,你就送我和你四哥出门吧!徐嗣诫就学着大人的样子,拱手朝着徐令宜做了一揖:弟子遵命!十一娘看着也笑起来上前亲昵地揽了揽他的肩膀。
徐调谆看着,微微垂了眼睑。
从陈阁老家回来,他并不急着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身边的小厮银针说起话来:我觉得还是住在内院好。
银针和白总管有点沾亲带故,是靠着白总管才得以在徐嗣谆身边服侍。
虽说如此,可他要没有几分机敏,白总管也不敢把他放在徐嗣谆的身边。
有时候,机遇,也代表着风险。
四少爷这话好生让人稀奇!银针笑着,语气里却有着让人不易察觉的谨慎,三少爷搬到了三井胡同,上次来的时候还说什么天高任鸟飞,海大任鱼游,。
怎么您反而觉得住在内院好*……徐嗣谆笑起来,他轻轻地敲了比自己高一个头的银针一个爆栗子:什么海大任鱼游?你天天跟在我身边也不好好书。
你看人家火清《幼学》都学到第二卷了。
是海阔任鱼跃,!火清是他另一个贴身的小厮。
银针讪讪然地摸了额头:我不是也在书吗?不过比火清慢一些罢了。
然后神色一振,低声问徐嗣谆,四少爷,三少爷说过几天和您去相国寺玩,你去吗?徐嗣谆听着肩膀有些垮:我不知道该怎么跟爹爹说。
上次他考我功课的时候我答得不好*……银针就给他出主意:要不,四少爷去问夫人?夫人要是同意了,侯爷肯定也会同意的!对啊!徐嗣谆眼睛亮起来,我怎么没有想到!然后兴冲冲地道,走,我们去母亲那里。
说着匆匆往内院去。
到底把什么还是住内院好之类的话给忘了。
落后几步的银针就轻轻地拍了拍胸膛,在心里喊了一声侥*……这才快步赶了上去。
……回到屋里的徐嗣谕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灯下苦而是双肘抱头,靠在弹墨大迎枕上望着承尘。
陪坐在一旁做着针线活的文竹不由伸长脖子瞥了一眼放在墙角的落地钟。
二少爷这样已样有两刻钟了!她就悄悄地打量徐嗣谕的表情。
他面容平和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显得很安祥。
文竹放下心来。
轻手轻走地帮徐嗣谕换了杯热茶。
听到动静,徐嗣谕回过头来。
他,哦了一声,坐直了身子:你还在屋里啊?文竹有些哭笑不得:奴婢在这里做了快半个时辰的针线了!徐嗣谕微微一怔,然后笑起来……,那笑容,让文竹想起泡在热水里的茶叶,舒展而轻盈。
她有些意外,不禁轻声道:少爷在想什么呢?奴婢在旁边也不知道!徐嗣谕沉默了一会,道:我在想谨哥儿!说着,眉宇间溢出些许的欢快来。
文竹又是一怔。
徐嗣谕又半躺在了大迎枕上。
谨哥儿哭闹不休,母亲同意我抱他去huā园里玩。
他双臂枕头,眼睛直直地望着用蓝绿色颜料绘着水草玟huā样的承尘,只有谨哥儿身边服侍的跟着……语气有些感叹,是怕我不知道怎样照顾谨哥儿……好像在解释什么,他的脾气可真大,说一不二。
我怎么哄也不行。
就那样哭了快一个时辰…*……明明是抱怨的话,他脸上却露出笑容,我没有办法,想着自己小时候最喜欢划船,就带着他往流芳坞去……文竹脸色一白:二少爷…………语气很是惊恐。
碧漪河里可以走船的,水深得很。
要是有个万一不小心翻了船……到时候谁能说得清楚!徐嗣谕侧脸望过来:顾妈妈说,现在还不是划船的季节,只怕那些画舫都收了起来。
得向母亲要对牌才行*……他表现平静,看不出悲喜。
文竹心中一紧:那四夫人……母亲就给了顾妈妈对牌。
徐嗣谕缓缓地道,我就带着谨哥儿去划船了。
文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才对,可想到徐嗣谕刚才那欢快的表情,她又把话给咽了下去,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那六少爷还哭吗?徐嗣谕想到当时的情景,忍俊不住大笑:他不仅不哭了,还乐不思蜀。
怎么也不肯上岸了。
要不是母亲强行把他抱走了,我恐怕到现在还在碧漪河里划船呢!第五百四十四章 僵持徐令宜坐在炕了,捏了儿子的小手,笑着问他:……你还去划船了!胆子可真不小啊!谨哥儿抿了嘴笑。
徐令宜朝四周看了看。
十一娘一向不喜欢身边有很多服侍,又是在内室,到了晚上歇息的时候,只有当值的溪芳在帮她铺床。
徐令宜就摸了摸儿子的头,低声道:谨哥儿,你再喊我一声,爹爹,!表情有些认真,目光含着无法掩饰的期盼。
谨哥儿歪着小脑袋望着徐令宜,好像有点不明白徐令宜在说什么。
徐令宜又朝周围看了看。
十一娘山氐声嘱咐着溪芳什么。
徐令宜心中微定,转过头来望着儿子,想哄他喊自己一声。
只是刚喊了声谨哥儿就看见儿子撅着小屁股爬到了他平时藏东西的角落,哗啦啦从里面翻出一个拨浪鼓递给徐令宜。
徐令宜拿着拨浪鼓有些哭笑不得谨哥儿小的时候不高兴,十一娘就会拿了拨浪鼓哄他玩,他大一些了,看到有人板了脸,就会拿了自己的拨浪鼓出来给别人玩。
你这小家伙!他爱怜地把儿子抱在了怀里。
十一娘过来:时候不早了,侯爷也歇了吧!徐令宜有些舍不得儿子,笑道:今天就让谨哥儿和我们一起睡吧!十一娘见徐令宜兴致勃勃,让溪芳去跟顾妈妈说了声,放了罗帐,帮谨哥儿脱衣裳。
小袄一脱,身上轻了,手脚也都放开了,谨哥儿立刻兴*奋起来。
他立刻爬到床角就抓了徐令宜放在枕边的书。
虽然屋里有地龙,十一娘还是怕他受了凉。
夺过他手中的书,忙把他塞到了被子里。
谨哥儿躺了没两息的功夫,立刻翻身坐了起来。
这孩子怎么像猴子似的。
十一娘笑着把他又塞到了被子里。
谨哥儿还是小的时候跟徐令宜睡过。
徐令宜看着十分有趣,笑着上了床,挨谨哥儿躺下,轻轻地拍了拍谨哥儿。
谨哥儿却一骨碌地爬了起来,冲进了刚刚上床的十一娘身上。
十一娘身子一晃差点跌下床去。
这孩子,到底像谁啊?她笑着抱了谨哥儿,忙扯过被子裹在了身上,总是毛毛糙糙的。
肯定不像我*……被子拉过去,徐令宜半边身子露在外面,他挪过去,贴着十一娘母子,我从小就被人说少年老成!真的?十一娘挑了修长秀丽的黛眉斜睨着他我怎么听说当年有人把吴皇后宫里的鸟窝都给捕了……我只不过是公卿之家的子弟罢了,怎么有那胆子?徐令宜说的脸不红气不喘,那是顺王干的。
我不过是背黑锅而已。
你怎么能相信这种话*……哦*……十一娘眉宇间全是盈盈笑意,原来侯爷和顺王也在吴皇后的宫里捕过鸟窝。
我还以为您只和周士铮干过这种辜呢?徐令宜一时塞语。
他难道吃回瘪,十一娘眼角眉梢都流淌着欢快的笑意。
徐令宜看着,嘴角渐渐翘成了个愉悦的弧度。
谨哥儿见没有人理睬他,咦咦呀呀地在十一娘的怀里扭着身子。
十一娘就笑着亲了亲谨哥儿的小脸,脱了小袄和儿子一直钻进了被窝。
谨哥儿左边是父亲右边是母亲,一会儿望望徐令宜,一会儿望望十一娘,显得很高兴。
十一娘就让谨哥儿枕在自己的胳膊上,轻声道:谨哥儿,我们今天讲什么故事?习惯性地没等谨哥儿开口,又道昨天我们讲女祸补天。
今天我们讲精卫填海好了!然后点了点他的小鼻子,笑着问他:好不好?谨哥儿连连点头,乖乖地躺在母亲的怀里。
从前,有个小姑娘,她叫精卫………*……十一娘的表情温柔声音轻快悦耳,莹宝灯光下,徐徐道来徐令宜身心渐渐松驰,眼睑自要主张地搭拉下来。
他一惊忙张开眼睛。
发现一直安安静静地睡在他们中间听故事的谨哥儿像被什么东西硌着似的,不时扭着小身子。
什么了?十一娘也发现了。
她打住话,轻声地问儿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谨哥儿听着,身子扭得更厉害了。
十一娘亲自铺的床,床上不可能有什么东西!徐令宜摸着儿子的额头:这是怎么了?话没说话,已感觉到手上湿漉漉的,有汗。
他平时一个人睡。
他立刻得出了结论,现在夹在我们中间,屋里又是地龙,又用汤婆子暖了床,难怪觉得热*……说着,又去摸了谨哥儿的后背,也有汗。
忙吩咐十一娘,快去喊溪芳拧条热帕子来,再叫顾妈妈拿件换洗的衣裳进来。
十一娘应声去了。
溪芳、玉梅、顾妈妈、阿金几个都涌了进来。
拧帕子的拧帕子,给谨哥儿擦背的擦背,换衣裳的换衣裳,忙了快一盏茶的功夫,屋子里才恢复安静。
大家就换了个位置徐令宜在床外,谨哥儿在床内。
谨哥儿立刻滚到了母亲怀里,冲着十一娘咦咦呀呀的,好像在催她快点继续讲故事。
十一娘若有所思。
她没有继续讲故事,而是轻柔地拍着谨哥儿:谨哥儿快睡觉!谨哥儿就在母亲怀里扭来扭去的。
十一娘就反复地问他:怎么了?徐令宜嘴角微翕,正要说什么,但很快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抿了嘴,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十一娘母子。
谨哥儿见自己的要求得不到满足,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十一娘就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他:怎么了?谨哥儿怎么了?谨哥儿哭子半天,十一娘始终只问这一句话。
徐令宜见儿子泪流满面,有些不忍地侧过脸去。
外面就传来顾妈妈战战兢兢的声音:侯爷,夫人,六少爷可能是不习惯…没事,你去睡吧!没等她的话说完十一娘已高声道,六少爷我们哄着就走了。
顾妈妈想着谨哥儿小时候都是侯爷在照顾…………低声应*……回了暖阁。
寂静的夜里,谨哥儿哭得让人心惊,丰一娘眼底闪过一丝犹豫,目光又很快变得冷静起来。
她反复地问谨哥儿怎么了。
母子俩这样僵持了快一柱香的功夫,徐令宜实在是忍不住了,低声道:要不,下次再说……要些孩子四、五岁才说话,一说话就出口成章…………心里却知道这样不妥,声音里流露出迟疑。
他不是不会说话,是完全用不着说话。
十一娘咬着牙摇了摇头,我们要是不趁着这个机会让他开口,我怕他错过了学说话的年纪,以后长大了。
齿不清。
再说了他这样一哭我们就让步,以后遇到什么让他不快的事,他会哭得更厉害。
侯爷还不知道吧,您今天和谆哥儿走后,谕哥儿带着谨哥儿去huā园里玩,他小小年纪,竟然就哭了快一个时辰。
这要是长大了,还了得?徐令宜不说话了。
十一娘继续轻柔地问谨哥儿:为什么哭?你告诉娘。
你不告诉娘娘怎么知道你为什么哭?谨哥儿一面哭,一面朝徐令宜望去。
他被泪水冲洗过的眸子,像黑玛瑙般。
徐令宜不忍直视,索性翻身向下,眼不见,心不烦。
谨哥儿这才服了软,哭了几声抽抽泣泣地道:讲故事,讲故事。
十一娘长透了口气,觉得比跑了十公里的马拉松还要累。
她亲儿子的面颊,用帕子帮他擦脸,低声道:好我们来讲故事。
我们讲到哪里了?我要想想!早些时候为了告诉谨哥儿说话,她在孩子面前已经养成了尽量多说句话的习惯。
谁知道十一娘话音刚落,就听见谨哥儿嘟着小嘴道:精卫是小鸟!十一娘惊讶地望着儿子:谨哥儿!她刚才正是讲到了精卫变成了小鸟的情节。
你记得娘刚才讲了什么?谨哥儿怯生生地望着十一娘十分委屈的样子。
徐令宜大笑,一把抱过谨哥儿:你可真聪明!什么都獍!谨哥儿正期待着十一娘的故事对徐令宜的行为很是不满,一面咦咦呀呀的,一面朝十一娘怀里扑去。
徐令宜就笑着要把谨哥儿放到十一娘怀里,十一娘已提醒他:让他说话,让他说话。
徐令宜的手又缩了回去,问谨哥儿:你要干什么?谨哥儿就朝十一娘望去。
十一娘笑吟吟地问他:谨哥儿要干什么啊?我要娘!他说着,又朝十一娘扑去。
这一次,十一娘满心欢喜地抱住了儿子。
好不容易喊娘,结果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心里有小小的激动,笑着对徐令宜道。
徐令宜揉了揉儿子乌黑浓密的头发,不以为然地道:他好歹总算是开口说话了!说完,朝十一娘笑了笑。
十一娘正好朝他望过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了个正着。
一个巧笑嫣然,一个眉宇舒展。
想到刚才的坚持,徐令宜和十一娘都有了合力完成了一个难题之后的欣喜。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好像有什么落在心里…………有淡淡的甜蜜……第二天早上去给太夫人问安,太夫人拿了新鲜乔麦做的面饼给谨哥儿吃,略有些不悦地问徐令宜:明天怎么一回事,谨哥儿哭得震天响?没想到太夫人这么快就知道了。
十一娘思付着,就听见吃着饼的谨哥儿含含糊糊地道:讲故事,娘讲故事!哎哟!太夫人哪里还顾得上问十一娘,欢天喜地抱了谨哥儿,我们谨哥儿会说话了!第五百四十五章 质疑(上)545谨哥儿就咧了嘴朝着大夫人笑,嘴里还含着没吃完的麦饼。
太夫人也不管这些,在他脸上就连亲了两口。
感觉到祖母对他的喜欢,谨哥儿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来太夫人拉长了声音哄他:喊我一声祖母,!谨哥儿就口齿不清地喊了一声祖*……。
太夫人听着眼睛都笑弯了。
立刻吩咐杜妈妈:责,把我镜奁里的那串红玛瑙的串珠拿来给六少爷戴上~那可是我年轻的时候,慈源寺的主持济宁的师傅帮着开过光,加过持的。
给我们谨哥儿带在身上,保佑他清泰平安!娘,这也太贵重了!十一娘忙道,他还是小孩子。
您要是想赏他,等他大一些了再赏也不迟。
太夫人摸着坐在她怀里吃着麦饼的谨哥儿,笑道:大有大的赏赐,小有小的赏赐*……对徐令宜的提议不以为然,然后教训十一娘:天天絮叨着我们谨哥儿不说话,你看看,这不是说话了?我早跟你说过,让你别急,你不听,天天催着这孩子说话。
这心急能吃得到热豆腐吗?什么事都有定数的,他该说话的时候自然就说话了。
又道,常言说的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瞧瞧我们谨哥儿,开口就是句子。
那里是一般的孩子*……说着,忍不住心里的喜欢,又捧了谨哥儿的脸叭叭地亲了两下。
徐令宜和十一娘只好在一旁陪笑。
而谨哥儿正津津有味的吃着饼,被太夫人这么一打扰,不由嘟了嘴嗯嗯了两声。
太夫人忙放了手:你吃饼,你吃饼,祖母不吵你。
然后忍不住问,这新麦做的饼好不好吃?谨季儿连连点头。
太夫人就吩咐玉版:去,把宫里责的那小半袋新麦都赏了四夫人。
玉版忙应声而去。
家里还住着五夫人。
十一娘刚想推辞,杜妈妈笑盈盈地拿了个紫檩木雕huā的小匣子走了进来。
太夫人忙道:给我!然后亲手将串鸽子蛋大小的串珠取了出来。
挂在手上大了,挂在脖子上小了。
太夫人看了吩咐杜妈妈:把我那条雕鳞纹的链子拿来给六少爷挂上。
杜妈妈转身去拿了条赤金链子来。
那链子有小孩子的小拇指粗,雕了精美的鳞玟在屋内并不明亮的光线中,像微风吹过的湖面般闪烁耀眼的粼粼波光。
十一娘突然想起栓狗的链子……她忙道:娘,要不,我给谨哥儿打条络子?婉转地拒绝着。
太夫人把链子拿在手里想了想,道:也行,这链子雕了huā玟,有点扎手。
免得把我们谨哥儿的脖子给硌着了。
你给他打条漂亮的络子,然后把这红玛瑙的手串给他挂起来*……十一娘忙恭声应是,。
太夫人就随手把那链子放在了装红玛瑙手串的紫檀木雕huā匣子里一这链子虽然没有用上,可也赏了谨哥儿。
娘*……这下子,连徐令宜都觉得赏赐太重了,谨哥儿正是好动的年纪。
小心他弄丢了。
胡说。
太夫人道,屋里的东西怎么会丢了?那他屋里的妈妈、丫鬟都是干什么的……太夫人和徐令宜说话的时候,谨哥儿已两眼发直地盯着铺了大红姑绒的紫檀木匣子里躺着的金灿灿的链子。
他把手里的麦饼丢在了炕上,一把就抓住了那链子。
链子滑过匣子口溜到了谨哥儿手里。
屋子里有轻弱的翠翠声。
太夫人不由低头。
谨哥儿已在那里使劲扯着那金链子。
太夫人哈哈大笑起来:这可扯不得,这可扯不得!谨哥儿听着抬头望着太夫人,眼睛忽闪忽闪的十分可爱。
太夫人让玉版拧了帕子来,一面给谨哥儿擦手,一面笑道:小心扯断了,我们谨哥儿就没得戴了!谨哥儿却挣扎着从太夫人怀里站了起来,把金链子套在了太夫人的脖子上。
太夫人一愣,笑容立刻就从眼底涌到了脸上。
哎哟!我的谨哥儿。
老人家抱了孙子这是要给祖母戴啊*……谨哥儿笑嬉嬉地望着太夫人。
看见没有!太夫人回头望着徐令宜,我们谨哥儿可不是那种一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孩子。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好了,这件事不要再说了。
杜妈妈,你把东西给六少爷收起来*……徐令宜只有低头应是十一娘唯有苦笑。
五夫人带着歆姐儿和诜哥儿过来问安一眼就看见放在炕桌上的匣子。
她目光一转,拉着太夫人的衣袖就撤起娇来:您又赏什么好东西给谨哥儿了,我们诜哥儿也要!你这个皮筲箕。
太夫人笑着拧了拧五夫人的耳朵,你放心好了,等诜哥儿开口说话的时候,一样有。
谨哥儿开口说话了!五夫人满脸惊喜恭喜四哥、恭喜四嫂了。
那然后笑盈盈地望着谨哥儿……,谨哥儿,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五婶婶*……十一娘就告诉谨哥儿:喊五婶婶。
五婶婶*……谨哥儿的声音清脆又宏亮。
五夫人听了啧啧称奇:这孩子中气真是足!可不是*……太夫人与有荣焉的样子,我记得老四小的时候,个子也没有谨哥儿高……那就是一代更比一代强罗!五夫人望着徐令宜掩袖而笑。
大家都笑起来。
场面十分热闹,直到白总管有事请徐令宜去外院,大家这才散了。
石妈妈就小声提醒五夫人:您的话也来得太快了。
就这样当着四夫人的面要东西,四夫人心里怎么想。
五夫人不以为然:四嫂为人也算老实的了。
我这样明明白白地和她说清楚,她反而不好和我见怪。
我可不想藏着掖着,然后一个人在家里心里难受*……说着,笑起来。
石妈妈见她说的有道理。
微微点头,不再说什么,叫了丫鬟服侍五夫人更衣。
秋雨过来送新鲜小麦。
宫里赏了太夫人一袋,我们夫人得了一点这些是让我拿过来的*……说得模棱两可。
却瞒不过五夫人这人精,待石妈妈道了谢,打了赏,送秋雨出了门,她撇了嘴:如果是太夫人赏了,自有玉版送过来……算她会做人*……说着,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吩咐石妈妈,把去年夏天晒的荷叶找出来,泡开了放在蒸笼里做荷叶麦饼,给太夫人和四夫人那里都送些去。
石妈妈迭声应是下去做荷叶麦饼去了。
十一娘也做了荷叶麦饼。
除了给太夫人送了些去,还给弓弦胡同和三井胡同那边送了些去。
几个孩子也吃得津津有味。
徐嗣诫更是道:母亲,今年夏天我帮您晒荷叶!徐嗣谕则出主意:加些榆钱儿在里面也挺好吃的!好啊!十一娘笑着点头,把五彩蝙蝠络子在谨哥儿的胸前比划了两下,道到时候我们都留一点,荷叶麦饼和榆钱儿麦饼都做些*……徐嗣谆插不上嘴,问十一娘:母亲这是做什么呢?为什么给六弟打牟络子?出于美观的考虑,十一娘决定给谨哥儿在锦袍外加件小坎肩,然后把那红玛瑙手串挂左襟。
好不好看?她问徐嗣谆。
翠绿色的坎肩,白玉扣子,红色的玛瑙,五彩的络子。
徐嗣谆连连点头:好看!挂了其他好玉饰也好蒂十一娘笑道,要不,我给你们也各打条络子吧?徐嗣谕觉得他已经是大人了,自然不在此例而徐嗣谆知道十一娘身体不好,这些日子父亲不让母亲做针线,只有徐嗣诫,忙道:好啊,好啊!母亲给我也打一个。
过年的时候祖母赏了我一个翡翠的玉牌,我有件姜黄色的坎肩正好缀那个翡翠玉牌*……如果说这几个孩子里面十一娘最喜欢谁,那就是徐嗣诫了。
她说什么,徐嗣诫总能回应她而且回答得让她有共鸣。
就像现在,他马上就顺着十一娘的思路搭配出比较出采的衣饰来。
十一娘笑道:你开始跟赵先生学画画了*……嗯*……徐嗣诫笑道刚开始勒线条*……那过几天帮我画两副huā样子。
好啊!徐嗣诫十分高兴,那种高兴,是从心底漫出来的,显得特别的真诚,母亲要画什么huā样子?要是我画不好,到时候我去求赵先生帮着画*……那到不用了*……十一娘笑道,很简单的东西,你要是画不好,到时候我教你*……徐嗣诫立刻应了,跑到她面前:母亲,什么时候开始画?十一娘见他兴味盎然,想了想,道:后天你沐休。
要不就后天*……明天也沐休*……徐嗣诫道,赵先生有朋友去参加殿试赵先生要去送行。
十一娘就问徐嗣谕:你明天要不要去送方家舅爷?要不要给你派辆车?徐嗣谕想了想,笑道:母亲派辆车把我送到三井胡同吧!我和大哥再一起去送方大哥*……不像从前那样客气了。
十一娘让秋雨拿了对牌对外院安排。
竺香回来。
东西都送过去了。
舅老爷的姨娘说谢谢姑奶奶挂念。
让我带些亲手做的香囊过来给少爷们玩。
三井胡同那边如何,却没有做声。
十一娘也不问,待晚上竺香服侍她梳洗的时候才轻声问:三井胡同那边出了什么事?竺香压低了声音:夫人,我看见倒座停了辆马车,好像是三夫人的。
大少奶奶只谢谢我送了东西来,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说!第五百四十六章 质疑(中)546如果竺香没有看错,三夫人这个时候回来,既不给大夫人阿安,方氏也闭口不得……肯定走出了事。
会不会与方氏克夫的传言有关呢?十一娘思付着,低声嘱咐竺香:我们也不敢肯定三夫人是不是回了燕京。
就算她回了燕京,这样行事,自然是不希望我们知道。
我们就装做不知道好了!夫人放心。
竺香忙道,我省得。
竺香不仅机敏,而且行事稳妥,比琥珀少了一份爽朗,多了一分柔和。
如春兰秋菊,各有所长。
十一娘日渐倚重,常觉得她和琥珀如同自己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
她想到了琥珀:平安好些了吧?,琥珀去年八月十九顺利地生下了长子,跟看着滨菊的孩子取名叫平安。
如今已经有十个月了。
年前说是受了些风寒,清白总管帮着找了太医院的吴太医看诊,十一娘这才知道,让竺香带了些药材过去,还亲自上门看了一回。
虽然已经好了很多,但还是有点咳。
竺香笑道,吴太医说了,只要忽热忽冷的日子好生照顾着,等孩子过了十岁就能全愈了。
平安得的是百日咳。
你去跟琥珀说,孩子要什么药材或是寻什么样的大夫,让她直接跟白总管说就行了。
白总管那边,我已经交待下去了。
竺香笑着应了声是,说起来桩事来:我去看琥珀姐姐的时候,雁容姐姐也去看琥珀姐姐,还抱了她的长女玉姐儿。
,哦!,十一娘笑道,她也去了。
本来想和我过来给夫人磕个头的,玉姐儿哭闹不休的,就让我回来代她给夫人磕个头。
说着站直了身子就要给十一娘磕头。
是怕进府给她惹麻烦吧!十一娘笑着携了她的手:你的话带到就可以了。
她的心意我知道就可了!竺香知道她的脾气,不再坚持,道:雁容还说,多亏有夫人,曹姐夫才能升小管事。
曹安做得也算勤勉。
十一娘笑道,没有我,他迟迟早早也能升了小管事。
两人说着闲话,外面传来徐令宜的声音:十一娘,你梳洗完了没有?十一娘忙高声应了一句,换了小袄出了净房:怎么了?,徐令宜抱着谨哥儿坐在床头,手里还拿着本厚厚的书。
你快来。
他看见十一娘出来,表情有些讪讪然,谨哥儿要听《精卫填海》的故事……,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坐在他怀里的谨哥儿扁着嘴站了起来。
娘!他张开双臂,做出了一个要抱的动作,娘,讲故事!话到最后,已带着几份哽咽。
十一娘忙上前抱了他。
这才发现徐令宜手里拿的是本《山海经》。
她不由冒汗。
文言文的精卫填海只有短短的几句话罢了。
一个只会照本宣科,一个从小听得是白话文……难怪笑子俩都觉得委屈。
十一娘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她笑着抱谨哥儿拥被而坐,拿过《山海经》,一句文言文一句白话文的讲起来。
虽然中间有几句听不懂,可大致上都是他所熟悉的情节,谨哥儿立刻安静下来。
直到十一娘讲到第六遍,他才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
徐令宜看着有些汗颜:,你平时都这样哄谨哥儿睡觉的吗?十一娘怕把刚睡着的谨哥儿吵醒了,点了点头,轻轻拍了谨哥儿,这才将儿子放在床上。
我平时用口语给谨哥儿讲故事!她笑道,那个时候他不是怎么也不开口说话吗?我只好不停地跟他说话希望他能学上一两句话。
徐令宜没有做声,望着十一娘,轻轻地摸了摸谨哥儿的发头。
十一娘就和徐令宜商量:我想把《幼学》里的一些内容画成图册告诉谨哥儿认,侯爷觉得怎样?,这主意不错。
徐令宜笑道,我看赵先生教诫哥儿启蒙,也是用的这法子!效果挺不错的。
十一娘听了大感兴趣。
第二天一大早去给太夫人问安,只碰到了方氏,却没有碰到徐嗣勤毗——自徐嗣勤徐嗣俭两兄弟搬到三井胡同以后,两个孩子和方氏风雨无阻地来给太夫人问安。
勤哥儿和俭哥儿今天怎么没来?十一娘笑着问她。
今天有点锁事耽搁了。
,方氏笑道,平时都是这个时候来,怕晚了祖母惦记。
就让我先来了。
相公和叔叔应该很快就会来了!然后她陪着太夫人说了几句闲话就起身告辞了。
过了一会,徐嗣勤徐嗣俭两人兄弟果然来了,说的也是方氏那套说词。
十一娘笑了笑,和徐嗣诫一起回屋。
路上,她问起赵先生的图册韦……一句话用小纸片画了一幅图,有时候赵先生还把这些纸片全都放在一个小黑盒子里,谁摸到那一句话,就背一句。
很有意思。
然后咦:母亲要给谨哥儿启蒙吗?他望着在一旁和丫鬟阿金走在前面的谨哥儿,眼睛瞪得有点大,要不,等赵先生回来了,我帮母亲向赵先生要一套就走了!他很慷慨地承诺。
十一娘见他小孩子做出大人的样子,不禁好笑,道:我想试着让谨哥儿认几个字,到时候去了学堂,也免得吃力。
又很想知道赵先生都画的是些什么,道,赵先生有几套这样的画册不成?徐嗣诫道:四哥一套,我一套,我还在先生的书房里发现了一套那你就帮我向赵先生讨一套来吧!十一娘笑着。
回屋就喊秋雨拿了明纸进来,我们来画huā样子。
说着提笔在明纸上画起来,画几帐水草玟给喜铺的人让他们绣在帕子的四周,中间留白,大方又简洁。
徐嗣诫见十一娘笔锋如行云流水般眼睛瞪得更大了:母亲,你真厉害。
和赵先生画得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一模一样!,十一娘笑着,把笔递给徐嗣诫,你就照着这个画,行吗?徐嗣诫恭声应喏,照着她画起来。
虽然笔法有些涩滞,但以他的年纪来说,已经十分难得。
十一娘不住地称赞:想当初,我跟着老师学勾线条,用了大半年的时候才出师。
徐嗣诫听了十分高兴,建议道:仅仅画绿色的水草纹不太好看。
我们不如画些紫藤缀在水草玟好了。
这样颜色也鲜艳些。
十一娘想了想,笑道:,每个人的喜好都不一样。
我们不如多找几种huā绣在上面!忍冬怎样?茉lìhuā呢?两个人说说笑笑,到了晚上,已经画了七、八个huā样子。
去给太夫人问安的时候,方氏雷打不动的来了。
而徐嗣勤和徐嗣俭则借口有应酬,不能来了。
太夫人听了微微蹙眉:,小小年纪,正是闭门书的时候,有什么应酬非去不可的?方氏笑容温柔:我没问。
回去就差人问了来回祖母。
或是真是隔辈亲。
太夫人对歆姐哥、谨哥儿很是宠爱不说,对方氏也很爱护。
不用你去问!老人家笑道,免得她还以为你在我这里靠了状。
等过几天,我亲自来问他。
方氏忙典膝给太夫人行礼道谢。
太夫人则侧过头去望了十一娘感叹:,这又是一个和你一样老实的!要是换成丹阳早就抱着我又哭又笑了。
五弟妹是真性情。
我有些不及。
,十一娘客气了几句。
方氏在一旁陪着笑。
接下来的几天,徐嗣勤兄弟和方氏依旧各自来给太夫人问安,别说是十一娘,就是太夫人看了,也起了疑心。
她问十一娘:不会是小俩口吵了架吧?要是这样,你这个做婶婶的少不得要去看看,劝一劝。
,十一娘如接了个烫手的山芋,做为主持中馈的永平侯府夫人偏偏没有推脱的理由。
她笑着应是,正要吩咐宋妈妈去备马车,徐嗣谕求见。
祖母、母亲,他行了礼,眉角眼捎有掩饰不住的春风得意,方家舅爷,就是方公子,丰了三名探huā。
太夫人一喜: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然后对徐嗣谕道,你也去报给你父亲听,让他也跟着高兴高兴。
徐嗣谕忙道:这消息还是父亲告诉我的。
,既然是徐令宜问的,钱明那边肯定有消息。
十一娘差了秋雨去问。
秋雨回来:第三百零九名,赐了同进士。
到底还是没能有奇迹出来,扭转乾隆。
方冀那边,徐家在多宝阁订了个黄杨木的文具过去。
钱明那里,徐令宜亲自走了一趟。
求我帮他放了县丞。
徐令宜回来苦笑说与其到六问做主事或在行人司里拟圣意,还不如到县里做县丞,做些实绩来升县令,主宰一方。
侯爷是什么意思呢?我觉得这样也好。
徐令宜沉吟道,振兴马上要散馆了,我想把他留在六部。
如果钱明也留在了六部,那的确太打眼了。
大哥同意了吗?岳父同意了。
徐令宜答非所问道,我这也是奉岳父之命行事。
十一娘轻笑。
有小丫鬟跑进来:新科的探huā郎来了!徐令宜笑着去了外院的huā厅。
第五百四十七章 质疑(下)547前脚中了探huā郎,后脚就来拜访徐令宜。
,um瑁十一娘不由觉得有些奇怪。
两家虽然是姻亲,也送了贺礼过去,除非方冀对徐令宜别有所求,否则,这个时候应该是拜会师座,结交同科才匙,就算是有什么事要求徐令宜,为了表示恭敬,也应该是一大清早来才是!她在心里滴咕着,把打好的五彩蝙蝠络子装进了大红底绣白玉兰huā的荷包里,吩咐竺香:二少爷、四少爷、五少爷、七少爷、大小姐、二小姐各一个,你亲自送去。
竺香笑着接过络子。
锦棉帘子突然唰地一声被撩开,徐令宜面沉如水,大步走了进来,在门口当值的丫鬟神色慌张地望过来。
徐令宜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十一娘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迎了上去,喊了声侯爷。
徐令宜的脸色并没有因此而缓和下来,反而更为冷峻。
他沉声吩咐屋里服侍的:都退下去!竺香忙应了一声是领着丫鬟、婆子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
徐令宜的目光冷了下来。
方冀来找我,说勤哥儿媳妇要和勤哥儿和离!什么?十一娘大吃一惊,出了什么事?三井胡同倒座里停着如三夫人乘坐的马车,徐嗣勤和方氏的生分,方氏克夫的传言…………走马灯似地在她脑海里转着。
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
徐令宜眉宇间冷凛逼人,我只听了方冀的说词。
说三夫人不满意方氏,逼着勤哥儿休妻。
自古休妻有,七休三不休如若徐家要休妻,要我们拿出凭证来。
如果属实方家二话不说,立刻领了方氏回湖州。
如果拿不出凭证来……方氏不能讨婆婆欢心,因此婆婆不待见。
以后日子过得磕磕碰碰,看着就心里有气,做什么也不是说什么也错,他们方家也不会让自己家的姑娘受这样的委屈。
不如把话说开了,大家从今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彼此都好。
所以要和离!十一娘若有所思地道。
和离需要放妻书,双方自愿。
休妻,却只要男方一纸文书即可。
虽然都是夫妻分离,在世人眼中,却有着本质的区别。
和离,妻子没有过错,是因为夫妻之间不相安谐不愿意在一起生活了。
而休妻,则是妻子犯了七出有过错,被夫家所不容。
可不管是和离还是休妻,对那些讲究门风家声的人家来说都是败坏清誉的事。
和离,不是做婆婆就是做丈夫的德行有问题,要不然,一个没有任何过错的女子怎么就过不下去了,宁愿死后没有供奉香火的人也要和丈夫各过各的。
至于休妻,之前又不是没有打听家底,没有相看姑娘。
怎么好好的姑娘嫁到你们家,没几年的功夫怎么就这样那样的毛病都出来了?要是小户人家还可以说是没生儿子,大户人家,又不是养不起妾室。
既然不影响生育,那暗疾也就不称之为暗疾了。
为这些理由休妻,只能说明这户人家没有容人之量,为人刻薄。
男方以后就是想再找门好亲事,那些心疼女儿的人家都会避而远之。
也有娘家势强的,硬生生把休妻改成了和离。
可徐嗣勤却是永平府的侄子。
怎么也不可能被一个做县令逼到这个份上吧?何况,方冀是今年的新科探huā,方家让他出面,再联想到方冀的性格…十一娘不冉蹙起了眉。
这是个男权至上的社会,方家曾出过御吏方冀又是方家精心培养,做来振兴门庭的人物,应该很清楚大周律令对女方是不利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提出和离的要求………,是有备而来?还是一时的气愤之举呢?侯爷前些日子我听到个传言。
只是事关重大,又不辩真假,就没有在您面前多说。
十一娘把方氏克夫的事告诉了徐令宜又把竺香送新麦时在三井胡同的所见所闻跟徐令宜说了。
徐令宜一巴掌就拍在了炕桌上:荒唐!十一娘从来没看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竟然心头一颤。
徐令宜已道:你这就走趟三井胡同,看三嫂在不在。
如果在,把方冀的话原封不动的传给她。
十一娘忙应了声是。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太过严肃。
徐令宜的表情微雾,声音也缓和了几分:回来恐怕到了晚上,多带几个丫鬟、婆子随身服侍着。
妾身会小心的。
一个在发脾气,另一个就不要火上添油了。
十一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柔和些,您看,方家长辈那里,我们要不要也打声招呼。
自然。
徐令宜听着神色又缓了缓,湖州远在江南,如果只是方冀的一时之兴还好说,如果方家也是这打算。
只怕这件事我们要打起精神来应付了。
十一娘点头,去跟谨哥几打了声招呼。
谨哥儿正和徐嗣诫玩得高兴,头也没抬。
十一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吩咐了徐嗣诫几句……小心看着弟弟……!类的话,叫了小丫鬟进来更衣。
徐令宜送她到了大门口:娘那里,我去说。
十一娘发现马车旁的护卫也比平常多,餐声说了句侯爷放心由宋妈妈扶着上了马车,往三井胡同去。
……方氏看到十一娘,并没有感到奇怪。
她如往昔般恭敬地给十一娘行了礼,请十一娘到正厅坐下。
婆婆回来有几天了,没去给祖母问安,我这个做媳妇的也不好做声。
她接过小丫鬟手里的茶,亲自捧给十一娘,还请四婶婶不要责怪。
然后吩咐小丫鬟,去跟婆婆禀一声,说四婶婶过来了。
这样的冷静、镇定,显然什么都知道了。
十一娘索性开门见山:方家舅爷说你要和离,侯爷一头雾水,特意让我来看看!方氏的目光如死水,虽然平静却带着几分呆滞。
我从小养在祖母身边,祖母有一次带我去宁海娘家走亲戚。
席间有个表舅家孩子,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大家啧啧称奇都说这是缘分。
表舅母就说,方家娶了我们家的姑娘,不如还一个姑娘我们。
大家都说好。
祖母虽然没有说好,可也没有喝斥那些人胡说。
不仅如此,走的时候还送了胡公子一方砚台,让他好好书,金榜题名,光耀门楣。
她缓缓道来语气凝重而沉闷,谁知道我们回到湖州不久,胡公子就病逝了。
既然能在女眷席上应该年纪不大!十一娘道:那时候,你多大?方氏听着,看着她的目光就有一分神采:我五岁。
事情的经过已经记得不大清楚,还是事后听乳娘说的。
十一娘点了点头。
等我年纪稍长,母亲开始操心我的婚事。
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又不能不说,方氏脸有些红,挑来挑去祖母看中了霍家的长公子。
两家正要对八字的时候,霍公子和同窗到河里去摸菱角,结果……下去就没有起来……后来不知怎么,有人就把宁海的事给翻了出来。
说我克夫。
霍公子的母亲……正说着,屋罩突然响起个尖锐的声音:方家也是书香门第,没想到教出来的姑娘却睁着眼睛说瞎话。
事到如今,竟然还敢在这里狡辩……十一娘循声望去。
看见三夫人由贴身的丫鬟杏娇扶着,站在东门次的门口。
她穿了件水田褙子,面容显得很憔悴。
三嫂!十一娘忙起身跟她打招呼。
方氏则抿了嘴,神色有些木讷给三夫人行了个福礼。
三夫人冷笑了一声,这才朝着十一娘点了点头和十一娘分宾主坐下。
方氏让人上了荼三夫人随手就把茶泼到了地上,喝斥杏娇:不是吩咐过你吗?以后只要是方氏的东西,一律不要给我。
我还想多活几年。
杏娇就偷偷地看了方氏一眼,缰恐不安地应了声是磨磨蹭蹭地去倒茶。
方氏不以为意恭手立在那里,眼角眉梢也没有动一下。
十一娘看着奇怪,把来意说了:方家舅爷刚去了荷huā里,说大侄媳妇要和大侄子和离。
侯爷特意让我来问问三嫂,怎么这样大的事,也不责跟太夫人说一声……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三夫人已跳了起来:什么?她还想和离?门都没有?我们勤哥儿有什么错?说着,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方氏,狠不得一口吃了她的模样。
我就说,我们俭哥儿这么好的条件,怎么说这家,这家不同意,说那家,那家支支吾吾的,原来都是因为你。
要不是怕被你克死了,别人怎么会嫌弃我们俭哥儿?我告诉你,这件事,我不会和你们方家善罢干休的!她胸口一起一伏的,显得很激动。
你就等着勤哥儿的修书吧!方氏却看也没看三夫人一眼,直直地望了十一娘。
四婶婶,我和相公成亲也快半年了,我要是那样的人,相公怎么可能好生生地站在这里?甚至连个头痛脑热都没有?看四婶婶待大小姐样子,也是心疼人的人。
我们方家虽然是小门小户,可我也是我娘的心头痛,掌上珠。
既然婆婆这样不待见我。
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她说着,就跪在了十一娘的面前,婶婶,你是个明白人。
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家里还有挂念我的娘亲,就成全了我吧!※更新有点晚,大家明天早上起来看吧!第五百四十八章 和离(上)548十一娘忙携了方氏的手。
都胡说些什么呢?她嗔怪道,这婚姻大事,自有长辈做主。
哪能说,和离,就和离说,求去,就,求去,。
称既然惦记着家里挂念你的母亲,就不可如此任性才是。
又道,你先退下去吧!我还有些话和你婆婆说!方氏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声应是曲膝行礼要退下去。
那边三夫人已忍不住道,对十一娘道:你什么话也不用说!这休书,写定了!走到门口的方氏身体微微顿了顿,这才撩帘而出。
十一娘一面朝着宋妈妈使眼色,示意她退下去,一面道:三嫂消消气。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好歹也跟我说一说,让我心里有个底才是。
她刚才不是全告诉你了吗?三夫人冷笑,她克夫。
方家竟然瞒着我们,把她嫁到了我们家。
说到这里,她有些激动起来,要不是因为给俭哥儿说话,我还被方家瞒在鼓里,只怕到死都不明白,…说着,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十一娘。
原来,自三夫人回了山阳后,就开始帮徐嗣俭相看,想找个能和方氏媲美的二儿媳来。
结果别人一听说她的长媳有两万两银子的陪嫁,纷纷表示出不起这样的嫁妆。
她只好嘱吩媒人,她只选姑娘的人品,不挑姑娘的陪嫁,但那些人家还是婉言拒绝了媒人的提亲。
一来二去她不禁有些着急起来。
特别是凤翔知府的小女儿,比方氏还出众。
她想着自己虽然是高攀,可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就趁着一次庙会的机会特意去碰凤翔知府的夫人。
这才知道方氏克夫的事。
…………他们这是在方家骗婚,这样的媳妇,我们家无论如何也不能要的!三夫人义愤填膺地道,凤翔知府的夫人说了,她的女儿决不能和这样的人做妯娌。
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就是后悔也来不及。
十一娘很是无语。
只好道:三爷知道吗?三夫人表情一滞,有些心虚地高声道:这种事我怎么好意思和三爷说。
那方氏要是知道廉耻事情败露,就应该主动求去才是。
竟然还有脸把娘家的兄弟叫来和我们家说什么和离?他们哪里把我们永平侯府放在眼里了!我们要是不给点教训,只怕要被方家骑到头顶上了!也就是说,三爷不知道。
难道是因为这桩婚事是她订苒,现在出了事,她不好意思跟三爷说?十一娘思付着,端起茶盅来啜了一口,淡淡地道:既然大嫂已经拿定了主意我也就不再多说了。
只是和离也好,休妻也好,总要告诉侯爷和三爷一声才是。
还有太夫人那里,也要去打接呼为好。
三夫人听着有些不自在,忙道:我这两天不知道是被方氏气糊涂了,还是急急地山阳回来受了累,心口疼得厉害,怕太夫人担心,所以才没去给太夫人问安。
你回去跟太夫人说一声,明一大早我就过去给她老人家问安。
三嫂的话我一定带到。
十一娘笑看着,道,不过,三嫂既然打定主意要休妻有些事,还要是仔细思量一番才是。
这,七出,里面,大少奶奶到底犯了哪一条?三夫人一怔。
十一娘就沉吟道:无子,大少奶奶成亲还不到一年,于情于理都不能算是理由;不事舅姑,三嫂走之前还到处夸奖大少奶奶为人孝顺懂事三嫂走后大少奶奶每天去给太夫人晨昏定省,从不断更,这一条显然不符合;恶疾大少奶奶自嫁到徐家,连个头痛脑热的时候都没有:妒忌,勤哥儿没有妾室,两个通房如今好生生的,也谈不上。
口舌,家里从太夫人到孩子,哪个看到方氏不是欢欢喜喜的;至于淫佚、盗窃,那就更没有可能了。
三嫂,你倒说说看,这妻,怎么个休法?这,这……三夫人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或许是我多心了。
也许三嫂去见太夫人的时候,太夫人根本不会问起这些事。
十一娘说着,笑着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再晚一些出门就要遇到禁宵了。
方氏一日是你的媳妇,她一日就是徐家的大少奶奶。
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有些事也给她留几份后路,像今天这样一棒子打死,勤哥儿脸上也没有光了。
我明天就等大嫂过去,也好商量个对策出来。
三夫人连连应是亲自送她出门。
方氏站在院子里,见她们两人出来,犹豫了片刻,还是迎了上去:四婶婶,我送您出门吧!三夫人看也没看方氏一眼,一面径直往外走,一面笑盈盈地和十一娘说活着:…………我走的时候,谨哥儿才刚做了周岁礼。
小孩子一天一个变化,如今只怕能说会跳了!十一娘一面笑着朝方氏点了点头,一面应酬着三夫人:前几天刚开始学说话。
一开口口就是四个字,又宏亭又清楚。
这此日子我想教他多说两个字,就是不成!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是个木讷的人!三夫人看着,对十一娘的在态度更发的亲昵了:我们家哪有木讷的孩子…………和十一娘边说边往垂huā门去。
方氏知道三夫人是想用这种方法让她难堪,然后达到排挤她的目的。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话,默默地跟在两人的身后到了垂huā门。
有小丫鬟匆匆赶了过来:夫人,三少爷说肚子不舒服!三夫人一听,急起来:怎么个不舒服法?你跟我说有什么用还不快叫外院的去套车,给三少爷请个大夫来?说着,歉意地朝十一娘笑了笑,我就不送你了。
你慢些走。
那小丫鬟没有动脚,朝方氏望去。
方氏忙从衣袖里掏了个对牌递给那小丫鬟。
小丫鬟这才飞奔而去。
十一娘不动声色,道:既然是俭哥儿病了,我也去看看吧!三夫人担心儿子,也不和十一娘客气,两人一起去了徐嗣俭那里。
徐嗣俭看上去气色不错就是捂着肚子只说疼,看见十一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四婶婶拖步了。
说哪里话!十一娘刚和他客气了一句,三夫人已拉了他的手急急地道,你这几天都吃了些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疼的?拉不拉肚子?我没事。
徐嗣俭道,就是肚子一阵一阵的疼。
三夫人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抬头看见默默立在一旁的方氏立刻劈头盖脸地喝斥:称是怎么管的家?竟然让小叔子吃坏了肚子……,…方氏站在那里任她训。
徐嗣俭拉了拉母亲的衣袖:娘四婶婶还有这里呢?十一娘看徐嗣俭精神挺好的,不站在这里听三夫人训斥方氏,再次向三夫人告辞。
三夫人担心徐嗣俭,客气了两句,让甘老泉家的送她出门。
十一娘虽然是弟媳,却是徐家的宗妇,永平侯夫人。
让甘老泉家的送出门,未免有些失礼了。
方氏想提醒三夫人一声三夫人已朝着她喝道:就知道傻傻地站在那里,你娘是怎么教你的?小叔子不舒服,你就是这样服侍的……,…她不由眉角一挑,冷冷地道:婆婆说的是。
我娘的确没有教我,和我一般年纪的小叔子不舒服竟然要我去服侍。
三夫人听得哽在那里,半晌都没有说话。
在门外听到的十一娘不由轻轻地摇了摇了头,跟着甘老泉家的出了垂huā门。
就有一道人影突然窜了出来。
十一娘和宋妈妈等人都吓了一大跳,连连后退了几步,更有胆小的小丫鬟厉声尖叫起来。
婶婶。
人影朝着十一娘恭敬地行礼,是我徐嗣勤。
是你啊!十一娘透了。
长气,拍着胸道,你怎么会这样?然后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他忙上前一步:婶婶受惊了。
脸这才露在了垂huā门上挂着的大红灯笼下。
婶婶我有两句话和您说。
徐嗣勤望着她的眼神很认真,表情因此而显得有些严肃。
什么事?十一娘猜想他要说的话与方氏有关系。
徐嗣勤就吩咐甘老泉家的:你选退下去吧!甘老泉家的有些犹豫地看了徐嗣勤一眼,慢吞吞地退了下去。
许妈妈等人也机敏地在垂huā门内的抄手游廊上站了。
初夏夜,蔚蓝色的天空缀满了似锦的繁星。
徐嗣勤沉默了良久,轻轻地道:四婶婶,您还记得我四表妹吗?媛姐儿?十一娘一愣。
没等她回答,徐嗣勤已道:我还记得她是为什么远嫁的!他年轻的面孔带着与实际年纪不相符的沧桑。
婶婶徐嗣勤的声音低沉缓慢,像凝冻的小河。
他拱手,朝着十一娘作揖,一作到底,请您在四叔面前帮我说说。
我,我是不会休妻的。
十一娘望着在她面前躬下身子的徐嗣勤,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眼睛有些湿润。
她想了想,轻声道:那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决定,会让方氏以后的日子很难过!我知道!他直起身子,我会好好待她的。
你要记住你的话。
十一娘说着,眼角的余光无意朝着垂huā门内瞥了一下。
方氏静静地站在垂huā门的台阶上,被夜风吹起的裙角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第五百四十九章 和离(中)549李轮撵在青石路上,发出单调有规律的……骨碌骨碌,的声音,车厢里更显静谧。
十一娘斜斜地歪在大红色五彩云纹捧福的迎枕上,宋妈妈坐在榻旁和她说着话。
声音不高不低,正好压过车轮声,又不甚至让随车的婆子听见:……我和几个小丫鬟在一旁的厢房里卿天。
听那几个小丫鬟说,三夫人一回来就指着大少奶奶的鼻子大骂了一通,然后就气得病,倒了。
大少爷也是脸色铁青。
大少奶奶在床前侍疾,被三夫人赶了出去,还说,看见大少奶奶就有气。
要是大少爷不想她被大少奶奶气死,就别让大少奶奶进她的门。
大少爷就让大少奶奶暂时回避,自己和三少爷在三夫人身边待疾。
大少奶奶就在屋外服侍。
每天亲自生火煎药,端到门口,再由杏娇送到屋里去。
三夫人劝大少爷休妻,大少奶奶在屋外听得一清二楚,也不分辩,也不和大少爷置气,每日依旧汤汤水水的服侍着。
大少爷的脸色这才渐渐缓和了些。
后来三夫人知道药是大少奶奶煎的,连碗带药全甩了出去。
大少爷慌了神,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又自己去厨房里煎了药,三夫人这才消了气。
每天在大少爷耳朵旁边叨念着休妻的事。
也就是说一开始徐嗣勤是很生气的。
十一娘拔弄着手碗上沉香木雕huā莲的串珠,沉声道:那大少爷怎么说?大少爷一开始还劝三夫人不要生气,先把病养好,这些事等三夫人病好以后再说。
后来就只在一旁恭敬地听着旁的话一句也没有了。
三夫人气得够呛,说到这里宋妈妈俯过身去,在十一娘耳边低语,就借口晚上睡得不安生,总梦到些不好的东西,她心里害怕让大少爷给她做伴。
大少爷就在榻前安了张美人榻,每天晚上服侍三夫人的茶水。
十一娘挑了挑眉角:这样说,大少爷这些日子都一直歇在三夫人屋里了?宋妈妈轻轻地点头,直了身子,恢复了刚才的声量:三夫人不是支使着大少爷做这,就是支使着大少爷做那。
大少爷一会要去给三夫人请大夫一会儿要去抓药,一会儿家里的银子不够了要去银楼兑银票每天忙得转得团团转。
有时候和大少奶奶遇见了,也不过是点个头。
不仅如此,三夫人还常常趁着大少爷不在家的时候对大少奶奶冷嘲热讽或指桑骂槐树一番,让大少奶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没个安生的时候。
大少爷要是在家呢,三夫人就时不时地哭一上场,不是说自己命苦,到老了还要受儿子、媳妇的气,就是可怜俭哥儿受了大少奶奶的连累连个媳妇都说不上。
等她死,怎么有脸去见徐家的列祖列宗的。
这样闹了几天,大少奶奶算着殿试的日子过了,就差人请了方家舅爷来。
两个人在屋里说了大半天的话,方家舅爷连声招呼都没有打就走了。
十一娘想到小丫鬟拿了方氏的对牌才敢行事,又想到杏娇看方氏的脸色才敢去倒茶……思付道:三夫人回来以后就这样每天闹腾,没干点别的事?,宋妈妈有些不解,揣测着十一娘的心思道:三夫人回来后哪里也没有去,每天就在家里,逼着大少爷休妻。
十一娘见她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沉吟道:要是我没有记错,三井胡同的这些妇仆,好像都是大少奶奶的陪房吧?既然是大少奶奶的陪嫁,徐家一不给月例,二不负担嚼用。
三夫人有什么事只是指使不动吧?和你说话的这些小丫鬟都是些什么人,你可打听清楚了?宋妈妈明白过来,忙道:我也是怕方家的陪嫁向着大少奶奶说话,所以特意挑了跟三夫人从山阳回来的小丫鬟说话。
据说三井胡同服侍的人虽然大部分都是大少奶奶的陪房,可大少奶奶对她们这些在三夫人面前服侍的人却很是恭敬,正屋里传出去的话,从来不曾怠慢。
语言中对大少奶奶都很是推崇。
说大少奶奶不愧是江南的书香世家出来的,行事做派、谈吐举止处处透着书人的温文尔雅,大方从容。
十一娘听了,就轻轻叹了口气。
宋妈妈则跟着苦笑。
三夫人既然想休了主持中馈的媳妇,这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媳妇手中的权利收回来,然后把媳妇拘在家里,身边得力的人想办法打发出去,再想办法扣几顶诸如不孝之类的大帽子才是。
这样只间一味地在口头上狠又有什么用?现在大少奶奶搬了救兵来,只怕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平息的了?想到这里,她不禁道:,夫人,您看这事,该怎么办好?在宋妈妈心里,三夫人这样背着太夫人、十一娘折腾固然不对,可方冀这样上门嚷着就芳对徐家的大不敬,徐家怎么也不能示势,要不然,岂不随便什么人都能跑到徐令宜面前叫嚣一番?侯爷正和太夫人商量这件事。
十一娘理着自己的思绪,免得等回太夫人问起来答不上来,或是答得让太夫人不满意,先回去听听侯爷和太夫人怎么说了再做打算吧!,也是天塌下来了还有侯爷和太夫人。
是我操瞎心了。
宋妈妈笑着,提了木桶里用棉絮保温的青huā瓷提粱壶给十一娘继茶。
不用了。
十一娘摇了摇手,快到荷huā里了,我等会还要去给太夫人回话。
又道,我还有些事要好好地问问你。
宋妈妈放下提粱壶,恭敬地应了声是。
马车到达荷huā里的时候,玉版带着七、八个小丫鬟,提了大红的瓜型宫灯在垂huā门口等她。
随车的婆子刚放了脚凳,玉版就迎了上去,亲自扶十一娘下了马车,低声道:侯爷和太夫人正等着夫人呢!十一娘点头,换了青帷小油车,去了太夫那里。
只有杜妈妈一个人在屋里服侍。
太夫人示意十一娘在自己身边坐下,杜妈妈倒了茶,掩了榻扇门退了下去。
太夫人立刻道:老三媳妇在家吗?在家。
十一娘传达着三夫人的推脱之词,可能走路途太远,从山阳回来的时候……,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太夫人已朝着她摆手:这里又没有外人,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不要说了。
,十一娘低声应是,尽量不带立场、简明扼要地回答着太夫人提问,最后,她适时把徐嗣勤的意思传达给了太夫人和徐令宜:……勤哥儿说,谣言止于智者。
他不想休妻。
徐令宜听着直皱眉头。
太夫人却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来:这孩子,也太老实了些。
以后只怕会被方氏吃得死死的。
,说完,目光就落在了十一娘的身上,问她,那你说说看,方家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十一娘自己也在反复地想这个问题。
她慎重地道: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姻缘。
谁家的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好。
照我看,方家说要和喜,也是想先发制人,来个置之死地而后生而后的策略而已。
,太夫人微微点头,看十一娘的目光中就有了一份欣慰。
不错。
我也是这样想的。
太夫人缓缓地道方氏如果被休,那就等于默认了她克夫之事。
这是方家决不愿意看到的。
要不然,也不会费了这么多的心思,把方氏嫁到北方来。
可谁家遇到这样的事只怕都会找借口休妻。
与其让我们家找到借口提出休弃,还不如他们先自请和离。
我们如果碍着清誉执意不同意方氏克夫的事就再也不是防碍。
我们如果宁愿不要清誉也要让方氏出门,方氏也能名正方顺地带着方家给她的陪嫁大归,父母百年之后,她有陪嫁傍身,至少可以衣食无着,不能于落得个孤零零无依无靠。
说着,太夫人语气一顿,,难怪方冀敢到老四面前叫嚣。
不知道这是他和方氏商量的主意呢?还是家里一早就商量好的应对之策?如果是两个人商量的,这两个孩子也算是有胆有谋了。
如果是方家早就商量好的……方冀就算是新科的探huā,那也是晚辈。
这样大的事,哪有让个晚辈来商量的道理?分明就在试探我们?太夫人冷冷地笑了一声老三媳妇就是再胡闹,也轮不到他们方家的人来教训?太夫人目光落在了十一娘的身上,你是宗妇,如果方家是有备而来。
你说说看,这件事该怎么办?方氏到现在还没有怀孕,三夫人又一心想隔离儿子和儿媳,把儿子留在自己屋里……徐家只要抓住无子,这一点做文章,方家最后就只能低头。
可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女人被休了日子不好过,和离了日子同样不好过。
前者和后者相比,也不过是一个在地上,一个在竹席上。
她不相信什么克夫之类的传言,徐嗣勤又想和方氏过下去,方家也不过是想用和离讨价还价为方氏争取立脚的机呢……而太夫人为了徐家的颜面,不管三夫人是对是错,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方家的人在这件事上为所欲为的。
娘十一娘认真地望着太夫人,,我看这件事,还是问清楚的好。
看看到底是两个孩子的意思,还是方家的意思。
要真是两个孩子胡闹,我们这样,岂不是棒枰了鸳鸯?第五百五十章 和离(下)550太夫人听着没有做声。
十一娘一看有谱,继续劝道:没有这样的传言,方氏不管是从品行、相貌还是涵养,都是屈指可数的。
配我们家勤哥儿也配得。
要是真的和离了,方氏以后日子难过,勤哥儿以后未必能找到像方氏这样的媳妇。
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彼此都好,这样的话,也只有方冀这样的楞头青说得出来。
这婚姻大事,哪是这么简单的?何况这结发夫妻最恩爱,能够一杆子撑到头,又何必中途改弦易辙呢?太夫人低头喝了。
茶。
十一娘更加确定太夫人的心思了。
就笑道:娘,要不我们派个人去湖州那边打听打听,看方氏说的到底属实不属实。
要是她满。
胡言,可见人品也不怎样。
到时候我们再和方家计较也不迟。
再把勤哥儿和方氏的生庚八字请了高人好好的算一算,看看到相不相克。
我听人说,有些女人的八字好,福缘浅的人家是安不住的。
说不定方氏的八字贵重,命里就得嫁到像我们徐家这样的皇亲贵胄里来呢!然后我再方冀探探口风,看到底是他一时的冲动呢?还是方家的早就商量好了的。
娘,您看这样行不行?那就照你说的办吧!太夫人微微翕首,目光落在了徐令宜的身上,去湖州打听的事就交给你了。
说着,长透了口气,我有些累了,你们也早点歇了吧!语气有些怅然。
这的确是件让人情绪低落的事。
十一娘和徐令宜行礼退下。
守在门口的杜妈妈忙叫了竺香挑灯,送两人到院子门口才折了回去。
徐令宜夫妻这才有机会说说体己的话。
勤哥儿真的跟你说了不想休妻的话?十一娘嗔道:难道我还能杜撰不成?徐令宜望着她笑。
显然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侯爷不相信去问勤哥儿好了!十一娘横了他一眼。
徐令宜就叹了口气。
他放慢了脚步,和十一娘肩并着肩,徐徐地走在挂满了大红灯笼的抄手游廊上。
原想着读千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勤哥儿在山阳住了些日子,一路所见所闻能让他有所长进。
现在看来这孩子还是少点机敏。
他缓缓地道,这个时候可不是他们小俩口闹矛盾,托人说话句,从中带和一下就完事的事。
现在是两个家族之争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有点失望的样子。
是因为这样,所以才皱眉吗?十一娘也放慢了脚步,和徐令宜延着曲折的抄手游廊慢慢地走着:关心则乱,侯爷也不必太过苛刻。
自从徐嗣谕到乐安后,徐嗣勤和他的差距渐渐凸显出来,不知道是徐嗣勤没有遇到成长的契机呢?还是姜先生在徐嗣谕身上huā了很多的心血?她看到徐令宜不是十分高兴,笑着转移了话题:娘是怎么打算的,侯爷好歹给我递个音。
我见了方家的人也好行事啊!想到这里,她说起徐嗣谕的事来:……今天八月的院试,谕哥儿参加吗?要等谕哥儿回到安乐再说。
徐令宜道姜先生前几天给我来了封信,只是提醒我关注福建的形势,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福建的形势?十一娘有些意外,福建的什么形势?徐令宜轻声道:姜先生觉得个人喜憎是小家族安危是重。
区家败得太快,对我们徐家也不太好。
让我想办法支持一下蒋云飞。
十一娘有些讶然:侯爷经常和姜先生讨论朝中大事吗?也算投机,所以偶尔说说。
徐令宜笑道,觉得这种场合不适宜谈这样的话题,笑道接了刚才的话茬:对了娘问起贞姐儿的婚期,让我们快点定下来!八月武举的结果会出来,邵家可能想双喜临门提的几今日子都是九、十月间的。
十一娘想着贞姐儿能晚点嫁就尽量晚点嫁,和徐令宜准备着想在十月间挑今日子,只是为了表现出抬头嫁女儿的姿势,准备等邵家的媒人再来催的时候再把具体的日子定下来。
现在徐令宜又问起来,她还以为太夫人有什么吩咐:可娘看中了哪个吉日?那到没有!徐令宜道,娘就是想早点知道,就她老人家还有几件东西要送给贞姐儿定了日子,也好早些准备。
那侯爷觉得十月十二如何?也行啊!徐令宜道沧州离这里五、六天的路程。
十月初初我们发亲,正好十月十二日到。
都是双日子。
挺吉利的。
两人说着进了院门。
顾妈妈正抱着谨哥儿立在院子中间,徐嗣诫则在一旁和他说着什么。
听到动静,三个望过来。
谨哥儿立刻挣扎着下地朝父母跑去:爹爹,娘!徐令宜怕他跌倒,忙上前拖好儿子:……这么晚了,怎么不不睡觉?谨哥儿嘟了嘴,大大的凤眼噙满了泪水,十分委屈地望着十一娘:娘,讲故事!,那边徐嗣诫已上前给两人行了礼,道:六弟非要母亲讲故事不可。
我们就陪着他到院子里等门了。
,肯定是谨哥儿吵闹不休,徐嗣诫在哄他。
十一娘揽了揽徐嗣诫的肩膀:你明天还要去学堂,快去睡吧!徐嗣诫笑着行礼退了下去。
徐令宜抱着谨哥儿进了屋,晚上睡在两人的中间,听十一娘讲《嫦娥奔月》的故事给他听。
好不容易把他哄睡着了,徐令宜不禁轻柔地摸了摸儿子的头:小时候你让他跟你睡他不干。
现在大了,反跟着我们睡起来。
十一娘笑着吹了灯:小时候不懂事嘛!现在大了自然想枯着父母了……,说话间,就感觉有双手不安份地伸了过来。
她忙捉了那手:不行,有孩子……声音低低的,略带几份羞赧。
徐令宜翻身,贴着十一娘躺下:天气越来越热谨哥儿怕热,让他睡里面!,借。
!十一娘拨开他的手。
徐令宜反问:我还用得着找借。
?十一娘忍俊不禁笑起来。
徐令宜低声吩咐她:明天早点哄谨哥儿睡了!第二天一大早,三夫人来给太夫人请安,可太夫人和二夫人天没有亮就去了钦天监。
十一娘陪她在huā厅里坐了。
相比昨天,她的神色显得非常憔悴说话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十一娘看着她情况很不对劲,让杏娇陪她回屋歇歇:……那边一直有人收拾,换床干净的被褥就行了。
三夫人没有拒绝她的提前,由竺香服侍着,和杏娇一起回了她从前住的院子。
十一娘则留了来给她问安的徐嗣谕:,昨天,方探huā来拜访你父亲……,她把方冀的来意告诉了徐令宜嗣,你父亲是长辈,有些话不好问。
他这两天肯定忙着拜会师府和同科你帮我跑一趟刘侍郎的院子,请方探huā过来说几句话。
,徐嗣谕满脸错愕,半晌才回过神来,恭敬地应了一声是然后忍不住问他:那大哥怎么说?绝不休妻!虽然表现的态度,对妻子也有了个交待,却违背了母亲的意愿。
十一娘觉得这话不应该由自己告诉徐嗣谕:你也抽空去看看勤哥儿了,劝劝他。
徐嗣谕应声而去宋妈妈走了进来。
夫人,我听到个不好的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和十一娘耳语,杏娇说,三爷今天一大早突然从山阳回来了。
还把随身的官服、官轿都带了回来。
难怪三夫人来的有点晚。
瞧这样子,只怕事情有些不妙要是升了官,三爷、三夫人怎么会这样一声不吭的!如果没有升官,把代表身份的官服、官轿都带子回来……难道不用去了?想到这些,十一娘不由冒汗。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如果真的是辞了职,难道这样躲在三井胡同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十一娘吩咐宋妈妈:宫里有新上市的樱桃和白桃赏过来。
你等会一样带一点,去看看大少奶奶。
然后注意一下,看三爷在不在屋里。
宋妈妈满脸的惊讶好半天才合拢嘴应了声是,。
可没过两盏茶的功夫,宋妈妈折了回来:夫人侯爷和三爷正在外书房里说话呢!这样说来,倒是自己冤枉三爷了。
你去看看,想办法打听一下三爷为什么回来燕京!宋妈妈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十一娘一个人歪在炕上想了半天的心思。
宋妈妈神色有些慌张地一路小跑进了正院。
夫人,我打听清楚了。
,她匆匆地道,说是三爷借钱给别人,被人弹劾。
上峰看在侯爷和姜先生的份上让三爷自请辞职。
三爷就辞职回来了!发高利贷被人告发了!十一娘觉得三爷一向谨慎,决不会去做这种有影响他声誉、有可能让他丢官的事。
她想到了三夫人……正寻思着要不要去三夫人那里探个口风,太夫人和二夹人回来了。
十一娘忙通知三夫人,两人!起去垂huā门前迎接。
太夫人看见三夫人,淡淡地说了声过来了,。
三夫人忙上前要去扶太夫人上青帷小油车,太夫人却把手搭在了二夫人的肩膀上,由二夫人服侍着上了车。
第五百五十一章 婚姻(上)551你心角疼好此了没有?太夫人端了十一娘捧上的热茶。
轻轻地啜了一口。
好多了,好多了!三夫人忙笑着脸儿走了过去,本应该早点来给您问安的,可怕您担心,就……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太夫人挥断:山阳离这里千里迢迢,你也是坐三望四的人了。
一路奔波,身体抱恙,想多歇几天再来见婆婆,也是人之常情。
然后问道,大少奶奶怎么没和你一起来?语气十分的柔和。
三夫人和十一娘俱是一愣。
十一娘知道太夫人和二夫人去钦天监给方氏和徐嗣勤合八字了。
除非遇到个二愣子,不然,钦天监的人也许不会把对成了亲的夫妻八字算得很好,但也不会算得相生相克。
要不,她也不敢出这样的主意了。
可看太夫人的样子,分明对方氏很满意的样子。
难道钦天监的人给小俩口算出来的八字十分匹配不成?她不由朝太夫人望去。
却看见站在太夫人一旁的二夫人朝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十一娘听说太夫人让二夫人陪她老人家去钦天监的时候,心里就隐隐有种期待。
以这个社会眼光,二夫人有些离经叛道,又是孀居,应该对方氏所谓克夫的传言不以为然才是。
而且她这些日子足不出户,听说在研究星象学。
有她陪着去,以她的学识,只要她愿意,完全可以把不利的局面变成有利形势。
现在看来,二夫人显然是帮了方氏一把。
只是她站在太夫人跟前,不敢跟二夫人眉来眼去。
正襟站在那里,眼角眉梢也没有动一下。
二夫人看着挑了挑眉角,不再看十一娘。
三夫人却是在心里嘀咕。
难道昨天晚上回来的太晚,太夫人一早就有事出了门,十一娘还来不及跟太夫人说起这件事?她朝十一娘望去。
就看见十一娘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里。
难道是方氏那狐媚子天天来给太夫人问安,太夫人年纪大了,喜欢听年轻人的huā言巧语,方氏又手面大方的打赏太夫人身边的人有谁在太夫人面前说了什么,太夫人有些糊涂了,只记得方氏的好,不记得方氏的坏,就这样轻轻放过了?要真是这样,那可是不行的!想到这里,三夫人咬了咬牙。
道:娘,我让她呆在家里别到处乱跑。
你可能不知道吧我这次回来,太夫人摆了摆手,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我虽然是你婆婆,却一向不管你们房里的事。
就是怕那些管事的妈妈、贴身的大丫鬟看着我打了你们的脸逢高踩低,让你们没脸。
要知道,主母就是主母,这仆妇就是仆妇,我不给脸你们,是因为我是你婆婆,怎么也轮不到那些人来给脸色你们看。
大少奶奶做的不对,你做婆婆的关起门来教训就是。
多的就不要说了。
这旁边还站着你的妯娌。
你怎么也要给你媳妇在长辈面前留两分体面!又道,你既然身体不太好,家里又有一堆的琐事,这几天你就不用来给我问安了。
先把家里的事安顿好了再说。
然后笑着望了二夫人,调侃道,也免得被人说我是恶婆婆一媳妇病了还要到我面前来立规矩!一席话说的三夫人脸色白一阵,红一阵,面露急色,嘴角微翕,正要说什么,二夫人已笑道:看娘说的。
您要是恶婆婆那这燕京城里只怕有九成的人都是恶婆婆的了。
您开玩笑可以,可别把其他人给套了进来。
小心别人跑来找您算帐。
太夫人呵呵地笑,端了茶:你退下去吧!我还要和十一娘商量贞姐儿的婚事!三夫人看着脚步也没有挪一下的二夫人脸色发紫,呐呐地应了声是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太夫人的脸就沉了平来。
我和你二嫂去了钦天监,看在你二嫂的面子上,钦天监的监正大人和监副大人各给勤哥儿和方氏算了一卦。
得出来的卦相都一样。
说勤哥儿命里缺木,三十岁到三十四岁有一道坎,不留神,就会犯水官星。
需要一个五行多土的人帮忙挡着。
偏偏方氏不仅五行多土,还多金。
金从土起,她和勤哥儿的八字相配,不仅旺夫,而且旺子。
太夫人望着十一娘,颇有些感慨地道,看样子,还真让你说对了,这方氏生来就是配我们勤哥儿的。
说完,老人家脸色一正,就等老四那边的消息了!既然相信钦天监的卦,为什么还要等湖州的调查结果。
说到底,太夫人还是更相信事实。
这些算卦观星,不过是为了自己安慰自己罢了。
十一娘此刻只希望方氏没有扯谎,用真诚为她在这个家里赢得立足之地。
侯爷说,最多半个月,湖州那边就有消息过来。
她柔声道,娘也别太着急,去药王庙里拜了药王,眨眼的功夫就有半个月了。
太夫人微微点头,吩咐十一娘:……方家那边,却不可松口。
怎么也要方家的长辈带着方探huā来陪罪才行!十一娘恭声应是。
杜妈妈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见气氛有些严肃,打趣道:这都快晌午了,您坐着训媳妇不觉得累,可怜我们两位夫人,只怕是腿都僵了。
然后又对十一娘和二夫人道,前两天皇后娘娘让了赏了些上等的天麻,今天厨房盹了天麻乌鸡汤。
两位夫人可不能就这样白白地站了,怎么也要讨碗汤喝了再走。
二夫人和十一娘都笑起来。
太夫人则指了杜妈妈笑道:就你巧,拿了我的东西去讨好怡真和十一娘!那也是您的东西好,留得住两位夫人!太夫人听了直笑,让十一娘把谨哥儿也抱来。
我今天还没见到谨哥儿呢。
十一娘笑着让竺香去抱了谨哥儿,又告诉谨哥儿喊二伯母。
二夫人笑着点点头,客气地说了句好像又长高了些。
谨哥儿见二夫人态度冷淡,立刻扑到了太夫人的怀里,祖母,祖母地喊着。
太夫人甜到心里去了。
忙让玉版去拿了宫里赏的玫瑰糖,又对二夫人道:你不知道他一顿能吃一碗饭。
落地到现在,还没有请过大夫。
完全无视谨哥儿刚出生那会是怎样折腾人的,要是不断奶,这身子骨肯定还要好些。
太夫人说着语气里有了几分怅然。
十一娘原准备十个月就给谨哥儿断奶的,因为太夫人的反对,最后拖到过了周岁礼。
还好十一娘精心为谨哥儿准备膳食,谨哥儿断奶后虽然瘦了很多,可精神头更足了,太夫人这才没有多说什么。
要不然,谨哥儿断奶的事哪能这样顺利!可能话题不是二夫人擅长的,她笑了笑没有做声。
玉版拿了玫瑰糖来。
十一娘笑着接了过去:我帮谨哥儿收着。
等他吃了饭再给他吃!委婉地拒绝了太夫人的打赏。
杜妈妈见了忙道:太夫人有好几个青huā瓷的小罐子,装这玫瑰,糖正好。
六少爷肯定喜欢。
话题就转到了谨哥儿身上太夫人很喜欢收集那些精美的小东西,不知道为什么,谨哥儿也特别喜欢,看见了就要占为己有,太夫人因此常常夸谨哥儿聪明,说谨哥儿像她,天生就知道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不好,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谨哥儿喜欢,就赏给他。
太夫人听见杜妈妈这么说自然大笑起来。
杜妈妈就趁机让小丫鬟摆膳:可别把我的六少爷给饿着了!太夫人爱怜地摸着谨哥儿的头,笑容慈祥。
二夫人望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不由深深地看了十一娘一眼,回去后若有所思地跟结香道:我还以为十一娘只知道一味的顺从,没想到她也有坚持的时候。
结香坐在床边纳鞋底闻言笑道抬头:做母亲的都心疼孩子。
四夫人就是再顺从,遇到了孩子的事,只怕都要大了胆子。
二夫人想到谨哥儿自己拿着调羹狼吞虎母吃饭的样子,不由笑起来:那孩子,的确是招人喜欢!结香笑起来:您要是喜欢,把六少爷叫来玩就走了!二夫人却摇了摇头:不用了!然后躺了下去我要睡了。
结香放下手里的针线,移了灯,在一旁的贵妃榻上歇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过了好一会,结香才渐渐有了睡意耳边却传来二夫人幽幽如呜咽的声音:你说,要是我当初坚持让二爷收个房里人,二爷会不会有滴骨血留在这世上?结香一惊,坐了起来:二夫人!二夫人已翻了身面朝着床档:快睡吧!明天你把《荆州占》找出来,我要誊一分给钦天监的王监副。
《荆州占》是本写观星的前人孤本,十分的珍贵,很多人听都没有听说过,二夫人也十分珍稀,用樟木箱子收着,怎么突然想到把这书找出来?还要誊一份给别人?结香有些奇怪,可脑海里浮现出二爷笑容温和的脸庞,心里有些乱糟糟起来。
她懒得去追问,低低地应了声是。
……此时的十一娘,却有些诧异地望着徐令宜:不告诉娘?这样合适吗?她老人家迟迟早早会知道的。
也不是不告诉。
徐令宜长叹了口气,是暂时缓一缓。
先给三哥找个什么到山阳后就一直水土不服,现在实在是身体受不住了,想辞官回来之类的理由。
娘心里也有个准备。
要是让娘知道三哥就这样回来了,我怕她老人家会气得受不了!第五百五十二章 婚姻(中),也是,这又不是回京述职的时候,又不是朝廷贬迁之时,三爷就这样回来了,太夫人猜也能猜出几分。
何况太夫人对三爷一向宽和大度,他出去为官,不仅没有为徐家长脸,甚至连守职都没有做到,不知道该有多气愤。
那你要快点跟娘说。
十一娘道,你们在外书院说了大半天的话,又留了三爷在家里吃过午饭才回三井胡同。
家里人多口杂的,哪里能瞒得住!也就这两天的功夫。
徐令宜道,你这些日子尽得多和娘商量贞姐儿的婚事,把娘给绊住。
我再一步步把三哥要回来的事告诉娘。
有贞姐儿的喜事在前,娘就是知道了三哥的事,怒气也会小一点。
十一娘点头:妾身就嘱侯爷所说。
谨哥儿穿着小衣蹬蹬蹬地跑了进来。
六少爷,六少爷。
顾妈妈小声地喊着,神色有些惶恐地跟在他身后追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徐令宜的话还没有问完,谨哥儿已麻利地爬上了床。
和娘睡,和娘睡。
谨哥儿嘟呶着,钻进了被子里。
还把被角拽得死死的,生怕谁把他抱走似的。
顾妈妈不安地望着徐令宜和十一娘。
徐令宜看见儿子这样,心都软了,立刻朝顾妈妈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十一娘却脸色有点发热。
顾妈妈那样子,分明是知道徐令宜为什么把孩子送到暖阁去睡。
她掩饰着尴尬坐到床边。
谨哥儿立刻爬起刺卜到了十一娘的怀里:娘,讲故事,讲故事!刚才给他讲了半天的故事,好不容易才让他安静下来。
要不是秋雨来找她,说徐令宜回来有话对她说,她也不会把还没有睡着的谨哥儿丢给顾妈妈等人。
十一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那你把赵先生的画册找来!谨哥儿立刻听话地从她怀里爬下床蹬蹬地跑去了暖阁,又蹬蹬地跑了回来扬着手里的画册,满脸的得意。
看着他可爱的模样,别说是十一娘了,就是徐令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谨哥儿想讲什么故事?十一娘蹲在谨哥儿的身边,平视着儿子。
孔融让梨!那你翻到,孔融让梨,的那一页娘给你!谨哥儿俯在床上,哗哗地翻到了画了孔融让梨的那一页,然后拿给十一娘:娘,讲故事!十一娘很意外。
她没有想到谨哥儿竟然记得。
她只是想通过谨哥儿感兴趣的事物,循序渐进地告诉谨哥儿认字。
你怎么这么聪明!十一娘还没来得及说话,徐令宜已一把抱起谨哥儿,高高地举到了空中。
谨哥儿咯咯笑,小脸像向阳huā一直照到了徐令宜的心底。
他像儿子小时候那样,把他抛了两下。
谨哥儿笑得更欢快己十一娘只觉得心都提了起来。
不行,不行!她拦了徐令宜,谨哥儿如今大了,不比小时候。
现在娘都抱不动了………小心落到地上。
这才几斤。
徐令宜不以为然,谨哥儿则讨好似地喊着爹爹示意他再抛。
十一娘忙拽了徐令宜的肩膀,这都亥初了您这样和他闹腾下去,等会他又该睡不安生了。
徐令宜听着有道理,朝谨哥儿笑道:你娘不准!谨哥儿就转身要十一娘抱,撤着娇儿喊着娘。
十一娘也不抱他,问他:谨哥儿还要不要听故事?要听故事,就和娘去床上歇了。
要是不想听故事,就和爹爹在这里玩!谨哥儿想和父亲玩也想听母亲讲故事。
他犹豫着,看了看神色温和地父亲,又看了看脸色微正的母亲,很有眼色地朝母亲张开双臂:听故事,听故事。
十一娘笑着把儿子抱在了怀里:我们讲孔融让梨的故事。
谨哥儿感觉到母亲的喜悦趁机得寸进尺地道:还要讲光光砸缸。
十一娘忍俊不禁:是司马光砸缸。
司…………砸缸!司马光的名字念得含含糊糊,始终有些不清楚。
十一娘又告诉了他一遍,他还是没能念得很清楚。
谨哥儿开口就是四个字让人颇为惊诧,可月余过去了他始终停留在四个字上,很难再多说一个字。
欲速则不达。
十一娘笑着亲了亲儿子的面颊,不再勉强他,和他裹了薄被讲故事。
赵先生的画册生活活泼,一面一个小故事,比较适合五、六岁的小孩子,对谨哥儿的吸引力却不大。
他看图册的时候少,聆听十一娘讲故事的时候多。
待孩子睡了,十一娘和徐令宜商量:画册的图画太少了,还是一句话一幅画的好。
十一娘给谨哥儿讲故事的时候,徐令宜一直轻轻地拍着谨哥儿,这也是谨哥儿为什么很快就睡着了的原因。
他闻言沉思了片刻,道这样吧!我这些日子有些忙你和谨哥几暂时先用着赵先生的画册。
等到了六月份,我闲下来,再给谨哥儿画画册好了!十一娘冒汗!她准备自己给谨哥儿画画册的压根没想到让徐令宜动手。
念头闪过,脑海里却浮现出大热天,徐令宜汗流浃背地扒在桌上子给谨哥儿画画册,小厮在一旁拼命打扇的情景。
她想到这里就觉得好笑,促狭之心立起。
好啊!好了!十一娘笑眯眯望着徐令宜,那谨哥儿的画册就劳烦侯爷了!教育儿子,本就是他的责任。
从前是因为常年在外征战,不免顾及不到,现在赋闲在家,他当然要管起来。
为什么十一娘的样子有几份狡黠的味道呢?徐令宜望着十一娘,眼底闪过一丝田惑。
自己是不是笑得太灿烂了些?十一娘思付着忙转移了话题:我听说赵先生准备继续举业?是真的吗?赵先生这两年安定下来,教课之余开始刻苦攻她听到一些风声。
如果是这样,要提早做准备给谆哥儿再找个老师才行!徐令宜望着神色微肃的十一娘,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他把心思丢到了脑后,道:我问过赵先生了。
听他那语气,还是准备参加下一次的科举。
所以我吩咐司房的每年给赵先生再加五十两银子的束修。
这样一来,赵先生的年薪就是一百两银子。
以坐馆先生的待遇来讲,只怕整个夹周能和他比肩的只怕没几个。
东家待他这样的礼遇,他如果考中了,是走好?还是留好?十一娘笑:赵先生只怕不会接这银子。
徐令宜见十一娘明白了自己的用意,笑道:他的确委婉言拒绝了。
不过,我也跟他说了,我托付给他的不仅仅是孩子们的功业,还有永平侯府的未来。
束修只是想告诉世人他在我眼里中的身份而已!十一娘冒汗。
这话一出,赵先生有再多的想法,恐怕都只有接接受的份了。
她没想到平时话很少的徐令宜会说出这样圆润的话来。
念头一闪,又觉得合适常理。
徐令宜要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他也走不到今天。
再说了,不知道有多人在国子监苦十年后才一举夺魁的。
徐令宜淡淡地道,他潜心多几年书,对以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所以赵先生就这样被他算计尼十一娘舢心里腹诽着。
第二天乔莲房和文姨娘来给她问安的时候,她留了文姨娘说话:把大小姐的嫁妆单子完完整整地誊一份,等会和我去太夫人那里,给太夫人过过目。
文姨娘一怔。
十一娘让她帮着给贞姐儿置办嫁妆,她心里已是感激,万万没想到,还会让她参与到贞姐儿的婚礼中去。
她忙起身告辞:我这就去把大小姐的嫁妆单子誊一份。
十一娘点了点头。
徐嗣谕过来给她问安。
昨天回来的太晚了内院已经落了锁,就没来打扰母亲。
他的表情有些严肃,方探huā那里,我已约了明天早上过来。
说着,露出几分犹豫来。
方大哥已变成了方探huā。
十一娘暗暗点头。
徐嗣谕果然长大了。
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讲两人私情的时候。
这里又没有外人。
她在徐嗣谕进来的时候就遣了屋里服侍的你虽然是勤哥儿的弟弟,却是我们这一房的长子。
兄弟姊妹以后依仗你的时候还多着呢!这件事虽小,却也是两家的争执我正头疼着。
你要是有什么好主意,应该帮帮我才是!徐嗣谕听着面色微赧应了句是徐徐道:我先去了大哥那里,想听听他是什么意思,这样我见方探huā也好说话。
结果大哥对我说,他既不想休妻,也不想和离。
说着,他看了十一娘一眼,见十一娘没有一点惊讶之色,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我得了他的音,然后去了方探huā那里。
方探huā一见到我就把我急急拉进了屋子,说了一堆大嫂处境堪忧的话,还说,他做哥哥的,决不能看着妹子这样被人欺负,已写了信让贴身的小厮连夜赶回湖州,请家里的长辈出面和我们家理论。
那你是怎么说的?十一娘问他。
我说,家务事,本是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
徐嗣谕道,可也没有像你这样,不是来劝和,而上来就嚷着要夫妻和离的。
你说大嫂在我们家处境困难,可我们觉得家里的人,上至太夫人,下至我们这些弟妹,都对大嫂爱护有加,实在是不明白这话从何说起。
所以我母亲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第五百五十三章 婚姻(下)553徐嗣谕不卑不亢,答得柔里带刚,就是换了自己,也未必比他答得好。
十一娘露出赞赏的目光,笑道:那方探huā又怎么说呢?徐嗣谕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方探huā朝我深作一揖。
说,他也是一时气愤,所以才会说了些不妥当的话,做了些不妥当的事。
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有些羞惭。
可他做为大嫂的娘家人,看到妹妹受了委屈,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理的。
何况所谓的克夫的流言,全是霍家人的胡言乱语,他们家可是连霍公子的生庚八字都没有看到。
他转述着方冀的话。
霍公子青年天亡,霍太太悲痛过甚,不知道听了哪个三姑六婆的挑唆,说霍公子之死全是因为和我妹妹议亲的缘故。
霍夫人迁怒于妹妹,故而每次有人来说亲,便来阻挠,甚至多次散播流言,后来还是祖母亲自登门拜会了霍家的族长夫人,这才消停了些。
只是三人成虎,妹妹不仅落下了这样的名字不说,那霍家是湖州大姓,半城的人家都和他们家沾亲带故。
大家不愿意亲戚间落下隙罅,婶婶又不愿意委屈了妹妹,亲事这才一拖再拖,耽搁了下来。
这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妹妹和妹夫有这样的缘份。
你们家去提亲的时候,叔叔还怕误了妹夫,特意让身边的幕僚拿子两人的八字分头找了好几位得道高僧和名震陕西的阴阳先生相看,都说是天作之合,这才应的这门婚事。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问三夫人。
当时妹妹和妹夫议亲的时候,别人家合八字是三天,我们家过了五、六天才给的答复。
只是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当着侯爷的面却不好细说。
要是让太夫人、侯爷有什么误会,全是我没有说清楚。
还请嗣谕小弟代为兄陪个不是。
不仅找了个台阶下还把关于方氏克夫的事说得一清二楚。
我见他说话真诚,大哥又不想把事情闹大,说了几句,你是大嫂的兄长,我是你妹夫的弟弟,咱们理应从中翰旋,劝他们和好才是。
如今既然有了误会,少不得要长辈面前澄清澄清的话然后请他后天过来。
他立刻就应了。
还留了我吃饭,亲自送我出了门。
一日没走到在休书上按手印、在顺天府拿和离书的地步,就一日亲戚,就不能撕破了脸。
徐嗣谕在这处理这件上的冷静、沉稳让十一娘刮目相看。
辛苦了!她笑道,谕哥儿长大了。
徐嗣谕面色彤红。
他站起身来:母亲要是没有其他的吩咐,我就先告退了。
十一娘也要去太夫人那边去了,笑着点头问了问他卷子收集的怎样了,然后让秋雨送他出了门。
那边文姨娘见徐嗣谕出来,拿了嫁妆单子进了门。
十一娘抱着谨哥儿,和她去了太夫人那里。
她先把徐嗣谕去方家的情况禀了太夫人。
谕哥儿越来越懂事了。
太夫人听了语气有些嘘唏。
可这嘘唏很短暂,太夫人一般不愿意再多谈的模样,立刻把话题转移到了明天十一娘和方冀的见面上,这个方冀,可倨可恭只怕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方家现在走进可攻,退可守。
明天你见方冀只怕要打起精神来……十一娘见方冀上来就嚷着要和离,又想着他竟然和那些士子冲进了礼部大堂,还以为此他是个只知道书生意气、莽横率性之人,可听徐嗣谕这么一说他在方氏克夫之事上,不管是之前在徐令宜面前的叫器也好,之后在徐嗣谕面前的感叹也好,都是为方氏洗刷克夫传言的一种手段,分明是个进退有度之人。
讲道理的怕遇到横的,横的怕遇到不要命的。
既然方家有目的方冀行事又有分寸,这件事就好办了。
十一娘笑道:我要是应付不来,再请娘出面也不迟。
横竖他是个晚辈,我虽是宗妇,可上面还有集爷、有太夫人。
太夫人想着她行事一向稳妥微微点头,笑盈盈地抱了一个人在炕上玩的谨哥儿,让小丫鬟叫了文姨娘进来。
一边逗着谨哥儿,一边听着文姨娘报贞姐儿的嫁妆,偶尔抬头细问一番,一个早上很快就过去了。
徐令宜过来吃午饭。
这样的情况比较少。
太夫人很高兴,让人加了菜,文姨娘则跟在杜妈妈身边在一旁摆箸奉羹。
谨哥儿掉得满桌饭菜。
太夫人就叨唠:这么小,怎么能让他自己吃饭!然后叫了玉、版,打了水来给六少爷净手净脸。
吩咐杜妈妈,把我的那银杏叶的银勺拿来,我来喂谨哥儿吃饭。
然后笑盈盈地对谨哥儿道,我们用溧亮的勺子吃饭,多吃点。
徐令宜在旁陪笑。
十一娘觉得自己满头大汗。
谨哥儿却手里捏着冷杉木制的调羹,不住地朝着太夫人点头。
把太夫人高兴的呵呵直笑。
待杜妈妈的拿了银勺来,太夫人喂他饭吃,他却夺了太夫人的银。
自己吃起来,吃了两口,可能不习惯,把银勺丢到一旁,拿了自己的木勺子吃饭,把饭粒挑得到处都是。
太夫人奇道:噫,怎么突然转了性,不要我的东西了!那银勺十分漂亮,圆圆的勺子,长长的柄,头上是银杏叶子。
杜妈妈就笑道:六少爷喜欢鲜艳的东西。
意思是说这银勺不打眼。
这可就错了。
太夫人笑道,吃东西,自然是银勺最娥可还是让杜妈妈去拿了赤金的双寿勺子,最后饭没有喂成,勺子被谨哥儿抓在手里不放了。
你可别是个窝里横的!太夫人笑得前仰后合的:过几个月你大姐出嫁,你要记得向你大姐夫多要几个红包才是。
我们大姑爷可是个有心人。
杜妈妈笑道,这还要您说,只怕红包早就准备好了!大家说说笑笑,去了喝茶的西次间。
徐令宜就趁着气氛好说了三爷的事:我说,身体是本钱。
这要是身体败了再大的官也坐不稳,再多的钱赚了也没处huā。
让他不如辞官回来算了。
说起来,也算是入过仕,三年考评还得了个良对列祖列宗也是个交待了!太夫人的表情由吃惊变成错愕,又由错愕变成沉静。
老人家端起茶盅来轻轻地啜了几口,这才轻轻地说了一句知道了放了茶盅,说了句我也累了,大家都去歇了由杜妈妈扶着起身去了内室。
徐令宜心中暗叫不妙,回去和十一娘道:下午你过去的时候,带了谨哥儿吧!十一娘也觉得太夫人话里有话。
去商量贞姐儿姐事的时候,依言带了谨哥儿。
太夫人中午那种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神色早不知道去哪里去了,老人家又恢复了平常的乐观、开朗。
笑嘻嘻地逗着谨哥儿玩,提也没提三爷的事。
……方冀来见十一娘,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一开口,就是恭贺三老爷治仕:,虽说是皇恩浩荡,可三年下来,吏部考绩还得了个优正是大展鸿图之时,竟然辞官就辞官。
实在是令我们这些小辈钦佩不己!点出三爷当初之所以能考绩得优,方家可走出了力的。
十一娘也不甘示弱笑眯眯地道:说起治仕,我听我们家大少奶奶说,亲家老家一直想远离案牍之苦,又因家族重担不得不勉强为之,一直盼着舅爷早些高中亲家老爷也好卸下这负重担。
谁知道开考前竟然听到舅爷冲进礼部之事。
我们当时可都悬着一片心。
特别是我们二少爷,侯爷向来对他管教严厉,从不准他仗势欺人。
他竟然连夜为舅爷之事奔走。
还好舅爷逢凶化吉,如今年纪轻轻又中了探huā,前程一片光明,亲家老爷也能辞官归乡过些悠闲的日子了。
又道,以后舅爷在翰林院任职,大家同在燕京,来往往的机会想必也多起来。
这件事徐家虽然能帮忙,可徐嗣谕当时提醒、波奔之功却不可没。
方冀不由苦芜十一娘这是在告诫自己方家只有他一个人做官,徐令宜也许不能帮他,却能在礼部之事上给他下绊子。
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只会让他更被动。
他只好说了句我和尊府的二少爷,也算是一见如故了然后转移了话题:不知道四夫人请我来,有什么事?想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方冀不提,十一娘也不想把人逼到墙角。
她笑道:我原听说舅爷开口就让妹妹和离。
嗯着舅爷年纪轻,怕是个性情急躁之人,所以有些担心。
现在听了舅爷和我们家二少爷的一番话,这才知道舅爷用心良苦。
正如舅爷所说,这夫妻间的事,多是儿女情长的话,你当舅爷不好对侯爷多说,我这个做婶婶的,也不对舅爷好多说。
现在舅爷答应了我们家二少爷,请方家的长辈出面澄清澄清。
我也就放下心来。
只是还想多一句嘴。
大少奶奶要是有什么委屈,要多想想婆婆的苦心,以己度人,担待些才是。
这才是做媳妇的本份。
怎么有点不如意的地方就叫了娘家的兄弟来商量?说着,打趣般地笑起来,还好舅爷在燕京,这要是不在燕京,岂不还要差了人回湖州去请?第五百五十四章 赢家(上)554方冀听见十一娘说到请方家的长辈出面澄清的话,知道她是想把他的所作所为归纳为小字辈的鲁莽之举。
他心里一亮。
这是徐家给方家的台阶。
前提是方家要向徐家道歉,承认他的行为是失礼之举。
方家既然让他出面处理这件事,也是打得这个主意。
只要徐家同意不休妻,方家愿意认错。
可徐家要是不休妻,就承认了妹妹克夫的说词全是胡说八道。
徐家能够接受吗?方冀需要一个承诺。
百善孝为首,孝以顺为先。
十一娘语带打趣,他也不能表现的僵硬死板。
方冀笑道,可这亲有过,谏使更,也是圣人的话。
倒让人一直不好决绝啊!气氛一松,就轻快了不少。
三夫人是方氏的婆婆,方氏自然要孝顺。
方冀这样说,不过是在向她讨个说法,想知道徐家对方氏克夫的说法到底准备怎样办而已。
可太夫人还等着湖州那边的消息,这个时候,她也不能给方冀一个准音。
&nbā郎,引经据典,信手拈来。
着实让人佩服。
要是我们家二少爷哪天能有方家舅爷这样的学问就好了?和方冀打着太极。
方冀不免有些失望。
可他也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不是一次两次就得到一个满意结果的。
徐家愿意和方家坐下来谈这件事,方家至少有了一个机会。
方家如果希望妹妹和离,当初又何必huā那么多的心思把妹妹嫁到燕京来。
家里的人都希望妹妹能过上好日子。
特别是去逝的祖母,直到弥留的时候还在自责当初不应该看着胡公子长得溧亮就不顾年纪还幼起了给妹妹说亲的心思…………家里的人把这件事交给了他,他就不能办砸了。
他打起精神来和十一娘寒暄着:二少爷跟着谨习书院的姜先生书,学业精进,指日可待……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笑语殷殷间却各怀心思。
一个是不得到承诺不松口请长莘出面道歉,一个是没有太夫人的话不可能给出承诺。
是与不是全在徐家。
再多说下去也没有意义。
十一娘就喊了竺香进来续茶。
这是她和徐嗣谕说好的。
她喊竺香续茶的时候就是话说不下去的时候。
就该徐嗣谕上场了。
不一会,小丫鬟进来禀:四夫人,二少爷求见!话也就被打断了。
徐嗣谕请了方冀去自己那里坐。
方冀心里也清楚。
这件事最终需要徐令宜定夺。
他笑着起身告辞,去了徐嗣谕那里。
十一娘则去了太夫人华里。
想着三爷此刻正在火上烤,方冀说三爷的话她没敢说。
只说了方家的打算。
相比上次的恼怒,太夫人这次表现的很平静。
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起初八去药王庙的事:,我们把谨哥儿也抱去吧!太夫人说起来眼睛就笑得眯了起来,让老四多派些护卫。
我们谨哥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门呢!四月初八佛生日,各个禅院都香火鼎盛半城都笼罩在香烟袅袅间。
药王庙十一娘也跟着去过。
香火呛得人直咳嗽。
谨哥儿年纪还小,怎么经得起那样的场面。
十一娘迟疑道:那天的人那么多,吵吵嚷嚷的,会不会把谨哥儿吓着啊?要不,我们改天再带着谨哥儿去?也是!太夫人有些沮丧,那天什么人都有。
我有次还看到有玩蛇的。
说着,用手比划了两下,碗口粗,围在身上吓死人了。
可别让我们谨哥儿看见了。
那我们怎样?十一娘不想让老人家太失望,笑道,十四是皇长孙的周岁礼。
到时候我们把贞姐儿、谕哥儿、谆哥儿、诫哥儿,还有歆姐儿、诜哥儿,三房那边的勤哥儿俩口子、俭哥儿一起叫了去。
多热闹啊!好啊!太夫人喜欢子孙绕膝的感觉,立刻来了兴趣到时候让老四多派几个护卫。
我们去慈源寺,不,不去慈源寺,每次都是去慈源寺,这次我们去云居寺。
又问十一娘云居寺你知道不?十一娘忙摇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在城郊。
供着释迦牟尼佛的舍利子。
太夫人说着,眼睛眯了起来,显得很高兴的样子,一改之前的沉默,很清静。
寺庙很大,也溧亮。
前后都是合抱粗的参天大树。
谨哥儿他们一定很喜欢。
这几天老人家的心情一直不太好十一娘凑着趣儿,笑道:好啊,好啊我们也跟着去热闹热闹。
话题从责药王庙的事转移到了十六去云居寺。
徐令宜知道了就松了口气:我总觉得娘肯定知道三哥的事了。
她老人家有这兴致出去散散心也好。
只是你记得把谨哥儿看紧了。
他可是眨不得眼睛的。
十一娘笑道:放心,不是还有谕哥儿吗?徐令宜听了忍俊不禁:你倒会指使人。
他是哥哥嘛!十一娘抿了嘴笑。
大大的杏眼一闪一闪的,一直闪到了徐令宜的心里。
他不由伸手摸着她的脸庞。
嘴里却道:皇长孙的生辰,送什么东西好?徐令宜的声音低沉醇厚,凝望她的目光温和又认真。
十一娘只觉心里平和又安宁。
她闭了眼睛,顺势依偎在了他的怀里:我听侯爷的!外面传来谨哥儿清脆悦耳的笑声。
徐令宜知道,这是徐嗣诫领着谨哥儿在玩蹴鞠,想到他没有个把时辰不会罢休,这些日子谨哥儿又一直跟他们睡……三分的情动变成了十分!他咬着十一娘的圆润的耳垂低声道:真的,什么都听我的?说着,已腾空抱起她朝垂着大红罗帐的填漆床去…………来请晚膳是在太夫人那里用还是就在家里用的小丫鬟在内室门口站了好半天才得了徐令宜的示下:就有家里吃!十一娘有些慌张地整理着衣襟,犹豫道:还是去娘那里吃吧?您不是还要和娘说三爷的事吗?徐令宜就拿了枕下的靶镜给她看:你这样子,怎么去娘那里!十一娘看到那靶镜就想到他刚才用这个照着……让她看……脸就腾地一下胀得通红。
伸手夺过那镜子就丢到了一边。
嘴里还强自镇定地辩道:我怎么了?到是侯爷,快去换件衣裳吧!小心等会孩子们来,看见你没个正经的。
我怎么不正经了?徐令宜说着转身把十一娘压在身下夫妻敦伦,延续香火,不绝祖宗祭祀,最正经不过的事了。
又去咬了她的耳垂,低低地道,你说说看,我怎么就不正经了。
样子,语气都十分的暧昧。
刚才他连要了她两次,不可能这么快就可心里就是有点发慌:侯爷快起来,谨哥儿在外面玩了这么长时间了怕是要进来了好像为了印证她这句话似的,窗外有叮叮当当的银铃声这院里,除了十一娘,只有谨哥儿敢戴发出响动的饰品。
徐令宜立刻翻起来。
铃锁声从窗口渐行渐远,其中还夹杂着谨哥儿宏亮的声音:哥哥,踢鞠!十一娘忍不住捂了嘴大笑。
藏在大红绣满池娇肚兜里的酥胸微微颤抖,让徐令宜想起它被他握在手里时的雪白、细腻,心中一荡,隔着肚兜就咬住了那凸起之处。
有刺痛的感觉。
十一娘哎呀一声,忙去推他:快要吃饭了!徐令宜抬头望着她:喊我一声!十一娘一愣很快明白过来。
她装做没听懂,忙起身整着衣襟,喊了一声侯爷。
徐令宜从后面搂了她,在她耳边悄声道:像刚才那样,喊我一声!什么像刚才一样……分明是他要求的,好不好?十一娘不理他,脸却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徐令宜轻声地笑收紧了手臂,柔声地哄她:喊我一声!十一娘敷衍他:等会再喊!徐令宜不依,沿着她的脖子细细地往下吻,有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十一娘心里溢出来。
她忙咬了唇。
外面传来秋雨的声音:侯爷,夫人,晚膳是摆在内室还是摆在西次间?徐令宜并不回答只专心地吻她肩。
十一娘知道这个家伙口是心非他虽然不把那些仆妇放在眼里,却绝不会让她在那些人面前丢脸的……任由着他胡来。
唉!徐令宜果然就叹了口气,高声应了秋雨就摆在西次间吧然后颇有些无可奈何地揉了揉她的早已散落的头发,快去收拾收拾,我们用晚膳去!十一娘却转身扑到了他的怀里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闷闷地喊了声,好哥哥。
遂了他的意。
徐令宜嘴角高高地翘了起来。
……初八,太夫人领着二夫人、十一娘和五夫人去药王庙上香。
三夫人也过来了。
你还是好好在家里养着吧!太夫人低头整着自己手腕上绕了三圈的紫檀木佛珠不看她,今天人山人海的免得把你吵着,刚刚养好的病又犯了,那可就麻烦了。
说着,伸手让二夫人扶了,问五夫人,,诜哥儿安顿好了没有?你可别只顾着出去玩,把他给小五。
那是个带孩子的人吗?五夫人忙上前虚搀了太夫人:娘,看您说的。
我是那种人吗?石妈妈留在家里呢!正好把站在一旁的三夫人挡在了身后。
太夫人点头,由两人搀养朝外去。
屋里服侍的大小丫鬟、妈妈、婆子,哗啦啦跟了过去。
只留下三夫人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厅堂的中间。
第五百五十五章 赢家(中)555从熙熙攘攘的药王庙回来,只是黄昏时分。
十一娘不由长长地透了口气。
五夫人也有些疲惫不堪,只有太夫人和二夫人,两人兴趣盎然地说药王庙里的道场。
见十一娘和五夫人强打起精神在一旁斟茶,太夫人呵呵笑着指了两人对二夫人道:看见没,都是锦绣堆里长大的。
受不得一点点折腾。
十一娘抿了嘴笑。
五夫人却不依:说得您好像是从那湖田乡下来的。
二夫人看了直笑:您是看门道,她们是看热闹,自然不知道今天的道场有多宏大。
太夫人直点头:这两个,还是适合去慈源寺!屋里的人都哈哈地笑。
太夫人也满脸的笑容,朝着两人挥手:都回去吧!这里有怡真陪着我就行了!十一娘和五夫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五夫人就挨着太夫人在炕沿上坐了,嘟着嘴正要撤娇,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太夫人,三爷回来了。
正在外面候着呢!太夫人脸上的笑容慢慢敛了去。
屋里的氛围一冷。
五夫人立刻乖巧地站了起来:娘,那我就先回去了。
明天一早再带了歆姐儿、诜哥儿来给您问安!太夫人轻轻地嗯了一声。
十一娘也忙站了起来,曲膝给太夫人行了个礼,和五夫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婆子们正要上灯。
三爷站在屋檐下。
宝蓝底直裰上紫金色团huā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十一娘和五夫人齐齐曲膝行礼,随着孩子们尊了声三伯。
三爷笑容虽然依如往昔般的憨厚,却透着几分落寂。
他地和她们打招呼:弟妹陪娘去药王庙回来了!嗯!五夫人笑着抢在十一娘前面道,娘说有些累了,让我们先回去歇了!三爷的笑容平添了些许的尴尬:跑了一天了,是要早点回去歇了……话说到这里,有小丫鬟站在台阶上笑道:三爷太夫人请您进去!三爷闻言,匆匆朝着两人点了点头,撩了袍角,快步进了堂厅。
五夫人就拉了十一娘的衣袖:这个时候三爷怎么突然回了燕京?你肯定知道!这件事瞒也瞒不住,暴光只是迟早的问题。
十一娘简洁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五夫人听着眼珠子直转,就看见玉版带着屋里服侍的几个丫鬟退了出来。
她突然哎呀一声,一手扶了腰一手拽了十一娘的手:我的腰一可能是刚才下马车的时候闪了一下……叫了立在屋檐下的小丫鬟,快去,跟荷香说一声,让她抬顶小竹轿来。
然后一副刚刚发现玉版的样子,噫,你们怎么都出来了?不等玉版回答,回头对十一娘道,四嫂你扶我到屋里坐坐吧!我实在是站不住了。
这腰像断了似的。
十一娘看着暗暗好笑。
她分明是想知道太夫人会对三爷说些井缸十一娘也有点好奇,想了想,索性扶了五夫人:既然闪了腰,你应该早点说才是!怎么能强忍着?吩咐玉版,姑娘差个小丫鬟去跟竺香说一声,让竺香把侯爷前两天赏的红huā油拿过来,我来给五夫人揉一揉。
玉版急急应是差了小丫鬟去报信上前扶了五夫人。
自有机敏的小丫鬟打的打帘,问候的问候。
五夫人忙道:,别惊动了太夫人,免得她老人家又担心。
大家这才放松了手脚,由玉版扶着进了厅堂。
厅堂里没点灯,模模糊糊的。
守在厅堂的杜妈妈看了不由奇怪。
玉版低声说了一句,立刻退了出去。
五夫人深谙瞒上不瞒下的道理。
她朝着杜妈妈眨眼睛,笑着快步去了西次间。
我想看看娘都说了些什么?五夫人撩了内室的帘子朝里张望。
杜妈妈并没有阻拦同样是媳妇太夫人既然没有让二夫人回避,也不会在意其他两位媳妇知道的。
她用溺爱的目光望着五夫人的背影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对十一娘道:五夫人都是做母亲的人,还这么孩子气……杜妈妈的话音未落,内室突然响起哐当的抛物声随后传来太夫人厉声的喝斥:你还在这里胡言乱语。
徐令宁,我还没有老糊涂!我就是老糊涂了,你这点小小的伎俩只怕也瞒不过我……竟然一副雷霆之势。
十一娘和杜妈妈面面相觑。
两人不约而同地快步进了西次间凑到了五夫人身边朝里望。
内室已点了灯。
因为角度的关系,他们看不见坐在炕上的太夫人只见三爷跪在地上,满头满脸的水渍,头发、眉毛、肩上都是茶叶,膝边还滚动着太夫人惯用的掐丝珐琅huā鸟茶盅。
娘,我没有瞒着您。
这件事,是我的不对。
你要打要骂都是。
只求您别气坏了身子!他说着,磕起头来。
咚咚咚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听得人心里添堵。
怡真!良久,太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去帮你三弟打盆水来净个脸。
老人家的声音有点疲惫,老三,你也起来吧!这些年我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该打的时候就打,该骂的时候就骂。
你也受了不少的委屈……十一娘听着心惊。
既然当是亲生儿子,打了就打了,骂了就骂了,怎么说出委屈两个字来。
太夫人分明是心里有了芥蒂。
三爷听了,心里肯定会惶恐不安起来…………思付间,三爷神色大变。
娘他打断了太夫人的话,急急地道,我从来没有觉得委屈。
您对我恩重如山,打我、骂我也是为我好……说话间,屋子里响起二夫人略带几分清冷的声音:三叔。
你擦把脸再说话吧!娘把身边的人遣了出去就是不想让您失了颜面。
您这样走出去,岂不是辜负了娘的一片苦心。
三爷面带盖惭地应了一声是起身去净了脸。
太夫人则道:你这些日子赶路也累了,早点回三井胡同去歇了吧!过些日子,我再找你说话。
听口气会见到此结束了。
为了不让太夫人发现。
三人急急地退出了西次间。
十一娘和五夫人更走出了厅堂。
真没想到。
出了这样的事,三伯还护着三嫂。
五夫人小声对十一娘道,听娘的口气,三伯之所以辞官,全是因为三嫂放印子钱夺了山阳那些闲帮的生意,这才惹出事端来。
又道,也不怪三嫂这样的轻狂,要是我有这样一个护短的相公也会不知道东南西北的!你说这样的话,我可要为五爷叫奂屈了。
十一娘打趣她,也不知道五爷还要怎地,我们五夫人才能轻狂的起来?五夫人脸色一红:看你这样老实,没想到也会说这样的话。
两人边说,边站到了院子里。
徐令宽带了抬着小竹轿的婆子走了进来。
在大红灯笼的照射下,五夫人娇艳的如一朵春huā。
十一娘揶揄地笑:瞧瞧,这是谁?五夫人不说话眼角眉梢全是柔情蜜意。
而看见五夫人好生生站在那里的徐令宽不由满脸的错愕:不是说腰闪了吗?五夫人就横了十一娘一眼,笑道:四嫂帮我揉了揉,我感觉好多了!徐令宽听了给十一作揖:多谢四嫂!十一娘落落大方地受了徐令宽的礼:五叔不用客气。
朝着五夫人笑。
五夫人杏眼圆瞪。
三爷神色沮丧地走了出来。
三哥不明所以的徐令宽又惊又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之前也没给家里来封信?这个时候回京,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三爷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徐令宽,愣了愣然后讪讪然地笑了笑。
我刚回来。
他避重就轻地道,五弟这些日子还好吧?我还好!徐令宽笑道,就是前些日子差点升了都指挥起…………他兴致勃勃地和三爷说着话。
杜妈妈出来。
五爷过来了。
她笑盈盈地给徐令宽行了礼,朝十一娘轻轻颌首,四夫人太夫人请您进去!十一娘应了一声,跟着杜妈妈进了内室。
屋子里已收拾干净,太夫人和二夫人一左一右地坐在临窗的大炕上两人神色平静,和她出去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湖州那边还没有消息来吗?太夫人并没有避开二夫人。
这两天应该就有消息来了!十一娘恭声道。
太夫人点了点头:那边你盯紧点。
一有消息就来告诉我。
然后端了茶。
十一娘低声应是退了出去。
徐令宽等人已不在院子里了。
她回了自己院子。
路上遇见竺香:夫人,药瓶放在库里,所以迟了些……十一娘摆了摆手,笑道:不用了。
五夫人已经好了。
竺香松了口气,陪着十一娘一起回屋。
夫人她低声和十一娘说着话,今天早上,二夫人差了回事处的马管事,让他帮着送了个锦匣去钦天监。
马管事是二夫人当家时提起来的,沉稳干练,是赵管事手下最得力的人。
知道是什么东西吗?十一娘神色有些凝重。
听说是本书。
竺香道,但不知道是什么书。
十一娘心中一动。
有时候,能打动人的,不一定是钱财。
特别是那些书人。
第五百五十六章 赢家(下)556十一娘忙着送端午节的粽子、雄黄酒、艾草香囊到各家到府。
湖州那边有消息过来。
……方冀和方氏说的都是事实。
徐令宜的神色间透着几分满意,那霍家公子是三代单传。
霍太太因此有些疯疯癫癫了。
方氏克夫的传言也就越传越烈。
虽然也有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之人,可方家不是嫌弃人家学识浅薄,就是嫌弃人家人品平常,这一来二去的,上门说亲的越发少了。
方氏的姻缘就这样被耽搁下来。
三嫂去求亲的时候,方家的人觉得还不如从前的几家。
方夫人却怕再挑下去,连勤哥儿这样的都找不到了。
就急急应了这门亲事。
十一娘松了口气,拉了徐令宜:我们去告诉娘去。
太夫人听了,全身都松懈下来。
丰一娘突然明白原来太夫人也希望方氏没有说谎。
既然是这样,过两天是端午,你给三井胡同下个帖子,让他们全家人都来吃顿饭。
到时候太夫人否一暗示,以方氏的聪明,应该转身就会给方冀递话,到时候方家的长辈带着方冀上门陪罪,这件事就此揭过,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想到这里,她回去的路上不由问徐常宜:三爷那边,有什么打算?我的意思,让三哥歇些日子,然后拜访拜访亲戚,把辞官的理由宣扬宣扬。
然后依旧回来帮我们打理庶务。
徐令宜苦笑,娘不同意。
说三哥也是娶了儿媳妇做了公公的人,与其把三哥拘在家里帮着管这些琐碎之事,还不如让他在外面开个铺子或是做些卖买,在儿媳妇面前也有个颜面,能挺直了腰干做我。
我仔细地想了想,娘恐怕是觉得三哥辞官丢了徐家的面子,要冷他一冷。
也就没有勉强。
言下之意,过些日子还是想请三爷回来帮着管理家里的庶务。
十一娘略一思付,笑道:侯爷,您可是觉得天天和这些庶务打交道,无趣的很!以我的傣禄,别说是这一大家子人了。
就是你我也养不活啊!徐令宜笑道,要不是这些田庄、铺子,家里的日子怎么过得下去?我只是赚它太琐碎了。
委婉地承认了自己不愿意管理庶务之事。
难怪要把它推给三爷。
十一娘抿了嘴笑。
到了端午节那天,三爷一大早就带了全家人来给太夫人问安。
太夫人刚起床,杜妈妈请他们在厅堂里喝茶。
等了一会,徐令宽、五夫人带着歆姐儿和诜哥儿到了。
大家见过礼,方氏就从衣袖里掏出两个五彩的香囊来:这是大嫂做的,给你们戴着玩。
五彩的香囊不稀罕可香囊下坠着两个赤金的小鱼就有些稀罕了。
好在五夫人是见过世面的,这礼她也还得起,笑着让人收了,让歆姐儿给方氏道谢。
三夫人看着脸色很不好看,欲言又止,冷冷地轻哼了一声,侧过脸楚三爷也有些意外。
送方氏亲手做的香囊给孩子们做见面礼,这是方氏来回禀过。
柴多米多没有日子多他如今赋闲在家里,能省一点就是一点。
他是极赞成的。
却没有想到这香囊下面会坠了赤金的小鱼,瞧那模样,就是空心的,也要五分才能打得成。
如果是实心的,只怕有二、三两。
还不如买些好酒送过来更体会些。
三爷暗暗摇头,觉得方氏不会打家。
方氏却有自己的打算。
婆婆要跟着太夫人去药王庙服侍却被赶了回去今却叫了他们一家人去过端午节。
她心里就在琢磨,这端午节嫁出去的姑娘是要归宁的,要是克夫的事徐家还耿耿于怀,完全可以只叫了三爷和徐嗣勤两兄弟去。
现在既然把她也叫上,说明荷huā里这边并不如先前她想的那样厌恶她。
&nbā里什么东西都要,她想了半天,想到小时候曾有长辈打赏过她几条赤金的小鱼当时她稀罕得不得了,就照着记忆里的画了图案让管事的妈妈去银楼打了来。
她微笑着望了歆姐儿:不过些小玩意,妹妹喜欢就好。
那小鱼做得十分精美,鳞片、鱼须都清晰可见。
歆姐儿十分喜欢,连连点头。
徐令宜和十一娘带着孩子们过来。
方氏跟着三夫人行了礼,每人送了个香囊。
我也有啊!徐嗣谕有些不好意思。
没成亲就是孩子方氏笑道,是孩子的都有。
五夫人听了掩了嘴笑:我们二少爷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
又对方氏道,你有没有相貌、人品都出众的妹子、姻亲的,也帮我们二少爷找个才貌双全的。
方氏矜持地笑道:我们从小跟祖母长大的,同龄的姑娘认识的少,更别是比我年纪小的了。
到时候我请我大哥帮着问问好了!&nbā过来吃饭吧?大家也热闹些!方氏一愣,朝十一娘望去。
十一娘帮谨哥儿脱衣裳:这一路抱过来的,他怎么也这么热啊!并没有注意到她们的谈话般。
方氏神色一暗,正要客气地推辞,杜妈妈出来:太夫人请诸位进去坐。
鼻题被打断,大家前前后后进了内室。
太夫人伸手抱了最小的诜哥儿,笑着打趣五夫人:这么早来给我问安,是急着回娘家吧?五夫人自从怀了崭姐儿以后,就结束了娘家半日婆家半日的住宿习惯。
她就嘟了嘴:婆婆真是越来越不好伺候了。
来晚了,说不孝顺。
来早了,说是想快点回娘家……有你这样跟婆婆说话的吗?没等五夫人的话说完,徐令宽已瞪了眼睛。
好了,好了。
太夫人笑道,你也不用维护你媳妇了我不会说她的。
弄得徐令宽哭笑不得。
五夫人就得意地笑。
谨哥儿见太夫人抱着诜哥儿不放手,拧着身子喊祖母也要太夫人抱。
太夫人呵呵直笑:好,好,好。
左边一个,右边一个。
都是祖母的心头肉。
谨哥儿坐到太夫人的左腿上,这才消停下来。
太夫人就把诜哥儿交给了五夫人:你们早去早回。
我等着你们回来用晚膳。
这才抬眼看了三爷和三夫人一眼你们也回去吧!然后笑盈盈地望了方氏,你和你四婶婶一样,从江南嫁过来的,想回趟娘家都不容易。
你四婶婶今天也要回弓弦胡同,你大哥虽然在燕京,不比你四婶婶,在燕京有自己的宅子。
你今天就和你二婶婶一起,陪着我这老太婆过端午节吧!方氏一怔很快低头应了声是。
声音却有些哽咽。
三夫人看着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她刚喊了一声娘太夫人已朝着她摆手,示意她不用多说:你们回去吧!不再看三爷夫妻,把谨哥儿亲了又亲,嘱咐徐嗣谆:早点回来陪祖母。
徐嗣谆忙恭声应是。
太夫人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谨哥儿。
从弓弦胡同回来,方氏、二夫人、杜妈妈三个正陪太夫人打着叶子牌。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太夫人眼睛不好使,拿着牌打牌的人却是玉版,只管抬了头和十一娘说话。
王姨娘怀了身孕。
十一娘道,也不好吵她。
用过午膳就回来了。
哦!太夫人索性把牌交给玉版,王姨娘怀了身孕,罗大奶奶不在京里,你可要送些补品过去才是。
十一娘笑着应是除了年长的徐嗣谕和因嫁期临近越来越稳重的贞姐儿其他几个孩子都扑到了太夫人上,乱喳喳地喊着祖母把太夫人乐得合不拢嘴。
正说着,五夫人一家回来了。
你怎么也这么早回来了?我不是惦记着您吗?五夫人娇嗔道,谁知道您玩得正开心呢!歆姐儿见徐嗣谆依着太夫人,也跟了过去,祖母、祖母地喊着。
太夫人笑眯眯地把歆姐儿抱到炕沿上坐着。
方氏则忙起身让了位置:二婶婶和杜妈妈都嫌我出牌慢,婶婶到我这里坐了吧!五夫人果然过去把方氏挤到了一边。
徐令宽就去拉她:你一个做长辈的,怎么好和侄儿媳妇抢地方!哎呀怎么是我抢得,是大少奶奶让给我的。
那边歆姐儿和谨哥儿为了争太夫人的怀抱,一个紧紧地搂了太夫人的腰,一个紧紧地搂了太夫人的脖子,太夫人哎哎直叫。
屋里一团热闹。
又重新到东次间坐了,开了一桌麻将。
几个孩子在地上窜上来窜去的。
一片欢声笑语。
待三爷和三夫人回来,杜妈妈让人摆了晚膳。
第一道菜就是长寿面。
大家都恭贺十一娘生辰。
太夫人送了枚蓝宝石戒指,二夫人送的是两瓶香露,三夫人送的是张徐嗣勤画的字画,五夫人送了枚红珊瑚簪子,几个孩子也都送了些七零八散的东西。
方氏很惊讶,看了徐嗣勤一眼,笑道:婶婶也不说一声。
早知道这样,我也应该带些东西过来的才是。
说着起身给十一娘行了个福礼,婶婶的生辰贺礼,明一早我就送过来。
还请婶婶不要见怪!※先贴个草稿,等会改错字!冖一冖PS:求粉红票…………第五百五十七章 谋职557m不过喜散生。
十一娘笑道……,何况你们勤哥儿不仅送了字给我,还送了两把宫扇。
然后招呼她,吃寿面!方氏不再说话,低头吃面。
那边太夫人用了小半碗,叫了早已呼啦啦连面汤都喝了个干净的徐嗣俭过去。
这些日子跟着先生书,得怎样?明年能不能下场考试了?徐嗣俭尴尬地笑:我哪有二哥那样的本事!太夫人微微地笑,问他:那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这个问题徐嗣俭还没有想过。
他愣了半天,道:我听我爹的。
大家都笑起来。
太夫人抬了头,对三爷道:各家的孩子在各家的心里。
我看,俭哥儿性情活泼,书虽然没有谕哥儿好,可行事爽朗,待人憨厚。
说着,语气顿了顿,道,勤哥儿是你们的长子,我就不管了。
禁卫军那边旗手卫有个差事,我瞧着不错。
过了端午,就让俭哥儿过去当差吧!旗手,就是在宫里看大门的差事。
除了徐令宽,满屋的人都大吃一惊,三爷和三夫人更是面面相觑。
娘跟我说,想给俭哥儿谋个差事。
徐令宽笑道,我就请兵部武选司的人吃饭。
他们见是我,就拿了名册给我选。
我看那旗手卫那个差事是从六品,以后也好往五城兵马司调,就点了这个差事。
他笑容里带着几份得意,武选司的人让我们快点答复,说有好几家人都盯着。
我们家要是嫌不好,他们也好快点回复别家。
上峰等着他们把名单报过去呢!十一娘不由朝徐令宜望去。
徐令宜神色虽然平静,眼底还残留着几份惊讶,显然他也不知道这件事。
三爷和三夫人更是不知所措。
太夫人神色冷下来:怎么?你们嫌这差事不好?还有更好的安排不成?前两天太夫人那一茶盅还让三爷心有余悸。
他哪里敢多想忙道:没有,没有。
我没有什么安排也不是嫌这差事不好。
只是没想到……说到这里,猛地醒悟过来。
这个事虽然是太夫人的意思,可没有徐令宜的威名,就是徐令宽出面,兵部武选司那些眼睛在头顶上的人只怕也不会这样爽快地把名册拿出来给徐令宽随便挑了。
他急急地拉了拉三夫人的衣袖先跪了下去:娘,多谢您为俭哥儿找了这样好的一份差事。
又起身朝徐令宜作揖,四哥,多谢子!给徐令宽作揖,,多谢五弟帮忙。
三夫人那边也反应过来了。
两个儿子的前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块病。
从太祖那时开始,一品到七品,都可以世荫一子继承其禄位。
也有因功在社稷或得皇上宠幸的,几个儿子都荫封的。
在外人看来凭徐令宜的功劳,凭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宠爱,子弟的前程根本不是问题。
她却自家知道自家的事。
很早的时候徐令宜就说过,徐家不做外戚也罢,既然做了外戚,不仅要奉公守法,还要严谨自律。
不能让皇后娘娘为难,不能给几位皇子抹黑。
他还主动推了皇上的荫恩让长子书科考…………以至于他们进退两难一让长子荫恩,次子怎么办?让次子荫恩,长子怎么办?她也曾嘀咕着丈夫帮着想办法,可丈夫胆小懦弱,不敢打着徐令宜的名头找人,还说什么四弟是个有分寸的人,到时候自有安排之类的话让她生了好几回闷气。
没想到太夫人对他们夫妻大发雷霆之后突然主动给徐嗣俭安排了一个差事…………这下徐令宜也不能说什么了吧?到时候遇到吏部荫封的时候再把徐嗣勤的名字报上去,她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憾事了!想到这里,三夫人的笑容就止不住地溢了出来。
她忙给太夫人磕头:娘,我们家俭哥儿要是没有您,这日子可怎么过?又急急地招了徐嗣俭过来傻孩子,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给你祖母磕头!抬头看见坐在炕上的五夫人,又道快谢谢你五叔!徐嗣俭还有点懵。
被母亲这么一拉才反应过来。
忍不住就笑咧了嘴。
谢谢祖母,谢谢五叔。
又想着这个那个都道了谢四叔不免有些孤单,给徐令宜磕了个头:谢谢四叔。
徐令宜笑着点了点头。
徐令宽则揽了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侄儿:在旗手卫好好干,争取升个从五品,到时候去五城兵马司,怎么也是个正五品。
你的日子就好过了。
徐嗣俭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我听五叔的。
眼角瞥过站在一旁的哥哥嫂嫂,不免犹豫起来,吞吞吐吐地喊了声大哥心里困惑着:大哥如果成了亲,怎么也应该是先把大哥的事安定下来再说他的事……徐嗣勤却是由衷地为徐嗣俭高兴。
为了徐嗣俭的亲事,母亲没有少操心。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徐嗣俭是次子,按常理,承荫的都是长子。
偏偏他义没徐嗣谕的本事,考个秀才什么的。
一一一如今弟弟有了差事,以后说亲就事半功倍了。
你可要好好当差。
他轻轻地捶了弟弟的肩膀一下,有不懂的,多请教五叔。
五叔在禁卫军里当差,上至欧阳统领,下至那些看宫门的,都走得到一块。
徐嗣俭见哥哥并无芥蒂,心里更高兴了:放心,我到时候一定跟五叔学。
方氏则长长地吁了口气。
徐嗣俭的前程有着落了等于徐嗣勤的前程也有了着落她真怕三夫人发起混来,把公公的世荫给了小儿子。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怎么早不帮着徐嗣俭找个差事,晚不找个差事,偏偏在公公治仕之后,而且还是不怎么光彩的治仕之后,难道徐家不准备再帮公公找个差事了?念头闪过,她摇了摇头。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徐嗣俭今年都十六岁了l般公勋之家的子弟到了这今年纪,也该考虑前程的事了。
看着兴高采烈道贺场面,方氏把这些都抛到了脑后,想着等会得派个人去给方冀报个信才是。
今天太夫人的表现已经很清楚明了了。
徐家并没有把克夫的传言放在心上。
既然这样,少不得要委屈大哥来给徐家的长辈道歉了…………见谨哥儿的呼吸渐渐平稳,十一娘停止了拍打。
靠要床头看书的徐令宜就贴了过来,望着神色安祥的儿子:睡着了!十一娘点了点头怕儿子热着把儿子的手放在了被子外面,这才低声应了句睡了然后轻手轻脚地坐了起来,靠了徐令宜的肩膀:,您说,娘这是怎么了?突然不声不响的就让五爷帮着给俭哥儿谋了个差事…………她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似的。
徐令宜想了想,道:你是不是觉得娘没有商量我们,所以…………那到不是。
十一娘笑道我看二嫂和五弟妹的样子,比我还惊愕。
嗯必娘嘱咐五爷……,我只是有点想不通,说起来,这是件好事啊,娘为什么闹得神神秘秘的!徐令宜见她满脸的困惑,笑着侧过头去亲了她一下,低声道:我们别说这些事了,你今天生辰想没想到有什么东西特别想要的。
我买给你。
没有!十一娘笑道,侯爷不是送了根金簪给我吗?我觉得挺好的。
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徐令宜想了想,道:要不,我们像五弟他们一样,带着孩子去金鱼胡同住几天。
金鱼胡同自翻修后你还没去看过。
那边偏僻,偏僻也有偏僻的好处,依山傍水天气爽朗…………到时候每天早上孩子们还是要晨昏定省,特别是徐嗣谕,都是十五、六岁的大小伙子了,自己每次见他都要仔细衣着打扮,生怕首饰太过huā俏,衣裳太过单薄,无意间有失礼的地方……何况不像现代,一个皮箱就能出门。
到时候连惯用的huā瓶都要带过去别说是丫鬟、婆子,大热天的还不如就呆在家里。
我看还是算了吧!十一娘笑道,天气太热,懒洋洋的不想动。
还是等天气凉些了再说吧!徐令宜又想了想,道:要不,你把谨哥儿留在家里回娘家住几天?趁着这机会到四姨、五姨那边串门去。
子纯补了文登知县的缺。
五月底就要离京了。
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你们姊妹一定有很多体己话要说……弓弦胡同是王姨娘当家,十一娘是姑奶奶,她自然不敢马虎,十一娘也可以轻松几天。
侯爷还是别赶我出门了。
十一娘忍不住笑起来,我可舍不得谨哥儿。
抬头看见徐令宜嘴角微翕,要说话的样子,忙道,侯爷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在家里住习惯了,不想出门。
要是侯爷觉得天气太热,那我们跟太夫人说一声,搬到垂纶水榭去过夏天好了!徐令宜想着平常十一娘没什么事就喜欢待在家里,笑了笑,没再多说。
十一娘就问他:前些日子不是说补了淳安县丞的吗?怎么又改为文登知县了?今天五娘没有回娘家,说是钱明一帮同科到家里做客,她要招待客人。
文登虽然贫瘠,可到底是一县父母,不比去淳安,虽然富足,却在他人手下行事。
徐令宜解释道,子纯原就和吏部文选司那帮人相好,又愿意huā钱。
自然一说就成了!宋妈妈过去送端午节礼的时候五姐什么也没有说。
我就准备过了端午节过去看看的。
十一娘点头,既然她五月底就要离京,那我明天就过去一趟。
第五百五十八章 低头(上)558第二天,十一娘带着八色礼品去了四象胡同。
五娘正指挥着家里的人收拾箱笼。
见了来了,让灼桃把东间的大炕收拾收拾,坐到那边说话。
……本来准备今天下午差人去给你说一声的。
没想到你先过来了。
我正好有几件事要托付你。
然后叫了对面目憨厚的夫妻进来,钱二财俩口子。
老爷的族兄。
我们走后,这宅子就交给他们看守。
有什么事,我们隔得远一时不好决断的,让钱二财家的去禀你一声。
你隔三岔五也过来看看。
又道,我原准备托给大哥的,可大嫂不在,那个王姨娘,我看着不放心。
还请十一妹帮衬帮衬。
五娘不过是怕人家拿了她的钱财。
我会跟家里的管事说。
十一娘笑道,让他们常过来看看。
五娘点了点头,拉了她去内室,商量着带些什么东西过去,又留她吃午饭,十一娘这才回荷花里。
太夫人却不在家。
十一娘有些意外。
她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说出去就出去了?太夫人出去,没有交待什么吗?十一娘问玉版。
玉版轻轻摇头:太夫人像往常一样在佛堂念了经,出来却突然说要去红灯胡同看看孙老侯爷。
还把我和脂红都留在了家里,只带了杜妈妈一个人在身边服侍。
无缘无故的,去见五夫人的父亲做什么?十一娘满腹困惑地回了屋,还没有坐定,小丫鬟进来:夫人,三井胡同那边的大少奶奶过来了三弟的事,多亏有四叔和五叔照应。
方氏半坐在太师椅上,恭敬地道,奉了公公之命,特意过来给两位婶婶道个谢。
说着,让人承了礼盒上来,然后拿出两件茧绸衣裳,这是给六叔做的。
针线不好,还请四婶婶不要嫌弃。
十一娘笑着让竺香收了,问起三井胡同那边的事来。
公公和婆婆都很高兴。
方氏笑道,婆婆本来要亲自来道谢的,结果舅舅他们听到消息,今天跑来恭贺,公公又要和五爷去兵部办些手续,就派了我来。
又道,本来俭哥儿也要跟着来的,婆婆说他如今都十五岁了,再这样不避讳地往内院跑,怕被人说行事轻浮,把他留在了家里。
昨天说的话,今天甘家的人就知道了?这不是推脱之词就是三夫人忍不住连夜让人去甘家报了信。
十一娘微微一笑,问方氏:五夫人那边你可去过了?方氏略有些不安,解释道:先来四婶婶这边的时候,说四婶婶去了四象胡同那边。
我就选去了五婶婶那边……十一娘笑着点头,道:你二伯母那边,你也要去去才是。
我听人说,她抄了本《荆州占》送给钦天监的。
方氏一愣。
十一娘已笑着端了茶:我刚从外面回来,你也有婆婆的嘱咐在身。
就不留你了。
改天再过来玩吧方氏忙起身告辞了。
十一娘以为方氏听了自己的暗示会去见见二夫人,结果方氏地边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她不由在心里嘀咕,会不会是自己的话说得太含蓄,方氏根本没有懂啊这样过了几天,太夫人今去威北侯林夫人那里,明去永昌侯黄夫人那里,有一天还去了中山侯唐夫人那里,让大家好一阵奇怪。
徐嗣谕向徐令宜和十一娘辞行。
先生交待的东西我已经整理好了。
他身姿笔挺地站在徐令宜的面前,笑容温和而明亮,有一年多没有听到先生的教诲,我想早点回乐安去。
徐嗣谕积极主动地态度让徐令宜很是欣慰:那就九月份的时候赶回来。
到时候送贞姐儿去沧州。
徐嗣谕躬身应是。
他走的时候,徐令宜让徐嗣谆带着徐嗣诫和谨哥儿去给徐嗣谕送行。
徐嗣勤和徐嗣俭听说也来了。
到了就让人给我们写封信来。
徐嗣勤叮嘱他,徐嗣俭沉浸在即将去禁卫军旗手卫当差的兴奋中,豪爽地拍着胸:下次二哥回来,我到春熙楼设宴给你洗尘。
徐嗣谕哈哈大笑,摸了摸谨哥儿的头。
谨哥儿懵懵懂懂,并不了解离别的伤感。
待徐嗣谕一走,他就嚷着让徐嗣诫和他去蹴鞠。
徐嗣勤和徐嗣俭送徐嗣谕出了城,徐嗣谆就笑着请徐嗣诫和谨哥儿去自己住的院子:……我们那里宽敞。
父亲赏给小厮王树也擅长蹴鞠。
徐嗣诫也有些日子没去徐嗣谆那里回了,自然是满口答应。
一行人往徐嗣谆住的地方去,就看见赵管事拿了个名帖匆匆书院去。
看见徐嗣谆等人,忙恭敬地行礼。
徐嗣谆就笑着问他:是谁来了?赵管事道:湖州方大老爷来了湖州方大老爷是谁啊?徐嗣诫茫然地望着徐嗣谆。
就是大嫂娘家人啊徐嗣谆道,然后又问赵管事,只是不知道这位方大老爷是大嫂的什么人?是大少奶奶的大伯。
赵管事笑道,曾任过御史。
后来辞官回了湖州。
这次带了方探花来拜访侯爷。
说话间,谨哥儿已不耐烦:蹴鞠,蹴鞠徐嗣谆忙辞了赵先生,带着两个弟弟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去后徐嗣诫说给十一娘听。
十一娘暗暗算着日子,从湖州到这里快马加鞭也要二十几天,看样子方家早就准备。
不过,方大老爷亲自来陪罪还让十一娘小小的吃了一惊。
到了晚膳的时候,徐令宜派人来禀十一娘,说要设宴款待方家大老爷,晚膳不回来吃了。
十一娘吃过晚膳,带着孩子去给太夫人问安。
太夫人有些心不在焉的,听到这个消息只是不以为意地嗯了一声,亲了亲谨哥儿,问了问徐嗣谆的功课,就端了茶。
十一娘领着孩子们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杜妈妈。
她刚从东梢间出来,手里还拿了本皇历。
十一娘笑道:这是要干什么?杜妈妈笑道:太夫人说想看看这些日子都有些什么吉日。
出行出行的吉日,成亲有成亲的吉日,太夫人到底有看什么吉日呢?十一娘回到屋里,徐嗣诫在炕桌上练大字,她就坐在一旁给谨哥儿讲故事。
等把徐嗣诫送走,哄了谨哥儿睡觉徐令宜才回来。
这个方大老爷,可真能喝啊他脸都红了。
十一娘忙打了凉水他洗脸:都说了些什么?陪礼道歉。
徐令宜擦了把脸,感觉好多了,还送了些礼品给你们。
那明天一早去跟娘说说。
十一娘笑着帮他拿了换洗的衣裳,三嫂那边,只怕还是要娘出面说才能行徐令宜点头,梳洗完了,把方家给十一娘的礼品给她——是一枚和田玉雕的水仙花簪子。
那簪子花茎细如毫发不说,花姿玲珑,栩栩如生,一看就非凡品。
这么贵重?十一娘很是诧异。
这算什么?徐令宜笑着上了床,你可知道方家送二嫂的是什么?听这口气就很不寻常。
十一娘心中一动:送二嫂的是什么?是本叫《开元占经》的书。
徐令宜道,我开始还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
看了书才知道,原是来是本写星象的书。
方家送给二嫂的只是其中的三本。
不过,听于先生说,就这三本,已是弥足珍贵,价值连城。
然后沉吟道,你说,方家怎么突然想到送二嫂一本这样的书?未免太贵重了些方氏没有听她的建议去拜访二夫人,是在因为没有合适的东西做谢礼呢?还是觉得以这种方式向二夫人道谢更好呢?十一娘笑道:宝剑赠英雄,红fen赠佳人。
也许方家的人觉得这样的东西只有送给像二嫂这种性其价值的人才物尽其用吧也是徐令宜并没有消除心的困惑,却也找不到其中的理由,笑着和十一娘闲话,要是送给我,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也许就随随便便就这样收起来了。
十一娘颌首:方家也许是想以此来表现自己的诚意吧?诚意我没有看出来。
徐令宜笑道,方家送太夫人的是尊尺高的墨玉雕的寿星翁,送我的是把龙泉宝剑,送小五的是张雷宵制作的琴,送五弟妹的是块羊脂玉的竹节玉牌……我们对方家的人一无所知,方家的人对我们却了如指掌。
我们处处被动挨打,是意料之中的事。
要不是方家根本没想和离,不然还不知道会闹成怎样呢?那方家早就有了万全的准备。
十一娘不想再多说,怕引起徐令宜对方家的反感,让事情变得反复起来。
明天是我跟娘去说,还是侯爷跟娘说?她转移了话题。
你去跟娘说好了。
徐令宜道,娘当初可是把这件事交给了你那好。
十一娘笑道,我明天用了早膳就去跟娘说去太夫人精神有些恍惚样子,听说方家大老爷带着方冀来认识了,只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句,待十一娘拿出方家送的东西,太夫人也只是看了一眼躺在铺了大红色姑绒匣子里的墨玉寿星翁一眼,就让玉版收了。
逗谨哥儿玩了一会,就端了茶。
十一娘带着孩子出来。
迎面碰见从东梢间出来的杜妈妈,手里还拿本皇历。
这是要干什么呢?十一娘笑着问。
太夫人说想看看什么时候是吉时、吉日。
杜妈妈笑道。
出行有出行的吉日,成亲有成亲的吉日。
太夫人到底要看什么吉日呢?※有粉红票的姊妹们请多多支持谢谢PS:先贴个草稿,等会改错字第五百五十九章 低头(中)559只请勤哥俩口子和俭哥儿……这句话才是重点吧!十一娘笑着应了,让宋妈妈送了帖子去。
宋妈妈回来道:三夫人一直追问请大少奶奶是谁的主意?我说,几位哥儿、姐儿都去,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自然也要去。
三夫人还要再问,三爷要出门,三夫人要服侍更衣,这才端了茶。
正说着话,竺香进来:回事处的问我们要多少人跟着去云居寺,我倒了个名册,夫人您过目一下!宋妈妈见十一娘有事,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抬头却看见院子丰央有几个未留头的小丫鬟凑在一起嘀咕。
看见她,乱糟糟地喊了声宋妈妈一窝蜂地散了去。
这是做什么呢?她不由皱了眉。
在门口当值的小丫鬟忙笑道:听说夫人要去庙里,几个玩性大,都寻思着要跟过去服侍呢!宋妈妈点了点头,就看见谨哥儿迈着小腿跨了高高的门槛,小跑着朝正屋去,身后呼啦啦跟着一大群丫鬟、婆子。
她忙迎了上去。
我的小祖宗,可慢点。
宋妈妈抱了谨哥儿,这要是磕到哪里可怎么得了?谨哥儿笑嘻嘻地,挣扎着下了地。
宋妈妈跟养他身后进了正屋。
谨哥儿已扑到了十一娘的怀里:娘,娘,哥哥,蹴鞠。
徐嗣诫在学堂里。
十一娘知道他这是要找徐嗣诫玩,装做听不懂。
放下心里的事,耐心地问他:哥哥怎么了?你要是想蹴鞠,和哥哥一起就行了?旁边的红玟忙解释道:五少爷却被十一娘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多说。
谨哥儿急起来:哥哥,蹴鞠。
十一娘就笑着摸了摸他头:你去找哥哥蹴鞠就走了!谨哥儿脸色涨得通红,半晌才说了句哥哥不蹴鞠。
五个字!十一娘的笑容忍不住就溢了出来。
她紧紧地抱了儿子:哥哥去学堂了,不和你蹴鞠,是不是?谨哥儿小鸡啄米似点着头。
那等哥哥下学了再陪谨哥儿蹴鞠好了!十一娘抱他坐到了东次间临窗的大炕,娘给你讲故事好不好?谨哥儿想了想依偎在了母亲的怀里。
十一娘让儿子去找画册,心里却琢磨着得想办法把谨哥儿身边的人培训一番才行。
要不然,他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
只言片语大家就绞尽脑汁地猜,对他性格的塑造是个大障碍…………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到了元娘。
当初徐嗣谆身边服侍的人比谨哥儿还多,她又病着,精力不济,就这样,徐嗣谆也没有养成纨绔子弟的张扬跋扈在儿子身上,她一定也像自己似的huā了很多的心血吧!想到这里,她不由陷入了沉思。
……到了五月十六那天,天空刚刚露出几道霞光永平侯府的大门吱呀呀渐第打开。
在穿着青色绸衣,骑着枣红大马的护院护卫之下,碌骨骨驶出十几辆马车。
在荷huā里住的人,既贵且富,平日并没有多少人走动。
马车驶到西大街时,才引起了路人的驻足。
喧阒声不时传入十一娘的耳朵里。
谨哥儿趴在车窗上,把脸贴在绿色的绡纱窗朝外望。
娘,好多人好多人!他〖兴〗奋的两眼发光。
十一娘哈哈地笑,和儿子一起趴在车窗上朝外望,听他的童言稚语。
出了城,人渐渐少了,身份也有了变化一西大街多是燕京城人大多衣饰华丽,身边跟着随从,琳琅满目的招牌下,招呼客人的小厮也都很是光鲜。
现在触目所及,或是挑着鸡鸭进城贩卖的,或是背着行囊风尘仆仆从远地而来的,或是赶着满车物货的行商。
谨哥儿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娘,鸡,鸡!他指着路边的一个农民模样打扮的人就嚷了起来。
十一娘笑着亲了亲儿子的面颊:谨哥儿好聪明那就是鸡!他只在画册里见过。
十一娘的话音未落,谨哥儿又跳了起来:娘牛,牛,牛!是啊!她笑道,那个长着角的,就是牛。
谨哥儿一路认着东西,到了云居寺的山门,下了马车,他的情绪还没有平静下来。
蹬蹬地往正在和主持见礼的太夫人身边跑:祖母,祖母,我看到鸡了,还白鸡,牛,还有马……他还分不清鸡鸭鹅的区别,把鹅叫白鸡。
太夫人呵呵地笑。
主持是个五十来岁的和尚,中等身体,像所有这今年纪的人一样,有点发福,却也不至手走形,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个精明干练之人。
他立刻弯了腰,笑容和蔼地望着谨哥儿:这是贵府的六少爷吧!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个有福之人啊!师傅过誉了太夫人谦逊着,脸上那止也止不住的笑容却透露了她〖真〗实的想法。
老人家吩咐谨哥儿,快叫正和师傅。
谨哥儿大声地叫了声正和师傅。
把正和和尚高兴的胡子一翘一翘的,连声赞他举止大方,行事爽朗,以后是个大将之才之类的话。
太夫人笑眯眯地牵了谨哥儿的手进了山门,带着媳妇、孙子、孙女在大雄宝殿拜了菩萨,然后由正和师傅陪着去了一旁的厢房歇息。
谨哥儿到底年幼,跟着这样跑了一圈,累伏在顾妈妈怀里睡着了。
徐嗣勤则带着徐胡俭、徐嗣谆、徐嗣诫由正和师傅陪着去了藏经洞。
五夫人想去放生池,方氏和贞姐儿听了眼底露出几分期待。
谨哥儿难得出来一趟,十一娘想等会陪儿子到处看看。
要不,你把诜哥儿放我这里吧!她笑道,你带了贞姐儿去。
歪在床上由二夫人捶腿的太夫人听了笑着吩咐二夫人:你也去吧!难得出来一趟,到处走走,散散心!二夫人笑道:四弟妹要照顾孩子,我也走了,您身边谁服侍啊!看二夫人说的。
杜妈妈在一旁打趣道,我年纪虽大了,可这服侍人的事,二夫人未必就有我细心周到。
太夫人直笑,喊了五夫人:把你二嫂也邀了去。
五夫人就挽了二夫人的胳膊:你不去,我们都去不成了!二夫人只好放了美人捶,笑着和五夫人、方氏、贞姐儿、歆姐儿出了门。
杜妈妈给太夫人捶腿,十一娘给并肩躺在炕上睡觉的谨哥儿、诜哥儿打扇。
有小沙弥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太夫人,东城兵马司副指挥使金大人的夫人携女儿到寺里还愿,听说您在这里,想进来给您磕个头。
太夫人听着哦了一声,道:请金夫人进来吧!然后对十一娘道,这位金大人,祖上也曾做过参将,荫恩入了西山大营,后来跟老四出征过苗疆立了战共,回来后走路子进了五城兵马司。
现在虽然只是化品官但管着东大街的斛斗、秤尺,人又忠厚踏实,几年下来,家中越发的殷实了。
就算如此,以太夫人的身份地位,又不是对徐家有恩,太夫人是不走了解的太细致了些呢?何况今天太夫人带了小字辈来庙里敬香,徐令宜生怕有个闪失初十就派人到云居寺打点,就连吃的水都由徐家的小厮尝了才送到厨房,更别说是有外人到寺院来参拜了?这金夫人带着女儿,也来的太巧了些?待金夫人进来,十一娘不由仔细地打量金小姐。
金小姐看上去有十二、三岁的样子,雪白的皮肤吹弹欲破,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芽儿,别人说话的时候她就睁大了眼睛听着,表情十分认真。
像亲家妹妹般的亲切可爱,让人看了就心生好感。
太夫人和金夫人说话的时候谨哥儿、诜哥儿都醒了,谨哥儿揉着惺忪的眼睛就在那里喊娘诜哥儿则翻身就爬了起来扯着喉咙就哭了起来。
金小姐吓了一跳,看着两个孩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看得出来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金夫人忙向太夫人解释:她是家里的最小的一个……太夫人慈祥地笑:又不是那寒门祛户的,大的带小的。
金夫人听子,这才松了口气。
十一娘不由在心里嘀咕。
难道太夫人是看中了人家金小姐金夫人和金小姐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了。
诜哥儿由乳娘抱着喂奶去了,十一娘则喂谨哥儿喝水。
太夫人就问十一娘:你觉得这位金小姐怎样?看得出来,这位金小姐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要不然,也不会有那样欢快的笑容了。
十一娘觉得挺好的。
太夫人听了微微翕首,没再提金小姐的事。
在庙里吃过斋饭,太夫人由二夫人陪着在厢房里歇着,徐嗣勤等人去看墓塔,十一娘则带着谨哥儿在寺里逛。
五夫人等人看了,也跟着十一娘在寺里逛。
那些菩萨的面具狰狞,十一娘怕谨哥儿受惊吓,只带着他在殿外玩。
殿外有宽敝的丹墀和长廊,长廊上雕刻着各式各样的佛经故事的浮雕,上下台阶旁还立着仙鹤、乌龟等吉祥石雕,谨哥儿和歆姐儿到处跑,摸摸这里,摸摸那里,高兴得不得了。
回去了和徐令宜说,叽叽喳喳,过了子时才睡着。
徐令宜这才有机会问一直含笑不语望着儿子说话的妻子:可走出了什么事?※加更有点晚,大家明天早上起来看吧!第五百六十章 低头(下)十一把心里的困huò说了。
应该不会!徐令宜说得很肯定,,娘是不会轻易抽手媳fù房里事的。
怕别人会认为媳fù无能。
要不然,三哥那边也不会闹成这个样子了!说着,两人同时一愣。
徐嗣俭比徐嗣谕只小几天。
按道理,也应该说亲了。
不过,太夫人这段时间对三夫人很冷淡,仔细想想,又觉得这种可能xìng很小。
好在徐令宜是个豁达之人,笑道:不管是给谁说亲,总要跟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打声招呼吧!等娘开口再说。
,他很快从这种猜测中脱身,问起谨哥儿在云居寺的情景:……听他的口气,你一下午都陪着他?是啊!十一娘想起儿子的样子就想笑,看见什么都稀罕得不得了。
要不是之前画了些画册给他看。
还好聪明不然恐怕连鸡鸭牛羊都不认得。
说着,不免有些嘘唏起来。
徐令宜听了半晌无语。
过了两天,白总管送了锦鸡、鸳鸯、白鹤、孔雀等物来。
这是干什么啊?十一娘不由面lù难sè,到时候院子里岂不是全是这些鸟兽的粪便?谨哥儿却〖兴〗奋的大叫,扑上去就揪了孔雀的尾巴。
那孔雀正是呆头呆脑的,被他抓了个正着,一时刺疼,惊得到处乱飞。
他却得意地拿着翎毛给十一娘:扇子,扇子!徐令宜书房里枉着一把孔雀翎毛做的羽扇。
十一娘哭笑不得,忙蹲下来叮嘱他:这些都是孔雀的衣裳,你把它们的衣裳都脱了,多不好啊!又指了他身上的白sè的小衫,你看,你还穿着衣裳呢!,谨哥儿直点头,又去追孔雀,执意要把拔下来的孔雀翎再插到孔雀身上去。
那孔雀已受了刺jī,怎么会让他得逞,满院子扑腾扑腾的,惊得锦鸡跳到了太湖石的假山上,鸳鸯躲到了美人蕉的huā丛下白鹤翅动着大翅悔……丫鬟、婆子或惊叫着捂着躲到了一旁,或捋了衣袖去帮谨哥儿抓孔雀,竺香更是战战兢兢地挡在了十一娘的面前:夫人,你还是回屋里去吧!谨哥儿旁边有阿金跟着,这里有我们收拾就够了。
这些扁毛畜生要是跳到你身上了可不得了!十一娘却担心着谨哥儿:快把他给抱过来。
红玟应声而去,却被仙鹤的翅膀扇到了一旁。
正鸡飞狗跳的时候,徐令宜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他不由目瞪口呆。
十一娘却像见到救星似的:侯爷,快把那仙鹤捉住。
徐令宜上去就提了仙鹤的两支翅膀,仙鹤发出幽扬的哀鸣声,把徐府上上下下的人都惊动了。
哪有人把仙家的东西养在院子里头的。
太夫人一面喂洗过了澡、换了身干净衣裳的谨哥儿喝绿豆汤,一面笑着喝斥徐令宜,,还不让人放到后huā园里去养着!,徐令宜原想着先让谨哥儿玩两天再放到后huā园里养着,谁知道会闹成这个样子。
他有些讪讪然地应喏,吩咐新被选在他身边服shì的小厮随风把那些仙鹤什么的放到后huā园里养了。
谨哥儿一听,忙将口里的绿豆水咽了下去,急急地道:爹我的,我的。
太夫人哈哈大笑,吩咐随风:去,将那些扁毛畜生的脚上都系上红带子。
然后溺爱地抱了谨哥儿,那些都是我们谨哥儿的,别人可不能动。
谨哥儿听着就笑起来。
灿烂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明亮。
太夫人看着不知道多喜欢,让杜妈妈去拿个翡翠浮雕玉蝉给谨哥儿:好不好看?那翡翠晶莹剔透,水汪汪的,泛着莹光。
十一娘是识货的人不由喊了声娘。
谨哥儿拿在手里左瞧右看的,很好奇的样子。
太夫人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什么东西都是有缘分的。
我要给他,他未必就要。
结果太夫人的话还没有说话,谨哥儿已经把它揣到了兜里。
太夫人不由哈哈大笑,在谨哥的面颊上叭叭连亲两口:,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十一娘不知道说什么好。
朝徐令宜望去。
徐令宜不以为然。
老人家喜欢小孩子,谨哥儿又活泼可爱拿了些无伤大雅的小东西哄孩子玩,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他笑着mō了mō儿子的头去看随风安置那些东西去了。
脂红进来:太夫人,三夫人来了!太夫人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道:让她进来吧!十一娘去抱谨哥儿。
不用了,太夫人拦了她,孩子刚才满头是汗,刚坐下来,你就让他在这里喝点绿互汤消消暑。
可别又跟着你到处跑。
这天气热了,可不比平常。
十一娘只好在了一旁。
三夫人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见太夫人在给谨哥儿喂绿豆汤,忙道:我们谨哥儿也在啊!谨哥儿则趁着太夫人的汤匙还没有递过去的时候大喊了声三狗母。
哎呀,三夫人笑X更盛……,我们谨哥儿可真乖巧,难怪成了娘的心头肉n……语气中带着几分夸张的谄媚。
太夫人没有理会她,继续喂谨哥儿喝绿豆汤。
十一娘有些不自在笑着上前和她行了礼。
太夫人这才抬头让小丫鬟端了个锦杌给她坐。
然后将已经空了碗交给了身边的十一娘,拿出帕子帮谨哥儿擦了擦眼角,这才抬眼望了三夫人:我叫你来,是有件事跟你说。
,听到这样的话,十一娘有些意外。
不知道太夫人叫三夫人与方氏的事有没有关系?她不由支了耳朵。
就听见太夫人道:俭哥儿年纪不小了,你一直没有给他找到门合适的亲事。
我正好认识一户人家……,太夫人把金小姐的事情简短的介绍了一下,那位的小姐相貌、品行都不错,配我们家俭哥正正好。
这件事,我就为他做主了。
你看清了谁做媒人,这两天就去金家提亲吧!三夫人张口结舌,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太夫人会插手徐嗣俭的婚事,更别说太夫人所提的这户人家家势如此寒茶……娘,这怎么行!三夫人忍不住嚷道,让我们家俭哥儿喊东大街一个管斛斗、秤尺的人做岳人……太夫人冷冷地望三夫人那目光如刀似剑般的锋利,让三夫人心中一寒,可想到儿子,她虽然大着胆子继续说着,但声音却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我们家俭哥儿好歹也在禁卫军当差。
这要是让他的同僚知道了他的颜面往哪里搁啊……说到这里,她一个jī灵,突然说不下去了。
儿子的有差事是太夫人找的如今又做主说了门亲事……,难道太夫人当初给儿子找差事的时候就打定了这主意?三夫人不禁抬头望着太夫人。
就看见太夫人嘴角噙了一丝冷笑:这样说来,你不同意这门亲事了?是不同意!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可这话要是说出去了,太夫人肯定会生气,到时候会不会丈夫叫来训喝一番?自己放印子钱的事已经让丈夫背了黑窝,为此丢了官职赋闲在家……,甚至让徐令宽跟兵部打声招呼,把儿子的差事搅黄了……三夫人脑子里糊成了一团,嘴角翕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谨哥儿虽然不懂丰,可大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他却是能感觉到的。
他轻手轻脚地从太夫人怀里爬出来,扑到十一娘的怀里。
十一娘抱着儿子,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温柔地安抚着他。
太夫人看着就淡淡地笑了起来:既然你没有异议。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说着叫了杜妈妈,你去拿了我的名帖请了永昌侯府的黄三奶奶过来。
我瞧她帮勤哥儿说亲的时候礼数周到,就继续劳烦她,让她帮俭哥儿去金家提亲吧!杜妈妈笑着应是,liáo帘而去。
帘子的响动让三夫人身子一震。
不行,家里已经有个狐狸精了儿子虽然被他留在了暖阁,却对她送的丫鬟正眼也不看一下。
昨天早上杏jiāo那丫鬟还告诉她说方氏给她请了安从屋里出去的时候,竟然和儿子眉来眼去的。
真是不要脸!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做出这样种事。
哪有一点大家闺秀该有的矜持……一想到这些她的血就往脑子里涌。
她怎么也要找个和她一条心的。
要不然,到时候怎么压得住方氏?像金家这样的,别说是方氏了,就是自己也看不上眼。
这要是嫁进了门岂不是成了方氏一碟下饭的菜?她再也顾不得什么,上前就跪在太夫人的面前。
娘,三夫人拉了太夫人衣袖,我不是不同意这亲事,只是金家小姐我还没见过,心里有些担心……我吃的盐比你走过的桥还多!太夫人把自己的衣袖从三夫人手里抽了出来,难道金家小姐品xìng如何还看不出来?三夫人忙道:不是……,……既然不是你就不要多说了。
没等三夫人说话,太夫人就接了三夫人的话,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你记得明天就把俭哥儿的生庚八字写给我。
说着,作出沉思的模样,道,我要是记得不错,俭哥儿是亥时生的吧!生庚八字,代表一个人的命运。
如果被不怀好意的人知道了,甚至可以用巫咒的方式致人于死。
所以新生儿出生的时候,都不会在第一时间去报喜,通常会选个时辰。
就是为混淆他人的视听。
太夫人点出了俭哥儿出生的时辰,实际是也就是点出了俭哥儿的生庚八字。
这样一来三夫人就是不拿徐嗣俭的生庚八字过来,太夫人也能写给女方。
三夫人沮丧地应了声是。
第五百六十一章 嫁娶(上)太夫人端了茶。
在老人家如此强硬的态度下,三夫人知道唯有回避。
她曲膝行礼退了下去,急急地找丈夫商量。
祖上曾做过参将,荫恩入了西山大营,又跟着四弟立过军功,如今在五城兵马司。
三爷沉吟道,我也是荫恩,虽说是正四品,可不比金家,手里有实权。
说起来和我们家到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什么门当户对!三夫人立刻跳了起来,我们家是皇后娘娘的娘家,是未来皇上的母族,他一个小小的东城兵马司的副指挥,怎么能和我们家相提并哈……,……三爷一听,立刻捂了妻子的嘴。
眉声道:跟你说多少遍了,这样的话放在心里就走了。
千万别乱说。
一个不小心,会闯大祸的…,……三夫人见丈夫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忙扒了丈夫的手,讪讪然道:我,我这不是当着你……,…又没有外人……我可从来没对外人说过………………三爷皱了皱眉。
三夫人忙陪着笑脸:爷别生气了!三爷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很快释怀。
三夫人就上前拉了拉三爷的衣袖,颇有低头的味道。
三爷眉宇间闪过一丝无奈,轻轻地叹了口气。
三夫人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来。
别人也放印子钱,她也放印子钱。
谁知道她的运气这么不好,会给丈夫惹下这样的祸事来。
更让她心里不安的是,从事发到现在,丈夫什么也没有说要是从前,丈夫发顿脾气,她哭一场闹一场再陪陪小心,丈夫的气也就消了两人又重新和和美美的。
可现在呢,自己说什么他都只是嗯一声,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小心也陪了,却如一拳打在棉huā上,他依旧一副yīn阳怪气的样子。
仔细一想这也不能怪他。
是她一时糊涂,没有听丈夫的话,断了家里的财路不说,还断了自立门庭的机会。
心里不免发虚。
在丈夫面前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气势。
说话都陪着几分小心。
我没别的意思。
她放缓了声音,柔柔地道,我是想,我们俭哥儿如今入了禁卫军,身份又不同了~老四到现在也没有给谕哥儿说亲,不就是指望他能有个秀才的功名,以后能配个高门嫡女吗?我为俭哥儿打算也不为过吧?三夫人一面说,一面观察着丈夫的神sè。
见三爷脸sè微雾,她心中一宽,继续道,别的不敢想,凭着他是永平侯的侄儿,又有个正经的差事,娶个正三品武官的女儿不算高攀吧?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抱怨,都是方氏惹得祸,要不然,我早为俭哥儿求娶到了凤翔知府的女儿了。
那丫头长得可真是俊俏,说话也得体………怎么又扯到了方氏头上去了。
这些日子妻子像中了魔似的,有个什么事就扯到了大儿媳fù的身上。
那凤翔知府的夫人看不上俭哥儿是因为俭哥儿是次子,不可能荫恩,又没有功名在身的缘故,这与大儿媳fù有什么关系?三爷想到这些日子家里发生的事,脸sè渐愠:娘不知道经过多少的事,她老人家既然看中了金家的小姐,那小姐人品、相貌肯定不错。
你就不要再折腾了。
齐大非偶。
这姻缘,讲的就是门当户对。
你看勤哥儿…………说到这里,想到方氏现在毕竟是自己的儿媳fù了,说她就是打自己的脸把心里的不满给咽了下去,总之,这件事你就照娘说的办好了!三夫人吃惊地望着丈夫:那,那俭哥儿的婚事就这样定下来了不成?声音都有些颤抖。
三爷挥了挥手,示意这件事不要再多说,然后走到书案前,拿了张大红洒金请柬,把徐嗣俭的生庚八字写在了上面。
你现在就把请柬送过去。
他吩咐三夫人,别拖拖拉拉的惹得娘心里不高兴。
三夫人望着那请柬,只觉得手臂像灌了稽似的抬不起来。
……我就说,娘怎么突然要你给俭哥儿谋个差事?五夫人说着,接过荷香手里的冰镇绿豆汤,用调羹舀了一勺喂了徐令宽,原来是要给俭哥儿说亲。
屋外的知了叫个不停,屋里放着冰块都觉得热。
难得沐休在家,徐令宽翘着二郎tuǐ靠在套着姜黄sè葛布的大迎枕上,舒舒服服地喝了。
冰镇的绿豆汤,这才道:你以为兵部武选司的那帮人是那么好说话的,我无缘无故去踏他们的门。
你知不知道,为这件事,我前前后后也huā了二百两银子……,到如今还没个走帐的地方呢!五夫人笑嘻嘻地靠在了丈夫的肩膀上:我帮你出了!又道,这可是我们五爷第一次在兄弟面前lù脸,提这二百两银子可就没意思了。
再说了,上次中山侯家唐十六谋了个正七品的差事,拿文书的时候就huā了五百两银子,其他的还不算。
爷只huā了二百两,武先司的那帮人看你老大面子了!他们肯定只是讨了你一顿酒喝其他一律没敢要。
何况以五爷的身份,请人吃饭,少于二百两一桌的席面看着也有些寒酸啊!你可真聪明!徐令宽笑着拧了拧五夫人的面颊,在春熙楼huā了一百六十两。
还有四十两,是去拿文书时打了赏。
五夫人听着眉头微蹙:三哥不是和你一起去的吗?那帮小吏起我的哄。
徐令宽不以为意地道,我手里正好只有四十两银子的银票,就随手给他们了。
后来三哥又拿了五十两银子出来请他们吃酒。
笑容这才重新回到了五夫人的脸上:那东城兵马司的金大人,你认识吗?他们家到底怎样?那金家小姐真的像娘说的那样好?只见过几次,没深交。
不过看上去tǐng老实的……徐令宽回忆道,那次我们一大群人,他年纪最大,坐在靠门那里,有谁要个什么他立刻去安排,为人十分的谨慎……徐令宜和十一娘也说着金大人:我不记得我麾下有这样一个人了。
要不就是负责运送粮草的。
当时那一块由孙老侯爷在督办。
十一娘有些意外。
没想到徐令宜平苗疆的时候孙老侯爷在督粮草。
难怪两家的交情非同一般。
她笑道:那些日子娘到处串门原来是在给俭哥儿说亲啊!徐令宜很相信母亲。
而且到了交换庚帖的地步,金家对这门亲事想必已经默许了。
对于已成定局的事,他向来不会再多想。
问起贞姐儿的事来:……嫁妆单子送过去了?送过去了!十一娘笑道,林大奶奶看着咋舌。
说一百二十四抬到时候怎么能装得下去!那就捡要紧的装。
徐令宜不以为然,实在不行就换成银票。
到时候再置田置地,不动声sè,也免得有人眼红。
十一娘直笑:人家林大奶奶说的是客气话。
您到当真了!想当初,慧姐儿嫁的时候,嫁妆可不比我们贞姐少。
徐令宜微微一愣,跟着笑起来。
十一娘就和他说起陪嫁的人选来:,小鹏、小雀几个是从小在身边服shì的,自然要跟过去。
我还拔了个秀兰在她房里,算盘打得不错到时候可以帮贞姐儿算—……两个正说着,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侯爷,夫人,永昌侯府的黄三奶奶来了!十一娘有些惊讶。
这不过两个时辰,黄三奶奶就过来了!动作可真快啊!她请黄三奶奶huā厅里坐。
我先来见了你再去见太夫人。
黄三奶奶苦笑道,我这可是接了个烫手的山芋,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上次为了徐嗣勤到婚事黄三奶奶已心有余悸。
十一娘笑道:这门亲事是太夫人定的您这个媒人也是太夫人选的,我们做事不靠谱,我们太夫人可不是那样的人。
姐姐暂且把顾忌放下,等见了金家的人再说也不迟啊!黄三奶奶却道:我可不是怕金家的人。
我是怕你们家三夫人。
你不知道,她可是放出话来了的,大儿媳是两万两银子的陪嫁,二儿媳怎么也不能比大儿媳差。
要不然凭俭哥儿的门第相貌,燕京怎么就没个愿意和她结亲的?那金家就是有那金山银山,家里还有三个儿子,怎么也不可能拿出二万两银子给女儿做陪嫁啊!谁都盼着一山更比一山高。
十一娘只好安抚她,这选妻还是要选德。
眼睛总不能只盯着陪嫁要。
要不我们家太夫人何必给俭哥儿选了这样一门亲事,直接和江南的大商贾结亲算了。
人家别说二万两,就是二十万两也拿得出来啊!尽管如此黄三奶奶还是叨唠了半天,这才心里舒坦了些由十一娘陪着去见了太夫人。
你到来的早。
太夫人见黄三奶奶来得这样快,很是高兴。
黄三奶奶也是来事的人,笑着坐到了太夫人的身边:我们两家怎样的交情?您使唤我还不像使唤我们四夫人一样?太夫人听着满脸是笑。
三夫人拿了庚帖来。
十一娘有些惊讶。
三夫人对这门亲事的不满写在了脸上。
她以为三夫人虽然不然违逆太夫人,但也不至于太过积极才是。
太夫人却是眉眼也没有动一下,把庚贴直接交给了黄三奶奶,笑道: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这段时间的错字有些多,给大家带来上的不便,在此向大家说声抱歉。
以后会尽量注意些的。
也谢谢大家给我捉虫子,欢迎大家给我捉虫子!冖一冖第五百六十二章 嫁娶(中)562接下来的事顺利的有点出乎十一娘的意料之外。
黄三奶奶去金家提亲,金家满口答应,请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危大人的夫人做媒人,接了徐嗣俭的庚帖。
徐家这边,三爷早早就来给太夫人问安,高高兴兴地将金小姐的庚帖放到了祠堂,并主动和太夫人商量徐嗣俭的婚事:贞姐儿十月嫁,我看,我们俭哥儿年底下定,明天开春成亲了好了?您觉得如何?太夫人慢悠悠地喝着茶,道: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
贞姐儿那边,早两、三年就准备好了。
也没什么可忙的。
我看,七月下定,八月里选今日子成亲好了。
三爷吃惊地望着太夫人,很快回过神来,笑道:八月正是丹桂飘香的日子,不冷不热,办喜事最好了。
还是娘想的周到。
太夹人就吩咐杜妈妈拿了皇历过来:我看,九月二十好了。
十月二十贞姐儿出嫁,十月初六发亲,收拾两天,就是谨哥儿的三岁的生辰。
太夫说着,脸上露出笑容来,到时候大家又可以热闹热闹了!三爷陪着笑脸应了是。
五夫人伞了名单过来:娘,您看看!再过十来天就是诜哥儿的周岁礼了,徐令宽和五夫人决定大办一场,早早就开始筹备了。
三爷见了,起身告辞这是内院女眷们的事,他一个大老爷们、又是孩子的伯父,站在这里有些不合适。
太夫人没有留他,笑道:丹阳可越来越能干了。
我瞧这单子拟得好。
赶明俭哥儿成亲,你和你四嫂一起去三井胡同帮忙去。
三爷一只脚在门内,一只脚在门外,身影顿了顿,在门内的那只脚之才慢慢地迈了出去。
太夫人看着就啜了。
茶笑着把名单还给了五夫人:去给你四嫂看看。
你四嫂也知道该怎么帮你安排。
五夫人笑着应喏,去了十一娘处。
……,六月天气热我库里有架玻璃屏风,到时候摆到huā厅去。
暖房那边也要交待一声,到时候huā几上插鲜huā好了!五夫人连连点头:器皿全用青huā瓷的,铺上大红的桌围!大红色啊!十一娘沉吟道,要不用湖色?虽不如大红喜庆,却看着清爽。
湖色?五夫人眉宇间跃跃欲试,就怕酒水弄脏了不好清洗?颇有些心动的样子。
绸缎才会染成湖色,如果脏了,自然不能洗。
十一娘笑道:不如用粗葛布。
染上了能洗!走!五夫人拉了十一娘,我们去针线上问问去。
十一娘也颇为感兴趣,想知道粗葛布能不能染成游色两个人在针线房呆了一下午,还一起吃了晚饭把诜哥儿的周岁礼怎样陈设定了下来。
去给太夫人问安的时候就晚了些。
太夫人看着两人直摇头。
笑道:huā这么大的力气,就为了一个桌围?十天能不能染好?娘五夫人不依,我们家诜哥儿过完了周岁礼,要到弱冠礼的时候才能像这样请了亲戚朋友来聚一聚。
您就让我们把布染了吧?我什么时候说不让你们胡闹了。
太夫人笑着,把坐在身边专心玩九连环的谨哥儿抱在了怀里,你们直管去染,我是怕到时候布染不好你们又要把桌围换成绿色的,青huā瓷换成甜白瓷,弄得我们都不能消停!不会的,不会的。
五夫人忙保证道,针线上的人说了,让染房的连夜开工,最多五天就能有样子出来。
不行,我们就直接换水蓝色的。
今天我和四嫂试了的铺水蓝色也很漂亮,只是不如湖色看上去出彩罢了。
太夫人看着两个媳妇有商有量,嘴角忍不住就绽开了一个愉悦的笑意,眼角瞥见把个九连环翻来覆去也解不而嘟着嘴的谨哥儿,心里更是开怀笑呵呵地亲了亲谨哥儿,道:我不管你们。
你们想怎样折腾就怎样折腾好了。
我呀,只陪着我们谨哥儿玩陪着我们诜哥儿玩!说着,又在谨哥儿面颊亲了一下。
五夫人就去握了儿子的手:诜哥儿你听见没有!你在快点长大才行。
要像六哥一样在祖母面前尽孝才是。
诜哥儿却扭了头,指着太夫人炕桌上摆着的一碟莲子糕咦呀呀的,一副要吃的模样儿。
五夫人就轻轻打了一下儿子的手:,你这个吃货!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等到屋里没人,杜妈妈就小声地提醒太夫人:您年纪大了,谨哥儿越来越沉,让玉版他们抱着六少爷好了!太夫人不以为然:我心里有数。
语气一顿,又忍不住辩道,谨哥儿得得艰难,又长得虎头虎脑,和老四小时候一个模样我看着他就想起老四小的时候。
,说着,露出回忆的表情。
那时候,老二也在…………太夫人说着,眼底露出几分伤感。
这是太夫人的伤心事,如一块疤,揭了就流血,谁也不敢轻易地去碰。
杜妈妈忙笑着岔开了话题:你要不要试试四夫人前几天给您做的那件绣白莲huā的小衣……你也不用打岔。
彼此在一起几十年,已经非常的了解。
太夫人听着精神一振,笑道,我从前是看着这家里乱七八糟的,心里难免不痛快。
常想要是老二不走……这家里恐怕又是一番景象。
可现在,渐渐想开了。
这一啄一饮,都有定数。
要是老二不走,这爵位又怎么能落到老四的身上。
要是这爵位不是落在了老四身上,这家业只怕早就败了!说着,太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和杜妈妈说起体己话来,老侯爷当年就说过。
老二的性情温和,仁厚赤诚,由他守业,虽会吃点小亏,可不失仁义,有怡真相扶,可保家声不坠。
老四性情刚毅,足智多谋,元娘又精明能干,杀伐果断。
不管这世道怎样娈,他们都过得出日子来,到时候让他们自立门户。
如果能得皇上青垂,荫封一子,就封小五一他是最小的,我们对他溺爱多于管教,以后只怕难以成气侯,只求他无过,不求他光耀门庭,这才早早定下了丹阳这门亲事。
太夫人说着,语气微顿。
说老三性情虽然敦厚,可耳根子软,遇事没个主见,一味只求做好人。
原想给他娶个书人家的闺女,这才让专为他请了个先生在家里坐馆。
可书人家的闺女哪是这么好找的。
名门望族,嫌弃他没有功名,又是庶出。
落魄之家,我又怕背上对庶子不善之名。
这才为他求娶了甘氏。
甘氏刚进门那会,循规蹈矩,不曾踏错半步。
我看着欢喜。
老侯爷却说她看嫂嫂和弟媳的目光时常闪烁不定,恐怕不是个安份的,如果坏事,多半由她而起。
让我有事没事多敲打敲打她。
我当时不以为然。
总觉得她是媳妇,我是婆婆,坐馆的先生又说老三书没有天份,只能以勤补拙。
我想着他这一路考下去,怎么也要考个十几、二十年。
这在十几、二十年里他们都会在我眼皮子底下过日子。
她要是有什么不是,我还管不住不成?何况我待怡真和元娘从来都是和颜悦乐,怎么能单单对她就横眉竖眼的!为这事,老侯爷没有少说我!我也没少和老侯爷辩!太夫人苦笑起来。
没想到,事事都被侯爷说中了!这些话,杜妈妈还是第一次听说。
可不管怎样,她是仆妇,太夫人说给她听,是瞧得起她,她却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掺和直去,一掺和进去,她和太夫人的这点缘份也就完了。
杜妈妈只能捡好话说:老侯爷遇事目光如炬,几位爷里,也只有侯爷能和老侯爷一井了。
唉!太夫人轻轻地摇了摇头,喃喃地道,当时元娘想分出去单过。
我看着老四在我面前支支吾吾的,心里很不舒服。
嗯着,他们想单过就单过吧!反正老侯爷的意思也是想让他们自立门户。
谁知道却是老侯爷不同意。
说,现在朝庭形势波谲云诡,怕老二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家里子嗣单薄,那一支又远在南京,本就没个帮衬的,这个时候老四再分出去,家里更是没有声威了。
先把他们留几年,看看情景再说。
还曾戏言,这世道要是太平还好,要是不太平,能重振门楣,恐怕只能靠老四……太夫人眼睛一涩。
我有时想想,说不定这就是命!话没说完,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太夫人和杜妈妈说着儿子、媳妇的时候,儿子、媳妇也在说着太夫人。
这样说来,娘的意思是让俭哥儿在三井胡同成亲了?三夫人脸上红一阵,紫一阵,在屋里转来转去,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爷虽然神色平静,眉宇间却透着几份难掩的沮丧:在三井胡同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大家都知道我们搬出来了!这怎么一样?三夫人急起来,这来的客人、送的礼金、婚礼的场面前会不同……俭哥儿娶了化品副指挥的女儿为妻就已经很委屈了,现在还要……说着,背对着三爷坐到了炕上哭了起来。
※第五百六十三章 嫁娶(下)563好了!三爷看着皱了皱眉……,我心里也不是没有盘算过。
俭哥儿成亲的场面虽然没有勤哥儿时的大,可来来往往的都是至交,像老四、小五那里,该送重金的一家也不会少,反而是宴请的席数减少了,也没有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客人。
这样算下来,我们未必会亏!三夫人一听,哭声渐渐低了下去。
她转过身来,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望着三爷道:那,那你和娘说好了没有俭哥儿的婚事我们自己操办,用不着麻烦十一娘和丹阳了!这个帐她当然会算,她是别有担心。
上一次勤哥儿的礼金,她就一分钱也没有拿到手。
这次如果让十一娘来主持,婚事的场面不能借助永平侯府的气派,收的礼金也入了公中的帐目,那岂不是鸡飞蛋打!三爷想到太夫人的话,面上就有了犹豫之色。
三夫人一看,知道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又哭了起来:娘这样也太偏心了!总不能又要马尼跑,又不给马儿吃草。
你看看歆姐儿的周岁礼,你再看看谨哥儿的满月礼…………就是诜哥儿,我听说也要席开三百桌。
常言说的好,这人生有四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
&nbā烛夜,有多重要!难道我们俭哥儿成亲就不如诜哥儿的周岁礼不成?说到这里,她满脸是泪地起身坐到了三爷身边,三爷,我不是要攀比。
可前脚是诜哥儿的周岁礼,后脚就是我们俭哥成亲,这前前后后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就是我们不比,亲戚间看了也要嘀咕。
您说说看,到时候我娘家的嫂子问起来,我可怎么回啊!三爷神色间闪过一丝迟疑。
三夫人看着心中一喜。
嘤嘤哭了两声,又道:别人不明白这个道理,爷您还不明白。
这人世间,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
我们现在这个样了落在那些逢高踩低之辈的眼里,本来就轻视了三分。
要是还这样畏畏缩缩的,只怕亲戚间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爷,我不怕您笑话,我那天奉了您的吩咐去送俭哥儿的庚帖,正好遇到黄三奶奶和十一娘。
同样是丫鬟,她们两位的丫鬟就被玉版安置到了穿堂里坐,杏娇则立在院子里……爷,今天是她,明天就是我们了……三爷没有做声,表情却有些晦涩。
三夫人目光微转又加了一把火:我知道,要不是我,家里也不这样,全是我……我耽搁了爷的前程……可我也是为了这个家,也是为了孩子们!妯娌几个里,我除了府里一年十二套衣裳的定制,您可看我什么时候多做过一件衣裳?多添过一件首饰?就是主持府里中馈的那两年,我也没舍得在自己身上多huā一分钱……你别说了!三爷声音有些嘶哑。
妻子跟着自己这些年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对这个家却从来都是一心一意。
要不然,他们不会攒下这样一份家业,妻子也不会常常被舅兄数落不在钱财上帮他们了。
我去跟娘说去!三夫人眼里就有了笑意。
爷!她轻声道,我以后一定都听您的!决不再给您惹祸了。
俭哥儿有了差事勤哥儿荫恩,两处田庄的收成足够娄们嚼用的,东大街的两间铺子一年又有一千两银子的入帐。
到时候我们关起门来和和美美地过我们的小日子。
一定不比别人差。
三爷微微颌并可见到太夫人的时候,这话却不知道该怎样说好。
……我说了,你们虽然分了家,有我在老四又不是个小气的,还和从前一样。
太夫人一面陪着谨哥儿解九连环,一面和三爷说着家常依旧例,诜哥儿的周岁礼从公中出五十两银子其他的,、五他们自己出!说着,抬头望着三爷,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几个孩子我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
你们那边,你也不用担心。
俭哥儿的成亲的三百两银子,七月份各地铺子半年的账入了库,你四弟妹是要安排的。
然后笑道黄三奶奶把我们家的意思说给了危夫人听金家觉得成亲的日子定得急了些,怎么也要等到明年五月份。
后来听说是我亲自看的日子,就同意了。
我看,趁着夏天的日子长,天气干燥,你们赶紧把成亲的新房收拾出来是正经。
俭哥儿现在好歹也是个从六品,金家又这样知礼,你们到时候可不能委屈了金家那小姑娘!正说着,杜妈妈拿着个大红洒金柬进来:太夫人,回事处送来的!说唐家苒娶侄媳妇。
太夫人接过请柬:我看看……那边玉版忙拿了眼镜帮太夫人。
太夫人瞥了一眼就给了杜妈妈:以后有这样井事,先送到四夫人那里去!杜妈妈忙笑道:四夫人那里也有一份。
唐家的人说,这是专程给您的。
太夫人点了点头,转头对三爷道:不怪人家说,穷人的气大。
这越是穷,就越怕人轻瞧,越是要弄得一团锦簇…………唐夫人娶儿媳妇也只是给我们家下一张帖子,偏偏这位,给我们家下了三张帖子,生怕我们不去似的。
说着,笑着摸了摸全神贯注地在那里解九连环的谨哥儿的额头,见他头上没有汗,这才道:对了,你专程过来,可是有什么事?三爷陪着笑脸:没什么事!钦天监的不是说两人的八字相配吗?我就来看看定了下小定日子没有。
我们那边也有个准备!太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虽然说这门亲事是我的意思,可有些事,你们也要顾着大面大少奶奶进门帮会你没这样盯着问日子吧?金家的婚事,你也一样,别过问才是。
说完,笑起来,你呀,要跟我学。
喜欢哪个,不喜欢哪个,都在心里。
要不然,这家宅怎么能安宁!三爷忙笑着称是。
见太夫人低头摸了摸谨哥儿的头说解不开,我们不解了。
今天歇歇,明天再解的话站了起来:娘,那我就先回去了。
太夫人听着嗯了一声,抬头看了他一眼就重新把目光落在了谨哥儿手上的九连环上:去吧!这粉房子,漆廊檐才是男人干的正经事!却没有提请厨子、搭喜棚的事。
三爷苦笑着,只好低声应了句是。
太夫人吩咐谨哥儿:跟三伯行个礼!玉版忙将谨哥儿抱下了炕。
谨哥儿和九连环奋斗了快一个时辰,已经被整得怏怏的,行了礼,嘟着嘴说了句三伯父好走可爱的小模样,让心情有些郁闷的三爷看了也不由笑起来自己也是做公公的人了,说不定家里很快就有个像谨哥儿这么活泼可爱的小孙子了!看见丈夫回来正在吩咐杏娇到库房里拿坛金华酒等三爷回来了陪着好好喝两盅的三夫人忙笑着迎了上去,服侍三爷更衣,亲手奉了碗冰镇的酸梅汤,这才笑道:娘怎么说?目光中已不由露出几分期盼来。
三爷不禁神色微窘,低声道:娘说,俭哥儿成亲,公中的三百两银子等七月份铺子半年的账入了库,四弟妹就会让人拿过来。
金家已经同意八月份的婚期让我们快点把新房收拾出来。
还是没有说清楚谁来打理俭哥儿的婚事。
三夫人一愣。
三爷已道:你不是说,俭哥儿的婚事有些寒酸吗?我仔细想了想。
金家能这样痛快地答应婚期,也是看在俭哥儿如今有了差事,又是娘出面帮着定的亲事。
俭哥儿的婚事,还是请了四弟妹帮着主持好了。
这样一来,像威北侯林家、中山侯唐家,说不定连陈老阁的夫人和粱阁老的夫人都会来参加婚礼,说不定场面比勤哥儿成亲那会还要热闹!一会说俭哥儿成亲公中的三百两银子七月份拿过来,一会儿说金家看在太夫人面子上答应了婚期,一会又说什么成亲的场面……三夫人不由杏目圆瞪:那帐房没有哪里?三爷含含糊糊地道:帐房自然设在三井胡同?那谁来管帐?自己的丈夫,自己最清楚,三夫人不让他含糊过去咄咄逼人地道。
三爷哼哼嗯嗯地:到时候再说……然后转移了话题,等会吃了饭,我们把新房定下来甘老泉也可以早点找工匠…………三爷!三夫人捂着脸就哭了起来,我自己的儿子成亲,别人来主持婚事,别人来收礼金……,这日子没法过了!三爷坐在那里,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杜妈妈把用井水里浸了的帕子拧干,递给了太夹人。
太夫人帮谨哥儿擦了擦脸。
道:要是老三再过来,你跟我禀一声就行了!意思是不见!杜妈妈笑着,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声是问谨哥儿:六少爷,我端冰镇莲子汤来你喝,好不好?谨哥儿不理她,继续弄着自己的九连环。
六少爷!杜妈妈轻声地喊他,眉宇间透着几分担忧。
别管他了。
太夫人笑着,二爷小的时候就这样。
别的孩子不会就丢了,他却是玩什么东西都要玩得好,玩得透,玩得精。
语气间带着几分嘘唏,去把莲子汤端来,我来喂他!杜妈妈应声而去,很快又折了进来,低声道:三爷过来了!太夫人难掩失望,道:跟他说,我歇下了。
※昨天停电,还以为是像往常一样拉闸限电,结果是变压器坏了。
虚惊一场!第五百六十四章 吉庆(上)564三爷不好在太夫人屋外久等,和徐令宜坐了一会,说了说徐嗣俭的婚事,眼看看到了未正,寻思着太夫人醒了,差了,太夫人却去了五夫人处。
徐令宽在宫里当差还没有回来。
三爷面露犹豫。
&nbā厅看看布置,等会还要听德音班的人来唱几句。
三爷要是闲着没事,不如也去听一折!自己这个时候凑上去说儿子成亲帐房由谁主持岂不是扫兴!既然如此,我改天再来!三爷笑着,逗了谨哥儿几句,起身告辞了。
徐令宜问十一娘:出了什么事?娘在生三爷的气呢!十一娘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徐令宜,……只要等娘的气消了再说。
徐令宜听了沉默了片刻,然后低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有机会,你在娘面前跟三哥和三嫂说两句。
神色却若有所思。
十一娘笑着应了。
可太夫人这次生气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长。
三爷和三夫人直到诜哥儿过了周岁礼也没有找到机会和太夫人说这事。
三夫人不免有些急。
趁着给金家下小定的时候特意过来给太夫人问安,太夫人去了二夫人那里。
三夫人赶了过去,却在韶华院立了快半天也没有见到太夫人的人。
突然间就这样生分起来,三夫人心里不免有气,等到金家大定的那天,她只说头昏,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黄三奶奶过来茶叶还散着没有装盒,鹅也养在厨房的笼子里没扎彩,先前说好甘家的大舅奶奶去下定的,也没见人影。
&nbā里。
还是方氏拉了黄三奶奶:这个时候一去一来,只怕会耽搁了吉时。
要是奶奶不嫌弃我手慢,我带几个人先把东西装盒。
如意钗嘛我那里还有几支新的,奶奶看哪个成色好一些,先拿去用着。
至于下定的人,我们一面差人去舅舅家请,一面请了五婶婶过来。
五婶婶那边,只说请她是福寿双全的人,请她过来帮着装东西。
要是舅娘来得及时,就顺势请五婶婶帮着装东西。
要是舅娘来得不及时就请五婶婶去金家下定。
又不得罪人,解了围,又不至于惊动了太夫人,闹得大家不舒服。
黄三奶奶听着直点头,看方氏的目光又有些不同:就依大奶奶所言。
方氏把陪房都叫来帮忙。
三夫人睡在屋里听着动静,眼见到了吉时,外面传来几声嘹亮的鹅叫声。
她一骨碌地坐了起来。
正要叫个小丫鬟去问,杏娇进来:夫人夫人。
大少奶奶请人去请了五夫人来,又叫身边的妈妈将东西装了盒,由黄三奶奶带着去了金家!三夫人气得牙齿咬得直喊又有小丫鬟跑进来:舅奶奶过来了!杏娇忙帮三夫人穿鞋。
三夫人娘家的嫂嫂已撩帘而入。
置气归置气,可不能真把俭哥儿的吉时给耽搁了。
她满脸的焦虑,,快,下定的东西在哪里,我这就跟黄三奶奶一起过去。
三夫人就是想急一急太夫人早早就把娘家嫂嫂请来安置在后罩房歇着。
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她涨得脸色发紫,喃喃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这满屋子里都是她的人,我就不相信,嫂嫂在后罩房里歇着,她一无所知!说着脸上已有了忿然之色。
三夫人的嫂嫂哪里听不出这个她是指谁,支了屋里服侍的,低声道:我看你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那些不听话的小丫鬟或撵了或卖了,敲山震虎让那些老货们知道厉害。
她没有爪牙,怎么横得起来?到时候你说给她饭吃,厨房的才给碗饭她吃,你说给口水她喝,她才有口水嗯……三夫人有些犹豫:要是太夫人知道了?你现在都分出来了,她就算是知道了,还能越过你不成?三夫人的嫂嫂怒其不争,你可别忘了,她也是做婆婆的。
她插手你管媳妇,那她还要不要管你了!三夫人听着眼睛一亮,忙唤了杏娇帮自己更衣梳洗:等把俭哥儿的婚事忙完了再说。
到时候也可以给新媳妇一个下马威。
就是!三夫人的嫂嫂这才露出一丝笑意,说到俭哥儿成亲的帐房,既然婚事在你院子里办,等新媳妇娶进门,摆上一席酒,把帐房的人请去吃喜酒,让甘老泉带人把东西一收拾不就完了。
只有你,傻里傻气的,非要问个清楚不可!嫂嫂,我怎么没有想到?三夫人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可转念间又表情一滞,做得这么明显,会不会让人笑话啊!有什么好笑话的!三夫人的嫂嫂压低了声音,想当初,老伯爷死的时候,我们那位贤德的嫂嫂就是这么干的。
要不然,我怎么知道域样的法子!三夫人听着,胆子越发大起来,微微点头,道:嫂嫂,到时候你可要在场帮我撑着点。
&nbā里!……这个插曲自然有人报给太夫人听。
友夫人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晚饭却只吃了小半碗饭。
杜妈妈请了二夫人过来。
三爷本就是个实在人二夫人帮太夫人打着扇,哪能知道您心里的弯弯曲曲。
我看,您这样生着气,他还未必就明白。
这好比是媚眼儿抛给了瞎子看……你才朝着瞎子抛媚眼呢?太夫人听了很是不悦,但是心里的郁闷散了一大半。
二夫人和杜妈妈不以为然,笑起来。
是我说错了话!二夫人扶了太夫人起身接过杜妈妈手里的绿豆汤递给了太夫人,水开后只煮了一刻钟没有放糖。
太夫人起身,接过来喝了一口,叹道:我是他嫡母,就算是我的不对,他一个做儿子也应该顺从才是!你看他干的这些事!说着,又长叹了口气。
那就把三爷叫来教训一顿好了!二夫人笑着帮太夫人捶着腿,您这样,不也没把他当儿子吗?又道,要是四爷和五爷干出这样的事来,只怕您早就一巴掌打了上去吧?这样的话,也只有二夫人敢说。
杜妈妈瑟缩了一下,抬眼窥视太夫人。
太夫人愣愣地坐在那里,表情显得有些呆滞。
……第二天,太夫人叫了三爷进府。
你前几天到处找我,是为了什么事?也没什么事!三爷笑道,新房定下来了,也请工匠来粉了房子,想跟娘说一声。
太夫人望着他,良久没有说瓶屋子里服侍的都退了下去,西次间的落地钟滴滴达达敲得三爷有些心慌。
娘……他的笑容开始有些僵。
老三,你知道我最不满意你什么吗?太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
三爷一愣。
我最不满意你说话、行事没有个章程。
太夫人坦然地道你们想自立门户,我就依了你们的意思,让你们自立门户。
可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来,俭哥儿又是在我眼前长大的。
我想让你四弟妹、五弟妹去帮忙,也是为了给他添些声威让你在亲家面前有颜面。
至于礼金礼薄,老四这些年一直管着你们的嚼用,何况像忠勤伯、威北府、粱老阁这些人家的礼金以后也是他们帮着还,就算是给了老四,这个帐你们也算得过来吧?太夫人说着语气里就有了一丝不满意,这些年,你帮着老四管庶务,老四对你怎样,别人不清楚你心里是最清楚的。
你就是把这些礼金礼薄都给了他,他未必就会要。
这样的好人情,你这个做兄长能做,为什么不做?你媳妇不舒服,你怎么不想想他也是有媳妇的人?你知道为你媳妇争,你怎么不想想他也要在他媳妇面前有体面?娘…………三爷被说的面红耳赤,我……我……话既然说出了。
,太夫人并不想就此轻轻的揭过。
有些事,是我没有跟你说清楚。
可有些事,你也太没主见了!甘氏不懂,你应该教她才是。
怎么能她说什么,你想也不想一下,就跟着掺合进去。
难道她一个内宅的妇人比你这在外面见了世面的男人还强不成?太夫人语重心长地道,老三,有些事,你要仔细想想才是。
老四帮你求了个外放的机会,还特意介绍了一个幕僚给你,你不仅没有把握住这次机会,反而灰溜溜地回了燕京。
圣人说的好,修身齐家平天下。
你不能齐家,又怎么能平天下呢?我也跟你直说了吧!你这次回来,老四想再给你找个差事,是我一句话把这事给搅黄了。
我当时气你不争气,想把你晾一晾。
结果俭哥儿的婚事,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你事事都听个妇人之见,就算是有再好差事,也指不定被她三言两句就给弄丢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好好做你的田舍翁去!娘……三爷羞惭地低下了头。
太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一千,道一万。
还是你自己能想得通。
然后端了茶,我也累了。
再有半个月就是俭哥儿大喜的日子了。
别人这个时候都忙着写请帖,有老四的回事处帮着,你也有的是闲功夫,不如把俭哥儿从说亲到下定这期间发生的事好好的想了想,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三爷满脸羞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低头行礼退了下去。
※吁……终于把三爷一家搞定了!PS:姊妹们,最后一天,求粉红票支持啊!第五百六十五章 吉庆(中)565二夫人从暖阁走了出来。
太夫人朝着她轻轻摇头:积习难改。
他回去,那甘氏掉几滴眼泪,只怕又要改变主意了。
我看,我的这番话也不过是让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罢了!二夫人笑着坐到了太夫人的身边,安慰道:可您好歹把话说清楚了。
至于说听不听,那就是三叔自己的事了。
太夫人微微点头。
二夫人就笑着转移了话题:我听杜妈妈说,皇后娘娘准备赏两柄玉如意给贞姐儿添妆,可说了东西什么时候赏下来没有?太夫人也烦了三房的事,不想多说,闻言笑道:准备八月十五那天赏下来。
说着,表情变得有些怅然起来,是贞姐儿在家里过的最后一个中秋节了。
姑娘家长大了,总是要离家的。
二夫人用牙箸插了块甜瓜递给太夫人,您看我,过得比在娘家还舒服,再看您,儿女双全,子孙满堂…………可见嫁人也是件好事。
太夫人高兴起来,笑着扶了她的肩膀:走,我们去看看贞姐儿的嫁妆去。
二夫人忙帮太夫人穿了鞋,扶太夫人往十一娘处去。
老四先拿了两万两银子给十一娘置办嫁妆。
太夫人和二夫人悠闲地走在抄手游廊上,脂红和几个丫鬟、婆子远远地跟着,十一娘一牟脑的全交给了文氏说到这里,太夫人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来,你也知道文氏。
有什么事,生怕扯到她的身上去了。
接了十一娘的银子,她不仅殚精竭虑地帮贞姐儿置办嫁妆,还唯恐有人说嫁妆有瑕疵,她贪了银子帐目一清二楚不说,还贴了不少体己银子进去。
我瞧十一娘这点最好会用人!二夫人笑道:这世间万物靠的就是人。
要不然,怎么有愚公移山的故事。
会用人,没有比这更好的本事了。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十一娘的院子。
十一娘已得了信,迎了上来。
太夫人就笑着张望:谨哥儿呢!话音未落,谨哥儿穿着小褂跑了出来:祖母祖母,我要吃冰!扑到了太夫人的身上。
太夫人呵呵地笑,拉了谨哥儿的手,嗔道:这是谁在服侍,怎么就让他穿件小褂就跑了出来?紧跟着谨哥儿快步走出来的红玟和阿金战战兢兢地立在了那里。
太夫人并没有追究,弯腰问谨哥儿:吃什么冰呢?谨哥儿不说话,紧紧地靠在太夫人身边,眼巴巴地望着十一娘。
太夫人就问十一娘:这是怎么了?十一娘看着儿子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道:娘,您别管他一他嫌天气热,要阿金她们把屋里用来降温的冰镇敲下来吃!太夫人听着哎哟一声,忙道:这可不行。
这要吃坏肚子。
然后想了想,道,我看这样好了,明天我带着谨哥儿去西山别院避暑去。
这天气实在是友热子些!今年并不比往年热,往年太夫人也没有说要去西山别院避暑。
分明是心痛谨哥儿。
十一娘望了望明晃晃的太阳笑道:娘,这两天正热着,我们坐在家里都是一身的汗,何况是赶路。
我看,不如等哪天天气略微凉一些了再去也不迟。
然后喊了谨哥儿,还不给二伯母行礼。
谨哥儿看见母亲板了脸喊他,怯生生地喊了声二伯母。
二夫人微微地笑着点了点头也劝太夫人:四弟妹说的有道理。
我们看到这样的太阳都不想出门,何况您年纪大了,更是经不起车马劳顿!谨哥儿虽然不知道西山别院有什么好,可他会看眼色,知道太夫人是在维护他母亲和二伯母则站在另一旁。
他立刻拉了拉太夫人的衣襟。
太夫人低头,看见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全神贯注地望着她满是依赖和信任。
老人家原本已被说服的心立刻动摇起来。
对十一娘和二夫人道:等天气凉了,还避什么暑啊?要去就这两天去好了。
在这种情况下,十一娘不好多说什么,干脆避而不谈,笑着请太夫人进屋去坐:……凉快些!太夫人牵了谨哥儿进了正屋。
谨哥儿见母亲不再说这事,眼睛一亮,高高兴兴地随太夫人坐到了临窗的大炕上。
喝了茶,太夫人说明了来意,几个人去看贞姐儿的嫁妆。
望着堆了满满三大间屋子的东西,太夫人露出满意的笑容来:等皇后娘娘的玉如意一到,就十全十美了。
然后问起徐令宜来,,…在干什么呢?十一娘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谨哥儿已大声道:爹爹,画画!太夫人和二夫人一愣。
十一娘却后悔带了这小祖宗一起过来。
进入六月,徐令宜开始给谨哥儿画画册。
古代讲究。
抱孙不抱儿太夫人和二夫人知道,还不知道怎样想呢!她忙笑道:有铺子的大掌柜提前进了京。
侯爷这几天正忙看见各位掌柜呢!老四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在半月泮里画画。
难道出了什么事,儿子怕自己担心,瞒着自己不成?太夫人不动声色,爱怜地摸了摸谨哥儿的头,笑道:原来爹爹在画画啊?谨哥儿知道父亲在给自己画画册,有几次还把他抱在膝上,拿了笔让他胡乱画一通。
他很喜欢。
听祖母问起,脸上不由流露出得意之色,拉了太夫人的手:画画!太夫人笑眯眯地跟着谨哥儿去了书房。
谨哥儿丢了太夫人的手,三下五除二,麻利地爬上了临窗的大炕,从炕桌下拖出几张画纸给太夫人:爹爹画的,我的!太夫人先是一愣,再接过来一看,不由笑起来。
怡真!你也看看!二夫人接过画纸瞥了一眼,也露出笑容来:没想到侯爷还有功夫画这些!不知道太夫人和二夫人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打趣徐令宜。
想到徐令宜每次给谨哥儿画这些画的时候都会遣了身边服侍的,十一娘笑道:是妾身求了侯爷,侯爷实在是推辞不了这才帮谨哥儿画了几幅。
二夫人将手中的画纸放到了炕桌下,淡淡地笑了笑,就看见太夫人却把谨哥儿抱在了怀里。
你父亲从前统领千军万马,英明神武,刚毅果敢。
是个眉头一皱地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老人家的语气微微有些嘘唏,如今却虎困平阳,只能赋闲在家里,和那些管理庶务的掌柜们打交道。
说着,笑了起来,还好有你,要不然,你父亲的日子可真是不好过。
然后在谨哥儿面颊上亲了一口我们谨哥儿真是个有福气的人!把谨哥儿抱下了炕牵了他的的往外去,我们去喝绿豆汤去。
望着身姿如松的太夫人和蹦蹦跳跳的谨哥儿,十一娘莫名的有些感伤。
神色恍惚了片刻,这才笑着望了二夫人,示意她一起回正屋去坐。
所以并没有发现刚才二夫人的目光一直落在炕几下的画纸上。
……三爷搭拉着脑袋回到家里,见三夫人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手里拿着本帐册低声念着什么,甘老泉家的坐在炕边的小杌上打着算盘杏娇则立在三夫人的身后打着芭蕉扇。
见他进来,杏娇忙服侍三夫人下了炕。
娘喊你去干什么?这些日子,诸事不顺,三夫人话里不免带了几份怨气。
三爷先是习惯成自然地说了句没什么事随即想起太夫人的话,微微有些不自在,掩饰般反问三夫人:你这是在做什么呢?三夫人知道丈夫又在避重就轻可当着甘老泉的面,不好多问,微微有些不悦,道:我正对着金家的嫁妆单子在算这次金家有多严陪嫁呢!不管有多少陪嫁,也不可能比方氏的多!这样当着仆妇的面算来算去不免有**份。
娘说的对,自己这些年总念着妻子的不容易,却没管她是对是错。
念头闪过他不由挺直了身子,朝着甘老泉家的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去吧!我有话跟夫人说!甘老泉家的和杏娇忙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三夫人则目露困惑:出了什么事?也没什么事!三爷坐到了炕上,道,金家姑娘还没有进门呢,你这样算她的嫁妆,要是嫁妆丰盛还好,要是嫁妆不丰盛,岂不让那些下人们在背后嚼舌头?让俭哥儿怎么做人!你要是实在想算这笔帐,我们俩口子关起门来算就走了!三夫人听着脸色通红,嘟呶了两声,到底觉得自己理亏,没有出言反驳。
三爷看着精神一振。
觉得太夫人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他轻轻地咳了一声,把太夫人让四房收礼金的事说了:…………我觉得娘说的话有道理。
要不,我们就把这收礼金的事交给府里的回事处吧?那些送礼金的人看了,也知道这礼金是怎么一回事。
到时候我们不还礼,也就顺理成章了!三夫人听着在心里默默地算着帐,然后微微翕首:那到时候就让回事处的人帮着收礼金吧!没想苦恼好几天的事会这样简单就解决了。
三爷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
第五百六十六章 吉庆(下)566或者是算通了帐目,或者是徐嗣勤的婚期临近,三夫人消停下来,开始一心一意地准备儿子的婚事。
一进七月,就差了甘老泉家的到宋妈妈那里探口气:……不知道铺子里的帐入了司房没有?,准备讨公中的那三百两银子。
宋妈妈让小丫鬟端了碗冰镇的果子露给甘老泉家的,笑道:这两天侯爷正带着四少爷和司房的管帐,我看最多中旬,这帐就应该入库了。
那果子露香气四溢。
甘老泉家的接过一闻了几下,这才啜了一口:好多年没有喝到这样好的果子露了,是薄荷加了甘草和金银huā吧?二夫人送的。
宋妈妈笑着点了点头,又想到这果子露没有往三井胡同那边送,亡羊补牢似地解释道:,是二夫人新做出来的,拿了些太夫人那里去,拿了些我们这里,拿了些五夫人那边。
说是让尝尝,要是觉得好吃,再多做一些。
夫人也赏了些我们。
一直没值得用,你是稀罕,这才拿出来。
,他们如果分了府,自然不如从前那样亲热。
甘老泉家的有些艳羡地道:还是在府里当差好啊!夫人们手指缝里漏下来的都比那外面的强。
宋妈妈但笑不语。
甘老泉家的图宋妈妈住的地方从南朝北,凉快,一时不想这么快回去,就问起徐嗣谆来:怎么?现在侯爷已经开始教世子爷庶务了?四少爷还小,侯爷不过是带看见识见识罢了!宋妈妈笑道,现在要紧的是书。
正说着,有小丫鬟跑了进来:妈妈,夫人喊你去呢!宋妈妈忙站了起来:甘家嫂子坐会,我去去就来。
甘老泉家的忙道:你直管去!宋妈妈又吩咐小丫鬟好生招待,不可怠慢了……这才随着小丫鬟去了十一娘处。
十一娘坐在临窗的炕上,穿了件湖色的杭绸小衫,袖子折了两折,露出如霜似雪般的手腕和手碗上碧汪汪的翡翠手镯,拿了把大红柄绣牡丹huā的宫扇,正帮睡午觉的谨哥儿打扇。
马上就要到盂兰盆节了,她吩咐宋妈妈,你帮我去趟慈源寺。
每年这个时候,徐家都会捐香油钱,请慈源寺的主持帮着做法事。
宋妈妈笑着应是,接过对牌出了内院往司房去领香油钱。
迎面看见徐嗣谆带着小厮王树,脚步匆匆,往内院去。
宋妈妈贴墙立了,垂手低目地喊了声,四少爷。
徐嗣谆见到她却是一喜,忙道:母亲可在屋里?在!,宋妈妈有点奇怪他的举动,但还是恭敬地道,夫人正哄六少爷睡午觉呢!徐嗣谆点了点头,一溜烟地朝正屋跑去。
母亲!他想到自己是借口要去净房,这才跑出来的,一刻功夫也不敢耽搁,见到十一娘就开门见山地道,我们家今年还放河灯吗?我做了个很漂亮的莲huā灯,母亲跟爹爹说说,到时候我们到碧漪湖放河灯!十一娘见他跑得满头大汗,一面让小丫鬟拧了用井水浸过的帕子给他擦脸一面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到时候我们去放河灯就是了!徐嗣谆一把抓了小丫鬟手里的帕子,自己胡乱地擦了两下,道:母亲,爹说,到了中元节那天,要带我去白云观参加斋酸!你不想去吗?十一娘笑道,我听你爹爹说,那天王大家人的儿子王允也会去。
你不是和他很好吗?到时候你们可以一起啊!徐嗣谆听了有些沮丧:可我想和五弟一起放河灯!,是想显摆一下他做的河灯吧!十一娘抿了嘴笑,道:那我们等你回来了再放河灯好了!徐嗣谆一听高兴起来,兴冲冲地回了司房。
宋妈妈已领了银子回来,低声和十一娘道:……万大显万管事让我给您带句话。
侯爷和几位掌柜管算的时候四少爷在一旁打哈欠。
专司保定那边皮货生意的陶大掌柜十分狂傲,当时就让屋里司茶水点心的丫鬟服侍四少爷回屋去睡。
侯爷当时只说四少爷年纪轻不懂事。
脸色却铁青的。
十一娘听了也有些无力。
她一直都不是很理解徐嗣谆,觉得他干什么事好像都不是很用心似的。
我知道了!十一娘打发了宋妈妈,黄三奶奶来了。
她喝着冰镇的绿豆汤,舒服地透了口气:好了,这桩婚事总算是尘埃落定了三夫人请了忠勤伯做媒人,对方请了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危大人做媒。
我只等着娶亲的那天跟过去把人接回来就行了。
辛苦姐姐了!事情有定下来,十一娘也心里一松。
待八月十九金家的嫁妆送到三井胡同,大家小小的吃了一惊。
嫁妆虽然只有六十四抬,却置办的十分整齐,装衣裳的箱笼两手都插不进去。
三夫人只觉得脸上十分有光,跟人说话的时候脸都微微向上扬:……金亲家说了的,上前还有嫂嫂,怎么也要顾着嫂嫂的颜面,所以将原来准备的一百二十四抬嫁妆全塞进了六十四抬里。
说起来,我的这个亲家也真是个实沉人。
大家纷纷上前恭喜三夫人。
三夫人脸上都有了隐隐的莹光。
方氏的乳娘气得咬牙:夫人也太不给大少奶奶颜面了。
用金家的人来寒碜我们。
她的东西再多,有我们大少奶奶的陪嫁多吗?,方氏淡淡地朝她摆了摆手:以后这种事还多着。
你们都给我记住了。
以后遇到了三少奶奶,一定要礼数周全,如待我一般。
要不然,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乳娘知道方氏言出必行,神色一肃,恭敬地应是。
五夫人却打着哈欠问十一娘:你今天在这边过夜吗?我想早点回去…——我明天还要做全福人!这边的人多事又琐碎,她没有带谨哥儿过来。
有宋妈妈他们帮忙看着,又有回事处的那帮人,都是得力的人。
十一娘笑着让竺香把对牌收了,我心时惦记着谨哥儿,准备回去看看!那我们一起走吧!五夫人又打了个哈欠,林夫人她们明天正期才来,又不用招待客人。
留下来也没什么事做!十一娘笑着点了点头,和五夫人一起去辞了三夫人。
三夫人一面和甘家的亲戚抹着牌,一面说着金家的嫁妆:……在大兴那边来有两个三百亩的田庄,加上东大街的铺面,这一辈子也可以不缺吃穿了!听说两人要回荷huā里,三夫人让杏娇帮着抹牌,送两人到了门口:我这里虽然小,可我好歹也在府里住了二十几年,家里也算收拾得干净整洁了。
你们直管带了谨哥儿和诜哥儿来。
颇有责怪两人没有把孩子带过来似的。
明天一大早就带过来。
,五夫人笑盈盈地应着,和十一娘上了马车。
还好三嫂他们搬出来了,要不然,我们府里可就热闹了。
她撇了撇嘴,早上布置喜堂的时候你注意了没有。
三嫂说要用大红洒金纸,大少奶奶却说大红销金纸,为这点小事,三爷竟然出面调停,虽然依了三嫂用大红洒金纸,可到了供奉鲜果的时候,却依了大少奶奶用了青huā瓷的高脚碟……,说到这里,她掩袖而笑,我看,三爷是左听左有理,右听右有理。
没个准头。
不过,三嫂和三爷毕竟是结发夫妻,我们的大少奶奶却能在公公面前说得起话来,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我们这位大少奶奶行事不同一般。
十一娘开始还担心三爷和三夫人如果赋闲在家,三夫人拿着婆婆的款压着方氏,方氏的日子不好过。
现在看来,方氏也是个十分聪明伶俐的人。
那也是因为两人各有各的道理。
她笑道,我到觉得我们这位大奶奶不错,是个明白人!五夫人想到诜哥儿周岁礼方氏依言送了本古藉珍品来,笑了起来:嗯,我也这么觉得!两人说着,相视!笑。
跨了钱粮盆,拜了天地,坐子帐,第二天认亲。
可能是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三夫人打扮得很朴素。
给金氏的见面里少了凤钗,多了一个赤金的项圈。
而十一娘和五夫人则依照上次给方氏的见面打赏了金氏。
南京那边的三位奶奶都没有来只让管事和得力的管事妈妈带了礼金和见面礼来。
甘家的几个亲戚昨天晚上新婚子进了门就借口有事告辞了。
和徐嗣勤成亲时的场面相比,不免有些逊色。
新进门的金氏并不知道这些。
只觉得徐家果然如母亲说的那样富足,两位婶婶的见面礼十分贵重可见对她是很满意的。
敬过了鞋袜,金氏连午饭也没有吃,由五夫人作陪,三夫人领着去荷huā里给太夫人磕了头。
太夫人看着还满脸稚气有着一双清澈大眼睛的金氏很是满意,拉了着她说了半天的话。
回到三井胡同的时候,金氏的脸上还满是〖兴〗奋。
三夫人看着这小儿媳一团孩子,也很满意。
小孩子容易哄,到时候还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待徐嗣俭带金氏回门归来,金氏开始晨昏定省,做起了徐家的媳妇。
而荷huā里那边却有些紧张地等待着邵仲然举武的结果。
!。
!第五百六十七章 欢乐(上)567九月初一,武举的结果出来,邵仲然考了第十四名。
喜讯传来,威北侯家立刻派了管事到邵家别院放炮竹庆贺。
相比之下,永平侯府显得比较矜持,由赵管事带了一套半新不旧的盔甲前往邵家。
……是侯爷出征苗疆时穿过来的。
邵仲然大吃一惊,双手接过,恭恭敬敬地陈放在了书房,这才陪着赵管事到huā厅吃酒。
huā厅都是一些来道贺的人。
林家回事处的管事也在,彼此相熟,笑着迎了上来:公子且去忙,赵管事有我帮着招呼。
huā厅东边隔了一间出来,坐的都是邵仲然的同科。
部仲然也不客气,笑着说了几句,去了隔壁。
林家回事处的管事给赵管事引见huā厅里坐着的人。
有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宫里来了人,说皇上要见我们家公子。
现在就进宫去。
满厅哗然,大家纷纷上前道贺。
有的人说仲然,你一步登天了也有的说仲然,说不定是皇后娘娘想见你也有的笑道仲然,还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啊。
邵仲然笑盈盈地应着众人,或说着借大家吉言或说着但愿如此的话,并不掩饰自己的高兴,却也没有因此而洋洋自得,表现得大方得体。
站在人群中的赵管事微微颌首,眼底却露出几份凝重来。
待送了邵仲然更衣出门,他借口太夫人还等着他的回音,匆匆赶回了荷huā里。
这个时候,传邵仲然进宫……徐令宜把笔放在了山架上,靠坐在太师椅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赵管事见了,上前几步低声道:我已差人往宫里递信。
最早亥时,最迟明天巳初就应该有消息传过来了。
徐令宜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门外传来蹬蹬的跑步声。
步子短促又响亮。
除了谨哥儿,还有谁敢这样在他的书房外奔跑。
徐令宜嘴角就弯成了一个愉悦的弧度。
赵管事看着目光一闪。
就听见咦呀一声,门被推开,谨哥儿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爹爹爹爹!他绕过书案爬到了坐在太师椅上的徐令宜漆上,我的鸟。
短胖的小手里紧紧拽着个小麻雀。
徐令宜微微地笑,目光中满是喜爱。
他摸了摸儿子的头,轻声道:赵管事在这里,你怎么没有给赵管事打个招呼?谨哥儿就扭头喊了一声赵管事。
赵管事忙躬身行礼,客气地说了句不敢担然后柔声道:六少爷去后huā园捉鸟了?谨哥儿点头,转身望了徐令宜:随风捉的还捉了虫子。
鸟吃虫芋。
说话比几个月前清晰了很多徐令宜听着就抱了儿子:走,我们责后huā园去捉虫子去!然后吩咐赵管事,有信来再说吧!赵管事笑着应是目光徐令宜和谨哥儿离开。
……消息比徐令宜、赵管事预测的要快一些。
……皇上问邵进士:古者用兵之学在乎将帅得人。
请邵进士究古之法为今之用!问用兵之道!徐令宜身子斜倾:那邵进士是怎样答的?来回答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内侍,眼睛十分灵活,闻言恭声道:邵进士第一见觐见皇上,难免有些紧张。
嗯了一会才道:将得其人则料敌制胜,风驱电扫所向莫之所能御。
智将勇将、重望之将、仁义之将,皆需熟于韬略,智勇兼全。
用兵行师,严纪律,知合变,有奇有正,战必胜攻必取……全是些空话!内侍一边说,一边偷窥徐令宜的神色。
徐令宜越听,神色越凝重,待内侍说完,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皇上又怎么说?这样难得的机会就这样被邵进士浪费了。
内侍觉得自己能理解徐令宜的想法,眼底闪过一丝同情之色。
嗯到徐令宜这些年一直很照顾他们,他的声音不禁又轻柔了几分。
皇上就问起邵进士家里有几口人都做些什么。
内侍垂手道,听说邵进士家里还有个弟弟今年十五岁,正准备考武秀才。
神色突然一顿,笑着对立在一旁的欧阳统领说:你不是有个侄女,今年十三,还没有许配人家吗?眼前不就有一桩良配。
你还等什么?还不差了人去邵进士家求亲!欧阳统领,就是禁卫军的统领欧阳鸣。
他自十三岁入宫就在皇上身边做侍卫,而且性格孤僻,除了几个军中的同乡,从不与他人交往,是皇上最信任的人。
皇上这样说,等同于是赐婚。
以欧阳鸣的为人,肯定会答应。
徐令宜和赵管事都神色大变,赵管事更是道:这样说来,两家准备结亲了!是!内侍笑道,欧阳统领和邵进士齐齐给皇上磕头,谢谢皇上的赐婚。
皇上很高兴,赐了邵进士两坛玉露酒,让小的们送邵进士出了宫。
这个时候,邵进士应该已经到家了!公公辛苦了。
徐令宜望了一眼赵管事,然后客气地道:……回去代问雷公公好!内忙躬身行礼:不敢当侯爷这样的称呼。
谦逊了几句,跟着赵管事出了书房。
徐令宜坐在那里沉思了片刻。
赵管事返回来。
送了一块翡翠玉牌。
他说着,露出几份犹豫来,您看这事?徐令宜摆了摆手,道:这也是皇上对邰家的恩典。
你准备些礼金到邵家恭贺吧!说完,站了起来,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今天晚上我们也能睡个安稳觉了!赵管事笑起来,送徐令宜到了垂huā门口。
徐令宜笑着进了正院。
屋檐下的大红灯笼照得院子里红艳艳一片,被夏风吹拂的树叶沙沙作响,夹杂着徐嗣诫朗朗的读书声。
徐令宜站在屋檐下听了片刻,这才撩了湘妃竹帘进了堂屋。
当值的小丫鬟转身要去通禀。
徐令宜摇了摇手轻手轻脚地进了内室。
十一娘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徐嗣诫背着手立在炕前。
一个手里拿着本《幼学》在看一个身姿笔直地站在那里背诵。
还有个小小人儿坐在十一娘的对面,嘟着个嘴,如坐在针毡上般地在那里挪来动去的。
徐令宜不由一笑。
小人儿已脸庞一亮,腾地站了起来,高声喊着爹爹好像遇到了救星似的。
十一娘看了儿子一眼。
谨哥儿立刻坐了下去,小声地喊声爹爹瘪着嘴,不知道有多委屈。
侯爷回来了!十一娘下了炕。
徐嗣诫也转身给徐令宜行礼。
谨哥儿眼巴巴地望着徐令宜,却坐在那里不敢动弹。
徐令宜就上前抱了儿子:这是怎么了?谨哥儿立刻搂了父亲的脖子,把头枕在了徐令宜的肩上。
诫哥儿要背书十一娘给徐令宜奉了杯茶,又喊了小丫鬟进来服侍更衣他在一旁跑来跑去的。
说也不听,反而闹腾得更厉害了,还吵着要哥哥带他出去玩。
我把他放在炕角坐着,谁也不让理睬。
谨哥儿紧紧地搂着父亲的脖子,一副生怕徐令宜不抱他了的样子。
徐令宜的心都化了。
没事,没事!他轻轻地拍着儿子的背,安慰着谨哥儿,哥哥要背书,我们不吵就走了!又问十一娘,诫哥儿的书背完了没有?还有两页!十一娘道。
徐令宜就对谨哥儿低声道:那我们去书屋里画画,好不好?谨哥儿立刻抬起头来,笑容璀璨的如夏日的阳光:好啊!好啊!我要画画徐令宜笑着在儿子的面颊上亲了一口,抱着谨哥儿去了书房。
谨哥儿就坐在父亲的膝头抓着毛笔在宣纸上乱画。
有时候是团墨,有时候是长长的一撇。
徐令宜就在墨团上添几笑,成了个憨态可掬的小鸡在长长的一撇上添几笑,成了条腾云驾雾的龙。
把谨哥儿高兴的咯咯直笑,把笔塞到父亲的手里:画孔雀,孔雀张手!徐令宜笑起来,纠正谨哥儿:那不叫孔雀张手那就孔雀开屏!谨哥儿从善如流,立刻道:画孔雀开屏!孔雀通常都在春季开屏,不过管了两个多月的随风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却让孔雀在徐令宜和谨哥儿面前开了屏。
谨哥儿直拍手,随风也因此得了十两银子的打赏。
徐令宜还从来没有画过孔雀。
他笑道:我们明天去后huā园画孔雀!谨哥儿不依在徐令宜怀里扭来扭去的。
十一娘走了进来:侯爷,天色不早了,您也早点梳洗了歇了吧!谨哥儿的动作就小了些。
徐令宜觉得十分有趣。
安抚似地拍了拍儿子的背,笑道:书背完了!嗯!十一娘说着,抱了谨哥儿,我去帮谨哥儿洗澡去!徐令宜摸了摸儿子的头,和十一娘一起往正屋去。
有小厮跑进来:侯爷,大姑爷过来了!这个时候?十一娘一愣,抬头看见徐令宜若有所思地表情,不由道:出了什么事?回来再说!徐令宜低声道,你先哄了谨哥儿睡吧!和小厮快步去了外院。
十一娘哄孩子睡了,在灯下绣了几针《谷风》,觉得太热,坐在厅堂的胡床上摇着宫扇和竺香说话:,你跟琥珀说,孩子是大,先把孩子照顾好了再说。
我这边,还有你。
实在不行,再在府里找几个做事利落些的小丫鬟就走了。
我也这么说的!竺香笑道,可琥珀姐姐又有了身孕,想着曾经答应过您的事,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我都不急,她有什么急的。
十一娘说着,就看见徐令宜撩帘而入。
※今天有些私事,更新的晚了。
冖一冖PS:加更有点晚,大家明天早上起来看吧!!。
!第五百六十八章 欢乐(中)568竺香立刻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大姑爷是为什么事来?十一娘迎了上去。
徐令宜见屋里没人,捧了她的脸,在面颊上亲了一口,笑道:,默言,你可给我们徐家找了个好女婿。
十分高兴的样子。
十一娘有些奇怪。
徐令宜已笑着转身去了净房。
十一娘只好跟了过去,靠在净房的门口追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徐令宜用帕子擦了擦脸,这才笑着走了过来,把皇上召见邵仲然、给邵仲然的弟弟赠婚的事告诉了十一娘:……他以为我不知道,特意来告诉我这件事!,然后叹道,皇上召见,是多大的荣耀。
有时候一句投其所好的话就让能人一步登天。
他小小年纪,在皇上垂问之时还能保持这样冷静的头脑,看出这其中的凶险,立刻做出适宜的反应。
实属难得。
默言,仲然是我徐家良婿!十一娘此时才明白。
看样子,皇上对徐令宜还是不放心啊!把心腹大臣欧阳鸣的侄女嫁进邵家,不过是想敲山震虎,既告诫邵家要保持中立,又告诉徐令宜不要轻举妄动呢?十一娘不想说这些让人心情不愉快的事。
她笑道:妾身也不知道大姑爷有这样的急智。
只是觉得邵家和我们家有几分相似。
大姑爷既然是邵家的得意弟子,想必十分理解邵家祖辈的用意,也能体谅我们家的处境。
所以才觉得大姑爷比那李公子好。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逗徐令宜一笑,打趣道,也与大姑爷比李公子长得要俊俏些不无关系!徐令宜一愣,随即大笑起来,道:我倒不知道你也有以貌取人的时候。
十一娘抿了嘴笑。
徐令宜抱着十一娘静静地站了一会才松了手。
两人去看了熟睡的谨哥儿,见阿金守在身边,这才放下心来,回了内室。
谨哥儿的生辰,我们也请几桌热闹热闹吧?徐令宜商量十一娘正好那时候谆哥儿也回来了!大家生辰都是一碗长寿面。
十一娘断然拒绝了,连侯爷都一样。
他一个散生,我看,还是别这样麻烦了。
徐令宜没再说什么。
虽然没有翻身,却一直睁着眼睛没有睡。
十一娘叹了。
了,把他搂在了怀里:,侯爷早些歇了吧!,徐令宜愣住,过了一会才推她:哪有这样的……十一娘的手却箍得紧紧的,他又没有使劲,竟然一时没有挣脱。
侯爷快睡吧!,她坚持着自己的举动,妾身想这样抱着侯爷!被十一娘那样温柔地抱着,就像母亲抱自己的孩子,充满了爱怜与宽容……徐令宜的表情从惊愕渐渐变得有些异样起来。
他闭上了眼睛,鼻子萦绕的全是淡淡的玫瑰huā香,他的心慢慢沉甸下来,人朦朦胧胧中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谨哥儿那张好奇的面孔。
爹爹睡懒觉!他歪着脑袋望着父亲。
徐令宜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愉悦起来。
他坐起身来抱了谨哥儿:你娘呢?娘去看姐姐,我在这里!,句子有些长,最后几个字说的很含糊,徐令宜却听懂了。
他笑着亲儿子的脸,想到诜哥儿周岁礼的盛大场面,更觉得儿子的生辰只吃一碗寿面太委屈心里总有点不自在。
过了几天,徐令宜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几只大大小小的狗给谨哥儿养。
谨哥儿高兴得不得了,蹴鞠也不踢了,睁开眼睛就嚷着要去看小,狗。
十一娘怕狗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专门叫了几个小厮跟在随风的身边,帮这几只小狗洗澡。
谨哥儿看着有趣,天天跟在随风的屁股后面帮着给小狗洗澡。
太夫人知道了立刻叫送走。
……要是虱子怎么办?老人家哄着谨哥儿:祖母送只猫你……不,只一对猫你。
白色的毛,碧绿色的眼睛可漂亮了。
行不行?谨哥儿直摇头:我的小狗!太夫人急起来,特意叫了徐令宜去训话:要是咬着了怎么办?宠孩子也要有个限度。
哪有像你这样的。
立刻想办法把那些狗都给弄走!十一娘也觉得谨哥儿太小了,最主要的是古代没有什么疫苗又不知道这些狗是从哪里来的,谨哥儿很喜欢逗狗玩,要是抓到哪里可不得了。
也沉默着站在了太夫人这边。
徐令宜让随风把狗都到了庄子上。
谨哥儿不见了狗,哭了大半天,哭得连嗓子都嘶哑了,谁哄也哄不好。
太夫人又怪徐令宜:也不能这样的急。
说送走就送走。
,然后叫杜妈妈去永昌侯府促两只猫来,……刚下了四只,那天问我人不要,我嫌它掉毛,没要的。
这岂不是饮鸩止期十一娘忙阻止道:娘,既然猫掉毛,不养也罢谨哥儿也是看着那小狗有趣,这才舍不得。
小孩子的善记,哦看,过些日子有了新玩意,也就渐渐忘了。
那也不能让他就这样哭啊!,太夫人根本听不进去,催着杜妈妈去捉猫。
杜妈妈无奈地望了十一娘一眼,应声而去,捉了两只刚满月的碧眼波斯猫来,谨哥儿看了一眼,站在那里抽泣道:我要大狗,不要小狗……太夫人就抱了谨哥儿:我的乖乖……然后吩咐徐令宜,,还不叫个小厮去把随风追回来!,徐令宜苦笑,就让人去把那些狗都追回来。
家里因此又多了两只猫。
十一娘抚额和竺香叹道:看样子,只有等谨哥儿大些了,懂事了,想办法再把这些坏毛病都改过来!竺香笑道:六少爷活泼可爱,太夫人、侯爷看着喜欢,那是六少爷的福气。
就怕有人看了记在心里,把六少爷带坏了。
夫人怎么也不能心软,要把六少爷管起来才是。
话里若有所指。
十一娘挑了挑眉。
竺香忙道:我这也是担心。
倒没有听到什么谣言!,你担心的不无道理。
十一娘沉吟道,以后要是六少爷有什么不对的,你一定要告诉我才是。
竺香忙曲膝应是。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四象胡同那边的钱夫人过来了!钱夫人?五娘?十一娘大吃一惊忙让小丫鬟请她进来。
穿了大红底的五彩通袖衣的五娘一下子瘦了十来斤,显得非常憔悴。
她第一眼见到的时候都有点不敢相识了。
她进门就让小丫鬟快点给她上盅热茶:这两天吃都都吐,不像鑫哥儿那会,我怀疑这一胎是女儿。
五娘喝了。
茶,长长地透了口气。
消息来得很突然。
十一娘惊讶地道:五姐,你怀孕了?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忙道,五娘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是和五姐夫一起回来的?怎么事先也不说一声?五娘笑道:你五姐夫还在文登。
,说着神色一暗,那地方,吃不好,睡不好。
你看我的样子……你五姐夫见我这个样子,也赞成我回燕京养胎。
我就带着鑫哥先回来了!十一娘心里一松。
她还以为……回来也好!十一娘笑道,正好贞姐儿十月份嫁。
我也这么想。
五娘笑道,而且燕京的物产丰富,钱二财俩口子又是老实人,还有你们帮衬,身边又有灼桃帮忙,鑫哥也不愁没有带……姊妹俩说了半天的话,五娘留在徐家吃了晚饭这才回去。
天气慢慢转凉徐嗣谕从安乐赶了回来谨哥儿的生辰也到了。
十一娘亲手做了什锦面,算是给谨哥儿过了三岁的生日,然后大家开始热火朝天地准备贞姐儿出嫁的事。
徐嗣谕是大哥,自然要去送嫁。
只是送嫁的女眷不知道定谁好。
五夫人就建议:要不,让大少奶奶去送嫁?这样勤哥和也可以跟着一起去。
谕哥儿在路上也有个做伴的。
遇事也有个出主意的人!十一娘觉得这简直就是神来一笔,立刻附合:我也觉得大少奶奶最合适。
不仅本身是个有福的,而且行事大方,遇事果断,那邵家虽是百年望族,也不至于畏手畏脚的。
太夫人点头让人叫了三爷来:……让大少奶奶帮贞姐儿铺床!三爷听着竟然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忙道:娘瞧得起她,是她的福气。
我这就跟勤哥儿说,让勤哥儿陪了一起去沧州。
太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三爷陪着说了会话宫里有内侍奉了皇后娘娘之命来问贞姐儿出嫁准备的情况,他起身去了徐令宜那里。
你三嫂也不是那不懂道理的人。
兄弟俩在外书房里一边品茶,一边说着家长话,就像上一次俭哥儿成亲,我跟你三嫂把道理一摆,你三嫂还不是什么话也没有说,事后四弟妹要把俭哥儿成亲多的礼金还给你三嫂,你三嫂推辞了半天才收下。
徐令宜见他神色怅然,笑道:耳走出了什么事不成?三爷点头:你三嫂这个人倒不坏,只是脾气有些急。
偏偏大少奶奶是大家子出身,什么事都讲究慢条斯理的。
你三嫂有时候看不惯,有什么话也直来直去的,那些下人就误会了你三嫂的意思,对大少奶奶不够尊敬。
有时候我看了,不免要说上两句,那些人这才有几分怕意。
这样一来二去的你三嫂就觉得我宽得太多……这下好了,大少奶奶给贞姐儿送嫁,家里也能安静几天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 欢乐(下)569徐令宜听得有此目瞪口呆,道:……那三哥就别管好了,毕竟是内宅的事,你处处插手也不像话。
三爷听着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我愿意管啊!可我要是不管,家里只怕更没有个安生的时候。
也不知怎地,你三嫂和勤哥儿媳妇像没有缘分似的,一个要往东,一个就要往西。
偏偏勤哥儿媳妇说话、行事又占着几分道理……说着,摇了摇头,还好俭哥儿媳妇是个没讲究的,你三嫂说什么,她只笑嘻嘻地听着,对勤哥儿媳妇也是亲亲热热的。
要不然,家里早就乱成一团了。
又道,还是娘有眼光我瞧着俭哥儿这媳妇倒有几份四弟妹的脾气,待人处事十分敦厚。
说到这里,想到方氏管理家里的中馈,不仅大大小小的事都妥贴周到,亲戚间说起来都赞她贤淑,而且不管妻子的要求怎样无理,也都只是轻言细语地劝着,从不敢拿乔,也算得上是个孝顺的媳妇了。
这样说方氏,不免有些苛刻,就转移了话题,今天是为贞姐儿的婚事而来,我们也别说这些让人丧气的话了。
对了,贞姐儿出嫁,南京那边来不来人?徐令宜看他说话自相矛盾,知道他不是为三嫂掩饰,就是在为长媳掩饰。
可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他连自家内院的事都不管,别说是三哥家的。
自然乐得三爷转移话题。
说是这几天就到的!徐令宜道,我已派了管事去接。
三爷微微点头,笑道:要不,待开了春,我们去南京看看。
说起来,我还是小时候跟着爹去过一次。
他们那边有个馆子建在河房上,叫什么,流觞,的。
有道叫八仙过海,的招牌菜,就是用冰直接澎了新鲜的菱角、莲子米之类的……两人在那里天南地北的说着话,不远处的五夫人屋里,歆姐儿却抱着两只猫不愿意放手:随风说了谨哥儿不要…………五夫人听着差点晕过去:他不要!他不要你就捡了回来?快还给谨哥儿。
不还!歆姐儿抱得更紧了,两只小猫被她勒得喵喵直叫。
五夫人脸色发青,见荷责站在那里,大声喝斥道:还不把这两只猫抱走!荷香不敢磨磨蹭蹭地上前,眼睛却求助地望着石妈妈。
石妈妈想了想,笑着蹲到了歆姐儿跟前。
歆姐儿却警惕地朝后退两步。
石妈妈不由苦笑。
柔声问她:二小姐很喜欢这两只猫吗?歆姐儿直点头。
那我们自己也养两只,好不好?歆姐儿望着怀里毛绒绒的小东西,摇了摇头:我就要白白和绿绿!白白和绿绿,是她给两只猫取得名字。
我们养两只和白白、绿绿一样的,好不好?石妈妈苦口婆心地劝道,这两只猫是太夫人从黄夫人那里捉来的。
黄夫人家里还有两只一模一样的。
二小姐要是想要我们把那两只再捉来,您看行不行?好啊!歆姐儿听了高兴地道,那我就有很多猫了!并不想把白白、绿绿还回去。
五夫人气急败坏:不要和她多说了。
快把那猫还给谨哥儿……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从前太子妃在娘家的时候也养了好几只。
然后吩咐石妈妈你拿了我的帖子去趟福成公主府,向公主讨两只回来就是。
又道,难道谨哥儿不要了,我们就要巴巴地捡回来不成?问题就出在这是谨哥儿不要的!石妈妈见五夫人在气头上,劝慰的话不敢多说,笑着应是劝歆姐儿把猫放下。
歆姐儿坚决不给,石妈妈又不敢用强。
两个人就对峙在了那里。
五夫人看着亲自上前就去夺两只猫。
歆姐儿一面尖叫一面跑了出去。
五夫人追子出去。
迎面走过来一个高大的人影。
歆姐儿一惊,忙抬头望去,看见一张面如冠玉的脸庞。
爹爹,爹爹!她大喜地扑了过去,娘要把猫送给谨哥儿!徐令宽笑着抱了女儿对追出来的五夫人笑道:这是怎么了?小孩子不懂事,你慢慢跟她说就走了。
用得着这样着急上火吗?五夫人为之气结,快言快语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她看着有趣,就这样抱了回来!这可是娘专程为谨哥儿捉的……他不是不要了吗?徐令宽不以为然,那就给我们歆姐儿好了。
我们又不是抢了他的东西。
歆姐儿高兴的直喊爹爹。
五夫人看看丈夫没心没肺的样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个引起争端的家伙此刻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太夫人内室的暖阁里。
太夫人架着眼镜看几行字就拿下眼镜打量一眼谨哥儿。
二夫人走进来的时候,太夫人正捧着个手炉暖手。
这还没有进入十月呢!二夫人笑着给太夫人行了礼,小心上了火!我看谨哥儿这脸红扑扑的,想摸摸他是不是热着了!太夫人说着把手炉递给了一旁的玉版,用暖过的手摸了摸谨哥儿的后背,我手凉,免得把他给惊醒了!然后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二夫人想到徐嗣谆小时候,太夹人也是这样对待的,不由笑道:娘真是细心!太夫人呵呵地笑:从前照顾谆哥儿体弱,处处要留心,习惯了。
如今照顾谨哥儿,自然觉得这孩子真是好带。
然后爱怜地摸了摸谨哥儿的额头。
被打扰的谨哥儿就嘟呶着小嘴翻了个身。
可爱的样子让太夫人和二夫人都笑了起来。
这些日子十一娘忙,太夫人怕顾妈妈几个照顾不周,就把谨哥儿留在了自己身边,二夫人前些日子昼夜颠倒,对于讲究养生的她来说,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日子也应该顺应四季,入秋了,自然要进补养气准备过冬,这生活习性也要跟着调整过来手边的事都暂时放下,常过来和太夫人聊聊天。
见到谨哥儿的日子也跟着多了起来。
贞姐儿的事已经定下来了吗?她笑着端起茶盅啜了一口。
赵管事亲自负责去沧州的辜。
太夫人笑道,邵家的人也到了燕京。
吉时定在了辰正。
二夫人听着想了想,笑道:那我去看看贞姐儿吧!她是孀居正日子是不能露面的。
太夫人让杜妈妈陪着二夫人去了贞姐儿那里。
贞姐儿平时惯用的东西都已收起来,只有内室还留着些日常要用的东西,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她红着脸给二夫人上了茶。
二夫人望着这个从小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姑娘,神色有些怅然。
她携了贞姐儿的手。
你父母爱你若掌上明珠,事事都为你安排妥贴了。
我再交待吩咐,不过是画蛇添足罢了。
说着,给了贞姐儿一个漆红漆的匣子,沧州雪亭先生乃今世大儒,精通历法,你二伯父在世的时候,我们曾在他的摘星小筑做客有数面之交。
他为人虽然严厉,却豪爽刚正,是个可找之人。
这里面有一张你二伯父的拜帖。
帖子的样式,还是雪亭先生所画。
常言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
你要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尽可拿了这张拜帖去找他。
说着,打趣道,当然最好不要用到。
这是二伯父留给二伯母的吧!贞姐儿眼角有些湿润她望着二夫人眼角淡淡的细纹,想到韶华院里的清冷,她不禁反握了二夫人的手,犹豫了片刻,还是轻声道:二伯母,您身边,也要添个人才好。
到时候也有谨哥儿和诜哥儿做伴!二夫人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自从南京那边拒绝太夫人的提议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提这件事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
可一想到这个孩子会以他们儿子的身份生活在这个世上,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就有淡淡的不安。
怕这个孩子不够聪明,不够优秀,坏了丈夫的名声……念头闪过她脑海里浮现出谨哥儿瞪着明亮的凤眼望着她的模样,声音不觉地柔和起来:你不用担心我。
这件事我会仔细考虑考虑的!贞姐儿见二夫人笑容温和,心中一松,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说了会话。
多是二夫人在交待,贞姐儿在听。
有小丫鬟进来:大小姐,四夫人过来了!贞姐儿的脸腾地一下子变得通红。
按习俗,女儿出嫁的前一天晚上,母亲会和女儿待在一起,除了教些夫妻之道,还会说些体己的话。
她忙站了起来:快请母亲进来!说着,上前几步,想迎出去,又想到自己是待嫁之人,这样急急的,怕人笑话,又把脚缩了回去,重新坐到了炕上,又觉得待十一娘有些不敬…………一时间倒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二夫人看着她这副小女儿的姿态,不禁笑起来。
贞姐儿只觉得脸热的娄烫。
十一娘撩帘而入。
看见二夫人在,有些意外。
笑着上前行了礼。
二夫人还了礼,起身告辞:你们母女说体己话吧!我先回去了!十一娘送她到门口,折回了贞姐儿的内室。
贞姐儿期期艾艾地请十一娘坐下。
而十一娘望着贞姐儿,脸也红了起来。
※姊妹们,有粉红票的还请多多支持!冖一冖PS:加更有点晚,大家明天早上起来再看吧!!~!第五百七十章 怜惜(上)570二夫人从贞姐儿的院子里出来,触目之外处处张灯结彩。
她嘴角轻轻翘了起来,放缓了脚步,慢慢出huā园。
huā墙的夹道里,几个未留头的小丫鬟躲在那里踢毽子。
小丫鬟们扎着红色的头绳,穿了绿色的小袄,嘻嘻哈哈,十分的快活。
二夫人不由伫足凝望,脸上的笑意更浓。
有个身材高佻的丫鬟带了个小丫鬟匆匆走过来。
看见二夫人和结香忙曲膝行礼。
二夫人看着她有些面善,又见她头上插了只赤金双桃簪子知道是府里有体面的丫鬟,微微点头问她:,你是哪个房里的?,那丫鬟恭敬地道:回二夫人,奴婢是二少爷屋里的湘竹。
,明天徐嗣谕就要给贞姐儿送嫁了,她不在屋里帮着收拾箱笼,在这里做什么?二夫人有些意外,表情一缓,轻声道:你这是要去做什么?湘竹低眉垂手:回二夫人的话,二少爷让我向四夫人身边的竺香姐姐讨瓶红huā油带在身边。
听说竺香姐姐带着四夫人去了大小姐那里,我特意过来寻竺香姐姐。
二夫人听着一愣,道:,二少爷要红huā油做什么?湘竹低声道:二少爷说,这次跟过去的人多。
这些霍香正气丸、雪津膏、红huā油这些都要带些去。
我们屋里的用完了,所以想向四夫人讨一点。
二夫人眉头微蹙:怎么到了启程的节骨眼才想到这里!文竹呢?这些日子都在忙些什么?,湘竹听着她口气有些不虞,忙道:文竹姐姐这些日子一直帮二少爷誊写跟去沧州送嫁的丫鬟、婆子的名册。
刚才检查箱笼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回答再次让二夫人有些惊讶:誊写跟去沧州送嫁的丫鬟、婆子的名册?这些事让回事处小厮帮着办就走了,怎么她不管二少爷的箱笼,反管起这些事来?湘竹道:是二少爷吩咐的。
二少爷还让文竹姐姐谁也不说。
要把这些丫鬟、婆子各做什么事,哪个丫鬟带了哪个婆子,哪个婆子领了哪个丫鬟做事都要写得一清二楚。
那邵家是百年大族。
他们那边有接嫁的人,我们这边有送嫁的人。
要是有个什么事,他一个妾事的人一问三不知,只知道一味地找管事们,由不让人笑话!二夫人听着微微点头吩咐结香:你领着湘竹去大小姐那边吧?四夫人些刻只怕有话要和大小姐说,能不惊动四夫人就尽量不要惊动四夫人为好!结香曲膝应声而去。
二夫人若有所思地带着个小丫鬟去了太夫人那里。
谨哥儿已经醒了,坐在太夫人怀里吃酥饼。
徐嗣谆和徐嗣诫也在场。
一个正和谨哥儿儿一样吃着酥饼,一个则〖兴〗奋勃勃地讲着和徐令宜去骑马的经历:……我像师傅教的那样,紧紧地捏住了缰绳,身子贴在马背上,马唆,地一声就跳了过去……有些紧张的太夫人就长长地透了口气: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你要好好听师傅的话才是。
他马跑你再跑。
可把祖母给吓坏了。
徐嗣谆笑着依了过去,拉了太夫人的衣袖:我没来。
旁边还有七、八个侍卫处的护院在呢!说话间,谨哥儿已大声喊二夫人二伯母——他正对着门口娄着,一眼就看见二夫人走了进来。
二夫人微笑着朝谨哥儿点了点头。
太夫人就着吩咐脂红:人都到齐了,吩咐厨房里摆饭吧!脂红笑着退了下去。
听到动静的徐嗣谆和徐嗣诫两人都笑盈盈地上前给二夫人行礼。
二夫人望着徐嗣谆犹带几分天真的模样儿,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徐嗣谕沉静的面教……,她笑道:明天赵管事会和你把贞姐儿送出了燕京城再回来吧?徐嗣谆点头,笑道:二伯母不用担心。
我身边有赵管事和护卫,他们会保全我的!这样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的回答,二夫人不是没有听说过,可想到那徐嗣谕不过比徐嗣谆大几岁,已挑起了一个做哥哥的责任,而徐嗣谆呢,还像个孩子似的在太夫人面前撤娇!想到这些,二夫人的看徐嗣谆的神色就有了几分严肃。
……贞姐儿出门的吉时定在辰正。
卯初时分,竺香就喊了两人起床。
贞姐儿想起昨天晚上十一娘磕磕巴巴地和自己说得那些事,脸就烧似地红了起来,又想起十一娘交待她出嫁后怎样顺从公婆、,体贴丈夫、和睦妯娌的话,她又不冉神色一正,低头细细地思量起来。
十一娘看着身子一轻。
总算把这一关过了。
她说得很明白了,可贞姐儿只低了头不做声不说,问她也是一声不吭,她也不知道贞姐儿到底听明白了没有。
不过,邵仲然应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以贞姐儿温顺的性格,两人应该不会闹出什么笑话来才是!南永媳妇早就侯在一旁。
见她们醒了,带了梳篦过来给贞姐儿梳头插戴净脸穿衣一一直忙到了辰初。
邵家的huā轿也到了。
酒过三巡眼看着就要到吉时,黄三奶奶忙请盛装的十一娘和文姨娘到正厅又有喜娘扶了搭了大红盖头、穿着大红嫁衣的贞姐儿出来。
徐令宜和十一娘分别坐在太师椅上,文姨娘立在十一娘的身后。
新人来辞别父母。
性情爽朗的邵仲然穿着一身红衣,不仅没有像一般的新郎官那样让人觉得不伦不类,反而更见飒爽。
看得满屋的女眷都啧啧称赞。
徐令宜一直有些沉重的表情也舒缓了不少。
待徐令宜说了往之女家,以顺为正,无忘肃恭十一娘说了必恭必戒,毋违舅姑之命文姨娘说了尔忱听于训言毋作父母羞的话之后,丝竹声响起,黄三奶奶扶着贞姐儿出了门……文姨娘泣不成声地所住了丫鬟冬红!……送走了贞姐儿就到了谨哥儿的生辰。
一大早,十一娘亲手做了什锦面请府里的人吃,算是帮谨哥儿过了三岁的生日。
又过了十几天送亲的人回来。
徐嗣谕把一路上的情况和贞姐儿的婚姻排场讲给太夫人等人听。
知道他们路途平安,贞姐儿的婚礼也十分顺利,太夫人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话没有说话,眼角已有了点水光。
十一娘想到贞姐儿出嫁那天太夫人的伤心,忙劝老人家:沧州不过三、四天的路程。
您要是想贞姐儿,哪天写信让她回来玩几天就是了!太夫人听了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嘱咐十一娘:她嫁得过,一月回门。
我看到时候让谕哥儿亲自去接一趟好了!说得十分认真。
徐嗣谕听了笑道:我马上就要回乐安了。
我看,就让大哥辛苦一趟接大妹妹回门吧?姜先生让我明年参加院试。
还说我耽搁了很多的功课,让我就在乐安过年!这怎么能行!太夫人立刻反对,哪有在外面过年的道理。
徐嗣谕不像徐嗣谆。
徐嗣谕没有时间——栅他不能顺利地通过院试就没有功名在身,没有功名不管是前程还是娶妻,都成了一个大问题。
这才是当务应该解决的。
纠结着这些根本没有太大的意义。
二夫人没有发现任何意见,只是微笑地站在一旁。
五夫人只好言不由衷的笑着劝太夫人:谕哥儿的前程是大。
这也是为了光耀徐家的门楣!太夫人听了没再坚持,可但心里还是不舒服。
留了十一娘说话:你跟老四说说看劝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谕哥儿在外面过年!,十一娘也劝老人家:谕哥儿年纪也不小了,连弟弟俭哥儿都娶了妻,他的婚事总不能就这样拖着吧!又道,侯爷一心谋划着谕哥儿的前程,他早些有了功名也可以早些成家立业您也就能快点抱上重孙了!太夫人叹了口气,算是同意了徐嗣谕回安乐。
但想到这都立冬了,又心痛徐嗣谕一路上餐风宿露,过年也不能团聚,私下喊了徐嗣谕过去,给了他一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让他收着:……想吃点什么,穿点什么,或是笔墨纸砚,你自己大补小贴地先用着!徐嗣谕谢了太夫的赏赐,一出门,遇到了结香:二夫人请二少爷过去说有东西要交给您!徐嗣谕匆匆去了二夫子那里。
二夫人送给徐嗣谕的是几套前朝的殿试卷试:虽然早了些,你可以看看这些卷子的行文。
从上往下俯视,总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对徐嗣谕而已,这比金钱更重要。
他小心翼翼地收了。
回去收到十一娘送来的冬衣。
四夫人说,吃得苦中若,方为人上人。
让您安心在乐安读书,争取明天能顺利通过院式。
徐嗣谕去给十一娘道了谢,选了十月二十四的吉日启程去了安乐。
到了十一月,太夫人派了徐嗣勤按贞姐儿回门。
贞姐儿原来的娴静中有了几分潋艳。
太夫人看着定下心来,细细地问起她嫁过去的情况。
知道邵太太对贞姐儿很好,她嫁过去就让她帮着管理家里中馈,邵家的宗妇也十分看重她,家里有什么红白喜事遇见了都要和她打声招呼,慧姐儿和夫婿也带了女儿去看过她,太夫人微微颌首。
欧阳家和邵仲于十月底交换了庚帖,太夫人虽然不担心邵家的态度,却担心邵太太会用欧阳家的女儿压贞姐儿,这样才能两边制衡。
那你要好好孝顺你婆婆才是。
贞姐儿连连点头:祖母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徐家丢脸的!太大人笑容里有了几分满意,贞姐儿的目光却落在乎十一娘的脸上,让十一娘心里咯噔,一下!!~!第五百七十一章 怜惜(中)571满屋的客人,相逢的喜悦,都让十一娘不好多问。
她强X着心底的不安,直到华灯初上,太夫人神色间露出几分倦容,大家各自散去,这才有机会和贞姐儿在丽景轩贞姐儿原来的内室说体己话。
刚才是怎么回事?,十一娘问她,,突然说起什么对得起,、对不起,之类的话来!贞姐儿脸色一红,喃喃数语,声如蚊蚋,实在是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十一娘就笑道:你这次不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说。
你想清楚了,到底说不说?三天后贞姐儿就要回沧州了,从此以后晨昏定省,循规蹈矩地做邵家的媳妇了。
我,我是怕母亲担心。
贞姐儿脸儿更红了。
十一娘一愣:怕我担心?怕我担心什么?贞姐儿还以为十一娘在打趣她。
期期艾艾地道:母亲不是说,没了这个,还有那个……让我别总想着防人,要想着怎样……,说到这里,脸像朝霞似的,说不下去了。
十一娘这才明白。
她不由汗颜。
主要是那天她也挺紧张的。
罗罗嗦嗦说了一大通,有些连自己都不记得了。
邵仲然身边有通房。
十一娘怕贞姐儿嫁过去了吃醋,建议她与期盯着几个通房不放,不如想办法展示自己的优点,让邵仲然对她难舍难分。
她当时没指望贞姐儿能明白现在看来,贞姐儿显然已经明白了。
十一娘不由微微地笑起来。
贞姐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我给母亲斟杯茶!不用了!,十一娘笑道,你从沧州赶过来还没有喘口气就陪着太夫人说话、应酬家里的亲戚,一直也没有好好歇歇。
时候不早了,你睡吧!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贞姐儿知道十一娘自从生了谨哥儿身子受了损,这些年一直好生养着,不敢多留送她出了门。
可心里的话却如敏在喉,让她不吐不快。
她不由喊了声母亲。
声音要透着几分迟疑。
十一娘想到她有些懦弱的性子,笑着停住了脚步。
竺香就朝小丫鬟们使眼然大家远远地站定。
贞姐儿看着,平添了几份说话的勇气。
母亲。
她有些羞赧地望着十一娘,相公这些日子,一直歇在我屋里!,又道,正如母亲说的一样!声音低的几不可闻。
十一娘明白过来。
贞姐儿成亲已经有一个月了,又没有怀孕,肯定来过小日子了。
按惯例,她小日子的时候应该安排通房侍寝。
一直歇在她屋里,也就是说,邵仲然拒绝了通房的侍寝了。
她不由在心底轻轻地叹了口气,使劲地握了握贞姐儿的手,半冉没有说话。
贞姐儿却是满意的。
她嘴角高高地翘起,形成一个愉悦的弧度。
送走了贞姐儿,家里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过年的事。
项太太突然回了燕京。
她来给太夫人问安。
……四夫人几年不见,出落的更是清丽了!项太太应酬着十一娘,眼睛却落在了谨哥儿的身上露出几份渴望的神色来,我走的时候,还没影儿!这一晃眼,六少爷都在地上跑了!太夫人看在眼里,呵呵笑道:常言说的好,只愁生,不愁养。
,然后问起孩子们事,奕嘉今年应该有二十一了吧?说的是谁家的闺女?可许了婚期没有?项太太听了表情变得有些尴尬。
亦嘉还没有定亲昵!,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连着两年下场落了第。
老爷一气之下把他送到了嘉兴寺读书。
期间有媒人来说亲,一律被老爷给推了。
只说没立业,怎么能成家!我也没有办法,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亦嘉就这样拖到了今天!太夫人笑着宽慰她:成了家,身边有了照顾的人,这心也就渐渐收回来了。
我看,亲家太太要劝劝舅老爷才是。
然后问起三位小姐来:……可都好?托太夫人的福,项太太听了,竟然是副如释重负的感觉,柔谨前几年就和老爷的同科、工部侍郎周大人家的长公子订了亲,只因周老太爷病逝,这才耽搁了婚期。
说着,让人拿了张喜帖出来,,我这次来,一是为给太夫人请个安,二是也柔谨出嫁,想请太夫人去热闹热闹。
说着,拿出一张大红洒金请柬。
恭禧了!,太夫人笑盈盈地接了,看清柬上写的是明年的二月初四,到时候一定去观礼!我就等太夫人您大驾光临了!项太太说了几句客气话,去了二夫人那里一一毕竟是自己的小始子长女出嫁,无论如何都要邀请一番,至手去不去观礼,那就随她了!二夫人知道了微微蹙了蹙眉头。
这样说来,亦嘉还是受了韩家二小姐的拖累?项太太在二夫人面前从来没服过软。
笑道:主要还是因为我们想给亦嘉找个更好的人家。
自家的哥哥,她也难道还不知道是怎样的脾气?哥哥是嗣子,所以特别想添孙子。
何况这秀才考举人,一次、两次不中是寻常,也有那考了十次、八次才得偿所愿的。
别人不知道,哥哥是读书入仕,秀才、举人、进士,这样一路走过来的,又怎么会不知道?断然不会因此而拒绝别人家求婚的。
她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自己!二夫人淡淡地一笑。
落在项太太眼里,总觉得带着些许的嘲讽。
她心中不快,说了两句话就要回府,任二夫人、四夫人和太夫人怎样挽留吃饭,她也执意要走:刚回来,要办的事多着。
改天再来给太夫人和几位夫人问安!太夫人见项太太去意已决,让十一娘送她出了垂huā门。
看来,坊间传说项家长公子克夫的传言是真的了?太夫人低声和杜妈妈议着项家的事。
杜妈妈想到之前大少奶奶的那场风波,笑道:这也是仁看见仁,智看见仁的事。
太夫人微微颌首。
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把它抛到了一旁,到了二月初三那天,穿戴一新,和二夫人、十一娘、五夫人去了项家喝喜酒。
项大人在任上,家里的事由项太太一手操办。
客人虽然只有十来桌,但看得出来,都是至交好友,说话很随意,互相打趣也有自己的典故,气氛显得很是融洽。
因多是太夫人、十一娘和五夫人不认识的,她们被项太太安排到了huā厅旁用屏风隔出来的小厅里,自成一隅,即可以听到外面的动静,不至于太过寂寞;又可以不与外面的人打交道,免得和陌生应酬。
安排得十分巧妙。
每当有客人进来,见礼声、问候声、阔契声,总会有阵喧阒。
有人站在屏风前说闲话:……看见那个手上挽着香云纱四季团huā披帛的妇人没有?那位就是项家三小姐未来的婆婆了。
听说姓龚,是湖广荆州人士。
怎么就舍得把女儿嫁那么远?湖广的名门望族,世代官宦,家里代有名人出。
说不完,未来的姑爷就是个勤勉好学的。
先在国子监读几年书,再到翰林院的当几年差,等能放出去的时候,已是年过而立了。
反比找了本乡的好毗——不出去做官,总觉得孩子没有出息;出去做官,背井离乡不说,女儿独守闺房,和那王宝钥也没什么不同?就你一张嘴利!另一个笑着调侃说话的这个,听你这口气,这进士、探huā什么的,竟是如此简单的事……坐在内里的太夫人笑着:原来项家的三小姐要嫁到胡广去。
只是不知道二小姐许配给了谁家?正说着,二夫人走了进来。
她眼睛有些红,像是哭过了似的。
太夫人知道她的性子,把她拽到了自己的身边:这是怎么了?二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就是看着柔谨出嫁,有些感慨罢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
五夫人问起周家来:……是哪里人?,江西永丰人。
五夫人哎呀一声:,大小姐的嫁到了广西的永丰三小姐的嫁到了湖广的荆州……项太太的心可真是宽。
只是不知道二卜姐许配给了谁家?我没有问!二夫人微笑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我只管到时候来吃喜酒好了!,空气一滞,气氛显得有些冷。
五夫人也隐隐听到过二夫人想把项家二小姐许配给二少爷的传言。
如果是别人,她肯定就要打趣一番,这搁到了二夫人的身上,她不免有些犹豫。
十一娘心底有些忐忑。
这件事没有成与她也是有很大关系的……她回去问徐令宜:江西永丰周氏,是当地的旺望吗?是啊!徐令宜笑道,他们家每代都有人出来做官,前朝到现在,家里大约出了二十几个进士。
所以有人曾戏言无周不成仕的话。
十一娘想了想,把项家和周家结亲的事告诉了徐令宜。
徐令宜并没有多想,道:项大人这个人,还是比较有远见的。
正说着,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侯爷,夫人,大少奶奶身边的方妈妈过来了!这么晚了,为什么事呢?十一娘喃喃地去了厅堂,又很快折回来:侯爷,大少奶奶诊出了喜脉,方妈妈奉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之命,特意过来报喜!!~!第五百七十二章 怜惜(下)572长媳头次怀孕,来报喜讯的竟然是方氏的贴身妈妈。
十一娘不动声sè,喊了方妈妈来问:…………什么时候查出喜脉的?大少奶奶这些日子可好?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那方妈妈也是个妙人,答得有意思:过年的时候就有些不舒服,只是家里的事多,又一直在三夫人屋里服shì着,也没在意。
前两天早上起来突然吐起来,这才请了大夫来瞧,知道是喜脉。
她笑盈盈的,眼角眉梢全是喜悦,三老爷高兴得不得了,当时就要过来给太夫人报个喜讯。
还是三夫人说,这话说出去容易收回来难。
让三老爷稳一稳,再请两个大夫来看看,确了诊,再报给老祖宗听也不迟。
所以拖到个天才来报信。
说着,笑着朝十一娘福了福,奴婢恭喜四夫人,要做叔祖母了。
然后道,大少奶奶身子骨一向好,孩子也听话,除了早起来有些不舒服,其他的到没什么。
只是想吃鱼誊、虾奎。
偏巧过年的时候湖州送了些来,大少奶奶都当成土仪送了人。
要吃的时候反而没有了。
不过,大少奶奶已经差人往湖州送信,让送些鱼蚕、虾奎过来。
最后打趣道,我跟我们大少奶奶说,那鱼誊、虾奎从湖州送过来只怕小少爷都要生了!大少奶奶平时是个极克制自己的人,这时却像孩子似的,竟然犯起谗来。
可见这怀了孩子的人,再有道理的人有时候都要做几件没有道理的事来!十三娘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
吩咐竺香:她吩咐竺香,去把弓弦胡同那边送来的鱼奎、虾奎送些方妈妈带回去。
再把那人参燕窝、冰糖红枣之类养血补气包些一并带过去。
然后回头对方妈妈道,我也是江南嫁过来的,家里怕我远在燕京嘴谗,每年送节礼的时候都要包一大堆来。
这些东西别人难求,我这里却有不少。
用不着舍近求远写信到湖州去求。
那方妈妈听了立刻笑道:我们家大少奶奶不过是要应酬些亲戚邻里的,十篓鱼誊、虾奎转眼就没有了。
虽然知道四夫人娘家也会送些来,但想到您的手面更大,就没敢往这上面想。
说着,给十一娘福了三福,我先替我们家大少奶奶谢谢您了。
等回去禀了大少奶奶,再过来道谢。
方妈妈不过是想把一些话传过来至于方氏是真喜欢吃鱼誊虾奎还是假喜欢吃,那都是次要的。
十一娘和她说了几句,领着她去给太夫人报喜。
太夫人听了自然是意出望外,问了些有多久了?怀像可好?之类的话。
方妈妈答得滴水不漏。
不仅把说给十一娘听的话以另一种说法说给了太夫人听,还趁机说到了服shì的人:……我们这些人都是几辈子在方家服shì,也不知道府里有什么规矩,就怕做得不好,心里常常诚惶诚恐的。
太夫人哦了一声lù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沉思了片刻,问十一娘:田妈妈和万妈妈还在丹阳那边服shì吗?田妈妈和万妈妈是府里专司孕fù、产孕的妈妈,在这方面极有经验,也是太夫人最信任的妈妈之一。
方妈妈没有想到太夫人会往这方面想,听了忍不住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不管这事成不成,太夫人有这心,她们的处境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艰难了!她不由静气屏息听太夫人和十一娘说话。
还在!十一娘和太夫人相处的时间越长,就越觉得太夫人看似什么事也不管,可要是管起来,行事常有深意,诜哥儿还没有断奶,五弟妹就把两位妈妈留在了身边。
那你就跟她说一声。
太夫人道,大少奶奶有了喜脉身边服shì的都是江南过来的。
两边气温、吃食都不一样,少了有经验的人指导。
让田妈妈过去服shì一些日子。
十一娘笑着应是那方妈妈咬着,强忍着笑意低下头,曲膝行礼,向太夫人道谢。
……五夫人知道后立刻让石妈妈陪着田妈妈去了三井胡同,还大包小包带了很多的药材给方氏。
方氏在家里养胎,不方便走动。
到了三月胎位稳了,方氏过来给太夫人和十一娘、五夫人道谢。
太夫人拉着方氏的手左瞧右看对在一旁笑嘻嘻地金氏道:你也要学学你嫂嫂才是!金氏并不像方氏那里频繁地往荷huā里来,她每次来,都是跟在三夫人的身后,十一娘和五夫人与她都没有什么sī交,但因她的婚事是太夫人定的,太夫人看到她自有一份熟络,荷huā里上上下下的人见了她也不至于怠慢。
听太夫人这么说,她的脸通红,躲到了三夫人的身后。
三夫人立刻维护她:这才刚进门。
我们大少奶奶也不是立刻就有了喜脉的!看也不看方氏一眼。
太夫人笑着点头,吩咐方氏注意事项。
歆姐儿跑过去拉了金氏的衣襟:三嫂,你上次来不是说要看我的白白和绿绿吗?我给白白和绿绿扎了红头绳,可漂亮了,你要不要看?金氏就朝三夫人望去,眼睛一闪一闪的,满是渴望。
别说三夫人,就是太夫人见她这样儿心都软了,笑着朝她挥了挥手:去吧!去吧!然后吩咐身边的人,你们都仔细些,可别让二小姐和三少奶奶磕着碰着了!又对歆姐儿金氏道:别只顾着玩,早点过来用午膳。
待金氏就像对待歆姐儿和谨哥儿似的,十分的亲热。
三夫人看着大喜,忙道:既然祖母说了,你快去快来!金氏嗳了一声,高兴地率了歆姐儿的手往外去:为什么要扎红头绳?白白和绿绿会不会疼?歆姐儿的声音又清脆又响亮:谨哥儿给他的狗狗也扎了红头绳,还让玉梅他们给狗狗做了huā衣裳。
我也准备给白白和绿绿做huā衣裳……一大一小,两个雀跃的身影渐行渐远。
太夫人呵呵地笑。
三夫人在一旁道:多亏娘给俭哥儿说了门这样好的亲事一亲家老爷和亲家太太虽然话少,可都是敦厚、实在的人。
金氏一副小骇子模样,待人却赤诚。
这也是我们家俭哥儿的福气!太夫人却没有接她的话继续说下去,而是啜了。
茶,对站在一旁笑意温和的方氏道:有什么不懂的,就问田妈妈。
方氏忙欠身应是。
三夫人见了笑容微敛,满脸的喜悦之情淡了不少。
……之后有不少流言蜚语传到荷huā里来。
一会儿说三夫人走到哪里都带着三少奶奶,还借口大少奶奶有了身孕,让大少奶奶把对牌交给三少奶奶。
一会儿说大少奶奶把对牌交给了三少奶奶,三少奶奶虽然接了,第一次和干货店的伙计对帐就多算了二十几两银子给别人,三夫人气得睡了两天,然后把对牌拿到了自己的手里。
这些毕竟都是些三夫人的家事,荷huā里的人听听也罢,荷huā里也有事发生。
太夫人的生辰前一天,五夫人被诊出又有了喜脉。
老人家笑得嘴还没有合拢,沧州派人送信来,说贞姐儿有了身孕,产期在十月底,十一月头。
接着是十二娘生了长女儿,兰亭生了次子,陈阁老家添孙子,窦阁老家嫁女儿,五娘生了长女,其中还夹了个端午节……隔三岔五的有宴请。
等清闲下来的时候,已到了七月上旬。
这个夏天比往年都要炎热。
五月初下了几场雨,就一直晴到现在。
风吹过都是一阵热浪,树焉焉地搭拉着枝条,谨哥儿养的六只白sè的哈巴狗一字排开趴在屋檐下吐着舌头。
五夫人进门来,看见吓了一大跷怎么养了这么多?她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显了怀,一路走过来,虽然有抄手游廊,还是大汗淋漓,一张粉脸红得像晚霞,四嫂也不管管谨哥儿!让人看了心里怕得慌。
听到动静的竺香忙liáo了帘子把五夫人迎进屋。
迎面一阵凉气,让五夫人长长地吁了口气。
这么热的天,有什么事让丫鬟们传个话就走了。
十一娘穿了件白sè的淞江三棱布衫从内室走了出来,乌鸦鸦的头发很随意地用一点滴的银簪绾了个纂儿,袖子挽到了肘儿,lù出手臂上戴着的翡翠手镯,碧绿清透,越发显得那手臂欺霜赛雪般的白皙。
让人看了心里又沁凉了几分。
在家里坐着也是热。
五夫人和十一娘进了内室内室的角角落落都放了冰快,比厅堂凉爽了很多。
谨哥儿穿了湖sè绣年年有余的肚兜,侧着身子躺在炕上,丫鬟阿金正坐在一旁打扇。
他胖胖的小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放在腮边,睡得正熟。
五夫人不由放缓了脚步,和十一娘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竺香上了用井水浸过的西瓜。
两人边吃西瓜边说话。
怀了孩子的人特别怕热。
十一娘笑道,要不,你问问万妈妈,看屋里能不能再多放些冰块?问过了。
冰爽的感觉让五夫人又拿了块西瓜,她也不敢做主。
然后说起方氏来,……听说方县令辞了官,方夫人带了儿子北上来看大少奶奶。
下个月初就到!※现在要调整心情,好好的收官,不能虎头蛇尾。
握拳!第五百七十三章 误会(上)573方县令辞官的事十一娘概听说了,但方夫人带着儿子北上来看方氏的消息,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闻言不免有些吃惊:大少奶奶的产期在九月底、十月初,方夫人怎么这个时候北上~天气这么热,要是中了暑可不是闹着玩的!五夫人抿了嘴笑:如今三井胡同可是三嫂当家。
大少奶奶如今一心一意在家里养胎。
五月间甘家娶媳姨,听说三夫人送了架玻璃屏风过去做贺礼,有人看着和大少奶奶陪嫁时的一模一样。
我算着日子,这消息也该传到湖州去了。
方夫人来的正是时候!十一娘眉头微蹙:三嫂再糊涂,也不可能糊涂到这个程度。
这是谁在那里搅舌根呢?不管是谁在那里传这话,我们大少奶奶嫁到燕京也有两年了,家里人惦记,来看看常理。
瞧方家在方氏克夫这件事上的所作所为,五夫人觉得方夫人的到来肯定会在三井胡同掀起一阵风波,我就是想着田妈妈,到我生产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原来是为这个件事。
五夫人和方氏的预产期不过隔了两、三个月,孩子头三个月的护理最重要,如果一定要田妈妈回来也不是不行,可既然人送过去了,不过是点了个卯就要了回来,于理于情都有些凉薄。
但这人是十一娘送过去的,五夫人要人,自然也得向十一娘要。
你看我屋里的万三媳妇怎样?十一娘委婉地道,是万妈妈的儿媳妇,照顾孩子也十分在行。
你看我们家谨哥儿就知道了!又道,三井胡同那边的事五弟妹比我知道的,五弟妹又是个聪明人。
娘把田妈妈送过去的用意心里也明白,要不然当然也就不会把同意把人送过去了。
娘既然想护着大少奶奶,总得待孩子满了周岁才好……这些五夫人也懂。
那万妈妈、田妈妈都是年纪渐长的人,这抱孩子、换尿布之类的事都由着乳娘和身边服侍的小丫鬟干,万妈妈不过是在一旁看着点田妈妈回不回来都一样。
她不过是想再要个人到身边服侍罢了家里的媳妇怀孕,太夫人一向都是派两个人去身边服侍。
如今十一娘当家,太夫人对谨哥儿又如珍似宝般,这些妇仆越发在他们母子面前做低伏小,卑躬屈膝了。
如果她这次怀次子身边只有一个服侍的人,那些人肯定会胡乱猜测生出一些是非来。
见目的达到了,五夫人笑道:我哪里不知道四嫂的为难之处?只是诜哥儿还没有断奶,我这又怀上,一心挂两头,只盼着身边的妥当人越多越好。
既然四嫂肯割爱,我就不客气了!五夫人同意就好啊!我们妯娌,一个屋檐下住着,说这些话就不好了!十一娘和她客气着,就看见湘妃帘外有小丫鬟的人影晃过。
她没在意,继续和五夫人说话。
那小丫鬟身影连晃了两次。
她这边有客人不是要紧的事,小丫鬟不敢如此。
十一娘正想叫了那小丫鬟进来问问,五夫人起身告辞。
十一娘留她就在屋里歇会:太阳太大,等会再回去也不迟!五夫人笑道:我是趁着诜哥儿午觉的时候出来的。
等会他醒了要是不见了人,又要哭闹了!不知道是得了谁的遗传,歆姐儿小时也是这样一不见了五夫人,就哭得个昏天暗地的。
等过了四岁,这习惯竟然就莫明其妙地好了。
如今诜哥儿也是这样……十一娘送到了院子门口才折回来,问当值的秋雨:可有什么事?是谨哥儿身边的丫鬟茶晶。
秋雨笑道,多半是顾妈妈让她来看六少爷什么时候醒!正说着顾妈妈进来:我知道五夫人在这里,没有让小丫鬟过来啊!秋雨的脸沉了下来,去叫了茶晶来问。
茶晶是谨哥儿身边的一个未入等的小丫鬟,她多在外面服侍,进了内室,不免战战兢兢:是随风让我来瞧的……怎么又扯上了随风!十一娘正要细问有小丫鬟进来:夫人,随风求见!随风只有十二岁,相貌平常一双眼睛却十分灵活,沉默中透着几份机敏。
他给丰一娘行了礼道:前些日子太夫人送了对黄鹃鸟给六少爷,六少爷十分喜欢,天天给它们喂食,每天早上还让小的提了鸟笼到后huā园去溜鸟……这件事十一娘知道。
自从上次随风让孔雀开屏以后,他虽然依旧是徐令宜的小厮,却专司谨哥儿的这些的宠物。
太夫人赏了对黄鹏给谨哥儿,他立刻向太夫人身边的专司huā鸟的婆子请教怎样喂鸟,不仅很快把黄鹃的习惯摸清楚了,还每天提了鸟笼去溜鸟。
前两天遇到了去暖房摘huā的二小姐。
他垂了眼睑,二小姐听那黄鹞叫得婉转,十分喜欢,要我把鸟送给她。
二小姐身边的姐姐们看着是我提的鸟笼,劝了半天。
二小姐十分不悦,板着脸出了huā园。
小的想到六少爷每天都要逗逗这对黄鹏,又想六少爷把太夫人赏的那对猫转增给了二小姐,怕六少爷和二小姐为了这鸟有什么误会。
嗯了又想,来求见夫人。
姐姐们却说夫人正和五夫人说话……,…说到这里,他语气微顿,望着十一娘欲言又止。
十一娘却听明白了。
像上次一样,这次歆姐儿又看中了谨哥儿的宠物。
与上次不同的是,上次看中的猫谨哥儿不喜欢,这次她看中的黄鹏谨哥儿也很喜欢。
随风见五夫人这个时候来拜访她,误会五夫人是为歆姐儿来讨这对黄鹏,怕谨哥儿到时候不给,两房因此而有了罅隙。
她不由仔细打量随风。
秋雨几个垂手恭立,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随风的行为往好里说是担心黄鹏的事让歆姐儿谨哥儿闹得不愉快,往深里想,却是插手到了四房和五房之间的事里越僭了!一时间,屋了里落针可闻。
随风被这种安宁的气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脸上露出几份怯意来。
十一娘就轻声问他: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都有干什么?说话,能减轻人的压力。
随风表情微松,忙道:回夫人小的父亲原是农庄上的把式,小的三岁时就去世了。
由娘带着我和妹妹过活。
管事怜惜我家境贫寒,就介绍我到府里来当差。
算起来,小的进府已经有四年了。
哦!十一娘有点意外,你还有个妹妹!随风恭声道:父亲去世的时候,她还没有出生。
十一娘沉了片刻道:你说的事我知道了。
你退下去吧!没有说这件事到底该怎样处置。
随风有点急。
要是二小姐来要,他该怎么办好?有些话,他不敢当着夫人的面说。
二小姐走的时候说了,要是六少爷不给,她就让五夫人来讨!可六少爷的脾气他们都知道。
要是把他的东西给了别人,那是要哭得惊天动地的。
太夫看了,定会想着法子哄六少爷不哭。
就像上次,连侯爷都叫去教训了一顿。
更何况他这个专司鸟兽的小厮。
只怕会吃不了兜着走!难道人说富贵都是险中求。
外面人看着徐家的管事个个绫罗绸缎,却不知道说错一句话就能从云端落到泥泞里。
他神色微暗,默默行礼,退了下去。
……那边五夫人却满满一杯茶扬起来就泼了歆姐儿的丫鬟碧波身上。
让你服侍小姐,你们就是这样服侍的。
天气热,一点点小事就会让她烦躁起来,那鸟是太夫人赏给六少爷的。
长者赐,不敢辞。
你们不好好劝着,竟然让二小姐说出这样的话来!碧波早已战战兢兢地跪在了地上咚咚地磕着头。
白皙的额头很快红成了一片。
在一旁哭泣的歆姐儿看了就抽泣道:是祖母,又不是谨哥儿的…,……五夫人狠狠地把歆姐儿的乳娘盯了一眼。
祖母给了谨哥儿,就是谨哥儿的了。
比如说给了你一个赤金项圈,那就是你的了。
怎么没见其他人拿了去!然后强忍着怒气抱了歆姐儿,低声劝她你不是最喜欢祖母赏你的靶镜吗?要是谨哥儿看了也要,你会怎么样?歆姐儿听了忙道:那是我的!可不是!五夫人趁机教育女儿,那鸟是谨哥儿的,你怎么能拿谨哥儿的东西呢?歆姐儿低了头。
可一想到那黄鹏的声音那样的好听,颜色那样的好看,比外祖父屋檐下挂着的那些黄鹏都要溧亮心底的渴望就压也压不住地涌了上来。
娘亲让谨哥儿送给我就走了!她有些任性地道,那不就成了我的!胡闹!五夫人喝斥道,君子不夺人所好。
你怎么能要谨哥儿的东西!见娘亲不仅不帮着她还大声地训她,她的犟劲上来了:我就要那对黄鹏我就要撤不行!五夫人态度很坚决,别人的东西,我们不能要!娘!歆姐儿哭了起来,我也要黄鹞,我也要黄鹏……,…我说不行就不行!五夫人耐心告罄。
她吩咐歆姐儿的乳娘:把她抱下去!歆姐儿一听,立刻抱住了五夫人的大腿:娘,我要黄鹏,我要黄鹏…………丫鬟、妈妈们在一旁围着,劝的劝,哄的哄,却没有人敢去强抱歆姐儿。
歆姐儿看了,哭得更大声了。
五夫人气得脸色通红。
正乱着,徐令宽走了进来。
哎呀,这是怎么了!歆姐儿闻言,立刻丢下母亲奔到了父亲的怀里:爹爹,爹爹,我要黄鹞!这是个什么事?徐令宽见女儿满脸是泪,忙道,不就是想要对黄鹏吗?还值得哭!然后道,爹爹给你买一对就走了。
又补充道,买最好的!第五百七十三章 误会(中)574歆姐儿闻言,立刻喜笑颜开,大声地叫着……爹爹……徐令宽晒笑,掏了帕子给歆姐儿擦眼泪:以后可不能为这点小事就哭了?,。
歆姐儿直点头。
五夫人却急起来:五爷,您也不问问清楚她是要娘送给谨哥儿的那对黄鹏呢!徐令宽微怔。
小孩子最会察颜观色。
歆姐儿立刻搂了父亲的脖子:爹爹,爹爹……徐令宽就低声劝女儿:那可不行!那黄鹏既然是祖母给谨哥儿的,就是长者所赐。
长者赐的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转送给其他人呢?要不,我给你弄一对和谨哥儿一模一样的哈巴狗?再让荷香给你的狗狗也做huā衣裳……,。
谨哥儿十分喜欢那些狗。
看着针线铺上的人给丫鬟们做春裳,也嚷着要给那些狗做衣裳。
针线铺子的巴结谨哥儿,立刻做了几件大红大绿、颜色十分鲜艳的衣裳送给谨哥儿。
歆姐儿看了也要给自己的猫做衣裳……结果他们家的猫猫、狗狗都穿衣裳,把来家里做客的黄夫人、周夫人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特别是周夫人,回去说给福成公主听,福成公主特意差了公主府针线上的人来看,给太子妃留在娘家的两只猫也做了两件衣裳还特意抱到宫里去给皇后娘娘、太子妃和诸位太妃们看。
那些太妃日子清寂,身边多养着猫狗,见到这样稀奇的事,自然竞相模仿。
一时间,燕京最时兴的事就是抱着穿了衣裳的猫狗在街上走。
不要!歆姐儿嘟着嘴儿直摇头,我不喜欢谨哥儿的狗狗。
它们咬我的裙子,还追我。
我就要黄鹏。
会唱歌徐令宽听她说的有趣,笑起来:谨哥儿的狗狗还敢追你?胆子也太大了些?就是,就是。
歆姐儿忙道,我不让我的白白、绿绿跟他的一二三四五六玩一二三四五六?,。
徐令宽不解地望着女儿。
谨哥儿的狗狗啊歆姐儿一副你好笨,。
的眼神望着徐令宽有的叫一一,有的叫二二……他根本就不会取名字!是啊!徐令宽很是赞同谨哥儿的确不怎么会取名字。
不如我们家的白白、绿绿好听!歆姐儿抿了嘴笑,遗传自五夫人的梨涡在面颊若隐若现。
徐令宽不知道多喜欢,在女儿的面颊上就亲了一口。
五夫人看着心里着急。
她怕徐令宽心疼女儿,不问青红皂白就答应了孩子的要求,助长了孩子的气焰以后只怕会肆无忌惮地随便要人家的东西时间一长,多半会养成跋扈、娇纵的性子。
孩子小大人多会宽容对待,只会觉得有趣,相视一笑也就过去了。
孩子大了,要求也高子,只会觉得这孩子少了些修养,没有大家气度。
父母再想管,已是积习怎么可能改得过来?不知道有多少贵胄之家就是这样败落下来的!何况歆姐儿是姑娘家,以后是要嫁入高门为媳的。
簪缨之家,哪个不是几代人住在一个屋檐下。
到时候祖母婆婆,婶婶妯娌。
小姑侄女……哪一个女人不是一台戏?由着性子来,只怕没几天就把人得罪完了!那日子怎么过得下去?这个时候宠她,就是害她。
五爷她忙道谨哥儿得了那黄鹏就如珍似宝般……我们歆姐儿本就不占道理,你可别因为孩子的事闹得两家不愉快!谨哥儿得得艰难,徐令宽是知道的。
别说是娘,就是他自己想到四哥在外面为了家族的生存和荣耀孤军奋战的时候,他却躲在四哥的羽翼下,在母亲身边过着富足快活的日子……后来又沾四哥的光,不管是兵部的那些老油条般的官吏还是各都督府下的将领见到他就先礼让三分。
让他一路走来,从没有过什么波折,特别是诫哥儿的事…………四哥的恩情他一辈子也还不完。
对于能让四哥高兴起来的谨哥儿,无形中就有了几分爱惜,几分忍让。
听到妻子的话徐令宽立刻劝女儿:君子不夺人所好。
你要是喜欢鸟,我们养八哥好了!八哥的声音也很好听。
还有鹦鹉它还会说话。
岂不比谨哥儿的黄鹏好?,。
歆姐儿哪里知道父亲的心思。
只觉得父亲和母亲一样,遇到谨哥儿的事就会退让。
她立刻委屈的大哭起来:我就要黄鹞。
我就要黄鹏…………,。
说了不行就不行!五夫人知道徐令宽最喜欢这个长女,比对长子诜哥儿还要溺爱,喝道,你是姐姐,怎么能要弟弟的东西。
立刻叫了石妈妈进来,把二小姐抱回自己屋里去。
再这样胡闹,就关到柴房去,不让出来。
每次歆姐儿做错了什么事,五夫人就会威胁歆姐儿,要把她关到柴房去。
实际上歆姐儿长这么大,柴房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从来没见过。
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那里是个很恐怖的所在一一一一一她脸色发白。
紧紧地箍了徐令宽的脖子:我不去,我不去…………爹爹救命啊!救命啊声音又尖又利身子瑟瑟发抖。
徐令宽不由皱起了眉头,说五夫人:你怎么能这样吓孩子!她还小,你慢慢跟她说就走了然后又拍着女儿的背,歆姐儿不怕,有爹爹在,不会让你娘把你关到柴房里去的爹爹常常不在家,家里的事都由娘亲说了算。
徐令宽的宽慰并没有让歆姐儿安心,歆姐儿反而把父亲的脖子搂得更紧了:我不去柴房,我就要黄鹏……这养儿不教是父之过,养女不教是娘的错。
她教训女儿,徐令宜这个做爹的或是回避,或是在一旁看着,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难道他以后教训诜哥儿的时候,她也能随便就插嘴不成?想到这里,五夫人的火气也上来了。
五爷!她眉宇间有了几分恼怒之色,您看看她这脾气……,再顺着她,以后可怎么得了……歆姐儿知道,家里的人虽然都怕父亲,可要是母亲板了脸和父亲说话,父亲什么都听母亲的。
她立刻尖声厉叫起来,好像这样,父亲就听不到母亲在说什么了,她的要求也就很快能实现了。
五夫人气得鬓角青筋都冒了出来。
徐令宽看了看把他当救命仙草的女儿,又看了看神色不虞的妻子……让女儿伤心固然非他所愿,可让妻子不快,也不是他的初衷。
想到这些他立刻拍板:好,爹爹给你弄黄鹏鸟去一面说。
一面摸了摸女儿的柔顺的乌发。
歆姐儿抬头,又惊又喜:爹爹……,……。
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
徐令宽看见女儿这个样子,心里一松,笑道:那你可不能再哭了!。
歆姐儿连连点头。
五夫人已忍不住眉头紧锁:五爷……徐令宽却朝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多说。
五夫人欲言又止。
歆姐儿心huā怒放。
徐令宽把歆姐儿交给了立在一旁的石妈妈。
快去洗脸,把头梳一梳,他笑着刮了一下女儿的小鼻子。
这个样子,像个小丫鬟似的,哪有一点我们徐家二小姐的样子!歆姐儿羞涩地笑,乖乖地跟着石妈妈回了自己屋里。
徐令宽就揽了妻子的肩膀朝内室去。
天气这么热,你又怀着身孕,可要保重身体才是。
,。
他柔声道,歆姐儿不懂事,你别和她斗看来。
她不是要黄鹏吗?我们到时候给她买一对回来就走了。
何必非要拘泥在这件事上不松口呢?。
,又劝她,,好了,好了,别生气了。
你昨天晚上不是说腿有点抽筋吗?今天好了没有?要不,我帮你揉揉?丈夫已经这样低声下气了,五夫人心里再不高兴也不好意思继续冷着个脸。
她舒展了眉头,低声道:都是妾身不好……脾气太急了……徐令宽并不想责备妻子,闻言忙道:是这天气容易让人烦燥。
然后饰粉太平地道,好了。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
你快到炕上坐了。
你看看,额头上全是汗……,五夫人顺从地坐到了炕上,心里却想着歆姐儿。
这样可不行!就是公主,也不可能想什么就是什么,得想个什么法子把她这脾气改一改才行!……,。
没两天,徐令宽真的就买了两只和谨哥儿一模一样的黄鹏来。
歆姐儿看了不知道有多欢喜。
亲自给鸟喂食,早上带出去溜,晚上挂在自己屋里东次间的书房里。
五夫人见女儿这样高兴,把到了嘴边的规劝又咽了下去。
等过些日子。
女儿玩厌了再说吧!到时候她肯定比此刻兴头上能听得进去。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有小丫鬟跑进来:夫人,二少爷从乐安回来了!五夫人点了点头,让荷香服侍她穿鞋,对身边的石妈妈道:看样子,谕哥儿要参加今年的院试了。
这要走过了,就是徐家第二个秀才了!石妈妈忙上前搀了她:二少爷聪明伶俐,定能中秀才。
又道,要是二少率有了个好前程,我们诜哥儿以后也能大树底下好乘凉说这话还早了点五夫人不以为意,靠他,我看不如靠诜,哥儿的舅舅!定南侯世子也是个十分忠厚可靠的人!石妈妈忙笑道:多一个人多一条路嘛!五夫人笑了笑,没再说话,去了太夫人那里。
※!~!第五百七十四章 误会(下)574内容暂时无法找到,我们将尽量纠正!阅读 庶女攻略
五夫人望着眼前面容有些消瘦,却如玉树临风般俊秀的侄儿,不由在心里暗暗赞了一声,用一种崭新的目光打量着徐嗣谕。
一眨眼谕哥儿都长成大人了。
她笑道,还以为你今年不参加院试了,没想到这么热的天赶了回来!徐嗣谕恭敬地道:姜先生说我耽搁了很多功课,多留了我些日子。
所以才回来晚了。
五夫人微微笑,打趣道:难怪我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徐嗣谕笑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
态度谦虚又不失自信。
五夫人神色间露出几分赞赏,扭头对太夫人道:谕哥儿可越来越会说话了。
可见这孩子大了,是应该放出去见见世面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太夫人嗔道,这几年谕哥儿来回奔波,不知道有多辛苦。
然后对徐嗣谕道,别理你五婶婶,快去歇了吧!人都瘦了一圈!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怜惜。
徐嗣谕拱手,正要应喏告退,二夫人过来了。
还以为你今年不参加院试了,没想到这个时候赶了回来,她神色虽然淡淡的,但关切之情还是溢于言表,可是出了什么事?徐嗣谕脸上闪过一丝感激,忙将事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准备晚点再去给二伯母请安的!明天早上再去吧!二夫人道,正好我也有些话要问你!早上,凉快些。
徐嗣谕低下头,恭敬地应了声是。
太夫人看了笑道:好了,好了,快去歇了吧!吩咐十一娘,你也别问了。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让这孩子好好歇歇!十一娘笑着应喏,让宋妈妈送了徐嗣谕出了内院,和太夫人商量:明天中午把孩子们都叫到您这里来吃顿饭吧?也算是给谕哥儿洗尘!行啊!太夫人笑道,把勤哥儿和俭哥儿俩口子也叫上。
大家热闹热闹!那不如去垂纶水榭。
五夫人笑道,那边也凉快些!孩子们还可以垂钓,划船。
我们也可以斗斗牌。
太夫人听了直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跟了小五这几年,别的没学会,这吃喝玩乐的本事,我看,你们几妯娌中间,你是第一位。
娘……五夫人拉着太夫人的衣袖撒着娇。
太夫人呵呵直笑,对十一娘:那就这样说了,在重纶水榭设家宴吧!十一娘笑着点头,陪太夫人说会话,先起身告退,去安排明天的安宴。
谁知道刚走出太夫人的院子,有人在她身后喊她:四弟妹!这府里除了二夫人,还有谁会称她弟妹。
十一娘转身,看见二夫人急急穿过院子朝她走过来。
她笑着喊了声二嫂。
二夫人浅浅地笑了笑,道:我有件事想请四弟妹帮忙……她说着,望了望了望正院的位置,我那里太远了,还是到你那里说话吧!十一娘有些惊讶。
想到二夫人性情有些倨傲,并不是个随便开口让人帮忙的人,笑着和二夫人到正院的花厅坐了,让丫鬟们上了冰镇的桑茶饮,遣了身边服侍的,这才道:二嫂找我有什么事?二夫人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轻声道:我娘家侄儿亦嘉的事,想必四弟妹也听说了吧?十一娘很意外,不知道她为什么提起这件事,含蓄地道:道听途说了些!二夫人听着就微微叹了口气,道:我想请四弟妹帮我们亦嘉说门亲事!十一娘望着二夫人,难掩自己的惊诧。
二夫人已道:我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么好办!她神色微黯,我嫂嫂为了亦嘉的婚事,也***碎了心。
我看你给贞姐儿、十二娘找的人家都十分妥当,想请你帮亦嘉说门亲事。
十一娘面有难色。
项太太这几年为儿子***碎了心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显然要求很高,也很挑剔,这样的人不好给她当家作主……她想到上次二夫人为徐嗣谕做媒的事。
也不知道这是二夫人自己的主意?还是项太太的主意?如果是后者还好说。
亲戚间有合适的帮着说一声,也是常理。
可如果是前者……二夫人见她有些犹豫,误会她是为了亦嘉克妻的名声。
道:如果有合适的人家,四弟妹也不必瞒着对方,我就不相信,这世上人人都相信这等怪力乱神之事!话到最后,已有些铿锵。
十一娘苦笑。
态度这样的强势,就算有合适的,只怕也有些困难。
她提醒二夫人:我只怕找不到让项太太满意的,反让她失望!二夫人是聪明人,闻音知雅。
沉默了片刻,道:你也知道,亦嘉曾和韩翰林家的二女儿订下婚约。
他们家二小姐去世后,亦嘉又说了门亲事,刚下了小定,那女子就暴病身亡了。
她的声音沉重,亦嘉克妻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嫂嫂气得休养了大半年才缓过气来。
知道赤嘉的婚事不好找了,就寻思着先把柔讷和柔谦的婚事定下来再说。
好不容易找了家满意的,那家人来相看,却瞧中了性情活泼的柔谦。
给姐姐说亲,看中的却是妹妹……十一娘不由坐直了身子,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我嫂嫂自然不会同意。
二夫人道,柔谦也内疚不己。
还好柔讷是个明理的孩子,说,是那家人不知道轻重,怎么能怪妹妹。
柔谦这才好受了些。
说着,脸上就有了一丝笑意。
十一娘轻轻颌首。
项家二小姐能这样想,的确难能可贵。
只是这样一来,在我嫂嫂心里留下了根刺。
二夫人道,她先把柔谦的亲事定了下来。
等回过头来再给柔讷说亲的时候,柔讷已经十六岁了!又有亦嘉的婚事夹在其中,我嫂嫂左支右绌,这两年愁得头发都白了。
柔谨也担心妹妹的婚事。
上次她出嫁我回去喝喜酒,特意让贴身的妈妈来找我,把这件事对我说了。
想让我帮柔讷找门好亲事。
我这才知道这其中的事。
我回来后仔细想了想。
柔讷是女子,女子嫁人如第二次投胎。
我嫂嫂肯定会精挑细选。
亦嘉是男子,又有这样的传言,只要女方家世清白,品行出众,其他的,我嫂嫂多半不会挑剔。
说到这里,二夫人颇有些无奈,我这些年深居简出,哪里知道各家孩子的情况?娘的年纪也大了,我实在不忍心她老人家为这件事劳累。
想来想去,就想请四弟妹帮着出面。
如果能帮亦嘉说门亲事,也算是为我嫂嫂解了难,这样一来,我嫂嫂也就可以一心一意为柔讷的事忙碌了。
至于说不说得成,那也看两家的缘分了。
话到最后,颇有些嘘唏起来。
二夫人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吧?要不然,她也不会一声不吭地帮方氏解围了!有了二夫人最后一句话,十一娘笑着应了:……可不敢保证一定能让二嫂满意!十一娘答应了的事,都会尽力去做。
成与不成,有时候要看天意!二夫人笑着端起茶盅朝她抬了抬:我在这里先谢谢四弟妹了!十一娘笑着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算是接受了她的谢意。
放下茶盅,她问了问项亦嘉的情况,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两人不约而同朝门口望去。
就看见湘妃竹帘被撞开又哐当打在门框上,一个小小的身影闯了进来。
娘,娘,谨哥儿扑到了十一娘的怀里,我的黄鹂!我的黄鹂!可能是一路跑来,他满头是汗,小脸儿通红,又急又气。
十一娘示意身边的丫鬟拧条帕子过来给谨哥儿擦脸,然后柔声道:你二伯母在这里,你怎么也不喊一声?谨哥儿嘟着嘴,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二伯母。
二夫人见十一娘有家务事要处置。
笑着朝谨哥儿点了点头,正要起身告辞,十一娘已望着气喘吁吁跟进来的红纹和阿金沉声道:怎么一回事?红纹和阿金交换了一个眼神,轻声道:刚才在花园里遇到了二小姐,二小姐身边的丫鬟提了个鸟笼,里面装着两只黄鹂……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神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十一娘的神色,和六少爷的一模一样……十一娘一愣。
谨哥儿在一旁又跳又蹦:我的,我的……祖母给我的……十一娘明白过来。
傻孩子!她笑着帮谨哥儿擦着脸上的汗,你去看看你的鸟在不在不就知道了?十一娘的话音刚落,谨哥儿推开她的手,转身就朝外跑去。
红纹和阿金草草给十一娘行礼,匆匆跟了过去。
二夫人笑着告辞。
十一娘送她到门口。
转身看见谨哥儿沿着抄手游廊跑了过来。
娘,娘,他满脸的兴奋,我的黄鹂,我的黄鹂!跟过来的红纹也忙补充道:六少爷的黄鹂还挂在后罩房的屋檐下挂呢!十一娘摸了摸谨哥儿的头,教训红纹和阿金:谨哥儿的鸟由随风帮着照看,怎么会随随便便把它送人呢?谨哥儿年纪还小,不懂事,有时候你们就要帮他多考虑考虑。
还好谨哥儿是跑到我这里来说事,要是跑到太夫人那里去说,你们想想,让五夫人知道了,该多尴尬啊!你们以后遇事,要多想想才是!红纹忙低头应是:以后再也不敢了!年纪小些的阿金却忍不住低声嘀咕道:是二小姐,说那对黄鹂是五爷向夫人讨来的……还说,既然给她了,就是她的了,六少爷不许要回去……※加更有点晚,大家昨天早上起来再看吧!o(∩_∩)o~!~!阅读 庶女攻略
看样子,多半是歆姐儿看见谨哥儿有对黄鹏,也吵着要。
徐令宽为了安抚女儿就买了一对一模一样的送给歆姐儿。
歆姐儿却以为是徐令宽从谨哥儿手里要去的……她颇有些头痛起来。
大家住在一个屋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件事迟迟早早会穿帮的。
徐令宽也是,买什么不好,非要买一对和谨哥儿一模一样的黄鹏。
十一娘吩咐红纹和阿金: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们别到处乱嚷嚷!两人忙恭声应喏。
十一娘怕谨哥儿揪着不放。
回到屋里,一面喂他绿豆水喝,一面道:你看你的一二三四五六,长得都差不多。
这黄鹏鸟,也一样,有很多都长得差不多……娘不对!谨哥儿立刻道,一一和六六长得不一样……怎样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
要拉了十一娘去看。
十一娘只好道:可在娘的眼里,一一、六六长得都一样啊!你肯定没有仔细看过二姐姐的黄鹞,说不定,它们也有一些地方和你的黄鹏不一样呢!谨哥儿并不十分理解母亲的话,可母亲在安慰他,这却让他十分的高兴,乖乖地喝着绿豆水。
喝完绿豆水不,十一娘让谨哥儿拿两块甜瓜给她吃。
谨哥儿忙从炕几的青huā瓷高脚碟里两块甜瓜给她。
十一娘表扬谨哥儿:可真聪明!谨哥儿嘻嘻地笑。
哈巴狗的名字是十一娘取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谨哥儿认识数字。
目前看来效果不错。
谨哥儿六以内的数字都能很熟练的运用。
她告诉谨哥儿认七。
摘七朵小小的茉lìhuā,吃七颗雪津丹,讲七个故事,摆七个小茶盅……母子俩玩得不亦乐乎。
徐嗣诫下学回来。
十一娘忙让小丫鬟打了井水给他擦脸,上了冰镇的绿豆水。
有管事的妈妈进来回禀:照您的吩咐,把划船用的划子、桨、遮阳幔子都搬下来备着了。
徐嗣诫眼睛一亮,待管事妈妈一走,立刻问:母亲,是谁要划船?语气里隐隐含着几分羡慕。
十一娘觉得水边不安排,在这方面对几个孩子都管得比较严厉。
徐嗣诫几个还是三月三的时候划了船的。
她不由笑起来:明天在垂纶水榭设家宴给你二哥洗尘。
到时候我们划船去。
真的!徐嗣诫高兴的跳起来,又问我们都去吗?十一娘笑着点头。
那我去跟四哥说一声。
徐嗣诫立刻道这两天先生要四哥背《论语》,四哥每天很晚才睡。
明天我们去划船,四哥肯定很高兴!嗯!十一娘笑望着她,让你四哥明天早点过来,我们一起吃早饭!徐嗣诫兴高采烈地去了徐嗣谆那里。
谨哥儿钻到了母亲的怀里:娘,我也去,我也去!生怕漏了他似的。
天气热谨哥儿有些日子没出去玩了。
十一娘抱着儿子亲了一口:大家都去!谨哥儿高兴起来。
第二天一睁开眼睛就去拍十一娘的门:娘,娘,我们去划船。
他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徐令宜有些目瞪口呆,打开怀表!看,才卯初。
十一娘催着他快穿衣裳:听说有玩的,自然醒得早。
然后把床铺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去开了门。
谨哥儿拉着母亲就往走:去划船,去划船。
还没有吃早饭呢。
十一娘笑着抱了儿子哥哥们也还没有来。
等大家都到齐了,我们吃了早饭,再去划船。
那哥哥们快点来。
谨哥儿很着急,扭着身子要去找徐嗣诫。
十一娘笑着把谨哥儿交给了跟过来却不敢靠近的顾妈妈:让他去吵诫哥儿去!顾妈妈笑着把谨哥儿抱走了。
十一娘忙叫了秋雨进来给她梳头。
小丫鬟进来禀道:四少爷过来了!十一娘笑着望了正由丫鬟服侍穿衣的徐令宜一眼:看见没有?听说有玩的一个比一个有兴趣!然后吩咐小丫鬟,请四少爷到西次间坐了。
戴了对赤金玉簪huā耳坠就去了西次间。
徐嗣谆身姿如松地站在那里,眉宇间隐隐透着几分〖兴〗奋。
肚子饿不饿?十一娘笑着问他,等你二哥来了我们就传膳。
不饿!徐嗣谆上前给十一娘行了礼徐嗣诫牵了谨哥儿的手走了进来。
四哥!徐嗣诫看着徐嗣谆十分高兴,他大声地和徐嗣谆打着招呼。
徐嗣谆跑了过去:五弟!好像很多年没见似的。
十一娘笑起来。
谨哥儿就丢了徐嗣诫的手跑到了十一娘的身边。
娘,哥哥都来了!他拽着母亲的裙子。
还有二哥!十一娘笑着弯腰帮谨哥儿整了整衣襟。
谨哥儿歪着头,表情很困惑,显然已经不记得徐嗣谕了。
你小的时候,他曾带你划船。
十一娘向儿子解释。
谨哥儿还是不明白。
他只想早点去划船。
抱了母亲的腿:吃饭吃饭!十一娘就吩咐秋雨:二少爷来了就传膳!带着孩子们去给徐令宜问安。
徐令宜把最小的谨哥儿抱到炕上。
徐嗣谕来了。
他望着长得比炕还高的谨哥儿不由瞪大了眼睛:六弟,都长这么大了?他就是傻长个子。
十一娘笑道,指了徐嗣谕告诉谨哥儿,快喊二哥!二哥!谨哥儿声音清脆响亮。
徐嗣谕笑着喊了声六弟。
好了!徐令宜看着人都到齐了,起身道,去吃早饭吧!吃了早饭,也好早点去给祖母请安。
又对徐嗣谕道,今天你祖母在垂纶水榭给你洗尘,你就陪着你祖母好好说说话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徐嗣谕躬身应喏,落后徐令宜一步去了西次间。
大家静悄悄地吃着早饭。
谨哥儿吃几口饭就抬起头来,睁着双大大的凤眼打量着徐嗣谕。
徐嗣谕觉得有趣,朝他眨了眨眼睛。
谨哥儿一愣勺子里的小肉丸子啪地一下掉进了粥碗里,米汤四溅,有几滴挂在了谨哥儿的脸上。
十一娘忙上前帮谨哥儿擦脸。
谨哥儿好像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肉丸子会突然掉到粥碗里似的,他一会儿望望勺子,一会儿望望面前的白粥,腮帮子鼓得高高的。
徐嗣谕低下了头。
肩膀一耸一耸的。
好一会,他才慢慢地抬起头来,端起碗来默默地吃着粥。
清晨的垂纶水榭树木葱笼,碧波如洗,清风带着湖水的凉爽迎面扑来,让人的心如被泉水洗涤了般的清新起来。
太夫人扶着水榭的栏杆眺望着传来阵阵欢声笑语的碧漪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娘!二夫人从水榭里走出来,目光不由落在正带着孩子们划船的十一娘身上,这边风大,十一娘因为投入而显得十分活泼的身影让她眼里不禁有了些许的笑意,我们进屋去吧!太大人没有理会指子湖中心,笑道:你眼神好使帮我看看。
那是不是谆哥儿?二夫人顺着太夫人的目光望过去。
就看见一向胆小的谆哥儿竟然站在船头摇橹。
他一会和旁边的徐嗣诫说话,一会和站在身后的船娘说话,一副十分快活的样子。
是谆哥儿!她有些惊讶,看样子,还挺高兴的!说着,她想到太夫人对徐嗣谆一向紧张语气微顿,迟疑道:要不要找个借。
让他到水榭来?徐嗣勤和徐嗣俭、金氏坐了一艘船,十一娘、徐嗣谕和谨哥儿、歆姐儿坐了一艘船,徐嗣谆和徐嗣诫坐了一艘船,正在那里赛船。
不用了!太夫人笑道,难道他们玩得高兴,旁边又有熟水性的婆子跟着,不会出什么事的!说着,扶了二夫人肩膀进了水榭。
方氏穿了件水绿色的杭绸褙子,腹部高高凸起,正和同样怀孕的五夫人说着话。
看见太夫人进来,她忙扶着腰站了起来。
别起来,别起来!太夫人笑吟吟地坐到黑漆镶云母的罗汉床上,原是让你们来散散心的,要是还这样拘谨,那还不如就待在家里呢!方氏眼底闪过一丝感激,恭声应是,重新坐了下来。
太夫人就问起她怀孕后的吃穿用度来。
水榭外传来夹杂着嘻嘻笑声的喧哗,还有婆子略带谄媚的声音:四夫人,您可小心点!太夫人就呵呵笑起来:划船的人回来了!二夫人笑道:太阳升起来了,湖面上热气氲氲的,再不回来,只怕会烤得冒烟了!她的话音刚落,喧哗声渐行渐近,十一娘带着孩子走了进来。
祖母,祖母!歆姐儿朝太夫人跑过去,您看!她摊开手掌,里面有几片浮萍,我刚才在湖里采的。
哎哟!太夫人抱了歆姐儿,真漂亮!歆姐儿露出几份得意来。
徐嗣勤却坐到了方氏的身边,低声问她:你还好吧?方氏脸一红,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又怕他没有听到,忙点了点头。
那边的徐嗣俭却低声说着金氏:让你跟着四婶婶,你非要跟着我。
这下好了,让二哥帮着带谨哥儿和歆姐儿。
祖母和二伯母看了,多不好啊!金氏怯生生地道:我,我害怕嘛!都是至亲骨肉,何况四婶婶为人最是和善。
你有什么好怕的!徐嗣俭粗声道。
是婆婆说六叔娇贵的很,最好离他远点。
免得有个什么事,到时候被太夫人责妩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的!金氏在心时嘀咕,却不敢说给徐嗣俭听。
徐嗣谕却一直抱着谨哥儿,见他嘟着嘴不说话,低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问完想到谨哥儿说话晚,怕他不会说,问道,头昏不昏?!~!阅读 庶女攻略
洒着紫色斑点的湘妃竹帘子静静地垂立在厅堂的门口,当差的小丫鬟百无聊赖地站在那里发呆。
听到动静,她立刻站直了身子,这才循声望过来。
看见是十一娘,她眉宇间就有了淡淡的笑意。
一面动作轻柔地打了帘子,一面高声朝里禀着:侯爷,夫人回来了!徐令宜从内室走了出来:回来了!,他穿了件宝蓝底鸦青色万字穿梅团huā茧绸直裰,乌黑的头发梳得很整齐,还插了根黄杨木的簪子。
打扮得很正式,不像往常在家里时穿的那样随意。
十一娘微愣。
徐令宜已折回了内室:那边怎样?谁赢了?声音平和中带着些许的温醇,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十一娘心里却隐隐有种异样的感觉。
,天气热,难得像这样聚在一起。
,她笑着进了内室,大家都挺高兴的……她的话音随着她的身苏消失在内室的帘子后面而嘎然而止。
内室里,徐令宜表情严肃地背手仰立在屋子中间,冷峻的目光如泰山压顶,让屋子里的空气都凝重起来。
十一娘心里一沉。
是计么事,连身边的丫鬟也要瞒着不露端说……她不由快步走到了徐令宜的身边:出了什么事?余音颤悠悠的回荡在屋子里,有种怯生生的脆弱。
徐令宜伸开双臂把她抱在了怀里。
隔着薄薄的衣衫,她能感觉到他健壮的胸膛、结实的手臂……,有些不安的心突然就沉静下来。
她环了他的腰,仰起头来凝望着徐令宜,静静的目光如春天的小溪,缓慢而又温柔地流动着。
徐令宜之前还有的一点顾忌不翼而飞。
默言,看上去柔弱可事到临头,比他想像的更坚强,更镇定,更理智!他手臂微紧,把那如春柳般柔韧的身子圈在了怀里。
,区家告王九保指使旧部假扮海盗,私通贸易,罪证确凿。
徐令宜低乍头,在她耳边低语虽然不知道皇上怎样处置他,但为了以防万一,王九保把他一个刚刚三个月的孙子托付给了我……,如晴天霹雳。
十一娘满脸惊愕。
靖海侯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状告王九保?满朝文武,王九保为什么把家族的血脉委托给徐令宜?太多的疑问。
可她更相信徐令宜的判断与决定。
侯爷有什么吩咐!她的声音开始还有点颤抖,当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语气已变得十分冷静、从容。
,我让区家的死士今晚亥初时分把孩子丢在万义宗看护的果林里。
,徐令宜的声音比她更沉着,你现在想办法让万大显两口子回趟庄子,然后把这个孩子收养在他们名下。
,,我知道了!十一娘一句多的话也没有问,配合道:我这就叫滨菊进府。
说着,她思忖着只是现在已申初了,滨菊赶回去得一天功去……只怕时间有些来不及了。
,让万大显帮着养,一是看在他是你的陪房忠心耿耿;二是因为那地方是个果林,很偏僻,轻易不会有人经过,徐令宜十分冷静,孩子哭起来,万义宗是个敦厚老实的,听了不会不管。
待明天万大显回到家里,只说这孩子可怜,留下来就可以了!,什么都考虑周全了!千一娘点了点头。
那我去丰励那里了。
,徐令宜轻声道如果有什么事,你差人去跟我禀一声。
十一娘嗯,了一声,松了手。
徐令宜却静静地抱了她一会,这才撤手转身出了内室。
十一娘望着晃动的湘妃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朝临窗的大炕走去一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膝盖有点软。
窗外的树荫映在透明的玻璃窗上,西洋落地钟滴滴哒哒地都让内室多了一份静谧。
十一娘高声叫了秋雨进来:去,让滨菊立刻进府一趟。
秋雨有些奇怪,但还是恭敬地曲膝应是退了下去。
十一娘盘坐在大炕上,望着炕几下谨哥儿的沉香木小马玩具发愣,一直到秋雨来禀万大显家的来了,这才移开目光。
让她进来!她露出笑容来。
夫人!,滨菊曲膝给她行礼,脸上有见到她的喜悦。
十一娘让小丫鬟端了小杌子她坐,上了茶点。
滨菊连称不敢主动地道:您这个时候把我叫来,可有什么要紧的吩咐?,是有件事!,十一娘沉吟着。
察颜观色的秋雨立刻和屋里服侍的小丫鬟退了下去。
十一娘这才神色一肃,示意滨菊到跟前说话。
,是这样的!,她低声道,侯爷有个朋友,外室生了个儿子,为嫡母不容。
就托付侯爷帮着照顾一二。
侯爷推辞不得,只好答应。
只是家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侯爷怎么好把这孩子抱回来养。
如果托外面的人养,又怕有流言蜚语传出来。
思来想去,就想把XXX托付给你们照顾。
滨菊大吃一惊。
既然是侯爷的朋友,那就非富即贵。
他们家大显不过是个小小的管事而已……夫人,我,我能行吗?她紧紧地拽着衣襟,神色有些惶恐。
孩子只有三个月。
知人知面不知心。
把孩子交给陌生人养,我不放心。
十一娘道,你和万大显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
把孩子交给你们,我放心。
滨菊也是做母亲的,一听那孩子只有三个月,心就立刻软了。
从前也有这样的事。
有些人为了银子,当着东家说的天huā乱坠,转过身去就不把孩子当人待了,有些甚至故意虐待孩子,然后说孩子有病敲诈东家的银子,或是把孩子卖了卷了银子跑路的——夫人,您放心!她保证讼别的我不敢说,先有这孩子的一口,才有我们家长安的一口。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这孩子的。
十一娘不由汗颜。
道:也不必如此。
你平时怎样待长安的就怎样待那孩子好了。
也免得别人起了疑心。
让那孩子的嫡母找了过来。
豪门之家多辛秘,滨菊连连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十一娘还是有点担心滨菊待那孩子过犹不及引起别人的怀疑,又细细地嘱咐了半天,这才让秋雨送了滨菊出门。
只是她已没有了游玩的心情。
在屋里坐了一会,十一娘起身往垂纶水榭去。
有小丫鬟神色慌张地迎面跑过来。
见了十一娘,立刻曲膝行礼:四夫人,不好了,六少爷和二小姐打起来了……十一娘没等她的话说完,拔腿就朝水榭跑去。
远远地,她就听到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哭声。
十一娘心里一急,一脚踏空,要不是旁边的秋雨眼明手快地扶了一把,就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她匆匆进了水榭的大厅,一眼就看见了被徐嗣谕抱在怀里的谨哥儿和在一旁笨手笨脚地安慰谨哥儿不哭的徐嗣谆和徐嗣诫。
娘,娘,娘!谨哥儿哭得满脸是泪扭着身子要十一娘抱。
十一娘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抱了谨哥儿,立刻发现谨哥儿的脸庞有一块红印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似的。
她脸色微变。
五夫人已上曲膝行礼前陪不是。
都是我们家歆姐儿不好。
抢牌抢不过谨哥儿,就打了他一巴掌。
她脸色通红,又羞又惭我已经打过歆姐儿了,等会再告诉五爷,好好地教训她一顿。
十一娘心里怒火蹭蹭地直冒,可看见被乳娘抱在怀里的歆姐儿和谨哥儿一样哭得稀里哗啦的喘不过气来,她强压住了心里的不快。
孩子们都小,吵个嘴打个架,也是常事。
话虽如此,她脸上的表情却有些生硬。
五夫人哪里看不出来,低了头不住地陪礼。
十一娘也不好太过分:没事我们家谨哥儿哄哄就好了!你也快去看看歆姐儿吧!孩子们也是无心的。
太夫人看着就出面做和事佬:话说开了就好了。
这上牙齿还要和下牙齿打架,何况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人!二夫人也过去安慰歆姐儿:好了,别哭了。
再哭,小心诜哥儿笑话你!你可是姐姐!因为太小,大家划船的时候被乳母带到园里玩的诜哥儿刚刚睡醒,被乳母抱在怀里,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说到他的名字,睁大了眼睛四处张望。
歆姐儿听了,哭声渐渐小了些。
二夫人笑了起来,摸了摸歆姐儿的头。
静气屏息地站在旁边的金氏看了,也上前哄着歆姐儿:我给你的白白、绿绿做衣裳,好不好?歆姐儿点头,不哭了。
徐嗣俭就跑到十一娘这边逗着谨哥儿:你看,歆姐儿都不哭了,你还在哭!谨哥儿不理他,伏在十一娘怀里抽咽。
徐嗣谆就上前拉了谨哥儿的手:我带称去放河灯!徐嗣诫则道:我吹笛子你听!谨哥儿伏在母亲的怀里头也不抬一下。
你看,哥哥们都来看你了!十一娘柔声道,你快别哭了。
再哭,就不是好孩子了!谨哥儿把脸埋在了十一娘的怀里。
徐嗣谕想了想,道:谨哥儿,你不哭了,我明天带你去划船,好不好?谨哥儿听着,就抬起头来。
徐嗣勤笑着走了过来:你可不能因为谨哥儿小就骗他!他记性可好了。
小心他长大了以后找你算帐!又道,你可别忘了,你过几天就要参加院试了。
哪有功夫陪谨哥儿划船啊!!~!阅读 庶女攻略
徐令宽晒笑,掏了帕子给歆姐儿擦眼泪:以后可不能为这点小事就哭了?歆姐儿直点头。
五夫人却急起来:五爷,您也不问问清楚——她是要娘送给谨哥儿的那对黄鹂呢徐令宽微怔。
小孩子最会察颜观色。
歆姐儿立刻搂了父亲的脖子:爹爹,爹爹……徐令宽就低声劝女儿:那可不行那黄鹂既然是祖母给谨哥儿的,就是长者所赐。
长者赐的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转送给其他人呢?要不,我给你弄一对和谨哥儿一模一样的哈巴狗?再让荷香给你的狗狗也做花衣裳……谨哥儿十分喜欢那些狗。
看着针线铺上的人给丫鬟们做春裳,也嚷着要给那些狗做衣裳。
针线铺子的巴结谨哥儿,立刻做了几件大红大绿、颜色十分鲜艳的衣裳送给谨哥儿。
歆姐儿看了也要给自己的猫做衣裳……结果他们家的猫猫、狗狗都穿衣裳,把来家里做客的黄夫人、周夫人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特别是周夫人,回去说给福成公主听,福成公主特意差了公主府针线上的人来看,给太子妃留在娘家的两只猫也做了两件衣裳,还特意抱到宫里去给皇后娘娘、太子妃和诸位太妃们看。
那些太妃日子清寂,身边多养着猫狗,见到这样稀奇的事,自然竞相模仿。
一时间,燕京最时兴的事就是抱着穿了衣裳的猫狗在街上走。
不要歆姐儿嘟着嘴儿直摇头,我不喜欢谨哥儿的狗狗。
它们咬我的裙子,还追我。
我就要黄鹂。
会唱歌徐令宽听她说的有趣,笑起来:谨哥儿的狗狗还敢追你?胆子也太大了些?就是,就是。
歆姐儿忙道,我不让我的白白、绿绿跟他的一二三四五六玩一二三四五六?徐令宽不解地望着女儿。
谨哥儿的狗狗啊歆姐儿一副你好笨的眼神望着徐令宽,有的叫一一,有的叫二二……他根本就不会取名字是啊徐令宽很是赞同,谨哥儿的确不怎么会取名字。
不如我们家的白白、绿绿好听歆姐儿抿了嘴笑,遗传自五夫人的梨涡在面颊若隐若现。
徐令宽不知道多喜欢,在女儿的面颊上就亲了一口。
五夫人看着心里着急。
她怕徐令宽心疼女儿,不问青红皂白就答应了孩子的要求,助长了孩子的气焰,以后只怕会肆无忌惮地随便要人家的东西,时间一长,多半会养成跋扈、娇纵的性子。
孩子小,大人多会宽容对待,只会觉得有趣,相视一笑也就过去了。
孩子大了,要求也高了,只会觉得这孩子少了些修养,没有大家气度。
父母再想管,已是积习,怎么可能改得过来?不知道有多少贵胄之家就是这样败落下来的何况歆姐儿是姑娘家,以后是要嫁入高门为媳的。
簪缨之家,哪个不是几代人住在一个屋檐下。
到时候祖母婆婆,婶婶妯娌,小姑侄女……哪一个女人不是一台戏?由着性子来,只怕没几天就把人得罪完了那日子怎么过得下去?这个时候宠她,就是害她。
五爷她忙道,谨哥儿得了那黄鹂就如珍似宝般……我们歆姐儿本就不占道理,你可别因为孩子的事闹得两家不愉快谨哥儿得得艰难,徐令宽是知道的。
别说是娘,就是他自己,想到四哥在外面为了家族的生存和荣耀孤军奋战的时候,他却躲在四哥的羽翼下,在母亲身边过着富足快活的日子……后来又沾四哥的光,不管是兵部的那些老油条般的官吏还是各都督府下的将领,见到他就先礼让三分,让他一路走来,从没有过什么波折,特别是诫哥儿的事……四哥的恩情,他一辈子也还不完。
对于能让四哥高兴起来的谨哥儿,无形中就有了几分爱惜,几分忍让。
听到妻子的话,徐令宽立刻劝女儿:君子不夺人所好。
你要是喜欢鸟,我们养八哥好了八哥的声音也很好听。
还有鹦鹉,它还会说话。
岂不比谨哥儿的黄鹂好?歆姐儿哪里知道父亲的心思,只觉得父亲和母亲一样,遇到谨哥儿的事就会退让。
她立刻委屈的大哭起来:我就要黄鹂,我就要黄鹂……说了不行就不行五夫人知道徐令宽最喜欢这个长女,比对长子诜哥儿还要溺爱,喝道,你是姐姐,怎么能要弟弟的东西。
立刻叫了石妈妈进来,把二小姐抱回自己屋里去。
再这样胡闹,就关到柴房去,不让出来。
每次歆姐儿做错了什么事,五夫人就会威胁歆姐儿,要把她关到柴房去。
实际上歆姐儿长这么大,柴房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从来没见过。
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那里是个很恐怖的所在……她脸色发白,紧紧地箍了徐令宽的脖子:我不去,我不去……爹爹,救命啊救命啊声音又尖又利,身子瑟瑟发抖。
徐令宽不由皱起了眉头,说五夫人:你怎么能这样吓孩子她还小,你慢慢跟她说就是了然后又拍着女儿的背,歆姐儿不怕,有爹爹在,不会让你母亲把你关到柴房里去的爹爹常常不在家,家里的事都由娘亲说了算。
徐令宽的宽慰并没有让歆姐儿安心,歆姐儿反而把父亲的脖子搂得更紧了:我不去柴房,我就要黄鹂……这养儿不教是父之过,养女不教是娘的错。
她教训女儿,徐令宽这个做爹的或是回避,或是在一旁看着,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难道他以后教训诜哥儿的时候,她也能随便就插嘴不成?想到这里,五夫人的火气也上来了。
五爷她眉宇间有了几分恼怒之色,您看看她这脾气……再顺着她,以后可怎么得了……歆姐儿知道,家里的人虽然都怕父亲,可要是母亲板了脸和父亲说话,父亲什么都听母亲的。
她立刻尖声厉叫起来……好像这样,父亲就听不到母亲在说什么了,她的要求也就很快能实现了。
五夫人气得鬓角青筋都冒了出来。
徐令宽看了看把他当救命仙草的女儿,又看了看神色不虞的妻子……让女儿伤心固然非他所愿,可让妻子不快,也不是他的初衷。
想到这些,他立刻拍板:好,爹爹给你弄黄鹂鸟去一面说,一面摸了摸女儿的柔顺的乌发。
歆姐儿抬头,又惊又喜:爹爹……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
徐令宽看见女儿这个样子,心里一松,笑道:那你可不能再哭了歆姐儿连连点头。
五夫人已忍不住眉头紧锁:五爷……徐令宽却朝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多说。
五夫人欲言又止。
歆姐儿心花怒放。
徐令宽把歆姐儿交给了立在一旁的石妈妈。
快去洗脸,把头梳一梳,他笑着刮了一下女儿的小鼻子,这个样子,像个小丫鬟似的,哪有一点我们徐家二小姐的样子歆姐儿羞涩地笑,乖乖地跟着石妈妈回了自己屋里。
徐令宽就揽了妻子的肩膀朝内室去。
天气这么热,你又怀着身孕,可要保重身体才是。
他柔声道,歆姐儿不懂事,你别和她斗着来。
她不是要黄鹂吗?我们到时候给她买一对回来就是了。
何必非要拘泥在这件事上不松口呢?又劝她,好了,好了,别生气了。
你昨天晚上不是说腿有点抽筋吗?今天好了没有?要不,我帮你揉揉?丈夫已经这样低声下气了,五夫人心里再不高兴也不好意思继续冷着个脸。
她舒展了眉头,低声道:都是妾身不好……脾气太急了……徐令宽并不想责备妻子,闻言忙道:是这天气容易让人烦燥。
然后饰粉太平地道,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
你快到炕上坐了。
你看看,额头上全是汗……五夫人顺从地坐到了炕上,心里却想着歆姐儿。
这样可不行就是公主,也不可能想什么就是什么……得想个什么法子把她这脾气改一改才行没两天,徐令宽真的就买了两只和谨哥儿一模一样的黄鹂来。
歆姐儿看了不知道有多欢喜。
亲自给鸟喂食,早上带出去溜,晚上挂在自己屋里东次间的书房里。
五夫人见女儿这样高兴,把到了嘴边的规劝又咽了下去。
等过些日子,女儿玩厌了再说吧到时候她肯定比此刻兴头上能听得进去。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有小丫鬟跑进来:夫人,二少爷从乐安回来了五夫人点了点头,让荷香服侍她穿鞋,对身边的石妈妈道:看样子,谕哥儿要参加今年的院试了。
这要是过了,就是徐家第二个秀才了石妈妈忙上前搀了她:二少爷聪明伶俐,定能中秀才。
又道,要是二少爷有了个好前程,我们诜哥儿以后也能大树底下好乘凉说这话还早了点五夫人不以为意,靠他,我看不如靠诜哥儿的舅舅定南侯世子也是个十分忠厚可靠的人石妈妈忙笑道:多一个人,多一条路嘛五夫人笑了笑,没再说话,去了太夫人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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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参加院试也不能全靠临时抱佛脚啊!站在徐嗣勤身后的方氏听了不由微微点头。
二夫人听着也走了过来:功在平时。
你能这样想,可见这几年下了苦功读书,学问扎实!徐嗣谕神色微赧。
徐嗣勤则有些尴尬。
二伯母这样说,好像他在学业上不够踏似的。
徐嗣俭忙为哥哥解围,指了已经不哭的谨哥儿道:你们看,你们看,谨哥儿不哭了。
然后揽了徐嗣谕的肩膀,这下你被我们谨哥儿诓进去了吧!明天记得带了谨哥儿去划船。
又道,要不,我们也一起去做陪?一人乐,不如众人乐嘛!夹家都被他逗笑。
十一娘凑趣地吩咐谨哥儿:还不快谢谢你二哥!谨哥儿鹦鹉学舌地说了声谢谢二哥。
徐嗣谕笑着捏了捏他的小手:我们明天去划船!徐嗣谆听了面露迟疑,道:母亲,我也可以去做陪吗?徐嗣诫一向跟着徐嗣谆的,听了立刻道:母亲,还有我,我也要去做陪!他说得理直气壮,声音也比较响亮,屋里的人全都听见了。
屋里的人忍俊不禁地又笑起来。
太夫人更是指了徐嗣谆和徐嗣诫:这两个孩子……语气颇多喜欢。
徐嗣谆大了胆子,拉太夫人的衣袖:祖母,我们明天再来划船吧!想把这件事定下来。
怕太夫人不答应想了想道,二伯母不是说了吗?功课都在平时,临时抱佛脚是不成的。
我平时好好读书多玩一天也不要紧啊!太夫人第一次听到徐嗣谆说出这样条理清晰的话来,高兴地把他搂在了怀里:好,好,好。
明天我们再划一天船。
然后吩咐十一娘,诫哥儿那里,也跟赵先生请个假!反正我们的赵先生初一要休沐,十五也要休沐。
多休一天也不要紧!又对徐嗣勤、徐嗣俭道,到时候你们也带了媳妇,我们还斗牌!众人一面笑,一面七嘴八舌地应着。
徐嗣谆就从太夫人怀里挣脱出来。
我明天一早就去叫你。
他拉了徐嗣诫的手,又想到这次能去划船全因谨哥儿,又去拉了谨哥儿的手,我们明天和二哥一起去划船!谨哥儿咧了嘴笑。
屋里噼里啪啦响起一阵碎瓷声。
大家俱是一愣,循声望去。
就看见歆姐儿身边的茶几上空空如也,脚旁却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碎瓷。
是谨哥儿先打我的!她跳着脚,气鼓鼓地望着笑嘻嘻的谨哥儿,是他先打我的!够了!五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她吩咐歆姐儿的乳娘,把她抱回去好好管教!对十一娘歉意笑了笑,膝盖微曲,朝着太夫人福了福,娘,天气太热了,我回去吃几颗雪津丹了再来!说完,只催着两个孩子的乳娘快走。
歆姐儿不服气,在乳娘的怀里乱踢。
诜哥儿看到歆姐儿这样,吓得大哭起来。
两位乳娘不敢怠慢,一个抱着诜哥儿,一个抱了歆姐转身就要离开水榭。
把孩子抱到我这里!太夫人朝着两位乳娘招手,先把诜哥儿抱在了怀里递了块糖给他吃。
诜哥儿马上不哭了。
又帮歆姐儿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你是姐姐,要照顾弟弟。
可不能这样吓着弟弟了。
知道吗?歆姐儿扁着嘴点了点头。
真乖!太夫人笑着摸了摸歆姐儿的脸,抬头看了看天,道,你还要不要采莲蓬?太阳快下山了,正是划船的好时候……太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歆姐儿已高兴地叫起来:要,要,要。
我要去采莲蓬!俭哥儿!太夫人吩咐道,你和你媳妇儿陪着歆姐儿去采莲蓬!徐嗣俭正看得目瞪口呆。
听到太夫人喊他的名字才回过神来。
他立刻嗳了一声,上前牵了歆姐儿的手。
歆姐儿示威般地看了谨哥儿一眼,高高兴兴地跟着徐嗣俭和金氏出了水榭。
谨哥儿凤眼瞪得大大的。
太夫人就吩咐徐嗣谆:太阳快落山,园子里正凉快着,你和诫哥儿带着谨哥儿去蹴鞠去!又对十一娘道,你去看看晚膳怎样了!招呼五夫人,趁着孩子都不在这里,我们再打几圈!方氏目光一转,笑着上前搀了神色还有些怔忡的五夫人:五婶婶和我今天都是输家,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五夫人知道这是太夫人在为了她解围,喊了声娘讪讪然地坐在了牌桌上。
太夫人把诜哥儿交给乳娘抱走,语重心长地道:你和小五长这么大都是没有被弹过一指甲盖的人,可不能训起自己的骨肉就一味的只知道劈头盖脸!五夫人羞愧地低下了头。
二夫人微微地笑,开始和牌。
屋子里又响起叮叮当当的玉牌碰撞之声。
……在垂纶水榭用了晚膳回到家里,十一娘先把谨哥儿哄得睡着了,然后叫了心直口快的阿金来问:二小姐到底为什么和谨哥儿打起来了?阿金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十一娘脸一沉。
阿金忙道:二小姐看见六少爷手里的叶子牌后面画的是个观世音,就拿托塔天王和六少爷换。
六少爷拿了二小姐的托塔天王,却不肯把观世音给二小姐。
二小姐过来抢,六少爷不给。
一巴掌扇过去打在了二小姐的手上。
二小姐也一巴掌扇的过来却扇在了六少爷的脸上,六少爷就揪了二小姐头发,三少奶奶在旁边急得团团转,还是二少爷把两人分开了。
后来又一直哄着六少爷……,…十一娘沉思起来。
秋面快步走了进来:夫人太夫人来了!十一娘吃了一惊。
这么晚了………她匆匆迎了上去。
太夫人身边只有杜妈妈陪着。
谨哥儿怎样了?太夫人一面问,一面越过十一娘径直往谨哥儿的暖阁去。
刚睡着了!十一娘跟在太夫人进了暖阁。
谨哥儿身边服侍的纷纷行礼。
你们轻声点!太夫人望着酣睡的谨哥儿道,小心把六少爷吵醒了!然后放轻脚步坐在了炕边,让顾妈妈把灯拿过来,拿出眼镜来,俯身仔细地打量着谨哥儿的小脸,半晌才直起身来收了眼镜还好没肿起来!然后示意十一娘扶她出了暖阁。
孩子们年纪相仿,打打闹闹是常事。
你不要放在心上。
歆姐儿的脾气也的确有些大。
我会好好说说丹阳,让她改改歆姐儿的脾气。
太夫人深夜来探望谨哥儿,又这样的劝她,十一娘就是有再夹的气也消了。
她诚恳地道:娘,我们谨哥儿也有不对的地方…………我心里有数。
太夫人却朝着十一娘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多说问起了徐令宜,…………还没有回来?这都忙什么呢?十一娘也正惦记着徐令宜,却不敢跟太夫人说。
平时回来挺早的,今天可能有什么事耽搁了!太夫人也只是随口问问,嘱咐她早点休息和杜妈妈走了。
十一娘心不在焉地坐在炕上做针线活。
徐令宜到了亥时才回来。
十一娘服侍他更衣。
王家多半不行了!直到上了床,他才和她说这件事,还好王九保反应快,把孙子送走了,十一娘心里砰砰乱跳:那王家?徐令宜握了十一娘的手,好像这样,就能让她安心似的。
最好的结果就是抄家流放!他的表情有些黯然。
十一娘任徐令宜握着她的手没有做奂。
两人就这样靠在床头的迎枕上并肩而坐。
好了!半晌,徐令宜轻笑一声,我们别说这些了。
今天的家宴怎样?大家玩得还好吧?十一娘不想提谨哥儿的事让徐令宜不快。
大家玩得都挺高兴的。
她轻描淡写地道还约了明天继续去划船。
徐令宜听着笑起来。
十一娘却坐直了身子注视着他:侯爷,靖安侯世子之死王九保是不去……,…要不然,徐令宜怎么那么容易动手。
区家毕竟在福建经营了数代人。
徐令宜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我虽然有人,却没有消息!也就是说,当初是徐令宜出的人手,王九保打探的消息。
这会不会是今天区家对王家下手的原因呢?十一娘有些担心起来。
徐令宜看着就把她搂在了怀里:区家元气大伤,动不了我,把怒气都发在了王家的身上。
鼓动王九保的一个旧部重新做起了私通贸易。
说到这里,他温和的目光变得鹰隼般的犀利起来,不过,区家为了布这个局动用了不少人力物力财力,只怕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了。
不过,王九保也算是一代豪杰。
他的声音里有了几分钦佩,他把孙子交给我,不过是想告诉我,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也不会把当初我们所做的事说出来。
我也不是那种推诿怕事之人。
无论无论,都会帮王家保存这点血脉的。
语气锵铿有力。
如何当初他要是听我一句话,忍一时之气,不要和区家再做无谓的纠缠,区家也不会壮士断腕,拿王家立威了!话到最后,已有些怅然。
※今天去看小吱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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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徐令宜叹了口气,有人在,就不怕。
十一娘见他脸色不虞,笑着起身拢了拢头发:侯爷早点歇了吧!明天只怕还要为王家的事奔波呢!徐令宜见她眉宇一片澄清,到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
不管朝臣们说一千道一万,最后还是要皇上做决定才行。
自己该帮的已经做了,该打点的也打点了。
再想这些侥幸之事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唯有打起精神来,在王家倾巢之时尽量寻求些许的生机。
人想通了,神色间也就变得众容起来。
他笑着俯身吹了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十一娘说着家里的事:趁着天气好你明天把谕哥儿的考篮、号帘都拿出来收拾一番。
然后去庙里拜拜文曲星,给谕哥儿求支签……过了这一关,他就是秀才了。
平时虽然什么也不说,心里还是惦记!十一娘笑:侯爷说的晚了些。
六月六的时候就把谕哥儿用过的东西收拾了一番。
至于求签,我还想请侯爷带着谕哥儿一起去呢!亲自去求,是诚意。
我是做母亲的,带了他去,也不过是去磕个头。
侯爷和谕哥儿一起去,路上也可以说说话。
还可以到庙前庙后走一走。
这种天气,好多人家都到庙里头去避暑了!徐令宜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好……语气有些犹豫。
那就什么也别说好了!,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不表达出来,谁又知道谁在想什么。
十一娘不希望孩子们带着怨气生活在这个家里,陪着去上炷香了就回来好了!徐令宜没有做声。
过了几天,突然提出来和徐嗣谕去拜文曲星。
大家一阵愕然。
徐嗣谕回到书房,拿着书半天也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黄昏时分下了一场暴雨。
天气凉爽,空气清新。
窗下的一株石蒜的叶子被冲洗的干干净净,油绿绿的。
徐嗣谕索性丢下手中的书,沿着抄手游廊随意地到处闲逛。
不知不觉中到了淡泊斋。
有几个小丫鬟正笑嘻嘻地在那里插玉簪huā,看见徐嗣谕一个身长如玉的女子走了过来:二少爷,您是来找四少爷的吗?徐嗣谕定睛一看,是太夫人赏给徐嗣谆的葛巾。
如果回答不是,不免让人觉得有些矫情。
他露笑道:四弟在吗?五少爷在跟赵先生在学制壶。
葛巾笑道,四少爷有些担心,怕五少爷浪费了赵先生从宜兴运来的富贵土,去了内院。
徐嗣谕突然有些羡慕起来。
这些年徐嗣诫跟着赵先生,今天做笛明天制壶,学了不少修身养性的东西。
不像他,都只学了些皮毛,总是没有时间好好地坐下来研究一番!想到这里,他也来了兴趣。
从淡泊斋出来,去了十一娘处。
十一娘并不在家里,带着谨哥儿去了忠勤伯府的看甘太夫人。
秋雨带着徐嗣谕去了后罩房西头的第一间厢房:夫人给五少爷设了间工房五少爷常常在这里制笛,做河灯。
厢房门开着,徐嗣诫在那里和泥巴,并没有看见徐嗣谆的踪影。
四弟没有过来吗?徐嗣谕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墙上挂着的风筝,五斗柜上放着的河灯。
他虽然态度温和,可徐嗣诫总觉得在这个哥哥骨子里透着肃然,不像和四哥徐嗣谆那样随和。
他和四哥在一起的时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由自在的……刚才四哥在这里做了盏河灯,到碧漪湖去试水了!,徐嗣谕有些意外。
他一回来就听守屋的丫鬟、小厮说,徐嗣谆这一年多常和徐令宜出门应酬,结交了好几位少年得志的公子,还开始跟着师傅习武……没想到他还是那么喜欢做河灯。
徐嗣谆带着小厮王树一面往碧漪湖去,一面嘀咕道:如果我早点过去就好了。
说不定五弟还没有开始和泥,他也就可以和我一起放这新做的河灯了!王树笑道:要不是赵先生让五少爷明天一早就交把壶上去,五少爷也不会这样为难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的林子里突然想起一声嘹亮的鹤鸣。
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徐嗣谆更是道:我们快去看看去!家里养了两只仙鹤,都是谨哥儿的。
寻常人绝不敢去撩拔。
王树犹豫了一下,想劝徐嗣谆不要多管,他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可徐嗣谆已朝着鹤鸣的方向去,他只好快步进上。
远远,他们就听到一个女孩子清脆又忿然的声音:你还跑,你还呃……徐嗣谆一愣。
那分明是歆姐儿的声音。
他三步并做两步钻进了树林。
二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拿了木棍追着仙鹤跑的歆姐儿回头,看见是徐嗣谆,她嘴巴紧紧地抿了起来。
徐嗣谆沉下脸去,喝斥着跟着歆姐儿的两个丫鬟:还不把二小姐的木棍收起来。
让你们跟着二小姐是服侍二小姐的,你看看二小姐,都成什么样子了?,两个小丫鬟不由面面相觑,看了一眼衣襟凌乱的歆姐儿,齐齐应是,一个上前去夺歆姐儿的木棍,一个上前轻声地劝她:小姐,我们快回去吧!要是让夫人知道我们出来了,又要禁足了……歆姐儿听了气得脸色紫红,拿起木棒就要把那丫鬟:我要告诉爹爹!我要告诉爹爹!丫鬟不敢躲,怕打了脸背过身去。
徐嗣谆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
他上前抓住了歆姐儿的木棒,低声吩咐丫鬟:你们都退下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被打的丫鬟有些犹豫,另一个忙拉了她的衣襟,低声道:这里有世子爷呢!五夫人那里,也要去禀一声才是。
被打的丫鬟不再迟疑曲膝行礼,和另一个丫鬟退了下去。
歆姐儿气得够呛,去夺木棒,力气没有徐嗣谆大,不去夺,又咽不下这口气。
她丢了木棒,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徐嗣谆就吩咐王树:你也退下去!王树不敢走远,躲在旁边一棵合抱粗的大树后面。
徐嗣谆搂着歆姐儿:好了,好了。
别哭了。
小心哭红了眼睛,让那些下人看了笑话!然后轻轻地拍着歆姐儿的后背。
你们都欺负我!歆姐儿并不领情,在他怀里挣扎,明明是谨哥儿打我娘却禁我的足。
明明是你不对,你还夺我的木棒……,全是四哥的不对。
徐嗣谆轻声细语地给歆姐儿陪着不是。
歆姐儿渐渐止住了抽泣。
徐嗣谆掏了帕子给她擦脸。
歆姐儿一把夺过徐嗣谆的帕子,自己擦着满是泪珠的面孔。
徐嗣谆见她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牵了她的手:走我们去放河灯去!歆姐儿不理他。
他就扬了扬手中的河灯:你看,有趣不?,歆姐儿不想看,又忍不住好奇,拿眼角瞥了一下。
就这一下,她的眼睛立刻睁得大大的,露出惊讶的表情。
徐嗣谆有些得意。
有趣吧!是我刚做的。
看上去像截老树桩,却是河灯。
,他一面说,一面领着歆姐儿往林子外面走,我画了好半天,才把它涂成了褐色。
又有点不对称,我在那里糊了一小块木头,按道理应该不会沉下去……我们去看看它能不能放起来!歆姐儿一边随着徐嗣谆往外走,一边道:它好丑。
一点也不好看!那二妹妹喜欢什么样的?徐嗣谆温声地道,我专门给二妹妹做个喜欢的好了!歆姐儿想了想,道:我最喜欢牡丹huā了,四哥哥也能给我做一个吗?这有什么难的。
徐嗣谆道,等我们就去五弟那里毗他有个专门的工房,竹蔑、小刀都有。
我立刻给你做一个!,歆姐儿站在了那里:不要,我不要去谨哥儿那里去!嘴巴嘟得可以挂个油瓶了。
徐嗣谆也停住了脚步:那就要等几天……等我把做huā灯的东西都凑齐了才行!并不勉强她。
歆姐儿笑起来面颊有个小小的梨涡,看上去非常的可爱。
走!,徐嗣谆也笑起来,他拉了歆姐儿,我们去放河灯去!夕阳下的碧漪湖,金光点点。
老树桩似的河灯缓缓地朝湖心飘去。
成了!成了!,歆姐儿在岸边拍着小手,徐嗣谆的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就说,应该可以!,歆姐儿就拉了徐嗣谆的衣袖:四哥哥,那你快点帮我做牡丹河灯!好啊!徐嗣谆笑着牵着歆姐儿的手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那你不能再去打谨哥儿养的东西了!歆姐儿一听,立刻不高兴了:谁让谨哥儿惹我生气了!,可仙鹤没有惹你生气啊!徐嗣谆道,你平时在园子里散步,那仙鹤都跑来亲近你。
你打了它,它以后可能就再也不理你了。
你喜欢大家都不理你吗?,歆姐儿犹豫起来:真,真的吗?,要是不信,我和称去找仙鹤去?,歆姐儿狐疑地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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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妈妈表情犹豫:夫人,侯爷说了,不让您抱六少爷。
六少爷越来越沉手了……没事!十一娘笑着进了正房的院子门,从小抱到大,也不觉得沉手。
说话间得到消息的徐嗣谆和徐嗣诫从耳房旁的夹巷绕了出来。
他们恭敬地给十一娘行礼。
谨哥儿扭了头冲着徐嗣谕、徐嗣诫喊哥哥,赖在母亲的怀里就是不下来。
十一娘知道儿子在撤娇,没有勉强,笑着亲了亲谨哥儿的面颊,问徐嗣诫:你的茶壶做得怎样了?,早上做了一把,结果忘记在壶肚和壶嘴间留孔了,不能倒水。
徐嗣诫微赧,又做了一把。
,母子一面说,一面进了西次间。
十一娘把谨哥儿放在了临窗的大炕上。
谨哥儿却爬了下来,跑到顾妈妈面前:我的心点,我的心点!顾妈妈忙从跟在身后的小丫鬟手里拿过牛皮纸做的匣子:点心在这里!谨哥儿打开匣子,抓了一块点心递给了站在炕边的徐嗣谕。
徐嗣谕惊讶地望着谨哥儿:给我的!谨哥儿点头:哥哥吃点心!徐嗣谕有些不敢相信。
回到家里的这几天,谨哥儿对属于他自己的东西有多小气,他是亲眼目睹了的。
他接过点心,动作看上去有点小心翼翼。
是块豆沙糕,用模子倒成了月季huā的模样。
是甘太夫人做的。
十一娘笑道,甜而不腻,味道还不错。
上次谨哥儿去到时候多吃了两块,甘太夫人看着就记在了心里。
这次我们去看她,她特意多做了两匣子让我们带回来吃。
我趁机把这豆沙糕的方子讨了回来哪天我们也试着做做看。
她说着,谨哥儿已从匣子里又抓了块点心递给徐嗣诫:哥哥吃点心!徐嗣诫和谨哥儿相处的久一些,知道他的东西只要不是独一件的,他还是会很大方地分给别人。
看着谨哥儿小手上满是油,他笑着接了点心,拿了帕子给他擦手。
谨哥儿却有些不耐烦地甩开手,跑到顾妈妈身边,从匣子里又抓了块点心,跑到了炕边递给了十一娘:娘,吃点心。
十一娘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你吃,娘不吃!谨哥儿不依,非要十一娘接过豆沙糕不可。
十一娘只好接过了豆欢糕。
谨哥儿就蹬蹬地跑去又拿了块点心,哧溜爬上炕,坐到炕上吃起来。
大家看着都笑起来。
谨哥儿抬起头,含着糕点的腮帮子鼓鼓的,满脸困惑地望着屋里的人,好像在问大家为什么笑似的。
屋里的笑声更响亮了。
突然有个醇厚的声音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样的高兴?没等大家有所举动,谨哥儿已跳了起来:爹爹爹爹!一个穿着宝蓝色茧绸直裰的男子走了进来,神色温和,眉宇间带着浅浅的笑意,不是徐令宜还是谁?他上前抱了谨哥儿。
谨哥儿忙将自己吃了一半的豆沙糕往徐令宜的嘴里塞:爹爹,吃点心!,徐令宜呵呵笑就着谨哥儿的举动咬了一小口。
徐嗣谕和徐嗣诫忙上前行礼,十一娘也下了炕,吩咐小丫鬟上茶。
徐令宜坐到了炕上问十一娘: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十一娘笑道:在甘家遇到了唐家四奶奶,说了会话,后来又去了福成公主府一趟所以回来晚了。
怎么突然想到去福成公主府?徐令宜奇道可是周家有什么事?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十一娘把小丫鬟端上来的茶放到了徐令宜的面前,想着既然出了门,不如顺便去一趟。
徐嗣诫还有些懵懵懂懂,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徐嗣谕却听出些旁音来朝着徐嗣诫使个眼色,趁着徐令宜喝了一口茶的机会起身告辞。
自从那天徐令宜和徐嗣谕去拜了文曲星后,他一想到路上自己一句话也没有说,徐嗣谕看似沉稳内敛的举间有压也压制不住的愉悦时,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
看见四个儿子就有三个在场,他略一思付,留了徐嗣谕和徐嗣诫吃饭,还吩咐十一娘:把谆哥儿也叫来吧!十一娘很喜欢大家聚在一起吃饭的热闹,笑着派人去喊徐嗣谆,让厨房的加菜。
晚上,十一娘问徐令宜王家的事,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窦阁老写了折子保王九保。
徐令宜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书,笑望着坐在床边编辫子的十一娘打趣道,没想到你还学会了察颜观色?侯爷今天抱着谨哥儿笑得那么高兴,是瞎子都知道您心情不错了!十一娘娇嗔道,我怎么看不出来?徐令宜丢下书,一把抱起十一娘就把她丢在了床上,人也随即覆了上去。
热死了!十一娘嘟呶着去推他。
热啊!笑意从徐令宜的眼底泛上来,他凑到十一娘的耳边暧昧地道,那就把衣裳脱了!反正也没有别人……,说着,低低地笑了起来,我也不是没看过……,十一娘不由面红耳赤。
那家伙前两天竟然把她抱到西洋镜面前……让他看了个仔细明白……侯爷!那天情景好像就在眼前,她身子顿时酥了半边,声音里有了欲说还休的滟艳。
徐令宜咬了她的耳朵笑。
手很熟练地解了她的衣襟,露出里面月白色绣了绿色水草纹的肚兜。
还是那件玫瑰红绣牡丹huā的好看!他在她耳边低嘀咕,半褪了肚兜,任她丰盈间的一点梅红映在绿色的水草纹边,浮现一片靡艳之色,让他心里隐隐的渴望如火般灼热起来。
十一娘就推他:既然不好看,待明天我换了那件玫瑰红的侯爷现看也不迟!要背过身去,却被徐令宜咬住了胸前的那点梅红。
她倒吸了。
凉气。
觉得身体更软了。
徐令宜吃吃地笑把那梅红在舌间嬉戏了片刻才抬起头:没有肉,有鱼虾也不错。
我一向很将就你的!这个家伙,最喜欢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脸皮没他厚,言词之间实在不是他的对手。
十一娘索性不做声,在他肩头咬了一口。
他哈哈地笑,翻身半靠在了床头的迎枕上,目光灼热地望着她:来,到我怀里来!要让她主动吧!然后调侃她,说是她投怀送抱!十一娘横了他一眼。
徐令宜强忍着笑意,压了声音哄她:乖!到我怀里来!醇厚的声音低下去,就有了几分盅惑的味道。
十一娘狠狠地拧了他一眼,忍不住笑起来……天快亮的时候,十一娘才有机会和他说话。
今天一大早滨菊就来了。
说那孩子白白胖胖的,身上连个印子都没有,不像是那过不下日子人家的孩子。
就没敢抱进府来。
想过些日子,等孩子的奶膘下去了,模样儿没现在这样打眼了再带进来给您看看。
说到这里,她有些担心地道,希望王家看到那孩子瘦了,别怪我们没把孩子照顾好!自那在滨菊回去后就一直没有音信,他们又不好打听徐令宜虽然没有问,但她看得出来,徐令宜有集担心——m有时候计划不如变化。
要不然,怎么会有万一这个词呢!徐令宜有些惊讶:没想到万大显家的还挺细心的!十一娘闻言扑哧一声笑:什么啊!全是万大显的意思。
她一看到孩子就要抱过来……,说着,想到滨菊说这话时满脸通红的样子,又笑起来,她跟了万大显,可长进了不少。
可见跟着什么人就像什么人!语气很欣慰。
徐令宜也笑起来,打趣她:那你像什么?,十一娘索性和耍huā枪。
正色地道:侯爷不知道吗?府里的人都说我现在越来越肃然,遇到我说话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徐令宜大笑揉着她被他早已弄得凌乱不堪的头发:快闭了眼睛睡觉,王家的事你不用操心。
有我呢!声音非常的柔和。
十一娘连根小指头都不想动,不再说什么,闭上眼睛,蜷缩在他怀里睡着了。
可没两天,事情急转直下。
大理司认定了王九保的十九宗罪。
王家被抄家,王九保和与他一起接受朝廷招安的几个得力部下一起被判了死罪,妻小被流放辽东。
消息传来,徐令宜面沉如水。
那里是片荒凉之地,只有那些在军中不得志的人才会去那里镇守。
自他两仗旗开得胜可以肝胆相照之人多封官进爵,功成名就,在富足之地任职。
辽东,他没有可以相托之人。
十一娘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他的身后,环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了他的背上。
侯爷,她柔声道,,您是在担心皇上把王家流放辽东的用意吗?!~!阅读 庶女攻略
皇上登基多年,加之太后逝世,朝中大臣几经迁黜,再也没有人能动摇皇上的决定,皇上要做的事也很多,哪里还有时间管我们。
何况我赋闲在家的这几年,军中出了不少少年英雄,蒋云飞更是一战成名。
我是在想王九保。
他语气略有些感伤,如果没有他投皇上所好的万言书,皇上也不可能这样顺利地开海禁……朝廷也好,江南世家也好,南北商行也好,都深受其惠。
可危急关头,却没人伸出援手…………而且王氏一除,区氏独大。
朝廷又没有擅长水战的将领,福建那边,只怕还会生出波折来…………最终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皇上这些年越发的随心所欲了,当初是陈阁老力主招安王九保等人,如今王九保出了这样的事,只觉得王九保有付圣托,把社稷百姓都放到了一边,只怕到时候会后悔的!他身体有些僵硬。
这个话题太复杂,十一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有紧紧地抱着徐令宜,好像这样,就宽慰他一下似的。
两人就这样站在那里,良久无语。
前一刻还艳阳高照,下一刻天色一暗,紧接着乌云密布,哗啦啦下起了大雨。
屋里的热气出不去,屋外的凉爽进不来,一时间,空气变得有些浑浊起来。
徐令宜拉了十一娘的手:走,出去看看去。
两人去了屋檐下。
小厮端了竹椅子给他们。
雨骤然而至,刚把地面打湿,又嘎然而止。
天空中映出一道美丽的彩虹。
徐令宴站起身来。
那孩子不能荒废了。
他望着雨后一碧如洗的天空,等大一些,就让他进来给谨哥儿做小厮吧!到时候跟着谨哥儿一起读书写字骑马射箭……不可堕了他祖父威名。
嗯!十一娘凝望着徐令宜棱角分明的侧脸,妾身会好好照顾那孩子的!她的声音虽然不大,语气却铿锵有力,气氛因此显得有些严肃起来。
徐令宜不由回头,就看见了满脸黯然地站在他身后的妻子。
他哑然失笑。
自己的事,倒把十一娘弄得这样紧张。
我们走走!徐令宜牵了十一娘的手。
十一娘望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眼角瞥过自己大红底绣鹅黄色云玟的绣鞋这一路走过去,这鞋只怕就算是完了。
她眉宇间闪过一丝犹豫。
徐令宜大笑。
默言真的很有趣!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这些小细节。
估计她这一生都没有狼狈过…………念头一闪而过。
徐令宜心里隐隐流露出几分傲气来。
她从前在娘家的时候都没有失了仪态,难道跟了他还要让她受委屈不成?想到这里,他站到了台阶上,拍了拍肩膀:来,我背你!十一娘一愣,随后立刻拒绝了:怎么能让侯爷背……他们的生活里到处是仆妇,就算眼前一个人也没有也不敢保证哪颗大树旁或是落地柱地后面正站着个注视着他们、时刻准备着过来服侍的丫鬟或是小厮。
她可不想在别人面前表演亲昵!侯爷要去哪里?她笑着下台阶。
有小厮飞奔而至,拿了两双木屐来。
十一娘不由暗暗庆幸。
徐令宜却起了兴致,朝那小厮摆了摆手,吩咐十一娘:伏到我背上来!雨后的空气清新些,我们去春妍亭。
把她拦在了台阶上。
十一娘是怕落下个轻狂的名声吧?徐令宜暗暗度量着,笑着保证:你放心,半月泮的事决不会有人泄露半句。
说的很自信。
十一娘相信,望着小厮远处的背影忍不住嗔道:那也不用给别人看见啊!那些小厮丫鬟看见了就看见了!徐令宜不以为然,懒得和她多说,干脆一把就横抱了她,你怎么这么麻烦!语气里带着三分抱怨,却有着七分的纵容,大步朝门扉去。
十一娘慌乱地搂了他的脖子,更觉得尴尬忙道:侯爷还是把我放下来吧!我正好想走一走!徐令宜暖香在怀,哝语在耳,哪里会放手。
低声笑道:马上就到!出了半月泮,穿过一条羊肠小道,爬几十阶的台阶才能到春妍亭。
简单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十一娘在心里嘀咕。
举目望去,好歹没有看见一个人影。
又见他因为使劲,肩头绷得紧紧的。
嗯着他力气虽大可抱着她走这么远的路,也不是件轻松的事。
犹豫间徐令宜已上了小道,通往春妍亭的石青台阶抬目可见,收回目光,眼角却瞥到徐令宜鬓角的汗。
侯爷她咬了唇,您,您还是背着我吧!徐令宜强忍着笑意。
和刚成亲那会的相敬如宾不同,这几年,十一娘对他越来越随意起来。
先是管穿衣吃饭,后来是问居家出行,现在发展到他书房的香案上供的是香橼、拂手还是菠萝都插手。
他小时候有乳娘照顾,长大有贴身的婢女,军中有随身的小厮,虽然期间太夫人和元娘也曾给他做过鞋袜,只是一个是在他婴孩时期,年代久远,他不记得了:一个琐事渐多,很快无暇顾及,先是交了贴身的丫鬟,后来索性交给了针线房。
十一娘刚入门那会,忙着适应,自然没有闲心帮他做针线,后来两人渐渐琴瑟合鸣,她亲手帮他做暑袜,那种欢喜的心情在里面,他能理解。
只是没想到她能一直这样坚持下来。
不仅如此,还帮他做亵裤。
并不是那种一时的心血来潮,也不是那种闲暇时就做几针忙起就交给了别人,而是有时白天无法顾及时夜里就挑灯赶活针线上的人也好,贴身的婢女也好,完全不沾边……他有些动容。
特别是周士铮宣扬他身边有个十分会做暑袜的绣娘他又没办法开。
向人解释的时候,心里就会泛起一丝异样,再想到身上还穿着十一娘做的亵裤,想到十一娘给他做亵裤的时候总是支了身边的丫鬟、婆子尽量不让别人看见,渐渐地,就有了种和她共同拥有一个秘密的亲昵感。
他忍不住时时打量十一娘。
越看就越觉得她又娇气又扭捏,越觉得喜欢,越想逗逗她,看她恼羞成怒的样子,想看她口是心非的狡黠,欲言又止的尴尬……就像现这样。
心里纵有一千个不情愿,看到他走这么远的路,心里又不安起来。
说到底,还是心疼他。
这样一想,心里立刻娈得热乎乎的,强忍的笑意化成了满腔的不舍。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一旁的横斜在小道边的青石上,摸了摸她的鬓角:是不是很热?她身体不好,怕冷又怕热。
十一娘摇了摇头:这边有风,很凉快。
笑容很甜美。
徐令宜觉得心里又软了几份。
他背了十一娘延着青石台阶往春妍亭去。
右边的山林郁郁葱葱,左边的迎春huā枝凌乱却生机勃勃:雨后的山林,不时有小鸟婉转的鸣叫,越过迎春huā枝,可以看见谨哥儿养的孔雀正悠闲地在丽景轩散步。
十一娘全身软软的趴在徐令宜的背上。
宽厚的背,轻松的步伐,被人牢牢托住的双膝…………她安心地闭上眼睛把头枕在了徐令宜的肩膀上。
……春妍亭的风有些大。
徐令宜抱着十一娘坐在美人倚上。
风吹过来的时候,他们的衣襟猎猎作响。
徐令宜就挑了这个时候和她说瓶你的媒人做得怎样了?十一娘想听清楚,只能扭过头去凑到他嘴边听。
徐令宜就趁机藏在她的颈间深深地吸一口气,好像在闻她身上的气味般,让她心中一颤忍不住从他膝头跳起来。
挺好的啊!她站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抿了嘴望着他,甘太夫人那里,周夫人那里还有唐四奶奶啊、林大奶奶……我都托付她们帮着关心一下。
项家大少爷克妻的事,也跟人家说清楚了…………徐令宜猛地伸手……十一娘忙向后退……,到底比不过徐令宜电掣般的速度被逮个正着,重新拉回他的怀里。
她们没有给你回音吗?徐令宜在她的耳边吹着气。
这家伙,最喜欢虚张声势。
她纵然不能接受在这种情况下亲密,她相信他也做不出来。
十一娘吸了口气,忽视着他的举动,让自己尽快地平静下来。
我现在才知道项太太为什么那么为难了!她轻声道,好些少了见识的人家听了,自然是退避三舍。
那些不信这些的人家,又怕把女儿嫁过去被人说是攀龙附凤,名声受损……说到这里,她不由想到徐嗣谕的婚事,侯爷,谕哥儿的事,我看要有个准备才是!声音一正,气氛也就少了几分戏谑,多了几分郑重。
徐令宜坐直了身子,收紧手臂让十一娘依偎在他的怀里。
你的意思是?十一娘沉吟道:中了秀才说亲自然是好。
可我们心里也要有个准备,提前帮他谋划谋划才是!徐令宜却大笑:到时候只怕你会挑huā了眼!十一娘吃惊地望着徐令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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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话当着徐令宜,十一娘却说不出口。
徐令宜也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
沉声道:难就难在他的出路在哪里?十一娘不由点头。
徐令宜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去了。
徐令宜的儿子可以恩荫,可这恩荫却是有定额的,徐令宜又有自己这今年纪轻轻的继室,以常理论,她以后还会为徐家添丁进口,这名额轮到徐嗣谕头上的比率只会随着弟弟妹妹的诞生越来越渺茫。
俗话说,嫁人嫁人,穿衣吃饭。
如果是贫寒之家,十两银子可以过好几喜偏偏徐嗣谕出身高门,不说别的,就这人情客往,一年也要几百两银子。
一个连穿衣吃饭都难以保障的人,有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谕哥儿如果中了秀才,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徐令宜见十一娘赞同,继续道,可至少上公堂不用下跪,免了差役、田赋,就算没有恩荫,凭我们家的权力,做个小吏难道还是什么难事不成?加之又是庶长子,成亲以后可以分家独过。
说着,他笑起来,所以我说,到时候你就等着挑媳妇吧!侯爷真是的!十一娘嗔怪道,说得我吓了一大跳。
我还以为侯爷早瞧中了哪家的姑娘,只等着谕哥儿中了秀才好去提亲。
说了半天,还是镜中huā、水中月啊!不急,不急。
徐令宜笑着安慰她,年纪大些,定了性,也知道这日子该怎么过。
成亲太早了,两个都是小孩子,有时候明明可以忍一忍,退一步的事说着说着就闹起来,最后有了心结,反而浓情转薄,成了怨偶。
是他自己的身同感受吗?十一娘很想问一句看到他眉宇间有淡淡的感伤,心里颇有怅然,把这句咽了下去。
她就提了个欢快些的话题:侯爷可能还不知道吧?我和文姨娘前两天清了很多谨哥儿的小时候穿过的衣裳送去了沧州。
回来的人说,贞姐儿现在很好,婆婆怕她害怕,还专把娘家的一个能说会道、生过四个儿子的侄媳妇请来家里做客,陪着贞姐儿说话,照顾贞姐儿的衣食住行。
再过几天就是八月十五了我想写感谢的信让送中秋节礼的人带到沧州,侯爷觉得如何?不用为这个写感谢信吧?徐令宜犹豫道,她是婆婆想怎样对待贞姐儿我们都不好说什么啊!哎呀,就是帮着贞姐儿哄哄婆婆嘛!十一娘不以为然,谁不愿意听好话啊!我们这样,她有面子,贞姐儿有什么做不到的,也会多多包容。
然后笑道,我算着日子,再过两个月贞姐儿就该生。
不知道是女儿还是儿子?我差去给贞姐儿送东西的婆子回来说看贞姐儿的样子,应该是个女儿。
可我总觉得她是骗我赏钱的。
我怀谨哥儿那会,大家都说看样子是女儿……徐令宜听她唠唠叨叨的,就贴了她的脸,低声问她:那你呢?什么?十一娘一时没有听明白。
徐令宜低声笑:你把我们谨哥儿的衣裳都送了人到时候我们的儿子穿什么啊?谨哥儿都大了,那些衣裳也用不着了…………十一娘说着,突然明白徐令宜指的是什么了。
她不禁有些不自在,语气顿了顿,这才讪讪然地道,大家不是说谨哥儿是个有福气的太子妃能顺利地生下皇长孙,都是沾了他的福气……我也是想宽宾贞姐儿的心……皇长孙沾了谨哥儿的福气?徐令宜听着有些目瞪口呆,这是谁说的?您真的不知道啊?十一娘掩了嘴笑,前两天我去看甘太夫人,在忠勤伯府遇到中山侯唐家的四太太,见了我们家谨哥儿,两眼发光。
非要我们去她家做客不可。
说她媳妇已经是第四胎了,全是姑娘,想让我们家谨哥儿去她媳妇床上坐一坐。
要不是我说福成公主差人让我去公主府一趟,只怕还走不脱身。
就是这样,她还有些不相信,一路和我到公主府门前才分手。
要不然,我也不会冒冒然登了周姐姐家的门了!徐令宜失笑,调侃十一娘:我看,他先到他娘床上去坐坐再说!十一娘忍不住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促狭鬼!我说的是正经话。
徐令宜笑着闹她,你给我老实交待,到底送了几件谨哥儿的衣裳给别人……十一娘笑得不行:哪有你这样的……送了几件给贞姐儿,送了两件给唐四太太,还有之前送给了永安公主两件……两人说说笑笑,让徐令宜暂时忘记了王九保定罪的感慨。
……进入八月,燕京下起子绵绵细雨。
十一娘打量着徐嗣谕身上崭新的宝蓝底玄色步步高升团huā的茧绸直裰,笑道:还好你父亲提醒我,六月份就把你的考篮、考帘拿出来晾晒了。
要不然可糟糕了!又道,侯爷说,这考篮、考帘陪着你通过了县试和府试,以后也定能陪着你参加乡试、会试的。
临上考场了,她想给徐嗣谕多一些鼓励。
徐嗣谕微笑着没有做声,眼睛却是一亮。
徐令宜也不太习惯十一娘当着儿子说这样的话,他轻轻地咳了一声,淡然地道:好了,时候不早了,给祖母请了安,你也该出门了。
免得到时候大家蜂拥而来,把路堵得水泄不通。
下雨天的,还要走着去考场。
然后吩咐立在一旁的徐嗣谆,和白总管一起送你哥哥到考场!兄弟俩作揖行礼,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谨哥儿跑了过去。
他牵了徐嗣谕的手,眨着大大的凤眼仰望着哥哥:我也要去!徐嗣谕笑起来。
他弯了腰,温声道:等你大些了再去!十一娘则忙将他抱了过去:哥哥有事,你别吵。
等会娘给你讲故事听。
谨哥儿也到了听故事的年纪,和徐嗣诫一样,一遍又一遍,讲得人口干舌燥也不罢休。
虽然没有坚持要跟着去谨哥儿却嘟了嘴,显得有些不高兴。
十一娘怕他影响徐嗣谕的心情,忙催着徐嗣谕出门:我让竺香送你们去祖母那里吧!祖母也惦记着你上考场的事,这个时候应该早就起来了!徐嗣谕嗯了一声,却没有立刻就走,而是问谨哥儿:你喜欢吃什么?哥哥回来的时候带给你!谨哥儿从来没有吃过外面的东西,更不像徐嗣诫小时候,就是一颗糖也吃得津津有味。
他虽然从来不挑食,可也从来没有嚷过一定要吃什么。
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他望着十一娘道:吃小酥鱼!大家不禁笑起来。
今天早餐就炸了小酥鱼。
笑过,徐嗣谕认真地道:春熙楼应该有小酥鱼。
我出了考场给你带!谨哥儿笑嘻嘻地依偎在十一娘的身边。
徐令宜则道:你好好考你的就走了。
派个小厮去给他买小酥鱼就行了。
父子俩都没有骗谨哥儿的意思。
十一娘心一松。
她最怕大人因为孩子小以为孩子不懂事就随便乱许诺,事后又不能兑现。
时间长了,孩子会对大人失去信任。
徐嗣谕下了场果然给谨哥儿带了小酥鱼回来。
只可惜谨哥儿已经睡着了。
徐嗣谕有些歉意地道:本准备早点回来的,结果方大哥在考场外等我,拉了我去喝茶,还有些他的同科和同僚,就让丝竹回来报了个信……原想亲手交给他的,没想到话说的长了些…………可以想象。
就像高考后第二天的同学聚会,不管考得好不好都觉得可以松口气了。
至于是上一本还是复读,那走过两天再考虑的事。
她笑道:没事。
我明天给他就走了!徐嗣谕歉意地走了。
坐在临窗大炕上等徐嗣谕回来的徐令宜放下手中的书,道:他什么时候和方探huā走得这么近了?之前让人守在门口徐嗣谕回来了就让他过来问个安。
结果见到徐嗣谕却一句话也没有问。
十一娘不由莞尔。
谕哥儿和方探huā一直挺好的啊!她道,只是先前为勤哥儿媳妇的事,各有各的立场罢了。
现在两家既然重归于好,他们两人也就走得比较近起来。
徐令宜点了点头,没再多硪第二天早上谨哥儿起来见床头放了包小酥鱼,显得有些困惑。
这是二少爷特意去春熙楼给六少爷买的。
顾妈妈忙道,昨天晚上拿过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了。
谨哥儿高兴起来,提了小酥鱼就跑进了十一娘的内室:娘,娘二哥给我买小酥鱼了!十一娘笑着亲了亲谨哥儿的面颊:记得等会见到了二哥要跟二哥道谢!谨哥儿点头,见到徐嗣谕乖乖地向他道谢。
不用!徐嗣谕笑着,摸了摸谨哥儿的头。
有小丫鬟跑进来:夫人二夫人问二少爷过来问安了没有?要是问了安,请二少爷去韶华院一趟。
话音未落又有小丫鬟跑进来:夫人,太夫人身边的玉版姐姐过来了。
说是奉了太夫人之命,问二少爷过来了没有?如果过来了,就让过去一趟!昨天徐嗣谕回来的太晚,太夫人和二夫人都没有等到他。
他们是关心徐嗣谕考得怎样吧?十一娘不禁失笑。
反倒是徐令宜一句话也没有问。
她吩咐道:快去!小心让太夫人和你二伯母等急了!徐嗣谕应乒而去。
过了几天,顺天府那边传来消息,徐嗣谕考了第九名,成为大周王朝的一名廪生。
不仅可以去府学上课,每个月还可以领六斗米。
※今天去接小吱吱,用了定时发布,先贴个草稿,回来再改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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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嗣谕恭敬地应是喜悦之情也是溢于言表。
五夫人就在一旁朝十一娘嚷道:请客,这样大的喜事,一定要请客!十一娘抿了嘴笑,目光落在徐嗣谕身上。
她无所谓,只是徐令宜发了话,说不过是中了个秀才,又不是中了状元。
到处嚷嚷,浮燥轻狂,惹人笑话。
妈能理解徐令宜的担心。
徐嗣谕以后的路还长着,适当的高兴高兴就好,过犹不及,如果不能顺利地通过乡试和会试,反成某些人的笑柄。
徐嗣谕对自己以后的人生非常的清醒。
这不过是第一步,真正难的在后面。
人生向来如此,坚持到最后才有资格去笑,他现在,还没有这种资格。
看见十一娘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朝着十一娘微微颌首。
笑着对太夫人道:祖母,现在说这些还早了些。
不如等我中了进士,赴了琼林宴再好好热闹一番!坐在太夫人身边的二夫人听了欣慰地点头,没等太夫人开口,笑道:荣辱不惊,这才是君子本色。
可能中秀才,你这几年的功没有白费,苦没有白吃,就是我们这些长辈看了,也替你高兴。
不帮着操办一番,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说着,笑望着太夫人,要不,我们就请家里的亲戚吃顿饭?既然热闹一番,也不那么张扬!太夫人听了呵呵地笑。
你们商量就行了。
老人家说着,望向五夫人,反正诜哥儿周岁礼,我跟着大吃大喝了一顿。
又望向十一娘现在谕哥儿中了秀才,也少不了我的份。
然后对二夫人道,到我这年纪,能这样,也是个有福之人了。
我啊只管饱食终日就行了!说完,笑着摸了摸坐在一旁正和诜哥儿玩得高兴的谨哥儿的头,问谨哥儿:谨哥儿,你说,祖母说的对不对?谨哥儿根本没听见太夫人在说什么。
闻言抬头望着太夫人满脸的困惑。
太夫人笑得更欢快了。
把谨哥儿抱在,在他面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诜哥儿看了,蹒跚着扑到了太夫人怀里撤着娇,抱了太夫人的脖子不放。
哎哟哟!太夫人佯嗔,祖母老了,可经不起你这样的折腾了!五夫人忙上前去抱了诜哥儿,诜哥儿不高兴,太夫人又拿了点心哄他,欢声笑语的,屋里子显得更热闹了。
十一娘就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娘选个好日子。
我们请了亲戚朋友来家里吃个饭。
她想到刚才二夫人驳了五夫人的话,怕五夫人面子上过不去,问五夫人,五弟妹,你要不要请人来喝个堂会什么的?五夫人望向太夫人。
好啊!太夫人笑道,我看,就请德音班的周惠德来唱《金招记》好了。
大家自然齐声说好杜妈妈拿了黄历过来看日子,十一娘和五夫人讨论着那天该请哪些人,宴席上用什么菜,在哪里唱戏,二夫人则问起徐嗣谕这些日子拜访府尹、同年的情景徐嗣谆和徐嗣诫嘀嘀咕咕的说着话,歆姐在一旁插着嘴,谨哥儿和诜哥儿玩在一起屋里比过年还喧阒。
三爷和三夫人带了儿子、媳妇过来。
听说谕哥儿中了秀才。
三爷笑容敦厚,三夫人看上去有些讪讪然的样子我在多宝阁订了一套文房四宝,算是贺礼。
说着,徐嗣勤笑吟吟地捧了一个用宝蓝色绸缎包裹的正责匣子。
恭喜二弟子!他眼里有羡慕之色。
徐嗣谕接过匣子,笑着道了谢。
徐嗣俭就嚷着要徐嗣谕请客。
少了谁的也少不了你的!太夫人看着直笑,你们八月初十过来,大家喝酒听戏,为你二哥庆贺!不算,不算。
徐嗣俭不依,那是祖母的份子。
二哥自己怎么也要表示一番才行!行啊!徐嗣谕笑得大方,你说怎么表示我就怎么表示!徐嗣俭听了眼珠子直转。
一旁的金氏看看着急,忙偷偷拉徐嗣俭的衣袖。
大家都静气屏声地准备听徐嗣俭怎么说,自然把她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三夫人脸色涨得通红,轻声喝斥金氏:你这是干什么呢?徐嗣俭也满脸的不自在,甩了衣袖,嗡声嗡声地道:你给我一旁站了去!金氏又羞又惭,噙着眼泪低了头。
方氏忙上前揽了她的肩膀。
金氏抬头望了方氏一眼,眼底有一丝感激之色。
太夫人看在眼里,嘴角微翘,朝金氏招手:好孩子,到祖母这里来!金氏有些犹豫,方氏却轻轻地推了她一下。
她就踌躇着走到了太夫人面前。
太夫人就携了她的手,说徐嗣俭:……怎么,你媳妇管不得你。
你是不是跟着禁卫军的那班人去哪里吃huā酒半夜三更不回家了?没有,没有!徐嗣俭连连摆手,前两天同僚添了儿子,我不过是多喝了两杯……然后看了金氏一眼,她就罗嗦个没完!金氏低了头,露出几分委屈的表情保持了沉默。
太夫人看在眼里,笑着说金氏: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爷们在外面应酬,多喝了两杯是常事。
你要好生服侍才是,怎么能罗罗嗦嗦地没个完呢?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再这样,祖母可不高兴了!金氏慌慌张张地向太夫人保证:…………我记下了。
以后再也不敢了!太夫人嗯了一声,转头去和三夫人说话:……八月十五到凌穹山庄赏月,今年天气不好,桂huā没有往年馥郁,怡真没有酿桂huā酒,却酿了青梅酒。
你们到时候尝尝。
子夫人有些怏怏地应了声是。
自从徐嗣俭成亲以后,除了春节、端午、中秋之外太夫人从不邀请她进府。
就是有什么事进府,偶尔只留吃午膳从不留吃晚膳,她想找借口在永平侯府里住一晚都没机会。
想到这些,她不由暗暗思量。
看样子,太夫人是铁了心要把她分出去了。
既然这样,她也是要做婆婆的人不如每逢初一、十五过来问安好了,也免得像现在这样天天早起,穿过好几条街往荷huā里赶,家里也不能及时处置,仆妇们有什么事还是跟方氏示下……三夫人拿定了主意,回去的路上和三爷商量。
没等她的话说话,三爷的脸已经沉了下去:这是一个做媳妇的人说的话吗?你是不是想让勤哥儿的媳妇和俭哥儿的媳妇都跟着你有样学样?这话就说的十分重了。
三夫人不由色变,心虚道:我是想着勤哥儿媳妇马上要生产了……三爷脸色微雾但还是喝道:这种话,再也不要说了!三夫人唯唯称喏,下了马车,无意间回头,却看见小儿子神色间带着几分讨好地站在车辕旁和车里的人说话。
她不由气结。
大儿子对她阳奉阴违,小儿子又是个色厉内荏的,家里的事,没一件让她顺心的事。
她不由大喊了声俭哥儿。
徐嗣俭吓了一大跳丢下金氏,三步并做两步地到了母亲身边。
你在干什么呢?三夫人的脸色铁青,你媳妇呢?怎么还没有下车?难道崴了脚不成?要不要我派个婆子去把她背下来!她说话间,金氏动作迅捷地下了马车,闻言不由战战兢兢,满脸的惶恐。
三夫人冷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垂huā门。
徐嗣俭沮丧地望了金氏一眼低声抱怨道:你看你,又惹得娘生气了吧!金氏很是羞愧。
刚要不是她使小性子,又怎么会惹得婆婆生气,让相公为难!想到这里,她不由眼圈一红:都是我不好!算了!徐嗣俭看着有些不忍心是我不该当着婶婶们的面那样说你!然后叹了口气,转身进了门。
金氏站在那里,不由跺了跺脚。
有人扑哧地笑。
她惊愕地回头。
看见方氏笑盈盈地脸。
我总算知道什么叫口是心非了!方氏戏谑道枉我担心了一路,还想过来劝劝你们。
谁知道你们早就蜜里调油了。
说着长叹一口气,原来全是我自做多情,白白操心!大嫂!金氏娇嗔着挽了方氏的胳膊,你怎么能这样打趣我!方氏一笑,然后神色一正,轻声道:弟妹,婆婆是这样的性格。
你别放在心上。
颇有安慰她的意思。
我知道啊!金氏点着头,公公丢了官,婆婆心里一直不高兴。
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然后笑着拉了方氏,我们快去正屋吧!要不然,婆婆又要发脾气了!方氏笑着嗯了一声,由金氏搀着进了内院。
……徐令宜仔细地看了一遍大红烫金纸的人名,这才抬起头来:你把蒋云飞的帖子删了?十一娘放下手中的针线:这是家宴。
妾身觉得请蒋云飞有些不合适了。
徐令宜眼赞赏地点了点头,把大红烫金纸交给了十一娘:就照着这个安排吧!十一娘笑盈盈地应了。
徐令宜拍了拍身边的坐垫:来,坐过来说话!十一娘坐过去:侯爷有什么吩咐?※删删改改几次,晚了些,抱歉!!~!阅读 庶女攻略
司huā草的婆子把它照顾的很好,让它始终保持在超过窗棂一尺的高度,郁郁葱葱的一蓬,屋外的阳光悠闲地洒进来,屋里的人望过去,春夏之交是灿如披帛的huā簇,夏秋之交是带着点嫣红的青涩海棠果。
西府海棠种在西次间和梢间的正中,她坐在内室临窗大炕的西边,他坐在东边。
要说亮敞她那边更亮敞些吧?十一娘暗自在心里嘀咕,扭过头去却看见徐令宜拿起刚才丢在炕桌上的一本《犹梦吟》的诗集悠闲地翻了起来。
他只是想她坐在身边吧?十一娘笑着拿了针线,低头继续给他缝亵裤。
徐令宜就斜斜地倚在弹墨的大迎枕上,把脚搁在了她的腿上。
十一娘有些惊讶。
她抬头望过去,地望过去。
他正低头看书,嘴角带笑,神色惬意,对她的举动好像一点也没有察党十一娘不由暗暗一笑。
屋子里静悄悄的,谨哥儿的欢快的嬉笑声时高时低、时大时小地传过来,她的手慢了下来,眼间眉梢都有了几分欢快。
徐嗣谕的庆功宴热闹而喧嚣。
项太太从永平侯府出来,笑容就垮了下来。
项亦嘉忙上前搀了母亲:你累了吗?回去还有半个时辰,让妈妈们给您捶捶腿,你小憩一下吧!项太太望着神色间还残留着笑意的儿子,迟疑道:徐家的二少爷……学问真的很好吗?,项亦嘉听了笑道:要讲学问好,他怎么比得上三妹夫!不过,他学的东西都四平八稳很实在,对下场科考很有用。
说到这里,他语气颇有些感慨,谨习书院的姜先生真是名不虚传。
这几年,他们书院出了好个名士。
不知道为什么,项太太听了心里就觉得有点堵得慌。
她扶了身边妈妈的肩膀上子脚凳:这样一个人,你还和他说的兴高采烈的?,颇有些嗔怪的味道。
项亦嘉想到徐嗣谕温文儒雅的样子,不想母亲误会。
忙道:徐嗣谕为人风趣举止投足间有谦谦君子之风,是个可交之人……脚踏在车辕上的项太太身子微微一顿,这才钻进了黑漆平顶马车。
馥郁的玉兰huā香扑面而来。
项太太横眉怒目:这是谁熏香的?怎么这么浓郁?我们家是那不知道自己有几斤骨头的暴发之家吗?车内车外的丫鬟、婆子都战战兢兢地不敢答话——马车里的香是照着平常项太太的习惯熏的,来的时候都好好的,此刻却发这样大的脾气……项亦嘉也觉得母亲的怒气来得突然,又让人不明不白。
他忙笑道:是我让熏的——…想让在车里睡一觉!当着仆妇的面项太太自然不能再发作下去。
她冷冷地……哼了一声,吩咐跟车的婆子:回府去吧!,大家都松了口气,或扶了项亦嘉上了马车,或小心翼翼地驾着马车出了荷huā里。
夕阳西下,西大街的商家都忙着关铺子,嘻嘻哈哈地,笑语喧天。
闭目坐在马车里的项太太就想到了在徐家看到的热闹场景。
不仅徐家的那些姻亲来了就是粱阁老的夫人、窦阁老的夫人和通政使的夫人也都来了,个个恭喜十一娘养了个好儿子,徐嗣谕为徐家光宗耀祖。
想到这里,她脑海里突然浮现二女儿项柔讷坐在内室临窗的大炕上坐针线的样子一一垂着头,乌黑的头发蓬松松地绾了个纂儿,露出雪白的后颈,嘴角噙着甜蜜的笑,如江南三月的春光温暖又柔和。
她心微微刺疼起来。
捧在手心里养了十八年的女儿……,项太太牙咬得吱吱响。
看那些人给她女儿说的婆家。
不是什么盯着嫁奁不放的就是怀疑柔讷有什么隐疾,再就是三棍子下去说不出一句话木讷之辈……项太太骤然睁开了眼睛,扒开了马车的帘子朝外大声道:去舅老爷家!跟车的婆子吓了一大跳,话没有管住就溜了出来:这个时候?眼看着天要黑了……怎么这么多的话!项太太的喝斥道,让你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了?你难道还要告并我怎么做不成?太太,是奴婢嘴拙。
跟车的婆婆立马认错我这就吩咐赶车的!就是这样,项太太还觉得怒气难平,唰地一声扰了马车的帘子,心里才略微好受了些。
高氏匆匆地赶到垂huā门前正好看到小姑项太太下了马车。
怎么这个时候赶了过来?她忙上前携了项太太的手,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说到这里,她念头一转,问道,难道是有人上门给柔讷提亲?她和项太太一样的念头。
觉得当务之急是把项柔讷的婚事解决了再管项亦嘉也不迟。
项太太摇了摇头,脸色灰败。
高氏抬头项太太身后的项亦嘉望去。
项亦喜朝着舅母做了个,我也不知道的姿势。
这里不是问话的地方。
高氏压下满心的狐疑。
看着天色不早,担心项太太带来的是坏消息,怕公公着急。
一面低声吩咐身边的妈妈陪着项亦嘉去见自己的丈夫,一面牵着项太太去了自己的内室。
说吧!高氏亲自端了杯茶给项太太,扫了空无一人的内室,到底出了什么事?,项太太低头把弄着牡丹穿蝶的粉彩瓷盅,嘴角翕翕,半晌才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心里不痛快,所以到嫂嫂这里来坐坐!然后把茶盅放炕几上一放歪在了大迎枕间,眼角闪出水光来。
高氏看得一时有些目瞪口呆,随后立刻叫了项太太贴身的妈妈进来。
怎么一回事?,贴身的妈妈一头雾水,喃喃地道:一大早就起来了……带着大爷去了永平侯府……永平侯府的二少爷中了秀才,在家里宴客……高氏想了想心里有点明白,遣了贴身的妈妈下去,坐到项太太身边,低声问她:是不是为了柔讷的婚事?项太太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高氏笑起来:瞧你这点出息!山不转水转。
这个时候可不是堵气的时候。
你要是拉不下这个脸皮,我去给柔讷做这个媒人去!不行!项太太立刻坐直了身子,,那岂不让我小姑笑弯了腰……想当初,可是我不答应的……说着,她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您是没看见。
今天徐家二少爷宴请,大家都恭祝徐家四夫人,我们家姑奶奶却坐在一旁望着徐家二少爷笑,好像徐家二少爷是她的儿子似的……说到最后,语气有些忿忿然起来。
高氏不由笑起来。
她伸出指头在项太太的额间点了一下:你呀,就是一张嘴!既然这样,那还跑到我这里来哭什么?项太太头一偏,忙道:,我什么时候跑到嫂嫂这里来哭了。
我这不是气不过所以来和嫂嫂说说话吗?嫂嫂要是烦我,我走就是!说着,要下炕跋鞋。
在我面前还闹!高氏佯嗔道,你要这样,我可真的撤手不管了!项太太身子一僵就坐在了炕边。
粱夫人说,她有个远房的侄孙女,长相十分出众。
家里人舍不得随意许配人家挑来挑去,今年十五了还没有嫁。
前些日子随着母亲来喝兰亭次子的满月礼,到现在还没有回去。
十一娘坐在镜台前卸珠钗,听那口气,是想让我见一见。
她转过身去望了靠在床头看着她的徐令宜,您说,我要不要见一见?徐令宜想到她为徐嗣谕宴请的时候删了蒋云飞的名字笑道:你拿主意就行了!,侯爷真的让我拿主意?十一娘斜睇了他一眼,然后故作沉吟地道我们家谕哥儿英俊潇洒,怎么也要找个和他相配的。
既然粱夫人说她的远房侄孙女长想出众我想,去看看也无妨……,徐令宜就朝她招了招手。
十一娘散着头发坐了过去。
徐令宜猛地抓住了她的双臂把她半提到了床上。
侯爷!十一娘惊呼。
徐令宜已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屋里的一阵慌张地声响,很快恢集了落斜可闻的安静。
十一娘只觉得脸滚烫滚烫的,望着徐令宜的目光又羞又怒:您这是干什么呢?谨哥儿还没有歇下呢!徐令宜闻言慢条斯理地坐直了身子:,你不是要和我耍huā枪吗?怎么又怪我不理风情?,十一娘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不知道该怎样好。
左顾右盼,抓了身边的枕头扔了过去:混蛋!徐令宜看着十一娘的脸涨得像红莲,一双眸子却乌黑润泽,漂亮的像被浸在水里的黑曜石,让人看一眼就不愿意离开。
他心中大动,一把抱住了她:真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掀瓦,。
看我怎么收拾你!语带笑意,含着浓浓的戏谑,分明是在调侃她。
十一娘有哭笑不得。
有时候徐令宜就像个大男孩似的。
她才不让他得逞。
故意惊呼一声,要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徐令宜抱着她不放。
两个人就这样嬉笑推摇着滚做了一团。
突然有个幼稚的声音〖兴〗奋地嚷着:打架了!打架了!床上的人僵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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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好整以暇坐起身来。
徐令宜问儿子:谁打架了?谨哥儿歪着小脑袋,望了望镇定自若的父亲,又望了望气定神闲的母亲:,爹和嗯……眼里全是困惑。
徐令宜朝着儿子招手。
谨哥儿跑过去。
徐令宜一把抱了儿子。
笑着问他:爹和娘什么时候打架了?嗯?刚才!谨哥儿瞪大了眼睛。
你知道什么是打架吗?徐令宜问儿子。
谨哥儿点头:随风打架!他和长安打架!,随风什么时候和长安打架了?又怎么可能和长安打架?十一娘听得一头雾水。
徐令宜却在那里问儿子:他们怎么打架?,谨哥儿就做了一个按,的动作:就这样打架!那刚才爹爹和娘这样了吗?谨哥儿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说爹爹和娘在打架?谨哥儿满脸的茫然,求助似地望向了母亲。
这个家伙,连儿子也要糊弄!十一娘腹诽着,忙把谨哥儿抱了过去:谨哥儿是来找娘讲故事的吗?她柔声问儿子。
谨哥儿闻言连连点头:,娘,讲故事!好!十一娘抱着儿子下了床,我们去讲故事去!谨哥儿开心地笑了起来。
贴在榻扇听动静的丫鬟、婆子哗啦啦全散开了。
等十一娘出来的时候,已恭恭敬敬地垂手站在了一旁。
十一娘到亥时才重新回内室。
怎么这么晚?徐令宜一个人倚在床上看书,谨哥儿吵闹了?没有!十一娘瞪了徐令宜一眼,一直问我什么是打架?徐令宜很淡定地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我不是怕你面子上过不去吗?然后把目光重新落在了手中的书卷上,一副认真看书的模样。
十一娘为之气结。
还好只是互相调侃了一下,要是真的,打架,……脸就丢大了!想到这里,她不由小声嘀咕了几声真是的、也不知道是谁不肯放手之类的话。
那个只当没有听见,和十一娘说粱夫人提到了那门亲事:既然是觉得自家的姑娘长相出众不愿意轻易许人,又特意借着粱家添了孙子的机会到燕京来,只怕有所图,不是做父亲的心思重就是那姑娘的心思重。
我的意思,不看也罢!,十一娘也是这么想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出言戏谑徐令宜不成反而被打趣了!妾身知道了!她应着,放了罗帐。
徐令宜点了点头,正色地问她:对了,你怎么跟谨哥儿说打架,的!十一娘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有些意外。
徐令宜嘴角慢慢泛起一个笑意:要不,我们来试一试怎样?事情的发展果然如徐令宜预料的那样。
自为徐嗣谕中秀才的事在宴客后,有不少人家委婉地表示想和徐家结亲。
从前还有徐嗣谕没有功名做借口,现在挡箭牌没了,十一娘颇有些为难起来。
真正的高门嫡女一个没见到,她一个也不认识,偏偏别人对他们家却是知根知底。
因为是养在闺中的千金小姐,打听起来非常的不容易,这让她心里有些没底。
考虑到徐嗣谕以后会自立门户,她想给徐嗣谕娶个能独挡一面的妻子。
正在这时方夫人带着儿子到了燕京。
按照礼节,她先去拜访了三夫人。
太夫人知道了微微点头,私底下和杜妈妈道:看样子,我们家这位要被人拽在手心里了。
杜妈妈正坐在小杌子上给太夫人剪脚指甲,笑道:只要日子过得好谁被谁拽在手心时都是一样。
太夫人哂然一笑:也是。
他们现在搬到三井胡同去了,我眼不见,心不愁。
只要这家里的事最后是个明白人撑着就行了!杜妈妈笑而不答,服侍太夫人歇了。
第二天一大早,三夫人陪着方夫人来给太夫人请安。
方夫人个子不高,五官端正,目光温和,看上去是个很平凡的妇人。
让十一娘不由在心里小声嘀咕:这要是在其他场合见到,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方夫人是这个样子。
看样子,方氏不是像父亲就是像祖母。
而方氏的弟弟只有十岁,进退间虽然礼数周到,眼中不时流露出来的好奇却为他平添的几分稚气,显得很可爱。
太夫人看着很喜欢,拉着问几岁了,启蒙了没有,平时都做什么……又让人请了徐嗣谕等人来见客。
方夫人见了徐嗣谕大为赞赏的样子,夸奖了好几句,听口气,方冀当着家里的人说了徐嗣谕不少的好话。
而比长方少爷一岁的徐嗣谆和小方少爷两岁的徐嗣诫和方少爷则一见如故,很快就玩到了一起。
至于年幼的谨哥儿和诜哥儿,被抱出来给方夫人行了个礼就抱回了自己的屋。
太夫人客气地留方夫人午膳。
方夫人没有推辞。
但午膳过后,她借口不打扰太夫人午休,起身告辞了。
十一娘送方氏母子和三夫人等人到垂huā门口。
刚要折回去的时候,有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看见十一娘,他作揖行礼:四夫人,小的是去韶华院给二夫人送帖子的!,十一娘一愣。
二夫人深居简出,不知是什么人给二夫人下帖子。
她留心观察了一下,发现来拜访二夫人的竟然是高太太。
你们这又是怎么了?,高太太见到二夫人就笑道,前些日子柔谨出嫁的时候都好好的,怎么过府一趟,你嫂嫂又在家里暗自垂泪呢?二夫人听着眉头微蹙。
她最反感项太太当着娘家的人说项家的闲话。
可没等她开口反驳,高太太就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们啊,让我说什么好?一个呢,刀子嘴,豆腐心。
该管的从不推辞,就是那不该管的,也一并揽在手里稳稳当当地办妥了,偏偏这嘴上不承认。
一个呢,从小被宠坏了,说起话来没遮没挡的,连个弯也不会拐一下。
照理说,我一个外人,不该掺和到你们的事里去。
从前,我也只是在一旁看着,背后说说你嫂嫂。
可你们这次,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先发制人!二夫人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四个字,却不动声色端起茶盅喝了。
茶。
高太太觉得项家的这位姑奶奶也不是个好说话的。
她并不在意,神色一暗,继续道:我不说别的,就说徐家二少爷和我们家柔讷的婚事吧!要不是你们闹腾,又何至于到今天这样的局面?徐家二少爷好说,毕竟是男子,可以慢慢的挑。
却把我们家柔讷给耽搁了!二夫人秀眉微挑。
当初是嫂嫂觉得受了轻怠,怪她自作主张管了家里的事,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知道一味的拒绝。
现在柔讷的婚事不顺,反而归结到了她的身上!说着,她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她平时和高太太没有什么来往。
像他们这样的关系,常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她开口就提徐嗣谕和柔讷的婚事难的……想到这些她脸色微变。
徐家又不是菜园子门,想说亲就说亲,不想说亲就大闹一场。
别说徐嗣谕如今中了秀才秦氏又不在了,以后的路越走越宽,就是徐嗣谕今天依旧是白身,秦氏还活着,她也不可能再去做这些羞辱徐家的事了!高太太从前对我嫂嫂的事过问的少,毕竟不了解情况。
,二夫人语辞犀利地道,当初是嫂嫂觉得我提了这门亲事受了羞辱,无论如何不同意。
为这件事,我们家太夫人心里不好受不说,就是四弟妹,到如今只怕还怪我行事不妥当。
怎么说着说着,我听高太太这意思,竟然有些责怪的意思?要是让我嫂嫂知道了,只怕连高太太也要嗔怪,觉得高太太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竟然要自己的女儿嫁了这样的一户人家……高太太听着这话越说越深,想着自己是来调和的,又不是来吵架了,立刻笑道:姑奶奶这话说的有道理。
不过,姑奶奶可能孀居太久,做什么事都一个人,忘记了和你嫂嫂商量……说了说当年项太太为什么不同意。
要不然,以两家的交情,这婚早就结了,还等到今天?又笑道,说起来,这两个孩子还真有些缘分!要不然,怎么一个急着嫁的时候另一个就中了秀才呢!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二夫人冷冷一笑,懒得和高太太多说,心不在焉地坐在那里听着。
高太太并不放弃,继续在那里长吁短叹地道:你嫂子那个性子,你最清楚不过。
项大人这些年在任上,她为了照顾项大人,跟着东奔西跑,受了不少的苦。
好不容易把几个孩子拉扯大了,先是有亦嘉的事,后有柔讷的事,硬生生把她弄得滞头滞脑的,连说话在别人面前都没有底气。
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家里宴请,她被我表嫂说讽刺了几句。
要是平常,你嫂嫂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
可这次却是一言不发,带着柔讷和亦嘉就打道回府了,回到家里就大哭了一场。
当时柔讷也在场。
出了这样的事,事后她却一直安慰你大嫂。
都说柔讷沉得重气,人稳重。
可再稳重,她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家,我就不相信她心里没有一点点难过的地方!要不然,那天二少爷宴请,她为什么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出门。
还是怕别人笑话!二夫人和自己的嫂嫂不和,却真心的心疼这几个侄儿侄女。
闻言不由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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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香用红漆海棠huā托盘托了用白甜瓷盛着的秋梨膏走是来,看到二夫人的样子,神色间露出几分迟疑来。
二夫人遇到难以定夺之事的时候就会躺在醉翁椅上磨挲二爷遗留下来,用来镇纸的这枚前朝白玉臂环。
说起来,她已经有些年头没有看见二夫人这个样子了!结香犹豫着要不要打扰二夫人,二夫人已睁开了眼睛:是结香啊!既然二夫人已经查觉到她进来了,再退出去已是多余的了。
结香笑着应了声是端着秋梨膏走了过去。
二夫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轻声笑道:今天的味道有点特别!好像加了山楂在里面。
您吃出来了!结香笑起来,我只放了一点点这是跟着四夫人学的。
六少爷这些日子不好好吃饭,四夫人就想了这法子。
又怕多了燥胃,每只梨子只放三颗山楂。
我瞧着您这些日子味口不好,就学着四夫人的样子做了些。
二夫人笑了笑,把只吃了小半碗的秋梨膏放在了托盘里。
不好吃?结香寻思着要不要还像从前一样放冰糖好了。
挺好吃的!二夫人笑道只是我现在不想吃。
你拿去吃了吧!结香应了一声,低头收捡碗勺。
见二夫人又闭上眼睛躺在了醉翁椅里想了想,道:夫人,是不是高太太来,说了些什么?二夫人睁开眼睛,看见结香满脸的担忧,心里一暖。
她想到高夫人临走前的话。
我也知道当初你大嫂失约,做得太过份了。
可如今你大嫂也有些后悔了。
要不然,我也不会冒冒然地来见你了。
大人的事是大人的事连累到了孩子就不好了!过两天就是重阳节了你大嫂想在家里设宴款待太夫人和四夫人,借着这个机会给太夫人和四夫人陪个不是。
指了旁边的小杌子道:我们坐下来说说话。
结香的心就悬了起来。
二夫人可不是那种喜欢有事没事都和身边人说话的人。
高太太来,是想让我出面帮着重提柔讷和谕哥儿的婚丰……,二夫人望着绿色底蓝色方格子的尘承,表情显得有些怅然。
当年的事,结香是一清二楚的。
好啊!闻言她不由雀跃项家大公子和二小姐的婚事渐渐成了二夫人的一块心病,这样一来也可以弥补一下您当年的遗憾了!她憧憬道,二小姐的性子温和,针蓄女红极为出然,嫁过来肯定会讨婆婆欢心的。
二夫人没有做声,脸上却露出几分苦涩来。
结香一愣,不由认真思考。
半晌才斟酌地道:您是怕四夫人不答应吗?二夫人轻轻摇头,叹道:依我的本意,是不想再管这件事。
可想到柔讷,心里觉是觉得有些不安。
可当年我大嫂失信于人,我怎么好再在四夫人面前提这件事!意思就是还想在四夫人面前提一提!不然怎么会这样患得患失一副难以决定的样子?结香帮二夫人出主意:要不,跟太夫人说说?太夫人当初不也很想结成这亲事吗?而且太夫人对你……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遇到了二夫人的反对:太夫人毕竟是做祖母的,怎么能越过侯爷和四夫人私自决定谕哥儿的婚事?就算是四夫人碍于孝道应了这门亲事,也是与礼不合,让太夫人为难罢了!何况自从四夫人身体渐渐好转之后,太夫人就再也没有插手内院的事务,一是四夫人有主持中馈的能力,二也是要让家里的事名正言顺起来。
要知道,我们现在都是做长辈的了。
上粱不正下粱歪。
这件事万万做不得!结香不由急起来:那,那二小姐的婚事就这样算了不成?总觉得有些可惜。
二夫人沉默半晌。
我再仔细想一想…………声音颇有些无奈。
可第二天给太夫人问安回来的路上,她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十一娘的院门口。
小丫鬟见了忙向里通禀十一娘也迎了出来:二嫂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坐坐!快请进来!小小的谨哥儿像尾巴似地跟在母亲的身后,探出脑袋来好奇地望着二夫人。
二夫人不由会心一笑,心情轻快了不少。
她伸出手妻想摸摸谨哥儿的脑袋。
谨哥儿却一闪,躲到了母亲的身后。
二嫂屋里坐吧!十一娘歉意地道,他有些顽皮。
不知道为什么,谨哥儿好像有点怕二夫人似的,见到他总有点拘谨。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二夫人淡淡地笑了笑,和十一娘进了屋。
两个人喝着茶二夫人说起王九保被处决的事,很是嘘唏感叹。
在一旁服侍的竺香神色有妇道人家,说什么不好要说这些事?好在十一娘从前也常和人讨论国家大事,没觉得异样。
只是在心里暗暗猜测二夫人的来意。
可直到二夫人告辞,她也没能听出来。
晚上和徐令宜说起:您说,二嫂怎么想到和我说这些?我看二嫂的样子,不像知道孩子的事啊!说着,看了徐令宜一眼。
徐令宜拧了她的鼻子一下:有你跟着我操心就够了,我怎么会把二嫂拉下水!原来我是那劳碌命,二嫂就是那富贵人!十一娘和徐令宜调侃。
谁让你嫁给我了!徐令宜笑着把十一娘搂在了怀里,只有跟着我一起劳碌了!十一娘伏在他怀里直芜徐令宜道:二嫂志向高远,可惜身为女人身,二哥又去世了,偏居一隅,难免有些寂。
她要是找你说话,你不管喜欢不喜欢,听着就是了。
我知道!十一娘窝在徐令宜的怀里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徐令宜就说起徐嗣谕来:只………县学怎比得上谨习书院。
等给贞姐儿那边送了满月礼,就让谕哥儿回乐安去。
争取参加明年的乡试。
你趁着这些日子把他的婚事定下来。
成了家,他也可以安安心心地读书,我们也可以一心一意准备谆哥儿的婚事!说亲的人挺多想挑家满意的却有些难…………十一娘和徐令宜窃窃私语,把二夫人的来访暂时抛到了一旁。
……二夫人回到韶华院不免有些后悔,想找个机会再去趟十一娘那里,谁知道项太太的请帖先到了。
太夫人看了一眼就把大红洒金的请帖给了十一娘:你看着办吧!我年纪大了,容我偷个懒好了!然后笑呵呵地望着正用画粉在内室如镜的青砖上画画的谨哥儿和笨手笨脚跟在谨哥儿身后的诜哥儿道,我呀,就在家里这两个宝贝疙瘩。
你们也可以放开手脚去玩去!十一娘原想着太夫人待二夫人不同一般的婆媳项家请客,太夫人多半会去,这才把请帖拿过来给太夫人过目。
闻言不免有些意外,道:那天侯爷约了窦阁老和粱阁老、王大人等人到西山去登高,要妾身帮着准备吃食。
只怕也不得闲。
要不,让五弟妹陪着二嫂一起去吧?太夫人点头。
待五夫人来问安的时倭,就说了一声。
五夫人面有难色:我答应了爹爹带着孩子回去一趟!太夫人和孙老侯爷差不多的年纪,能理解孙老侯觉得日子不多,想在有生之年多见见女儿、女婿和外孙、外孙女的心情,因此待五夫人在这方面特别的宽容。
去吧去吧!太夫人笑道,浙江指挥使是老侯爷原来的随从,这次肯定又送了肥美的螃蟹。
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两篓我们尝尝鲜。
五夫人高高兴兴地应了,问十一娘:四嫂要什么?我爹还有个部下在金华任参将,每年都送上好的金华酒来。
我也给四嫂带几坛回来吧?自己吃,送人,都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十一娘笑着,心里却犯起愁来,难道真让二夫人一个去赴宴不成?她只好吩咐竺香准备衣饰,到了重阳那天早早地起来打点了徐令宜的东西,然后把谨哥儿抱去了太夫子那里:我用了午膳就回来!没事没事!太夫人笑道,难道得出去一趟,喝点酒,赏赏菊。
用了晚膳回来也不要紧。
我们谨哥儿跟着祖母,一样玩得兴高采烈,是不是,谨哥儿?谨哥儿这些日子迷上了在太夫人内室的地上画画,十一娘有时候要说他两句让他要画就到自己屋里去画。
太夫人却不以为然专派了个丫鬟拿了帕子在一旁擦画粉,以保证谨哥儿随时都有画的地方。
还商量着要把抱厦的地也换了这种青砖,好让谨哥儿画画。
谨哥儿越发来劲,听到祖母问他,立刻点头:我跟祖母玩!巴不得十一娘快点走。
十一娘哭笑不得和二夫人去了项家。
一下马车,她就看见了满脸笑容站在垂huā门前的项太太和高太太。
可把你给盼来了!她热情地上前携了十一娘的手,然后伸了脖子朝她身后望去太夫人呢?见后面只有一辆马车,随车的婆子正扶二夫人下车,微微一愣,道,怎么,太夫人没有一同来吗?娘年纪大子,今天的天气又热。
十一娘笑道,被侯爷拦在了家里。
今天天气是太热了些!高太太笑着,请十一娘和二夫人进屋。
姑嫂俩都并没有因为太夫人的缺席而不快。
十一娘暗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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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太太没有多留,和高太太亲自送她到了门口。
高太太还要扶十一娘上马车:我们也没有多的亲戚,你要是有空,不如过来坐坐看她的目光如母亲看女儿般的慈祥又和蔼,举手投足间也尽是长辈的关爱,让人并不觉得突兀。
十一娘强忍着才没有露出惊讶之色。
她笑着扶了宋妈妈伸出来的胳膊:高太太这样客气,倒让我不好意思再来了高太太很自然地笑着收了手。
十一娘看着心生佩服。
眼角忍不住瞟向了身后的二夫人。
她眉头微蹙,神色间有几分尴尬。
十一娘暗叹一声,上了马车。
如果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也会觉得不自在吧?所以一回到荷花里,十一娘立刻上了青帷小油车,吩咐赶车的婆子:去太夫人那里可走到太夫人门口的时候,她又改变了主意:去侯爷那里婆子一愣,忙恭声应是,送十一娘去了外书房。
徐令宜正和管事们商量着明年的事。
他这几年虽然赋闲在家,也不大管理庶务,可他余威还有,又会用人,收入比三爷管家的时候翻了一番。
他准备今年过年的时候把几位大掌柜的都请到家里来吃顿饭,也算是尊重他们这些年为他辛苦奔波。
听说十一娘来了,徐令宜很是意外,吩咐小厮:请夫人到小书房去坐了,然后泡壶大红袍,让厨房做几样点心送过去几个管事都低下头,做出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徐令宜继续和几位管事议事。
可明显的已有些心不在焉了。
能在徐令宜面前有个位子的人,没有一个是头脑简单的。
没等白总管朝身边的人使眼色,已有人道:侯爷,我看这件事还要仔细再想想才是。
要不,等小的们下去再议议?等有个万全的章程了,再请侯爷定夺。
徐令宜觉得事小抹节的事太多了,这样议下去没完没了。
反正他也不十分懂,不如等懂这些事的管事们商议好了他看看完事。
轻轻地嗯了一声,他快步去了小书院,留下了一屋子面面相觑的管事。
十一娘端端正正地坐在临窗的太师椅上,优雅地端着青花白底的茶盅小小地啜了一口。
可徐令宜一想到她违背平常行事做派来找他,就觉得她此刻定是心急如焚。
没等妻子开口,他就遣了屋里服侍的。
这倒让十一娘省了不少的事。
她问徐令宜:侯爷,您当初说项家老爷好,是看中了他以后可以入阁拜相呢?还是看中了他为人高洁,是个好官呢?徐令宜有些奇怪。
但十一娘正色的时候从不说没有目的的话。
他坦然地道:要说入阁拜相,这要有点机缘。
要说品质高洁,只怕难迈过正三品这个坎。
项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得罪的人多,可能是吃了项老太爷的苦头,项老爷在这方面特别下功夫,上至阁老,下至小吏,和他交好的不少。
人抬人高。
这人要成事,必须得有人抬举。
所以我说,要是他机缘够,只怕会入阁。
十一娘也没有啰嗦,直视着徐令宜的眼睛:项家想重提谕哥儿和项家二小姐的婚事徐令宜难掩惊讶之色,立刻道:那二嫂怎么说?十一娘据实以告:二嫂什么话也没有说。
徐令宜没有做声,沉思起来。
十一娘也在想这件事。
项太太说这件事的时候,二夫人在身边一句话也没有说话。
以二夫人的性格,要是不同意,只怕早就大声阻止了。
既然没有做声,心里恐怕也有几分愿意。
虽然当初她反对和项家结亲,也可并不是觉得项家,而是因为徐令宜行事对她少了一份尊敬。
可后来的发展到今天的宴请,都让她觉得项太太行事太过随心所欲,有些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心里有了些许的抵触。
徐令谕以后的路只会越走越宽,也许找不到一个条件如项家二小姐这样好的妻子,可找个家世清白、人品出众的女子安安稳稳地和他过日子并不是什么难事。
何必要把事情弄得这样复杂。
但太夫人对二夫人一向疼爱有加。
徐嗣谕如果能娶了项家的二小姐,对徐、项两家来说,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如果太夫人不愿意还好,就怕太夫人心里就算是有些责怪项太太失礼也乐得两家结亲。
她索性先来见徐令宜。
她想给自己找个不反对两家结亲的理由。
其次她也想听听徐令宜对这件事的看法。
相比徐令宜,她如坐在井里的一只青蛙,根本不知道我外面的世界。
如果不是中间隔着项太太当初的失信,我觉得能和项家结亲也是件挺好的事十一娘道,我想听听侯爷的意思?言下之意并不看好。
徐令宜听着想了想,沉吟道:我上次听你说,窦阁老的侄女在说亲,窦夫人可曾在你面前提过我们家的谕哥儿?十一娘一愣,道:没有你可仔细想过是为什么没有?谕哥儿虽然是秀才,可离进士还差着远呢何况越往后越难考。
十一娘道,像窦阁老那样的人家,未必会放在眼里。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徐令宜道,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我们是外戚。
那些目光远一些如窦阁老这样的人,不想掺合到以后储君之事中去,自然对我们敬而远之。
而那些只图眼前利益的,自然一心一意想和我们家结亲。
我们能选择的范围就变得很小。
所以当初项大人一口答应了谕哥儿的婚事,我心里是十分高兴的,也是很感激的。
徐令宜的亲家和徐令宜寡嫂娘家的兄弟毕竟有着本质的区别徐令宜的赞同的。
十一娘心里还有些别扭。
徐令宜看了思考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握了她的手道:要是你实在不喜欢。
娘那里,由我去说好了他这样说,十一娘反而不好坚持。
她轻轻地抽回了手:侯爷容我再想一想吧转身往内院去。
路上遇到徐嗣谆。
母亲怎么会在这里?他满脸的惊喜。
十一娘朝着他笑了笑,见他行走的方向,亲切地问他:是要去见你父亲吗?徐嗣谆点头:父亲让我这个时候过来。
说要和管事们商量春节宴请大掌柜们的事,让我也在一旁听着,跟着学学怎样管理家里的庶务。
那你好好用心听才是。
十一娘笑着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家里的收入大部分都来自于这些庶务。
徐嗣谆认真地点头:父亲也这样说。
母亲放心,我会好好跟着白管总学的。
十一娘笑着嗯了一声,和徐嗣谕作别。
抬头却看见了徐嗣谕屋顶的飞檐。
她去了徐嗣谕那里。
如果我们为你定下二伯母的侄女为妻,你觉得怎样?十一娘态度真诚地问他。
徐嗣谕的腾地一下涨得通红,嘴角翕翕,半晌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自己这是在为难他。
十一娘站起身来:你继续温习功课吧?我先走了徐嗣谕应了一声,送十一娘出门,却就在她一只腿踏出院门的时候,身后却传来徐嗣谕带着几份羞赧的声音:二伯母,待我一向很好……而且二伯母的学问很好……这与二夫人待他好不好有什么关系?与二夫人的学问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十一娘在心里腹诽着,脑子里却一片冰雪明白的很好。
徐嗣谕已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回到家里,她梳洗了一番去见太夫人。
谨哥儿和诜哥儿肩并着肩向在太夫人的炕上睡着午觉,太夫人和二夫人则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说话。
看见十一娘进来,二夫人有些不自在地朝着十一娘点了点头:过来了风尘仆仆的,回去梳洗了一番。
十一娘解释着她的晚到。
二夫人就起身告辞了。
太夫人问十一娘:出了什么事?我看怡真的神色好像不安似的。
是不是项太太又说了什么话?我问她,她什么也不说十一娘就没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对太夫人说了。
太夫人并没有怒意,反而是有些担心地望着她:你的意思呢?十一娘要是还看不出来太夫人的真正意图,也算是白活了两世。
我听娘的这一次,她的声音听上去比较坚定。
太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那你就和老四商量商量。
徐令宜紧紧地抱了她:以后诫哥儿和谨哥儿的婚事,你喜欢谁我们就去谁家提前亲好了?庶长子和嫡次子的婚事都不是十一娘定的,他心里有些内疚。
十一娘并不是一个揪着不放的人。
之前她战战兢兢,是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
日子是靠人过出来的。
抛开个人的喜好,既然当事人都觉得这门亲事不错,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嘛她见说的徐令宜严肃,不由抿了嘴笑,促狭道:那好,我要娶顺王的女儿做儿媳妇。
徐令宜考虑了不到十息的功夫,道:娶顺王的女儿吗?行啊十一娘知道他是个说到做到的,顺王在皇室地位超脱,哪能说娶就娶的。
她不免有些目瞪口呆。
徐令宜却在她耳边低笑:只要你不嫌弃他的女儿都是庶出就行十一娘半晌没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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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前,她先去见了二夫人。
……,高太太的话说的含蓄,项太太又一直没个明确的说法,我怕是误会,所以想请二嫂帮我去讨个准信。
要是我们家谕哥儿真有这样的福气和令侄女订下婚约,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她怕项太太易反易覆,需要一个人做保证。
二夫人脸色涨得通红,想到之前项太太的失信,想到昨天席间高太太对十一娘不动声色的巴结奉承,表情显得有些狼狈。
十一娘这是要自己做担保吧!她颇有些惭愧地站起身来:我这就回娘家一趟!那就有劳二嫂子!十一娘也笑着站了起来,过些日子谕哥儿就要回乐安了。
他年纪不小了,如果能早些把婚事定下来,他身边也有个知热知冷的人,我和侯爷也不用为他操心了。
二夫人点了点头,送十一娘出了韶华院。
十一娘去了太夫人那里:…………我请二嫂回去讨句准信。
到时候请黄三奶奶帮着去提亲。
您看怎样?你做主就行了!太夫人并没有多问。
那边项太太送走了二夫人,立刻去了高太太那里。
……,我那小姑,开口就是教训。
还说什么让我别像上一次那样,不然我们家老爷的一点名声就算是断送在我手里了。
您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我和老爷成亲二十几年,里里外外哪样不是我?显得有些义愤填膺。
就好像水火不能相容,高太太对项太太涉及二夫人的事就先生出三分不满的情绪早已见怪不怪。
三言两语间她就抓住了重点。
这样说徐家同意这门亲事了?项太太点头:让我们家姑奶奶来讨个音。
高太太听着思考了半晌突然站了起来:走,我们去见你大哥去。
让他想办法请翰林院的金翰林的夫人帮着去徐家提亲我要是没记错,当初徐家四夫人成亲那会罗家请的就是金翰林做的保山。
她娘家和金翰林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
这样一来,大家岂不都知道这门亲事是他们家主动提出来的?项太太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压根没有听清楚高太太后面的话。
提,提,亲?她目瞪口呆地望着高太太,我,我们家去提亲?高太太不由瞪了项太太一眼:人家既然不计前嫌你也应该拿出些姿态才是。
要不然,就算是和徐家结了亲,只怕心里也有芥蒂。
你总不能把柔讷嫁过去就完事,不管她的日子好过不好过吧?项太太听着咬了咬牙:好,我这就去请金翰林的夫人去徐家提亲。
金翰林和我们家老爷私交很好,也不用大哥出面……她做出这样丢脸的事,难道还让娘家的大哥也跟着一起低声下气不成!高太太闻言满意地嗯了一声低声嘱咐她:话说的委婉些,态度诚恳些,不可为了一时之气误了柔讷的终身…,只项太太连连点头,急急赶回家去,准备了十二色礼盒第二天去了金翰林家。
金家本和罗家相熟,这门亲事又是两家议好子的,虽然有些奇怪项家的主动,但想到项家和徐家原就是姻亲,也没有在意,满口答应说好了第二天一起去徐家提亲。
项太太松了口气。
回到家却迎来了满脸激动的贴身妈妈:夫人,徐家请永昌侯府的三奶奶来提亲了。
项太太愣在那里。
高太太知道了却叹了口气,有些担心起自己的姑子来。
怕她行事落了下乘被人看笑话请媒人、交换庚贴、下小定都在一旁协助。
十一娘不知道高太太的心思。
只觉得和项家的婚事进展的出乎人意料之外的顺利,不管是聘礼聘金还是放小定点心茶叶项家都没有提出任何的额外要求,就是最担心的婚期之事,项家也是满口答应一徐令宜怕徐嗣谕分心,想明年秋闱后再成亲,但考虑到项柔讷明年就十九岁了,怕项家不答应,请黄三奶奶去商量,结果项家只说了一句理应如此把徐嗣谕的婚期定在了十月初二。
项大人更是派幕僚带离一封信给徐令宜,委婉地表示了上次项太太失约的歉意。
正好沧州有消息过来,贞姐儿生了个六斤重的大胖小子。
太夫人喜得合不拢嘴,喂了一颗山楂给正和诜哥儿玩翻牌的谨哥儿嘴里:到时候又多了一个人给我们谨哥儿过生辰。
然后又喂了一颗给诜哥儿,对十一娘道:既然要成亲,新房要提前准备准备才是。
我看,老三空出来的院子挺好的。
宽敝,又靠近东角门,进出方便。
翻修翻修就行了。
十一娘正想和太夫人商量这件事。
成了家,自然不能住在外院。
内院只有元娘的故居和三爷的院子空着。
无娘的在故居一如元娘在世时摆着她惯用的物件,安置了小丫*打扫。
十一娘准备徐嗣谆大些了再交给他处置。
至于三爷原来住的院子,三爷虽然搬出去,可毕竟没有把话说清楚,做为妯娌,她不好动用三爷的院子。
所以想把贞姐儿原来住的丽景轩给徐嗣谕做新房。
没想到太夫人中意三爷原先的院子。
不过,这样也好。
趁着这机会和三房把关系理顺,以后大家各在各院,各过各的,少了很多矛盾,说不定关系会比现在好很多。
妾身也觉得好!十一娘道,也不知道三嫂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放在那里。
只怕要提前打声招呼就好!以三夫人的为人,她既然搬到了三井胡同长住,又怎么会落下东西在这边。
太夫人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明天她过来问安的时候我问问她好了!正说着,有小厮跑进来:恭喜太夫人,贺喜太夫人大少奶奶刚刚生了位少爷。
哎呀!太夫人忙吩咐杜妈妈,打赏,打赏!又伸手让十一娘扶了,我们去看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十一娘也替方氏高兴。
一大群人喜气洋洋地去了三井胡同。
孩子刚出生几个时辰,皮肤红红的,闭着眼睛,眉眼都没有长开。
谨哥儿和诜哥儿争先恐后地挤到床边去看一个去摸孩子的头,一个就去戳孩子的脸,十一娘和五夫人忙各自抱了各自的孩子。
三夫人抱起孙子给太夫人看,神色间颇为得意:孩子生下来有六斤八两。
太夫人笑盈盈地点头,把孩子抱在怀里端详了半天,对半向在床上的方氏道:这孩子长得像勤哥儿!方氏腼腆地笑。
太夫人就问:你娘家那边,可派人去报信了?按习俗娘家的人只能在洗三的时候才能来看孩子。
方氏忙道:已差人去禀了!太夫人就和三夫人说起孩子的洗三礼来。
三夫人喜滋滋地在那里说着要请哪些人。
太夫人不动声色地把话题转到了徐嗣谕的婚事上:明年夏天才开始粉房子,也不急,你随便哪天有空过去看看,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收拾吧!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三夫人的身上。
三夫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安地挪了挪脚,低低地应了声是。
……回到家里,已是华灯初上。
徐令宜问她:孩子长得怎样?像勤哥儿还是像他媳妇?孩子还太小,看不出来像谁!十一娘笑着由丫鬟们服侍更衣,不过,长得很壮实……娘觉得长得像勤哥儿!两人正说说笑笑的文姨娘过来。
看见徐令宜在屋里,她有些意外。
奴婢听说二少爷过两天启程去沧州,做了几件小衣服想让二少爷帮着带过去。
你让丫鬟交给宋妈妈就行了。
十一娘道,到时候宋妈妈会跟着二少爷一起去沧州。
文姨娘笑着应是退了下去。
十一娘却暗暗奇书徐嗣谕带着徐嗣谆代表徐家去沧州送满月礼,她早就跟文姨娘说了,而且还让文姨娘有什么东西想带过去就交给宋妈妈好了。
文姨娘怎么为这件事又专程来问一次。
她不由望了一眼徐令宅或者,文姨娘有什么话不好当着徐令宜说?第二天文姨娘和舁莲房来给她问安的时候,她留了文姨娘说话。
夫人文姨娘脸色飞红,显得很不自然,过两天是我待寝的日子,我想请侯爷到我那里去坐坐!十一娘大吃一惊。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觉得很尴尬…………点头说了句我会跟侯爷说的就端了茶。
文姨娘望着十一娘有些不自在的神色,欲言又止,低头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给太夫人问安回来,十一娘据实以告。
徐令宜有些奇怪,想了想,道:那我过去看看吧!直接去了文姨娘那里。
不一会,文姨娘那边的丫鬟过来道:夫人,侯爷说,让您早点歇了,不用等门了!十一娘应了一声,心里乱糟糟的,去了谨哥儿的暖阁。
谨哥儿正躺在那里听阿金讲故事。
看见母亲进来,一跃而起:娘,讲故事,讲故事!十一娘笑着抱了孩子,翻开徐令宜给谨哥儿画的画册,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着,心慢慢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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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刮起了北风,呼拉拉,打得窗户啪啪地响。
十一娘上了床。
被子里暖烘烘的。
她望着帐顶的香囊,突然想起自己刚嫁进来那会……好像越走越远了……翻了个身,听到外面有轻盈的脚步声。
怎么还没有睡?带着一身寒意的徐令宜坐在了床边,冬要养。
今天变了天,早点睡才好!十一娘抬头,仔细地打量眼前这个人。
目光还是那么明亮,声音还是那么低醇,只是再也没有了初见时眉宇间端凝,而是让她熟悉的温和。
好像大家都有变化。
怎么了?徐令宜笑着问她。
没事!十一娘抿了嘴笑,坐起身来,文姨娘找你什么事?徐令宜起身去更衣:文家出了点事,她找我商量该怎么办?语气显得有点轻描淡写的。
他不是早就不管文家的事了吗?怎么又留在文姨娘那里和她商量?十一娘不由追问:文家出了什么事?毕竟涉及到当年皇上在潜邸的事。
我曾帮过文家一点小忙,文家为了答谢我,送了笔钱过来。
徐令宜想了想,斟酌着把当初的事告诉了十一娘,我没有要,但文家执意不肯收回,就这样放在了文氏的手里。
文家前几年想通过杨氏做内务府的生意,银子用了不少,但效果不大。
后来杨家出事又拿了不少银子出来打点。
文家的生意不是哪一个人的生意。
这几年文家的三爷当家,生意不顺不说,还丢了江南织制的生意,气势大不如前。
家里的长辈颇有异议,甚至有人提议让文氏的胞兄来打理家族生意。
文三爷情急之下做起了海上贸易。
赚了些钱,勉强挽回了局面。
结果王家出事后,原来跟着王九保的一些人又做起了海上生意,文家的连着被抢了两次,陪了不少银子,元气大伤。
文氏的胞兄就派人来见文氏,说想趁着这机会得到家中长辈们的支持主持家中事务。
这样一来,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些。
十一娘想到前些日子文家曾派人来给文氏送了些绸缎文姨娘还拿了几匹贡品送给她,原来文家还有这层意思在里面。
当年文氏的胞兄就是因为行事太过谨慎,文氏的父亲去世后,家里的长辈选了文三爷管理生意。
现在文氏的胞兄趁着文三爷势弱,要重新夺回管理家族生意的权利,文氏拿不定主意,就找我说这事。
徐令宜道,我想那钱原本就是文家的,既然文氏想把它还给文家助她胞兄一臂之力,那就还给文家好了。
也算是对当年之事的一个交待吧!这样一来,两家的关系岂不是更疏远?十一娘很是意外,不禁道:那文姨娘怎么说?说了些感激的话。
徐令宜道然后商定了一今日子,让文家的人来拿钱!,有了这笔钱,文姨娘的胞兄肯定会赢得族中长老的支持。
难怪要私底下和徐令安说。
文姨娘这样等于是插手并影响到了文家内部的事务!可到了文家来人的那天,文姨娘的举动却出乎了十一娘和徐令宜的意料之外。
徐令宜让十一娘去问文姨娘要不要见见自己的胞兄。
文姨娘却轻轻地摇了摇头:于公,文爷是侯爷的坐上客,我是内院的女眷;于私,文爷是我的胞兄,我是侯爷的妾室。
不管于公还是于私奴婢都没有资格去见文爷。
既然如此不见也罢。
她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
的确。
于公,男女授受不亲内院的女眷不能去见男客;于私,妾室的兄弟姊妹不算是亲戚。
于公于私她的确都没有资格去见文家的来人。
这算不算是对当年家文家送她进京的一种抗议呢?只是抗议来的有点晚……,这种变化好像是从秦姨娘死以后……那个时候,她知道手里那笔巨款的来由……十一娘保持了沉默。
文家却好像误会了文姨娘的举动。
派了能说会道的妈妈求见十一娘,想见文姨娘一眼。
十一娘并没有拦者,可文姨娘却给了来者闭门羹。
冬红看着不由担心:姨娘侯爷把我们的铺子也收了,您又不见文呢……我们这样只进不出,很快会坐吃山空的!文姨娘呸了她一声:胡说什么?烂船也有三斤钉。
我怎么也不会少了你的吃穿,更不会少了你的嫁妆!冬红脸一下子通红。
秋红帮她说了一门事,过子年她就要出嫁了。
小丫鬟夏红就在一旁捂了嘴笑。
秋红佯怒地打了她一巴掌:还不去帮姨娘把线分出来!只知道傻头傻脑地杵在这里!夏红笑着躲开,脆生生地说了句姨娘我去绣huā了,就一溜烟地跑了。
文姨娘直笑。
冬红就讨好地道:姨娘的这枇杷绣得可真好!,文姨娘望着手里绣了快半年的帕子,不由皱了皱眉:我看夫人很轻松的样子,怎么到了我手里,就这么难呢?然后嘀咕道,现在大小姐也嫁了,生意也没了,银子也还给了文家,我再也没有了牵挂,又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了,可以过些绣huā养鸟的悠闲日子了……说着,她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床角挂着的香囊上。
那里面藏着当年她北上时母亲给她的三万两银票。
这些年她吃穿都在徐府,利滚利,应该有三万三千两银子吧?过几天得想个法子把利钱兑出来。
不然时间长了,钱庄当成死帐处置了可就麻烦了。
到时候要到官府的写保书岂不就暴露了?以徐令宜的性格,到时候肯定会怀疑她偷偷留了三万两银子。
她可不想让母亲关心被人这样的曲解!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头痛起来。
思来想去文姨娘派夏红打听徐嗣勤什么时候给儿子做满月礼:……,到时候全家都会去三井胡同吃喜酒。
到时候只说银子没了要去鬼……文姨娘在心里盘算着。
十一娘却有些吃惊望着战战兢兢地立在她面前的管事妈妈。
这样说来,从下咋I月开始,我们就不用再往大觉寺送香油钱了?管事妈妈有些惶恐地点头,用眼角偷偷打量十一娘的神色:,说镜空师傅,不杨姨娘正式拜在了大觉寺主持门下做了关门弟子,以后就是大觉寺的人了。
用不着我们家供养了!杨氏,果然在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顽强地生存下去!十一娘点了点头,让竺香拿了对牌给那婆子,去司房把杨氏的香油钱勾了。
又把这件事告诉了徐令宜。
徐令宜只是点了点头,说起三井胡同那边的满月礼来:到时候人多口杂,不比在家里,你别让谨哥儿离开你的眼睛。
万事小心一点总不为错。
这还是谨哥儿第一次出门喝喜酒。
侯爷放心十一娘笑道妾身会好好照顾谨哥儿的。
到了去三井胡同吃喜酒的那一天,十一娘一直没有忘谨哥儿离开自己的视线,反而是徐嗣谆和徐嗣诫,两人形影不离,一会儿跑到前面去看前面吃席的人,一会跑到内院在打牌的huā厅乱窜。
还发身边的妈妈、婆子都一直跟着,让十一娘放心了不少。
到了下率德音班的人来唱堂会。
徐嗣谆拉了徐嗣诫去看戏:……等会我们去后台。
那里还有大刀,长枪!徐嗣诫很钦佩地望着徐嗣谆:四哥怎么知道后台有大刀,有长枪!徐嗣谆很细心地跟徐嗣诫解释:上次我跟着父亲到窦阁老家吃喜酒,韩建告诉我的。
他说,他们家唱堂会的时候他就常常跑到后台去玩。
还可以耍大刀!韩建是谁吗?徐嗣诫好奇地道。
他父亲是工部的一个侍郎。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唱堂会正院去,和窦净玩得很好。
王允也认识他。
说到这里他哦,了一声,道,王允你还记得吗?徐嗣诫点头:王励王大人的儿子。
五弟的记性好好啊!,徐碉谆笑道,难道先生教吹笛子,我还只停留表面,五弟已径会吹曲子了!徐嗣诫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戈阳腔那独有的铿锵声越来越大地传到耳朵里。
两人个小家伙〖兴〗奋起来,在东厢房前的美人倚拥了一个位置津津有味地听起戏来。
方氏把十一娘带到自己的暖阁:四婶婶,您先将就着歇一歇。
三井胡同的宅子太小在正院前搭了个台子唱堂会,锣鼓一开始整屋都听得见。
谨哥儿习惯了睡午觉,听到很烦躁,午觉没睡好,下午有点吵。
方氏就给十一娘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
十一娘把儿子放在炕上。
谨哥儿却立刻睁了眼睛。
娘!伸了手要十一娘抱。
十一娘现在抱他已经很吃力了。
她想了想,索性脱鞋上炕,半搂了谨哥儿。
谨哥儿在母亲的怀里,又沉沉地睡着了。
方氏看着就松了口气。
客人这么多,你才刚满月,快去歇会吧!十一娘轻声道。
方氏笑道:没事,孩子有乳娘帮着带,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喧哗声。
方氏忙起身去看,很快带了徐嗣谆的贴身小厮王树进来。
夫人,王树脸色煞白,人像筛糠似的的,四少爷和五少爷都不见了!!~!阅读 庶女攻略
又问王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树则哆哆嗦嗦地道:四少爷和五少爷在东厢房的美人倚上站着看戏,小的就一直站在台阶下看着两位少爷。
有府里的姐姐递吃的过来,我就扭头道了声谢,回过头来就没看见四少爷和五少爷了。
我赶紧去找,走了个遍都没有看见两位少爷。
这里毕竟是三爷的府第,有些地方王树未必熟悉。
而且徐嗣诫身边还跟着南勇媳妇。
她立刻道:你找的时候可曾碰见五少爷身边的人?没有!王树精神一振,我在东厢房台阶旁,五少爷身边的人在两位少爷身后。
这样嘈杂的环境,十一娘在两人身边都安排了服侍的人。
徐嗣谆身边的人没看见徐嗣谆,徐嗣诫身边的人却没有动静,而且两边的人还没有碰头……十一娘心中略定,一面下炕跋鞋,一面吩咐红纹好生照看谨哥儿,然后叫了竺香了秋雨:竺香带着玉梅几个到外面找一找,秋雨跟我到后院去找。
又吩咐王树,把那个给你递吃的丫鬟找来,我有话问。
最后道,我们在正房旁的夹道碰面。
大家应声而去。
可能都去看戏了,后罩房没有人,前院的锣鼓声、笑声、喝彩声不时传过来让院落更显几分静谧。
十一娘很快转了一圈,匆匆去了事先说好碰面的夹道。
那边早站了三个惴惴不安的三个人~一个王树,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
看见十一娘三个人都有些慌张地迎了上来。
那个三十来岁的妇和小丫鬟更是惴惴不安地跪在了地上:四夫人,是三夫人的吩咐,让奴婢给看戏的爷们送些茶点。
说着,指了那小丫鬟,东厢房那边安排的是她。
正说着,方氏带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四婶婶,我仔细问过了,没人看见四叔和五叔出门。
也没有谁搬东西出去。
然后望着那妇人和小丫鬟奇道,你们怎么在这里?说完突然明白过来,忙对十一娘道四婶婶,这两个都是我的陪房,从小在我身服持……也就是说,这是突发事件了。
十一娘思付着,带了王树:走我们去外面看看!方氏不敢慢怠,忙和那妇人跟在身后。
人高的戏台座南朝北搭在正屋前,戏台围了一层大红粗布,台上正在唱《观灯》。
小夫妻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喜气洋洋的。
身份重要的女着在东厢房,男宾在西厢房一些街坊邻居就在院子里看戏大人笑,小孩窜,十分热闹。
十一娘站在正屋和东厢房路口张望,竺香正好从东厢房出来,两个碰了个正着。
怎样?她急急地问。
五少爷身边的人说,南妈妈跟在五少爷的身边。
竺香道,我让他们去找南妈妈了,还没有回音。
十一娘不由低头沉思。
一群衣饰华丽、年轻貌美的女人站在那里,已有人朝他们张望。
方氏不敢吭声,竺香想了想,喊了声夫人正想提醒十一娘,十一娘已指了戏台下的红围帐道:那个地方你们可找过了?那里是戏子们换行头、休息的地方。
竺香和王树都反应过来,两人齐声说了句我去看看匆匆撩了围布钻了进去。
十一娘也跟着钻了进去。
迎面一阵刺鼻的粉香。
定睛一看,里面有十来个人。
其中一个相貌妖绕、穿着青衣服饰的人正平八稳地坐在棚子里唯一一张太师椅上,有两化、八岁的小男孩在一旁端茶倒水池服侍着,还有两、三今年长的男子,沉默地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收拾东西演服、头饰,其他的人都围在一起哄笑,还有人声音高声朝着坐在太师椅上的人道:……七师兄,你快来看!像不像当年名满燕京的柳惠芳……却看见珠环翠绕,肃然生威的十一娘。
那人的声音嘁然而止。
围在一起的人立刻感觉到了异样,纷纷转过身来,圈子也就散了。
十一娘看见了神色窘迫地站在那里徐嗣谆和南勇媳妇,还有满脸〖兴〗奋的徐嗣诫。
她的脸沉了下去。
竺香和王树却没有查觉。
失而复得的惊喜让两人一个喊着四少爷一个喊着五少爷热泪盈眶地扑了过去。
前先围着徐嗣谆和徐嗣诫的人都露出几分不安,神色惶恐地退到了一旁。
屋子里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
坐在太师椅上的更是起身朝着十一娘作揖:夫人,您是?十一娘看也没看他一眼。
夫人!南勇媳妇脸色有些青白,嘴角翕翕地望着十一娘,满脸的惭愧。
徐嗣诫却朝十一娘跑过去。
母亲,母亲!他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十一娘,挥着长长的水袖,好不好看粉蓝色云锦,衬着徐嗣诫粉嫩的清丽的小脸,如四月初绽的白玉、兰。
有什么东西在十一娘心里划过,让她突然觉得胸口很疼,眼前有些糊涂。
母亲,母亲!耳边传来徐嗣谆和徐嗣诫惊慌的呼声,有人扶着她,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十一娘深深地吸了口气,片刻后才缓了过来。
看着眼前担心、,俚恐的脸,她笑着安慰徐嗣谆和徐嗣诫:母亲没事,这里太闷了!哦!她看见徐嗣谆和徐嗣诫都长长地吐了口气笑容重新爬上两人的眼角眉梢。
母亲,我搀您出去!两个争先恐后,把扶着十一娘的竺香和南勇媳妇拥到了一旁。
十一娘笑盈盈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徐嗣诫像想起什么似的忙把身上的戏服脱下来塞给了一旁的人,又小跑到了十一娘的身边,笑眯眯地扶着十一娘出了棚子。
那天的天气有些阴沉,可不知道为什么,从戏台子里出来,十一娘却觉得光线那里明亮刺眼。
她一手牵着徐嗣谆,一手牵着徐嗣诫。
怎么跑到那里去了?吓得我们一身汗冷,到处乱找。
十一娘声音轻柔,不带一丝的怒意,以后再也不可以这样了。
知道了吗?又对徐嗣谆道如果要去哪里,记得跟身边的人交待一声。
徐嗣谆羞愧地向十一娘解释:都是我不好。
我不该带着弟弟跑到后台去!徐嗣诫仰了小脸看着十一娘道:不是哥哥,是我要去的!十一娘笑着揽了两人的肩膀进了暖阁。
谨哥儿还有睡觉。
方氏见雨过天睛,起身告辞。
十一娘就遣了身边服侍的,问徐嗣谆:刚才那些人为什么围着你们哄笑?徐嗣谆脸色一红:有个人说五弟长得像个叫什么柳惠芳。
五弟就问谁是柳惠芳。
那人说是原来燕京鼎鼎有名的戏子,一曲《滚楼》艳惊四座。
说着,还唱了几句。
五弟一听,立刻就跟着学了两句。
说着,他满脸惊奇地望着十一娘,唱得一模一样!然后道那人听了怪叫起来教了五弟两句,五弟一学就会。
那些人听着都啧啧称奇地围了过来。
南妈妈要拉了五弟走,五弟却想那个再教他几句……说着,低下头去都是我不好,没有帮着南妈妈把五弟拉走……徐嗣诫露出怯意来小声道:母亲,我,我一学就会比那个人唱得还好,……十一娘笑着把徐嗣诫招到身边,搂了他问徐嗣谆:五弟喜欢唱,又唱得好。
你为什么要把五弟拉走?徐嗣谆睁大了眼睛,半晌才喃喃地道:那些人笑得十分……十呢………………好像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好。
是不是笑得让人十分不舒服?十一娘问他。
嗯!徐嗣谆忙点着头,还有,那些人说话怪怪的!好像,好像在看我们的热闹一样!语气带着点忿然。
在徐令宁这样的人家唱堂会,那些跑江湖的戏子就算不认识两人,看着徐嗣谆穿着件刻丝袍子,徐嗣诫穿着件蜀锦袍子就应该知道两人即富且贵,把徐嗣诫比喻成戏子不说,还拿两人嬉笑,可见这些人的为人、品性了。
那你们别再去那些地方了,知道了吗?十一娘道,那地方很复杂,不是正人君子的去处。
知道了!徐嗣谆大声地道。
十一娘点了点头,皱着眉头问徐嗣诫:你很喜欢唱小曲吗?徐嗣诫感觉到十一娘有些不悦,忙道:我不喜欢!说完,又有一丝后悔。
十一娘看在眼里,硬了心肠,把他抱在怀里赞了声乖轻声道:唱曲谁都会,可弹琴、制笛却不是谁都会的!你看你四哥,那么聪明,学吹笛子就没有你学的快,学的好!徐嗣谆不住地点头。
徐嗣诫高兴起来,有不好意思地把脸埋在了十一娘的怀里。
母子三人都笑起来。
谨哥儿被惊醒,睡眼惺忪地坐在了起来,看见徐嗣诫在母亲的怀里,立刻扑了过去:娘,娘!十一娘只好放开徐嗣诫抱了谨哥儿。
谨哥儿高兴起来,紧紧地搂着母亲的脖子,大声地喊着哥哥一副我喊了你,你别和我抢母亲的样子。
徐嗣谆扑哧地笑。
徐嗣诫却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头。
十一娘就笑着拍了拍儿子的小屁股。
谨哥儿把母亲搂得更紧了。
十一娘和徐嗣谆、徐嗣诫都大笑起来。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欢快起来。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德音班的班主周德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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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是亲自处置这个人,势必会惊动太夫人、徐令宜、徐令宽,甚至是五夫人,让徐嗣诫再一次成为众人关注的中心。
往事,对徐嗣诫是一种伤害。
但纸包不住火。
她想等徐嗣诫再大一些,找一个适当的机会,由她亲自来告诉他一个关于他身世的故事,,而不是待他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版本后伤心不已地到处找人求证.....徐嗣诫虽然不是她生的却在她身边长大。
她不允许自己的孩子这样的狼狈。
这也是她当初为什么会对服侍徐嗣诫的丫鬟、婆子都精挑细选,甚至超过了之后为谨哥儿挑选丫鬟、婆子的慎重。
也是她为什么走到哪里都把他带在身边的原因。
只有在她的身边,那些人才不会乱说,减少徐嗣诫听到那些流言蜚语的机会。
所以她最后提到徐令宜和徐令宽,实际上是在告诫周德惠,如果不遵守诺言把那个人赶出燕京,徐家是决不会罢休的。
徐嗣谆哪里知道十一娘心里的这些弯弯曲曲,他两眼发亮地望着十一娘:母亲,您好厉害。
连他们的班规都知道?,十一娘不由汗颜。
忙道:我这也是听别人说的。
不像你能跟着你父亲到处走动,印证这些事是不是正确的。
,然后笑道,事事洞察皆学问,人情练达亦文章。
所以你要好好地跟着你父亲学习那些庶务,遇到那些狡猾的人,就骗不了你了。
以后弟弟们遇到危险,称也可以好好地保护他们了不让别人欺负他们了!,我知道!,徐嗣谆大声道我会好好读书,也会好好跟着父亲学习管理庶务的。
到时候不让别人欺负弟弟们。
,,十一娘笑盈盈地望着他点头。
徐嗣谆也绽开一个羞赧的笑容。
十一娘就趁机道:你是哥哥,要是以后再遇到刚才那种情景,只管拉了诫哥儿出来。
知道了吗?,,谁知道徐嗣谆听了表情一滞,满脸通红地低下了头。
十一娘有些意外,想了想,柔声道:不要紧,我们谆哥儿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景不免有些紧张。
以后就知道了!,,徐嗣谆却摇了摇头,性生生地望了十一娘一眼,低声道:我,我害怕!,十一娘一愣。
徐嗣谆已道:.....他们那么多人.....南妈妈要去报信....我害怕......拽着南妈妈的手臂.....,十一娘扑哧,笑起来。
徐嗣谆愕然地抬头。
十一娘的眼睛亮晶晶的,还带着几分狡黠:你害怕他们有没有想过,他们也害怕你!,他们也怕我?,徐嗣谆吃惊地望着十一娘,他们人多,怎么会害怕我?,这世上,可不只是人多就行的!,十一娘慢悠悠地道,你想想他们人虽然多,可你的身份比他们高,到周班主那里说一声就能让他们被班规处置,甚至是被赶出燕京。
他们明明知道为什么他们还会围着你们哄笑呢?,徐嗣谆显得很困惑。
十一娘鼓励他:你想想当时的情景!,我们去后台.....,徐嗣谆回忆道,他们看到我们都垂手立到了一旁.....听见我问有没有大刀,都围了过来......还有人给我们端茶水过来,有人告诉我怎么舞大刀...只有那个坐在太师椅上的人没有动.....那个人就主动给我们唱戏。
还问我们爱听不爱听,要是爱听,以后可4点了他去唱堂会,如果想学,他还可以告诉我们唱.....他脸上扑了很多的粉,却不像雨花她们,是香香的,反而味道很怪,很难闻.....我拉了五弟要走,他却拦了我,非常要教我唱戏不可。
南妈妈进来了,要带我走,那人一直求.....,他说着,怯生生地望着十一娘,我就听他唱了两句.....五弟听着好听,跟着他学起来.....,,十一娘不听也能猜出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就像很多初出社会的人一样,心里明明不愿意,却不好拒绝.结果被人得寸进尺.....她轻声问他:你看,你们刚进去的时候,他们主动问你要什么,还端茶水给你们喝。
和我们家那些小厮一样。
那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笑你们呢?,徐嗣谆没有立刻回答,脸上慢慢露出恍然的表情:是南妈妈说他们,我紧紧拽了南妈妈的胳膊,五弟唱戏给他们听的时候.....十一娘就若有所指地道:你看,你不怕他们的时候,他们都看你的脸色行事。
等你露出害怕的表情时,他们不仅不怕你了,还笑话你!所以说,这不是人多人少的事,是谁的胆子更大的事!,徐嗣谆低下头,拳头紧紧地握成了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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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多了,只会让人反感,有时候甚至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祥林嫂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十一娘望着徐嗣谆表情凝重的小脸,笑道:好了,我让秋雨她们打水你们洗把脸那地方,乌烟瘴气的,等会还要到祖母面前问安,可别冲撞了祖母。
,然后叫了秋雨进来,让大少奶奶虚惊了一场,你们就别再麻烦大少奶奶了,让小丫鬟打水进来就走了。
你们服侍四少爷、五少爷梳洗一番。
,让她带了徐嗣谆和徐嗣诫去了旁边的耳房。
又叫了竺香进来:去跟太夫人禀一声,就说今天鱼龙混珠的,我怕吓着谨哥儿,等会就不出去听戏了。
竺香应声而去。
十一娘笑容微敛,露出沉思的表情。
早些年,徐嗣诫虽然漂亮,但毕竟年纪小,养在内院,来来往往都是亲朋好友,徐家其他孩子也多是相貌出众,大家还不觉得。
这些年眉目渐渐长开了,他眉目间渐渐有了份别与徐家孩子俊朗的妍丽。
如果不提,也只是觉得这孩子太过精致。
现在既然有人道破,难保不会忆起从前的旧事,把他和当年艳名远播的戏子柳惠芳联想到一块。
与其引起别人的注意惹来些麻烦,还不如找个借口待在暖阁,待戏散了场再说。
十一娘一向对谨哥儿的事很上心,太夫人听了并没有疑心,而两个孩子被十一娘拉着他们生活的一些趣事,自然讲得津津有味,更是没有查觉到她的用心。
只有谨哥儿睡好了听到外面人声鼎沸,笑语喧阒,锣鼓震天哪里还坐得住,嚷着要出去看热闹。
一向最喜欢粘着十一娘的徐嗣诫闻言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来。
他抿着嘴,忍了又忍,最后垂下了头。
十一娘看在眼里,暗暗叹了口气,吩咐竺香去把五夫人家的诜哥儿带过来:……有个做陪的,也免得谨哥儿闹腾。
五夫人对三夫人请了这么多的邻里街坊心中本就不满怕有粗鄙之人吓着了诜哥儿,竺香的到来正好让她有个台阶下,不仅让乳娘把诌,哥儿送到了暖阁,还把歆姐儿也一并送了过去。
方氏在厢房里陪着太夫人和自己的母亲,想着满屋的男孩子,只有歆姐儿一个小姑娘,又想到她平素和金氏玩得来忙请了金氏过去做陪。
大人说话小孩子听。
金氏正是无聊的时候,闻言喜滋滋地去了。
三夫人看着不由毛结。
方夫人自来燕京后,和她已经打了几次擂台,每次她都败北。
这次她特意把金氏安排在太夫人身边,就是想让亲家方夫人看看太夫人是怎样宠金氏的谁知道太夫人还没有说上两句话,就被方氏支走了不说,还是满心欢喜被支走的。
她不由生出扶不起的阿斗,之意来。
歆姐儿自从和谨哥儿为了一对黄鹏鸟结了怨之后,每次看见谨哥儿都扭了头走。
偏偏谨哥儿对这件事早就没有了印象,跑到她面前喊,姐姐。
歆姐儿气鼓鼓的,见十一娘在跟前,又不能不理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喊了声六弟然后笑盈盈地跑到了徐嗣谕的面前:四哥,我们玩丢沙包。
还得意地看谨哥儿一眼。
谨哥儿正被她的弟弟诜哥儿追着:六哥,六哥我们骑马马!和歆姐儿不同,诜哥儿最喜欢和谨哥儿玩。
不仅是因为两人年纪相仿,而且是在谨哥儿屋里,十一娘不像五夫人,对他有很多的限制,很多在自己屋里不准做的事,在谨哥儿这里都可以尽情地去做。
让他有种随心所欲的感觉。
他一进屋就挣扎着从乳娘的怀里溜了下来,拉了谨哥儿的衣襟,讨好地喊着六哥:我们骑马马!模样儿很是谄媚。
歆姐儿看着就跺了跺脚,尖声喊着诜哥儿,:小心我回去告诉娘!说你在谨哥儿屋里乱来。
父亲最喜欢姐姐,姐姐因此脾气最大。
诜哥儿对歆姐儿隔三岔五的愤怒早就视而不见。
继续缠着谨哥儿:好不好?六哥。
好不好?,谨哥儿也很喜欢和诜哥儿玩。
在他的印象里,徐嗣谕今天在,明天走,印象不深,交集也不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徐嗣谆虽然好,却胆子很小。
这也不让他干,那也不让他干,比身边的妈妈管的还宽。
徐嗣诫和他住在一起,他要干什么,总是很耐心地陪着他,还做小鸡小鸟送给他。
可总不如诜哥儿两人在一起玩什么的时候总是兴致勃勃,让人觉得尽兴。
他立刻蹬蹬地爬到了长案上的太师椅上,笨拙地去抽huā觚里的鸡毛掸子。
阿金看了忙上前帮忙。
谨哥儿就把鸡毛掸子给了诜哥儿。
诜哥儿夹在腿间做骑马的样子,在屋里驾驾驾,地跳着,还喊谨哥和:,六哥也来玩!,谨哥儿就跑到炕上拿了佛尘,两个人在屋里嬉笑打闹着。
歆姐儿脸绷得紧紧的。
徐嗣谆忙道:……二妹妹,我们来丢沙包吧!金氏也哄着歆姐儿:好啊,好啊!我们好久都没有在一起玩了!,歆姐儿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孩子们现在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长大了,却都是美好的回忆。
十一娘看在眼里,笑着把炕让出来给歆姐儿丢沙包。
两个小的却一个拿着鸡毛掸子一个拿着佛尘打了起来。
屋里闹腾的比过葬还热闹。
丰一娘却松了口气。
回到家里,她问徐令宜:外面的人都是怎么传诫哥儿的?,徐令宜一愣,道:,你听到什么风声了?,十一娘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徐令宜:……有一就有二,我们不能护着他一辈子。
要早做打算才是!徐令宜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明天开春诫哥儿就要搬到外院去了。
十一娘道我想给他安排个偏僻些的院子再让白总管给诫哥儿挑几个机灵的小厮,有什么话,传到他那里去也不容易。
等过两年,他懂事些了,再把他的身世告诉他。
别的也不多说,只说他生母是侯爷的外室,后来生母去世,侯爷就把他抱了回来……,徐令宜想了想:行,就照你的意思办!,……过了几天是冬至,十一娘趁着帮太夫人贴九九消寒图的时候把这件事说了:……清清静静的,也好读书。
徐家的男孩子到了十岁就会搬到外院去另院而居。
至于怎样安排,十一娘是母亲,自然是听她的。
太夫人也没有仔细地想。
一面笑着喂了一小块柿饼给谨哥儿吃,一面道:你安排就行了!那我就开始准备给诫哥儿搬家的事了!十一娘说着,给太夫人递了支沾了朱红色颜料的笔,给九九消寒图上的梅huā图点huā瓣一待九九八十一枚huā瓣点完,冬天就过完了。
谨哥儿站起来:祖母,祖母,我帮您点上。
好,好,好。
太夫人溺爱地把笔递给了谨哥儿,我们谨哥儿帮祖母点上。
说完想起什么似的噫,了一声,道,上次听戏,方夫人说她这几天就要启程回湖州了,准备仪程的银子你让竺香到玉版那里拿吧!,安府里的旧例,方夫人这样的亲戚仪程是二十两银子。
太夫人让从玉版那里拿,那就是走太夫人自己的帐,分明是想给添一些。
十一娘想到方夫人在太夫人面前落落大方的模样知道太夫人是对方夫人有了好感。
笑着应了,待方夫人走的时候请了桌宴席除了送上太夫人的仪程,还送上了她自己的仪程。
方夫人笑着道谢回了湖州。
年前给三夫人送春节的时候,专程给太夫人送了两支五十年的人参,给十一娘送了几两上好的血燕。
照着太夫人和十一娘送的东西加了一成。
十一娘说给徐令宜听。
徐令宜道:所以我说这样的人家沾不得你不送东西,他觉得你失礼:你送东西,他要和你算得一清二楚的还要再加一点,特别没有意思。
十一娘听了直笑,道:我听说都察院的左都察使对方探huā别眼相看,想请方探huā到都察院任职?可真有此事!要是这样一来,他们家又要出个御史了!,徐令宜奇道:你听谁说姐十一娘笑道:只井侯爷眼观四路,不许妾身耳听八方啊!,徐令宜失笑。
有小丫鬟进来:夫人,高青和南京那边的年节礼到了!,东西由外院的管事们入库,如果有随车的妈妈,会进来问安,送上些小礼物。
十一娘丢下徐令宜去了huā厅。
南京那边照例是些时兴的饰品,太夫人如今已经不见客了,十一娘赏了银子、席面打发下去吃酒、歇息。
七娘送的是些药材。
除了给十一娘问安,还带了两封信过来。
一封是给夫人的,一封给五夫人的。
那婆子难掩喜色,我们家太太九月份的时候就诊出喜脉,如今平安顺利,想着夫人和五夫人一直为我们太太担心,得提前给两位夫人送个信才是。
五夫人又到了快生产的日子,太太做了些小衣裳送过来。
所以才把这送年节礼的时间往后推了推,几桩事一起办了。
还望夫人不要见怪!,说着,曲膝福了福。
真的!,十一娘听了也不禁为七娘高兴,迫不及待地拆了封,一目三行地瞥了一眼,忙笑着喊了秋雨,陪这位妈妈去五夫人那里。
那婆子喜盈盈地去了。
十一娘望着那婆子的背影,突然想以了被七娘收养的嗣子……!~!阅读 庶女攻略
我看,她没孩子就是急得。
然后道,四嫂,我看,你不如清两件谨哥儿小时候穿的衣裳,我再找两件诜哥儿小时候穿的衣裳,让那婆子一并带到高青好了。
保估她这次能一举得男。
说完,还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十一娘看着不由笑起来。
五夫人就悄她去找衣裳。
九月份就诊出喜脉,产期应该在夏天。
十一娘笑着,挑了两件大一点的白sè淞江三棱布的衣裳:谨哥儿是冬天出世的,这衣裳带过去只怕到时候小了些。
哎呀!五夫人笑道,图个好兆头罢了。
穿不穿随她了!说着,看见箱子里有件大红的刻丝百子嬉游的小袄,不由弯腰拎了看:这件衣裳真漂亮,我怎么没什么印象…………话没说完,脸sè一变,一手叉了腰,四嫂,我好像要生了!不是说月中的吗?十一娘先是心头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先扶她坐到了旁边的垫了大红织锦坐垫的太师椅上,然后吩咐秋雨、芳溪叫的叫稳婆,喊的喊肩舆,又叫了宋妈妈在家看着谨哥儿,十一娘陪着去了五夫人那里。
等到掌灯时分,五夫人很顺利地生了次子。
五夫人一面吃着酒酿卧蛋,一面嗔道:跟七娘说,都是为了她,我这才早产的。
十一娘抱着白白胖胖的孩子直笑:你放心,我这就写信给她。
正说着,得了信的太夫人过来了。
看到眼睛还没有睁开的小孙子,老人家高兴得不得了:瞧这模样,和谨哥儿长得可真像!十一娘有些哭笑不得。
太夫人时时把谨哥儿挂在嘴上,偶尔就会出现这样说漏嘴的时候。
她忙道:是啊,和我们谨哥儿出生的时候一样长得壮实。
然后高声问石妈妈:怎么?五爷还没有回来吗?石妈妈是个通透之人,立刻笑道:已经派人去宫门外等了。
我再派人催去。
又问五夫人,您看,红灯胡同那边是现在就去报信好呢?还是明天一大早去报信呢?孙老侯爷的遗憾就是没有儿子。
诜哥儿出生那会不顾俗礼,洗三的时候过府来看外孙。
这次五夫人又生了个儿子,孙老侯爷的喜悦可想而知。
这就派人去报给我爹知道。
五夫人想起来脸上就溢满了笑容。
十一娘就建议:要不,顺便也给三井胡同送个信?然后和五夫人说起孩子的洗三礼来,……你看怎么办好。
到时候我也好把菜式定下来现在是冬天,又到了快过年的时候,很多铺子早就关了门,有些东西有钱也买不到。
可五夫人一向心疼孩子又是要面子的人,只要是她这个房头办事,总要争个喝彩。
闻言沉吟道:我想到时候席面上用道芥菜或是菠菜不知道能不能买得到?北方的冬天新鲜蔬菜难得,何况是春天收获的菠菜。
我回去就跟管事们说十一娘道,看能不能到丰台的温棚寻一些。
要是不行,你看用水萝卜或是小黄瓜怎样?我们家备了不少用做过年。
用水萝卜或是小黄瓜也很体面了。
五夫人没有太过纠喜,笑道:,行啊!四嫂帮着拿主意就行了。
上次诜哥儿的周岁礼,大家都说好!大家说说笑笑的,把这件事给揭了过去。
待徐令宽回来抱着孩子笑得合不拢嘴,忙了大半夜,给孩子取名叫诚。
信也,君子也!太夫人连声说好。
十一娘则忙着买菠菜。
好在白总管是个十分能干,当天下午就送了一筐进来。
十一娘算了算还有多的。
让宋妈妈用牛皮纸包了两份,一份送到弓弦胡同,一份送到算太夫人那里。
晚上宋妈妈回来,带了甘太夫人给谨哥儿做的衣裳和吃食,又低声对十一娘道:余杭的大舅奶奶来信了。
让大舅爷开春就把五少爷送回余杭去。
这样王姨娘也可以一心一意地照硕大舅爷了。
王姨娘出来接菜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了的。
十一娘暗暗吃惊。
今年开春,罗振兴的姨娘生了个儿子,罗家家字辈里排行第五。
因是庶子,没有宴请,只有四娘、五娘、十一娘几个做姑妈的去看了看,送了份见面礼。
谁告诉你的?她不禁道,我大哥怎么说?夫妻分离,身边这个又是日夜相处、嘘寒问暖、生了儿子的人,十一娘有些担心,怕罗振兴夫妻之间因此生隙。
宋妈妈道:杭妈妈跟我说的。
听杭妈妈的口气,大舅爷也答应了。
她不由透了口气。
道:你记下吧!到时候别忘了提醒我一声,我也好给余杭带些东西回去。
十一娘呆坐了一会才起身去了huā厅,让竺香把几位管事的妈妈叫来,安排诚哥儿的洗三礼。
因到了年关,各家都忙,吃过席面就散了。
满月礼又在初八,正是各府请春客、串门的时候,五夫人就商量十一娘:……百日礼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办一办!总不能让他弱了他姐姐、哥哥。
十一娘能理解五夫人想把一碗水端平的心情,笑道:好啊!那时候正是三月中旬,草长莺飞的好时节,我们也可以趁机热闹一番。
五夫人就想起七娘来:可惜她不能来。
说完,哎呀一声,道,我好糊涂。
十月份谕哥儿娶媳fù,到时候下了帖子请七娘来喝喜酒……十一娘泼她的冷水:那时候孩子还小,七姐怎么舍得孩子长途跋涉。
也是!五夫人不免有些沮丧。
宋妈妈笑着进来。
给五夫人问了安,请十一娘示下:五少爷工房里的东西怎么办?那边不过是个三间的院落。
十一娘想了想,道:你先让五少爷自己去看看。
要想带走的,先收拾起来,放东西的地方待我和侯爷商量了再说。
五夫人有些兴味索然,趁着她一句话说完起身告辞:你既然有事忙,我就不打扰了。
过几天再来和你商量诚哥儿的百日礼。
十一娘知道她有心结,也不留她笑着说好,送她出了门,然后去了徐嗣诫的工房。
里面的东西收拾的整整齐齐,空气中带着几分清冷的味道,好像有些日子没人用了似的。
她这些日子忙着请客、做客。
见昨天元宵节徐嗣诫还给谨哥儿和诜哥儿各做了个兔子灯,不由目lù困huò。
闻讯丢下正收拾的笼箱赶过来的南勇媳fù忙道:给六少爷和五少爷的兔子灯一早就做了。
这些日子过年,赵先生又回了老家,五少爷除了偶尔吹吹笛子大多数时候都和四少爷在一起。
过年的时候,十一娘鼓励徐嗣谆请春客。
徐嗣谆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就兴致勃勃起来:好啊,好啊,韩建也在家里请春客。
还给我下了帖子,不过我怕爹爹不高兴,所以没去……说着,声音渐渐小起来,想到十一娘告诉他要胆子大点,他表情有些不安起来,我是看着爹爹从来不大肆宴请。
说完怕十一娘责怪,又道,就是六弟的满月礼,也不像二妹妹和七弟那样喧阒……解释徐令宜的行为太复杂,而且也不是时候。
那我们去问问侯爷吧!十一娘柔声道要是侯爷答应了,我们就下帖子请春客。
要是不答应,我们就算了。
徐嗣谆还有些犹豫:要是爹爹生气……我们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你爹爹不答应呢!十一娘给他打气,我陪你一起去。
就站在书房外面等你。
徐嗣谆听着眼睛一亮,和十一娘去了徐令宜那里。
徐令宜听着儿子磕磕巴巴地请求心里有些欣慰。
他能给儿子一个身份和地位,但能不能保住这个身份和地位,只能靠徐嗣谆自己。
见儿子像开了窍似的突然开始知道朋友的重要xìng,徐令宜不仅很爽快地答应了还派了赵管事协理他请客的事。
徐嗣谆简直是受宠若惊,他混混沌沌地出了门,看见十一娘才有了〖真〗实的感觉。
快步跑到十一娘面前:爹爹答应了,爹爹答应了!还让赵管事帮我请客。
因为〖兴〗奋,他的脸胀得通红。
你看,开口并不是那么难吧!十一娘笑盈盈地望着徐嗣谆。
徐嗣谆用力地点头。
好了!我们开始准备请春客了。
十一娘做出一副精神百倍的样子,,你先拟出请客的单子,然后下帖子,让平时跟你出门的小厮打听客人都喜欢吃些什么东西,我来帮你准备酒菜。
徐嗣谆连连点头,叽叽喳喳地道:我知道,我知道。
王允不吃甜食,窦净喜欢吃鱼,韩建喝茶要放呢……他仰着的脸容光焕发,仿佛集赶走冬日的寒冷。
实际上,徐嗣谆是个非常的细心的孩子!十一娘笑着抬头,却看见站在窗后含笑望着他们的徐令宜。
她当时朝着徐令宜挑了挑眉,做了个你看,都是你的错表情,揽了徐嗣谆的肩膀离开了外书房。
后来的春宴办得很成功。
徐嗣谆为此跑到十一娘这里事无巨细地讲给她听,到亥时还不愿意走。
惹得听不到故事的谨哥儿不住地瞪他。
想到这里,十一娘不由面lù微笑:让他们两兄弟玩吧!过两天赵先芒就要回来了,可没有这样的轻松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 教训(中)595南勇媳妇恭敬地应……是陪着十一娘去看了徐嗣诫快收拾好的箱笼。
十一娘望着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箱笼,又望了轻手轻脚继续收拾东西的丫鬟,不由沉默下来。
徐嗣诫屋里的丫鬟大的大,小的小。
双玉和喜儿都是她当年赏的,一个比徐嗣诫大八岁,一个大五岁。
三年前,双玉家里为她订了一门亲事,只等看到了年纪就放出去,早没有争强好胜的心,谁也不愿意得罪,养成了阿弥陀佛的心性。
徐嗣诫身边的事多是喜儿帮着打点。
十一娘考虑到徐嗣诫搬到外院去后,南勇妈妈就不能再在身边服侍了,在小丫鬟里挑了两个极机灵的。
一个叫青玉、一个叫墨玉的,都不过八、九岁的年纪。
本想着在内院有她镇着,自然不打紧。
到了外院有喜儿看着,她也放心。
可自从发生了三井胡同的事之后,她心里隐隐总有些不安。
想到这里,她问南勇媳妇:我要是没记错,你们家妞儿好像和诫哥儿一样大!南勇媳妇一晋,道:夫人记性真好,今年正好十岁。
十一娘和她去了徐嗣诫的内室。
你也知道府里的规矩。
为了不让哥儿们长于妇人之手,到了十岁就要到外院去,原来近身服侍的乳娘、管事妈妈一律不准带出去,吃穿用度都由贴身的大丫鬟打理。
这也是为了防止乳娘或是管事的妈妈仗着从小服侍的情份为了私利挑唆主子做出些不德之事。
南勇媳妇神色微黯。
徐嗣诫是她一手带大的,情况却是最尴尬,明里暗里,她不知道帮他挡了多少蜚短流长的,如今她再也不能跟在身边照顾,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想想都替他担心。
……你这几年在诫哥儿身边当差,妞儿平时常过来玩有时候顺带着帮你给诫哥儿做些杂事。
是个十分能干的。
如果你舍得,不如让妞儿到诫哥儿身边当差吧!妞儿十岁了她正想帮妞儿求个差事,最好能在徐嗣诫身边,徐嗣诫如果有什么事,她也可以及时知道。
十一娘主动提及,好比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南勇媳妇大喜过望。
她立刻跪下去给十一娘磕了三个头:多谢夫人抬举。
我一定交待妞儿好好服侍五少爷。
十一娘亲自上前携了她的手:你从小把五少爷带大他刚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你的功不可没。
妞儿是你亲骨肉。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又道,你没事的时候就进府看看妞儿,也顺便瞧瞧五少爷,来看看我。
至于月例,按府里的规矩,进府第一年只管吃穿,一年以后就可以拿四等小丫鬟的月例,做的好了,再慢慢的升。
南勇媳妇明白她的意思,忙道: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常去瞧瞧五少爷,也会常常进府给您冉安的。
十一娘点头,回去和徐令宜商量搬家的日子:不如就这个月底搬。
二月二龙抬头赵先姿也回来了,他正好可以请赵先生和谆哥儿去自己屋里坐一坐。
又道,我还想给诫哥儿在正屋后面加个两间的退步给他做工房。
您看可行?徐嗣谕住的地方比徐嗣诫的多了一今后罩房,比照着给徐嗣诫盖个退步也不算出格。
徐令宜无所谓。
这些事十一娘说行就行了。
那我让白总管赶在月底把退步盖起来。
十一娘点头,白总管那边派了管事日夜赶工盖退步,自己则忙着给徐嗣诫找小厮。
到了月底,退步虽然还散发着刺鼻的白奎味道徐嗣诫还是在拜了祖宗、别了太夫人之后搬了进去。
十一娘开始忙三月三的女儿节。
太夫人对诚哥儿的诞生非常的高兴,私底下不止一次地对杜妈妈说:待十一娘再给我添个孙子,谆哥顺顺利利地娶了姜家九小姐,我也就满足了,可以闭眼去见老侯爷和徐家的列祖列宗了。
所以对这次三月三太夫人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把三大戏班都请来,连唱三天戏。
什么粱阁老的夫人、窦阁老的夫人,都下张帖子。
还有甘家的太夫人……太夫人笑道,可怜那样温柔敦厚的一个人,让她也出来散散心,免得一个人在家里伤心难过,连个安慰的人也没有。
她要是有顾忌,你就跟她说,我请她来和你二嫂说说话。
话到最后,笑容已敛,语气有了几份怅然。
老人家说出这番话是有原因的。
忠勤伯家又闹出些事来。
开年,有人告他们家一院两卖。
偏偏买院子的人一方是窦阁老的亲侄,一方是范维纲本家的一个叔叔。
那院子地段又好,事情穿了帮,两家都不愿意让,拿了契书到顺天府尹打官司。
兰亭来找十一娘,徐令宜写了封信给范维纲,范维纲的叔叔撤了诉讼。
窦阁老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到了这桩公案,勒令侄儿另觅他居。
结果甘家却还不上当初两家买院子的三万两银子。
甘家想把这院子作价另卖,事情己经传出去了,别人不想卷入其间,一时找不到买主。
甘夫人就带着几今年幼的儿子、女儿跪在甘太夫人那里哭,求甘太夫人看在孩子们的份上拿出款子来救救急一甘家要是拿不出银子还别人,几个孩子的亲事都要受影响。
甘太夫人一时心软,给了甘太夫人两间铺子的契约。
等甘太夫人的兄长知道赶过去,忠勤伯已经把铺子卖了。
窦、范都是皇上的肱骨之臣,怕有人拿此做文章,自然是闭口不谈。
甘家对外说是管事办错了事,又爽爽快快地把钱拿了出来,事情自然很快就平息下去。
可徐家是当事人,徐令宜特意打听了甘家的情况,有些话兰亭也没有瞒她,十一娘知道甘家因为这些日子海上不太平,把先头嫌的些银子都亏了下去不说还把本金给搭了进去,甘家如今已是副空架子了。
见到甘太夫人的时候十一娘就和她说体己的话:有了一次就有两次,我看,你要么想办法把家里的事管起来,要么狠下心来再不管他们这些事,让甘家卖田卖地去。
到时候你再拿出体己的银子过日子他们看你的眼色不说,还会感激你。
你这样,就有金山银山,也经不起他们这样的算计。
算太夫人满脸震惊:让甘家卖田卖地?那,那怎么能行?欲立先破。
褪去了浮华,大人是受不了,可孩子们脚踏实地过日子,说不定是件好事。
十一娘知道她是因为怕甘家倒了没个依靠这才拿出银子来的,你仔细想想我的话。
然后转移了话题,笑道,你有些日子没看见谨哥儿了吧?他跑到流芳坞划船去了?我让顾妈妈把他抱来你看看。
谨哥儿活泼可爱,嘴又甜,对于没有孩子的甘太夫人,听到名字心都软了。
她脸上立刻浮出愉悦的笑容:让他玩,让他玩。
说着站起身来我们去看他去!徐嗣谕不在家,今天带孩子的是徐嗣俭。
虽然身边跟了婆子、丫鬟,但十一娘还是有些不放心。
和算太夫人去了流芳坞。
谨哥儿眼神好,远远地就看见了她们,在船上挥着手喊娘,小太夫人。
划船的婆子忙将船划冶上岸,谨哥儿一头就扎进了十一娘的怀里,撤了会娇去拉了甘太夫人的手:您怎么到我们家来了?我带您划船玩吧!把大家都逗得笑起来。
十一娘却眼睛一转,不动声色地问徐嗣俭:怎么没看见谆哥儿和诫哥儿?金氏忙道:四叔和五叔说划船没意思,去了祖母那里。
太夫人在huā厅里听戏。
十一娘在太夫人建议把三大戏班都请来的时候就留了个心眼,特意把德音班放在了最后一天唱戏。
经过了前两天的激动,第三天的时候她把徐嗣诫支开也不会有人奇怪了。
但有些事要防微杜渐。
她用和平常一样淡然的声音吩咐竺香:你去看看免得两位少爷跟前没个服侍的人。
竺香应声而责。
十一娘和甘太夫人婆在流芳坞旁的水榭看孩子们划船。
因为十一娘的一席话,甘太夫人的神色有些恍然。
金氏银铃般的笑声,孩子们天真无邪的嬉戏让甘太夫人慢慢地回过神来……,她犹豫道:我听说,程国公乔家年前已经把山东、山西那边的铺子都盘了。
前些日子把祖上传下来的两个田庄也卖了。
他们家的儿子原和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在说亲,开了春却没影了……在甘家生活了几十年,从来没有想到过要离开,突然有人劝她放弃,明明知道这种选择最有利于自己,却难下决心……十一娘能理解她的心情。
这件事我听唐四太太说了。
十一娘道,听唐四太太的。
气,乔家欠了不少的银子。
不仅有他们家,还有别人家的。
中山侯怕乔家到时候还不上,还让唐四太太找过两次乔夫人。
唐四太太是个精明人,她把这话说给你听,定是受中山侯所托来探你们家口气的。
甘太夫人听着神色一紧,那侯爷怎么说?侯爷早就知道了。
十一娘道,程国公还为这件事找过侯爷。
侯爷说,两家是故交。
如果只是一时不济,徐家帮一帮也是应当。
只是这次程国公府要卖祖产兑银子使,徐家就不便插手了。
免得有落井下石之嫌。
把程国公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
甘太夫人长长地松了口气:那你们家那位,没有哭闹?有没有哭闹我就不知道了。
十一娘笑道,反正没有什么动静传到我这里来。
甘太夫人还欲再问,竺香走了过来。
第五百九十六章 教训(下)596夫人竺香笑着给十一娘福了福……,四少爷和五少爷正陪着太夫人听戏。
葛巾和喜儿都在一旁服侍着。
只要不和那些戏子接触就行。
矫枉过正反而引起怀疑。
十一娘嘱咐:今天人多,我也顾及不到他们。
跟葛巾和喜儿说一声,让她们好生服侍,别碰到哪里或是撞到哪里了。
竺香笑着应喏,又去了huā厅。
甘太夫人失笑:孩子大了,总是要放手的。
你也太小心了些。
这个道理我也懂!,十一娘笑道,只是诫哥儿刚刚搬出去,我还有些不习惯。
等过些日子,想必就能慢慢丢手了。
也是!甘太夫人笑道,毕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
别说是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就是个猫啊狗的,突然不在身边,也会舍不得。
是啊!两人说说笑笑,看着太阳渐渐弱下来,坐在亭子里有了寒意。
十一娘忙喊了徐嗣俭,让他把孩子们带上岸。
谨哥儿第一个跳下船,脸蛋儿红仆仆的:娘,还要划船,还要划船!诜哥儿紧跟在他身后,学着谨哥儿的样子跑到十一娘面前,跟着谨哥儿嚷道:娘,还要划J船,还要划船!他牵着谨哥儿的衣襟,学谨哥儿说话,像个小尾巴似的,说不出来的天真可爱。
众人哄堂大笑。
站在船头正等着徐嗣俭把她抱下来的歆姐儿直跳脚:诜哥儿,我要告诉娘!你就等着被娘打屁股吧!诜哥儿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转身望着歆姐儿,嘟着嘴,表情显得很无辜。
大家又是一阵笑。
徐嗣俭就打趣歆姐儿:,哎哟,我们来了个虎大姐!,歆姐儿气得够呛,推开徐嗣俭提着裙子自己跳下了船。
金氏忙上前几步拉了歆姐儿的手,轻声地责备徐嗣俭:你总是这样毗——好好的都要被你逗哭了!徐嗣俭讪讪然地笑。
金氏就搂了歆姐儿:我们不理你三哥。
等会三嫂陪你换衣裳去。
打扮得漂漂亮亮去给诸位夫人问安。
,歆姐儿集头脸色好了很多。
甘太夫人看着就笑着牵了谨哥儿的手:走,我们去吃饭去。
谨哥儿站在那里不动:,我要去划船,我要去划船。
,扁着嘴,扭着身子撤着娇。
甘太夫人心都软了,眼底闪过一丝犹豫望着了十一娘:,要不,再划一会?反正还早。
让丫鬟们给谨哥儿加件衣裳好了!,做了决定,最好不要出尔反尔。
特别是不能因为孩子撤娇或是哭闹改变主意。
小孩子最会察颜观色,多几次,会给他一种错误,认为自己不愿意的事,只要通过撤娇或是哭闹就能得偿所愿。
一旦遇到他不喜欢的事,他就会撤娇或是哭闹不达目的不罢休。
十一娘蹲下身来,轻声地哄儿子:我们先去吃饭,明天再来划船。
好不好?平时很受商量的谨哥儿一反常态,依偎在甘太夫人身边,紧紧地拽了甘太夫人的手,固执地摇头:我要划船!诜哥儿见了,也跟着他的样子依偎在了甘太夫人身边:我要划船!在场的人看着有趣,都笑了起来。
十一娘发现谨哥儿的表情显得更坚定了。
这孩子,也太会来事了!谨哥儿!,她沉了脸,拖长了声音警告他,你听娘的话,明天就继续划船。
你要是不听娘的话,明天别想划船了。
娘一向说到做到。
你仔细想想,听不听娘的话。
谨哥儿就露出几分犹豫来。
甘太夫人觉得十一娘对孩子太严厉了,嘴角微翕,想劝几句看见十一娘朝着她摇头把以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其他人不是晚辈就是不懂事的孩子,更不能开口什么了。
谨哥儿把周围的人打量了一圈,小脑袋搭拉了下去:我听娘的话!十一娘松了口气,奖励似地亲了亲谨哥儿的小脸:乖。
明天我们还来划船!谨哥儿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
甘太夫人忙为他解围。
好了,好了,我们去吃饭去。
牵着谨哥儿往外走,谨哥儿,我做的青团好不好吃?她轻声地哄着谨哥儿,还有海棠馅的、桂huā馅的、玫瑰馅的。
我每样做一些明天带给你尝尝,好不好?,谨哥儿没有做声,神色有些怏怏地。
诜哥儿跑到了甘太夫人身边忙去牵甘太夫人的另一只手:,森也要,我也要。
大家看着都笑起来。
气氛轻快了很多。
谨哥儿也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眉目间舒展了不少高声道:我要去您们家荡秋千,我不吃青团。
每次十一娘带了谨哥儿去看甘太夫人,甘太夫人总有很多话和十一娘说,又怕谨哥儿无聊,特意让人在后罩房前架了座秋千,一面陪着谨哥和荡秋千,一面和十一娘说话。
她闻言立刻笑道:好了,你什么时候去我那,我什么时候再陪着你荡秋千谨哥儿高兴起来,仰了头望着甘太夫人:我还要吃五彩鱼。
好,好,好。
甘太夫人低头笑望着他,我亲自下厨,给谨哥儿做五彩鱼。
不仅做五彩鱼,还做huā生酥。
表情、语气都很溺爱。
谨哥儿满意了,高高兴兴地随着太夫人往外走:不许阿彩在旁边伺候。
她上次把我调羹掉到了地上。
,阿彩是甘太人身边的一个小丫鬟。
不让她服侍。
甘太夫人立刻道,我喂谨哥儿!谨哥儿咯咯笑起来。
诜哥儿道:我也要吃,我也要吃!好啊!甘太夫人笑道,到时候诜哥儿和谨哥儿一起去我那里做客。
诜哥儿笑起来。
甘太夫人一手牵着一个,慢慢出了流芳坞。
十一娘和徐嗣俭走在后面,听着眉头微蹙。
而徐嗣俭觉得有趣,笑着戏谑谨哥儿:我也跟着去,行不行?好啊!谨哥儿立刻道,三哥去了帮我们推秋千。
我就只能推秋千啊!,徐嗣俭大笑,我也想吃五彩鱼、huā生酥。
谨哥儿霸气地道:你推了秋千就给你吃。
不然不给你吃!我们谨哥儿好厉害啊!徐嗣俭哈哈笑着,和谨哥儿有一句没有一句的说着。
一行人去了太夫人那里。
祖母,祖母!谨哥儿立刻跑到太夫人身边。
太夫人立刻搂了谨哥儿:我的心肝。
划船好不好玩!好玩!谨哥儿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显得很〖兴〗奋,明天还要划船。
太夫人自然是满口答应。
旁边的黄夫人就笑道:不过两、三个月没见,谨哥儿好像又长高了似的。
可不是。
唐夫人也笑道照这样子下去,只怕要是化尺的高个子。
老侯爷当年就有七尺高。
郑太君看着谨哥儿目光灵活,笑容灿烂,也很喜欢,我看,谨哥儿随了老侯爷的个子。
这凤眼也随了老侯爷。
,黄夫人点头。
太夫人的表情可以用欢喜来形容。
抱了谨哥儿不放手:吃东西也随老侯爷。
腾出手来比划了一下,这么大块的粉蒸五huā肉,一个人能吃好几块。
从小就会睡觉。
到了点,拍几下,立刻就睡着了。
半夜也不撤尿,一夜天亮。
火气好着呢!我养了这么多,从来没有见过比谨哥儿更好带的孩子了……,把谨哥儿夸了又夸,又请了甘太夫人身边坐。
可不是!甘太夫人也加入了夸奖谨哥儿的行列,十一娘把他抱到我那里的时候,正好半岁。
那么小的一个人,也不怎地,手劲那么大。
我给了个玉牌做见面礼,他抓在手里就不放了……几位老夫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笑呵呵听得津津有味,十一娘C时近不了身。
她目光一转落在了坐在最前面,正聚精会神地看戏的徐嗣谆和徐嗣诫身上。
两位少爷没有乱跑吧!十一娘低声问葛巾。
葛巾忙道:夫人放心。
四少爷和五少爷一直坐在这里听戏,哪里也没有去。
十一娘微微点头,不时地观察徐嗣诫。
诚哥儿百日礼、太夫人的生辰,他都只是静静地坐在台下看戏,待过了端午节,开始歇暑,各家的宴请都停了又有南勇媳妇不时来给她问安告诉她些徐嗣诫的事。
她见徐嗣诫到了外院依旧和在内院一样读书写字,跟着赵先生学音律,心暂时落了下来把心思都放在给徐嗣谕修缮新房。
重新换了青瓦,漆了落地柱,描了尘承,粉了墙。
徐令宜笑道:你还准备他住一辈子不成!马马虎虎的:未免太没有诚意了!十一娘笑道,和徐令宜商量起给徐嗣谕置办私产的事来,到时候也好回项家的话。
,孩子成亲,有能力的人家通常都会给新人置些私房,女方的陪嫁也因为男方私产的多少有所增减。
比如说,如果男方有五间瓦房,那女方最少要置办四十八抬的嫁妆才能装得满。
项家特意请了黄三奶奶来探十一娘的口气。
徐令宜沉吟道:我看这样好了,给他们在外面买个三进的院子,再买两个田庄。
一万两银子。
至于项家的陪嫁,就随他们好了。
并没有指望项家。
十一娘也不是那种盯着别人妆奁不放的人。
会不会少了些。
她迟疑道,贞姐儿嫁的时候您后来又补了银子的!他们不能和贞姐儿比。
,徐令宜道,贞姐儿是女儿家,体己银子全靠娘家的陪嫁。
他们是男孩子。
好汊不争爹娘财。
嗯办法自己赚去。
又道,以后谆哥儿、诫哥儿也比照谕哥儿。
没有提谨哥儿。
!~!第五百九十七章 宠爱(上)597这样算来,每个孩子要置一笔将近一万两银子的私产,再加上婚礼的费用,徐嗣诫还好说,徐嗣谕是长子,四房第一个婚娶的孩子,怎么也要huā费个四、五千两,徐嗣谆是世子,只怕费用还要翻倍,三个孩子,最少要五万两,还有之前的贞姐儿,之后的谨哥儿……看样子这家伙还真有点身价!十一娘在心里腹诽着,让竺香把徐嗣谕新房需要的物件一一例出来交给了白总管,白总管派管事采买,到了六月中旬,新房收拾停当。
嗯着新礼还早,天气又热,大家做事都有点焉焉的,她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管事的妈妈们商量徐嗣谕的婚袼谨哥儿自从三月三迷上了划船,隔三岔五就要吵着去一次。
天气渐渐热了以后,就只能早晚去,进入六月,就是早晚去也很热,谨哥儿常常热得满头大汗,雪白的皮肤通红,却还是很固执地要去划船。
十一娘心中一动,让徐令宜告诉谨哥儿游泳。
徐令宜欣然应允。
十一娘就只留了几今年长的婆子在流芳坞当差,帮着做些打扫之类的事,自己在一旁服侍爷俩的茶水瓜果。
水吹过碧漪湖,带来丝丝的凉爽,她就坐在亭子里看书或是做几针针线。
不过三、四天,谨哥儿就学会了泅水,趁着徐令宜丢手让他自己游的时候朝树木横波的凌穹山庄那边游去。
徐令宜吓了一大跳,追了半盅茶的功夫才把人揪住。
上了岸对十一娘摇头:不行,谨哥儿胆子太大了,得提前给他找两个小厮在身边服侍才行。
十一娘忙用大帕子把谨哥儿裹了,笑道:年纪大了的在内院不合适,枞已小了只怕看不住。
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徐令宜不以为然,没两天找了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厮跟在谨哥儿身边。
十一娘见那两孩子皮肤黑黑的,身子圆滚壮得像小牛犊似的,眼睛却很纯净不由暗暗点头。
带孩子进来的白总管知道十一娘对谨哥儿看得很紧,事事都亲力亲为地教导,怕她嫌弃两个孩子粗野,忙解释道:侯爷说了,只让陪着玩,到了读书年纪,再换懂礼仪,识字的跟在身边。
这两个虽然说是在田庄上长大的,手脚却十分灵活性情也憨厚。
从曾祖父那辈时起就在徐家当差,父母也都是老实本份的人,一定会好好陪着六少爷的。
或者是物极必反。
十一娘自己很早的时候就上培优班,童年的记忆全是四季如春的教室、和颜悦色的老师。
到了谨哥儿这里,却希望他能无忧无虑地享受生活。
虽然盯他盯得紧,却多用在培养良好的生活习惯上了。
让白总管费心了。
十一娘笑着接纳了两个孩子,等谨哥儿启蒙了,只怕还要麻烦白总管再帮着找两个小厮。
白总管松了口气。
虽说是侯爷吩咐的,可夫人不答应,这件事十之**是要有反复的。
他笑着应是说了些客气的话,起身告辞。
十一娘就招了两个孩子过来问话。
两个孩子一个叫黄大毛,一个叫刘二武,天真中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机敏,不像一些进府当差的小厮,虽然年纪小却带着许些大人才有的沉稳。
她暗暗点头,把谨哥儿叫进来介绍他们认识,三个人很快就玩到了一起,把诜哥儿撇到了一旁。
顾妈妈怕黄大毛和刘二武不懂规矩,寸步不离地守在一旁。
谨哥儿越发玩得高兴。
泅水、划小船、采莲蓬、爬树、打陀螺、挖虫子、玩泥巴…………不是勾破了衣裳就是满身是泥。
偏偏十一娘除了每次仔细地给谨哥儿洗手什么也不说。
把顾妈妈急得满头是汗。
看到诜哥儿跟在后面玩得高兴,忙把诜哥儿的乳娘叫来:我们少爷是夫人准的,七少爷那边只怕还要禀了五夫人才行。
不然这一身泥一身汗的,回去也不好交差了。
诜哥儿的乳娘苦笑。
徐令宜告诉谨哥儿泅水诜哥儿回去后也嚷着要学。
可徐令宜一个人不能带两个孩子,而徐令宽沉不住气,教了两次就不干了。
五夫人没有办法,又不能让其他人进内院,只好把孩子送到红灯胡同,孙老侯爷亲自坐镇,定南侯世子亲自告诉诜哥儿泅水。
诜哥儿在那边玩得乐不思蜀。
五夫人想儿子,带着诚哥儿去那边住了半个月,刚带着讫,哥儿回府。
两个孩子常在一起玩,两位乳娘自然接触的多,又都是签的荐契,走得自然比一般人要亲近。
诜哥儿的乳娘和顾妈妈说体己话:……那次七少爷跟着六少爷喊了四夫人一声娘五夫人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
后来因为学泅水的事,五夫人还责怪了五爷几句。
知道侯爷专程给六少爷找了两个小厮陪着玩,也动了念头,想给七少爷找两个。
这一来,也免得七少爷天天跟在六少爷屁股后面。
为这事,专程让石妈妈回了一趟红灯胡同。
只是这样的人难找。
滑稽些的,怕进府和小丫鬟搭在一起坏了规矩,老实些的,又怕没那本事讨七少爷欢心。
老候爷也正为难着。
你让我去说,岂不是往那火上浇油吗?顾妈妈听得目瞪口呆,指了正和谨哥儿趴在树下给鸟找虫子的诜,哥儿:,你回去以后怎么交待啊!五夫人知道七少爷这些日子又和六少爷搅在一起了。
只是不知道玩得这样疯。
诜哥儿的乳娘无奈地道,只要七少爷去给五夫人问安前收拾干净了,五夫人如今的心思都放在八少爷身上,一时不会察觉。
又道,只盼老侯爷快点给七少爷找两个小厮来,也免得我每天提心吊胆的飞正说着,徐嗣谆和徐嗣诫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
两位乳娘忙上前行礼。
徐嗣谆点了点头,笑着蹲到了谨哥儿的身边:又在给你的鸟挖虫子?谨哥儿抬头,脸上横一道、竖一道黑印子。
四哥他咧了嘴笑,瞥了徐嗣诫一眼喊了声五哥然后站起身来手里提了条肉肉的地龙,伸出脏兮兮的手去拉了徐嗣谆。
诜哥儿的乳娘惊呼一声,忙朝顾妈妈望去,示意她拦着谨哥儿。
顾妈妈却朝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就看见徐嗣谆不以为意地牵了谨哥儿。
谨哥儿则拉着徐嗣谆往铺了青石砖的屋檐下跑。
你看,你看!他满脸〖兴〗奋地把地龙放在了青石砖上,然后跑到黄小毛身边拿了半边剪刀,把那地龙从中间斩断。
地龙翻滚着,在青石砖上缩成了一团。
徐嗣谆和徐嗣诫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脸色都有些发白。
刘二武说,地龙不怕死。
等会就活了。
还能变成两条。
谨哥儿得意洋洋地望着两位兄长,我要把地龙都弄成很多条,养在笼子里,就不用每天抓虫子喂鸟了。
是吗?徐嗣谆不忍看地上的地龙,侧过脸去,谨哥儿真聪明!徐嗣诫却感到很困惑,问刘二武:是真的吗?刘二武点头:我怎么敢骗少爷。
是我们村里的狗蛋说的。
我还专门试了一次。
真的都能活。
这才说给六少爷听了。
夫人专门嘱咐我们了的。
要是六少爷问我们什么话,不会就要说不会,会就说会。
要是不会的事乱说,哄了六少爷,夫人知道了,要把我们两个人一起赶出府的。
正说着,秋雨撩帘而出。
四少爷、五少爷她笑盈盈地曲膝行礼,夫人知道您们过来,请您们进屋喝冰镇绿豆汤。
两人忙整了整衣襟。
谨哥儿则提着两截虫子就冲了进去。
徐嗣谆失笑,朝着秋雨拱了拱手,笑着说了声有劳姐姐这才和徐嗣诫一前一后地进了厅堂。
十一娘坐在厅堂的罗汉床上,有小丫鬟立在一旁帮她打扇。
谨哥儿已经依偎在了她的怀里,拎了两截虫子和她说着话:…………就可以有很多,很多。
十一娘拿过小丫鬟的扇子帮谨哥儿扇风,不仅没有露出厌恶或是恼怒的神色还笑吟吟地他说着话:不能养在笼子里吧?你看谁把地龙养在笼子里?应该是养在huā盆里吧?它不是长土里吗?徐嗣谆看着有点吃惊。
谨哥儿歪着脑袋,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自己手里扭曲着身子的肉虫子,蹬蹬蹬地跑了出去:我去问二武!十一娘望着儿子的背影,眼底的笑容充满了宽容。
她笑着招呼徐嗣谆和徐嗣诫:你们来了!奇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他们通常是晚膳后进内院给父母和太夫人问安。
徐嗣谆和徐嗣诫坐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笑道:前些日子韩建请我们到他们家新盖的院子里去垂钓,我看见碧漪湖里的荷huā开得正艳,就想请他们到我们家里来赏荷……他的话没说完,十一娘已明白。
到碧漪湖赏荷,自然得在后huā园。
而后huā园又在内院,到时候丫鬟、婆子等人需要回避。
十一娘是徐府的主妇,这件事必须得到她的同意。
十一娘望着落落大方地坐在她对面的徐嗣谆,很是欣慰。
立刻道:好啊!你看什么时候宴请?需要些什么?都让葛巾写了单子过来,我会让妈妈们安排好的!徐嗣谆就知道,母亲一定会无条件的支持他。
他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站起来给十一娘行礼:母亲,烦您操劳了!有点小大人的模样。
十一娘莞尔一笑:和母亲不用这样客气!又问他,是赵先生告诉的吧?徐嗣谆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
神色间又有了从前的腼腆。
※加更有点晚,大家明天早上起来看吧!!~!第五百九十八章 宠爱(中)598说完,他又转向白发老者,同样说道。
白发老者目光微闪,说道:道友,我看你颇为面熟,除了上次碎星乱外,你我以前应是见过吧?老者内心叫苦,早知如此,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前来找一个化神期修士的麻烦。
王林眼中露出一丝沉思,他刚才看到紫袍老者后,感觉此人有些熟悉,应是自己当年在修魔海时的故人。
白发老者哈哈一笑,不再说话。
现在自己达到了元婴后期的大圆满,可再次看到王林时,对方已经化神……邱四平仔细的看了王林几眼,越看越是眼熟,但却怎么也想不起何时见过王林,于是小心翼翼的说道:前辈认识晚辈?王林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是对着房间外的紫袍老者一召手,紫袍老者内心松了口气,连忙上前,进入房间,恭敬的说道:晚辈邱四平,参见前辈。
这实际上也是二人下定决心.跟随王林的重要原因之一。
老者目光与王林一对望,顿时蹬蹬蹬倒退三步,额头见汗,一眼之下,他体内元婴险些崩溃,他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那年轻人,定是化神修士!邱四平彻底的呆住了,往昔的记忆,一幕幕在脑中回荡,这王林,至始至终,一直都是压他一头。
就在这时,忽然外面传来一声长笑,紧接着,炼器阁的那个拥有饕兽的白发老者,走上了三楼,他看都不看紫袍人一眼,而是在王林的包间外,笑道:听闻敝阁此次拍卖,有化神道友前来,胡某欣喜之下,前来一看,却没想到,原来是故人。
说话间,包间的门帘自动掀起,白发老者从容的踏步而进。
此刻,包间之外的紫袍老者,颇为尴尬,他不敢离开,只能这么站在外面。
坐在这个位置,只需向下一望,便可看到一层大殿的中间位置,有一处平台,那里,正是一会儿进行拍卖之处。
无妨!若是换不到,王某便抢来拓印一份!王林摇头道。
邱四平脸上露出苦涩之色,他此次来,也是为了这丹方,并且准备极为充足,但现在,他却丝毫不敢叫价。
王林微笑道:邱道友,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李慕婉安静的坐在王林身边,温柔大方,时而看向楼下的拍卖,嘴角始终带着微笑。
三层宝塔,立刻安静下来,这一次的拍卖,很多人正是为了此丹方而来,于是,陆续的叫起价来。
宗主,这人的修为,并非化神,只不过在元婴后期的时间比我等要长,应是元婴后期大圆满。
白发老者眼中震惊之色一闪而过,他望着王林,许久之后苦笑道:想起来了,没想到,当年的结丹修士,今日居然达到了化神……坐!王林微微一笑,神色如常。
六品丹药,只有朱雀国才可以炼制而出,但若是拥有了丹方,则不同,此物的价值,大家心知肚明,我就不多说了,只是这规矩有所改变,要以上品灵石开价,若有法宝,我炼器阁也可以当场作价!他的确想起来了,当年这王林与邱四平在一起,他遇到后,一眼就看出了王林体内有股奇异的力量,隐约像是传说中的极境,动了贪念,想要强行收此人为徒,看看能否把这奇异之力取出。
邱四平眼中露出不可思议之色,倒吸了口气,失声道:王林!!你……你居然化神了!想要化神,若无特别的意境,.只有一步一步达到大圆满,才可以尝试冲击化神。
毕竟他二人虽说是元婴后期,但这么多年来,却始终不是大圆满。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神识从三楼左侧的包间内横.扫而来,吕非与铁岩二人猛地撞开双眼,轻哼一声,吕非神识立即散开,与那冲击而来的神识撞击在一起。
白发老者面有难色,说道:若是其他物品,在下可以做主送给道友,只是这丹方,是人寄卖在此,胡某却是无法帮忙。
几步来到王林一行的包间处,老者一把掀起门帘,向内望去,但,就在这时,王林抬起头,冷冷的看了此人一眼。
但此时,他却不敢移动分毫,唯有苦涩的抱拳说道:晚辈不知前辈在此,鲁莽之处,还望恕罪。
吕非话音刚落,从左侧包间内,走出一人,此人身穿紫袍,头发花白,不怒自威,出了包间,大步向着王林一行人所在房间走去。
只是,时间太久,一时之间有些记不起来。
白发老者哈哈一笑,说道:当年之事,是胡某鲁莽了,王道友莫要见怪。
说着,他话锋一转,问道:不知王道友此次前来敝阁,是为了何种法宝?顿时,从左侧包间内,传出一声惨哼,神识立刻消散。
在三楼的包间内,有炼器阁弟子送来修魔海特产的水果,只不过没人去动。
白发老者看了李慕婉一眼,坐在一旁,笑道:当年一别,道友别来无恙,不知取了几条火线?至始至终,王林都没有抬头看去,而是与李慕婉,轻.声交谈,他知道,自己这些年来,几乎很少如这段日子般陪伴李慕婉。
吕非与铁岩,立刻面色微变,连忙后退,站在王林身后。
元婴后,他还是打不过。
吕非与铁岩,盘膝坐在门边,闭目打坐。
王林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白发老者,笑道:胡道友可曾想起了什么?这一现象,发生在一个化神修士身上,并不多见,白发老者深信,若是自己以前见过对方,定然不会忘记。
他心底颇为恼怒,原本只是他弟子看到炼器阁许罗居然亲自引路,领人进入三楼,好奇之下神识探去,想要看看究竟。
王林内心一动,当年在碎星乱外,他带着草帽,没让此人看到真容,但今日,他居然一眼就认出自己,想必另有神通之处,王林神色如常,笑道:那洞口太小,没取几条。
王林与李慕婉二人,轻声说话,李慕婉时而露出开心的微笑,望着王林的目光,充满柔情与满足。
很快,价格便被抬到一万块上品灵石,这一价格,在修魔海,可谓是大手笔。
他不动声色,说完之后,看向王林,这王林,他内心颇为忌惮,若非他修炼了一个可以通过身影判断身份的神通,今日也不会认出此人就是当年那带着草帽的化神修士。
这时,一楼大殿内,已经拍卖出很多法宝灵丹,紧接着,许罗走上平台,高声说道:接下来,将是一件重宝,此物想必各位道友都已经知晓,它是一张六品丹方!这丹方在我炼器阁这些时日,并没有打开,上面有寄卖者的封印,大家一看便知。
好大的胆子,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嚣张!左侧包间内,传出一声冷哼,这一哼之下,吕非与铁岩的神识,顿时消散,但他二人却是没有受伤,而是冷笑起来。
左侧包间内,再.次传来神识,这一次,显然是多人神识交错在一起,横扫而来,铁岩目光一闪,与吕非同时散开神识,轰然撞击而去。
老者点了点头,说道:老夫当日也受限洞口,并未取出太多,不过前几年我再去看时,却是发现了一条粗大了数倍的祖线!可没想到居然被对方生生把神识打散,险些受伤,这才一怒之下走了出来。
李慕婉有些紧张,王林在她手上轻拍一下,他始终不动声色,看向一楼。
结丹时,他打不过王林。
邱四平顿时一怔,就连那白发老者,也是目光一闪,望向邱四平。
他二人这一路上,王林指点了几句,修炼更为刻苦,几乎是抓紧一切时间提高修为。
按照王林的说法,只有把体内灵力的驳杂全部归一后,才可进行化神的感悟。
白发老者与王林交谈间,一楼的拍卖会,开始了,初始列出的都是一些法宝灵丹,颇受欢迎。
实际上他从刚才进入房间,认出王林就是当年碎星乱外之人时,就一直心底疑惑,王林的样子,他有种熟悉感,但怎么想,也想不出何时见过。
白发老者轻恩一声,算是应过,他的目光,闪过一丝不悦,暗道你我都是化神修士,我问你话,你不答可以,何必召唤这元婴期的小辈进来。
王林笑道:六品丹方!只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几百年后再遇时,对方已然化神,而且修为与自己相仿,他昔日的念头,立刻烟消云散。
对于李慕婉,王林的心中,除了柔情之外,更多,却.是浓浓的歉意。
王林轻笑,说道:时间太长,恐怕你也忘记了,若非听到你的名字,我也有些想不起来,邱道友,当年那两个元婴之体,你我二人一人一个,还有那地图拓印,想起来了么?自从跟随王林后,他二人对于化.神的信心,前所未有的充足,实际上二人的寿元,虽说比之李慕婉要充足,但却也不多了,若是在百年内还是无法化神,那么只能归于尘土。
!~!第五百九十九章 宠爱(下)十一娘闻言大惊:,出了什么事?,几个来做客的孩子里,最大的十四岁,最小的不过十岁,都出身名门望族是家族精心培育的后辈,不仅受到良好的教育,而且跟出仕的父辈寓居燕京,耳濡目染,比一般的孩子更有见识,就是徐令宜提起,也会赞扬一声。
三人行,必有我师。
这也是十一娘鼓励徐嗣谆多和他们交往的原因之一,希望徐嗣谆能从他们的身上学到做人做事的长处。
以他们的修养,来家里做客,纵有什么不快之处,按道理也不会闹腾才是。
何况徐嗣谆一向维护徐嗣诫,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徐嗣谆不可能坐视不理!想到这里,她不由神sè一凛。
一开始还好好的。
竺香道,大家有说有笑。
卓公子还借了四少爷的琴弹奏了一曲。
五少爷听着,就拿出笛子来和那位卓公子合奏了后半曲……没等她说话,十一娘已脸sè微沉,道:是卓少爷邀请的五少爷合奏的,还是五少爷自己和卓公子合奏的?是五爷子自己拿了笛子出来和卓公子合奏的。
,竺香说着,已脸sè微变。
然后若有所思地道:可后来,王少爷即兴做了幅画。
窦公子见了,说有画无诗,如有好茶无泉水,不免让人遗憾,就主动请缨做了首诗。
谁知道收笔的时候却滴了点墨在宣纸上。
十一娘的神sè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窦公子一声惊呼,满脸羞惭地抱拳作揖赔着不是。
几位公子虽然觉得遗憾,却也都笑着打趣窦公子大意失荆州。
卓公子更走出主意,说那滴墨落在荷叶下,不如画两尾金鱼,反而能起到画龙点晴的作用。
王公子听了上前打量,窦公子却说既然祸是他闯的,自然由他收拾残局。
然后拿了张名帖出来,请五少爷帮着差个人送多宝阁去,让多宝阁的师傅立刻裱了送过来。
王少爷听了有些不好意思。
说拙画一幅,怎好劳动多宝阁的师傅帮着装裱。
窦公子说,你怎么也要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才是。
四少爷见就笑叫了王树,让王树拿去。
窦公子听了面lù难sè,问王树知道多宝阁怎么走不?五少爷就主动接了画,说:还是自己跑一趟的好。
免得王树耽搁了时间。
所以,大家就由着五少爷去送画了?十一娘沉吟道。
四少爷要拦五少爷却说,他反正闲着无事。
多宝阁一向自诩清贵,让王树去,的确有些不合适。
不如他差个管事拿去。
竺香道,也不管四少爷怎么说,五少爷转身就走。
把画给了白总管,却没有回垂纶水榭,而是一个人回了院子。
我问喜儿,喜儿说,五少爷回到屋里就关了门说天气热,有点累,要歇会。
有人来,就拦一拦。
还吩咐,那画裱好了,立刻跟他说一声,他也好及时送到垂纶水榭去。
如果迟了让别人误会徐家的人不会办事就不好了!十一娘听着半晌才道:,这件事你也别嚷嚷,我们看看再说。
竺香恭声应是晚膳过后来禀她:画拿回来了。
五少爷立马就送去了垂纶水榭。
窦少爷向五少爷道谢,还说,没想到五少爷办事这样妥贴,以后再有这样的琐事,还要多多请教五少爷,望五少爷不要推辞才是。
十一娘锁了眉头:五少爷怎么说?五少爷只是笑。
竺香看着神sè微黯,帮着传晚膳,传茶水,送客……正说着有小丫鬟来禀:,四少爷和五少爷过来了!十一娘朝竺香使了个眼sè,示意她不要再说起身去跋了鞋。
徐令宜抱着谨哥儿坐在西次间临窗的大炕告诉谨哥儿画小鸡,见了徐嗣谆和徐嗣诫进来,谨哥儿拿着笔就从徐令宜怀里跳了起来,高声喊着四哥、五哥,一副要下炕的样子。
徐令宜就按了谨哥儿的肩膀,把这一笔画完,然后抬头淡淡地望了垂手立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儿子:客人都走了?谨哥儿委委屈屈地重新坐在了徐令宜怀里,低了头继续刚才的勾勒。
徐嗣谆忙道:都已经走了。
窦净还邀了我们过几天去他家里做客。
徐令宜目lù赞同地嗯,了一声,道:天气炎热,书也静不下心来。
趁着这机会和朋友多走动走动也好……爹爹,我画完了!,他的话没说完,谨哥儿又能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敏捷快速,徐令宜又没有注意,要不是徐令宜反应快,立刻扬了下颌,谨哥儿的头就顶到徐令宜的下巴上。
他笑着拍了拍儿子的屁股,朝炕桌望去。
原本应该三笔长一笔短地画出小鸡的脚,谨哥儿却偷懒,用笔在上面按了个墨坨。
徐令宜不由失笑:这是小鸡的脚吗?是啊!谨哥儿眼神认真地望着他,用胖胖的手指了那坨墨,小鸡踩到泥塘里了,就是这个样子。
要是爹爹不相信,可以问小毛。
我们家的huā锦踩到泥塘里,也是这样的!huā锦是谨哥儿养的一只锦瓿望着儿子认真到无辜的表情,徐令宵忍不住大笑起来。
声音洋溢着不能错识的欢快。
徐嗣谆和徐嗣诫不由张大眼睛望着徐令宜。
徐令宜这才惊觉自己失态。
他慢慢敛了笑容。
谨哥儿已拉了他的衣袖:爹爹,爹爹,我画完了,我可以下炕了吗?扭着小身子,满脸期待地望着他。
徐令宜的心都软了,哪里会拒绝他。
mō了mō他的头:你要干什么?我要去看我的虫子,看它们长大了没有?,徐令宜笑着把他抱放在地上:让阿金带你去。
天黑了,别一个人到处乱跑,像上次一样把膝盖磕着了。
谨哥儿敷衍似的嗯了一声,立刻跑得不见了人影。
徐嗣谆却忍不住抬头朝窗外望去。
满天彩霞,灿如披帛铺在天空中,把屋子都映红了。
这算晚吗?念头一闪而过,他看见十一娘笑着从内室走了出来。
谨哥儿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语气中带着几分溺爱。
去看他养的虫子了!,徐令宜笑着。
侯爷真是的。
十一娘眉头轻轻地蹙了蹙,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jiāo嗔的味道,马上要去给太夫人问安了,玩得一身泥一身土的,又要清洗半天,去迟了。
徐令宜没有做声,算是默认了十一娘的责怪。
当着孩子们的面,十一娘不自然不能多说。
她吩咐竺香去把谨哥儿找回来,然后笑着问徐嗣谆和徐嗣诫:怎样?今天的宴请还热闹吧?tǐng热闹的!平时最喜欢和她叽叽喳喳的徐嗣谆此时却语辞简练,显得有些兴味索然,大家玩得都tǐng高兴。
十一娘就朝徐嗣诫望去。
徐嗣诫忙道:窦公子的学问很好,待人也很和气……声音比平时略高,好像在掩饰什么般。
十一娘心里明镜似的,想到徐令宜还坐一旁,没有再问,笑着吩咐两人:,等谨哥儿洗了手我们就去给太夫人问安。
然后转身出门,亲自把谨哥儿拉了回来,收拾一番,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也很关心这次宴请,笑盈盈地拉了徐嗣谆问。
徐嗣谆细细地讲给太夫人听,徐嗣诫则沉默地坐在一旁。
第二天早上,徐嗣谆和徐嗣诫去给十一娘问安,十一娘留了徐嗣诫说话:,昨天怎么突然回了自己的院子?她的开门见山让徐嗣诫满脸通红,一向对十一娘有问必答又让他垂了头:窦公子他们都很聪明……也很厉害……说的事都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
说的那些人也是我不认识的……出了错,拿了名帖去多宝阁,人家立刻派了技艺最高的师傅帮着捡漏补遗,修补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声音越说越小语气里透着几分不自然。
十一娘不由长叹了口气。
她知道嫡庶有别,可没有想到,在孩子的世界里也是这样的泾渭分明。
现实很残酷。
有些事,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十一娘陷入了沉思。
徐嗣诫有点伤心。
四哥说他的朋友都很好相处,在他看来,却是不然。
大家看到他,都很客气地点着头,不像对待四哥,见了面在肩膀上打一下用俚语打趣着四哥,看似粗野,却处处透着几分亲昵。
他很羡慕,也想和他们像四哥这样亲近。
他们说话的时候他就尽量地应和,看到卓公子弹琴,他想到大家都夸他的笛子吹的好,还拿出笛子和卓公子合奏……可他越是讨好他们,他们看他的目光却越来越冷漠,他越是想表现自己的长处,他们待他越冷淡,甚至他一开口说话,他们就都停下来,看着他一个人说话,他的声音在静悄悄的水榭显得那样的突兀,让他觉得很尴尬……后来,窦公子甚至还把他当小厮似呼来喝去……他已经尽心诗好他们了,为什么他们还不喜欢他呢?看见母亲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徐嗣诫立刻把心里的不快压了下去。
母亲。
他轻手轻脚地上前,我会好好用功。
跟着赵先生学画画、学做诗,以后再跟着四哥出去,别人就不会笑我了!十一娘望着他郑重其事的神sè,心里一酸。
有些事,不是学画画、学做诗就能解决的。
别人的尊敬和接纳,也不是靠讨好和附合就能实现的。
不过,他如果能和徐嗣谕一样,靠自己的品行和能力为自己争取一席之地,也不是件坏事!她笑着伸出手来:这可是我们诫哥儿说的,我们击掌为誓。
徐嗣诫笑起来,和十一娘三击掌:母亲放心,我以后一定会用功的。
第六百零一章 过正(中)601徐嗣谕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家这才有空理睬他。
去给您母亲问过安了?太夫人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孙子满意地笑着颌首,比去年走的时候结实了不少。
看样子,文竹那丫鬟还算尽心。
,五姨母来拜访母亲,我行了个礼就过来了。
,徐嗣谕笑道,文竹当年是您亲自挑的,说起来也是您的恩典。
太夫人听了呵呵地笑,扭了头对坐在一旁的二夫人道:这孩子,也知道哄人了!二夫人笑盈盈地望着徐嗣谕,并不做声,却有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亲昵。
谨哥儿看着就跳了出来。
,二哥。
他拉了徐耐谕的衣袖,你回来没有给我带东西!,非常理直气壮的质问徐嗣谕。
太夫人和二夫人忍俊不禁,徐嗣谕也失笑:带了,带了。
东西放在箱笼里,昨天没来得及清理。
等会我给你送过去,好不好?,谨哥儿眯了眼睛笑,露出一副这还差不多的满意神态,又惹得屋里的人三个人大笑起来。
二夫人就对徐嗣谕道:你母亲为了你的婚事从端午过后一直忙到现在,你要好好地跟她道声谢才是。
,徐嗣谕脸色微红,有些羞涩地应了一声是。
谨哥儿睁大了眼睛望着徐嗣谕,好像对他的表现很困惑似的。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太夫人,四夫人带着钱太太和钱公子过来了!太夫人笑着说了声快请进来谨哥儿已一溜烟地跑到了太夫人的面前,抱着太夫人的胳膊,把小脑袋靠在了胳膊上。
不怕,不怕!太夫人看了就去抱谨哥儿。
谨哥儿已不是小时候,太夫人早就抱不动了。
他立刻蹬了鞋,动作麻利地顺势上了炕。
太夫人马上把他搂在怀里:我们谨哥儿又没有做错什么事……万事有祖母呢!,一面说,一面轻轻地拍着谨哥儿的背。
谨哥儿不住地点头,身子却朝着太夫人怀里缩了缩,表情也并没有因此而放松。
徐嗣谕不由暗暗称奇。
母亲是个很温和的人,和那些小丫鬟们说话都是细声细声的。
怎么六弟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思忖间,十一娘带着五钱和鑫哥儿走了进来。
鑫哥儿比歆姐儿小一个多月,长得像钱明,秀秀气气的。
大家说话的时候他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双眼睛却骨碌碌直转,脸上不时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一看就是个十分顽皮,坐不住的孩子。
把屋子打量一遍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炕几上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用翡翠和水玉做的荷叶滚珠的小物件上。
碧绿色的荷叶,白色的滚珠。
从鑫哥儿坐的位置看上去,那荷叶油绿圆润,滚珠晶莹剔透地滚珠散落在荷叶上,栩栩如生,仿若刚从荷塘上采下来似的。
他看了一眼母亲。
五娘正笑着和太夫人说着话:……,总算是不负圣恩,没出什么大错。
可到底偏僻、贫脊了些,鑫哥儿又到了启蒙的年纪,钠姐儿年纪还小,如果能换个地方那就再好不过了……并没有注意到他。
他朝姨母望去。
姨娘笑容温和地端坐在太师椅上,那个比他小三岁、却长得和他一般高的表弟乖巧地立在一旁,正认真地听着母亲和太夫人说话。
他又朝那个被母亲称为,二夫人的妇人望去。
她和太夫人隔着炕桌坐着。
鑫哥儿无聊地坐那里。
母亲还在说话:……老爷说,他huā了大力气,好不容易把旧河渠修缮一新,眼看着明年的收成要翻一番,想再留一任……鑫哥儿眼珠一转,目光再次落在了二夫人身后放荷叶滚珠玉器的炕几上。
他轻手轻脚地溜下了太师椅,一会儿摸摸太师椅上雕着的小鸟眼睛,一会儿摸摸炕边huā几上养着的兰草叶子,走到了二夫人的身边,伸手就把那荷叶滚珠捞在了手里。
入手微沉,有沁凉之意。
他左瞧右看,又使劲地掰着那荷叶上的露珠。
屋子里突然想起谨哥儿宏亮、又有点气极败坏的声音:那是我的!你不许动!,n大家正说着热闹,被他突如其来的插言扩靳,目光不由自娄地落在了鑫哥儿身上。
鑫哥儿正拿着用牙咬着荷叶滚珠的荷叶。
太夫人和二夫人满脸的惊讶。
十一娘感觉很尴尬,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鑫哥儿从小就特别的好动,有几次跟着五娘做客,不是打碎了东西就是不分场合的在宴席可跑动,工娘因此二大带儿子出门。
这次是因为女儿钿姐儿的乳娘突然病了灼桃要照看钠姐儿,她要把徐嗣谆的贺礼送过来,也有让鑫哥儿和谨哥儿多走动的意思,这才把儿子带在鑫哥儿!五娘大喝一声,神色有些狼狈,还不快放下……她的话音还没有落,就看见身边有小小的影子跑过。
我的,我的。
谨哥儿冲上去就拽住了鑫哥儿的手腕,另一手掰着鑫哥儿紧握着荷叶滚珠的手指。
我就是看看!鑫哥儿推着谨哥儿,我又没拿走。
这是我的!谨哥儿被推得一个趄趔,张口就咬在了鑫哥儿的手腕处。
鑫哥儿吃痛,大喝一声松了手,劈头盖脸的朝谨哥儿打去。
谨哥儿立刻猫了腰,鑫哥儿的拳头落在了他的背上,他顺势冲到鑫哥儿的怀里,用力一顶,把鑫哥儿项到了炕边。
胸前是使了吃奶力气的谨哥儿,背后面是炕。
鑫哥儿被顶得两眼泛白,声音凄厉地喊了一声娘,然后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大家俱是一愣。
离他们最近的二夫人很快反应过来,她立刻站了起来,把谨哥儿拉到了自己的身后,问鑫哥儿:你还好吧?被儿子的那声娘喊得撕心裂肺的五娘也反应过来,她小跑过去把鑫哥儿抱在了怀里:我的儿,你哪里不舒服?一面问,一面捋了鑫哥儿的衣袖看被谨哥儿咬的地方。
鑫哥儿伏在母亲怀里,抽抽泣泣地哭斥:他咬我,他咬我!被二夫人拉在身后的谨哥儿听了气呼呼地反驳:是你先拿我的东西。
赶过来的十一娘瞪了儿子一眼,一面吩咐徐嗣谕快去喊个大夫,一面弯腰打量着鑫哥儿的胳膊:五姐,伤得怎样?五娘顾不得回答,颤颤巍巍地捋了儿子的衣袖,细皮嫩肉的胳膊上红肿成了一片,还有几颗牙印。
还好没有破皮!十一娘不由松了口气,叫竺香去拿清獠油:——先消消肿再说!五娘点了点头。
被十一娘瞪了一眼的谨哥儿先是躲在了二夫人的身后,然后看到大家都围着鑫哥儿,十一娘也没有再管束他,就掂量脚好奇地朝鑫哥儿望去,见鑫哥儿的胳膊肿了起来他不免有些心虚,高声地道:他抢我的东西!一直沉默地坐在炕上的太夫人闻言立刻把谨哥儿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刚朝孙子使了个别出声眼神,屋里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谨哥儿的身上。
特别是十一娘,沉着脸,表情凛然,谨哥儿瑟缩了一下紧紧地握住了太夫人的手。
太夫人立刻沉了脸,训斥谨哥儿:鑫哥儿抢你的东西是他的不对,可你把鑫哥儿咬了,却是你的不对。
还不快给你鑫表哥陪个不是。
五娘脸色一红,急急地道:这件事我们鑫哥儿也有不对的……鑫哥儿听母亲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息事宁人的味道,立刻放声大哭起来:我没抢他的东西,我就是想看看毗不管怎样,谨哥儿咬了人。
十一娘吩咐儿子:还不快给你鑫表哥道歉!谨哥儿一言不发,抿了嘴站在那里,眼角却有水光冷却。
倔强而又脆弱,让太夫人心都罗嗦起来。
好了,好了,小孩子打架,哪里能分个青红皂白的!太会人呵呵地笑,问鑫哥儿,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荷叶滚珠?小孩子最会察颜观色。
鑫哥儿闻言停止了哭声,看了一眼谨哥儿还挂着眼珠的脸让有了一份得意之色。
他点着头,大声地说了句喜欢。
谨哥儿紧紧地握着那荷叶滚珠脸上露出警惕之色来。
杜妈妈。
太夫人就高喊了一声,去,把多宝阁阁子里那盆荷huā里雕了滚珠的荷叶让人给掰下来送了五哥儿。
这怎么敢当!五娘一听忙拦了杜妈妈,您这样,可羞煞我了!小孩子家,不过图个好玩。
太夫人不以为意地道,他们高兴就行!然后朝着杜妈妈使了个眼色。
杜妈妈笑着绕过五夫人去搬了玉石盆景。
十一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犹豫过。
一件事是一件事。
谨哥儿咬人不对,该向陪礼的就陪礼,该道歉就道歉,可不能因为鑫哥儿哭间了,就让谨哥儿妥协。
这对谨哥儿不公平。
可如果任由太夫人替谨哥儿给鑫哥儿陪礼,做为媳妇,她睛睁睁地看着婆婆拿自己的东西去哄她娘家的外甥,这让她情何以堪!踌躇间,屋里突然响起谨哥儿委委屈屈的声音:祖母,不掰你的东西,我把荷叶滚珠给鑫表哥!!~!第六百零二章 过正(下)602望着谨哥儿手心里碧绿色的玉器,十一娘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一直以来,她最担心的就是儿子被大家这样宠着,养成了飞扬跋扈的性子,任性、冷漠,不懂得感恩,更不知道什么是宽容和忍让。
可现在看来,儿子虽然霸道又小气,还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却并没有失去一颗纯真的心。
她心底的顾虑烟消云散,欣慰地上前搂了儿子的肩膀。
谨哥儿抬头望着母亲,翘着嘴角笑,说不出来的快活和欢喜。
十一娘也低头望着儿子笑。
温馨在母子间流淌。
而太夫人则早已泪盈于睫,柔声道:好孩子,祖母不要你的东西,祖母有东西赏给你表哥。
,然后高声吩咐杜妈妈,把那荷huā掰了!相比刚才的漫不经心,语气坚定,斩钉截铁。
杜妈妈眼睛也有些湿润,笑着应是,抱着那石料盆景就要出门。
五娘急起来。
她瞥了一眼神色无措地站在那里的儿子,气不打一出。
狠狠地瞪了鑫哥儿一眼,五娘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拉了杜妈妈,话还没有开口,脸已红得能滴出血来:太夫人,是我没有把孩子教好,孩子失了轻重……说着,扭头望了谨哥儿,都是你鑫表哥不对,你快把东西收起来。
没有了心结的十一娘,已经有了主意。
她喊了一声娘……道:您也别去掰那石料盆景了。
又对五娘道:你也别瞪鑫哥儿了。
,然后笑道,谨哥儿咬了人,是谨哥儿不对,谨哥儿要跟鑫哥儿陪礼。
可鑫哥儿乱拿别人的东西却是鑫哥儿不对,鑫哥儿要跟谨哥儿陪个不是才是!她说着,笑盈盈地蹲在了鑫哥儿的面前,牵了鑫哥儿的手,鑫哥儿,你说,姨母说的对不对?鑫哥儿连忙点头:谨哥儿他咬我!十一娘就笑着朝谨哥儿招手:快跟鑫表哥陪个不是!谨哥儿扁着嘴有些不情愿地跟鑫哥儿说了声是我错了,我再也不咬你了。
十一娘笑着望向鑫哥儿。
鑫哥儿垂着头,低声道:我,我也不要你的东西了!十一娘一手揽了谨哥儿,一手揽了鑫哥儿:你们都是好孩子。
来,拉拉手,以后再不吵架,更不许打架了!知道吗?鑫哥儿就妾动去拉了谨哥儿的手。
谨哥儿迟疑了一下,这才和鑫哥儿拉了手。
太夫人就看了杜妈妈一眼,示意她把石料盆景放回去。
十一娘已经把这件事理妥当了。
她再坚持掰荷huā,只会凸显五娘和鑫哥儿的失礼而已。
可他们毕竟是十一娘的娘家人,他们失了颜面,就是十一娘没脸。
她又怎么会去泼十一娘的面子。
太夫人呵呵一笑,道:,还是我们十一娘有办法。
既没有怠慢我们的客人,也没有让我们谨哥儿受委屈。
言词间虽然向着谨哥儿多一点,可好歹没再继续下去。
五娘松子口气。
这要是真的把太夫人的荷huā掰给了鑫哥儿,她也别想做人了。
儿子从小也是个乖巧懂事的,也不知怎地,越大越不听话,越大越顽皮。
要是孩子养成了个不知进退的,钱明回来,她也不好交待。
要知道,钱明几次写信让她去登州,是她嫌弃登州生活太清苦……想到这里她上前拉了鑫哥儿,准备说几句场面话就告辞。
谁知道十一娘却继续和鑫哥儿说着话。
鑫哥儿真乖!她笑道,姨娘奖你一样东西好了!说完,吩咐竺香,你去把我案头供的那个和田玉佛手拿来给表少爷。
,她原想让鑫哥儿挑一件,又鑫哥儿执意要谨哥儿的荷叶,就挑了一件和谨哥儿差不多的玉器送给鑫哥儿。
鑫哥儿笑着点头。
十一娘就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对谨哥儿道:谨哥儿今天不仅大方,还知道孝顺祖母。
娘很高兴,也奖你一样东西。
谨哥儿听了笑起来。
眼睛弯弯的,一扫刚才的不快。
考虑到她平时总压着儿子不许他干这,不许他干那的。
十一娘笑道:你说,你想要什么?,谨哥儿立刻大声道:我要去摘桔子。
去年重阳节,十一娘为了应景,带着谨哥儿去爬凌穹山庄。
谨哥儿发现凌穹山庄旁有金灿灿的桔子,嚷着要去摘桔子。
十一娘见那桔树长在峭壁上,太危险,又怕小厮为了讨好谨哥儿去冒险出意外,不仅没有答应,还特意嘱咐下去,谁也不许摘那几个桔子。
谨哥儿为此郁闷了些日子,直一后huā园里的板栗成熟了,十一娘带着他去打板栗,他这才把那几个桔子忘到了脑后。
今年重阳节,她怕谨哥儿又要嚷着摘桔子,没有带他去登高,而是陪着他去划了大半天的船。
没想到他还记得!十一娘有些哭笑不得。
但她的话已经说出口了,自然不能失信于谨哥儿。
好,过两天我让人带你去摘桔芋!谨哥儿立刻高兴起来,把刚才的气愤、不快都抛到了脑后,他跑到太夫人面前:祖母祖母,我摘了桔子,给您供到菩萨面前!,太夫人每月的初一都会带着媳妇、孙子到佛堂给菩萨上香。
哎哟!太夫人欢天喜地搂了谨哥儿,我们谨哥儿真是孝顺!谨哥儿抿了嘴笑,抬头看见站在一旁的二夫人,忙道:二伯母,也给您供菩萨!,因为是十一娘的家务事,二夫人一直袖手旁观。
她虽然不拜菩萨,闻言却也忍俊不禁,更不忍拂了谨哥儿的好意。
笑道:好啊,二伯母等着你的桔子。
十一娘不禁头痛。
这家伙,桔子都不知道在哪里,就到处乱许诺。
更头痛不知道让谁带谨哥儿去摘桔子好!那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思付间竺香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
她拿了个和谨哥儿荷huā滚珠一般大小的玉佛手来。
十一娘递给鑫哥儿:喜不喜欢?,鑫哥儿忙拿在了手里,掰了掰佛手的叶子,这才道:喜欢!然后笑嘻嘻地跑到五娘的身边:娘,娘,你看,姨母送我的!五娘不好意思地看了十一娘一眼。
她推了推儿子的背:还不快谢谢姨母!鑫哥儿大声地向十一娘道着谢。
十一娘笑着说了句鑫哥儿喜欢就好。
五娘忙起身告辞。
有了这样的插曲,十一娘客气了几句,带着谨哥儿送了五娘和鑫哥儿出门。
一转身,碰到带着两个小丫鬟的玉版。
四夫人,她笑吟吟地给十一娘行礼,太夫人说,您那边还有一堆事忙。
让奴婢把六少爷带过去。
您可以一心一意理事,太夫人身边也有个相伴的人。
太夫人喜欢谨哥儿,十一娘是知道的,也没有在意,笑着叮嘱了红玟和阿金几句,把谨哥儿交给了玉版。
回到huā厅,林夹奶奶来为徐嗣谕的婚礼送恭贺。
恭喜你,要做婆婆了!十一娘不由冒汗:同喜,同喜。
,前两天,林大奶奶的长子订了亲。
两人分主次坐下,说了两句话,唐家四太太来了。
几个人一翻阔契,黄三奶奶过来,还把项家的陪嫁单子带了过来。
因有外有人,她一直坐到了林大奶奶和唐四太太告辞。
十一娘又huā了些功夫看陪嫁的单子。
等送走黄三奶奶已到了掌灯的时候。
十一娘忙道:侯爷回来吃饭吗?,这几天,外院也有很多的客人。
侯爷没有差人来禀。
竺香说着,就看见徐令宜进了门力她忙吩弊小丫鬟摆膳服侍徐令宜梳洗更衣。
十一娘坐在内室临窗的大炕上和徐令宜说话:……项家的陪嫁有七、八千两。
器皿之类的东西不多,都是上好的良田。
瞧着一年也不少进项。
徐令宜嗯了一声,梳洗完走了出来:项大人一向务实,这样安排也不稀奇。
说着,见饭桌已经摆上了,却没看见儿子的影子,不禁道:谨哥儿呢?娘留着在那边玩。
十一娘接过小丫鬟盛的饭放在了徐令宜的面前,说让我们晚上问安的时候去接。
徐令宜坐了下来,和她说起儿子来:,我想,明年就让谨哥儿启蒙。
你看怎样?一般的孩子六、七岁启蒙,也有早两年也有晚两年的,看每个人。
明年谨哥儿五周岁,六虚岁。
还不到上小学的年纪。
会不会太早了点?,十一娘说着,让小丫鬟给自己盛了碗汤。
谨哥儿聪明,让他早点启蒙。
徐令宜笑着,他身体也好,精力充沛,再给他找个师傅专教拳脚功夫。
再晚了,身子骨硬了,就学不到什么真本领了!,十一娘失笑:侯爷到底是要谨哥儿学武技,还是要谨哥儿读书啊?都学!徐令宜道,,要上马击狂胡,下马草行书,。
语气里隐隐带着几分期盼。
十一娘想到谨哥儿玩泥巴的样子,想不出谨哥儿能文能武的样子。
忍不住笑起来:要是他不喜欢呢?男孩子,哪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徐令宜不以为然,想到十一娘常常搂着儿子亲啊抱的,又道,你也不能惯着他。
然后想了想,就这样说定了,明年就给他启蒙。
一副不容十一娘拒绝的样子。
十一娘还怕徐令宜惯孩子。
既然他下了决心,她自然要支持。
那就依侯爷的意思好了!十一娘笑着喝了。
汤。
两人默默地吃了饭,去了太夫人那里。
!~!第六百零三章 无措(上)603谨哥儿正和太夫人在库房里。
这个好看!他从一大排锦盒里指了个石榴。
那石榴不过半头大小,皮是翡翠雕的,瓤是红宝石,上面还歇着个用象牙雕的小小白色蝴蝶,十分的可爱。
太夫人呵呵地笑,吩咐玉版:把这个装起来!然后又低头柔声问谨哥儿:还有哪个好看?谨哥儿看了看,又指三寸来高的弥勒佛。
那弥勒佛黑漆漆的,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袒胸露腹,笑容可掬,一派喜乐。
太夫人就吩咐玉版:把那个也装起来!玉版笑着应是。
二夫人忍不住道:娘,谨哥儿年纪还小。
这也太贵重了些。
您有这心,等他大一些了,再赏给他就走了。
没事,没事。
太夫人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我们谨哥儿可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说着,搂着谨哥儿亲了一口,笑盈盈地望了谨哥儿,是不是啊?谨哥儿!谨哥儿连连点头。
太夫人就柔声问他:你看看,还喜欢什么?谨哥儿的眼睛就在那些锦盒间穿棱着。
二夫人望着兴致勃勃的祖孙俩人,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徐令宜和十一娘去的时候,太夫人正斜斜地倚在西次间临窗大炕的东边。
歆姐儿乖巧地坐在太夫人身边,二夫人则坐在炕边太师椅上。
原来放在大炕中间的黑漆钠缧huā鸟炕桌被挪走了,快八个月的诚哥儿坐在那里,谨哥儿和诜哥儿一个拿着拨浪鼓站在西炕角,一个拍着小手站炕边。
到我这里来,到我这里夹,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逗着谯,哥儿。
诜哥儿睁大了圆溜溜的黑眼睛,望望熟悉的哥哥,又望了望谨哥儿手中的拔浪鼓,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模样。
太夫人看的呵呵地芜站在炕边的五夫人有些怒其不争地摸了摸次子乌黑的头发:傻小子!诚哥儿趁机爬到了母亲的怀里然后指了谨哥儿咦啊啊了半晌,好像在让五夫人帮他把拨浪鼓夺回来似的。
徐令宽已笑着迎向了徐令宜和十一娘:四哥,四嫂!徐令宜笑望着弟弟:今天不用当值!嗯!徐令宽给徐令宜和十一娘行了个礼,皇上去西山别院避暑还没有回来。
我们这些留在燕京的没什么事,天气又热,刘副统领把班次调了调,每个人上三天歇四天。
大家都乐得轻松。
皇上带着皇后、皇太子等人六月中旬就去了西山别宫,内阁大臣,六部官员都跟了过去,原要安静空旷的西山骤然间车水马龙踵接肩摩、张袂成阴。
他们说话的时候,炕边的大人小孩子都已望了过来。
待徐令宽话音刚落,谨哥儿就跳了起来:爹,娘!太夫人也笑盈盈地望着他们:你们来了!徐令宜和十一娘恭声应,是,上前给太夫人行礼,妯娌间又见礼,脂红领着两个小丫鬟端茶倒水,谨哥儿要下炕,玉版忙过去帮着穿鞋,那边诜哥儿看了也要吵着要下炕,玉版又帮诜哥儿穿鞋大人小孩,屋子里乱哄哄,却有种温馨的热闹。
太夫人看着眼睛都笑得眯起来。
忙了好一会,大家这才分主次坐下。
二夫人问起徐令宽调班的事:皇上不是留了粱阁老在京吗?怎么?你们调班,粱阁老也不说一声?刘副统领问过粱阁老了。
徐令宽笑道粱阁老说,这是御林军的事,他也不懂。
他只知道不能空岗,不能出事。
二夫人笑起来:难怪别人说粱阁老八面玲珑,长袖善舞。
不过,只怕会被人捉了把柄。
因关系到徐令宽本人,徐令宜闻言不由神色一紧,忙道:捉什么把柄?我可是随波逐流。
既没有出头,也没有拖后腿。
看到徐令宽紧张的神色,二夫人笑起来:我不是说你。
我是说粱阁老。
又道,从前几位阁老年长,都到了致仕的年纪,想留三分情面,不免睁只睛闭只睁。
可如今新入阁的窦阁老和魏阁老都正值壮年,正是大展鸿图的时候,没事还好,如果有个什么事,粱阁老只怕不好交待。
徐令宽立刻想明白过来。
他不由皱眉:现在国泰民安,他们就不能少生些事?国泰民安?二夫人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听说进入六月以来,福建那边频频发生偻寇上岸烧杀抢掠之事。
我们住在燕京,天子脚下,京畿重地,自然不觉得。
可江南一带的黎民却水深火热,闻倭丧胆……五夫人见二夫人越说越严重,话题越扯越远,又是因五爷而已起,忙笑道:哎哟,这些事自然有皇上和诸位大人操心。
我们这些人管好自己别出乱子就行了。
然后笑着问十一娘,怎么没见谕哥儿和谆哥儿他们?转移话题的态度很明显。
二夫人神色微黯,然后掩饰什么般地低下头喝了。
茶。
再抬头时,已是风轻云淡。
大家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落寞。
太夫人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十一娘的身上,十一娘则正低头给谨哥儿整理衣襟,闻言笑着抬头道:我让他们用了晚膳直接过来的。
看时辰,应该快到了!,太夫人就问起徐嗣谕的考试来:……只怕还是要挑个吉日到文曲星面前上几柱香才是!说着,望向了徐令宜。
我看过黄历了。
徐令宜显然早有打算,再过两天就是吉日。
正准备和谕哥儿去一趟。
,我在家休沐。
徐令宽笑道,到时候也陪着谕哥儿走一趟吧!行啊!徐令宜笑道,那里的风景还不错。
正说着,徐嗣谕三兄弟过来了。
五夫人奇道:你们怎么凑到一块了?平时徐嗣谕总是一个人,徐嗣谆和徐嗣诫则形影不离。
徐嗣谆看了徐嗣谕一眼,道:是二哥邀得我们。
大家都在外院住着徐嗣谕笑道,就弯了个路。
委婉地承认了徐嗣谆的话。
徐令宜微微点头。
太夫人则招了三兄弟坐,问徐嗣谆:,功课紧不紧?冰够不够用?那个窦公子有没有再来找你玩?功课不紧。
徐嗣谆恭敬地一一做答冰也够用。
昨天母亲还差了竺香姐姐过来问。
窦公子随着窦阁老去了西山这些日子没有过来。
太夫人很是感慨,对徐令宜道:没想到窦阁老去西山竟然把儿子也带上了!,言辞间颇有些你看别人是怎么带孩子的味道。
徐令宜苦笑。
十一娘却看见进门后一直很沉默的徐嗣诫望着徐嗣谆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她望着神色平静的徐嗣谆,若有所思。
夹家坐着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二夫人起身告辞,众人也就跟着散了。
路上,十一娘好奇地问徐令宜:二嫂庙堂上的事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啊?我在老家的时候,有些消息不好直接送到潜邸。
徐令宜低声道,就由香溢借口哈哈我拿衣裳送给二嫂,再由二嫂借口给皇后娘娘问安送到潜邸去。
后来事越来越多,有些地方二嫂不方便出面二嫂就让自己一个忠心耿耿的陪房在回事处帮忙。
现在这陪房虽然不在回事处了,见识却比寻常的人强。
有时候来给二嫂送产业上的收益,跟二嫂说说外面的事。
难怪二嫂什么都知道……十一娘笑道,身后却传来女子气喘吁吁低呼:侯爷,四夫人!两人回头,看见玉版快步走了过来。
侯爷,四夫人!她匀了匀气息,曲膝行礼,递了个紫红色底用金丝线绣着牡丹huā的袋子这是六少爷落在太夫人那里的东西,太夫人特意差了奴婢送过来。
十一娘有些惊讶。
谨哥儿过去的时候并没有带什么东西……玉版已道:太夫人还等着奴婢回去服侍梳说……意思是接了东西她好走。
十一娘满心狐疑地让竺香接了袋子。
那袋子好像出乎竺香预料之外的沉,她接过去的时候差点落下去。
十一娘暗暗吃惊,回去就打开了袋子。
珠光宝气迎面扑来,让屋子都明亮了几分。
徐令宜愕然:这是……十一娘苦笑:娘说,这是谨哥儿落在那里的!徐令宜眉头微蹙:娘怎么突然想到赏谨哥儿这么多东西,而且还个个名贵异常!难道是娘的身体……说着声音已经颤抖起来。
入秋的时候我特意请了刘医正来给家里的人都把了脉的。
十一娘沉吟道,如果娘的身体不适,以刘医正的为人,就是不告诉妾身,也会告诉侯爷啊!她突然想到五娘来房的来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徐令宜先是一愣,然后仔细想了想:也有这个可能!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小子,平时一毛不拔,没想到关键时候还知道孝顺长辈!不错不错!说到最后,笑容渐渐敛去,十一娘他揽了十一娘的肩膀,是你平时教的好!望着她目光深邃幽远显得特别的认真、诚挚,让十一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轻轻地咳了一声,答非所问地道:侯爷还说,妾身正头痛让谁带谨哥儿去摘桔子呢?,徐令宜有些意外,眼底浮现出浅浅的笑意:有这么好的人选站在你面前,你也不知道好好思量思量!!~!第六百零四章 无措(中)604八月的燕京,桂丹飘香。
凌穹山庄旁的桔子却刚长成,还是青的,站在凌穹山庄朝下望,绿树掩映下,要睁大了眼睛才能看得见。
十一娘不住地道:为什么不等几天?这个时候,只怕又酸又涩。
徐令宜穿着件淞江三棱布做的短褐,身手敏捷地跳出凉亭:过两天再来摘就走了!然后回头望了站在凉亭美人倚上的儿子:来,谨哥儿!谨哥儿立刻笑逐颜开地伏到了徐令宜的背上。
十一娘忙拿出靓蓝色的粗布带子:绑上你能背着谨哥儿到桔树旁,谨哥儿能不能一直搂着你的脖子还是个两难。
别你到了桔树旁,谨哥儿滑了手……谨哥儿扭着身:我能搂着爹爹的脖子!我能搂着爹爹的脖子!听你娘的话。
这次徐令宜却没有拒绝十一娘的建议,接过布带子把谨哥儿绑在了身上。
谨哥儿嘟着嘴,却不敢拒绝。
十一娘就朝山下探去。
待卫处的人已经把用结麻葛结成的鱼网张了起来。
她松了口气。
有小丫鬟高声道:太夫人来了!十一娘和徐令宜一愣。
太夫人已在玉版和脂红的搀扶下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
你们这是唱得哪一出?老人家微愠,要不是待卫处的要进来扯网,内院用帷帐围了条路出来,我还不知道你们今天带着谨哥儿来摘桔子!十一娘忙上前搀了太夫人。
太夫人神色不虞地轻嗯了一声,道:虽然要诚信守诺,可也不能像你们这样不管是对是错,一律应了。
总要分个是非对错,青红皂白吧?我告诉你们谨哥儿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饶不了你们。
边说边走到了美人倚旁。
好孩子!太夫人神色微雾,柔声哄着等哥儿,让你爹给你摘去,你不去。
和祖母在这里看着就走了!我要去!谨哥儿撤着娇却把徐令宜箍得死死的,生怕有人把他从徐令宜的身上拽下来,徐令宜被勒得差点透不过气来我要去摘桔子。
徐令宜也忙道:娘,不要紧。
您看,我把谨哥儿绑在身上呢!十一娘也在一旁劝:昨天侯爷就去摘了两个桔子,怎么过去,心里早有数。
是妾身不放心,唠唠叨叨的,侯爷这才让待卫处的进来撑了鱼网。
娘您就让谨哥儿去试试看吧!太夫人还是不放心,谨哥儿已经高声喊着祖母:我说了要摘桔子给祖母供菩萨的。
说出去的话,就一定要做到。
要不然,就没人听我说话了。
有天他和诜哥儿玩得高兴,把徐令宜送给他的一把桃木做的小剑送给了诜哥儿过了两天,又后悔了,向诜哥儿要,诜哥儿不给,太夫人就用这话教训了谨哥儿。
没想到谨哥儿竟然会用这样的话来反驳她。
太夫人真是又惊又喜,望了望山脚下孔武有力的几个侍卫咬着牙点了点头:老四,你可别忘了,你背着谨哥儿呢!徐令宜怕再说下去太夫人又改变主意,忙应喏一声,背着谨哥儿小心翼翼地下坡,往桔树旁去。
……文竹端了盅盹了半个时辰的雪梨膏进来,见徐嗣谕还有读书,笑道:侯爷正带着六少爷在凌穹山庄摘桔子,二少爷不如歇会,也去凑个热闹。
徐嗣谕刚考完,正待着放榜。
我的功课还没有做完。
父亲带谨哥儿去摘桔子,谨哥儿一定很高兴吧。
嗯到这里,人嘴角微翘,等我把这几页书背熟了就去。
说着,接过雪梨膏吃了几口,然后又开始背书。
文竹看着,露出个欣慰的笑窥只要二少爷好好的读书,有金榜提名的那一天,就有了条路。
她轻手轻脚地收拾东西,退了下责。
……真的!徐嗣谆站了起来,眼睛亮鼻晶地望着王树,父亲带六弟去摘桔子了!然后转身拉着徐嗣诫,我们也去摘桔子!王树忙拦了徐嗣谆:那地方十分的陡峭,听说侯爷还特意让待卫处的人支了张网在山脚呢!那就更要去看看了!徐嗣谆笑道,上次母亲带着六弟打板栗,也在树下张了网,六弟看着好玩,就从树上直接跳到了网里,人被弹到了半空中!十分羡慕的口吻。
不行!徐嗣诫忙道,当时六弟把母亲吓得脸色发白…………我知道,我知道。
徐嗣谆笑着安抚弟弟,我不会像六弟那样了。
我只是去看看!徐嗣诫也想去看看。
丫鬟婆子小厮簇拥着两人往内院去。
王树紧紧地跟在徐嗣谆的身后。
有小厮朝着他招手。
他抽了个快步走了过去。
什么事?颇有些不麻烦。
那小厮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谄笑道:还是陶成哥的事……说着,朝他怀里塞着荷包。
王树把鼓鼓的荷包丢给那小厮:陶管事是四少爷生母的陪房,又管着四少爷的产业,要见四少爷。
大大方方从正门进来就走了,谁还敢拦着不成?我只是四少爷身边的小厮,不敢当你这礼!又道,我看在我们是同乡的份上,这次就算了。
你要是再做这事,我怕受牵连,只好把这件事告诉侯爷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那小厮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朝着地上狠狠地吐了。
吐沫,说了句什么玩意把荷包塞到了自己的衣袖里:你不要,老子要!……徐令宜一手拽着身边的树枝一手托着谨哥儿步履轻快地行走在乱草丛生的树林里,还不时停下来指了身边的树木扭头和谨哥儿说着什么,谨哥儿趴在父亲的背上伸着脑袋朝徐令宜指的地方望过去,脸上立刻充满了笑容。
站在美人倚边的太夫人不由紧紧地拽住了十一娘的手,喃喃地道:这几株桔树留不得,等过些日子就让人把它们都砍了。
十一娘啼笑皆非,却也止不住心里的紧张,眼也不眨地望着父子俩的背影。
只见徐令宜走到桔树旁,解了布带把谨哥儿顶在了肩上。
累累硕果挂在谨哥儿的眼前,让他笑弯了眉。
他使劲地揪着树上的桔子。
树枝尊下又弹起来,打在他的脸上,换来他欢快的惊呼声。
太夫人看着心疼不已:这个老四,怎么也不帮孩子扶着点。
这要是打着哪里了可怎么办?十一娘也担心地望着谨哥儿。
徐嗣谆和徐间诫过来了。
看见谨哥儿的样子,徐嗣谆笑起来。
他一边挥手,一边朝喊着谨可儿。
谨哥儿抓着徐令宜的发髻坐在徐令宜的肩膀上嘻嘻地笑。
徐嗣谆就高声朝他喊道:你也给我摘几个!好啊!谨哥儿点头,又去摘桔子。
……文姨娘把手里的绣huā绷子往炕早一丢,全身瘫软地仰面倒在了炕上。
我不行了!她喃喃地道,绣一个帕子不过二两银子。
我有这功夫,能赚十两银子不,能赚二十两银子。
夏红掩了嘴笑:姨娘,要不你到外面去转转吧?侯爷领着六少爷在凌穹山庄摘桔子。
我们院子里的人都跑到碧漪闹那里看热闹去了!文姨娘听着有些意外,低声道:乔姨娘也去了吗?没有!夏红道,听说程国公为了节省嚼用,把原来住在东、西跨院的人都搬到了城郊的田庄上去了。
服侍的丫鬟、婆子也是能减的就减能放的就放,乔太太是孀居的嫂嫂,虽然留了下来却搬到了后huā园的一个偏僻的院子里去了,身边也只留了一个小丫鬟一个粗使的妈妈服侍。
乔姨娘把箱低的尺头都找了出来,和绣橼日夜赶工,想帮乔太太做套四季衣裳。
这几天哪里了没有去。
文姨娘叹了口气。
……谨哥儿把桔子倒在铺了蜀锦的桌子上。
有青涩的桔子滚落下来。
玉版、脂红、竺香忙上前捡桔子。
谨哥儿站在凳子上挑了半天,好不容易挑了个大的,跳下凳子跳到太夫人面前:祖母吃桔子!哎哟!太夫人喜笑颜开地亲了谨哥儿一下。
谨哥儿又去挑了两个桔子,一个给徐嗣谆,一个给了徐嗣诫,说了句哥哥吃桔子然后迫不及待地爬上凳子,随后拿了个桔子就掰了往嘴里茹屋里的人看着都哈哈大笑起来。
就看见谨哥儿脸一皱,哇地一下把嘴里的桔子吐了出来。
好酸!好酸!他捂着腮帮子在那里跺着脚,吓得竺香脸色发白,忙上前扶了凳子。
他却从凳子上蹦了下来朝门口跑去。
娘,娘他一头闯进了服侍徐令宜去更衣了的十一娘怀里,桔子好难吃!想想都知道。
果实好不好吃,与气候、土壤和huā粉的传播都有一定的关系。
那里只长了几株桔树,长年以往,再好的品种也难以结出好的桔子。
十一娘笑着搂了谨哥儿:我们用清水漱漱。
!谨哥儿点头,大大的凤眼水光闪闪,很是委屈的模样儿。
换了宝蓝底素面杭绸直裰,和十一娘并肩进来的徐令宜看着忍俊不禁:看你还嚷不嚷着要去摘桔子的!太夫人听了立刻嗔道:孩子本来就受了罪,你还要笑话他。
说着,朝着谨哥儿招手,来,到祖母这里来。
!~!第六百零五章 无措(下)605谨哥儿一听,像找到了知音般地跑到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搂了他:这可是我们谨哥儿的一片心意。
心意比什么都重要。
要不然,怎么有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的典故呢?我们谨哥儿辛辛苦苦摘了桔子,也是为了让大家尝尝鲜嘛!是不是,谨哥儿?谨哥儿连连点头,窝在太夫人的怀里,眉眼儿弯弯,笑得十分开怀。
正好徐嗣谕过来。
看见桌子上一大堆的桔子,他很是意外:摘了这么多桔子啊!谨哥儿就拍了拍自己身上斜挎着的觏蓝色绣菊huā的粗布袋子,夸耀道:娘帮我做的!可以装好多桔子。
徐嗣谕却笑着打量着他胸前的袋子~布袋的背带不长,袋口正好在谨哥的胸前,样子有点奇怪,但用来摘桔子却很方便。
谨哥儿见他盯着自己看,眼睛一转,跑到桌子边拿了个桔子递给徐嗣谕:二哥吃桔子!徐嗣谕笑着接了桔子。
徐令宜问他:今天没有出去吗?徐嗣谕恭敬地道:大家都惦记着放榜,我也没心思出去。
就在家里看了看书。
既然考完了,多的也不要想了。
徐令宜显然对徐嗣谕的回答有些不满意,语气里带着几分教训的味道,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能够考中,也不要张狂,以后的路还长着:不能考中,也不要气馁,还有机会。
你年纪还轻,往后的日子不知道要遇到多少生死攸关的时候,现在不过是第一次下场考试就这样沉不住气,以后岂不要慌手慌脚没个主意了?徐嗣谕听着站了起来,肃然应是:是孩儿学识修养不够。
孩儿一定谨记父亲的话!屋里的气氛因父子俩的一问一答变得紧张起来。
徐嗣谆和徐嗣诫坐在那里也挺不自在的。
太夫人看着呵呵地笑:好了,好了!难得今天秋高气爽孩子们又聚在一块,你就不要教训孩子们了。
有什么话,等会把孩子们叫到书房里仔细地说去。
徐令宜笑着应是。
徐嗣谆和徐嗣诫都松了口气。
谨哥儿就催徐嗣谕:二哥吃桔子!是想给自己解围吧?徐嗣谕感激地朝谨哥儿笑了笑,三下五除二地肃了桔子掰了一瓣给谨哥儿。
谨哥儿摇头:哥哥吃!大大的凤眼忽闪忽闪地望他。
有馔先生食。
兄弟之间也要讲长幼。
徐嗣谕没有在意,笑着就要把桔子往嘴里放。
十一娘、徐嗣谆和徐嗣诫三人异口同声,一个喊了声谕哥儿一个喊了声二哥:那桔子酸!徐嗣谕讶然。
就看见谨哥儿眉宇间闪过一丝懊恼,回头瞪了徐嗣谆和徐嗣诫一眼。
他原是极聪明的人,心念一转,已有些明白。
也不多说笑眯眯地将桔瓣放到了嘴里,咀嚼了几下,吞了下去。
虽然不甜,可也不酸啊!徐嗣谕目带困惑地望着徐嗣诫。
徐嗣谆和徐嗣诫傻了眼,十一娘也很是意外谨哥儿先是一愣,然后上前掰了瓣桔子就放到了嘴里。
不过咀嚼了一下,谨哥儿啪地一声把桔子吐了出来:好酸,好酸!他张大了眼睛瞪着徐嗣谕:二哥,你骗我!满脸地忿然。
徐嗣谕飞快地睃了十一娘一眼。
十一娘正掩了嘴无声地笑,并无不快之意。
他心中大定。
横了谨哥儿一眼,慢悠悠地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神色间颇不以为意我吃着一点也不酸……说着,又丢了瓣桔子到嘴里。
真的不酸!他强调着,眼角眉梢动也没动一下,然后把剩下的桔子递到他的面前:不信你试一试?谨哥儿不禁有些犹豫起来。
促狭鬼!太夫人笑着骂徐嗣谕。
听语听音,谨哥儿立刻恍然大悟。
他跑到太夫人怀里:二哥骗我!我才不上当呢!得意洋洋地望着徐嗣谕。
徐嗣谕佯装无奈地长叹了口气:都是祖母!谨哥儿抿了嘴偷笑。
大家看养哈哈大笑。
只有徐嗣诫,悄悄地问徐嗣谆:那桔子到底酸不酸?二哥怎么眉头也不皱一下?那是二哥骗六弟的了!徐嗣谆道,既然要骗人,当然得装得像一点了。
徐嗣诫点头:我就说,怎么一个桔子有桔瓣酸有的桔瓣不酸!又道,那二哥的牙齿岂不都要酸掉了?徐嗣谆迟疑地道:或者,二哥不怕酸?王允就不怕辣!他们自以为说话的声音低,却不知被太夫人等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几个大人忍俊不禁,就是屋子里服侍的丫鬟、婆子也跟着偷偷笑起来。
凉爽的秋风带着百huā的晚香吹过凌穹山庄,把欢乐吹落在树林曲径那些huāhuā草草也跟着摇拽起来。
十一娘笑眯眯地望着眼前的情景,心中美好而宁静。
只是这样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很长的时间。
第二天乡试再结果出来。
徐嗣谕落第了。
太夫人愕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人的一生免不了起起落落。
年轻的时候能遇到总比年轻大了、时日不多,又不知道变通的时候遇到的好。
十一娘点头,觉得太夫人的话很有道理。
谕哥儿恐怕有点伤心!她沉吟道,偏偏他要好的同窗都在乐安。
您看,要不要让他去西山别院住几天散散心?行啊!太夫人道,你正好趁着这机会好好操办他的婚事。
十一娘应喏,起身往外院去。
出了垂huā门,却遇见徐令宜身边的小厮。
四夫人,侯爷让小的进来给您禀一声。
侯爷和二少爷出城去登山了,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十一娘很是意外。
徐令宜好像很少有这样柔情的时候。
她笑着打发了小厮,转过身去,却看见二夫人。
二夫人看见她有些吃惊。
十一娘却笑着问她:二嫂是准备去看看谕哥儿吗?侯爷和他出城去登山了。
二夫人难掩惊讶微微点头。
和十一娘往内院去。
此时正是八月初四,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
院子里的huā草要换上应景的菊huā和桂huā,不时可见搬弄huā草的婆子。
看见她们走过来,都放下手中的活计曲膝行礼低头垂目贴墙站着。
二夫人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转身望着十一娘,淡淡地道:柳阁老连考了两次才中的举人,粱阁老当年没有参加次年的秋闱,而是寅卯年才考中举人。
像陈阁老、窦阁老,更是中举之后苦读十年才得以金榜题名。
话说的无头无脑,十一娘却懂得她的意思。
她是在安慰自己不要太在意徐嗣谕的失利吧!可就是这样的话,由她嘴里说出来都显得……有点硬邦邦!十一娘强忍着笑意点了点头:多谢二嫂关心。
我娘家的兄弟们在科举上也不是一帆风顺。
二夫人微微颌首,和她分道扬镳。
十一娘望着她的背影不由摇头,笑着转身回了正屋。
竺香在内室等她。
夫人,窦公子今天早上派人送帖子给四少爷,想请四少爷初十到府上赏菊。
四少爷借着功课繁忙推了!自从那天徐嗣谆说窦净跟着窦阁老去了西山,十一娘就让竺香留意窦公子的行踪。
皇上还没有回燕京,窦净的请帖却到了…………窦公子提前回了燕京吗?竺香低声道:我已请回事处的赵管事帮着去打听了!十一娘嗯了一声,去了huā厅。
几位正低声说话的妈妈立刻敛了笑容,恭手站了起来。
十一娘在厅堂的罗汉床上坐下。
小丫鬟悄无声息地上了茶。
十一娘端起茶盅啜了一口。
站在下首管厨房的黎妈妈这才恭声道:按照回事处给的名单,我仔细算了算,每餐大约有八十桌到了正期那天,估计有一百二十桌…十一娘仔细地听着,心思放在了徐嗣谕的婚礼上。
从huā厅出来,竺香来回话:窦阁老带去的是长子,窦净窦公子并没有跟着去西山。
十一娘闻言沉默了良久,然后去了徐嗣谆那里。
徐嗣谆不在家而是在徐嗣诫那里。
兄弟俩正在工房里做河灯。
徐嗣谆托腮坐在工房的小方桌旁:我觉得还是做个观世音菩萨的好。
祖母佛堂里供着一个。
就怕十五那天起风,到时候只怕会翻。
徐嗣诫坐在方桌旁的小机子检查着削好的竹篾片:这还不简单。
我们在观世音菩萨的脖子上加串璎珞不就行了。
这样一来,菩萨的身子和莲座一样重,就算是起风也不要紧。
对啊!徐嗣谆道,我怎么没有想到。
他坐到了徐嗣诫身边的小杌子上那我来画璎珞,你来做一个试试……十一娘轻手轻脚地出了徐嗣诫的院子,低声吩咐喜儿:让他们玩吧!别说我来过了。
喜儿有些困惑地曲膝应是送她出了门。
等吃了徐令宜的寿面,很多徐令宜从前的旧部听说徐家长子成亲或亲自上门道贺,或派了心腹的幕僚送来了礼金、贺礼。
徐家门前车水马龙,上上下下忙得脚不沾地。
不想大办也不行了!徐令宜颇有些头痛,总不能收了这个礼不收那个的礼吧?到时候闹得大家不愉快!那就大办一场好了!十一娘笑着,轻轻地拐了拐徐令宜,那天侯爷和谕哥儿说了些什么?谕哥儿回来后神采奕奕的,我看着比参加乡试前还要精神了几分。
※昨天回家洗了个澡,然后又停电了,到今天是上十点钟才来电,十二点又停了,下午三点半才来电……,…不知道今天会怎样。
如果又出现上述情况,加更的文我会想办法明天补上。
情况不明,还请夹家多多包涵!PS:先贴个草稿,免得停电断了更! --第六百零六章 困惑(上)606没说什么徐令宵道……,就是一起去爬了山。
什么也没有说吗?,十一娘追问。
什么也没有说!徐令宜道,他科场失利,我问他功课也不太妥当吧?徐嗣谕的要求何其少。
徐令宜小小的一个举动都会让他信心百倍。
十一娘笑望着徐令宜摇头叹气。
徐令宜见到妻子眼睛一闪一闪的,不由失笑:又在思想乱想些什么呢?,就是觉得侯爷很厉害。
,十一娘道,我们说一干道一万,不如侯爷一言不发地在城外走一圈!表情带着几分戏谑。
她是想用这种看似轻松的态度告诉他要对孩子多些关心吧!徐令宜笑着躺了下去:快睡吧!明天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人来呢!十一娘笑着吹了灯。
黑暗中,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默言,他咬着她的耳朵道,我们再生个孩子吧?说话间,火热的唇已延着她的脖子一路吻下去,像你一样的女孩子……十一娘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长着凤眼的小姑娘,像谨哥儿一样歪着脑袋、眨着眼睛望着地……身体就如被星火燎原般渐渐燃烧起来……她轻轻喘息,紧紧地搂住了压着她的健壮身躯,眼神变得有些迷离起来。
徐令宜就轻轻地抚着她的脸:好不好?醇厚的声音低沉、略带着几分嘶哑,在弥漫着别样风情的氛围中,有让人心跳的旖旎。
好!,十一娘在他耳边低语,修长的大腿缠在了他的腰间。
尽管筋疲力尽,多年的习惯还是让十一娘卯正就醒了。
身体酸胀酸胀的,胸口的手臂压得呼吸有些困难,她却不想动。
侧过脸去就看见了徐令宜睡得正酣的脸。
她不由静静地打量他。
睡着了的徐令宜神色安详,看上去比白天年轻了好几岁。
他左眉眉峰有两根眉毛特别的长。
她突然想到大字的夜谈会,有同学说,眉长长的男生怕老婆……想到这里,十一娘不由抿着嘴巴笑了起来。
或许感受到了身边的气流有了异样或许睡好了,徐令宜突然张开了眼睛。
看见十一娘正眉眼含笑地望着他,他微微一愣,好像无意间窥见了什么让他高兴的东西似的,脸庞都明亮起来。
你还好吧?他的手顺着她纤细的腰间朝她身下探去。
十一娘脸微赧忙捉住了他的手:我挺好的!真的?徐令宜望着她笑。
真的!十一娘有些狼狈,掩饰什么似的坐起身来。
泛着幽幽蓝光的宝蓝色锦锻被褥滑落下来,露出她依旧青葱般的身子让他的眼神一暗。
十一娘忙侧了身子穿着肚兜。
鹅黄色的锦锻,让她的雪白的皮肤晶莹剔透、吹弹欲破。
徐令宜支了肘,温温的唇就落在了她的背上。
十一娘身子一僵,系带子的手顿了顿。
徐令宜低声笑起来,轻轻地吸吮着凝胭般细腻的肌肤,还不时添咬一番。
侯呢……十一娘的声音显得有些支离破碎,丫鬟们马上就要进来……服持…………梳洗了……,很快就好!徐令宜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身子已亲密无间地和她贴在了一起!这个家伙,每次都这样。
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彻底……十一娘咬了唇却止不住呻吟溢出来。
去给太夫人问安的时候,十一娘的手脚还有些发软。
太夫人还以为她是忙徐嗣谕的婚事累着了,忙让杜妈妈给她上了盅参茶:要是忙不过来,就让丹阳帮帮你。
这接客待物,她是最拿手的。
家里也没多的人,你们要互相帮衬才是。
十一娘有些心虚地笑着应是道:我也是这么说想的,正寻思怎么跟五弟妹说才好。
诜哥儿还没做同岁,有些不好开口。
她并非违心之言。
这次来的客人之多,身份之复杂,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料。
外面有白总管照应着,她不用操心,可内院却需要她主持大局。
不说别的陈阁老、粱阁老、窦阁老家都送了贺礼来,几个位夫人来了,她得亲自招待吧?可她陪着这几位夫人,黄夫人、唐夫人、周夫人、林大奶奶又由谁来陪呢?还有内院的酒宴、茶水、点心……她不用亲力亲为,也需要坐在那里发了对牌让管事的妈妈们去领吧?原来这一块还有三夫人帮衬,现在三夫人分出去了,自然不好再让她操劳。
她要不把五夫人拉在手里,到时候只怕有三头六臂也不够用。
十一娘的话音未落门口就传来个银铃般的声音:虽然是四嫂娶儿媳妇,可也是我娶侄儿媳妇。
我早就想助四嫂一臂之力,又怕四嫂嫌弃我粗俗,没敢开这个口的。
既然四嫂不嫌弃,我也就不客气了!五弟妹!十一娘笑着起身和来人见礼,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然后两人笑着围太夫人坐下,商量着由十一娘接待几位阁老和侍郎的夫人,五夫人接待周夫人、林大奶奶等人,至于像黄大人和郑太君那样的,就领到大夫人这边坐。
茶水由竺香负责,酒宴由宋妈妈负责,说到这里,五夫人哎哟一声,问十一娘:请了哪个戏班来唱戏?按惯例,如果请了戏班,还得派个人专门司唱戏的事宜。
请了惜香社。
十一娘有意和德音班保持距离,他们的新戏多。
婚嫁的堂会又不是闲着无事请客赏景的堂会,图个新鲜好玩。
太夫人笑道,那几折讲琴瑟和鸣的折子戏总是要唱的。
说着,沉吟道,我看,就把三大戏班都请了吧!点春堂那这边一个戏前外院设一个戏台。
请了小芬芳,小联珠这样十一、二岁的到点春堂来唱堂会,像白菊霜、向三晚这样名角在外院唱。
司房的准备几十链雪huā银,谁唱的好,当场就赏银子,让三个戏班打擂台去。
让大家都乐呵乐呵!娘这主意好!五夫人点头称赞,这样一来,那些人为了戏班的声誉,定会尽心尽力地唱堂会。
说到这里,五夫人有些〖兴〗奋起来,这次肯定很热闹。
就是要热闹嘛!太夫人笑道,谕哥儿虽然落了第,可这婚事一样要办得风风光光!不能因为我们让外人看着轻瞧了他!这世上本就是人抬人高。
如果这样到时候找个借口把徐嗣诫留在内院就行了。
十一娘点头。
还是娘考虑的周到。
她笑问五夫人,那就请石妈妈帮着安排这几个小戏子,你看怎么样?他们俩口子都喜欢唱戏,石妈妈耳濡目染,比一般的人都要了解戏班的事。
五夫人爽快地答应了。
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眼看看到了晌午,太夫人留两人吃了午饭。
出门来,碰见秋雨。
夫人……她曲膝行礼,,高青的七姨老爷和七姨太太带了儿子来给二少爷送恭贺了!,十一娘很惊讶。
她前些日子为徐嗣谕的婚事给朱安平送请柬的时候没有说,还以为宝哥儿小,他们不准备来了。
七娘来了!五夫人也很惊讶,前两天写信给我还说宝哥儿会认识人了,怎么提也没提就来了燕京。
说着,笑了起来,常听她在信里说宝哥儿如何如何,我还没有见到。
这次可能瞧个仔细了。
,两人疾步去了正屋。
做了母亲的七娘身材还是那样的轻盈,眉宇间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浮躁,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少女般的欢快。
倒有未出婚时的风采。
她怀时抱了个余半模样的婴儿,身边还跟着五、六岁的小男孩子。
十一娘十分惊讶,虽然猜到了那小男的身份,但她还想确定一下。
她指了那小男孩:这是?,七娘笑道:这是我的长子继哥儿。
然后吩咐那孩子喊这是你十一姨,这是五夫人!,那孩子紧紧捏了七娘的衣角,细声细气地喊人。
七娘就歉意地道:乡下地方长大的,没见过世面,不免有些畏手畏脚的。
失礼之处还请十一妹、五夫人不要见怪!你怎么和我们这样客气起来。
五夫人笑着打量七娘的嗣子继哥儿,小孩子家,害怕见着生人。
大些就好了。
这里又不是别外,我们又不是别人,谈不上失礼不能失礼的。
十一娘却是上前抱了宝哥儿。
孩子白白胖胖,挺沉手的。
外甥像舅。
她笑道,长得七分像王哥,三分像七姐夫。
宝哥儿落她的怀就扭着身子望着七娘哭了起来。
七娘忙上前接了过去:,我从小抱到大,谁都不要。
就是你七姐夫也抱不住。
五夫人见继哥儿也有三分像朱安平,道:那岂不是连你婆婆也不要?七娘就斜睇着五夫人笑,颇有些这还用问味道。
五夫人咯咯咯地笑起来。
朱家老太太想的就是孙子,如果七娘把儿子养的不要祖母,朱家老太太那挠心挠的痒痒可想而知。
十一娘也抿了嘴笑,请两人到西次间临窗的大炕坐了,和五夫人给了继哥儿和宝哥儿见面礼。
知道七娘一家下午才到,歇在自己燕京的宅子里,今天一早就过来了,问了她这几日的安排,又把几个孩子都叫来和继哥儿、宝哥儿见礼。
诚哥儿吵着要跟着姐姐歆姐儿逗宝哥儿玩,谨哥儿和诜哥儿两个来之前正在一起蹴鞠,不耐烦在这里坐着听大人说话,拉了继哥儿要一起去外面玩。
继哥儿吓得脸色发白,躲在七娘的身后不出来。
七娘笑着给继哥儿解围:他不会蹴鞠!谨哥儿不以为然:我来教他。
连我娘都学会了!好像十一娘很笨似的。
十一娘闻言不由轻轻地咳子一声。
七娘和五夫人大笑起来。
--第六百零七章 困惑(中)607谨哥儿听着,觉得那笑声里带着几分不以为意,瞪了眼睛驳道:我娘真的会蹴鞠了!十一娘看着谨哥儿认真起,忙笑着对七娘道:谨哥儿的鞠蹴的好,诜哥儿就是跟着他学会的。
继哥儿既然不会蹴鞠,不如让谨哥儿告诉他。
他们表兄弟难得见面,玩着玩着就熟了。
而且身边还有妈妈、丫鬟照顾,不会有什么事的。
七娘就笑着哄继哥儿:表哥告诉你蹴鞠好不好?继哥儿有些犹豫。
七娘笑道:让乳娘在一旁陪着你!继哥儿这才点头,从七娘身后走了出来,要去牵身边一个身形肥胖的妇人之手。
谨哥儿有些不耐烦的一把抓住了他:你怎么这样磨磨蹭蹭的。
黄大毛和刘二武还在外面等着呢!说完,就拖着他走了。
那身形肥胖的妇人忙追了过去。
七娘和徐嗣谕、徐嗣谆、徐嗣诫闲聊了几句,宝哥儿突然哭了起来。
歆姐儿和诚哥儿都围在他身边,五夫人忙道:怎么了?怎么了?怕是自己的女儿和儿子吓着宝哥儿了。
没事,没事!七娘笑道,他这是吵瞌睡。
十一娘带七娘去了谨哥儿的暖阁。
七娘亲自给宝哥儿哺乳,宝哥儿很快就睡着了。
把孩子交给了近身服侍的妈妈,七娘和十一娘回了西次间。
十一娘让徐嗣谕带着几个孩子去后huā园玩,她们这才有空坐下来契阔。
宝哥儿还小原来只准备朱安平来燕京吃二少爷的喜酒。
七娘笑道,结果我婆婆知道了,非要我们带了宝哥儿一起来不可。
说是怕以后和几位表哥见了面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
相公觉是有道理,我又想看看几位侄儿侄女就临时赶了过来。
那怎么把继哥儿带来了?五夫人若有所指地道,你们家老太太舍得?今非昔比了嘛!七娘叹了口气,继哥儿刚被抱回家那会,我婆婆把他养在自己屋里不让我近身,生怕我对这孩子起了歪念似的。
我本来就不愿意索性撤手不管。
后来有了宝哥儿,我婆婆一下子全变了。
她不仅把继哥儿交给我照顾,还把原来照顾继哥儿的人全都打发了,换上了几个走路都颤巍巍的老妈妈……五大人哎呀一声打断了七娘的话:这事你可不能接手。
你婆婆明知你不喜欢继哥儿她还把孩子放在你屋里,还把原来精心挑选服侍继哥儿的人都打发了,分明就是想借你的手收拾这孩子。
你可不能上这个当。
好事由她做,坏事由你背。
你当时就应该瞅个机会当着朱家上上下下的人借口你刚生产,精力不济把继哥儿娈给你婆婆照顾才是。
说着,远黛般的秀眉轻轻地蹙了起来。
我知道啊!七娘笑道,所以我让朱安平把孩子给婆婆送了过去。
说着,笑容渐敛,叹了口气,谁知道我婆婆这个人……,…她语气微顿,继哥儿竟然饿得到厨房里去偷吃的,差点打翻了灶上的热火。
要不是我身边的丫鬟去厨房给我要热水那孩子只怕要被烫个正着。
十一娘和五夫人都一愣。
我婆婆是公公临终前怕族里的人欺负朱安平年幼,被夺了家产,特意把朱安平的舅舅请来,请了朱家的族长、县里的父母官为凭扶正的。
七娘道,所以我公公去世后,她住进了西边一个偏僻的小院,身边服侍的也都是她得力的人,那孩子在那里怎样,别说是外面的人,就是我有心要打听,也不容易。
丫鬟把继哥儿领到我面前的时候,那孩子瘦得只剩个骨架子了,逮到什么东西都吃。
我把孩子送回去的时候,我婆婆还说,这孩子被养叼了嘴,龙肝凤胆都不吃,实在是愁死人了!没想到你婆婆是个这样……十一娘感慨着,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好只好说句这样厉害的人。
五夫人更是道:你和朱安平这样闹腾还没被休,你也应该知足了!你以后还是对朱安平好一点吧!七娘脸一红,道:我知道,从前全是我不对。
我不应该让朱安平没脸,把自己也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爽快的态度让十一娘和五夫人都有些意外。
七娘就朝着两人做了个鬼脸: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我也这算是迷途知返,你们就不要再说我了。
十一娘就想起在余杭的时候,她被二太太责怪,就会这样背过去做个鬼脸。
五夫人则扑哧三声笑起来。
可能是我给了那孩子一碗稀饭有一天继哥儿又摸到我那里去了,接着扫地丫鬟的衣袖直喊姐姐。
我心一软就把他留下了,重新找了丫鬟、婆子服侍他。
这次来燕京我怕把他留在家我婆婆又打什么主意,就把他一起带了过来。
你傻啊你!五夫人嗔怪着七娘,声音却没有了刚才的坚定,你眼不见心不烦好了。
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七娘一笑,目光朝谨哥儿暖房的位置望去,那里歇着她荆匕子,谨哥儿……,可自从我做了母亲,再看到别人的孩子骨瘦如柴,衣不蔽体的,心里就特别的难受。
何况,要是不要继哥儿进门,我也不可能有宝哥儿。
说不定继哥儿就是我和宝哥儿的福星。
有了他,我和宝哥儿才能清泰平安!十一娘和五夫人良久都没有做声。
别说我的事了!七娘笑着打破了沉默,还是说说二少爷的婚事吧?我这么远赶过来,可是为了喝他喜酒的。
可别本末倒置了。
,你到时候早点来就走了。
五夫人笑道,这次我帮着四嫂招待女眷,你别让我三请四催就是。
七娘笑道:那要不要我帮着你们招待客人。
说着,像想起什么似的,噫,了一声,道可以让朱安平帮着招呼大哥他们,我来招呼四姐他们啊!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待宝哥儿醒了,去给太夫人问了安。
太夫人看着宝哥儿很是稀罕:这个名字取得好。
这可是你们的宝啊!我觉得俗气。
七娘笑得甜蜜,可相公非要取这名字只好就这么叫着了。
太夫人呵呵地笑,留七娘用了晚膳,到了掌灯时分,七娘才起身告辞。
十一娘送七娘。
临上马车前,七娘拉了拉她的手:我的事,让你这个做妹妹的操了那么多的心,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然后不待她说话立刻钻进了马车里。
七娘是有点不好意思吧!站在垂huā门前看着她的马车渐行渐远十一娘笑起来。
回到屋里,红纹迎了上来:四夫人,这是七姨太太给六少爷的见面礼。
说着递了个大红绣喜上梅梢图案的荷包给十一娘。
刚才七娘给见面礼的时候,是用各色的荷包装着的。
凭七娘的行事风格,十一娘猜那里同多半装着赤金的小元宝或是小豆子。
她笑着按过荷包,荷包竟然轻飘飘的,打开一看里面塞了一荷包银票,数一数,竟然有五千两之多。
怎么送了这么多?十一娘苦笑。
她给继哥儿和宝哥儿的见面礼都是一对赤金的长命锁。
十一娘收了荷包,让秋雨去问徐嗣谕他们得了七娘什么样的见面礼毗——这是惯例。
没有成亲的,都算孩子虽然见面礼各人得,可是什么东西却告诉父母一声。
到时候父母是要按等值的东西回礼的。
秋雨回来说,徐嗣谕他们各得一百两银票。
数目太大了。
十一娘把这件事告诉了徐令宜。
徐令宜想了半天:我也没帮他们俩口子什么忙啊!十一娘想到七娘临走时的话。
难道是为了感谢她当时的帮忙?十一娘没来得及多想一来是七娘接着几天都在燕京走亲戚没有过来,二是家里事越来越多。
她太忙了,有些顾不上。
到了十月初一,十一娘早早就起了床,梳装打扮一番,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也收拾好了十一娘给太夫人敬了杯茶五夫人珠翠环绕地走了进来。
大家说了几句话,两人就去了徐家正厅后的小厅一——男客来了迎到正厅旁的偏厅女客来了就在这小厅落脚。
外院的戏台已经搭起来了。
早上来客坐席后,徐嗣勤领着徐嗣谆陪着媒人余怡清和黄三奶奶去项家催妆、迎妆。
十一娘请了林大奶奶等到父母双全、有子有女的贵人帮着收拾新房、贴喜字。
徐嗣诫跑进来。
母亲,母亲,明天迎亲,我能不能跟四哥一起去?不行!十一娘立刻拒绝了,明天一路上放着爆竹过去,要是炸到了怎么办?何况你四哥他们去项家迎亲。
到时候人多手杂,起哄叫嚣,你四哥他们哪里顾得上你。
你待在家里,等新嫂嫂娶回来了,你再和谆哥儿一起去讨红包好了。
徐嗣诫有些失望。
从前他年纪小,有什么事都不让他去。
可现在他搬到了外院住了,为什么大家还把他当孩子似的。
十一娘看了忙柔声劝他:要是没你帮我和五婶婶看着谨哥儿和诜哥儿,我们怎么能放心帮着二哥准备婚事。
你这样,也是帮了二哥的忙啊!可徐嗣诫是想去看热闹。
他在那里踌躇了一会,见那些管事的妈妈一个接着一个来请十一娘示下,他强压住心底的**,去了正屋。
谨哥儿和诜哥儿正拿着香炷在那里点爆竹,谨哥儿的几个小厮都在那里笑嘻嘻地看着。
徐嗣诫吓了一大跳,一面让人收了他们的东西,一面喝斥那几个小厮:这是谁的主意? --第六百零八章 困惑(下)608有的小厮吓得缩了肩膀,还有只是敛了笑容。
谨哥儿跳了出来,挺着胸膛道:是我的主意说话间,徐嗣诫的眼睛已扫过那群小厮,发现竟然没一个他认识的。
他不禁脸色大变,问谨哥儿:这都是哪里来的人?谨哥儿不以为意地道:是帮我捡爆竹的人捡爆竹?徐嗣诫惊愕地望着谨哥儿,捡什么爆竹?在哪里捡的?管事们不给爆竹我。
我看见外院有小厮在地上捡了爆竹放。
谨哥儿说着,表情有点得意,我就站在台阶上喊了一声,谁给我捡了爆竹,我就赏他一两银子。
说着,指那群小厮,他们都是来给我送爆竹的。
学小厮的样子捡了爆竹放,还赏一两银子。
徐嗣诫听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哪里来的银了?又道,红纹他们呢?也没有看见诜哥儿的乳娘、丫鬟,还有吴妈妈她们,都哪里去了?他一向温和,很少有这样板着脸的时候。
诜哥儿有点害怕,忙丢了香烛,藏到了谨哥儿的身后。
谨哥儿却是眼睛一转,答非所问地吩咐着诜哥儿:你把你的香烛给五哥。
然后把手里抓的一大把凌散的爆竹递给徐嗣诫,五哥和我们一起放爆竹吧?可好玩了诜哥儿忙将丢在地上的香烛又捡了起来。
而徐嗣诫看着他脏兮兮的小手,想到母亲平时对他的如珍似宝……别说是六弟了,就是自己身上脏了,母亲都要帮着掸掸灰,要是看到六弟这个样子,不知道有多伤心……徐嗣诫抓过他手里的爆竹就丢到了地上,走,和我洗手去也没有理睬诜哥儿。
谨哥儿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爆竹,疼惜地大叫了一声,挣扎着甩开了徐嗣诫的手:我要放爆竹他的话音未落,有两个小厮小跑着上前,忙将徐嗣诫丢在地上的爆竹捡了起来,殷勤地递给谨哥儿六少爷:这是您的爆竹根本没把他的忿然放在眼里。
徐嗣诫看着气恼,又不知道怎样教训这两个越僭的。
想了片刻才喝斥道:这是你们应该干的事吗?服侍六少爷自有六少爷身边的人,你们凑什么热闹?还不回去当差去小心管事们发现,打你们的板子。
声音不免有些无力。
尽管这样,还是有两个小厮害怕地溜走了。
但更多的却是表情犹豫地站在那里张望。
递爆竹给谨哥儿的小厮却是根本不怕,嬉皮笑脸地道:五少爷,捡爆竹,放爆竹,都是六少爷的意思,我们不过是想让六少爷高兴高兴。
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就干这些事的吗?您也别生气。
六少爷既然邀了您一起放爆竹,您不如和六少爷一起玩玩。
说着,看诜哥儿手里捏的是熄了的香烛,忙转身对另一个小厮道,你还不快去把香烛点燃,五少爷也要放爆竹。
那小厮挤眉弄眼地跑去点香烛了。
徐嗣诫见那小厮说什么都是六少爷的意思,谨哥儿还在那里直点头,觉得谨哥儿是受了这个小厮的教唆,气得直哆嗦。
喝道:还在这里胡说八道。
小心我告诉白总管打你们的板子。
然后抬头望着远远站在那里的几个小厮大声道,还不快散了又去拉谨哥儿,我们去净脸净手去。
大嫂的嫁妆马上就要迎回来了,等会我和你去看热闹去。
谨哥儿正玩得高兴,哪里肯走。
阿金说,大嫂的嫁妆要过了酉正才能进门。
他身子一扭,躲过徐嗣诫的手,等小厮们开始上灯了再去也不迟。
那小厮也道:是啊,五少爷。
六少爷正高兴着呢您就别扫六少爷的兴了全是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厮的错。
徐嗣诫瞪着他:你敢挑唆主子去点香烛的那个小厮听了,瑟缩起来了。
和徐嗣诫的小厮却依旧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五少爷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我们进府的时候管事们就说过,第一条是要听话。
我们不过是听六少爷的吩咐罢了,您怎么能说我们挑唆主子……他的话音未落,有女子冷冷的声音响起:这样说来,你还挺有道理的所有的人循声望去。
徐嗣诫就看见谨哥儿身边的大丫鬟红纹满头大汗,神色冷峻地站在那里。
全都给我滚出去她目光凌厉地盯着那个小厮,这可是正屋别以为是个猫啊狗啊的就能进的,和六少爷搭上话了就以为一步登天,轻狂的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说完,高声喊道,是谁在院子里当差,还不给我滚出来。
四夫人宽厚,让你们也跟着沾沾二少爷的喜气,只留了两个人看院子。
就这样,你们竟然都敢背着四夫人偷懒溜差,等我到竺香姐姐那里拿了当值的单子,看今天是谁当差,不剥了你们的皮……一句话没有说话,立刻有两个婆子神色慌乱地从一旁的隔扇跑了过来。
姑奶奶,姑奶奶,两人求着饶,我们可没有偷懒,这不是六少爷想放放爆竹吗……红纹没等他们说话,朝着她们就呸了一声:我可当不起你们家的姑奶奶六少爷想放爆竹,你们去四夫人那里讨就是了,怎么能让这些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东西在六少爷面前服侍。
要是六少爷哪里磕着撞着了,你们就是死一千死也抵不了六少爷的一根小指头。
还不快去禀了白总管,让人把这几个不知道尊卑的都给我绑送到侯爷那里去。
要是白总管问起,你就说是六少爷屋里的红纹让你们绑的人。
那两个婆子一听,转身就小跑着出了院子。
几个站在那里观望的小厮在红纹开口骂人的时候就着跑了,两个凑在谨哥儿面前献殷勤的脸色都有些发白,求助似地朝谨哥儿望去。
谨哥儿却看也没看他们一眼,满脸崇拜地望着红纹:红纹姐姐,你骂起人来好厉害红纹心里正打着鼓。
她说一千道一万也不如六少爷的一句话,可六少爷毕竟年纪小,不懂得识人。
而那几个小厮一看就是那种惯会巴结奉承,瞅着空子往主子身边凑的。
要是六少爷这个时候要把这几个小厮留下来,她可就是从里到外都没了脸。
没想到六少爷竟然会出说这样的话来。
红纹有些啼笑皆非。
心念一转,索性继续板着脸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那给徐嗣诫递香烛的小厮抢着将带来的经过说给红纹听。
红纹一边听,一边思忖着。
她虽然刚进来,可看情景也知道六少爷定是正要兴头上,所以才和五少爷闹僵的。
六少爷既然连五少爷的话都不听了,自己一个做丫鬟的,更不能直接和六少爷说什么不准他放爆竹的话了。
想到这里,她柔声劝谨哥儿:您是府里的少爷,那管事既然不给您爆竹,您也犯不着和他们一般见识,直接去找专门管那些管事的白总管把他教训一顿才是。
您怎么能跟外院那些小厮似的在地上捡爆竹放呢?让那些来府里喝喜酒的人看了,岂不笑话您谨哥儿听着满脸能红,把手里的爆竹丢在了地上。
红纹忙去牵他的手:走,我们去找那管事去。
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不给爆竹您谨哥儿也不要经纹牵,道:我自己去。
不要你带着。
说完,蹬蹬地朝外跑。
诜哥儿立马跟着往外跑。
红纹就大声喊着六少爷:哪有主子跑着去质问管事的?您看四夫人,什么时候跑着去见管事妈妈了您要慢慢的走着去才是谨哥儿一听,马上停下了脚步,转身望着红纹:对啊,娘就从来不跑想了想,又道,爹爹也从来不跑诜哥儿见了,也停下了脚步。
红纹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高声说了句六少爷,奴婢服侍您去找那个管事,然后低声对徐嗣诫道:五少爷,我们找五少爷和六少爷都快把这个府里翻了个底朝天。
麻烦您差个人去跟七少爷身边的乳娘说一声,免得惊动了诸位夫人……说着,目带恳求地望了徐嗣诫一眼。
六弟顽皮,是阖府都知道的。
平时家里没什么事他都人闹出些事来,何况今天家里这么热闹。
他点头:我这就差个人去给七弟的乳娘报个信。
多谢五少爷了红纹匆匆给徐嗣诫行了个礼,转身带着谨哥儿和诜哥儿出了院门。
院子里立刻安静下来,远处喧天的锣鼓声越发的清楚了。
他再定眼一看,那两个凑在谨哥儿身边的小厮早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徐嗣诫眼神一黯。
自己连红纹都不如,几个外院没等的小厮也压不住……心里虽然这样想,可隐隐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觉得一阵别扭,胸口闷闷的,有点透不过气来。
他就深深地吸了口气。
十月的正午,太阳虽然明亮,空气中却没了有秋季的燥热。
墙角株秋海棠,叶子繁茂,开了两朵粉色的小花。
徐嗣诫笑着上前,弯下腰去掐花。
有女子悲切婉转的声音若隐若现地传过来:……他是不理不睬恶摆布……我不明不白受委屈……可怜我有满腹的委屈向谁诉……耳听得谯楼打三更……夜已深,那人已静……他呆在那里。
再直起身来时,不由望向点春堂的方向,目光已有些痴,嘴角也跟着无意识地翕动起来。
※七月的最后一天,求粉红票啊O(∩_∩)O~RV --第六百零九章 爆竹(上)609外院设了帐房和礼宾处。
谨哥儿指了西边厢房里的礼宾处,……就是那里的一个管事。
穿着秋香色的直裰,长着两撇小胡子。
诜哥儿在他身后兴致勃勃地道:我们是不是要去找他,然后揍他一顿?红玟觉得自己后背好像又汗湿了。
她轻柔地笑道:我们又不是护院,揍什么人啊?多**份。
我们去找白总管,让白总管收拾他就行了。
谨哥儿点头,朝正厅西边的一个两间的厢房去因为徐嗣谕的婚事,白总管临时在那里处理徐府的大小事务,不时有来来往往的管事。
看见谨哥儿,都躬身行礼,笑盈盈地喊着六少爷、七少爷,态度都十分的亲切、友好。
还有个管事给谨哥儿行了后道:六少爷还记得小的吗?上次在四少爷屋里,小的禀了赵管事之命去给四少爷送帖子。
结果下起雨来,就是小的把您背到垂huā门口的!谨哥儿茫然地望着了那管事一眼,显然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那管事立刻道:小的叫王二虎。
,哦谨哥儿随口应了一声,抬脚往前去。
那管事眼底不由露出几份失望之色。
走到屋檐下,厢房里出来个皮肤白皙,相貌英俊,穿着管事青绸衣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看见谨哥儿一愣,忙上前给谨哥儿行了个大礼:六少爷有些日子没见着您的。
您还好吧?四夫人身体可还好?小的和贱内一直惦记着四夫人和六少爷呢?谨哥儿就回头望了红纹一眼,问她这是谁啊。
红玟笑道:这是曹安曹管事。
在库房里当差。
他家里的叫雁容,原服侍过夫人,后来成亲,就放出去了。
谨哥儿就多看了曹安两眼,道:娘挺好的。
我也挺好的。
然后吩咐红纹,赏他二两银子!红玟忙从荷包里拿了两银镖子。
曹安哪里没见过二两银子。
可这是谨哥儿赏的,自然不一样。
他恭敬地接了银子,感激地向谨哥儿道谢,然后小心翼翼地问谨哥儿:您找白总管吗?谨哥儿点了点头。
曹安道:我也是来找白总管的。
白总管刚去了司房,已经有小厮去喊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垂手立到了一旁要不,由六少爷进屋坐会?说着,看了红玟一眼,,红纹姑娘也好在一旁服侍着。
红玟感激地朝他点了点头。
这里是外院,来来往往都是男人。
一路走来,大家都盯着她瞧,她早就有些手足无措了。
多谢曹管事!红玟跟养他进了厢房。
有几个管事模样的人围站在那里说话话听到动静望过来,看见是谨哥儿,纷纷上前行礼,还有见谨哥儿身上脏着,亲自打了水进来给红玟,好让红玟服侍谨哥儿和诜哥儿净手净脸的;也有亲自帮着谨哥儿去找白总管的。
待收拾停当,又是端茶,又是上点心,又是陪着说话,好不热闹。
曹安就若有所思地问红纹:听说过了夏天顾妈妈就回去了。
如今哪位妈妈在六少爷身边当差呢?红玟笑道:一直没有合适的,六少爷屋里的事,夫人亲自管着呢!话这么说,心里却想着这些日子二夫人、五夫人还有三井胡同的三夫人推荐给四夫人的那些人选。
行事温和的,四夫人说太绵弱,怕管不住六少爷;行事严厉,四夫人又说太冷峻,怕把四少爷管得呆头呆脑的……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合适!那你可就辛苦了!什么事都一肩挑着。
曹安笑着和红玟说着话,眼睛却不是地睃一下那些在谨哥儿面前奉承的管事。
自从六少爷平平安安长到了五岁,府里的气氛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有不少人想二少爷身边凑,也有不少人想往六少爷跟拼凑。
只是六少爷年幼,又养在内院,四夫人把六少爷看得紧,那些人找不到机会罢了。
就是这样,还有人到他和万大显这里来套近乎。
他把这件事说给老婆雁容听的时候,雁容曾告诫他:你可别以为自己是四夫人的人就得瑟起来。
姜家的小姐还没有进门呢?六少爷以后的路还长着。
这个时候我们这些人更是有小心翼翼,别惹出什么事来让人捉了把柄到时候连累了四夫人和六少爷才是。
你应该跟万大显学学,一心一意做好份内的事,其他的都不理会。
嗯办法升二等管事,一等管事,做大总管。
到时候才能真正的帮上六少爷,我们才能有好日子过。
想到这里,他不由微微一笑注意全放在了和红纹的寒暄上。
白总管快步走了进来。
六少爷!七少爷!,他笑着和谨哥儿、诜哥儿打招呼。
红纹忙站了起来:白总管我们六少爷有话要和您说!,那管事不给六少爷爆竹,是怕六少爷炸着手了。
是一片好意。
六少爷要是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前告诉那管事的状,以后再遇到六少爷做错事的时候,只怕没有敢吭声了这不是在帮六少爷,而是在害六少爷。
她是六少爷身边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自然不能让六少爷做出这种事来。
白总管听着就看了屋里的管事们一眼。
那些管事个个是人精,立刻行礼退了下去。
谨哥儿就气呼呼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白总管:……你帮我弄些爆竹来,再好好地教训那个总管一顿。
他说话的时候,红纹不停地朝着白总管使眼色,意思是让白总管敷衍敷衍谨哥儿就行了。
白总管看得明白。
内院的事他也听说了不少。
谨哥儿屋里一直没有管事的妈妈,十一娘亲力亲为所这个儿子带大。
huā了这么多的心思,自然对他有诸多期望。
可只有期望是不够的。
谨哥儿是幼子,想出人头地,只能在名声上做文章。
这种一言不和就要教训府里管事的事,只会让谨哥儿得个蛮横无理、飞扬跋扈的坏名声,恐怕是十一娘最不乐于见到的。
府里很多人有小心思,他不是不知道。
可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服侍侯爷这么多年,侯爷一点也不糊涂,侯爷只是喜欢什么事都藏在心里。
他要是有什么小动作,以侯爷的精明,肯定瞒不过侯爷,只会让侯爷失望。
与其晚节不保还不如一如既往、忠心耿耿地服侍侯爷侯爷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还能落得上忠贞的名声。
念头闪过,白总管想到前几天徐令宜把他叫去说的话:……明天开春谨哥儿就要启蒙了。
让赵管事以我的名义请几位总兵帮着推荐懂武艺的师傅。
侯爷对这个幼子寄望很高,他自然要维护六少爷的声誉。
想到这里,白总管笑着朝红纹颌了颌首轻声道:六少爷别急,待我先去把您说的管事找到,然后再去给您回话。
至于爆竹,您有所不知,我们府上的人多,什么事情都是有定额的,这样一来,那些管事、小厮才不敢乱拿东西。
要不然,那些小厮怎么会去捡了地上没有燃着的爆竹放。
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这都快到百正了,按府里的规矩,要领什么东西头一天造册,过了申初谁也不许开库房的门。
除非有侯爷的对牌。
当然,如果是六少爷要领东西侯爷肯定会给对牌。
只是今天特殊二少奶奶的嫁妆就要进门了,就算是拿了侯爷的对牌,只怕这个时候库房的人也都跑去看热闹,找不到人了。
说完,很诚恳地喊了声六少爷要不,我今天晚上就给您造册,明天一早领了爆竹就亲自给您送过去?虽然他右一个定额,右一个惯例,谨哥儿却一点没犯糊涂。
白总管说来说去就是一个意思。
把那个管事叫来教训一顿是不可能的,想在他这里领爆竹也是不行的。
他气得满脸通红,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不就是要我爹的对牌吗?我去要去!说着就夹步走了出去。
诜哥儿看着,也丢了一,我们去找四伯父要去的话,跟着跑了出去。
多谢白总管了。
红玟急急向白总管道谢,我也是没办法了。
要是六少爷被爆竹炸到哪里的,我就是死一万遍也不够啊!说着,小跑着跟了上去。
徐令宜正和粱阁老、窦阁老、王厉等人坐着说话,小厮进来禀告说六少爷过来了,他眼睛里顿时有了暖暖的笑意。
粱阁老等人虽然都不动声色,喝茶的喝茶,说话的说话,眼角的余光却都瞥向了门口。
谨哥儿不慌不忙地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给诸位大人行了礼,徐令宜就把他招到了自己的跟前: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母亲昵?,母亲在和伯母、婶婶们说话。
他声音宏亮地道,我想放爆竹,可白总管说,得您同意才行。
我就来找您了。
说着,他嘟着嘴望着徐令宜,爹爹,我要放爆竹!徐令宜听他那口气,好像找了很多人,而且这些人都不给爆竹他。
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的过程,可儿子这么小,能一路找到他面前,当着这么多人,还能清清楚楚地大声说出自己的要求……他突然想到徐嗣谆……就在心里叹了口气。
!~!第六百一十章爆竹(中)你年纪还小,放爆竹太危险了。
徐令宜态度温和,耐心地向谨哥儿解释,不过,放爆竹是很好玩的。
你要实在想放,等会你大哥他们回来了,让他们和你一起放。
怎样?谨哥儿觉得不好。
他现在就想放爆竹。
可看见父亲和他说话的时候,坐在那里的老头们都支着耳朵听却偏偏做出副很随意的样子,就像母亲和父亲说话的时候一样,屋里服侍的丫鬟、婆子似的。
每当这个时候,母亲就会面带微笑沉默地地端坐在那里,等丫鬟、婆子走了以后再和父亲说话。
想到这里,他就学着十一娘的样子,面带微笑地立在徐令宜的手边。
徐令宜有点奇怪儿子为什么没有走,可见他副乖巧懂事的样子,就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把他抱坐有了膝上,继续和窦阁老说话:庙堂上的事,我一向不太懂。
我是行军打仗的人,照我看来,不如就让靖海侯挂帅算了——他虽然年纪大了,可区家镇守福建百余年,手下又猛将如云,由他出面抗倭,再好不过了窦阁老有点意外。
徐家和区家明争暗斗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个时候徐令宜推荐靖海侯抗倭,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要知道,如果区家真的打败了倭寇,那区家的声势必将再上一层楼,到时候徐家根本无力再和区家抗衡……或者,徐令宜是在试探自己在这件事上的态度?他笑着低下头去喝了口茶,眼角却瞥向了梁阁老。
梁阁老正笑眯眯地望着徐令宜的幼子:小孩子都一样,哪里热闹就往哪里去。
我们家彤哥儿也是。
我侄儿成亲的时候,他看见别人玩爆,也吵着要玩。
实在拧不过去了,只好让他大堂哥领着他玩。
结果他把点燃的爆竹丢到了壁隔的院子,差点把人家的柴房给点着了。
彤哥儿就是兰亭的长子。
还好我们家的院子大徐令宜哈哈地笑道,哪天把彤哥儿带过来玩吧我是准备明年给谨哥儿启蒙,今年就让他他玩玩。
启了蒙可就没有这么松散了。
行啊梁阁老笑道,我看这两个孩子能玩到一块去。
又道,侯爷准备请谁给令爱做西席?要不要请翰林院的给推荐一个?暂时跟着家里的西席书。
徐令宜笑道,等大些了再说两人说着孩子的事,好像突然之亲近了不少似的。
王励看着暗暗好笑。
这两人,一个不想和窦阁老议福建的事,一个丢了个土雷就不管了……窦阁老这次想利用这个机会说服梁阁老同意他推荐的甘肃总兵去福建剿倭的事只怕是不成了自己要不要也上前去凑个热闹呢?思忖间,有小厮恭敬地隔着帘子禀道:侯爷,诸位大人,新人的嫁妆送过来了他们当然不会去看嫁妆,小厮们禀一声,是告诉徐令宜晚上的宴请可以开席了。
徐令宜就柔声问谨哥儿:你要不要去看嫂嫂的嫁妆?我要放爆竹谨可儿摇头,二嫂的嫁妆回来了,大哥也应该回来了他从徐令宜的膝头跳下来,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徐令宜,那我可不可以放爆竹?好啊难得儿子不做声忍了这么长时间,徐令宜立刻应允了,让黄小毛和刘二武带着你去找大哥去那大哥怎么知道是爹爹让我去放爆竹的呢?谨哥儿想到之前的遭遇和白总管的话,道,爹爹要把对牌给我才行徐令宜一愣,随后笑起来。
想必白总管是用对牌做借口挡了谨哥儿放爆竹的请求不过,这孩了也忒来事了,吃过一次亏就是再也不上当了。
对牌虽然有用,可那些办事的人也不是只认对牌不认人的事。
谨哥儿要是丢了,再铸一个好了他笑着让人去取了对牌。
谨哥儿欢欢喜喜地去了内院。
项家的嫁妆都放在新房前的院子里供人观看。
东西并不多,但样式质朴,又都是成套成套的,看上去整齐美观,也颇有气势。
徐嗣勤、徐嗣谆都不在新房。
有小厮道:大少爷和三少爷去了二少爷的旧居谨哥去徐嗣谕那里找人。
红纹看着吓了一大跳,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生怕他把对牌给丢了。
谨哥儿就这样拿着对牌一路晃悠去了外院。
擦身而过的管事、小厮们都神色微变。
知道谨哥儿的来意后,徐嗣勤、徐嗣谕和徐嗣俭不由面面相觑。
徐嗣俭就笑着弯腰望着谨哥儿:你这家伙,面子也太大了些。
放个爆竹而已,竟然要了四叔的对牌。
谨哥儿忙辩道:是白总管说的。
要放爆竹,得爹爹的对牌才行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徐嗣勤起身告辞:那我带谨哥儿去放爆竹了。
你先歇了吧明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
你要养足精神才是。
徐嗣谕脸色一红,微赧着送三人出了门。
折回来看见文竹在给他清理东西。
这些都放在那个雕花木的箱笼里,到时候直接带到乐安去。
这些都放在那个红漆描金铁箱笼里,这些都是二少爷惯用的。
等二少奶奶进了门,交给二少奶奶贴身的大丫鬟。
一五一十,交待的清清楚楚,生怕丫鬟们弄错了。
心情愉快的徐嗣谕听着不由打趣道:看样子要迫不及待地把东西都交出去了。
这几年文竹和墨竹都跟着他东奔西跑的,情愫渐生。
只是墨竹要比文竹小三岁,两人又一起服侍着他,瓜田李下,要是有人说一句,可就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因此一直没敢声张。
只等着他成亲,可以做主把身边的丫鬟、小厮配人,就可以让两人结成夫妻了。
二少爷文竹忙上前行礼,脸不禁通红。
徐嗣谕就笑道:你放心好了。
等二少奶奶进了门,我就让她帮你和墨竹做主。
虽然不应该,可文竹还是忍不住露出欢快的笑容。
徐嗣谕和文竹说话的时候,红纹正站在点春堂旁小院的正房厅堂里。
来恭贺的女眷下午在点春堂听戏,此刻戏散了,都去了花厅坐席。
十一娘却在这里和诸位管事的妈妈商定明天娶亲的事。
……钱粮盆、新娘下轿时用的红毡,撒床的红枣、花生等都准备齐全了。
十一娘应了声嗯。
有管事的妈妈道:布置喜房的天地桌、神祗、香烛也都准备好了十一娘又嗯一声。
有管事的妈妈道:双朝贺红的菜单也都拟出来了。
夫人要不要看看?这件事明天再说十一娘道,今天只说明天的事,明天只说后天的事。
管事的妈妈恭声应是,又有妈**声音响起:礼堂的礼案、大红缎子喜幛都准备好了禀事、示下的声音此起彼落,没有个消停的时候。
还是等四夫人闲下来了告诉她那几个小厮的事吧红纹想了想,悄声退出了厅堂,去了新房。
谨可儿和诜哥儿在放烟花。
两个人拍着手,不知道有多高兴。
她笑着站在了徐嗣勤和徐嗣俭的身后,就看见徐嗣谆和徐嗣诫走了进来。
你们两个人去哪里了?徐嗣俭笑道,迎了嫁妆进门,我一眨眼就不见了你的人影。
徐嗣谆笑道:我去找五弟了——原说好了二嫂的嫁妆进门就喊他来看热闹了,谁知道到处找不到。
原来他去了点春堂那边听戏,我们找了好半天才找到。
徐嗣诫有点不好意思:原来答应了四哥的,谁知道听着听着就忘了徐嗣俭听了笑道:话该这下你看不成热闹了女方的嫁妆迎进门,在新房的院子里摆出来供男方的三姑六舅观看,到了吉时,再女方铺床的人帮着搬到亲房里陈设起来,将新房门锁上,到明天新娘子的花轿进了门再打开。
明天看也是一样。
徐嗣谆安慰着徐嗣诫,问徐嗣勤、徐嗣俭,吃过饭了没有?吃过了,徐嗣勤笑道,在二弟那里吃的。
大家看谨哥儿放烟花,说笑了一阵,看着天色不早,各自散了。
十一娘还没有回来,红纹哄着谨哥儿歇下。
到了亥初,十一娘回来了。
刚亲了谨哥儿两正,徐令宜过来了。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
这小家伙,真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徐令宜坐在床边帮儿子掖了掖被角。
出了什么事?十一娘坐在了炕边的太师椅上。
红纹见两人一副谈心的模样儿,只好退了下去。
徐令宜把下午发生的事告诉了十一娘:……胆大、心细不说,做事情还能锲而不舍,这是最难能可贵的了十一娘失笑:要是书的时候也有这样的精神就好了放心吧徐令宜非常的有信心,做事即做人,谨哥儿到时候一定能好好书的。
两个人坐在谨哥儿的床边说了半天的话,都有些累了,这才回内室歇了。
第二天天刚亮又起床。
十一娘陪着徐家请的全福人到新房去把被褥、桌子都象征性地整理了一遍,然后把点了长命灯,来恭的女眷们到了,她又赶到小厅那边去。
一整天忙像陀螺似的,好不容易到了下午申正,钦天监算好的发轿吉时,秋雨匆匆赶了过来:四夫人,不好了,不知道为什么,太夫人发起五少爷的脾气来,还让杜妈妈把人送到了正院。
※先贴个草稿PS:八月的第一天,求粉红票OO~第六百一十章喧阗(下)十一娘急步去了正屋。
杜妈妈还没有走:我那边还招待着几位夫人随身妈妈,太夫人的意思是让我把人送过来就折回去,可我想四夫人一定有话问要我,就厚颜留了下来。
妈妈说哪里话。
十一娘请杜妈妈到内室说话,妈妈这是体恤我带着几个孩子不容易。
这点好歹我还是知道的。
一边说,一边和杜妈妈在临窗的大炕上坐下。
秋雨上了茶,轻手轻脚地帮她们掩了槅扇。
杜妈妈身子微倾,低声道:昨天和今天五少爷都在点春堂那边听戏。
特别是今天,一边听,还一边跟着打拍子。
把几位夫人都逗乐了。
梁阁老的夫人更是打趣说,这孩子怎么不像侯爷像五爷。
十一娘心里咯噔一下。
当年的事虽然被压了下去,可徐嗣诫却是被柳家养到了三岁才抱回来。
以柳蕙芳的为人,柳家交际圈里肯定有人知道或是听说过徐嗣诫的身世。
她阻止徐嗣诫学习戏曲,就是不希望他和戏曲界的人有过深的交情,从而知道了当年的过往——生母早逝,生父不认,舅舅把他当成勒索生父的筹码,被伯父抱养……随便哪一件都让人伤心,何况这么多事全搅在一起,对徐嗣诫的伤害太大了。
有时候,不知道也是种幸福。
她不由低声道:其他几位夫人怎么说?黄夫人几位,自然不好说什么。
窦阁老的夫人就问五少爷,听不听得懂?又问知不知道唱得些什么?五少爷红着脸点头,把戏台上唱了些什么一五一十地讲给窦阁老的夫人听。
窦阁老的夫人听了啧啧称奇,直夸五少爷聪明。
五少爷在那里腼腆地笑,模样十分好看。
杜妈妈说着,长长地透了口气,陈侍郎的夫人稀罕得不得了,把五少爷叫过去,推了五少爷的手问,平时都了些什么书,在家里做些什么,是不是常常陪着祖母听戏之类的话。
五少爷就说自己刚完了,平时在家里要练习写大字,吹笛子,弹琴,做紫砂壶,并不常常陪着太夫人听戏。
陈侍郎的夫人听了更是稀奇,问他怎么听得懂台上唱什么。
五少爷说,他也不知道,反正他一听就懂。
陈侍郎的夫人听了呵呵地笑,对太夫人说,你们家要出个大家了。
又问五少爷,会不会唱。
五少爷就把刚才听到的学了两句。
说到这里,杜妈妈对着十一娘露出苦涩的笑容。
我虽然是个外行,可也听得出来,五少爷虽然唱得比台上小联珠气息柔弱,却正字音圆,腔调端秀,一派大家磊落之气,比那个里的几位夫人了,就是在厅外侯着等赏的小联珠等人都惊呆了。
这算不算是一举成名了呢十一娘也苦笑:所以太夫人就让妈妈把人送过来了晚上不是德音班的人唱戏吗杜妈妈点头,声音压得如同蚊蚋,那柳蕙芳,就是唱戈阳腔。
而且还是名震燕京的角。
那就更有回避了。
十一娘点头:我知道了杜妈妈舒了口气:太夫人也知道四夫人为难,可她老人家那边的客人太多,能避一避还是避一避的好。
说完,站起身来,那我就先过去了。
四夫人要是有什么事,差人去吩咐一声就是了。
十一娘笑着点头,送杜妈妈到了门口。
事情比她想像的还要棘手。
如果告诉徐嗣诫太夫人送他回来的理由,就得把他的身世告诉他,此时这样做,显然是不明智的。
没有人能在知道了自己有那样的身世后不伤心难过,在这个宾客云集的时候,一个不慎,恐怕会引来更多的蜚短流长,到时候他们想把这件事压下去恐怕都不太可能了。
那对徐嗣诫的打击太大了。
可如果不告诉他,势必又要找一些理由。
一个谎言通常要更多的谎言去掩饰。
想到这里,十一娘心里有些烦躁。
她围着宽阔厅堂走了半天,等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这才问秋雨:五少爷呢?秋雨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看着十一娘这样的苦恼,她也有些担心。
指了指东稍间,她轻声道:我把五少爷安置在了那里十一娘去了东稍间。
徐嗣诫一个人垂头含胸地坐在临窗大案前的太师椅上,脚尖在青石砖铺成的地面打着圈儿。
听到动静,他立刻抬起头来,眼底闪过如幼兽般惶恐不安的神色。
母亲见是十一娘,他整个人都松懈下来,跳下太师椅就奔了过来,却在离十一娘五步远的距离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母亲,徐嗣诫目光复杂地望着十一娘,我,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脸上露出愧疚之色。
被杜妈妈这样送了回来,自然是做错了事。
可到底做错了什么,他恐怕完全不明白。
十一娘看着有点心酸,上前搂了徐嗣诫:以后可不再这样了——只顾着自己去听戏,也不管弟弟妹妹在干什么?这是她能找到的最好借口徐嗣诫脸涨得通红:我……又露出几分怯意,犹犹豫豫地问,祖母,会不会责怪母亲?他认为自己做错了,怕她受了牵连,所以才这样愧疚的吗?十一娘觉得自己的眼眶都有些湿润起来。
应该不会吧她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我们以后不这样了,祖母自然不会责怪我们了徐嗣诫连连点头:大哥他们都去迎亲了,二妹妹、六弟、七弟在新房,有大嫂和三嫂在那边看着,还有红纹、阿金、黄小毛、刘二武、吴妈妈在一旁服侍……二妹妹和三嫂玩翻绳,六弟和七弟在院子里玩打仗……他说着,低下了头,所以我才,我才……大哥他们都出去了,你就是家里最大的一个了,更应该照顾弟弟、妹妹才是,怎么能因为这样就一个人跑去听戏了也不怪祖母要生气了。
十一娘柔声道,诫哥儿长大了,已经搬到外院去住,再不是小孩子了,要担负起做哥哥的责任才是。
等会二嫂的花轿进了门,看新娘子的,讨红包的,项家送亲的……不知道有多喧阗。
我和你祖母、五婶婶哪里顾得过来。
你更要帮我们照顾弟弟、妹妹才是我知道了徐嗣诫笑起来,我等会不去听戏了,看着二妹妹、六弟和七弟。
十一娘笑着点头。
柔声道:还没有吃饭吧?走,和我吃饭去徐嗣诫高高兴兴地和十一娘去了点春堂旁的小院。
吃过饭,又一起去了新房。
谨哥儿、诜哥儿在那里放烟花。
看见十一娘,谨哥儿拿着香烛就扑了过来:娘,今天的肉丸子好吃,明天还要做肉丸子吃诜哥儿看了也扑了过来:四伯母,我也要吃肉丸子。
十一娘忙捉了两个小家伙拿着香烛的手:小心别把我的心裳烫坏了,我今天可没功夫换衣裳。
谨哥儿嘻嘻地笑,把香烛交给了旁边服侍的黄小毛。
诜哥儿有样学样,也把香烛递给了黄小毛。
有小丫鬟过来禀道:夫人,刘记的把明天宴请的活鱼活虾都送过来了。
黎妈妈和刘记的过了磅,要请夫人在单子上盖个戳儿。
徐嗣诫听了忙道:母亲,您去忙吧我看着六弟和七弟。
十一娘笑着应了,但还是和儿子说了会话,这才去了点春堂旁的小厅。
到了戌初,新人的花轿进了门,给徐令宜和十一娘磕了头,送进了新房,大家簇拥着去看了新娘子,徐家开了正席,徐嗣谕出来敬香,大少奶奶等人陪着新娘子坐床,五夫人陪着林大*奶、周夫人一帮人在太夫人那边的东厢房打牌,太夫人和黄夫人等人则在点春堂听戏,十一娘和诸管事妈妈议事。
徐府鼓乐声,喝彩声,打牌声,敬酒声,人声嘈杂,笙歌振耳,笑语喧阗,爆竹声声,络绎不绝,一直闹到了次日寅初,才渐渐歇下来。
徐令宜回到屋里的时候,看见十一娘和衣躺在床上。
忙帮她把被子盖上,又俯身轻轻地喊她:十一娘,十一娘,换了衣裳再睡。
十一娘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由徐令宜帮她脱了衣裳,倒头又睡。
徐令宜看着摇头,叫了秋雨进来:夫人什么时候回的屋,怎么和衣就躺下了?秋雨忙道:夫人刚回来。
说想一个人呆一会,奴婢们就没敢进来。
徐令宜去看谨哥儿。
他和诜哥儿并肩躺在暖阁的大床上,睡得正酣。
七少爷非要和六少爷一起睡不可诜哥儿的乳娘喃喃地解释着。
徐令宜摆了摆手,回了内室。
身边突然多了个人,十一娘朦朦胧胧地,转过身去搂了那人的腰,闻到有淡淡的酒味。
你少喝点。
她喃喃地道,晚上酒喝多了不好。
小心点身体。
知道了徐令宜不以为意地应着,看着她在自己怀里挪来挪去地想找个舒服的位置,心中一动,手就伸进了她的衣襟里。
十一娘醒过来。
她握了徐令宜的手腕:我的小日子来了语气显得有些沮丧,柳眉紧紧地蹙在了一起。
徐令宜一愣。
又没怀上……他的手顺势落在了她的背上,安慰般地轻抚着她,贴着她的脸在她耳边低笑:看样子我还要继续努力语气十分促狭。
十一娘娇嗔地打了一下他的肩膀。
第六百一十二章 疑虑(上)徐令宜想到十一娘刚才的疲惫,搂着她爱怜地亲了亲她的。
低着声音道:快睡吧!十一娘心里有事,被吵醒了,哪里还睡得着。
她把头藏在徐令宜的怀里,犹豫着要不要把徐嗣诫的事告诉徐令宜。
徐令宜见她没有了睡意,以为是她是太累了。
就像那几年她身体不好的时候一样的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哄她睡觉:等忙过这两天就好了。
你先忍一忍。
到时候我们带着谨哥儿去西山别院住几天。
你也可以好好歇歇。
那家里的事谁来管?太夫人谁来服侍?难道还交给新进门的媳妇不成?要知道,徐嗣谕的媳妇是庶长媳,到时候还不知道被人怎样猜测。
十一娘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盼望着姜家九小姐早点进门。
到时候她就可以把这些事交给徐嗣谆的媳妇了。
她轻声笑起来:妾身不过坐在huā厅里动了动嘴而已,哪有侯爷说的那么辛苦。
又道,这一大家子的住着,哪能像侯爷说的那样说走就走。
然后迟疑道:侯爷,今天出了点事…………徐令宜话一出口自己先是一愣。
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把娘抛到了脑后……他不由汗颜。
又忍不住仔细地想。
十一娘要多少银子,想什么稀罕东西,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弄了悄悄地送进来就走了。
偏偏想像这样带着她和谨哥儿出去玩,却比登天都难。
是不是正因为如此,看到她不舒服的时候,他才会脱口而出呢?心里乱七八糟的,十一娘吞吞吐吐地告诉他徐嗣诫出了点事。
徐令宜心里一紧。
十一娘还是第一次主持这样的大事……他的手穿过她的黑发轻轻地捧了她的头:出了什么事?笑容一敛,神色不怒自威,透着几分郑重。
十一娘更犹豫了。
徐令宜是严父。
他如果知道了徐嗣诫的事会不会很严厉地训斥徐嗣诫?徐嗣诫的处境本来就很艰难了,如果再失去徐令宜的保护……十一娘一向爽直很少有这样举棋不定的时候。
徐令宜看着暗暗着急,神色间却不敢露出半分。
反而笑道:没事,没事!离开亮还有两个时辰。
有这两个时辰,你就是把我们家大厅里供着的青铜鼎给打碎了,白总管也能想办法找个差不多的先凑和过去。
他是误以为自己出了错吧?十一娘心里一软突然间安定下来,觉得自己从前的担心很多余。
是诫哥儿!她的轻柔地,他今年陪着娘在huā厅里听戏…………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徐令宜听着沉思了片外十一娘进门几年都没有动静,他一直怀疑大太太从中动了什么手舢……,就是现在,他也依然有些怀疑。
要不然,他这几年的精力都放在了十一娘身上,为什么十一娘就得了谨哥儿一个?所以看到十一娘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徐嗣诫的时候,他虽然觉得这样对以庶子身份养在佟氏名下的徐嗣诫以后不太好可想到十一娘膝下空虚,万一……谁养的跟谁亲,以后十一娘也有个依靠的。
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后来添敢谨哥儿,见十一娘待徐嗣诫一如既往,分明是有了感情。
思付着要是这孩子要是失了本分,十岁以后到了外院,再想办法找个厉害些的师傅再慢慢地教也不迟。
这也是当初太夫人为这孩子取名为诫的原因。
是希望他能循规蹈矩,守住本心。
可现在看来孩子教得挺好,问题却出在了十一娘的身上。
她从来没有把这个孩子当成庶子来养!偏偏世人常以出身论英雄,对庶子要求往往比嫡子还苛刻,何况是徐嗣诫这样出身不明的,万一落下个轻狂的名声,想再挺身做人就难了!不过,女人通常这样。
猫啊狗啊的,养着养着都有了感情,何况是个孩子!他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紧紧地把十一娘搂在了怀里。
没事,没事!这件事好办!徐令宜下颌顶了十一娘的头,马上不是要过年了吗?到时候我让诫哥儿给佟氏磕头、上香。
有些事也就不言而喻了。
十一娘有些意外。
往年可从来没有像这样!徐令宜见她没有做声,还以为她在难过。
低声道:从来是因为你一个人孤单,他年纪小不懂事。
现在既然出了这样的事你就不能一味的护着他了。
让他早点知道也好!十一娘想到那次徐嗣谆宴客。
那些孩子都是社会上的精英,早在父兄的指导下学会了客气、寒暄徐嗣诫偶有冒犯,一样毫不留情地鄙视、打压,何况一般的人!她有些后悔,应该早点告诉他这个社会的冷酷。
孩子总会长大,到达她永远没办法到达的远方。
在他小的时候,在她还能保护他的时候,尽量让他感觉到温暖,他一路走去,遇到风霜雪雨的时候会不会因此而更坚强点呢?她又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心乱如麻间,十一娘耳边传来徐令宜醇厚的声音:已经这样的,你再担心也没有用。
好在大家都知道他是我的儿子,就是像小五小五是他叔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们这此女人就是喜欢多想,杞人忧天!被父亲抱了回来养,就是被家族接受了。
有这样的结果,就算是外面生的孩子,在世人眼里也是有富气的。
十一娘失笑。
也许自己真的想太多了。
家里又不是天天唱戏,徐嗣诫又不是天天像今天似的无聊,她透了口气,神色轻松了不少。
徐令宜笑了笑:快睡吧!明天要接新媳妇的茶。
别人家娶媳妇你都要盖过别人家正经的媳妇,总不能自己娶媳妇的时候灰头土脸的吧?可能是徐令宜帮她解决了大难题,心里高兴,反而不想睡了。
十一娘娇嗔道,我什么时候和人家新娘子比了?又追问道侯爷听谁胡说八道呢?是士铮跟我说的。
徐令宜见她活泼起来,眉眼间全是盈盈的笑意,也跟着高兴起来,戏谑道,说是周夫人回去跟他说的。
说别人家新娘子穿红,你也穿红,偏偏在夹了墨绿色丝线在里面人家不看新娘子,都看你。
结果过年的时候,唐四太太也做了件和你一模一样的衣裳。
什么啊!十一娘轻呼道,我那是因为太瘦,穿不住大红色,这才想办法横着绣了几条绿色的水草玟……那明天准备穿什么衣裳?徐令宜笑道问她,然后磨挲着她的耳垂,戴我送给你的那对赤金耳塞好了。
十一娘的耳垂圆润饱满戴了小小的赤金耳塞就更显得白净可爱。
老人家说这是有福之相,中秋节的时候,他特意让人铸了对双福捧桃的小小赤金耳塞。
那耳塞只有米粒大小,却雕了一对福字,五个小小的寿桃,可想而知道做工有多精美己十一娘本来就十分喜欢,想着接媳妇茶时要穿大红的吉服,所以一直留着,准备认亲时戴的。
徐令宜的要求和她不谋而和。
她笑着就了声好啊身体却因为徐令宜的撩拨轻轻地颤粟了一下。
她忙侧过脸去,躲开了徐令宜的手。
徐令宜诧异。
但很快就明白过来。
他在她耳边低笑,吮吸着她的脖子,想到她等会要接媳妇茶,又一路往下,落在精致的锁骨上。
侯爷!十一娘又急又气提醒他,马上快天亮了!觉得没有力度,又道,我小日子来了!我知道!徐令宜温柔的大手在她的身上流连,低声道你睡你的好了。
我就是想抱抱你。
这个样子,她能睡吗?十一娘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忿然地坐了起来:我去炕上睡去!说着,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徐令宜从后面抱了她:我们一起去炕上睡!那有什么区别!十一娘气馁。
徐令宜趁机把她抱进了被子里。
两人重新睡下来。
她却没有再闹她。
而是轻问她:现在好些了没有然后用手覆了她睁大的眼睛,轻笑道:快点睡!小心明天被媳妇笑!他是想让自己疲极而眠吗?十一娘握着他覆在自己眼睛上的大手,半晌才轻轻地嗯。
闭上眼睛,果然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十一娘俯身镜台上仔细打量,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她叹了口气,由竺香服侍着穿了衣裳。
谨哥儿和诜哥儿冲了进来。
娘,娘,你看!他手里拿着几个小小的元宝式样的银稞子,有四、五分重的样子,我端茶给二嫂,二嫂给我的。
昨天她回来的晚,谨哥儿没有见到她就睡下了。
诜哥儿也献宝似地拿出几个银稞子:四伯母,四伯母,这是我的!十一娘亲了亲谨哥儿,又摸了摸诜哥儿的头:哎呀,你们都发财了!谨哥儿笑得十分开心,诜哥儿却嘟了嘴:四伯母,你为什么亲六哥不亲我?很委屈的样子。
十一娘错愕,然后大笑起来。
是四伯母不好!她像亲谨哥儿那样在诜哥儿的左、右颊各响亮地亲了一下,忘记了亲我们的诜哥儿!诜哥儿咧着嘴笑起来,对谨哥儿道:四伯母也亲了我!十分得意的模样。
早上起来,谁遇到这样的事都分心情愉快起来的吧!满屋的人都笑了起来。
十一娘右手牵谨哥儿,左手牵着诜哥儿,笑吟吟地去了小厅。
第六百一十三章 疑虑(中)时间还有点早,丫鬟、婆子摆弄着茶四,搬着huā草,有条不紊地记着,两个管事模样的人则陪着白总管在那里查看。
见十一娘进来,丫鬟、婆子纷纷福身,白总管上前给十一娘行礼,两个管事忙低头躬身避到了小厅外。
这两天你辛苦了!十一娘笑着和白总管打着招呼。
这是我分内之事。
白总管笑着,给谨哥和诜哥儿行了礼,亲切地道,六少爷和七少爷这么早就起来了!谨哥儿乖巧地依在十一娘身边:娘说过,今天二嫂要给诸位长辈敬茶,要早点起来。
诜哥儿则道:六哥说,我们要早点来,到时候可以多得几个红包!白总管一愣,随即笑道:六少爷说的有道理。
,十一娘没有做声,笑容微敛。
谨哥儿越大,歪道理越多。
偏偏大家都认为这是孩子的童言童语,或是觉得有趣一笑而过,或是不以为意顺着他的意思来。
却不知道什么事都是从细微处开始的。
家里这么多人,从上到下的宠着,她总不能一个一个地去沟通说服,让别人接受她的观点她说的嘶声力竭,别人说不定还以为她小题大做。
她还是把谨哥儿带在身边的好。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和观点也可以及时纠正,积跬成步总不至于太离谱才是。
思付间,就看见儿子瞪了诜哥儿一眼。
诜哥儿立刻捂了嘴巴,又忍不住大声对白总管辩道:我们不是为了银子,我们是为了给伯母、婶婶们请安!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白总管强忍着,还是笑出声来,却见十一娘脸上只有淡淡的笑意,忙敛了笑容,说了声七少爷说的是,然后脸sè一正,恭敬地问十一娘:夫人,您看这屋里的陈设还有没有什么添减的地方?我也好让管事们布置布置。
布置喜堂是有讲究的,别说是十一娘了,就是白总管也未必敢说自己懂。
这些事都是由熟知礼仪的祠堂管事负责。
十一娘知道他这是在转移话题,正好她也不想说这些,笑着把小厅打量了一番,和白总管说了些场面上的话,宋妈妈过来禀道:五夫人陪着南京那边的三位奶奶往这边来了。
她迎了出去,刚说两句话,三夫人带着儿子、媳fù来了。
大家见了礼,说说笑笑进了小厅。
黄夫人、五娘、七娘等人陆陆续续到了。
众人有和十一娘打招呼,有互相问候叙着旧的,也有逗着孩子们玩的。
小厅里热热闹闹,笑语喧阆。
徐氏兄弟陪周士铮、永昌侯世子黄子琪、罗振兴、余怡清、朱安平、邵仲然等进来,女眷带着孩子避了西边,礼宾进来请大家按长幼、尊卑坐下,徐嗣谕带着新娘子进来给大家敬茶磕头。
担任全福人的黄三奶奶就把徐嗣谕和项氏领到徐令宜夫妻面前。
拜天地的时候méng着盖头,进了新房十一娘是婆婆不便于观礼,此时不由仔细地打量项氏。
她已经长成个大姑娘了,身材高挑,穿了大红纻丝百鸟朝凤的褙,细条却曲线玲珑。
白皙的圆脸,眼角眉梢带着掩也掩不住的羞怯。
十一娘笑着接了她的茶,送了九十九两的赤金头的见面礼,然后给了一张九百九十九两银票的红包。
项氏红着脸磕了头。
周夫人在一旁扑哧,一声掩嘴而笑。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她忙道:没事,没事。
,又道,我是想着四夫人都娶媳fù了,我们家的媳fù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她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大家不由仔细打量起十一娘来。
或许是因为要做婆婆,与平常雍容华贵中总有透着点别具特sè的穿着打扮不同,她今天穿着大红刻丝双喜纹的褙子,梳着圆髻,戴了赤金的首饰,显得循规蹈矩、绳趋尺步。
可一双眼睛却璀璨夺目,如画龙点晴般,让她整个人都鲜亮起来透着几分空灵的清丽。
比神sè恭敬地站在她面前的项氏看上去还要年轻两、三岁。
顿时让人生出笑意来。
可这个场合,谁又好意思去调侃这对婆媳fù,虽然勉强忍着笑,可脸上到底lù出几份怪异的表情来。
十一娘心里暗暗奇怪,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项氏则在心里打着鼓,回忆着从进门到现在的一举一动,想不出自己哪里有失礼之举。
两个各自思商,可该完成的礼节还是一丝不芶地完成了。
黄三奶奶带着两个新人去东边男宾那边认了一圈亲戚后,到了西边。
成亲是姑爷、舅爷坐头席。
认亲的时候也是从姑奶奶和舅奶奶开始的。
因罗大奶奶和罗四奶奶都不在燕京,新人先去给罗三奶奶磕了头,又因为徐家这一辈的女儿是皇后,不是普通的姑奶奶,赐赏之前就派人送来了,新人向着东边磕了三个头,由十一娘把皇后赐的一对碧玉如意送给了新人。
屋里就热闹起来。
宏大奶奶拉着三夹人手说要看三夫人的,三夫人挤兑着宏大奶奶说远道的是客,客人先请。
宏大奶奶就携了项氏的趣道:你可看清楚了,这个一点也不吃亏的,就是你三伯母。
,然后拿出一对扭丝赤金手镯,一枚镶碧玺石赤金鬓huā给项氏做了见面礼,笑着对三夫人道,我们可就看你的了!做为远房的亲戚,这礼有点贵重。
别说刚进门mō不清情况的项氏,就是知道五夫人要敲三夫人的十一娘都有点惊讶,更别提三夫人,笑容立刻变得有些僵硬。
项氏偷偷地打量着十一娘的神sè,见十一娘笑着端坐在那里,这才上前接了见面礼交给了身边的丫鬟,上前给宏大奶奶磕头。
一旁的方氏看着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她一早就提醒丈夫,让丈夫委姆也跟婆婆说一声。
徐嗣谕虽然是庶子,却是长子是徐令宜第一次娶媳fù,以徐令宜春风化雨的xìng子,一些从前受过他恩惠的人都会借了这个机会来还礼,场面不会比以后做为世子的徐嗣谆大,可也不会太寒酸。
让婆婆多准备些见面礼,免得妯娌们起哄,到时候准备不足,让人笑话。
可看这样子,婆婆只怕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她悄悄招了金氏,低声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她,让金氏把她头上的一对镶南珠的huā簪取下来:,只有把这个悄悄递给婆婆,暂时先应付过去再说。
金氏看着那南珠个个指甲盖大小,流光异彩,不由替方氏心痛起来:大嫂,你这珠huā多少银子?要不我们一人一半。
不用了!婆婆三天两头和她过招,方氏只盼着金氏能袖手旁观,笑着调侃道,下次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拔你的好了!,金氏笑起来。
不免联想要是真的再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不能再让方氏给婆婆填窟窿。
可她的首饰都是娘亲怕她陪嫁少了,嫁过来被人瞧不起,专门请人打造的。
就这样送人,她心里怎么舍得!想着,就有些埋怨婆婆。
每次都小里小气的,最后还不是她们这些做媳fù的帮着圆场。
回头也不见婆婆把子东西补给她们。
说起来这和用媳fù的嫁妆有什么区别!待看到婆婆真的拿方氏的珠簪应了景,她心里更觉得气闷。
回娘家送年节礼的时候的时候不免向母亲抱怨。
金太太也是行伍之家的姑娘小的时候在卫所长大,从小跟着哥哥们骑马射箭,像男儿的xìng子,后来丈夫管着集市上的事,来来往往都是些市井fù人,行事更泼辣。
听自家闺女这么一说,眉毛立刻竖了起来:你把你的东西捂好了,你大嫂要做贤德之人,让她做去。
你婆婆要是敢打你的主意,你别正面和你婆婆起冲突,立刻去告诉太夫人。
你可别忘了,你的婚事可是太夫人做的主。
金氏有些踌躇:大嫂待我一向不错。
前几天婆婆问我身上怎么还没有动弃,大嫂还帮我说了话的。
我这样翻脸不认人……金太太听着,立刻勾起了惘怅事:你怎么还没有怀上?姑爷待你好不好?好!金氏红了脸,,婆婆要把身边的一个丫鬟放到我屋里来,相公都没要,还被婆婆打了好几下呢!说着,lù出心痛的表情来。
金太太听了却气不打一处来:她这是个什么婆婆,竟然管起媳fù房里的事来。
骂归骂还是有点心虚,想了想,捧了小女儿的脸,道:还是你聪明,知道和你大嫂拧成一股绳。
我看,就这样,以后有什么事,你就听你大嫂的。
至于那珠簪,你就折了银子给你大嫂。
然后仔细问了问方氏珠簪的模样。
金氏得了母亲的支持,不疑有他有些夸大地将那珠簪品相怎样好告诉了母亲。
在家里玩了半天,欢欢喜喜回了三井胡同,秤了银子去了方氏屋里不提。
金太太送走女儿就换了身衣裳给燕京各大银楼留话,请掌柜的帮着打一副一模一样的珠簪。
即走过年的时候,又不是新珠上市的季节,金太太把珠簪的品相又夸大了几分,一时哪里有。
不免要细细地问,金太太就把三夫人如何如何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到了开春,燕京一些官吏的太太都听说了这件事。
三夫人想着法子克扣媳fù嫁妆的事就渐渐传开了。
等三夫人从自己娘家嫂嫂的口里知道,气得咬牙切齿,觉得方氏假惺惺,当日给珠簪自己就是为了陷害自己,把这帐记到了方氏的头上,看着方氏就先生三分闲气,偏偏方氏规行矩步,任她如何挑衅,也不出一点错。
她更觉得方氏面如菩萨,心如蛇蝎,没几日就气得卧病在g。
这都是后话。
徐嗣谕夫妻第二天一大早行了庙见礼,吃了项奕嘉送来的元饭,就去了项家。
十一娘这才有空把这些曰子的事梳理梳理。
!。
第六百一十四章 疑虑(下)新人回了门,男方也就要开始拆棚、撤座、撤灶了。
外院的管事、小厮们忙得团团转,内院的管事妈妈们也不轻松。
打扫庭院、归还陈设、清点东西、结算茶点酒筵的数量,哪一桩哪一件都要报到十一娘这里来。
尽管如此,十一娘还是把所有的事都朝后挪了挪,先叫了红纹来问谨哥儿的情况:这两天都做了些什么?以她对儿子的了解,谨哥儿饿了会找丫鬟、妈妈要吃的,冷了会去要穿的。
她唯一担心他闯了祸大家还帮他死死的瞒着。
好在红纹也有自己的担心——这次虽然没有出事,但不保证下次也会这样幸运。
侯爷把六少爷看得金贵,每到大年三十都会打赏她们这些在六少爷身边服shì的五十两银子,比得上外院一个管事了。
为这个,顾妈妈一直不想出去,现在出去了,还想着法子托人把她妹妹弄进来服shì六少爷。
要是六少爷有个什么闪失,她们可是比别的丫鬟、妈妈都多拿了五十两银子的……想到这里,她心里就一阵发寒。
在十一娘身边转悠了好几天,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在十一娘面前答上话。
现在十一娘主动提起来,她哪里还敢犹豫,忙将那天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十一娘。
……两位少爷一会内院、一会外院的,有些地方我们不好跟着,就托了黄小毛、刘二武看着。
先前还好好的。
到了迎嫁妆的那天,孙老侯爷特意让人叫了六少爷和七少爷过去说话,黄小毛和刘二武不敢进去,在门外等。
可一直等到五爷送孙老侯爷出府,六少爷和七少爷都没有出来,两人进花厅里找,结果花厅里当差的小厮、丫鬟个个掩了嘴笑,就是不告诉他们人去了哪里。
两个人求爷爷告奶奶,这才有个丫鬟偷偷指了指暖阁,还说,这是六少爷吩咐的,让不告诉俩人。
俩人忙进去找,却不见人。
这下子满屋的人才慌了手脚。
黄小毛和刘二武一个在花厅附近找,一个来内院报信……奴婢找到六少爷的时候,六少爷正和七少爷拿着香烛在放爆竹……见那几个小厮对五少爷无礼,奴婢就上去喝斥了一番……这惩戒仆fù是妈妈们的管事,奴婢不过是在六少爷屋里当差,仗了六少爷的势,不敢坏了六少爷的名声,只把那些人吓散了。
又怕六少爷冒冒然去找管事,找到的是个只知道巴结奉承、迎合主子的,赶了狼来了虎,就陪着六少爷去了白总管那里……后来六少爷又去找侯爷……奴婢这才得空让人给黄小毛和刘二武报信,说六少爷和七少爷找到了,可自己却不敢走,一直陪着六少爷……不管怎样,徐嗣诫也是主子,为了巴结上谨哥儿,竟然连徐嗣诫都不放在眼里了,可见心有多大!十一娘最恨那些为了一己之利yòu动那些不懂事的孩子放意肆志的人。
前世,她不知道看到过多少这样的例子。
好好的孩子最后成了社会的危害。
她勃然大怒,啪地一掌就拍在了炕桌上,炕桌上的茶盅震得彭彭直响,吓得红纹脸sè发白,额头汗淋淋的。
当天是哪两个妈妈当差?十一娘厉声喊了竺香进来,把人给我叫进来!十一娘从来没有这样怒形于sè,竺香的神sè也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她低声地应是,很快领了两个妈妈模样的人进来。
那天是哪几个小厮在六少爷面前献殷勤?十一娘冷冷地望着跪在自己脚前的妈妈,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温和地叫她们起来,我留了你们当差,你们竟然就这样不闻不问地就把人给放了进来。
我都不知道永平侯的正房什么时候成了穿堂,谁都可以肆意进出了!限你们一刻钟之内把那几个小厮一个不落地叫到垂门前来。
我倒要看看,是哪位管事教出来的,张狂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永平侯府立府百余年,府里的人事错综复杂,那几个小厮里原也有父母她们相熟的。
不过是想在六少爷面前lù个脸,求口饭吃。
两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红纹让她们去找管事绑人,她们心中暗叫糟糕,拖拖拉拉地看事态的发展。
见红纹陪着谨哥儿去了白总管那里,想做好人,忙给各自相熟的去通风报信,托人想办法。
谁知道红纹雷声大雨点小,之后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两人刚松了口气,又被十一娘叫进来训斥了一顿。
她们都是府里的老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这件事要从小了说,不过是小厮们年纪轻不懂事,陪着主子捣乱,有失稳重;要从大了说,那就是明知对主子有危害还跟着起哄,引yòu主子玩乐,打得皮开肉绽也没人敢去求个情的。
现在看来,十一娘分明是要往大里说,狠狠处置几个小厮。
两人不由交换了个眼神。
夫人只要她们去找人,并没有责问她们……定是把这怒火发到了几个小厮的身上。
两人不由心生侥幸。
只盼着十一娘怒气过后对她们从轻发落。
可如果差事办得不好,到时候这把火会烧到哪里,那就说不准了!两人急急应是,慌慌张张地出了门。
十一娘吩咐竺香:你带着红纹去垂花门,看见人到齐了就叫我。
竺香和红纹小心翼翼地应喏,去了垂花门。
十一娘气的在屋子里走了两圈,这才静下心来想了想,去了谨哥儿那里。
初冬的金灿灿的阳光照进来,屋里明亮温暖。
穿着大红莲花鲤鱼锦袄的谨哥儿拿着毛笔,神sè认真地伏在炕桌上写着什么,雪白的澄心纸用和田玉雕成的卧鹿镇纸压着。
丫鬟阿金笑盈盈站在炕边帮谨哥儿磨着墨。
听到动静,两人都朝这边望过来。
阿金忙曲膝行礼,谨哥儿的脸上立刻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娘,娘!他把笔放在甜白瓷的笔架上,张着手臂在大炕上跳着。
十一娘笑着上前抱了儿子:在干什么呢?声音温柔如三月的微风。
谨哥儿扑在母亲的怀里,笑容更灿烂了。
我在画画呢!说着,拿起炕桌上的澄心纸,您看!画上布满了深一道浅一道的墨迹,根本不知道画的是什么东西。
没等十一娘问,谨哥儿也道:这是我画的竹子。
那哪里是竹竿?哪里是竹叶啊?十一娘坐到炕边,问儿子。
谨哥儿指了几条粗些的竖墨痕:这是竹竿。
又指了几条短一点、布局比较凌乱的墨痕,这是叶子!十一娘仔细看了看,道:难怪我分不出什么是竹竿什么是竹叶。
谨哥儿的竹竿没有竹结。
说着,就拿了笔在另一张澄心纸上画了几笔,立刻勾勒出清竹的影子。
谨哥儿歪着脑袋看了半天:娘画得不对。
我去二伯母那里看了,二伯母院子里的竹子都是一大群一群长在一起的。
那个是写实,这个是写意好不好?可对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说这些他也听不懂啊。
十一娘无奈地笑着mō了mō谨哥儿的头:可谨哥儿画的也不对啊!要不,你去问问四哥和五哥的先生,这竹该怎么画!谨哥儿点头,立刻要穿鞋去问。
阿金忙拦着:六少爷,这个时候赵先生只怕还在讲课。
我们下午再去也不迟。
下午难道就不讲课了?他把阿金问的一愣。
十一娘倒是鼓励孩子坐立起行,笑着示意阿金给谨哥儿穿鞋。
竺香进来:夫人,那几个小厮都叫到了垂花门。
让他们在那里先等着。
十一娘道,你去把白总管叫进来。
竺香应声而去。
谨哥儿好奇地望着十一娘。
十一娘不动声sè,淡淡地道:娘要好好地惩戒惩戒那几个捡爆竹给你的小厮!可是,谨哥儿不解地道,是我让他们捡爆竹的啊!他们不是应该听我的话吗?娘曾经教过你,不孝有三。
你还记得是哪三条吗?十一娘温和地问儿子。
谨哥儿想了半天,仰了头抿了嘴望着母亲笑:无后为大!十一娘也笑起来。
让他把三条都背会,以他的年纪的确有点难度。
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
十一娘细细地向他解释,……你看,连父母错了都要指出来才算孝顺。
何况他们这些做仆fù的?明知道你不对,为了让你高兴,还帮着你捡爆竹。
而且你五哥阻止你,那些小厮竟然不顾尊卑开口顶撞他。
十一娘道,一个人好不好,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来!谨哥儿恍然大悟地点头。
十一娘这才舒心地笑了笑:走,我们去厅堂等白总管来!谨哥儿蹦蹦跳跳跟着母亲去了厅堂。
不一会,白总管来了。
去查查这几个小厮都是由谁管教的。
竟然敢顶撞五少爷,教唆六少爷。
十一娘肃然地道,一并和那些小厮绑了。
管事们各打十板,扣一个月的工钱。
小厮各打三十板,然后让父母领回去。
又嘱咐,给我慢慢地打,让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他们为什么挨了这顿板子。
这样一来,以后这些小厮行事也要掂量掂量。
以白总管的为人,早在见十一娘之前就打听清楚了十一娘叫他来的目的。
但听到十一娘连管教小厮的管事都要一起绑了打,还是大吃了一惊:把管事也绑了……这,这……这是不是太……不通过侯爷直接管束外院的管事……这这徐家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第六百一十五章 怒火(上)他们连身边的人都管束不了,还能干什么?十一娘神sè冷峻,你照我的话去做就行了。
态度很坚决。
白总管不敢犹豫,立刻退了下去,亲自去请示徐令宜。
徐令宜正和朱安平、邵仲然说话,被白总管请出来的时候有些惊讶,听到事情的经过,他表情渐渐有些端凝起来。
既然夫人嘱咐了,又不是涉及外院事务的,你把人交给夫人处置就走了!白总管心头大震,低头应是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查清了这些小厮都在谁的手下当差,索xìng全绑到了垂huā门前,管事们赏了条春凳,小厮们按在地上,一字排开,照着十一娘娘的吩咐打起板子来。
垂huā门外劈里啪啦的声音起此彼落。
几个管事,有的羞愧难当不做声,有的气愤不已嚷着要见侯爷,还有的干脆叫嚣着你把我们都打死了算了。
小厮们先还瑟瑟发抖,打了也不敢做声,见有管事叫嚷,有几个放声大哭起来,还有人喊我是冤枉。
垂huā门前你骂我嚎,把整个徐府的人都惊动了,或派了小丫鬟打探,或远远地躲着**。
十一娘这才叫了宋妈妈来,指着那天当差的两个妈妈:这样的人用不得了。
现在就把她们送出府去。
说着,冷冷一笑,你们既然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我也用不着顾着你们的体面了。
她们一辈子在永平侯府当差,眼看着就可以荣养了。
妻出府去这脸往哪里搁,以后井日子怎么过?两个婆子没有想到十一娘一点余地没留,闻言爬到了十一娘的面前磕起头来:夫人,是我们心被猪油méng了不知道深浅,做下了这泼天的错事。
求您看着我们曾经服shì太夫人的份上,饶了我们这一回。
以后做牛做马尽心尽力地服shì您和六少爷…………十一娘没等她们说话,已朝着宋妈妈挥了挥手,示意她快把两个带出去。
既然是服shì过太夫人的,就更应该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可见你们不是méng了心,是仗着服shì过太夫人,就轻狂起来,根本没把我的吩咐放在心上没把两位少爷放在眼里。
我就更应该替太夫人好好教训教训你们了。
说话间,宋妈妈已带了几个粗使的妈妈进来。
待十一娘的话音一落,几个人蜂拥而上,立刻把两个婆子架了出去。
府里就炸开了锅。
她这是要干什么?二夫人眉头微蹙,越过侯爷处置外院的管事以后岂不内、外院不分了?那些管事听说的好?侯爷的威严何在?五夫人则是大笑起来。
打得好!这几个恶奴,只知道巴结、讨好,连主子的安危都不顾了。
她说着,咦了一声,道,不过这样一来她和外院的管事们只怕要生隙了。
我没想到这次十一娘行事会这么鲁莽。
说着目光一转又道,凡事有好有坏。
趁着儿子、媳fù回门,拿外院的管事立威,还闹得阖府皆知等儿媳fù回来了,想不知道都不可能。
以后见婆媳见了面做媳fù的行事自然要多思量思量。
七娘吩咐小丫鬟帮吃的满脸是饼屑的继哥儿擦了擦手,笑道:十一妹没你说的那么多心思吧?这也是碰巧的事!做母亲的,谁遇到这样的事都只怕怒气难平。
也是。
五夫人笑着,问石妈妈,诜哥儿呢?又跑哪里去了?石妈妈笑道:说是去找六少爷玩了!五夫人道:去把他找回来。
没看见继哥儿在这里吗?石妈妈应是。
七娘却阻止道:继哥儿胆子小,就是放出去也不敢到处跑。
就让他坐在这里听我们说话好了。
五夫人不免感叹:还是你们继哥儿听话。
不像我们家两个小的,一个整天疯得不见人影,一个不见了我就哭。
要不怎么说爷娘疼幼子呢!五夫人咯咯地笑,亲自帮一旁乖乖吃点心的诚哥儿擦了手,和七娘说着家长里短,等着派了去正屋那边瞧热闹的小丫鬟来报信。
太夫人有些担忧。
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望着屋外依旧绿叶葱郁的香樟树半晌没有说话,表情显得有些晦涩不明。
杜妈妈轻手轻脚地将旧窑麻姑献寿的茶盅放在了太夫人面前,低声笑道:,您不也说四夫人行事有分寸吗?夫人不会不会轻重的。
您就放心好了!太夫人长长地透了口气,端起茶盅喝了。
热茶,脸sè微松,她这样,以后外院的管事谁敢再亲近谨哥儿…………语气微顿,又道,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好好的孩子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教唆的不成个样子了。
话虽然这么说,眼底却lù出几分无奈来。
这个问题太敏感了。
杜妈妈没有做声。
有小丫鬟隔着帘子禀道:……太夫人,葛巾求见!太夫人和杜妈妈一愣。
垂huā门前哭爹喊娘的嚣嚷声传遍了正院。
丫鬟、婆子个个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竺香面sè凛然地穿过正院青石甬路,定定地站在了垂huā门滴水檐下。
她冷冷地望着被打得皮开肉绽的管事,小厮,高声道:夫人让我来问你们。
外院的小厮闯进正屋,顶撞五少爷,挑唆六少爷玩爆竹,夫人可曾冤枉你们?不管是被打的人还是打人的,都对她突如其来的出现感到很是惊讶,愣愣地望着穿了华丽的玫瑰红遍地金比甲的竺香,哭喊声如被刀割了般的嘎然而止,天地间静得仿佛能听见吹过的声音。
立刻有管辜回过神来辩道:那天乱哄哄的,我们各有各的差事……竺香立刻打断了那管事的话:乱哄哄的?我们府里办事,从来分工明晰,何来乱哄哄的说法。
莫非还有什么事我们夫人不知道的?那管事未完之话就这样凝在了嘴边。
如果承认当时没有个章程矛头就会直指白总管。
以白总管的身份地位,侯爷当然不会把他怎样,可他们就难说了他们之所以这样叫嚣,就是希望白总管看在他们平日对白总管恭敬有加的份上能在侯爷、夫人面前说句好话。
立刻有管事瞪了那管事一眼,补救般地道:姑娘,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当时实在是太忙了……竺香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再多说,神sè淡然地道:二少爷成亲,府里谁不忙得团团转。
怎么就你们身边当差的小厮闯进了正院,不见其他人身边当差的小厮闯进了正院呢?夹人只是让我来问诸位管事诸位这可哭天抢地的,可是觉得冤枉?管事们一时语塞。
竺香的目光就落在了打人的人身上:夫人说了,凡是哭闹不休的,都是领了板子也不知道错在哪里的。
再加二十板!此言一出,众人sè变。
有管事忍不住道:姑娘我们好歹是有头有脸的管事……有头有脸?竺香轻声,眼底闪过一丝不屑,有头有脸那也是主子赏的!没有主了抬举,不知道你的脸面在哪里!然后指了那说话的管事道:再加二十板。
语气中带着居高临下的漠然,让的有的人都打了个寒颤。
打人的人忙低下头应了声是。
宽宽的木板带着划过空气的破声落下去,发出沉闷的叭叭声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竺香转身身姿笔直地进了厅堂这才感觉到背后有薄薄的汗。
十一娘盘坐在暖阁临窗的大炕,正看着一旁的谨哥儿在画小鸡。
听到动静,目光依旧停留在雪白的澄心纸上,并没有抬头。
不叫嚣了?语气不仅平淡而且还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
竺香躬身应喏。
谨哥儿闻言抬头望着母亲,大大的凤眼里闪烁着好奇:娘要是他们还在那里嚷嚷,是不是还要加板子?是啊!十一娘笑着mō了mō儿子的头,不要急着做决定,可如果做了决定,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要坚持下去。
然后指了他的画,就像你刚才,不知道画什么好。
可决定了画小鸡,小要把它画完了,不能画了小鸡的身子和头,却因为有其他的事,就不画小鸡的脚了。
谨哥儿想了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我把小鸡画完。
低下头去仔细地点了四点,画了个完整的小鸡。
有小丫鬟诚惶诚恐地走了进来:夫人,喜儿求见!因徐嗣谕成亲,赵先生放了徐嗣谆和徐嗣诫两人十天的假。
早上答话嗣诫来给十一娘问安的时候,十一娘问起来,他说今天下午会到徐嗣谆那里练大字。
这个时候,喜儿应该在答话徐嗣诫身边服shì才是,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找她?十一娘思付着,慢腾腾地说了句让她进来。
夫人!喜儿的脸sè有些苍白,说话也有点磕磕巴巴的,五少爷,五少爷好像闯祸了!十一娘错愕。
几个孩子里面,徐嗣诫的心xìng最纯朴,有吃有喝就满足了,遇到有人对他冷淡或是疏离,也不大放在心上。
不像徐嗣谕那样放在心里千转百回,也不像徐嗣谆那样敏感细腻,更不会像谨哥儿那样固执霸道,因此很少和人起冲突。
他闯祸?他能闯什么祸?第六百一十六章 怒火(中)十一娘的神sè不由一肃:……五少爷不是和四少爷在一起的吗?出了什么事?又见喜儿喘着气,道,你慢慢的说。
喜儿点头,顾不得自己气息不稳,急急地道:五少爷给您问了安后,就和四少爷一起去了淡泊斋。
五少爷要练大字,四少爷要背书。
四少爷就把书房让出来自己在厅堂里背书。
中午的时候,一起吃了饭,又一起到内室去歇午觉。
和往常一样,铺了g,四少爷就让奴婢几个退了下去,留了个小丫鬟在门口守着,我和碧螺几个去了碧螺歇息耳房做针线。
到了快申初,四少爷和五少爷还没有喊奴婢们过去服shì穿衣,奴婢觉得奇怪就轻手轻脚地去了正屋,谁知道在门口碰见葛巾姐姐。
葛巾?十一娘有点意外。
她是太夫人赏的,徐嗣谆对她很礼遇,一般的事都由碧螺几个打理。
徐嗣谆起g穿衣这样的事应该不会用她才是。
喜儿点头:我和葛巾姐姐行了礼。
葛巾姐姐说,四少爷和五少爷还没有起来。
她要回自己屋里歇会,让我等会再去看看。
要是四少爷和五少爷醒了,差个小丫鬟去喊她一声。
奴婢不敢慢怠,忙应了,回到耳房刚绣了半朵huā,就听见正房那边传来好大一阵声响。
我担心五少爷,立刻丢下huā棚就跑出了耳房,她说着,眼底lù出惊恐之sè来,就看见杜妈妈守在屋子门口,太夫人身边的玉版几个立在屋檐下,原来守在门口的小丫鬟跪在院子里,内室传来太夫人的喝斥声。
十一娘不由绷直了身子,朝着竺香使了个眼sè,示意她到外门看着,低沉又急促地问喜儿:,太夫人都说了些什么?奴婢则走过去就被玉版拦着了。
奴婢只隐隐听了几句。
喜儿嘴角翕动,声音有些颤抖,……你们是贵胄公子,不是戏子还说你们父亲费了那么多的心思,给你们找先生教你们书认字,莫非就是让你们干这种勾当的这件事,我要告诉你们父亲,……十一娘道:后来呢?,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
后来,杜妈妈示意我们回屋去。
喜儿道,我们不敢多留,回了耳唐碧螺和我凑在窗棂往外看。
不一会,我就看见葛巾和太夫人身边的一个小丫鬟端了火盆进去,再后来,太夫人就沉着脸走了。
她语气有些干涩,我和碧螺忙去了内室。
屋子里有烟味葛巾端进去的那个火盆放在屋子的〖中〗央,里面一团灰。
五少爷满脸羞惭地跪在那里,四少爷要拉五少爷起来。
五少爷跪在那里不肯起来,说,都是他连累了四少爷。
还说,要是太夫人把这件事告诉了侯爷,侯爷肯定会责罚四少爷的。
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
四少爷忙安慰五少爷,说不会有事的。
还说这件事原本就是他的错侯爷要责罚,也是应该的。
五少爷就拉着四少爷的衣袖说些我对不住你,之类的话。
四少爷听了就说是自己对不住五少爷,不该自作主张拿了《寒窑记》的尺工谱进来……,你说什么?十一娘身子一震,四少爷拿了《寒窑记》的尺工谱进来?喜儿点头:我是这么听四少爷说的。
然后呢?十一娘脸sè有些不好。
地上冷,奴婢们怕五少爷跪坏了膝盖帮着四少爷去拉五少爷,五少爷开始不肯起来,碧螺劝了几句您别让四少爷也跟着担心,的话,五少爷突然改变了主意,不仅站了起来,而且还要去找太夫人,说这件事既然是因他而已,他就不能让四少爷受牵连。
四少爷忙拦了五少爷,说太夫人现在正在气头上,自然会说些气话。
等会气消了,他到太夫人面前陪个不是,太夫人也不会追究了。
五少爷有些犹豫,四少爷又说了些什么祖母一向对我疼爱有加你看她老人家什么时候责骂过我,之类的话,五少爷的脸sè这才渐渐缓和下来。
碧螺她们忙着打水给四少爷和五少爷净脸净手、收拾东西。
四少爷是世子爷,五少爷却……,说到这里,喜儿语气微顿,声音也低了下去,我怕到时候五少爷要吃亏,就留了墨玉在那里服shì,自己跑来告诉夫人……一面说,一面悄悄打量着十一娘的神态。
十一娘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尺工谱,就是戏曲谱子,有了尺工谱,就可以照着唱戏。
如果是别的事她还会和喜儿一样,担心徐嗣诫给徐嗣谆背了黑锅。
可涉及到尺工谱……就算是徐嗣谆主动弄给徐嗣诫的,徐嗣诫也脱不了干系。
谨哥儿从喜儿进门之后就一直竖着耳朵听,几次抬头想插话,但目光一触及母亲就想到了刚才母X的话,只好强忍着。
匆匆把三个小鸡画完,也不管毛笔还沾着墨就住笔筒里一丢,扑到了十一娘的怀里:娘,娘,四哥和五哥闯了什么祸?,很好奇的样子。
望着少年不知愁的儿子,十一娘有些啼笑皆非。
她笑着点了点儿子的额头:好好把你的小鸡画完。
谨哥儿立刻抓起澄心纸给十一娘看:娘,我画完了。
三个小鸡在啄米,不仅鸡头鸡身完整,还在小鸡的脚下点了几点墨。
谨哥儿立刻指了那几点墨:这是小鸡吃的米。
能忍着把这幅画画完了才出声……儿芋才五岁!十一娘眼角眉梢全是盈盈笑意。
她抱了儿子:谨哥儿真厉害!谨哥儿从她怀里挣扎出来,笑容有点得意,道:娘,我们去看四哥和五哥吧!要不然,他们会被爹爹打板子的!,事情出了,总要解决。
她原本也要去问问情况。
十一娘笑着说了声好下炕跋鞋。
喜儿忙上前半蹲下去给十一娘穿鞋。
不用了!十一娘自己提了鞋,然后带着谨哥儿去了淡泊斋。
院子里的气氛很压抑,徐嗣谆和徐嗣诫对十一娘的到来很是诧异,看见十一娘身后的喜儿时,又lù出恍然的表情来。
十一娘遣了屋里服shì的,开门见山地问徐嗣谕和徐嗣诫:祖母为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徐嗣谆想到母亲平时对自己的维护,看到她时就松了一口气,而徐嗣诫想到十一娘不喜欢自己唱戏,心弦绷得更紧了。
后者垂下了头,前者忙道:前些日子我看五弟每天闭门苦,十分辛苦,连笛也不吹了。
嗯着五弟喜欢唱戏,正好那天看去王允家,看见他一个庶出的堂兄来还《寒窑记》的尺工谱,说是十分喜欢听戏,特意借去誊了一本。
我想到五弟,就趁机借了回来,想趁着这几天有空誊一本。
说到这里,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结果被祖母发现了……说我们不学无术,把尺工谱烧了……说完,lù出为难的表情来。
想必是东西没了,不好向王允交待吧!十一娘脸sè一沉:这样说来,这尺工谱还烧不得了!不是!徐嗣谆忙道,全是我不好。
不应该向王允借尺工谱的。
嘴里认着错,表情却有些茫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十一娘能理解他的这种态度。
如果没有徐嗣诫,抄尺工谱的人是徐嗣谆,别人只会觉得他潇洒文雅,甚至包括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迫于孝道认了错,可他是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
徐嗣诫却已满脸羞得通红,匆匆道:,母亲,是我不好。
我不应该跟四哥说,要是有本尺工谱就好了……原来犯错也是种荣耀。
,十一娘神sè不虞,语气严肃,你们两个都争着要!徐嗣谆和徐嗣诫都有些不安地站直了身子。
你们祖母说的对。
十一娘的语气更严厉了,你父亲为了给你们找个好先生不知道费了多少周折。
你们倒好,不懂得珍惜不说,还把心思都放在这上面了。
家里没有,竟然想办法向王允借。
不怪你们祖母气得把尺工谱都烧了。
要是换了我,早把你们揪着去跪祠堂了!徐嗣谆和徐嗣诫都辜了头。
人人都喜欢听戏。
十一娘语气微缓,能唱上两句,也是件风雅之事。
可这却不是你们这今年纪该做的事。
要知道,你们就像正长的小树苗,书是树杆,曲词歌赋是枝叶,不把树杆长齐整了,那枝叶又怎么能繁茂。
不把书好了,又怎么能理解这戏曲间的真正韵味来。
再喜欢,也不过流于表面,是个附庸风雅之士罢了!见十一娘不是像太夫人那样态度强硬,两人表情!松。
你们刚才不是抄尺工谱了吗?十一娘就问徐嗣诫,抄得怎样了?徐嗣诫一愣,虽然不知道母亲的用意,还是乖乖地道:抄了两页。
为什么只抄了两页?,十一娘追问,你们中午不是没有歇午觉吗?一个多时辰,怎么只抄了两页?有些看不懂,就去查了……徐嗣诫说着,和徐嗣谆一起lù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十一娘趁热打铁:连字都没有认全就去抄尺工谱。
也只有你们两个不知道深浅的做得出来!两人都lù出赧然之sè来。
!。
第六百一十七章 怒火(下)617你们两人现在就去给我向祖母写一封保证书。
保证以后好好跟着先生书,再也不犯这样的错误了!十一娘严厉地望着徐嗣谆和徐嗣诫。
两人乖乖点头称是转身就要去书房写保证书。
走到了门口,却被十一娘叫住:回来。
我还有话要问!两个小家伙立刻快步走到她面前,垂手待立,一副听候处置的模样。
十一娘就慢慢地喝了几口茶,这才道:这《寒窑记》的尺工谱很珍贵吗?该说的都说了,该承担的也要承担才是。
攘外必先安内。
到时候还不上那尺工谱向王允解释起来也很麻烦。
徐嗣谆显得有些忑忑不安:是本完整的《寒窑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十一娘想了想,叫了竺香进来:你现在就去趟弓弦胡同,让舅爷无论如何帮着借本《寒窑记》的工尺谱,就说是我要急用。
翰林院的人很多都是票友,应该能找一本。
母亲!徐嗣谆和徐嗣诫抬头。
两人的眼睛因为激动而亮晶晶,璀璨如天边的启明星。
十一娘板了脸:告诉你们,别以为这件事就这样完了。
从今天起,你们两个人给我把《幼学》抄十遍,好好想想赵先生给你们讲这本书的时候都讲了些什么…………她的话还没有说话,两人已连连点头,脸上有掩不住的喜悦。
你们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十一娘依旧沉着脸,借不借得到还是两说。
你们现在快去把保证书写了我们也好早点去给祖母陪个不是。
再人齐齐应是嘴角含着笑地出了内室。
隔着帘子,十一娘听到了徐嗣谆和徐嗣诫的轻微却欢快的笑声。
十一娘的嘴角也翘了起来。
她坐在内室等到两个孩子的保证书。
碧螺几个神色惶诚的轻手轻脚上点心。
谨哥儿坐在那里,眼珠子直转。
按下心来吃了块点心就再也坐不住了。
娘我去看哥哥们的保证书写好了没有!说着,就溜下炕,一溜烟地跑了。
十一娘失笑。
继而笑容渐渐褪去,思考起徐嗣诫的事来。
先这样稳着吧!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年了,到时候徐嗣诫拜了佟氏的牌位,有些事也就可以渐渐正视了。
想到这里,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从前她总是护着他,有些该做的事她装不知道的,大家不好驳了她的面子,也就跟着装聋作哑。
现在需要开**待的时候反而不知道该怎样说好。
好在徐令宜帮着出了个主意。
她心绪渐定喝了几口茶。
谨哥儿蹬蹬蹬地跑了进来。
娘,娘,娘。
他爬上炕,搂着十一娘的脖子小声地道,我告诉您,四哥和五哥都不会写保证书!一副告密的小样,坐在那里发愁呢!保证书……,是她那今年代的玩意,让徐嗣谆和徐嗣诫写保证书,的确有点为难他们。
不过,让他们自己折腾去。
这么大了,什么事都要大人出面以后想丢手就不容易了。
十一娘笑着拍了拍儿子的小屁股:去找本书来我们玩找字宝宝,。
谨哥儿高兴起来,大声说了句好下炕找了本《幼学》来,窝到母亲怀里坐下。
十一娘随手翻了一页指了荀氏兄弟,得八龙之佳誉的八字。
谨哥儿立刻指了下一句中河东伯仲有三凤之美名的三字,然后大声念了出来。
十一娘又指着周公大义来亲中的大念了出来,谨哥儿就是指了亲字念出来……两人一路翻下去,认了三十几个字,谨哥儿就有些坐不住了:娘,我去看看哥哥们的保证书写好了没有?他在十一娘怀里挪来挪去的。
这样认字毕竟有点枯燥,孩子又小,一般都坐不住。
好啊!十一娘笑着放下了书。
谨哥儿跑去了徐嗣谆的书房。
不一会回来告诉十一娘:四哥让王树去找赵先生了。
让他问赵先生,保证书怎么写!有压力就有动力,徐嗣谆和徐嗣诫终于开始想办法变通了。
十一娘笑着点头,亲了亲儿子的小脸:我们继续玩找字宝宝?谨哥儿点头。
母子俩又继续往下认字。
直到快百初时候,谨哥儿玩厌了找字宝宝的游戏,也玩厌了翻绳,丢沙包,跳百索,徐嗣谆和徐嗣诫这才姗姗来迟,交上了两份语句勉强算得上通顺的保证书。
道歉贵在诚意。
嗯必太夫人也不会太追究。
十一娘带着孩子们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看着保证书轻轻地叹了口气,只说了句以后再不可这样了就让丫鬟们端了孩子们最喜欢吃的桂huā糖、核桃酥。
徐嗣谆大松了口气,帮谨哥儿挑芝麻多的核桃酥。
徐嗣诫则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神色有些恍惚地坐在那里吃着雪huā片,不像从前,就是一块很普通的白面馊头看上去都在吃着山珍海味般的笑眯眯,全神贯注。
十一娘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如果他能因此而能认识到些什么,那也是值得的。
想到huā厅还有一大堆的事,十一娘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
太夫人留了几个孩子承欢膝下。
等十一娘忙完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
因为示下太晚,管事妈妈都没顾得上吃饭,急着把今天该做的事做完。
徐府内院灯火通明,丫鬟、婆子走路都行色匆匆。
徐令宜看着有点奇怪。
十一娘做事一向麻利怎友到这个时候内院的人还在忙。
身边的小厮灯huā察颜观色,忙低声道:夫人下午百初过后才开始示下,妈妈们都赶着把东西清理好了明天好御彩。
夫人越过侯爷把外院管事打了的事早就传遍了阖府上下。
这毕竟是件僭越之事。
接下来会怎样,谁也说不清楚。
大家的眼睛都盯着徐令宜和十一城灯huā的声音因此不仅低沉而且还带着几份小心翼翼。
虽然为了谨哥儿的事发了顿脾气,可十一娘并不是那种随心所欲、因己之私而不硕大局的人。
明明知道今天的事很多,怎么会到了百时才给妈妈们指示?徐令宜更觉得奇怪。
待进了屋,看见十一娘正在吃饭。
炕桌上只摆了四、五个小碟,旁边也没有服侍的人,显得有些冷清。
侯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她下炕服侍徐令宜更衣,吃过饭没有?七姐夫他们都走了?吃过了。
徐令宜示意她继续吃饭,让秋雨喊了小丫鬟进来帮他更衣,邵老太爷月底过七十大寿,仲然明天就要赶回去。
朱安平和振兴约了去金翰林家拜访金翰林的一个门生刚升了泉州知府。
我们就先散了。
一面说一面去了净室待净脸更衣出来,却看见十一娘端着碗坐在那里发呆。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来,露出个笑容:侯爷要不要加一点!不用了!徐令宜坐到了炕沿边,端起小丫鬟奉上的茶盅啜了一口你自己用吧!十一娘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低了头吃饭。
屋子里一阵沉默。
徐令宜很是纳闷。
今天早上十一娘以雷霆手段处置了那些外院的管事,虽然事出有因,但毕竟有些不妥。
以她的性情,遇见自己应该有一番解释才是怎么全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又想到刚才到的情景……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不成?徐令宜不由细细地打量十一娘。
纂儿有些松散有几缕头发不听话地垂在她的腮旁垂着的眼睑,眼底有淡淡的青色,神色因此而显得有些疲惫。
十一娘!他不由放轻了声音,伸手帮她把落在腮旁的发丝捋在耳后怎么了?十一娘抬头,眼神显得有些迷茫昏黄的灯光下,有种柔弱之美。
是不走出了什么事?徐令宜轻声地道,我看你很累的样子!十一娘正在想今天发生的事。
又不是在家里唱戏,又不是跑出去偷偷的听戏,徐嗣谆和徐嗣诫不过是在屋里抄尺工谱,葛巾很快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太夫人。
太夫人不仅立刻亲自前往淡泊斋,而且把徐嗣谆和徐嗣诫两人都训斥了一顿,…葛巾怎么会知道太夫人在注意这些呢?显然是受了太夫人的叮嘱……而徐嗣谆虽然不排斥听戏,却也谈不上喜欢。
那太夫人注意的就不是徐嗣谆,而是徐嗣诫了…………这么多年了,太夫人对徐嗣诫的到来只当是多了双筷子,谈不上喜欢,却也称不上厌恶。
平时赏易的时候都不会落下他的一份,但也没有给予过多的关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夫人的目光放在了徐嗣诫身上呢?是从那次三夫人长孙的满月酒之后呢?还是从徐嗣诫陪着几位夫人听戏开始的呢?她带着孩子们去赔礼,太夫人虽然轻描淡写地揭过了,可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之后会不会找个其他的什么借口处置徐嗣诫?十一娘有点拿不定准。
猛地听到徐令宜喊她,她抬起头来,看见一双盛满关切的眸子。
只顾想自己的事,把徐令宜给忘记了!十一娘歉意地笑了笑。
第六百一十八章 探究(上)618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出神?徐令宜笑着问她。
十一娘组织了一下语言,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告诉了他:…………我现在都有点盼过年了。
这样有些话就可以慢慢跟他说了。
免得像个定时炸弹似的,他那边有个风吹草动我就担心。
原来是为这些半!徐令宜觉得十一娘和太夫人都有点小题大做。
但考虑到太夫人为此大发雷霆,十一娘也被闹得疲倦不堪,他柔声劝道:欲速则不达。
你暂且把这事放一放。
总这样惦记着,没事也能整出个事来。
何况谆哥儿和诫哥儿都不是那种顽皮的孩子,你苦口婆心地劝了他们一回,他们要是还不知道好歹,那这些年的书岂不是白了?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吧!十一娘长长地透了口气。
把话说出来,心情好多了。
徐令宜看着她脸上有了浅浅的笑意,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谨哥儿呢?怎么没见他!娘留着在那边吃饭!提到这个开心果,十一娘的脸上笑意盈盈,我准备吃了饭去把他接回来!那就快吃饭吧!徐令宜指了指炕桌上的小碗小碟,饭菜都冷了。
说着,喊了小丫鬟进来重新给夫人盛碗热饭过来!不用了!十一娘忙道,我已经吃饱了,再吃,晚上要睡不着了!徐令宜掏出怀表来看了看。
已经戌初过三刻,马上就在歇息了,吃多了不免要积食。
遂不再说什么,待十一娘吃完了饭,两人一起去了太夫人那里。
二夫人和徐令宽一家也在。
看见徐令宜夫妻进门,太夫人道:谕哥儿怎么还没有回来?眼看着要禁宵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笑吟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下午曾发过那么大的脾气。
他们身边有侍卫处的人跟着能有什么事啊?徐令宜笑道,多半是亲家留得诚在那里多耽搁了些时辰!太夫人点头,和十一娘商量:你说,我们是后天请亲家来家里呢?还走过几天再请呢?按习俗,新人成亲后,两亲家要正式宴请一次,一般女方的酒宴安排在男方的次日。
之后婚礼就算正式结束。
新娘子开始晨昏定省,伺候公婆,亲家之间也可以开始串门了。
正式宴请一般安排在婚礼正期之后的第五天或是第九天、十二天。
我觉得后天比较好。
十一娘选了第五天觉得这样可以表现一下男方迫切的心情,也表示了男方对女方的尊重娘觉得怎样?你拿主意就行了!太夫人笑道,我们就是想问清楚了到时候好大吃大喝一顿!和十一娘打趣。
大家都笑起来。
小丫鬟进来禀道: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回来了!哎哟!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五夫人笑道。
大家又笑起来。
走进来的徐嗣谕和项氏不免有些不知所措。
二夫人就笑着给他们解围:好了,好了,别逗孩子们了!又问他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祖母刚才还问起!徐嗣谕忙道:小舅舅突然赶了回来,到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我们陪着坐了一会,所以回来迟了。
二夫人听了忙向众人解释道:我大嫂的这个哥哥,是建武五十六年的进士。
曾做过一年的定陶县令,后辞官归家游历天下。
他定是听到柔讷成亲,所以急急赶回来的。
徐嗣谕连忙点头:小舅舅说,他是前往无锡惠泉取水的时候,听无锡知府说的,当夜就租了艘船往燕京赶,还是迟了一步今天中午才到。
说着,笑道,还送了一坛惠泉水给我们做贺礼。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太夫人听了呵呵地笑着,问起他们回项家的情况来。
徐嗣谕笑着一一作答。
知道项太太把娘家的兄弟、女儿、女婿都请来陪徐嗣谕笑吟吟地点头,道:你们也累了,早点回去歇了吧!徐嗣谕躬身应是。
十一娘看见项氏偷偷拉了拉徐嗣谕的衣角。
可能是当着这么多的长辈,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徐嗣谕瞥了项氏一眼却没有理会,转身就出了西次间的宴息室。
项氏颇有些无奈地跟着走了。
十一娘很奇怪她想说什么。
回到屋里,她立刻得到了〖答〗案项氏用甜白瓷的小瓯装了一瓯惠泉水送了过来。
虽然只能煮一壶茶,却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十一娘笑着收了,问:祖母和二伯母、五婶婶那里可送了?项氏恭敬地道:正要去送呢!十一娘点了点头,让秋雨拿了一匣子芙蓉糕赏给她:皇后娘娘赏的,我吃着味道很好。
你也尝尝。
项氏道了谢,和文竹去了太夫人那里。
一圈下来,得了太夫人一匣子姜糖,五夫人两朵堆纱宫huā,只有二夫人,可能因为是姑姑,所以没什么表示。
回到屋里,项氏的陪房项妈妈迎了上来,朝着项氏使了个眼色,笑着上前行了礼:二少奶奶回来了!项氏点头,项妈妈服侍自己梳洗,让文竹下去歇子。
是什么事?进了净房,项氏柔声问项妈妈,还要背着人说。
项妈妈凑到她耳边,把今天十一娘处置管事的告诉了项氏:二少奶奶,看样子,夫人看着和善,只怕也不是那面团捏的人。
语气颇为担忧。
项氏不以为意,笑道:大舅娘一早就说过,我婆婆是个精明人。
让我敬着、顺着、忍着。
我们只要万事都听婆婆的,想必婆婆也不会无缘无故就要发作我。
妈妈不要担心了!项妈妈还要说什么,项氏已道:二少爷在干什么呢?在书房练字呢!项妈妈说着,眼睛已经笑成了一条缝,显然对徐嗣谕的勤奋很是佩服,听墨竹说每天要练三页字。
从习字开始,就从来没有落下过。
项氏也露出敬佩之色来。
她想了想吩咐项妈妈:把娘给我的那支百年老参拿出来,给二少爷泡茶喝。
项妈妈笑眯眯地应是叫了丫鬟服侍项氏梳洗,自己煨了盅参茶,用红漆海棠huā的托盘托着送了进去:二少奶奶,给您!项氏红着脸,去了徐嗣谕的书房。
徐嗣谕刚把三页字写完,见真氏端了茶盅进来有些歉意地迎了上去:东西都送完了。
都送完了!项氏望着徐嗣谕的目光充满了柔情,相公累了吧喝口茶解解泛。
徐嗣谕道了谢,端起茶盅,立刻闻到一味人参的味道,他露出惊讶的表情。
项氏看着不由一阵后悔。
自己太大意了。
这人参毕竟是她的陪嫁,自己问也不问一声就拿出来用了,要是让他误会她是认为他是徐家的庶子所以没有这样的好东西就麻烦了。
相公!项氏脸涨得通红,我是看您这么晚了还在刻苦攻……,想让您养养精神,又一时不好意思做声,这才用了我自己的陪嫁的,…看着妻子这样急急地解释,徐嗣谕嘴角高高地翘了起来。
就好像刚才。
有酒食先生馔。
他有惠泉水,应该先孝敬长辈。
可考虑到这惠泉水是妻子的舅舅所赐,他不好做主,准备回来后商量妻子,谁知道妻子却委婉地责怪他,应该把这水分给诸位长辈先尝。
我知道。
徐嗣谕望着项氏的目光很明亮这茶很香,我,……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很喜欢!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就击中了她的心房,让她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
有点难受又有点欢喜,又有点羞怯,让她说不清道不白,心里慌慌的,……,项氏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突然有点害怕这种感觉。
她强迫自己不要再想掩饰什么般,慌慌张张地道:四叔那里,我们要不要也送点去?说完,立刻觉得自己失言了。
四叔是世子,自己这样说,也不知道相公会不会认为自己在奉承四叔?又急急地道:还有大伯那里,几位叔叔那里,是不是都要送一点才好?徐嗣谕没有多想。
妻子刚进门,自然怕失礼。
四弟和五弟同住在外院,不比谨哥儿,跟着母亲。
要送四弟,自然也要送五弟。
他沉吟道,至大哥和三弟,如今分出去了,也就可送、可不送了!说着话,项氏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低声应是:那我明天就给四叔和五叔送些去!徐嗣谕就朝她笑了笑:不过这样一来,我们自己就没有了!项氏愣住。
她当时注意到水不多了,才没有给四叔他们送的……谁知道鬼使神差,自己竟然冒出这样的话来项氏语蝮。
徐嗣谕已悠悠地道:好在我也不是那种没有湖笔微墨就写不出字的人来。
没有就没有吧!你明天给四弟和五弟送去好了!项氏咬着唇应了声是有些沮丧地低了头,心里寻思着明天要不要差了项妈妈同去向小舅舅再要点惠泉水来,所以没看见徐嗣谕眼底笑意。
……十一娘把谨哥儿哄得睡了,这才回内室。
没想到谕哥儿媳妇还是个洞明世事之人。
她笑着坐到了镜台前的绣墩上,望着靠在大迎枕上看书的徐令宜道,谕哥儿有她帮着操持,我们也可以放心了。
说完,转身对着镜子卸着耳坠。
这一来,以后徐嗣谕就是分府也不用担心他了。
!~!第六百一十九章 探究(中)619徐令宜一面欣赏着她因俯身而倍显曲线玲珑的身段,一面笑道:,毕竟刚进门,到底怎样,你还要多看看才是。
有心融入这个家庭,做事就不会太离谱。
十一娘笑着应是上了床,和徐令宜说起后天的宴请来:侯爷,既然谕哥儿他们回门的时候项太太把高家的人都请来做陪,我们请项太太来家里做客的时候,要不要把我大哥和四姐夫他们都请来作陪?行啊!徐令宜笑道,大家都是姻亲,又同住在燕京。
认识认识也好。
那我明天就请回事处的帮着下帖子。
十一娘说着,悉悉翠翠裹了被子。
徐令宜嗯了一声,沉思了半晌,斟酌着和她说起今天早上的事来:……我也知道,有不少人打谨哥儿的主意,也不怪你发脾气。
只是一样的米养百样的人。
这样的事不可能没有,只能想办法防着。
所以白总管跟我说的时候,我也觉得你这样处置也是个办法,就让白总管把人给你处置。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语气变得更加委婉,可内院和外院毕竟不一样。
以后你再到这样的事,不如交给我来处置。
我和你一样,也怕有人挑唆着谨哥儿养成副纨绔子弟的性子,遇到这样的人,我也不会轻饶的。
说完,屋子里一片沉寂,并没有十一娘的回应。
难道是生气了?十一娘平时挺冷静理智的一个人,可一遇到谨哥儿的事,就会像母老虎似的护犊似的,看见有人靠近都要吼两嗓子,别说这次直接冒犯了谨哥儿。
念头一闪而过,徐令宜忙俯身喊了声十一娘触目却是十一娘熟睡后清丽安祥的面孔。
他不由失笑。
这两天事情都凑到了一块,她是累了吧?想到这里,徐令宜动作轻柔地帮十一娘掖了掖被角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既然如此,那就由他做决定好了。
……第二天,十一娘在huā厅里听管库房的妈妈禀着器皿的损耗时,秋雨轻走轻脚地走了进来。
十一娘看也没看她一眼,直到和管库房的妈妈对完了帐管库房的妈妈退了下去,她喝几口茶,这才把目光落在了秋雨的身上。
秋雨立刻上前几步,低声道:夫人,我刚才听说,侯爷把昨天被夫人处置的那几个管事都降了一层。
还把没给六少爷爆竹的那个管事找了出来,亲自赏许了一番,赏了五十两银子升了一级。
如今府里都在议这件事呢!十一娘不由汗颜。
她当时只顾着发脾气了,却把这件事给忘了……要不是徐令宜帮着这样补救一下,让人以为处置这几个管事全是他的意思,她恐怕会落下个嚣张跋扈的名声,而且对徐令宜的威信也是个打击。
可当着秋雨的面,十一娘只能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说了句,我知道了然后让小丫鬟叫了管厨房的妈妈听她禀宴席的帐目……秋雨就退到了一旁。
有小丫鬟进来:夫人,四少爷陪着大姑爷来给您辞井!十一娘忙请了他们进来。
徐嗣谕成亲,贞姐儿孩子还小,不敢长途跋涉,邵仲然一个人前来道贺。
小丫鬟奉了茶点,十一娘说了些一路顺风的话,让宋妈妈把她给邵仲然母亲的药材、贞姐儿和孩子的衣裳首品帮着搬到邵仲然的马上又说了些贞姐儿不懂事,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你要多多担待之类的话,这才端茶送客,让人抱了谨哥儿一起去送邵仲然。
邵仲然躬身道谢由徐氏兄弟送到了府门口。
邵仲然邀请徐家兄弟去沧州玩,徐家兄弟让邵仲然常到燕京来,郎舅互相阔契了一番,邵仲然这才上了马车。
徐氏兄弟看着马车驶出了荷huā里,这才转身回府。
徐嗣谕送谨哥儿和诜哥儿去了内院徐嗣谆就邀徐嗣诫去淡泊斋:……王允送了盏灯我,可以用手摇,灯飞快地转,灯上画小鸟像飞起来了一样,可好玩了。
徐嗣诫第一次对徐嗣谆摇头:我要回去背书。
下午赵先生说要考我。
书是大事,徐嗣谆没有放在心上:那好吧!等你有空了再过来玩!徐嗣诫点头,和徐嗣谆在丁字路口分了手。
一个去了淡泊斋,一个回了自己院子。
妞儿洗了头,正坐在屋檐下晒头发。
她母亲是徐嗣诫的乳娘,两人又是从小一起长大,情份不同一样。
看见徐嗣诫进来,她只是起身福了福,笑着和他打招呼:五少爷回来了!并没有因为散着头发就慌张地回避。
徐嗣诫点点头,坐到了妞儿的竹椅子上。
妞儿见了,就进去又端了把竹椅子出来,和他并肩坐了。
初冬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徐嗣诫托腮坐在那里,又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来。
事情好像是从那天宴请窦净等人开始……先是窦净把他当仆妇一样的使唤,然后是从前事事都支持他、甚至因为他喜欢做手工就布置了间工房给他的母亲突然不喜欢他去学唱戏,再后来是祖母……五叔也喜欢唱戏,而且听那些仆妇说,还在外面包戏班子,上台唱戏。
家里每次请人唱堂会,都由五叔出面安排。
为什么他喜欢就不行了呢?太夫人和母亲,为什么那样忌惮自己学唱戏呢?那天太夫人的喝斥声再次回响在他的耳边。
你们是贵胄公子,不是戏子……说这话的时候,祖母的眼睛像刀子剜向他……你们父亲费了那么多的心思,给你们找先生教你们书认字,莫非就是让你们干这种勾当的……当时祖母看着四哥,却是满脸的失望……他和四哥害怕,跪在地上。
看见祖母发脾气四哥站了起来,跑去给祖母陪不是祖母失望地摇头,他跟着跑过去,祖母却冷冷地看着他,直到他再次跪在地上,才脸色微雾……像投入湖心的一块石子,思绪如涟漪般渐渐荡开。
宫里赏了点心他和四哥一个一匣子。
祖母却总是打开四哥的匣子,然后掰一小块点心喂给四哥吃,笑眯眯地问四哥好不好吃。
递给他的匣子,却是大丫鬟……过年赏红包,祖母总是笑盈盈地亲手帮四哥挂在腰间。
递给他的红包,也是大丫鬟…………从前是魏紫,现在是玉版……,魏紫…………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过这个人了,记忆中她有张圆圆的脸…………那个时候,他应该还很小吧……三岁,四岁,还是五岁……,从前没有仔细想过,从来不知道,原来他那么小的时候,祖母待他和四哥已经不同……徐嗣诫抬起头来。
明亮的阳光下,墙角的春椿树郁郁葱葱,一眼望过去,红棕色的叶片层层叠叠,显得肥厚宽大。
有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白发婆婆坐在春椿树下,一边纺着纱,一面笑着喊,凤卿,凤卿,你别乱跑婆婆卖了这匹布,就给你卖个烧饼吃!他一愣,不由摇了摇头。
眼前一晃,又是一番光景。
春椿树静静地立在那里,树下是张石墩,墩面上雕着翘尾的鲤鱼,墩面光滑明亮,一看就是常常有人坐在那里。
像被魇魔了般他直楞楞地走了过去。
谁在这里坐着?徐嗣诫摸着凉冷的石墩。
妞儿觉得徐嗣诫的问题很傻,咯咯咯地笑:谁有空的时候谁就去坐呗!那刚才是谁坐在这里?徐嗣诫直起腰茫然地望着院子。
凤卿,好孩子,我们不惹他!那个沧桑却让人感觉温暖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他心里不好受,所以才打你……我们离他远远的,他就不会打你了!打?母亲疼爱他还来不及,谁打过他?徐嗣诫摊开自己的手。
皮肤细嫩白净,手指修长干净。
比妞儿的还要好看。
凤卿,谁是凤卿?他的心像春天的huā田,被梨耙翻着,里面的小虫子、还没有完全腐烂的树叶,带着奇怪的味道一股脑地冒了出……让人看了就觉得恶心,闻着就觉得难受!他额头在细细的汗冒出来。
妞儿,南妈妈呢?徐嗣诫拉了妞儿的手。
妞儿的手像南妈妈的手,温暖、柔软,不,不像,南妈妈的手总是很稳,握着就让人觉得安定!五少爷找我娘啊!妞儿觉得徐嗣诫的脸色很差。
会不会是哪里不舒服?要不然,也不会这样急切地找她娘了。
这个时候,应该在家里打扫吧?她的话还没有说话,徐嗣诫已经冲了出去。
拐过一个弯,穿过一个夹道,就到了腰角门。
出了门,就是东跨院。
南妈妈住在第三个院子的倒座,不过,自从他住进了外院,母亲就帮她换到了西厢房房。
徐嗣诫闯了进去。
南永媳妇正在扫地。
看见他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不由大惊失色:五少爷,您这是怎么了?徐嗣诫紧紧攥住了南永媳妇的手,就像落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
妈妈,您,您还记得我小时候的事吗?他口干舌燥,声音嘶哑,我小时候,小时候的事!南永媳妇神色一黯。
该来的还是来了!搬到外院去了,夫人就是想护着他也不行了,那些流言蜚语迟迟早早会落到他的耳朵里。
所以夫人才把妞儿放在五少爷身边。
这样一来,她就有借口去看五少爷。
五少爷在什么事,她也能及时报给夫人听了!我记得。
她嘴唇有点颤抖,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怎么会不记得!※送小吱吱去学校,用了定时发布功能。
晚上的加更会很晚,大家明天一早起来看吧!第六百二十章 探究(下)620那,那我是……徐嗣诫目光殷殷地望着南永媳妇,在舌尖打滚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你是侯爷从外面抱回来的。
南永媳妇凝视着徐嗣诫的眼睛,那个时候,你才三岁。
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看见什么东西逮着就吃。
侯爷把你交给了夫人,说,您的生母已逝,你没有可托付的人,让夫人照顾您。
我原是夫人身边服侍梳头的,夫人见我稳重老实,又有了个女儿和五少爷差不多大,就把我拔到了五少爷屋里。
外面抱回来的……徐嗣诫喃喃地道,很多尘封的往事如被掸去了类尘般明晰起来。
灰蒙蒙的屋子,破旧的棉絮,落着雨水的屋顶,喝了酒的人在那里砸东西,隔壁传来咦咦呀呀的唱戏声……那我生母,我生母是什么样的人?徐嗣诫喃喃地说着,望向南永媳妇的眸子满是哀求,好像在求南永媳妇把真相告诉他,又好像在求南永媳妇千万不要说出他心目所猜想的那个答案。
我也不知道!南永媳妇的神色是坦诚的,让徐嗣诫不得不相信,侯爷当着外面的人只说是做梦梦从前一位死去的佟姨娘过得很凄苦,死后连个上香的人也没有。
偶尔在善堂看见了和侯爷长了双一模一样眼睛的五少爷,觉得这是缘份,就抱了回来。
徐嗣诫脑子里乱糟糟的,把南永媳妇在心里打了好几个转,这才静下心来细想。
既然他是从善堂里抱回来的,父亲又怎么知道自己的生母已逝,没有可托付的人。
佟氏虽然是姨娘,可从来没有听说断姨娘断了香火的。
他来家之前,父亲已经有两个哥哥了,母亲又不是年纪很大,为什么要把自己养在室里……还有他那双和父亲、二哥、六弟一模一样的凤眼……火石电光中,一个念头浮上来。
妈妈!徐嗣诫脸色苍白地喃喃道,我,我是不是外室养的?南永媳妇同情地望着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外面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是啊,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徐嗣诫呆若木鸡地立在那里。
南永媳妇紧紧地搂住了他。
半晌,他挣脱南永媳妇的怀抱,失魂落魄地朝外去。
南永媳妇想到这些日子徐嗣诫的所作所为,心里不由暗暗担心。
孩子大了,心思就多了,就不是那么容易管教了……他骤然听到这样的话,还不知道会做什么样的事来。
想到这里,南永媳妇忙叫住了徐嗣诫:六少爷,您信不信我的话!徐嗣诫转身,茫然地望着南永媳妇。
南永媳妇上前,攥住了徐嗣诫的手:你南妈妈,是个实成*人,只知道认死理。
我不管外面的人怎样说的,不管侯爷是怎样说的,也不管您是怎样想的,照我看来,夫人答应养您,就是认了您。
您就是侯爷的儿子,是这个府里的五少爷……她的话没有说完,徐嗣诫已笑:我,我这算是什么五少爷……难怪窦公子使唤我,难怪太夫人不喜欢……我……他的笑容惨淡,外室的儿子……我只会让母亲丢脸……五少爷!南永媳妇听着脸一沉,厉声道,您这样说,夫人知道了该有多少伤心!您虽然不是夫人亲自的,可夫人把您养在身边,当成自己亲生的一样,有四少爷的,就有您的,有六少爷的,也有您的。
您只惦记着自己的世身,有没有想到夫人的心情!徐嗣诫听一愣,脸上渐渐地浮现出涩晦的表情:我……我……脑子里全是十一娘的模样。
冬天的雪夜,陪着她在昏黄灯下书……大热天,给在写大字的他打扇……做错了事,轻声细语地教他……得了先生的赞许,高兴的脸庞都亮起来,还会把自己搂在怀里……南妈妈!徐嗣诫扑到了南永媳妇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能哭出来就好啊!就怕他油盐不进,好话歹话都听不进去。
南永媳妇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就像他小时候一样安慰着他。
徐嗣诫哭的更大声了。
在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妇人听到动静笑着走了进来:哎哟,这是怎么了?看见是徐嗣诫,那人笑了笑。
到年幼的主子屋里做管事的妈妈就有这点好,不管主子多大了,总是惦记着……可惜是在五少爷屋里当差,要是在六少爷或是四少爷屋里当差,别说是西厢房了,就是以后放出去做个田庄的管事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啊!想着,和南永媳妇做了个不打扰的手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南永媳妇就和徐嗣诫去了内室。
徐嗣诫趴在南永媳妇的怀里,好好地哭了一场。
南永媳妇看着他渐渐平静下来,细细地劝他:五少爷,侯爷把您交给了夫人,夫人可以把您丢给管事的妈妈照料就行了,也可以借您是养在佟姨娘名下别设别院安置您。
可您看夫人,主持中馈,每天忙的团团转,就这样,不仅没有疏忽您,还把南妈妈赏了您,把您养在了正院。
天冷了,给您做刻丝的小袄;天热了,让您到有冰的正房里纳凉。
还让赵先生给您启蒙,送您书识礼,就是亲生的,也不过如此,何况您是侯爷从外面抱回来的。
可您看您,都做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从哪里听了几句嚼舌根的话,就哭着闹着来找我。
还好这是关着门,这要是让府里的管事妈妈知道了,岂不要在背后笑话夫人识人不清,白白养了您一些场?那才是让人笑话呢?徐嗣诫被南永媳妇说的羞得满脸通红,低了头,喃喃无语。
南永媳妇看着松了口气,继续柔声道:五少爷,南妈妈没有过书,不知道那些大道理。
我只知道,越是这样,就越要谦和礼让,好好书,给夫人挣口气,才算没有辜负夫人的养育之恩才是。
说得徐嗣诫心里激荡,连连点头:我一定好好书,给母亲挣口气。
这就对了!南永媳妇高兴地搂了徐嗣诫一下,好了,好了,您看您,又哭又笑的,脸上像花猫似的。
这怎么走得出去啊!妈妈去打水来,您好好洗把脸。
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徐嗣诫赧然应是,待南永媳妇去端水了,又忍不住想起这件事。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母亲特别不喜欢自己唱戏呢!他不由暗暗下定决心心。
以后一定要好好书,为母亲挣口气才是!想到这里,他突然很想见到母亲。
匆匆洗了脸,徐嗣诫去了十一娘处。
十一娘正和管事妈妈商量过年的事。
见他进来,把事放到了一旁,笑着问他:怎么了?炕桌上摊着一大堆帐本,七、八个管事妈妈垂手恭立在那里,等着他们说完了话好继续议事。
徐嗣诫突然又羞又愧。
他跪在十一娘的面前,抱着十一娘的腿,把头枕在了她的膝上。
母亲……往事如走马灯似的在他脑海里旋转,全是小时候十一娘为他穿衣、陪他游戏的场面。
他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来,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又怕别人发现他的异样,忙闭了眼睛,鼻子里却萦绕着从小闻大到的熟悉玫瑰花香。
心瞬间就安宁下来,只觉得眼睛更湿了。
十一娘看着奇怪,以为他是在外院受了什么委屈。
让几个管事妈妈到一旁的偏厅等,轻轻地抚了抚徐嗣诫乌黑柔亮的头发,声音越发的温和了:怎么了?诫哥儿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光哭有什么用啊,快起来说给我听听。
徐嗣诫好不容易才忍不住了泪水。
他笑着抬头,被眼泪浸泡过的眸子清澈而透明。
我没事,就是想母亲了!他说着,再一次把头枕在了十一娘的枕上。
十一娘能感觉到他的不同,却不好在这种场合勉强他说什么。
笑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总像个孩子似的。
徐嗣诫笑,在十一娘这里赖了一会,这才出了花厅:母亲,您议事吧!我回去书了!十一娘望着他的背影沉思了片刻,让秋雨去叫徐嗣诫身边服侍的喜儿过来,自己则继续和管事的妈妈说事。
而与正屋花厅遥遥相望的淡泊斋里,徐嗣谆却如角力般和葛巾对峙而立。
葛巾望着徐嗣谆带着忿然的眸子,暗暗叹了口气,低声道:奴婢知道四少爷怪奴婢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太夫人。
可这是太夫人叮嘱了又叮嘱的,而且奴婢也觉得太夫人说的有道理。
您和五少爷虽然是兄弟,可您是世子爷,就应该有世子爷的样子。
五少爷是庶弟,就应该有庶弟的样子。
要不然,在别人眼里,徐家岂不成了不分尊卑之人了?这样走出去,不仅您要被人耻笑,就是五少爷,何曾不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反而成了被人讥嘲的人!徐嗣谆想到了窦净、想到了尺工谱,想到了万夫人的怒火,想到了十一娘的担心……万言千语都凝在了嘴边。
他泄气地垂下了肩膀。
葛巾看着,有点后悔自己的话说的太重。
就放缓了声音,温柔地道:四少爷要是实在心疼五少爷,私底下待五少爷好些就是了。
这样放在明面上,让人看了不免有流长飞短的话说出来……没等她说话,徐嗣谆已朝着她摇了摇头,道:葛巾姐姐不用多说了。
这是我的事。
你是祖母所赐,所以我一直敬重姐姐,这一次就算了。
以后再有什么事,还望葛巾姐姐先我说一声。
说完,起身进了内室,留下了满脸惊讶的葛巾。
第六百二十一章 学业(上)621十一娘没等到喜儿,等到了南永媳妇。
出了什么事?想到南永媳妇自从搬到外院,无事不进她的屋子,她心里一紧,遣了屋里的人,低声问南永媳妇。
刚才五少爷到我那里去,问起他小时候的事……南永媳妇忐忑地道。
夫人要她注意徐嗣诫的动向,是怕五少爷在外院受人的欺负有个报信的人,而不是让她说三道四的。
她今天的那番话虽然是一片好心,毕竟是僭越了。
夫人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嗔怪她?可想到这件事关系到夫人和五少爷的母子情份,她还是硬着头皮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十一娘。
十一娘大吃一惊,想到徐嗣诫刚才的异样,不免很是感慨。
她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向徐嗣诫提前当年的事,没想永南媳妇帮她解了这个围。
当初她看中南永媳妇,不仅仅是因为南永媳妇老实忠厚,而是看南永媳妇对人对事都很实在,她希望徐嗣诫能受南永媳妇的影响,脚踏实地过日子。
现在看来,她的选择还是比较正确。
要不是南永媳妇真心实意地对待徐嗣诫,徐嗣诫也就不会在惴惴不安的时候第一个想的就是南永媳妇,南永媳妇也就不能言之有物地开寻徐嗣诫,徐嗣诫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振作起来……还好有您这么开导他。
十一娘见南永媳妇有些不安,立刻肯定了她的做为,我正为了件事发愁呢!说着,把徐令宜准备让徐嗣诫过年的时候给佟氏上柱香的事告诉了她,从前一直没有提过,现在突然让他认佟氏,我怕他一时接受不了。
嗯事先跟他说说,又怕他追问从前的事……你这样,他缓了口气,有些话我也就可以跟他说了。
南永媳妇听着心里一松,脸上有了几丝笑意,但很会又褪去,眉宇间露出几分担忧来。
这样一来,嫡庶分明,府里的人知道了侯爷好态度,有些事只怕夫人和她都拦不住了。
到时候徐嗣诫的处境比现在要艰难的多!可转念一想,这样也好。
人只有知道了自己吃几斤几两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气力,能办多大的事!这一来五少爷也就可以老老实实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她的眉宇又舒展开来,委婉地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各家要来送年节礼,管事妈妈要进来给您问安,四少爷那边也有客人应酬,到时候家里只怕忙得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了。
管事的妈妈进来给十一娘问安,自然要奉上各府送给孩子们的小礼物,因徐嗣诫养在十一娘屋里,给他的东西从来都是和徐嗣谆一样的。
而且过年了,徐嗣谆如果在家里设春宴肯定要请自己的兄弟做陪。
徐嗣谕年纪大一些,一向不参与这些事,肯定不会去。
不和徐嗣诫说清楚,要是徐嗣诫懵懵懂懂地去了,再发生窦净那样的事,别说徐家丢面子,对徐嗣诫也是种伤害一谁都希望自己被人喜欢。
十一娘微微翕道。
徐令宜回来,她和徐令宜商量:要不,就这几天我跟他说说吧!徐令宜觉得十一娘太过小心翼翼了,随率地说了句行啊就问起明天宴请甘太太的事来:一共来多少人?男客有两桌的样子女客一桌。
十一娘笑道,听说送我们惠泉的舅老爷也会来!那我准备些好茶送他。
徐令宜说着,项氏过来服侍十一娘用晚膳。
我这边不用服侍。
十一娘笑道你以后在自己院子里用了晚膳,过来和我一起去给太夫人问安就行了。
项氏很是意外。
十一娘笑道:去吧!冬天我通常百初三刻过去夏百正三刻过去,你差不多这个时候过来就行了!项氏见十一娘态度坚决,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徐令宜笑道:连媳妇也不让在身边服侍啊!说个话都不方便。
十一娘笑道,何况弄得大家都不自在。
徐令宜没有多说,十一娘让人把在后huā园和诜哥儿玩的谨哥儿找回来,吩咐小丫鬟摆饭。
谨哥儿就着一砂锅狮子头连吃了两碗,还让盛第三碗的时候,徐令宜忍不住问他:你中午吃的什么?吃得炸鸩鸩。
谨哥儿说着,一个红烧狮子头又下了肚。
徐令宜朝十一娘望去。
十一娘把豆苗猪肚汤里的豆苗夹了一筷子到谨哥儿碗里,无奈地道:中午还做子酒醉鸭肝、清蒸了肉末蛋,水晶虾仁、红烧黄鱼……他只吃炸鹌鹑。
说话间,谨哥儿把豆苗用筷子藏到了饭底下,就着上面的白米饭继续吃红烧狮子头。
徐令宜看得啼笑皆非,道:什么都要吃一点才好。
是啊!十一娘说着,给儿子夹了快豆腐。
谨哥尼就瞪了徐令宜一眼:爹,祖母说了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徐令宜大笑起来。
徐嗣谕和项氏过来问安。
十一娘请他们在厅堂坐了,待吃过饭,才招了他们去西次间。
徐令宜就问起徐嗣谕的打算来。
徐嗣谕道:我准备十一月上旬启程回乐安。
过了新婚就走。
这么快!年都不在家里过了吗?十一娘朝项氏望去,项氏神色恬静,显然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徐令宜也觉得早了点,沉吟道:也刷昔这一时。
过了元宵节再启程吧!徐嗣谕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躬身应是。
文姨娘和乔姨娘过来问安。
我们二少奶奶也在啊!文氏一惯的热情,手上这镯子可真漂亮!项氏忙朝着文姨娘和乔莲房曲膝行了个礼,喊了声姨娘。
徐嗣谆和徐嗣诫过来了。
十一娘仔细观察徐嗣诫。
他和往常一样站在徐嗣谆的身后,虽然面带微笑,眼底却没有了那种明亮的欢快。
十一娘微微叹了口气,说了几句话,就去了太夫人那里。
正好徐令宽也带了五夫人和孩子去给太夫人请安,太夫人那里立刻热闹起来。
徐嗣谆就抽了空问十一娘尺工谱的事。
你舅舅说正在给我们找。
十一娘低声和他说着话,王允那边,可曾许诺什么时候还?没有!徐嗣谆也低道,不过,出了这种事,我给王允写了信封去,只说我一不小心把书给落到了水里。
让他给我几天功夫我想办法誊一本送过去。
王允听了,让我不要还了。
说到时候到翰林院的韩学士家里借抄一本就走了。
可东西是我们损坏的,就王允不要我们也不能不还啊!十一娘点头:这么说来,翰林院的韩学士家里有了?徐嗣谆眼底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我们也可以去借来誊一份啊!那我让你舅舅去借的试一试!十一娘看着笑起来耳边传来徐令宜温和坚定的声音:……不用了。
我们两家是至交。
让谆哥儿和我一起去好了。
正好学些待人接物的礼节。
说着,吩咐徐嗣谆,你明天到回事处把送给永昌侯府的年节礼准备好,过两天我们看看永昌侯爷。
听说要出去,徐嗣谆有点兴味索然。
他就了一声是,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回事处要礼单,待晚上送走了甘家的人,这才拿着礼单去禀徐令宜。
两家的年节礼不过是些菜叶、糖果之类的东西,不超过五十两银。
徐嗣谆提着纸匣子和徐令宜去了永昌侯府。
十一娘这边却迎来了沧州的年礼节。
和往年一样,邵家差人推了一车的沧州特产来。
进内院给十一娘问安的除了那今年年来给徐家送年礼节的妈妈外还有秀兰。
她开了脸,梳了个妇人的圆髻,戴了崭新的银饰,神色显得有些激动,进门就给十一娘磕了三个头。
十一娘笑起来:嫁给谁了?秀兰红了脸:奴婢当家的在大爷身边做随从。
大爷,就是邵仲然。
看这样子贞姐儿已融入了邵家。
十一娘笑着颌首,赏了秀兰两根莲huā银簪:算是给你做贺礼!秀兰忙道了谢,说起贞姐儿让她的话来:…………听大爷回去说,六少爷想找个教拳脚的师傅。
沧州有位姓庞的师傅,和邵家是姻亲,虽然左脚有点破,骑射功夫却十分了得。
邵家有不少子弟拜他为师,就开了间武馆。
前几天屋里人病逝了又没有子女。
庞师傅也无心教武,把武馆关了。
不知道侯爷给六少爷找好了师傅没有。
要是没有大奶奶想推荐这位庞师傅来教六少爷拳脚功夫!十一娘讶然,笑道:你们大爷怎么说?同来的那位妈妈听了笑道:我们大爷也曾跟着这位庞师傅学两年的骑射,对庞师傅十分钦佩。
当时候爷提起这事的时候我们大爷就想到了庞师傅。
只是怕乡野粗民,侯爷瞧不上眼。
庞师傅又在沧州开武馆,也不知道愿不愿意北上。
就把这事搁在心里了。
后来知道庞师傅屋里的人没了,这才起了这个心思。
让我们过来问问。
又笑道,是我们大奶奶嘱咐的,先问问夫人,夫人要是允了,再把大爷的推荐信拿出来!说着,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这是什妾道理!她又不懂这些。
你们把信交给我吧!十一娘笑道,我先问问侯爷的意思,再给你们回信!两人恭声应是,姜家的年节礼到了。
第六百二十二章 学业(中)袁宝柱家的穿了油绿sè的潞绸褙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并戴了两朵大红sè月季huā看上去明快又干练。
她曲膝给十一娘行了个礼,笑道:一年没见,夫人的气sè还是这么好。
然后从旁边妈妈手里接过茜红sè绸布包袱,这是我们九小姐给夫人、六少爷做的鞋袜,手艺笨拙,还请夫人不要嫌弃。
自从徐嗣谆和姜家九小姐订下了婚约后,这位当年曾陪着王琅的姐姐王琳奔丧的袁宝柱家的就年年随着姜家送年节礼的进京给十一娘问安。
让你们家九小姐费心了。
十一娘笑着让秋雨接了包袱,吩咐小丫鬟端了杌子给两位妈妈坐,又赏了茶。
袁宝柱家的半坐在了小杌子上,笑着道谢,接了茶,侧着身子喝了一一口。
十一娘问道:你们家老爷和太太身体还好吧?托夫人的福。
我们家老爷和太太都硬朗着。
袁宝柱家的恭敬地笑道,九月初九,太太还带着九小姐去大福寺拜了观世音菩萨……正说着,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简师傅到了。
每年这个时候简师傅都会把喜铺一年的帐册拿给十一娘过目。
十一娘笑着让小丫鬟请简师傅进来。
袁宝柱家的忙起身告退。
简师傅提着个宝蓝sè绸布包袱走了进来。
她和十一娘分主次坐下,接了小丫鬟的茶,秋雨就机灵地带着屋里服shì的退了下去。
简师傅把解开绸布包袱,推到了十一娘的面前:这是今年的帐册。
十一娘见帐册比去年的多了十来本,笑道:看样子今年的生意比去年的更好!喜铺现在的生意分两块,一块是以订做补子、官服为主,一块是以喜帐、喜幔为主。
因补子、官服事关重大简师傅亲自带着几个技艺娴熟的绣娘负责,把喜帐、喜帐这一块交给了秋菊。
这几年稳打稳扎,生意越来越好。
不仅在燕京小有名气,就是江南,也有人闻名而来订做官服。
简师傅笑吟吟地点头:,照这样下去再过两、三年,我们就能在东大街买间铺子了。
说到这里她微一犹豫,道,夫人,有个事,我想和您商量商量!说着神sè间就lù出几分凝重来。
十一娘看着肃然,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们师徒,什么事不好商量的。
有件事,我不知道您听说了没有。
简师傅斟酌道,我听隔壁的东家说,甘太夫人前些日子又盘了间铺子出去。
我们现在渐渐做出了名气,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多数人提起我们喜铺,都会说是东大街喜铺要是我们搬了地方,那些远道而来的客商找不到地方不说如果有人在我们原来的地方也开了件喜铺,夺了生意是小,让那些客商误以为是我们的铺子,huā了钱没有买到如意的东西,只怕会坏了我们的名声。
你看,我们要不要把打听一下周围有没有铺子要买的。
用喜铺的银子买了下去。
到时候也有个长久的地方。
十一娘蹙了蹙眉头:甘太夫人又盘了间铺子!简师傅轻轻地叹了口气。
十一娘沉默了半晌,道:您这主意好。
我看您就先打听着。
要是银子不够,我先垫上,到时候还给我就走了。
至于甘夫人那里,我去说好了。
这样一来就算是忠勤伯逼着甘太夫人再盘铺子,铺子里的生意也不会受影响,甘太夫人在喜铺里的分红虽然不能让她锦衣玉食,于少可以衣食不缺。
简师傅点头见十一娘端着脸,气氛有些严肃,就笑着转移了话题,听说琥珀年后要回来当差了竺香的婚事怎样了?提起这个,十一娘就发愁:找来找去,也没有个合适的人!简师傅笑起来:我看,你是把竺香嫁给谁都不放心。
人家宋妈妈上次提的那家不是tǐng好的吗?父母都在田庄上做管事,小伙跟着山西那边的大掌柜跑tuǐ,识字,人长的俊俏,年纪又相当。
你偏偏说小伙子太机灵了,少了些稳重。
如果真找个木讷的只怕你又觉得太老实了,少了些机敏。
然后劝她,竺香不小了,再不嫁,就成老姑娘了。
你看我们秋菊,不走过得tǐng好的吗?秋菊也是拖来拖去,拖成了老姑娘。
后来一条街上开银楼的掌柜介绍了个在银楼做伙计的,父亲早逝,家境贫赛,兄弟四个,他是最小的,愿意到简师傅家里入赘。
简师傅开始嫌那小伙子长得不好看,偷偷让秋菊去看了一眼,秋菊没做声,简师傅就勉强答应了。
结果和秋菊成亲后样样重活、出面的事都是女婿,家里过的渐渐有了模样,简师傅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
去年秋天,秋菊又生了对龙凤胎,两个孩子都随着姓了简,简师傅就更高兴了。
十一娘也知道自己这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可想到跟自己从余杭来的人都各奔东西,就想把竺香多留几天。
到时候再说吧!她喃喃地道,快过年了,总不能这个时候把她嫁了吧!简师傅知道她一时还转不过弯来,笑着喝了。
茶,和她说了几句秋菊的双胞胎,就起身告辞了。
竺香见简师傅出来,把简师傅送到了门口,然后去了十一娘处。
和往年一样。
她低道,袁宝柱家的先去见了宋妈妈,然后又去见了杜妈妈,还有五夫人那边的石妈妈,赵管事的媳fù,她都提了礼盒去拜年。
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们也给了封红。
十一娘笑看着打趣道:今年有没有涨一点?没有!竺香笑道,依旧是四分的银镖子。
虽然少,可这样一圈下来,只怕也不是笔小数目。
十一娘笑了笑,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谨哥儿呢?大半天没看见他。
和七少爷在喂鸟呢!竺香笑着,随风、黄小毛和刘二武都在一旁服shì着。
十一娘嗯了一声和竺香商量过年的事。
晚膳的时候把贞姐儿的话告诉徐令宜。
徐令宜也有些意外,道:我已经给谨哥儿找好师傅了。
想到这是女婿、女儿的一片心意,那就让那位庞师傅也来吧!不行就去shì卫处当差好了!十一娘让竺香回了秀兰,等过了年,邵仲然亲自陪着庞师傅到了燕京。
徐令宜在huā厅设宴款待女婿。
又考了那位庞师傅的武艺回来和十一娘道:的确是弓马娴熟。
瞧那样子,好像还没有使全力似的。
只是在兵法上不大通顺……谨哥儿以后又不是要和人拼蛮力。
并不十分满意。
人家孙膑还手无缚鸡之力!十一娘把武技师傅视为体育老师,觉得能强身健体就行了。
赵括了那多么的兵书,上了战场还不是大败而归,打仗什么,都要有点天赋的。
毕竟是大姑爷的一番好意,能用就用吧!徐令宜想了想,道:不把摊在他面前他也不懂。
先学好弓马也行!然后留了庞师傅在府里,又和赵先生说好了二月初二龙抬头送谨哥儿去双芙书院。
谨哥儿听到能去外院,高兴得不得了。
天天问十一娘什么时候到二月初二。
太夫人看了直笑,抱了谨哥儿道:这才是书的样子!诜哥也吵着要去。
太夫人赏了谨哥儿一匣子点心:明年这个时候也去,和哥哥做陪。
诜哥儿就拉了十一娘的衣袖:四伯母也给我做个书包!十一娘用手里的零头布给谨哥儿拼了个huā书包,谨哥儿装了本《幼学》在里面,来前还背到诜哥儿面前显摆着。
好啊!十一娘笑道,诜哥儿喜欢什么样子?到时候伯母给你做一个。
像六哥那样的。
诜哥儿立刻道,比六哥还漂亮的。
可能是幼子的原因,诚哥儿都三岁了,五夫人走到哪里都抱着她。
见儿子向十一娘要东西,正给坐在怀里吃糕点的诚哥儿擦嘴的五夫人嗔道:这孩子,怎么见什么就要什么啊!小孩子都是这样子的。
太夫人笑道,从前老四小的时候也这样。
小五小时候倒很听话,见我病着,总坐在一旁mō我的手,问我好没好一点!我那时想,这要是个闺女该多好!说得徐令宽很不好意思,笑着咳了一声,道:四哥,听说大姑爷给谨哥儿介绍了个很厉害的武技师傅。
要不,让我们诜哥儿也跟着一起习武吧!习武很苦的。
家里只有徐令宜坚持下来了,诜哥儿还太小,大一些了再说吧!五夫人也道:是啊!诜哥儿比谨哥儿小一岁呢!诜哥儿听了跑去吵五夫人:我要去,我也要去。
我要和六哥一起习武嘛!五夫人沉了脸:明天再说。
诜哥儿不依。
五夫人喝斥他把诚哥儿哭起来,五夫人忙抱了诚哥儿在屋里边走边拍地哄他。
诜哥儿看着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太夫人看着心疼,忙招了诜哥儿过去,搂着孩子劝五夫人:就让诜哥儿跟着去吧!先跟着在一旁玩,等大些了,再正式习武就是了!诜哥儿听了直点头。
谨哥儿帮诜哥儿求情:五婶婶,您就让七弟去吧!我把我的三三送给您玩!三三是他的一条狗。
大家都笑起来。
五夫人不好再坚持,吩咐诜哥儿:你可不能顽皮,不然就不准去习武了。
诜哥儿欢呼起来,和谨哥儿抱在了一起。
第六百二十三章 学业(下)…回到屋里,十一娘叮嘱徐令宜:……侯爷到时候可要跟庞师傅说清楚了,免得庞师傅不知道内情,诜哥儿因此摔着磕着就不好了!我会跟庞师傅说清楚的!徐令宜笑道,招了谨哥儿过去说话,既然跟着师傅学了,就一定要好好的学。
可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要不然,会被师傅罚的!,谨哥儿连连点头:我才不会被师傅罚呢!那好。
徐令宜笑道,你要记住你的话!谨哥儿笑着点头,跑到正坐在炕上整理零头布的十一娘身边,娘,娘,你是不是要给七弟做书包!是啊!十一娘笑着把儿子抱上了炕。
谨哥儿趴在母亲的膝头,大大的凤眼眨也不眨一下地望十一娘:娘,二哥那里有书,还有笔墨纸鬼……砚台上还雕着大老虎,松啊……眸子满是羡慕。
谕哥儿用的砚台是二夫人赏的,是块前朝的端砚,十分珍贵。
十一娘忍俊不住,捏了捏儿子的鼻子:小坏蛋,娘早就帮你准备好了。
说着,从身边的炕几下拿出个雕着渔樵耕图案的黄杨木匣子:给你!谨哥儿看着那匣子不过谕哥儿的砚台大小,犹犹豫豫地打开了匣子,里面整整齐齐摆着毛笔、墨砚,笔管是竹子的,上面雕了个抱着桃子的猴子,猴子毛发纤毫毕lù,栩栩如生;墨石也是个猴子,不过攀在墨石上,砚台则雕着了一猴子在松树林下捡松子吃。
三件东西都小小的,玲珑可爱,趣味盎然。
谨哥儿大呼一声扑到了十一娘的怀里,十一娘一个不备,被他扑得往后一扬,差点就撞在炕几上。
徐令宜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儿子,喝道:都要上学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没事,没事!十一娘笑着给儿子解围。
谨哥儿就不以为然地挣扎着又扑到了十一娘的怀里:娘,这都是给我的!是啊!十一娘搂着儿子,好看吧?娘特意到多宝阁订的。
好看!谨哥儿连连点头眼睛都笑成了弯月亮。
然后从母亲怀里爬起来,抱了匣子就滑下了炕。
娘,我去看七弟!这么晚了!十一娘有些意外,她望了望窗外,明天再去吧!去了就回!谨哥儿眼睛亮晶晶的,我让黄小毛、刘二武跟着。
保证不到处乱呃……十一娘恍然。
他哪里是要去看诜哥儿,分明是要去显摆。
你要去可以,把匣子放娘这里。
十一娘笑道,小心把匣子里的东西磕坏了。
她顾着儿子的面子,也不点破。
谨哥儿嘟了嘴,眼睛珠子直转。
十一娘当没有看见,喊了红玟进来:,时候不早了,服shì六少爷去洗漱吧!红玟应喏去牵谨哥儿的手。
谨哥儿搭拉着脑袋跟着红玟去了。
十一娘笑起来。
这要是让他去了,诜哥儿肯定眼谗,五夫人今天晚上就别想安生了。
她收拾着炕桌上的零头布:侯爷,妾身也服shì您洗漱吧!不用了徐令宜坐到了妻子对面,叫小丫鬟进来就是了!十一娘喊子小丫鬟。
徐令宜和她说着谨哥儿上学的事:你可别到时候见孩子吃了苦头就一味的心疼,天热了不去,天冷了不去刮风下雨更是不去。
坏了习惯,以后可就做什么事都难成气候了!看侯爷说的。
十一娘把挑好的几块布放到一旁的小藤笸里,我是那样的人吗?徐令宜笑道:你也别把话说到前头了。
娘是有主见的人吧?当初我二哥就是半途而废。
怎么没见你二哥就不成气候了!十一娘和他抬杠。
徐令宜语塞。
知道了!十一娘横了他一眼,我一定每天督促谨哥儿去上学。
保证不耽搁他的学业!灯光下,她斜睇过来,bō光粼粼,潋滟如春水。
徐令宜心动,握了十一娘的手。
十一娘抿了嘴笑。
屋子里有让人心跳的暧昧气息流窜。
徐令宜嘴角翕动,正要说什么,屋外突然传来红纹惊呼:,六少爷,夫人说了,让您明天再去……十一娘一愣,徐令宜一个箭步liáo帘而出。
等十一娘出去的时候,徐令宜正在找孩子:肯定没出院子门,把灯笼都点上,仔细地给我找!他昂首站在台阶上,一双明亮的眸子犀利如隼,身边的丫鬟、婆子或搬凳子,或拿挂灯笼的铁篙,或挑灯笼出来往院子的角落照,熙熙攘攘,乱成一团。
听到动静,徐令宜回过头来:这孩子,手脚也太快了点。
我一来,人已经不见了。
语气间颇有些无奈。
一旁点灯笼的红纹听了,立刻走了过来。
夫人,她脸涨得通红,都快哭起来:都怪我一时没拉住……谨哥儿越大,这些丫鬟婆子越看不住他了。
得帮她找个能镇得住他的贴身小厮才行。
不然过几年到了外院,徐令宜又不可能整天盯着他到时候只怕连个拦他的人都没有了。
我知道。
十一娘安慰着她,也有些无可奈何,快去点灯笼吧!她的话音刚落,徐令宜已三步并做两步站到了台阶旁的冬青树边。
你是自己出来,还是让我拎出来!他笑望着修剪成篱笆式样的冬青树。
一阵XXXX的声音,扁着嘴的谨哥儿抱着黄杨木匣子站了起来,头上还挂着几片枯草。
爹爹怎知道我在这里?他小声嘀咕着,眼睛却怯怯地瞟向了十一娘。
这院子这么大一点,穿堂又一眼无览,出了门是条甬道,就是大人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一口气跑出去何况你这样个小孩子。
徐令宜并没有大声喝斥他,而是耐心仔细地回答着谨哥儿的困huò,你要么躲在厢房了,要么就躲在了院子里的哪个旮旯的角落。
知道我在找你,丫鬟、婆子谁敢藏你。
那就是躲在院子的旮旯里了。
点了灯笼院子里灯火通明,你又穿了件大红衣裳,红绿掩映,自然很快就能找到你了。
谨哥儿低头盯着自己身上的大红底葫芦宝瓶的纻丝鹤氅,懊恼地皱着眉头:早知道这样,就换件衣裳出来了!十一娘哭笑不得。
红玟忙将谨哥儿抱了出来:侯爷,夫人,我带六少爷去洗漱了。
一副生怕徐令宜和十一娘再追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模样。
等会!徐令宜和十一娘异口同声地阻止红纹。
两口子不由对视一眼。
当着这么多仆fù,考虑到徐令宜的威严,十一娘朝后退了一步,示意徐令宜先说。
徐令宜就从红玟手里接过了谨哥儿,一面往屋里去,一面问他:要是换了件衣裳你能不能躲得过?,谨哥儿想了想:我穿绿sè的衣裳!要是我们一点一点的找呢?徐令宜往内室去。
十一娘跟了过去。
看见谨哥儿歪着脑袋没有做声眼睛里却闪烁着倔强光芒。
徐令宜坐在了临窗的炕上,让谨哥儿站在自己面前。
你娘亲不同意你出去,你还执意要出去,丫鬟、婆子自然是不准的。
你竟然不动脑筋,不想办法就这样硬生生的往外闯,他淡淡地望着儿子,真是让我没有想到!虽然是在告诉谨哥儿做事要谋定而动可这话听着怎么像……像是在喜欢谨哥儿和父母做对啊!十一娘不由皱了眉头:,侯爷……打断了徐令宜的话。
徐令宜看也没看她一眼,表情严肃地举手做了个禁止的手势。
十一娘当着儿子的面,只好把话忍了下去。
这不是你换件什么衣裳就能行的!徐令宜继续道,你仔细想想我的话,是不是这个道理?谨哥儿抿着嘴,低下了头。
徐令宜也不说话。
屋子里静悄悄的,气氛凝重。
过了好一会谨哥儿才抬起头来:那,那我从后门溜出毒!目光有些游离显得很不自信。
后门有值夜的婆子。
徐令宜一飘冷水泼在谨哥儿的头上,何况有红纹跟着你从前门出去还是后门出去,结果还不是一样!谨哥儿却精神一振他看到父亲的眼底有淡淡的笑意。
那我先跑到院子里,再溜到后门去!少了怯意,谨哥儿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他大声地道,你们都在前院找我,我就可以从后门出去了!这不就是调虎离山之计!徐令宜短短的几句话就让谨哥儿想到了这个主意。
十一娘不由杏目圆瞪。
嗯到父母在孩子面前争执会让孩子显得很无措,她强忍着才没有开口说话。
那你要比我快才行!徐令宜则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欢喜,笑容从眼底溢到了眉宇间。
那,那……谨哥儿眼珠子直转,想着对策。
徐令宜却喝斥道:不要左顾右盼!别人一看你眼珠子在转,就知道你在心里琢磨着事。
到时候别人把你看得一清二楚,你对别人却一无所知。
会吃大亏的!谨哥儿忙哦了一声,眼眸立刻定了下来。
徐令宜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谨哥儿的表情就更轻松了。
那我等红纹去打水的时候偷偷从暖阁翻出去,你们到前院找,我就从后门走,你们在后院找,我就从前门走。
等你们发现的时候,我已经跑出去了,你们就找不到我的了!第六百二十四章 分歧(上)这个回答虽然有漏洞,但做为一个刚六岁的孩子,算是不错的了!徐令宜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不置可否地道:快去找红玟帮你梳洗梳洗。
你母亲还有话跟你说!谨哥儿欢天喜地捧着匣子跟着红纹走了,十一娘忍不住道:侯爷,哪有您这样教孩子的?我也知道,您这是想让谨哥儿成才,可他毕竟年纪还小,还没有启méng,更谈不上懂道理、识事体,如若因此只知道以谋取胜,不免以偏概全。
常言说的好,事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这世间的事,全因人而起。
知道怎样与人相处与人为善,才能得朋友相助,渡难关,成大事。
要不然,侯爷也不会带着谆哥儿到处应酬!徐令宜听着挑了挑眉,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番见识。
说着,他话音一转,不过,这先生教的,师傅讲的,都是明面上的道理,纸上谈兵,不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而且还会有些不通世事之处,未必能像你说的学些知道怎样与人相处,与人为善,的事。
说完,哈哈一笑,让小丫鬟打水进来吧!我看你刚才有话要跟谨哥儿说。
时间不早了,你们母子说完话我们也早点歇了吧!根本不愿意再说下去。
与其跟一个思维已经定型的人较劲,还不如好好地教儿子。
十一娘嗯了一声,叫小丫鬟进来服shì徐令宜洗漱,自己去了谨哥儿的暖阁。
谨哥儿刚洗漱完,正光着脚坐在g上。
看见十一娘进来忙站了起来:娘,娘,娘!一双白nèn的小脚在大红的锦被上跳得欢畅。
十一娘笑着坐到了g边。
谨哥儿立刻扑到了十一娘的怀里。
十一娘眼角的余光扫过谨哥儿的枕头,看见自己送给他的黄杨木文房四宝的匣子端放在枕头旁。
十一娘笑意更深了。
娘,谨哥儿在母亲怀里撤了会jiāo,转身从g档头拿出本画册来,讲故事。
十一娘接了画册,mō了mō乖乖坐在身边做出聆听模样的儿子笑道:我们今天不讲故事,我们说会话,好不好?谨哥儿目lù困huò。
十一娘脱鞋上了g,让红玟拿了两个弹墨大迎枕,倚靠在了g头。
谨哥儿笑嘻嘻地偎到了她的怀里。
十一娘轻声问他:这么晚了,你为什么非要到诜哥儿那里去啊?谨哥儿笑,不做声。
十一娘就去挠他的胳肢窝。
谨哥儿笑着在g上翻滚,也去挠母亲的胳肢窝。
母子俩在g上疯了一会,谨哥儿枕着母亲的手臂依在大迎枕上。
十一娘就揽了儿子的肩膀:快点,你还没答娘的话呢!谨哥儿抿了嘴笑:七弟看到我的好东西,到时候肯定眼谗。
十分得意的样子。
十一娘笑道:然后呢?谨哥儿不解:什么然后呢,?十一娘细心地道:你说你想让诜哥儿眼谗,我就想知道,诜哥儿眼谗了你的东西,然后你准备怎么办?谨哥儿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思考良久道:他稀罕井的东西,那就说明我的东西好啊!可这样一来,诜哥儿肯定也想要一个吧?十一娘笑盈盈地望着儿子。
谨哥儿点头。
十一娘道:那他肯定会向你五婶婶要了!谨哥儿再次点头。
这匣子是我专门从多宝阁订做的。
你五婶婶就是差人去多宝阁买,多宝阁照着做一套,也要好几天的功夫。
诜哥儿要是一时要不到,肯定会吵你五婶婶。
你说是不是?嗯!谨哥儿又点了点头。
你五婶婶要告诉你二姐绣huā,还要照顾你八弟。
十一娘柔声道三更半夜的,你七弟吵着要东西,你五婶婶一时又办不到,肯定着急,说不定还会喝斥你七弟……她的话还没有说话,谨哥儿已坐起来,大声道:上次七弟把我的锦鸡抱回去,五婶婶知道了,就我们家锦鸡到处拉大便,八弟一脚踩了上去哭着连鞋都不要了。
七婶婶就喝斥七弟了。
还说,要是七弟再把锦鸡抱回去就要告诉五叔,让五叔把七弟狠狠地打一顿。
语气忿然像告状似的。
十一娘强忍着笑,道:你既然知道,那还到诜哥儿面前显摆啊!谨哥儿一愣。
十一娘趁机道:诜哥儿是你的弟弟,平时和你形影不离,你有了好东西,明明知道他会眼谗,就应该和他分享,或是让娘也帮诜哥儿定做一个才是,而不是让他因为你的缘故被五婶婶教训!这可不是做哥哥的样子!谨哥儿低了头。
这件事,娘也有不对的地方。
十一娘笑着搂了搂儿子,娘只想到了谨哥儿要上学了,没想到诜哥儿会稀罕你的东西。
要不我们暂时把这匣子放在箱子里?娘让多宝阁的卑傅再做一套,等东西到了,你再拿去给诜哥儿。
——人一套。
你说好不好。
好!,谨哥儿声音宏响地道。
我们谨哥儿是个好哥哥!十一娘笑着亲了亲他的小脸。
谨哥儿展颜欢笑。
随即又敛了笑容,轻轻地拉了十一娘的衣袖,小心地打量着十一娘的神sè,吞吞吐吐地道:能不能不雕小猴子……小猴子是我的……十一娘忍俊不禁。
什么事都要一步步的来。
谨哥儿吃独食惯了,能这样,也是个不小的进步。
好啊!她笑眯眯地望着儿子你说给诜哥儿雕个什么?娘亲刚说了让他着弟弟,他就不让弟弟雕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猴子……谨哥儿担心娘亲生气,心里正不安着,见十一娘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不由精神一振,眼睛也有了光彩,兴致勃勃地道:我们雕个猫,七弟喜欢猫……他也喜欢狗,雕个狗好了……十一娘由着谨哥儿,两人在那里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给诜哥儿雕个老虎。
十一娘这才哄着儿子睡下回了内室。
嘀咕什么呢?徐令宜等了她半天。
没什么!,十一娘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说。
徐令宜觉得十一娘处理的很好,道:,明天一大早就差了管事去跟多宝阁的说。
让他们快点。
我们加点工钱都行。
十一娘笑着应了,徐令宜问起徐嗣谕的事来:他们那边的行李收拾得怎样了?要不要添几个人跟在身边?徐嗣谕三天后启程去乐安,项氏会留在永平侯府伺候公婆。
我今天去看了看,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十一娘道,,至于跟谕哥儿去的人……她说着,问徐令宜,谕哥儿屋里的文竹侯爷还记得吗?,文竹?徐令宜语气里带着几分猜测的味道,谕哥儿屋里的大丫头?显然根本不记得。
嗯!十一娘笑过年的时候谕哥儿媳fù来跟我说,文竹一直在谕哥儿身边服shì,还想让文竹继续跟着去乐安。
只是文竹年纪不小了,和谕哥儿商量了,想把文竹配了谕哥儿的小厮墨竹。
来问我的意思。
我让他们自己做主。
前些日子,谕哥儿媳fù就选了个吉日让两人成了亲。
准备一起跟着谕哥儿去乐安。
说完笑道,谕哥儿现在成亲了,是大人了,屋里的事自然有媳fù帮着操心,我们就别管了!侯爷也要慢慢习惯才是。
,徐令宜失笑,很轻挑地朝她的屁股拍了一下:快去洗漱了早点歇了!十一娘哎呀一声站起来,瞪了徐令宜一眼,这才去了净房。
第二天,琥珀进来给十一娘问安。
十一娘拉着她的手上上下平地瞧。
人丰腴了不少,珠圆玉润,曲线因此更显分明,像朵正盛放的huā似的,充满成熟的芳香。
十一娘笑道:孩子才刚周笋,管青舍得你来?琥珀脸一红有些虚张声势地道:我嫁过去的时候就说好了的,哪由得他愿意不愿意!十一娘大笑。
琥珀脸更红了。
十一娘携她的手进了内室。
你别为这事和管青生隙。
十一娘正sè道,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
说什么也比不上你们过得好!,我知道!琥珀听着眼睛一湿。
夫人是念旧的人她们这几个从余杭跟过来的又何尝舍得离开夫人。
竺香年纪不小了,再不嫁说不过去了。
听说那些来议亲的,最差都是徐府正当红的小管事竺香是不可能留在十一娘身边了。
万大显如今在司房独挡一面,滨菊又怀了身孕,还多事地收养了个弃婴,就更不可能进府了。
虽然夫人今日不同往昔,可在她心里,夫人再强,也要个人帮衬,她不跟在身边,怎么能放心。
是我想来的。
她说着,语气不由带了几分jiāo嗔的味道,您不知道带孩子有多累。
有事没事就哭一场。
刚喂了奶又吐得一身,洗了衣裳,又尿了,尿片子还没有换下来,他又哭着闹着要吃了……比下田还累!我就天天盼着夫人让我进府当差。
然后道,要是您再不差人去问我,我就要进来向您毛遂自荐了!,还下田呢?十一娘听着好笑,打趣她,你什么时候下过田?我不知道带孩子有多累?谨哥儿是怎么长大的?,我小时候是下过田的!,琥珀道,,在田里摘棉huā。
太阳晒得人恨不得死了算了。
后来到了余杭,就发誓无论如何不去种田怎么也要当好差……,两人说着从前的一些旧事,心情都变得愉快起来。
滨菊带着长子长安和收养的次子长顺来给十一娘问安。
!。
第六百二十五章 分歧(中)滨菊的长子长安,名字还是太夫人给取得。
比谨哥儿大一岁。
长得像万大显,眉眼方正,只是皮肤显得有点黑。
相比同龄的孩子,他的个子也算高大的了。
他抿着嘴,紧紧地攥着三岁的弟弟长顺,神sè略有些紧张。
不像从前来给十一娘问安的时候那样活泼。
这是怎么了?十一娘笑着招手让长安和长顺过去,去年还跟着随风喂鸟,今年话也不说了!每到过年的时候她都十分的繁忙滨菊和琥珀等人就会等正月十八、过完了元宵节来给十一娘问安,又因为长顺的原因,滨菊每次来都带着两个孩子。
他平时就跟着公公。
看林拾柴,洒肥捉虫的越来越木讷了。
滨菊mō了mō儿子的头,柔声吩咐他,还不快去给夫人磕个头。
长安红着脸,带了长顺过去给十一娘磕头,被十一娘拦了:刚才已经请过安了,不用再磕头了。
然后抓了把糖给他们兄弟俩人,柔声道,,要不要去huā园里找随风玩?目光却落在了长安身边的长顺身上。
孩子长得有些瘦,但小脸白里透着红,一双眼睛明亮灵活,精神抖擞。
看得出来,滨菊对这孩子很上心。
长顺听着眼睛一亮,张大了眼睛望着哥哥,一副很想去的样子。
长安犹豫了片刻,对长顺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抬头望着十一娘,虽然有些赧意,却声音宏亮清晰地道:回夫人的话,我和弟弟就在这里陪娘亲。
十一娘有些意外。
可能是在田庄里长大的,长安很喜欢到徐府的后huā园里玩。
特别是随风那里,养了很多的小动物,他每次来都会在随风那里盘桓很长的时间,直到滨菊去喊,才依依不舍地跟着母亲回去。
滨菊想到长顺以为十一娘有什么话要跟她说。
虽然琥珀在一旁,她还是支了儿子:既然夫人让你们去,你们就去吧!只是记得别和随风打闹要看着弟弟,别让弟弟把六少爷的东西弄坏了。
,长安听了,温顺地应了声是带着弟弟给十一娘行了礼,跟着小丫鬟出了房门。
十一娘让小丫鬟端了杌子给滨菊坐,问她什么生产,怀像好不好,说起家长来。
滨菊立刻知道自己会错意了。
夫人只是单纯地怕孩子在她面前不自在而已。
她立刻有些不安起来。
夫人待他们和气那是夫人仁厚,要是他们因此而不知道好歹,以为可以在主子面前做张做乔,别人看在眼里,不仅要笑话夫人治下无方,还会笑话他们轻狂、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得抽空把两个孩子叫回来才是。
儿子在山林间长大,虽然很会shì候那些鸟啊狗的,可徐家后huā园养的毕竟是六少爷的东西。
没有六少爷点头随随便便地动了,总是不好。
思付间,就听见窗外传来谨哥儿好奇的声音:你不是长安吗?你怎么站在我们家的屋檐下啊?十一娘也听见了。
大家都没有想到两个孩子没去后huā园,竟然站在屋檐下,不由都支了耳朵,想听听长安是怎么回答的。
一时间,内室安静得连颗针落下来都可以听得见。
我娘来给夫人问安。
长安的语气不紧不慢,声音不高不低吐词清晰,夫人和我娘在说话,我们就在这里等我娘。
说完,安静了片刻,又道,六少爷,小的给您问安了!十一娘忙侧过身往窗外瞧。
就看见长安带着长顺要给谨哥儿行礼。
谨哥儿也不管长安在给他行礼,高兴地拉了长安的手:你来的正好!我和七弟正想蹴鞠,四哥跟爹爹出去了,五哥要练大字。
你和我们一起玩吧!说着,就要拽长安走。
长安却甩开了谨哥儿的手有些固执地把没有行完的礼行完了,道:我不会蹴鞠。
我给少爷捡球吧!,谨哥儿听着睁大了眼睛:你怎么又不会蹴鞠了?上次来的时候,你不是还和我一起蹴鞠了的吗?说着,他lù出恍然的表情,你定是回家没有鞠蹴了,所以忘了!不要紧,等会你走的时候,我送个你。
你以后在家里练习,再来给我娘问安的时候,就可以陪着我蹴鞠了。
越说越觉得自己的主意不错,说完话,立刻吩咐身边的黄小毛,去,给长安拿个鞠来!长安愕然。
黄小毛已应声而去。
长安望着黄小毛的背影嘴角翕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轻轻地向谨哥儿道了声谢。
谨哥儿则道:这下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蹴鞠了吧?,长安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六少爷,我要在这里等我娘出来!让小丫鬟说一声就行了!谨哥儿有些不耐烦地道。
长安又道:我还要带弟弟!谨哥儿就喊了跟在身后的阿金:你帮长安带着长顺!然后道,快走,七弟还在后huā国等着呢。
PS长安再一次挣脱了谨哥儿的手:我,我不能去!谨哥儿睁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地望着长安。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拒绝他。
长安低下了头。
长顺则被谨哥儿吓着,躲到了哥哥的怀里。
长安忙安慰地抱了长顺。
夫人,这孩子,被我公公教得有些倔强!,站在炕边张望的滨菊羞得满脸通红,忙歉意地道,我这就去说说他。
十一娘看着却心中一动。
她朝滨菊摆了摆手:不用!想看看等会长安会怎样。
你,你,你……谨哥儿气得小脸涨得发紫,我请你,你还不跟我说……他气呼呼地在那里转了半天,质问长安,你到底去还是不去?一副你不去,让你好瞧的模样儿。
长安低声道:我爷爷说了,来给夫人问安,要守规矩。
不能到处张望,不能四处跑枷……谨哥儿才不管这些,没等长安的话说完盯着他问你去不去,脸sè很不好看。
娘亲曾说过,见到了六少爷要毕恭毕敬的!长安的表情变得有些迟疑起来。
谨哥儿已经跳起脚来,朝刘二武叫嚷道:把他绑起来,给我打十板子!看他还听话不听话!别说是刘二武了,就是屋里的众人,也被他这话说的一呆。
滨菊忙道:夫人,我去给六少爷陪个不是!十一娘再次拦止了她:孩子们的事,让孩子们自己处置好了。
我们做大人的,就别插手了!依旧坐在那里看。
滨菊求助地望了琥珀一眼。
琥珀也不知道十一娘是什么意思,无奈地朝滨菊摊了摊手。
滨菊不敢吭声,心急如焚地站在十一娘身边看。
那刘二武愣了片刻,很快就回过神来,他朝着黄小毛使了个眼sè,高声应着,慢吞吞地捋着衣袖,嘴里还大声嚷道:让你不听我们六少爷的话!黄小毛也明白过来。
这是在夫人的屋檐下,他们这样大的动静,夫人听到了肯定会出来看。
到时候怎样处置,自然有夫人做主。
他也学着刘二武的样子捋着衣袖,大声喝道:我们六少爷让你陪他玩,那是抬举你你竟然还敢不听。
看我们不把你绑了狠狠地打上十板。
关心则乱。
滨菊不由在心里怪起公公来。
一天到晚跟长安讲什么本份陪少爷玩不也是做下人的本份吗?这要是十板子真的打下去……她一想,心里就习绞似的痛,眼泪涌在眼眶里,可眼角瞥过夫人的身影,又不敢往下落。
琥珀看着,轻手轻脚地过去,拉了拉滨菊的衣袖,又指了正盘坐在炕上朝外望的十一娘,摆了摆手,无声地笑了笑。
滨菊眼底lù出几分困huò。
琥珀看着叹气。
这个滨菊,从头到脚都少了点灵xìng。
她只得附耳悄声而紧促地道:夫人怎么可能看着长安被打!一语点醒梦中人,滨菊长透口气,这才心中微定,踮了脚,顺着十一娘的方向朝外望去。
黄小毛和刘二武装腔作势了半晌,正屋也没个动静。
两人不由暗暗急起来,又不敢不听从谨哥儿的吩咐,上前扭了长安的胳膊,低声道:你就认个错好了!六少爷不是不懂道理的人!长安的表情有些忐忑不安起来,长顺看着抱着哥哥的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去踢黄小毛和刘二武:不许欺负我哥哥,不许欺负我哥哥!还好长顺平时被滨菊jiāo生惯养,力气并不大,要不然黄小毛和刘二武人没有绑成,自己先被打了一顿。
长安忙喊弟弟:不许打人!不然再也不领你出去玩了!长顺就大声哭起来。
谨哥儿看着乖乖被黄小毛和刘二武扭了胳膊的长安,又看了看哭闹不休的长顺,lù出踌躇之sè:你,你答应陪我玩,我就不让他们打你的板子!语气有些心虚。
长安虽然是仆fù的儿子。
可永平侯府赫赫有名,万大显是府里有体面的管事,母亲滨菊是服shì过十一娘的人,二叔在徐家保定的田庄上当管事,娶了回事处赵管事外甥女,姑姑又在徐嗣诫屋做大丫鬟。
而且万家行事一向谦和忍让,很得大家的喜欢。
他走出来比一般的人家的孩子还体面。
何曾被人如此对待过!心里也有些害怕起来。
我,我祖父不让我和少爷玩!他喃喃地道,说上下有尊卑,不可坏了规矩……没有了规矩,就不能成方圆……重复着祖父万义宗的话,他的心智渐渐变得坚定起来,我帮少爷捡球好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 分歧(下)你,你……谨哥儿气急败坏地指着长安,话都有些说不出来了。
大家都喜欢和他玩,他平都嫌烦,不太搭理。
有时候心情好了,给个脸sè,那些人就都会急巴巴地跑过来向他示好。
这次是他主动找长安玩,长安竟然还推三阻四的他要打长安的板子,长安竟然也不低头求饶。
想到这里,谨哥儿心里有些懊恼。
长安的母亲曾经服shì过娘亲,而且娘亲还很喜欢,常常赏东西给滨菊不说,滨菊每次来给娘亲请安的时候都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是空手来,只有她,还带着孩子,娘亲每年都会打赏长安和长顺,还让允许长安和长顺到后花园里玩。
现在他要打长安的板子,娘亲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要是不打,他的话已经说出口了,爹爹说过,不能随便开口说话,但说出去的话就一定要做到……而且,娘也是这么说的。
人要言而有信,以后说话,别人才会相信你,才会听你说话……早知道这样,就不说打长安的板子了谨哥儿犹豫了半晌,咬着牙道:给我打十板子等会给母亲陪不是好了……总比在众人面前说话不算话的好黄小毛和刘二武不禁交换了个眼神,一边高声叫嚣着,一边去拿了板子来。
正屋的门帘唰地一声被liáo开,两个人惊喜地回头,就看见个妩媚的花信**笑盈盈走了出来。
六少爷她曲膝给谨哥儿行了礼,夫人听见您的声音,又没看见您的人影,有些奇怪,特意让奴婢出来看看。
说着,讶然地噫了一声,望着长安和长顺,你们两个不是去后花园玩了吗?怎么在这里?一副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忙引荐长安和长顺给谨哥儿,这是万大显万管事的长子和次子。
万大显您知道吗?他是司房的二等管事。
是夫人的陪房,跟着夫人从余杭嫁到燕京来的。
他们的娘亲您肯定知道,就是常常来给夫人问安的滨菊。
她也是夫人的陪嫁,而且是从小服shì夫人的,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万大显和滨菊的婚事,还是夫人做的媒呢……琥珀啰啰嗦嗦的,在黄小毛和刘二琥耳朵里却如果佛言纶音般的悦耳动听,两人个看着她的眼睛都充满了感jī。
谨哥儿却有些烦。
他知道这fù人,从前也是娘亲身边的丫鬟,是在春节过后进府给娘亲问安的人之一。
听宋妈妈说,她很得娘亲的喜欢,娘亲屋里两个管事妈**份额,另一个就是留给这个叫琥珀的。
秋雨和红纹说起来时,他还记得秋雨当时眼底闪过一丝畏缩,显然很怕琥珀。
她话里话外全是讲长安的父母如何如何,分明是要他手下留情,饶了长安一次。
可长安不低头,他怎么饶他啊?既然琥珀出了面,娘亲肯定是听到外面的动静了。
谨哥儿不想让十一娘担心,想了想,索xìng打断了琥珀的话,问长安:你到底陪不陪我玩?琥珀这几年虽然不在府里,可府里的事却一直留心。
知道如今府里六少爷最得太夫人和侯爷的喜欢,阖府上见到他先让三分,因此养成了个说一不二的xìng子。
却没想到她说了这么多,六少爷还是要追究这件事。
她忙朝长安使眼神,示意长安快点应了再说。
偏偏长安被万义宗教成了一口唾沫一个钉的人,明明知道自己这一低头就能解了围,可想着祖父的叮咬,道歉的话始终说不出口来。
琥珀看着着急,只好笑道:长安、长顺,你们给六少爷问过安了没有?还不快给六少爷磕个头长安虽然直,却并不傻,知道琥珀这是在为自己找台阶下,忙跪下去给谨哥儿磕了个头,喊了声六少爷,又轻轻推了推长顺的背,让他也跟着磕头、喊人。
琥珀就liáo了帘子,笑吟吟地称着六少爷,道:奴婢服shì您去见夫人吧谨哥儿虽然有气,却不违逆娘亲的话,斜睨了长安一眼,进了屋。
琥珀松了口气,急步跟了过去。
出了什么事?已转身端坐在炕上的十一娘笑着问谨哥儿,娘在内室都听到你的声音了谨哥儿脸上还留着几分不虞,把刚才的事告诉了母亲:……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要打长安十板子他拳头攥得紧紧的,一副据理力争的样子。
十一娘没想到儿子小小年纪,心里还有这样乾坤。
这算是他们教育的成功呢?还是算是失败呢?她有点啼笑皆非。
但望着儿子望过来的期待目光,她知道自己不能阻挡。
既然你的话已出了口,那就打长安十板子吧十一娘说着,朝琥珀轻轻点了点头,我还有话和你说,就由管青家的去外面看着吧没有说少爷有错,还把少爷留顾屋里。
琥珀立马明白了十一娘的用意。
她笑着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谨哥儿小脸瞬间如夏日的阳光,焕发出明亮耀眼的光芒。
娘他拉着母亲的衣袖,看着屋里咬着、快哭出来的滨菊,又看了一眼窗外被黄小毛按在春凳上的长安,略一思忖,道,是长安不对等会我给他请个大夫滨菊忙曲膝行了个礼:多谢六少爷了他就是这样个犟脾气,六少爷快别生他的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夫人该担心了谨哥儿点了点头。
十一娘就对滨菊道:你也去看看长安吧滨菊应了一声,步履有些乱慌地出了内室。
十一娘想sī下和谨哥儿说说这件事,就遣了屋里服shì的:……等会把人打完了,再让他们母子进来见我。
丫鬟们应声而去。
谨哥儿看见屋里没人了,忙道:娘,都是我不好,不该打你的人垂着头,搭拉着肩膀,满脸的懊悔。
现在知道后悔了?十一娘板了脸训他。
嗯谨哥儿连连点头。
你要学着压住自己的脾气才行。
十一娘循循善yòu,人一生哪能总是事事顺意。
娘看着小丫鬟笨手笨脚的,还想教训几句呢可人有聪明的人,有笨拙的,他们来我们家不过是做事的。
做不好事,就换个人好了。
要是没有人可换,那就聪明的人做聪明的事好了;不聪明的人做些简单的事好了。
总不能因为了天xìng如此,就要被娘喝斥吧?何况长安做得对。
他只是陪着母亲来给娘问安的,又不是你的贴身小厮,为什么非得陪着你蹴鞠不可啊?就算是你身边的小厮,随风养着你养的那些鸟兽,黄小毛和王二武专司陪着你玩,你总不能让随风不去养你的鸟兽了而整天像黄小毛、王二武这样陪着你玩吧?长安本来就不应该被打,现在娘帮你打了人,却是错上加错。
可为了你的面子,却只好如此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让长安受委曲了谨哥儿听着,脸上lù出惶惶然的表情来:娘,那,那怎么办?十一娘反问谨哥儿:你说该怎么办好?佯作出有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谨哥儿只好自己认真地想这件事。
陪长安银子?他迟疑地道,或者,赏他些东西?十一娘在心里叹了口气。
真是言传身教。
她也好,徐令宜也好,平时有什么事都打发别人银子,出了事,孩子第一个想的就是打发人银子。
不过,这个社会如此。
对于地位和他们不等的仆fù,他们只能通过打发银子,或对人温言细语来表达道歉或是喜欢。
这都是次要的。
十一娘温和声道,你要学着三思而后行才是前两天你父亲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她和儿子在内室说着悄悄话。
滨菊却望着王二武轻轻落在儿子屁股上的木板,但心地问琥珀:这样,行吗?你啊让我说什么好?琥珀无奈地道,要是夫人真心要打长安,早交给白总管了。
怎么会让我们这些fù孺、孩子来打我,我这不是心里乱糟糟的吗?滨菊脸sè一红。
已经领完板子的长安一跃而起,忙过来安慰母亲:娘,我没事,一点也不疼那是夫人手下留情滨菊沉着脸教训儿子,六少爷让你陪着他玩,是看得起你。
你陪着他玩就是了。
竟然这样顶撞六少爷。
等会回去了,我要告诉你爷爷和你爹,看他们怎么教训你……长安听着母亲的叨唠,lù出困huò的表情来。
还好秋雨出来解了围:滨菊姐姐,夫人让你和长安、长顺进去滨菊忙整儿子整了整衣襟,又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领着儿子进了内室。
谨哥儿就赏了长安二两银子。
长安不解地在滨菊的示意下接了银子。
有所为,有所不为。
十一娘笑望着长安,问他,你想不想进府给谨哥儿做贴身的小厮?长安不知道。
他们家里的人都在徐府当差。
爷爷也说过,等他到了十四、五岁的时候,也要到徐府来当差的。
可他还没有到年纪,还要带长顺……他朝滨菊望去。
滨菊又惊又喜,忙跪在了十一娘的面前:多谢夫人眼角看见儿子还愣愣地杵在那里,忙拉着儿子的衣角,示意他跪下,还不谢谢夫人和六少爷长安忙跪了下去,还没有开口道谢,就听见十一娘又问道:长顺,你愿不愿意和你哥哥一起进府?长顺望着十一娘炕桌上的八宝掐丝珐琅的糖果盘子,毫不犹豫地大声应了句愿意。
第六百二十七章 成长(上)627,这么说,谨哥儿现在又多了两个贴身的小厮了?徐嗣谕放下手中的书,笑着接过了项氏奉上的茶盅,而且一个还只有三岁?项氏点头,笑道:我去给婆婆请安的时候,那个叫长顺的正坐在屋檐吃糖。
六叔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在一旁看着他。
听婆婆的口气,长安还会跟六叔一起跟着庞师傅学武技。
徐嗣谕啜了。
茶,道:长安父母都是母亲的陪房,长安会跟着谨哥儿也不稀奇。
到是长顺,那么小的年纪也跟了过来…………说着,他笑了笑,只怕是母亲的意思口谆哥儿和诫哥儿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总想着法子领着他们玩。
长顺定是母亲为谨哥儿找来的玩伴。
项氏笑道:我看长顺那孩子挺招人喜欢的。
不仅白白净净的,而且还不怕生。
说着,她想起孩子来……成亲四个月了,她还没有动静,婆婆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姑姑和母亲都为她有点着急起来。
过两天徐嗣谕就要去乐安了,她就更没有机会了!想到这些,她不由神色一黯,语气也显得有些无力起来。
离他去乐安的日子越近,项氏的怅然就越深。
虽然她话里话外全是让他安心书,我会在家里好好孝顺公公婆婆之类的话,可他还是能觉查到妻子的不舍。
见妻子的情绪有些低落,徐嗣谕想了想,轻声道:我会常常写信回来的!项氏听着微赧。
丈夫已经决定回乐安后就悬粱刺股,可能过年都不回来…………她最敬佩丈夫的就是他那股坚韧的品质!相公放心!她低了头,喃喃地道,妾身会好好的!再多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语屋里的气氛却很温馨。
……徐嗣谆和徐嗣诫从退步出来,两人还在议论元宵节时做失败了的那盏灯笼:……早知道这样,就应该不用琉璃而是用堆纱的。
我们要的多。
琉璃得请管事们忙看到专门的铺子里订,太麻烦了。
徐嗣诫笑道,还是用堆纱吧!大不了我多做几次找到解决的法子!自从那天伏在十一娘膝头哭过后,徐嗣诫有什么事就尽量不麻烦别人。
徐嗣谆自然不以为然:这有什么的。
让火清库房要就走了。
说着,看见徐嗣诫屋里的喜儿正和一个还没有留头的里当差。
两个人也不顾过道有风,脸吹得红红的,依旧在那里说的喜笑颜开。
怎么也不换个地方说话!徐嗣谆笑道,别看开了春,这两天的风还是挺厉害的。
喜儿和那小丫鬟忙上前给两行礼。
徐嗣谆见喜儿眼角眉梢都挂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不像从前那样端正肃然,又因喜儿是十一娘赏给徐嗣诫的,徐嗣谆也好,徐嗣诫也好,不把她当寻常的丫鬟,因此笑着打趣:喜儿姐姐有什么好事,也说出来我们听听,我们也跟着欢喜欢喜?喜儿听到相熟的小丫鬟过来给她道喜知道两个侄儿马上就要进府在六少爷身边当差了,心里实是欢喜。
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在六少爷面前露脸,前些日子还有人因为太过急进而被打了板子。
她的侄儿却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六少爷屋里当差……可见夫人待她家是如何的亲厚了。
她进府的时间不短了,又在徐嗣诫屋里当差,管事、管事妈妈、丫鬟、婆之间的明争暗斗还有大家对四少爷、六少爷的观望与期待,她都看在眼里。
见问话的是四少爷,强压着心底的高兴笑着说了句也没什么大事然后转身帮两人撩了帘子,要服侍他们进屋。
十一娘屋里当差的小丫鬟却不以为然。
夫人这样的抬举,换成谁都要乐得合不拢嘴。
何况刚才喜儿一直在笑啊笑的。
还以为喜儿是不好意思自己说出来,就凑趣道:喜儿姐姐的侄儿马上就要进府当差了!徐嗣谆和徐嗣诫一愣。
喜儿不由嫌那小丫鬟多事,瞪了那小丫鬟一眼,忙笑着解释道:,我大嫂今天带了两个侄儿进来给夫人问安夫人看着我两个侄儿有趣,就问他们愿不愿意到陪六少爷玩。
我两个侄儿年纪还小长安今年才七岁,长顺才三岁。
不懂事。
每次跟着嫂嫂进府都有糖吃有赏钱拿。
听说能到府里来,自然是忙不迭地应了。
四少爷在内院的时候,身边也不过两个三等的小厮,走到了外院后,才又添了两个三等的小厮,四个没入等的。
现在六少爷屋里已经有两个小厮了,夫人又帮着添了两个……她尽量地把这件事轻描淡写,只是他们年纪小。
夫人也只是随口问了问,到底怎样,还不知道呢?徐嗣诫觉得十一娘待滨菊、琥珀等从前服侍过她丫鬟的孩子都很喜欢,因为看到孩子有趣说出这样的话来完全可能,并没有多想,道:长安进府当差还差不多,长顺来了,只怕还要安排一个人照顾他!说着,就想起长顺怯生生伏在滨菊怀里的样子,不由失笑。
徐嗣谆却想到他小时候,十一娘就很喜欢让他身边的小厮带着他玩。
还说,男孩子就应该和男孩子一起玩。
总和小丫鬟丢沙包,以后就只知道拿针线。
还常常鼓励他多跑多动,偷偷陪着他跳百索。
看着两个小厮有趣,让他们进府来陪谨哥儿玩,像是十一娘的手笔。
他也跟着笑起来。
那小丫鬟只当喜儿是在谦虚,两位少爷也满脸是笑,忙道:既然夫人答应了,侯爷肯定会答应。
到时候喜儿姐姐两个侄儿进府的事还不是铁板定钉的事!喜儿眉头蹙了蹙,眼角不由打量徐嗣谆的神色。
徐嗣谆轻轻颌道,显然很赞同小丫鬟的说法。
六弟皮着呢!那些丫鬟、婆子根本就看不住他。
是应该多安排两小厮才是。
他笑着对徐嗣诫道,你不知道,前两天我去暖房挑兰huā,正好遇到了结香姐姐,也在那里搬兰huā。
听说六弟在韶华院画竹子,就跟过去想给二伯母问了个安。
谁知道进了院子,二伯母正满头大汗和丫鬟、婆子在找六弟!徐嗣诫吓了一大跳。
二伯母孀居,所以他们没有什么事是不敢去打扰的。
出了什么事?他忙问,母亲知道这件事吗?神色很焦急。
也不是什么大事!徐嗣谆一面说,一面进了屋。
徐嗣诫跟了进去。
二伯母听说六弟要画竹子,就在院子的石桌上铺了宣纸。
六弟一会跑到竹林里看半天,一会跑回石桌画两笔。
二伯母坐在一旁看着,眼看着一幅竹子就要画成了。
二伯母就吩咐小丫鬟把埋在屋后的旧年雪水取出来煮茶。
六弟听了也要去。
二伯母让他专心画画。
他当时应了,结果却从林子里穿到了后院去帮小丫鬟取雪水了。
二伯母看到他进了林子半晌没有出来,忙让人去找。
说着话,两人在内室的大炕上坐下。
关于谨哥儿的事,喜儿很关心,亲自给两个奉了茶。
他跑到后院去了,哪里找得到。
徐嗣谆想到当时的情况就很想笑,又觉得集及到二伯母的体面,不应该,表情因此而显得有些怪异,韶华院比别处都高。
二伯母当时脸就白了。
把跟在六弟身边的丫鬟叫来问,也问不出个什么。
急得不得了,满院子找人。
徐嗣诫听着心都揪了起来,倾着身子望着徐嗣谆:后来怎样了?后来二伯母把黄小毛和刘二武叫进去找。
这才把满身是泥的六弟找到。
徐嗣谆笑道,二伯母哭笑不得。
把那小丫鬟训斥了一顿,又借口六弟画画把墨滴到身上,让阿金回去给六弟拿了件干净衣裳过去换了,亲自帮六弟梳洗了一番,这才算完事。
徐嗣诫松了口气。
这要是让母亲知道了,只怕谨哥儿又要被教训了!就是!徐嗣廓笑道,所以二伯母让大家别告诉母亲,免得母亲知道了担心不说,谨哥几也要被训斥。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转移了话题,说起了给徐嗣谕送行的事:……三哥的意思,明天到城南新开的一家李记去吃一顿,算是给二哥送行。
说什么春熙楼、听鹏馆的,吃来吃去总是那些东西,没什么意思!去城南啊?徐嗣诫犹豫道,会不会太远了点?也不知道那个李记到底怎样?远点才好!徐嗣谆笑道,听三哥说,那地方很不错。
他们的同僚常到那里去吃饭。
过了年,徐令宜渐渐对他们开了门禁。
去哪里只要跟侍卫处的说一声就行了。
徐嗣诫听着也不由心动。
那二哥怎么说?徐嗣谕一向稳重,而且见多识广。
徐嗣诫觉得如果徐嗣谕同意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二哥也觉得好!徐嗣谆笑道,三哥让我们明天己初就走。
到李记吃午饭!好啊!徐嗣诫也来了兴致,两人议论起明天怎么去城南来。
喜儿这才轻手轻脚出了屋子。
四少爷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站在台阶上,不由长长地透了口气。
第六百二十八章 成长(中)628听说长安和长顺要到府里来当差,徐令宜笑着打趣十一娘:行啊!这可是一箭三雕啊!既给了谨哥儿一个教训,也给了万家一个体面,更是不动声色地把长顺给弄进府来……只怕谨哥儿那里你要跟他好好说说才是。
他刚打了人,你立刻就把人放到他身边做了个小厮,只怕他一时拉不下这个脸来!,不得不说,徐令宜非常了解这个儿子。
听说长安和长顺给他做小厮,谨哥儿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待滨菊、长安、长顺走后,他在十一娘身边磨磨蹭蹭了半天,想让十一娘改变主意,又不敢开这个口。
毕竟是谨哥儿要用的人,她勉强安进去,谨哥儿要是根本不让长安近身,不仅误了长安的前程,也浪费了她的一番苦心,十一娘和细细地说了半天知错能改、宽和大度之类的话,谨哥儿听着渐渐高兴起来,觉得自己不计前嫌让长安在自己身边正应了爹爹说所的心胸宽广,很爽快地答应了十一娘的安排。
徐令宜听了哈哈大笑:谨哥儿可不是一般的要面子。
说着,脸色沉凝下来,我看,这个毛病要改一改才好!孩子还小。
十一娘笑着收拾手里的针线,准备歇息,他只知道这样做父母会不高兴,那样做父母会高兴。
父母高兴的,就会使着性子去做;父母不高兴的,想做也只敢偷偷摸摸地做。
哪里懂那么多大道理。
只能一件一件的来。
要紧的是我们不能一会这样,一会那样,做些自相矛盾的事让孩子分不清楚父母的态度。
说的像i小狗似的。
徐令宜听着失笑夺了她手里的藤筐,柔声道又在做什么?小心眼睛!实在要做,不是还有谕哥儿媳妇吗?这两年身子骨刚好些了,你就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痛了!我知道了!十一娘笑着横了他一眼,没有多说。
心里却腹诽着,难道你的东西我也交给谕哥儿媳妇做不成?徐令宜却没有多想他在想谨哥儿的事。
谨哥儿身边服侍的人本来就多,现在又加了长安和长顺,特别长顺,只怕还要两拔个丫鬟专门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这样跟着谨哥儿住在正房的暖阁也不是个。
诫哥儿不是搬出去了吗?他沉吟道,要不,让谨哥儿住到原来诫哥儿的厢房去吧?那边好歹是间厢房,又宽敝!这样黄小毛和刘二武也可以一起般过去,他们也不用每天从外院进来,晚上内院落了匙,他们也能在谨哥儿身边服侍!,这样自然好。
谨哥儿大了,的确不再符合总住在暖阁,可十一娘有点舍不得儿子。
脸上由不露出几分犹豫来。
徐令宜看在眼里,觉得在这件事上十一娘太婆婆妈妈了。
索性道: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明天我就让白总管安排人把厢房重新粉一粉,该添些什么就添些什么。
二月初一就让谨哥儿搬过去。
态度有些坚决。
十一娘咬着牙应了。
第二天,徐嗣谕几个给十一娘问了安就去了城南吃饭。
十一娘则回避去了丽景轩,让白总管带了工匠去看西厢。
滨菊陪了婆婆进府给十一娘磕头谢恩,说好了正月二十送两个孩子进府。
太夫人也听说了。
杜妈妈笑道:例钱由四夫人自己垫上。
长安陪着六少爷书、习武,长顺就在屋里跟着红玟学规。
太夫人还是挺关心这件事的吩咐杜妈妈:两个孩子进府的进府的时候你记得提醒我一声,我要看看!,杜妈妈笑着应是。
待送走了徐嗣方谕,西厢房也焕然一新。
十一娘特意责看了看。
青石砖重新打磨了一遍,地面光鉴照人。
宝蓝色的幔帐换成了明快的鹅黄色,黑漆的家具换成了梨huā木,相比从前多了几份明快,少了几分庄重。
她很满意。
带了谨哥儿去看。
谨哥儿听说这是自己的屋子而且以后黄小毛、刘二武、长安和长顺都会陪着他住在这里,他立刻高兴起来,在屋里子跑来跑去,还要把诜哥儿叫来:……他晚上就可以睡在这里了。
五婶婶就不会说我住的地方太小了。
五夫人哪里是嫌弃暖阁太小,是觉得自己的儿子总这样跟着谨哥儿不着家有些不好吧!十一娘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
谨可儿犹豫道:娘,我这可不是要和七弟显摆!我是想他和我一起玩!十一娘笑着抱了抱儿子。
有小厮进来:夫人您在多宝阁的大掌柜把您订的笔墨送过来了!谨哥儿欢呼一声,跑过去就把黄杨木的匣子抱了过来:娘,娘,我们责七弟那里吧!他一直没跟诜哥儿说自己得了套有趣的笔墨之事,感觉憋得有点慌。
好啊!十一娘笑着应了,和谨哥儿一起去给诜哥儿送东西。
五夫人看弃有些意外,笑着向十一娘道谢。
诜哥儿则和谨哥儿到一旁去交头接耳去了。
没几日,滨菊把长安和长顺送了过来。
十一娘特意陪着滨菊和孩子们去给太夫人磕头。
太夫人看这两个孩子眼神都十分清明,很满意,渐渐放下心来,两个孩子也就安心地住进了谨哥儿的东厢房。
谨哥儿对长安的到来还是有点讪讪然,长安进府后很相信祖母和爹娘,情绪也有点低落。
长顺却恰恰相反,他很喜欢跟在谨哥儿屁股后面跑。
谨哥儿因此常常拿了点心给长顺吃,长顺就跟着他跑得更欢了。
以至于谨哥儿向徐令宜求情,让长顺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习武堂:……人多了,好玩!,徐令宜自然应了,只是嘱咐庞师傅:1年纪还小,不用勉强,等大一些了再好好地学。
诜哥儿知道了很是羡慕道:可惜八弟什么点心也不缺。
要是他像长顺一样的的该多少啊!语气很遗憾的样子。
丫鬟们听了直笑。
五夫人听了气得够呛,又听说徐令宜还准备让黄小毛和刘二武、长安等小厮也跟着庞师傅习武,五夫人不由找了徐令宽嘀咕:这样有点不合适吧?,有什么不适合的!,徐令宽笑道,,既然要习武,身边自己要有几个陪着过招的人。
要不然,学些huā拳绣腿有什么用啊!五夫人不好反驳过了几天,偷偷去看孩子都在干什么。
庞师傅住在离双芙院不远的秀木院。
秀木院原是个武堂,为了让孩子们习武,徐令宜特意在一旁盖了个小小的三间瓦房安置庞师,还特意拔了小厮给庞师傅用。
五夫人扶着丫鬟的肩膀,站在墙院上的青石条凳里透过huā墙朝里望。
谨哥儿、诜哥儿、黄小毛、刘二武、长安,五个人一字排开,正在院子〖中〗央蹲马呢!春寒微峭的时候,几个孩子额头上都有汗。
庞师傅四十来岁,身材高大魁梧,脸庞方正,沉着脸坐在屋檐下的太师椅上,显得很威严。
喝斥在几个中间穿行的长顺:你给我老实待在一旁。
不然,你也跟着去蹲马步去。
长顺一听,立刻学着谨哥儿的样子蹲了个马脚。
可不过几息的功夫,他就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同:六少爷大哥……,长安有些担忧地回过头去,刚想劝慰弟弟两句,就看见庞师傅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像拎小鸡似的把长顺拎到了太师椅旁,然后拿着茶几上放着的戒尺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划过空气的戒尺发出叭叭,几声响,这才神色冷竣地重新坐到了太师椅上。
长顺乖乖地立在庞师傅的身后,再也不敢动了。
五夫人看着眉头微蹙,然后看见自己的儿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五夫人不由脸色铁青,低低地轻呼了一声。
只感觉那庞师的目光像箭一样射过来,又随着庞师傅扭头突然消失在空中。
五夫人心一颤,正想看个明白,诜哥儿已大声呻吟道:庞师傅,我,我不行了要歇会!他气喘吁吁的,语不成句。
只是还没有等庞师傅说话五夫人就看见谨哥和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庞师傅,我我也要歇会!庞师傅的眉头就紧紧地锁成了个川字。
他看了看虽然手脚发颤却依旧在那里蹲马脚的长安,想了想,沉声道:六少爷,七少爷,一柱香的功夫还没有动呢!两个孩子就苦着脸爬了起来,重新沉腰蹲下。
庞师傅就拿着戒尺戒轻轻地打着两人的身体,只到两人蹲姿适合他的标准,他这才转身在太师上坐下。
五夫人看着心里有点起火。
诜哥儿不过是来玩玩,用得着这样认真吗?她抿着脚往内院去,迎面碰见十一娘。
四嫂这是去哪里?想到儿还蹲在那里,五夫人的笑容有点勉强毗——她要尽快找到徐令宽把儿子领回去!我去看看谨哥儿!十一娘笑道,第一天去上课,也不知道顽皮不顽皮?,五夫人一听,忙诉苦道:那庞师傅实在是粗暴,竟然用戒尺打孩子!十一娘吓了一大跳,忙过去看。
见几个孩子都瘫在地上,庞师傅蹲在一旁道:你们休息一下,过一柱香的功夫我们再蹲马步。
,孩子们发出一阵呻吟声。
却没有谁哭闹!十一娘笑着句了正屋。
!~!第六百二十九章 成长(下)待谨哥儿回屋,十一娘见他满头是汗,忙给他擦身子、换衣笑着问他:师傅好不好?好!,谨哥儿大声道,两眼发光,他的箭能从铜钱的洞里穿过去射在大树上。
还能一掌把三块叠在一起的砖打碎。
很厉害的!崇拜是最好的老师。
十一娘笑着亲了亲儿芋的面颊: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谨哥儿摇头,笑嘻嘻地道:我蹲了三柱香的马步。
七弟只蹲了两柱香的马步。
很自豪的样子。
却不说长安和黄小毛、刘二武蹲了多长的时间。
十一娘失笑。
想到她去时孩子们都在休息。
谨哥儿这三柱香的功夫应该是分三次蹲的。
看样子,庞师傅采取的是循序渐进的方式。
十一娘对庞师傅的第一印象很好。
她适时表扬儿子:谨哥儿可真行!又轻声道,诜哥儿年纪比你小,自然没你蹲得时间长!一面说,一面领着他到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坐下,剥了个桔子他吃。
谨哥儿听了情绪略有些低落,但见母亲笑盈盈地喂桔子他吃,他又高兴起来:娘,师傅说,让我们每人制一把小弓箭,师傅以后还要教我们学射箭。
还要做短褐,这样练拳、蹲马脚的时候很方便。
他还让人在院子里做了梅花桩,不是一个哦,是两个。
他兴致勃勃地比划着,比我还要高。
连在一起。
说我们要是马步蹲好了,就可以走梅花桩了……正说着,徐令宜回来了。
怎么早?十一娘有些诧异。
谨哥儿已溜下炕扑到了徐令宜的怀里,爹爹,爹爹,我今天蹲马步了。
蹲了三柱香!师傅说我比诜哥儿蹲得好。
今天是谨哥儿第一次去习武堂,徐令宜嘴上不说,心里惦记着。
见谨哥儿兴冲冲的,他眉宇间也有了一丝飞扬。
不错,不错!徐令宜把谨哥儿抱放到了炕上,你跟着庞师傅好好说,等你能上梅花桩了,他沉吟道,爹爹奖你一把宝剑好了!不行!十一娘接过小丫鬟奉的上的茶放在了徐令宜面前沉声道,奖什么不好,要奖宝剑!好啊!好啊!谨哥儿兴奋极了,无视母亲的反对,笑得眉眼弯弯,像个小狐狸似地道,我要爹爹书房里悬着八宝琉璃剑穗的那柄宝剑!徐令宜一愣,继而大笑。
这可是你说的!他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儿子,豪爽地道,只要你能站梅花桩了,我就把那宝剑送给你。
谨哥儿本能地感觉不对劲:我……我……,他看了蹙眉看着他的母亲一眼,又看了笑得十分开怀的父亲一眼,犹豫了半晌,然后lù出副毅然决然的模样儿:娘说了,不让奖宝剑。
我,我不要宝剑了!徐令宜夫妻很是意外,徐令宜更是道:怎么又改变主意了?那你要什么?爹爹分明一副看我笑话的样子!,谨哥儿嘟呶道,我才不上当呢!说着,他歪了脑袋思付道,我,我要把弓箭,要把漂亮的弓箭。
徐令宜哈哈地笑着,回头对十一娘道:我们儿子可不得了,学会察颜观sè了。
然后很是感慨地笑着问儿子,你为什么想要爹爹的那把宝剑?,它好看啊!谨哥儿想也不想地道,那个剑鞘是金镶玉的,还缀了三颗红宝石,比娘花钗上的还要大呢!徐令宜笑容渐敛,直起腰,喊丫鬟去把那宝剑拿进来。
十一娘望着徐令宜敛去笑容后不怒自威的脸lù出淡淡的笑容。
丫鬟很快就拿了剑过来。
徐令宜把剑递给谨哥儿:拔出来!谨哥儿狐疑地接过剑,按了剑鞘,使劲把剑拔了出来。
剑身明亮照人。
徐令宜指了炕桌:你试钱!这可是娘亲的桌子。
谨哥儿不禁朝十一娘望去。
十一娘笑坐在好里,表情带着几分鼓励。
谨哥儿不再犹豫,双手握着剑柄,使劲朝炕桌劈去。
黑漆炕桌,连个痕迹也没有。
他惊讶地望着父亲。
徐令宜mō了mō儿子的头:漂亮、华丽的东西,并不一定就是好东西!谨哥儿若有所思。
徐令宜扭头朝着十一娘笑了笑,笑容里充满了欣慰。
看着孩子这样一天天地长大,会有一种什么也比不了的成就感。
十一娘笑容更盛,轻轻地把儿子搂在了怀里。
谨哥儿有些不好意思冲徐令宜笑了笑。
好了!徐令宜让丫鬟把宝剑放回书房,一副不计前嫌的样子,笑着对谨哥儿道,那我们说好了,你要是能走梅花桩了,爹爹就奖把弓箭你。
爹爹等着,我很快就能走梅花桩了。
谨哥儿tǐng着小xiōng脯保证。
徐令宜和十一娘都笑起来。
谨哥儿就说起庞师傅来,怎样厉害,怎样教他蹲马步,还在下炕演示给徐令宜看,拉了十一娘和徐令宜跟着学。
十一娘陪着儿子玩,跟着他蹲马步,自然是没个样子。
惹得徐令宜大笑。
十一娘就拖徐令宜下水。
谨哥儿看了直嚷爹爹比庞师傅蹲的马步好看。
十一娘笑得直不起腰来。
徐令宜皱着眉头不要总讲好看,要实用,话没有说完,自己也笑起来……屋里子欢声笑语,比过年还热闹。
这气氛一直延续到吃完饭,徐嗣谆和徐嗣诫来给十一娘、徐令宜问安。
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徐令宜脸上掩也掩不住的愉悦让两人有些面面相觑。
谨哥儿就绘声绘sè地把刚才发生的事讲给两人听。
徐嗣谆和徐嗣诫都很是吃惊。
待随徐令宜、十一娘去给太夫人问过安后,两人延着甬石道出了内院。
春天的夜晚,月明星稀,风扑面不寒,柳树温顺而柔美的静立在那里,有种万木扶苏后的柔和。
徐嗣诫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他刚才进内室时谨哥儿赖在十一娘怀里撤jiāo的样子。
母亲的目光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六弟,嘴角微翘,眼角眉梢都带着淡淡的笑意,静谧安宁如这皎皎月光,那个生他的人,是不是也曾这样抱过他呢?念头一闪而过,如窥测了不德之事般,他惶惶然地抬头看见一双关切的眸子。
怎么了?徐嗣谆笑道,脸sè煞白。
说着,他lù出戏谑的表情,1难道说,你看到鬼了!说完,还做了个张牙舞爪的动作。
昨天他们在院子里赏月,和丫鬟们讲鬼故事了。
不是!徐嗣诫如同在辩解什么般,语气非常的急促不仅没有了平常的平和,而且还显得有些尖锐,我什么也没有想!徐嗣谆停下脚步困huò地望着他:你……自己这是怎么了?徐嗣诫深深地吸着气,想平复自己的心情,却不知道他这个样子落在徐嗣谆的眼里,更觉得徐嗣诫有事瞒着他。
那是为什么?徐嗣谆神sè担心地望着徐嗣诫。
对着如好友般的哥哥,徐嗣诫没有办法说谎,角嘴翕动,半晌无语。
挑灯的是徐嗣谆身边的小丫鬟峨蕊,她的xìng子一向活泼。
见状扑哧地笑:四少爷您就别逼五少爷了。
难道五少爷心里害怕也要一五一十地告诉您不成?也是!徐嗣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神sè显得很是有些尴尬。
有春风吹过,轻柔温暖如母亲的手。
徐嗣谆带着歉意的表情让徐嗣诫有些无地自容。
不是!徐嗣诫否认,我是想到刚才母亲抱着六弟,那么亲呢……我就想我小时候会不会,也这样……鬼使神差般,就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一时间,他羞得无地自容。
徐嗣谆怔愣片刻,突然笑起来:原来五弟是在吃六弟的醋啊!他揽了徐嗣诫,你小的时候母亲也是这样抱着你的啊!说着,他低声道,我那个时候也觉得有点吃醋呢!他哈哈哈地笑着,不过你比我小我就让着你了。
又笑着劝他,六弟比我们小,我们也要让着他才是!,我知道了!徐嗣诫根本没有听清楚徐嗣谆到底说了些什么,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好像这样,就可以把刚才那种仵逆的想法一同留在这里似的,我们快点回去吧!明天一早先生还要考我们功课呢!糟糕!徐嗣谆也慌起来,你不说我还把这件事给忘了!拉了徐嗣诫,快走!月亮如银盘,高高地悬挂在天空,俯视着两个有些失措的身影。
谨哥儿的高兴只维持了两天,第三天早上,徐令宜和十一娘刚刚起来,阿金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侯爷,夫人,您们快去看看吧,六少爷,六少爷不能起g了。
夫妻俩人神sè俱变。
十一娘拔tuǐ就往西厢房跑去。
徐令宜毕竟是男人,比十一娘镇定多了,沉了脸问阿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阿金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奴婢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奴婢们服shì六少爷穿衣……六少爷突然哎哟,一声,抱着tuǐ就倒在了g上哭了起来……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一向镇定的徐令宜lù出惶恐之sè来。
他三步并做两步出了正屋。
第六百三十章脾气(上)东厢房正屋里,虽然丫鬟、婆子林立,却落针可闻。
十一娘坐在谨哥儿的g边。
哪里疼?她神sè间难掩焦虑,语气却和平常一样温柔镇定。
谨哥儿白玉般的小脸上挂着泪珠儿,扁着嘴指着tuǐ:这里疼十一娘捋他的kù管。
谨哥儿大叫起来:娘,好疼好疼十一娘心里着急,动作却更轻柔,把他的kù管捋到了大tuǐ。
白净细nèn的皮肤,连个细小的印子也没有。
不是外伤……十一娘想到谨哥儿这些两天跟着庞师傅蹲马步。
难道是突然间运动量加大引起了肌肉酸疼?她轻轻地撞了撞谨哥儿的tuǐ:是疼还是酸?谨哥儿答不出来。
徐令宜的身影夹着道寒风闯了进来。
伤到哪里了?请了大夫没有?现在还疼不疼?他语速很快,但吐词清晰,声音低沉,隐隐透着几分威严。
一面说,一面坐到了g边的锦杌上。
眼睛打量着谨哥儿的tuǐ,嘴里却吩咐神sè惶惶地站在一旁的红纹:把黄小毛和刘二武叫进来红纹应声而去。
已经差人去请大夫了十一娘急切地道,不碰就不疼,一碰就疼。
侯爷,您看,会不会是蹲马步蹲的?徐令宜本身是习武之人,应该有这方面的常识吧应该不会徐令宜的表情很严峻,望着儿子的目光却透着担忧,暴lù了他此刻的心情,庞师傅教过比谨哥儿更小的孩子。
有经验。
说话间,红纹已带了黄小毛和刘二武进来。
两人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显得忧心忡忡的。
徐令宜和十一娘都在场,两人行了礼后就有些失礼地踮着脚朝谨哥儿张望。
六少爷嚷着tuǐ疼。
徐令宜淡淡地望着两人,上居者的肃然还是让两人战战兢兢的,六少爷可曾磕到哪里或是碰到哪里?黄小毛和刘二武想了想,刘二武道:小的天天跟着六少爷,这两天六少爷不是在秀木院就是在夫人的正屋里,哪里都没有去……声音微微带着点颤抖。
有个小脑袋从门帘子里探了进来,又很快地缩了回去。
怎样?帘子外的长安悄声地问弟弟。
长顺奶声奶气地道:六少爷没有哭了。
侯爷和夫人都坐在旁边看着六少爷没有哭,那就不疼了长安透了口气。
他泼了六少爷的面子,夫人虽然说他做的对,还让他和弟弟都进了府,可祖父还是有点担心六少爷会看他不顺眼。
没想到六少爷虽然待他不像黄小毛、刘二武那样亲热,可也没有挑他的刺。
长安想着,牵了弟弟的手准备出去,却发现弟弟手上攥着颗糖。
长顺对哥哥道:吃了糖,就不疼了长安笑了笑。
六少爷待长顺很不错。
说起来,六少爷还是个很不错的人他表扬弟弟:长顺真乖有小厮跑了进来:快禀了侯爷和夫人,太医院的刘医正来了旁边当差的小丫鬟liáo帘而入。
丫鬟、婆子都避到屏风后面,十一娘起身站在了g边,把地方让出来给谨哥儿把脉。
刘医儿不由瞥了徐令宜一眼。
见他神sè如常,忙敛了心思帮谨哥儿把起脉来。
六少爷脉象沉稳有力……半晌,刘医正沉吟道,没什么不妥之处。
要不,请了谢太医来看看,他擅长看小儿奇症。
徐令宜立刻让人去传了谢太医。
谢太医瞧了半天,也觉得脉像很正常,望着脸sèyīn沉的徐令宜,他推荐了吴太医。
吴太医推荐了孔太医……太医院的大夫流水似的进进出出。
十一娘坐在谨哥儿的g前,陪着谨哥儿说说笑笑,心里却像沸腾的水,咕噜噜冒着热气,前世知道的什么白血病、骨髓炎全都想到了,只恨这时代为什么没有B超,又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学医科……听到动静的太夫人和二夫人一前一后的赶了过来。
看见平时活蹦乱跳的谨哥儿躺在g上,坐到g边眼泪就落了下来。
二夫人见十一娘hún不守舍的,拉了给她报信的项氏细细地问起来。
知道几位太医都诊不出个所以然来,二夫人为谨哥儿把了脉。
怎么样?太夫人面lù希冀地望着二夫人。
脉像沉稳有力……二夫人犹豫道,好像没什么问题……太夫人一听,立刻站了起来,高声喊着杜妈妈:快,帮我准备朝服。
我要进宫去。
看皇后娘娘有没有什么办法几位太医都说没什么事徐令宜忙道,让躺一天看看再说。
您就别让皇后娘娘也跟着担心了怕就是怕这突如其来的病。
太夫人想到二儿子的去世,你们可不能听之任之。
执意要进宫。
诜哥儿去了秀木院,这才知道谨哥儿病了。
他去看谨哥儿。
刚进院子,五夫人抱着诚哥儿过来探病。
他跟着母亲的身后进了屋。
太夫人几个凑在一起小声议着谨哥儿的病,诜哥儿就趴在g边和谨哥儿说话。
那你今天不能去蹲马步了?谨哥儿沮丧地点了点头:我tuǐ一动就疼。
那我就要赶到你头里了诜哥儿有小小的得意,你昨天蹲了五柱香,我昨天蹲了两柱香,今天再蹲两柱香,明天再蹲两柱香……他板着指头算着,就比你多一桩香了高声地嚷着。
谨哥儿瞪着他,不甘地道:你等着。
我好了,每天蹲六柱香,一天就能赶上你两个孩子的争执立刻引起了大人的注意。
诜哥儿,十一娘蹲在谨哥儿的面前,你刚才说什么?她的眼底透着几分期盼,表情因此显得有些热切,你蹲了两柱香,谨哥儿蹲了五柱香……诜哥儿脸sè微红,有些怯意地看了一眼五夫人。
见五夫人一副认真听他说话的样子,他这才赧然道:我蹲得最少……六哥蹲得最多……比师傅规定的还多蹲了两柱香的功夫真的如柳暗花明又一村般,十一娘心里隐隐有了一份希望,她问谨哥儿,你昨天蹲了很长时候的马步?谨哥儿点头,大声道:我比黄小毛和刘二武还多蹲了一柱香的功夫。
徐令宜也反应过来,他不再像刚才那样小心翼翼,而是不顾谨哥儿的唤疼地搓着谨哥儿的小tuǐ,过了好一会才放手,淡淡地道:你试试,看tuǐ还能动不能动?谨哥儿半信半疑地伸了伸tuǐ。
没有刚才那么疼了他面lù惊喜,娘,没有刚才那疼了。
又望着太夫人,祖母大家全都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太夫人拉着谨哥儿的手,十分欢喜。
孩子太小,又是初学,马步蹲长了,不仅起不到强身健体的作用,而且还会伤了身体。
简直是乱来徐令宜的脸沉了下去,叫了黄小毛和刘二武进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两人低了头:庞师傅不让,可六少爷非要蹲不可……太夫人想到这位庞师傅是大姑爷介绍过来的,她虽然yù言又止,脸上却lù出几分不以为然来。
十一娘沉浸在孩子没事的喜悦中,哪里注意到这些。
抱着谨哥儿亲了又亲:你这孩子。
谁能一口气吃成胖子。
要慢慢来才行。
以后可以听师傅的话,不可自作主张。
现在知道厉害了吧谨哥儿躲到十一娘怀里。
徐令宜帮儿子揉着tuǐ。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十一娘只生了这一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可怎么好。
五夫人松了口气,我还让人带信让五爷回一趟。
这下我们也都安心了。
然后吩咐丫鬟差了小厮去给徐令宽报信,免得徐令宽担心。
项氏忙端了热茶给十一娘:婆婆,您喝口热茶又扶她坐到了一旁的小杌子上。
徐嗣谆闻讯赶了过来。
见徐令宜在帮谨哥儿揉着tuǐ,他恭敬地站在一旁。
十一娘喝了茶,感觉好多了。
见徐嗣谆一个人,还有点不习惯。
道:怎么不见诫哥儿?徐嗣谆笑道:中午还一起回来的。
我留他在我屋里吃饭,他说还有书没有背。
在屋里背书,下午没有去双芙院。
我已经让人去叫他了既然在背书,就不要叫他了十一娘忙道,功课要紧马上到用晚膳的时候了。
用了晚膳,徐嗣诫该进来给十一娘问安了。
既然谨哥儿不是什么大病……徐嗣谆吩咐了碧螺一声。
晚上徐嗣谆和徐嗣诫一起来看谨哥儿。
徐令宜不在,徐嗣谆就望着谨哥儿哈哈地笑。
谨哥儿不好意思,把头藏在十一娘的怀里不出来。
十一娘笑着mō了mō儿子的头:好了,好了。
明天记得去给祖母、二伯母和五婶婶道谢。
谨哥儿闷闷地嗯了一声。
徐嗣谆还想调笑他两句,徐令宜和徐令宽说着话走了进来:换个师傅,再来的人肯定要打听庞师傅走的原因。
到时候就更不敢管教孩子了。
不如好好和庞师傅说说。
他知道我的心意,也就知道该怎么管谨哥儿了……徐令宽的注意力已经放到了谨哥儿的身上,胡乱地朝哥哥点了点头,笑着喊谨哥儿:哎哟,我们谨哥儿还害羞呢相比徐令宜,他亲切又开朗,孩子们都喜欢他。
谨哥儿转过头,闷闷地喊了声五叔。
怎么样?tuǐ还疼吗?徐令宽半蹲在g前望着谨哥儿,好了五叔带你去划船去谨哥儿眼睛一亮,但旋即眼神一黯,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好了要去蹲马步。
不然就赶不上黄小毛和王二武了※先贴个草稿等会改错字。
第六百三十一章 脾气(中)631谨哥儿的话让大家都很意外,但更多的是高兴。
徐令宽哈哈大笑,故做姿态地轻轻朝着谨哥儿的肩膀捶了一下:不错,不错。
我们谨哥儿这才刚刚启蒙,就懂道理了。
行行,行。
等你沐休的时候,五叔再带你去划船好了!好啊!谨哥儿今年还没有划过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大声道,五叔到时候可别忘了。
,说完,想起诜哥儿还有七弟!那是当然的了!徐令宽笑道,扭头问徐令宜,谨哥儿过两天应该能下地了吧?,徐令宜点头,眼底欣慰的笑容虽然柔和了他冷峻的表情,可看上去还是显得很严肃:过两天就能下地了!他说着,叮嘱儿子,做什么事都要动脑筋,不能一味的蛮干。
就是这习武,也讲技巧。
蹲在那里,要想着师傅为什么要你这样蹲着?是练腿力还是练臂力?如果是练腿力,练到哪种程度才算练好了?为什么要练到这种程度?他说话的时候徐嗣谆垂手恭立在一旁,待徐令宜送徐令宽出门,他立刻活泼起来。
悄声对谨哥儿道:教我习武的师傅说了,蹲马步是为了练腿力。
只有下盘稳了,才不会摔鬼……谨哥儿听看来了精神,和徐嗣谆说话:那你刚蹲马步的时候,蹲几柱香?蹲半柱香!徐嗣谆道,刚开始几天很不习惯,时间长了,慢慢就好了。
现在我能蹲三柱香的功夫。
还可以射十步的箭。
语气里有点小得意。
这对他来说,的确是个很大的进步!谨哥儿不以为然:诜哥儿都可以蹲两柱香!徐嗣谆赧然,但并不因此退缩。
他脸上浮起一团红云,笑道:,我一步一步的来也可以蹲三柱香了。
所以说鞋步也可以积千里!他一向敦厚,就是指责谨哥儿欲速不达,话也说的很委婉。
只是谨哥儿太小,根本听不懂,反驳他:等我到你这么大我肯定可以走梅huā桩了。
不信,你等着瞧好了!好啊!徐嗣谆笑眯眯地逗着谨哥儿,那我就等着看好了!谨哥儿不悦地……哼了一声:到时候让你输得心服口服!我又没和你打赌,何来的输赢?徐嗣谆慢条斯理,看在谨哥儿眼里,就是不相信他的话。
那我们打个赌好了!,赌什么?徐嗣谆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让谨哥儿更恼火。
你说赌什么就赌什么?两在那里你一句,我一句的打着嘴仗听在十一娘的耳朵里,只觉得温馨。
她笑望着自进门后就一直没说话的徐嗣诫:怎么了?今天这么沉默?功课没做好被先生教训了?没有!徐嗣诫忙笑道,我没事!他躲闪着十一娘的目光,显得有些不自在。
十一娘心里奇怪,想到徐嗣诫身边都是自己信得过的人,笑了笑,没有多问,决定明天让喜儿进来一趟。
那边徐嗣谆听到他们的对话,插言道:母亲,您就别担心了。
昨天赵先生还表扬五弟,说五弟这些日子书刻苦,功课也做得好!十一娘微微翕首。
他能因此而把心思放在书上也好!正说着话,徐令安进来了。
徐嗣谆立刻神色一紧没有了刚才的轻松随意。
拘谨地和徐令宜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去了太夫人那边。
十一娘不由嘟呶:你表情就不能柔和点。
孩子在你面前战战兢兢的,不像儿子倒像管事。
徐令宜皱了皱眉:长幼有序,尊卑有别。
难道还让我和他像你似的,整天嘻嘻哈哈的。
说着转身进了净室。
十一娘望着他的背影扁了扁嘴。
谨哥儿忙搂了母亲的脖子:娘,我和你说话!,十一娘望着儿子讨好的模样儿,忍俊不禁,在儿子的面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休息了一天谨哥儿就能下地了。
他蹦蹦跳跳的,像个没事人似的嚷着要去秀木院。
十一娘还有点担心,轻轻捏着他的腿问还疼不疼。
不疼不疼!谨哥儿摆着头,有些不耐烦地道,娘,我要是再不去,就赶不上诜哥儿了!谨哥儿在家里休息,黄小毛几个自然也跟着在家里,诜哥儿却一天没落下地跟在秀木院蹲马步。
十一娘觉得两个孩子能这样对习武还是挺有好处的。
好啊!换件衣裳去。
她笑着打开一旁的雕五百罗汉的黄梨木高柜,拿出一套宝蓝色杭绸短褐,甘太夫人给你做的,好不好看!谨哥儿很喜欢,满脸笑容地点头,叽叽喳喳地和十一娘说着话,换了衣裳。
十一娘刚要送儿子出来,有小厮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夫人,雷公公来了。
说是禀了皇后娘娘之命来看六少爷候爷正陪着过来呢!皇后娘娘怎样知道谨哥儿的事?思付间,徐令宜和雷公公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甬路口。
十一娘带着谨哥儿迎了上去。
雷公公看着呵呵地笑:今天太医院的吴太医去给太子妃诊脉,皇后娘娘这才知道六少爷伤了腿,急得不得了,立刻就差了咱家来看看。
十一娘听着吓了一大跳:太子妃身体违和吗?,雷公公笑道:太子妃又有了喜脉!这可是件大喜事。
十一娘欢喜地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进宫恭贺!芳姐儿自生了皇长孙后,就一直在调养身体。
三月后就可以进宫恭贺了!,雷公公和他们说笑了一会,起身告辞,皇后娘娘等着咱家回话呢!徐令宜自然不能多留,亲自送雷公公出门。
十一娘和谨哥儿准备去秀木院。
太子和太子妃差了内侍来问。
一番行礼问候之后,还没有等徐令宜把人送走,皇上身边的贺公公来了……接着粱阁老家、窦阁老家、王励等人纷纷派人来问,周夫人、黄三奶奶更是亲自登门拜访,一时间,徐家车水马龙,堪比过年。
徐嗣谆就打趣谨哥儿:,烽火戏诸侯啊!谨哥儿听不懂却知道哥哥说的不是什么好话,虽然气鼓鼓的,却什么也没有说,回去悄悄问十一娘什么是烽火戏诸侯。
十一娘讲给他听。
他立刻明白过来,跑去找徐嗣谆算帐,徐嗣谆最后赔了他一个和田玉的萝卜才算完事。
谨哥儿又开始跟着庞师傅蹲马步,没几天就跟十一娘嚷好无聊,要随风把他养的鸟都挂到秀木院的屋檐下:……,听几声鸟叫也好啊!十一娘啼笑皆非:做事要专心。
蹲马步就蹲马步,听什么鸟叫谨哥儿应了,没再提这井事。
十一娘也就没放在心上。
可没几天,她就听说谨哥儿每次去秀木院就带着他的几只哈巴狗。
他蹲马步的时候,几只狗或在他身边绕来绕去,或趴在台阶上看着,听到陌生的脚步就冲着一阵乱叫。
弄得黄小毛、刘二武几个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只高兴了长顺——不是揪这只狗的耳朵,就是揪那只狗的尾巴,玩得不亦乐乎。
庞师傅不胜其烦,说了谨哥儿几次。
谨哥儿不带狗了,把几只孔雀带了过去。
庞师傅表情严肃地纠正孩子的姿态时,那几只孔雀就在秀木院里闲庭信步,几个孩子的目光就随着孔雀摇曳着。
庞师傅脸色很不好看,想来想去,找了个机会清白总管喝酒。
白总管摸了半天的脑袋:要不,我帮你和管青说说。
他屋里的,在夫人身边做管事妈妈。
,公卿之家的子弟出路在恩荫上。
西席的作用就没有需要通过科举走仕途的官宦之家重要。
加之公卿之家的子弟自恃出身簪缨不免有些目下无尘,行事娇纵。
自然不会把那些十年寒窗苦的落第秀才或是举人放在眼里。
因此一般的人都不愿意到公卿之家来做西席,遇到顽劣的子弟受气不说,还难以教出一个能金榜提名的学生出来,白白浪费许多光阴,没个名声。
更别说大家都重文轻武。
拳脚师傅也就等于是个护院,自然少了几分尊重。
庞师傅进了京才看明白。
对白总管的提携谢了又谢,不禁感叹:我受了你们家大姑爷的大恩,这才答应来府上教两位少爷拳脚功夫。
当时你们家大姑爷托付了又托付让我千万要教六少爷实底。
要不然,我也不会这样上心了!,白总管不好多说。
教四少爷拳脚的那位师傅就比庞师傅要随和多了。
教了四少爷这么多年只当是陪着玩。
这样看来,这位庞师傅还是个实在人。
他就找了个机会跟管青说,管青听说这事涉及到六少爷,特意进了趟府,告诉了琥珀。
琥珀不敢瞒着十一娘,回去就跟十一娘说了。
我不让他带鸟,他就带狗。
师傅不让他带狗,他就带孔雀……十一娘有些哭笑不得。
晚上给谨哥儿讲完了故事,和谨哥儿说了半天做事不能三心二意,不然什么事都难做好,之类的话,谨哥儿这才勉强同意以后再也不带这些东西去秀木院了。
为了奖励谨哥儿,十一娘吩咐厨房做了各式各样的糕点和孩子们喜欢吃的小吃,带着毡毯、小几,和孩子们去了丽景轩旁的桃huā林。
在桃huā林的草地上铺了毡毯,放上小几,摆了糕点、小吃,大家围坐在桃huā树下,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春风吹过,桃huā如雨,簌簌落在身上,让人的心情也如这春光般明媚起来。
!~!第六百三十二章 脾气(下)晚上卸妆的时候,有两片jiāo柔的桃huāhuā瓣随着十一娘乌黑青丝的散落飘零在光鉴如镜的青石地上。
歪在g上看书的徐令宜望着妻子墨青sè挑线裙旁的粉sèhuā瓣,不由笑道:今天玩得可好?,嗯!十一娘侧身望了徐令宜,阳光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桃huā和李huā都开了,把蜂mì和蝴蝶都引来了。
谨哥儿和诜哥儿带着群哈巴狗在桃huā林里捉蝴蝶,我们就在那里听诫哥儿吹笛子。
歆姐儿xiao丫鬟们跑去摘了很多野huā扎手串儿戴……我还在想,三月三要不要像今天似的,把宴请放在桃huā林里。
后来又一想,草丛里有不知名的xiao虫子,要是谁被咬着了可不得了。
可以到穹凌山庄啊!徐令宜放下手中的书,那里地势高,吹拂面,也另有滋味。
也想过。
十一娘把长长的青丝随手绾了个纂儿就怕黄夫人、郑太君爬着吃力一一她们的年纪可都不xiao了。
说着,坐到了g边,还是像往年一样在huā厅吧!要是勤哥媳fù他们这些xiao字辈想到处走走看看,就让谕哥儿媳fù陪着就走了。
徐令宜点头,说起谨哥儿的功课来:,听赵先生说,一本《幼学》他认识大半本字,只会写几个简单的字……颇有些担心的样子。
当初只告诉他认字,没要他写字。
十一娘笑道一来是他年纪xiao,握笔都没力,我怕他养成不好的写字习惯;二是他静不下来,写着写着就画起画来。
我怕勉强他写字,到时候他看着生厌不愿意练就随着他了。
如今他跟了先生启méng,先前认识几个字,不管是习字还是书,都应该比一般的孩子快一点才是,学着也就会有兴趣了。
一下顾及这,一下顾及那的。
徐令宜觉得十一娘太过jiāo惯孩子了。
他xiao时还不是不喜欢写字,被父亲几板子打在手掌心里,手肿得老高,还不是吭都不敢吭一声,乖乖地坐在那里描红。
长大后也没说就不书写字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眉头微蹙,暗暗留心谨哥儿的功课。
过了最初几天,谨哥儿的学业渐渐开始有了规律。
他每天早上寅正三刻就醒。
早餐常常是一杯羊nai一个金银馒头或是两个xiao笼包子再吃半个苹果之类的。
卯初还差一刻准时到秀木院卯初正式开始蹲马步。
卯正三刻回屋,盥洗换衣再跟着他们用早膳,去给太夫人问安,辰初三刻到芙院。
赵先生除了教谨哥儿,还教徐嗣谆和徐嗣诫。
年纪不一样,教的东西也不一样,安排也不一样。
他早上给谨哥儿讲一个时辰的。
在给谨哥儿讲课的时候,徐嗣诫就练字。
等给徐嗣诫讲课的时候,谨哥儿则背书。
徐嗣谆就在一旁练字或是做文章。
午初下学。
徐嗣谆和徐嗣诫各回各屋吃院,偶尔也会在一起吃饭。
谨哥儿则回内院用了午膳,歇个午觉,就到了末正。
再由丫鬟服shì着去双芙院。
下午,全是徐嗣谆的课。
他描红,徐嗣诫或练字或做赵先生留的功课。
正如十一娘说的那样。
对于认识的字,谨哥儿很快就学会了写。
虽然写得不好,但这种写的速度还是让赵先生很惊讶。
他教了徐嗣谆和徐嗣诫好几年,已经习惯了在孩子们身上找优点。
没优点都能找出点优点来,何况谨哥儿本身就聪明伶俐,活泼又爱说话他自然是赞不绝口。
被先生这么一夸,本来就坐不住的谨哥儿就开始有几分得意加之初上学的新鲜劲过去了,练字也就没有刚开始那么用功。
常常写着写着就下位和正在听赵先生讲课的哥哥们嘀咕严重影响了赵先生的教学。
赵先生想了想,让人带话给十一娘,让谨哥儿下午就在家里描红。
办完了三月三的宴请,接下来只有四月初八佛生日和四月二十六太夫人的生辰、五月初五的端午节是比较重要的节日,十一娘也闲了下来,赵先生这么一提,她立刻应了。
每天下午陪着谨哥儿练字。
看着谨哥儿静不下心,十一娘就和儿子约定:如果能认真的练两刻钟,就让你玩一刻钟。
此时正是姹紫嫣红、鸟语huā香的季节,往年他都在后huā园里摘huā捉虫、逗狗喂鸟心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闻言笑弯了眉,立刻大声应好,低了头,认认真真的描红。
一个月下来,大有长进。
徐令宜见着松了口气,把心思放到了庙堂之上。
前些日子,有股倭寇流窜到了舟山一带,烧杀抢掠了几个村子,皇上大怒,靖海侯被问责,福建总兵、参将,淅江总兵、参将等大大xiaoxiao三十几个官员被免职,其中福建总兵和淅江总兵还被解职押送燕京受审。
有人再次提起禁海,也有人说起徐令宜当初西北平luan的事。
他开始听着只是一笑了之。
这几年福建不太平,每当有什么事的时候,就有人提这样的话。
可不曾想,这次太夫人生辰,陈阁老和*阁老前后脚来给太夫人祝寿,sī下却不约而同地探他的口气,问他愿不愿意去福建巢倭。
他在家里闲得发慌。
当时一听,颇为心动,可仔细一想,就歇了这心思,当时就回绝了。
但心里还是有点不安。
陈阁老是首辅窦阁老这几年气势如虹,早已凌驾于资历比他老的粱阁老等人之上,颇有陈阁老之下,众阁老之上的姿态,如果这两人一起举荐他去福起……后果是很严重的。
徐令宜抽空去了趟粱阁老那里,又和王励密谈了良久,然后在家里等候消息。
过了端午节,新的福建总兵和淅江总兵上任,他的心这才落定。
回屋后和十一娘说起:……总这样也不行。
得想个办法向兵部举荐几个能打水仗的将领才行。
十一娘笑道:马左文马大人不是调到福建去了吗?不如让他帮您打听打听!他要是有人选,早就推荐给兵部了。
何至于这样艰难!徐令宜苦笑,偏偏自己不方便离京心里就有些烦躁起来,看着十一娘眉宇间的静谧,他不想让她也跟着心烦,笑着转移了话题:听说三嫂病了,怎样了?十一娘今天带着项氏和五夫人一起去三井胡同探病。
只说是xiōng闷气短。
十一娘笑道请刘医正看过了。
说吃几副药就好了。
我们看三嫂怏怏的,jing神不大好,没有多留,喝了盅茶就出来了。
说着,她笑起来,还好我们去探病,不然还不知道俭哥儿的媳fù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只是辛苦了勤哥儿媳fù,又有在三嫂g前shì疾又要照顾俭哥儿媳fù。
听说俭哥儿的岳母逢人就夸勤哥儿的媳fù贤良淑德呢!徐令宜想起太子特意宣了谨哥儿进宫让芳姐儿抱了抱的事,不由笑道:,她们没有向你讨谨哥儿的衣裳?又道,要是这次太子妃生了郡主,我看我们家谨哥儿也能歇会了!十一娘也笑起来。
有xiao丫鬟进来:夫人,白总管来了!十一娘让xiao丫鬟禀了白总管进来。
徐令宜奇道:你找白总管做什么?竺香的婚期定在九月,秀莲也要出嫁了。
我屋里得添几个人才是。
嗯让白总管帮着挑几个,让琥珀带一带。
十一娘瞧来看去,没有比宋妈妈提及的那个严复更好的人选了。
写了封信回余杭,和五姨娘商量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这门亲事。
只是这样一来,竺香就要嫁到山西去。
说活着话,白总管进来。
知道十一娘是为找丫鬟的事,忙恭敬地应了。
十一娘就让琥珀到时候和白总管一起去挑人。
谨哥儿扁着嘴跑了进来。
爹!看见徐令宜在家他有点吃惊恭敬地行了礼就腻到了十一娘的身边,娘,娘,我也要找个she箭的师傅!she箭的师傅?十一娘有些不解,,庞师傅不是说,等你们能走梅huā桩了,就教你们拳脚功夫,等拳脚功夫练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开始学骑马、she箭了。
为什么还要再找个she箭的师傅啊?娘,谨哥儿有些不服气地道,七弟的外祖父不仅送了把弓箭给七弟,还派了个人来服shì七弟。
那人拳脚厉害而且能百步穿杨。
我去双芙院上课的时候,七弟就跟着那个人学she箭。
七弟刚才一箭就把我屋里的梅瓶she着了。
娘,您也给我找个she箭的师傅!我每天下了学跟养师傅学,肯定比诜哥儿she得好!十一娘很意外。
前些日子五夫人还在太夫人耳边嘀咕,说诜哥儿xiaoxiao年纪,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习武,太辛苦了,怎么回红灯胡同过了个端午节,孙老侯爷就送了个会武技的人在诜哥儿身边服shì,还sī底下告诉诜哥儿she箭……她朝徐令宜望去。
徐令宜眼底闪过一丝困huò,显然对这件事也有些不解。
十一娘想了想,笑道:诜哥儿只是she到你的梅瓶了,有没有把你的梅瓶给she破啊?谨哥儿情绪低落地道:只she到了梅瓶,没有she破!,这就走了!十一娘笑道你看盖房子没有?先要把地基打好,然后才能砌砖。
she箭也是一样的。
你们现在不把力气练起来,箭she出去就没有力,不能把梅瓶she的……没等她的话说话,谨哥儿已lù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拔tuǐ就往屋外跑:,我去跟七弟说去……这孩子,也太好强了些!十一娘望着儿子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什友都要争个赢。
xìng子好强有好强的好处。
徐令宜不以为然,要是什么事都得过且过不求上进,随遇而安,那还有什么出息!第六百三十三章 道歉(上)633汉真的说起来,十一娘也是个好强的人,要不然,前世她不会选择自主创业,后世她不会嫁到永平侯府来。
只是她没有谨哥儿这样激进,无关生死的xiao事也不愿意退让一步。
想到这里,她不由笑了笑。
什么时候该强硬,什么时候该妥协,是吃一壑长一智后的无奈,看上去风轻云淡,洒脱自若,却带着几分沧桑。
不像谨哥儿,还是纯真率xing的年纪,还不懂得忍让和迁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随心所yu,却显得朝气蓬勃。
说不定,她xiao时候也是这样。
只是年代久远,不记得罢了。
十一娘站在那里感慨了一番,然后去了huā厅。
她请简师傅从喜铺带几个技艺高超的绣娘过来帮竺香做出嫁的绣活。
没想到秋菊也来了。
夫人,她曲膝给十一娘行礼,从前在余杭,我和竺香妹妹睡在一张床上。
她说着眼泪婆娑,如今她出嫁我想亲自带人给她绣嫁妆。
余杭,她们吃了很多苦,却也因此有了比别人更深厚的情感。
那你就帮她多费些心。
,十一娘笑着,这些年她在我身边帮着我管这管那,我到省了不少的心,却把她的事耽搁了。
颇有些怅然。
夫人这话我可不同意。
,秋菊听了,佯做出副快言快语的样子,像当初,我们可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要不是在夫人身边服侍,跟着学了这学那的,哪里有今天?昨天我还和我那当家的说,还是琥珀有福气能一直留在夫人身边。
到底管了间喜铺,眼光见识都不同了。
十一娘知道她这是在劝解自己,笑着对简师傅道,现在还知道劝人了!简师傅呵呵地笑,笑容里难掩欣慰。
十一娘让秋菊把带来的huā样子拿出来,几个人围坐在那里商量起怎样帮竺香置办嫁妆来。
外面一阵声响。
几个人不由抬头。
就看见诜哥儿手里挽着把xiao弓喘着气儿跑了进来,后面紧跟着怒气冲冲的谨哥儿。
四伯母,四伯母……诜哥儿进men就扑到了十一娘的怀里,六哥他打我!说话间,十一娘已搂了诜哥儿。
找到了保护伞,诜哥儿立刻变得气定神闲起来,还得意地瞥了谨哥儿一眼。
你说谎!谨哥儿望着躲在十一娘怀里的诜哥儿,气得直跳脚,我只不过是想借你的弓箭用用……就是,就是!不待谨哥儿说话诜哥儿冲谨哥儿大声嚷着,你看到我she中了你的八宝琉璃碗不服气,所以想夺我的弓箭……我才不稀罕你的破弓箭呢!,谨哥儿通红,我是看你she站得那么远都she中了我的八宝琉璃碗,这才想看看你的弓箭和我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八宝琉璃碗?十一娘有些惊讶,你怎么把八宝琉璃碗给拿出来了?那个八宝琉璃碗有五寸来长,赤橙黄绿青蓝紫白,八种如云雾萦绕jing美异常。
是徐令宜的收藏。
谨哥儿看了喜欢,在徐令宜身边转悠了好几天才long到手。
摆在谨哥儿的堂厅里平时都是红玟、阿金几个打扫,xiao丫鬟碰都不敢碰一下两人却眼里只有彼此,你一言我一语,面红耳赤地乒了起来。
十一娘啼笑皆非,仔细听了半天,好不容易听出个大概来了。
原来谨哥儿听了十一娘的话,立刻得意洋洋地跑到去找诜哥儿,说诜哥儿虽然会she箭,可she出去的箭没有劲,she不破东西,根本就没有用。
诜哥儿听了不服气,拿了箭袋就要和谨哥儿long个明白。
谨哥儿就指了个熏香炉让诜哥儿she,诜哥儿连she五、六箭都没有she中,就说这熏香炉太xiao了,要换个大的。
谨哥儿很豪爽地答应了。
还让诜哥儿随便挑一个。
诜哥儿一眼就看中了那个比脸盆xiao一点的八宝琉璃碗。
谨哥儿不免有些犹豫。
诜哥儿就笑谨哥儿xiao气。
谨哥儿哪里听得这话立刻就答应了。
结果诜哥儿一箭she过去就she中了那八宝琉璃碗。
谨哥儿傻了眼。
诜哥儿得意地扬着手中的弓箭。
谨哥儿回过神来,要看他的弓箭。
还说什么这弓箭肯定是把宝弓之话的话。
诜哥儿不给。
谨哥儿就要去夺。
两个人,一个跑,一个追,在屋里绕着圈……眼看着弓箭要被谨哥儿夺去了,诜哥儿眼睛一转,就跑到了十一娘这里来……,十一娘有些瞪目口呆。
从端午节到现在也不个月余,诜哥儿就有这样的成就。
或者,诙,哥儿在这方面有天赋?她思忖着,拉开了两个孩子:好了,好了。
你是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地说,这样吵架可不行!又道,你们看,大家都看着你们呢!两人讪讪然地住了嘴,却彼此不服气地瞪着对方。
十一娘又劝了好一会,谨哥儿说自己不是要把诜哥儿的弓箭占为己有,诜哥儿说谨哥儿没有打自己,两个人这才扭扭捏捏地拉子拉手,算是和好了。
诜哥儿背着自己的弓箭昂首挺胸地走了,谨哥儿则很郁闷地回了屋。
十一娘送走简师傅等人,立刻去了谨哥儿那里。
和儿子窝在临窗大炕的迎枕上说着话,她打了很多比喻,告诉他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兄弟齐心,其力断金的道理。
谨哥儿这才渐渐缓过神来,眉宇间恢复了奕奕。
她松了口气。
没想到第二天在秀木院蹲马步时,两个人又为是先蹲马步还是先学she箭吵了起来。
庞师傅喝斥了几句,两个人却置若罔闻。
庞师傅索xing一手一个,反人拎到了院子〖中〗央:你们两个,沉腰下马!,让他们在太阳底下蹲马步。
两个互相……哼了一声,半蹲了下去。
仲夏的太阳很早就升了起来,明晃晃照得人有些烦燥。
谨哥儿蹲了一会,见庞师傅坐在屋檐下的太师椅上喝着茶,就悄悄地向一旁的树荫处移了几步。
庞师傅正在纠正黄xiaomao的姿势,并没有发现。
谨哥儿见了,胆子更大又挪了几岁,蹲在了树荫下。
诜哥儿偶尔间回头,突然发现和自己一起被罚的谨哥儿头顶上竟然有树荫。
他眼睛一转,立刻明白过来。
趁着庞师傅喝斥长安的时候,也朝旁边挪了几步。
待庞师傅满意地朝长安点头,转身朝屋檐下的太师椅走去时,诜哥儿又向一旁挪了几步。
这样一来,他就和谨哥儿一样都蹲在了树荫下。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印在诜哥儿的衣服上,诜哥儿不由朝谨哥儿望去毗——你能行,我也能行!谨哥儿一直关注着和他同时被罚的诜哥儿。
见诜哥儿挪到了树荫下,他不由无声地笑起来一腓算他还有几分,没有傻呼呼地站在那里晒太阳。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到了一起。
一个目光挑衅,一个目带不屑……两人各自别过头去。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庞师傅震耳yu聋的声音像雷鸣般轰轰而至,蹲马步最要紧的是坚持不懈,你们两个人竟然私自起身……说话间庞师傅冷峻地走了过来,重新把谨哥儿和诜哥儿拎到了院子〖中〗央的阳光下,给我蹲好了!要是再敢起身,我就去告诉侯爷,让侯爷家法侍候!,两个人扎脱不得重新在院子〖中〗央扎了马步。
可恶!谨哥儿望着庞师傅微破的身影,脸涨得通红。
到树荫下就不能蹲马步了吗?诜哥儿咬着牙。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颇此的目光中看到了不甘心。
同仇敌忾立刻让两人忘记了刚才的争执。
一个道:六哥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不成?当然不能就这样算了!另一个道,得想个办法才行!六哥有什么办法?,见哥哥和自己想到了一块,诜哥儿的语气欢快起来,你要快点,我看香快要完了!谨哥儿呆滞,半晌才低声吼道:香烧完了才好。
要不然,我们不能动再好的办法也没有用啊!诜哥儿哦了一声,不再做声。
日为众阳之宗月乃太阳之象。
谨哥儿大声地背完了昨天学的《幼学》。
赵先生不住地点头:不错,不错!说着放下了书,拿出自己早已写好的大字,今天就描这几个。
,谨哥儿恭敬应是,高高兴兴地接过了宣纸,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亲昵地拉了拉赵先生的衣袖:先生,您最怕什么?赵先生想了想,笑道:,我最怕言而无信!我说的不是这个!谨哥儿笑的灿烂,我是问先生最怕什么东西?比如说,老虎啊!狼啊!哦!,赵先生笑道,我最怕癞蛤蟆。
感觉很脏。
原来先生怕癞蛤蟆啊!谨哥儿笑容夏日的阳光,耀眼的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那我回去描红了!虽然不知道学生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赵先生谨哥儿的乖巧还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庞师傅刚背手立在台阶上,一旁的草丛里就蹦出七、八只癞蛤蟆,有几只甚至跳到了庞师傅的脚边。
秀木院四周有树。
六月天,跑出几只癞蛤蟆也常事。
庞师傅瞥了一眼,随意地把几只癞蛤蟆踢到了一边,目光严峻地望着台阶下的谨哥儿和诜哥儿几个:现在开始蹲马步!几个孩子齐齐应喏,半蹲了下去。
庞师傅的目光不由留顾谨哥儿和谋哥儿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两人刚才的表情有些怪异。
怎么了?,庞师傅严厉地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自从发生了谨哥儿腿疼的事,庞师傅对几个孩子的就更上心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 道歉(中)634没有,没有谨哥儿和诜哥儿异口同声地道,我们没什么事!语气有些急。
庞师傅不解地打量了两人半晌,见两人的确是照着他说的规规矩矩地在那里蹲马步,满意地点了点头。
卯正三刻,谨哥儿从秀木院出来,拐去了白总管那里。
白总管,白总管,你最怕什么?他的眼睛亮晶晶,看上十分可爱,白总管不由微微一笑:六少爷可有什么事?没有,没有!谨哥儿笑yinyin地摆着手,我最害飞蛾。
所以想问问白总管最怕什么?童言童语的,让白总管呵呵笑起来。
他正和司房、回事处的大总事商量事——m每年的七月,徐府各地的大掌柜都要回府对帐。
白总管除了要督促司房的管事及时把半年的帐目清算出来,还要和回事处的管事一起安排好这些大掌柜的食宿出行尽管这样,白总管还是想了想,道:我xiao时候最怕蜘蛛了。
怕被它们的蛛网给缠住,像飞蛾一样出不来了!谨哥儿大喜,笑眯眯地向白总管道了谢,朝往内院跑去。
白总管笑望着他欢快的背景消失在抄走游廊上,这才转身回了屋。
谨哥儿刚进了垂huāmen,诜哥儿从一旁的石榴树后窜了出来。
问着了吗?他有些急切,白总管怕什么?怕蜘蛛!谨哥儿得意洋洋地道。
诜哥儿松了口气:那就好。
后huā园里有很多蜘蛛。
谨哥儿就低声jiao待他:我下午要描红,你记得带了黄xiaomao几个去捉蜘蛛。
你放心好了!诜哥儿得挺直了身子,我把我那个掐丝珐琅的匣子带上装一匣子。
我就不信他不怕!第二天,庞师傅像往常一样,在蹲着马步的孩子们间走了一圈。
不管是年龄最大的黄xiaomao还是年纪最xiao的七少爷表情认真,身姿稳健,个个都有板有眼的。
他不由暗暗点头。
接过xiao厮递上的茶盅,心情愉快地就要坐下。
身边的xiao厮突然惊呼一声。
庞师傅动作迅捷如闪电般地转过身去。
黑漆太师椅上,有十几只指甲盖大xiao的蜘蛛在那里爬来爬去的。
怎么突然有这么多的蜘蛛。
庞师傅皱了皱眉头,衣袖一挥,蜘蛛都扫在了地上。
他正平八稳地坐了下去,拿起茶盖轻轻地拂了拂浮在上面的茶叶,轻轻地啜了一口。
 泽翠绿,香气浓郁,甘醇爽口。
不惭是上贡的西湖龙井。
说起来,侯爷虽然看上去威严冷峻,为人却十分豪爽,待他也十分尊重。
要不然,他一个没有功名的白丁,在府里教少爷拳脚功夫诗口饭吃的人,宫里赏了茶叶下来,凭什么也分了一包。
他好好把六少爷教出了师,也就算是报答了林大爷和侯爷的知遇之恩了。
想到这里庞师傅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
可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就成了一种十分享受的表情。
谨哥儿和诜哥儿眼角的余光绞在了一起。
谨哥儿就朝着诜哥儿点了点头。
晚上,庞师傅和刚认识的那个擅长内家功夫的护院喝得有些醉回到秀木院。
明月高照,清风徐来,他倒头就躺在了床上。
有rourou的东西在他腿上蠕动。
他吓了一大跳。
忙坐起身来。
就看见被子里爬出几只老鼠。
怎么回事?庞师傅大声喊着xiao厮。
xiao厮正提了个装满水的木桶走进来,看见有老鼠窜到了自己的身边,尖叫一声,满桶的水撤了一地。
两个人找了半夜的老鼠,还好除了那几只逃窜的老鼠,并没有发现鼠窝。
刚盖的房子,还有些野。
屋里又有甜食。
老鼠可能是闻到了气味,跑来偷食吃了。
庞师傅松了口气,胡luan洗漱了一番歇下。
第二天天没亮起来,洗了个冷水脸,又恢复原来的神采奕奕。
回到屋里,又发现一屋的蟑螂。
六月正是百虫出没时。
庞师傅让xiao厮去找白总管要了些雄黄洒在屋前屋后。
怎么办?兄弟两托腮并坐在青石台阶上,诜哥眼巴巴地望着谨哥儿庞师傅竟然什么也不怕!谨哥儿也没有想到。
他苦着脸:你让我想想!诜哥儿不敢做声,无聊盯着一旁的香樟树。
耳边传来十一娘柔美的声音:你们两个不好好在屋里歇午觉在这里做什么?娘!谨哥儿心里一紧,掩饰什么般夸张地扑到了十一娘的怀里,屋里热,我们睡不着!诜哥儿听着一个激灵,立刻跑过去抱了十一娘的胳膊:四伯母,天气好热啊!十一娘笑着抱了两个孩子,吩咐身后的琥珀:让xiao厮再搬块冰放到谨哥儿屋里!然后牵了谨哥儿和诜哥儿的手往屋里去,快去睡午觉,不然下午没jing神描红了!两人点头如啄哦灯huā匆匆走了过来:夫人,威北侯突然去逝了。
侯爷让xiao的来禀夫人一声。
让夫人换件衣裳,快过,去看看。
侯爷己经先过去了。
十一娘很是惊讶:什么时候的事?是怎么去的?两家住隔壁,威北侯去逝,搭丧棚、换白幛,怎么也能听到些响动才是。
不声不响的突然接了报丧不说,端午节的时候,威北侯还请了徐令宜过去喝酒,徐令宜回来还直呼姜还是老的辣……回事处并没有得到报丧。
灯huā极其机敏,口齿伶俐地道,是威北侯世子爷派身边的xiao厮来报的信。
听那口气,威北侯和世了爷正一起用午膳,威北侯突然倒在了桌子上的。
等太医到的时候已经咽气了。
也就是说刚刚去世。
按道理,家里有人去世了,是应该选吉日报丧的。
不过,他们家和林家是近邻也是姻亲,林家提前来给他们报丧,也说得过去。
十一娘思付着,嘱咐红玟和阿金照顾谨哥儿和诜哥儿,进屋换了件云玟的褙子,卸了珠钗,禀了太夫人,带着琥珀去了威北侯府。
林家才刚开始搭丧棚、挂白幢。
林大nainai贴身的妈妈在垂huāmen前等她。
她的马车刚刚停下,那妈妈就殷勤地上前扶了十一娘下车低声道:我们家nainai请夫人到xiaohuā厅里留一步!十一娘见那妈妈还没有换衣裳,不由暗暗吃惊。
等到了xiaohuā厅,丫鬟刚上了茶点,林大nainai就一阵风似地刮了进来。
你可来了。
正好帮我压压阵。
她的很差,也没有换衣裳,拉着十一娘就往林夫人屋里去,爹爹是和世子爷用午膳的时候去的,我那几个xiao叔子非说是爹爹是世子爷气死的。
说着,眼睛一红,几个人正在前面闹腾呢!十一娘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林大nainai忿忿然道:能把世子爷拉下来固然好,如果拉不下来,也要泼我们一身脏水!这是林家的内务,但徐令宜吩咐xiao厮带信让她过来,肯定已有打算。
十一娘静下心来,和林大nainai进了林夫人的内室。
亥初十一娘和徐令宜才从威北侯府回来。
我总算知道什么叫颠倒黑白、强词夺理、胡说八道、蛮横无理!十一娘前世是律师,可想到刚才林大nainai几个妯娌,也不得不感叹一番。
徐令宜何尝不知道。
我们和林大nainai中间还有个大姑爷。
他苦笑,何况林大nainai他们占着道理。
怎么也要帮衬帮衬。
这样对贞姐儿和徐家都好。
十一娘就问:我们明天还过不过去?看情况吧!徐令宜道,我们已经表明了立场。
又道,林家还有太夫人呢!太夫人怎么也不会让家里luan起来被人看笑话的!十一娘点了点头,去看了谨哥儿。
谨哥儿早已歇了。
虽然有阿金在一旁打扇,还是满头的汗。
十一娘帮谨哥儿擦了汗,亲了亲儿芋的xiao脸,这才回了屋。
谨哥儿睡了?徐令宜从净房出来已经换了件淞江三棱布的中衣,他这些日子的功课怎样?这才三、四个月。
十一娘笑道,侯爷也太急了点!徐令宜也晒笑,拿了扇子:快睡吧!天气热,我帮你打打扇!侯爷也累了一天,十一娘笑着去拿他手里的扇子,妾身帮侯爷打扇吧!徐令宜按了她:别罗罗嗦嗦的,快睡吧!风里夹着冰块的凉意吹在十一娘的身上,十一娘翻了个身,握了徐令宜的手,闭上眼睛,想着明天是不是要问问赵先生谨哥儿的功课,很快就睡着了。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接下来的几天,十一娘和徐令宜都在忙林家的事一——三天后,林家报了丧。
但林夫人并没有能压制住几个儿子几个儿子各正为政,家里luan糟糟的,倒茶的丫鬟被叫去扫地,敲云板的被叫去迎客……那些吊丧的看着情况不对,有的在灵前上了香就打道回府,有些和徐家相熟的,拐了个弯到徐家来落脚。
徐令宜带着徐嗣谆在外院招待客人,十一娘就在内院安置nv眷,听她们说着林家的八卦。
其间邵家的人进京奔丧来拜访徐令宜,慧姐儿带贞姐儿给太夫人、十一娘等做的鞋袜来给十一娘问安。
直到过了威北侯爷的头七,俩口子才算消停下来。
林大nainai带了礼品亲自上men道谢:多亏有侯爷和你帮忙!本应该好好谢谢你们。
只是如今我们家要守孝,只有等出了孝再说了。
大家亲戚一场,姐姐就不要和我客气了。
两人说了会话,去给太夫人问了安。
林大nainai不便久留,十一娘送她去了垂huāmen。
长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顾不得十一娘在送客,大声道: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庞师傅要打六少爷和七少爷的板子呢!!~!第六百三十五章 道歉(下)635十一娘神色大变。
林大*奶忙道:你去忙你的,别管我了十一娘也不和林大*奶客气,拉了长安到一旁说话。
……庞师傅昨天拉了一天的肚子。
今天早上我们一去秀木院,庞师傅就质问两位少爷是不是在他喝的茶里放了泄药?两位少爷要庞师傅拿出证据来。
庞师傅说两位少爷做错了事还要狡辩,要打两位少爷的手板。
我们想代替都不行。
小的看着情况不对,就跑来找夫人了。
又道,我让黄小毛去找侯爷了听说黄小毛去找徐令宜了,十一娘反而平静下来。
她虽然没见过庞师傅,可听庞师傅给谨哥儿安排的课程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位庞师傅是个比较实在的人。
既然庞师傅认定他拉肚子和谨哥儿、诜哥儿有关系,肯定不会无的放矢。
出了这样的事,只是打手板……庞师傅应该也是个比较有分寸的人。
让谨哥儿受点教训也好。
十一娘思认真地望着长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长安脸色涨得通红,神色间很是不安: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长安。
十一娘认真地望着他,六少爷年纪小,不懂事。
你们这些身边服侍的人见他做了我错事,就应该及时提点他才是。
难道你希望六少爷变成个纨绔子弟吗?没有,没有。
我没有。
长安急急地道,更是不安了,我真的不知道。
六少爷平时有什么事,总是和七少爷商量。
要做什么,也是吩咐黄小毛和刘二武。
他说着,声音里渐渐有了些落寞,我只看到黄小毛和刘二武他们,这些日子不是捉老鼠就是捉蟑螂……觉得有些奇怪老鼠?蟑螂?谨哥儿捉这些东西做什么?你仔细给我说说十一娘的脸色有些凝重起来。
长安不敢隐瞒,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了。
就算是庞师傅拉肚子不关谨哥儿和诜哥儿的事,被子里爬出老鼠,凳上有蜘蛛,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她总是觉得孩子还小,却没想到谨哥儿的胆子却一点也不小。
十一娘心里像把火在烧。
走,她脸色沉凝,我们去看看去长安应了一声,两人刚下了垂花门的台阶,身后传来五夫人的呼声:四嫂,等等我十一娘回头,看见谨哥儿身边的一个小厮正陪着五夫人朝这边赶过来。
夫人,我来给您报信的时候,七少爷身边的人也去给五夫人报信了长安解释道,五夫人已提着裙子上了垂花门。
四嫂也是去秀木院的吧她修长的秀眉紧紧地蹙在一起,眸子里闪烁着愤怒的光芒,我早就说过了,这个庞师傅对孩子们太严厉了。
偏偏你们都不以为然。
怎么样?让我说对了吧五夫人忍不住抱怨起来,过端午节的时候,我回红灯胡同,原准备让我爹跟五爷说一声,等过几年诜哥儿大些了再找个拳脚师傅习武。
可我们诜哥儿想学哥哥,非要跟着一起习武不可。
我爹看着诜哥儿人小志气大,不仅说我是妇人之仁,慈母多败儿。
让我再也不要管诜哥儿的事。
还把诜哥儿领到校场上让人告诉他蹲马步、打拳、射箭。
看见诜哥儿的箭有准头,竟然派了个射箭的师傅专教诜哥儿射箭……她脸色铁青,比十一娘还难看,现在好了,一个教拳脚功夫的师傅,少爷犯了错,不打那些陪练的,竟然打起少爷来。
他眼里还有没有尊卑啊孩子们可能真的犯了错。
如果让五夫人这样冲过去,以后庞师傅哪里还有尊严。
做师傅的,在弟子面前没有了尊严,又怎么能让弟子信服,就更谈不上认真地跟师傅学习了。
十一娘忙拦了五夫人:谨哥儿身边的小厮已经去报侯爷了。
五弟妹先消消气。
毕竟涉及到孩子们的功课,我们这样过去就有些不妥当五夫人听着,强忍着没有去秀木院,吩咐诜哥儿的小厮:你去看看到底怎样了?要是有一句隐瞒,仔细我剥了你的皮。
那小厮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是,小跑着去了秀木院。
十一娘也很担心,只是没等她开口,长安已道:夫人,我也去看看吧她微微颌首。
长安跟着那小厮身后跑去了秀木院。
十一娘劝怒气冲冲的五夫人去她那里歇会。
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
五夫人想了想,跟着十一娘去了正屋。
十一娘请她到临窗的炕上坐。
她却摇了摇头:我哪里坐得住说着,在屋里子来来回回走起来。
十一娘心里也很焦虑,自然能理解她的心情。
两人一个静静地坐在那里,一个如热窝上的蚂蚊团团转着,都没有说话,等着秀木院那边的消息。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样子,长安跑了进来。
还没有等他开口,五夫人已急急地迎上前去:怎么样了?庞师傅有没有打成?没有长安顾不喘着气,忙道:侯爷已经过去了。
六少爷和七少爷承认茶水里的泄药是他们让人放的……他们为什么要在庞师傅的茶里放泄药?十一娘神色冷峻,也走了过去。
那次庞师傅罚六少爷和七少爷在太阳底下蹲马步……什么?五夫人尖锐的声音打断了长安的话,庞师傅竟然还蹲谨哥儿和诜哥儿在太阳底下蹲马步?为什么让两个孩子在太阳底下蹲马步?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她一句接着一句,像连珠炮似的,长安怔了怔,这才小心翼翼地道:是上次六少爷和七少爷吵嘴……他的话让五夫人更恼火:小孩子,哪有不吵嘴。
如果吵架就罚到太阳底下去蹲马步,那这世上还有谁敢说话了?她说着,朝外去,不行,这件事我要好好地跟侯爷说说才行十一娘却是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因为吵嘴被庞师傅罚了,就要放老鼠放蟑螂甚至是在茶水里放泄药把场子找回来,这是什么土匪逻辑五弟妹做为母亲,五夫人的愤怒她理解却不能赞同,我们还是等侯爷回来再说吧她拦了五夫人,总不能侯爷说事的时候我们在一旁插嘴吧我不管五夫人跺着脚,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但心里还是赞同十一娘的说法的,又想到这个庞师傅是大姑爷推荐来的,想到徐令宽的拒绝,怕大家是抹不开面子到时候不让这姓庞的走。
她撩了帘子就走了出去:不行,这件事我得跟娘说说——不能由着他们这样胡来要是庞师傅因此而被赶了出去……再来的师傅还敢以弟子之姿要求谨哥儿和诜哥儿吗?谨哥儿和诜哥儿还能学到真本领吗?十一娘立刻跟了过去。
庞师傅让两个孩子在太阳底下蹲马步,是他不对太夫人听了脸色不虞,但说话的语气还算比较平和,但孩子们捉弄庞师傅也不对。
既然手板没打成,我看,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以后私底下跟庞师傅说说,让他不要再打孩子就是了太夫人的态度让五夫人有些不悦,但当着太夫人,她只能低头应是。
太夫人又吩咐十一娘,你等会赏些银子给庞师傅。
就说这件事是孩子们的不对,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以后孩子们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让他一如继往地好好管教。
也就是否定了五夫人的话。
五夫人不甘气地喊了声娘。
太夫人朝着她轻轻地摇了摇手:玉不琢,不成器。
有的时候,也不能就样由着他们的性子。
然后吩咐十一娘,你去吧看样子是要留五夫人说话。
十一娘应喏退了出去。
一面准备给庞师傅的赏赐,一面让长安继续打听秀木院的动静。
侯爷训斥了两位少爷几句,赏了庞师傅一把宝剑十一娘微愣:没有让两位少爷给庞师傅陪不是,保证以后再也不犯了吗?长安摇了摇头。
十一娘想了想,让琥珀拿了四个五两的银锞装在荷包里,往秀木院去。
迎面却碰以了徐令宜。
他神色严肃,身上散发着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凛冽。
谨哥儿和诜哥儿跟着徐令宜的身后,缩着脖了,搭拉着脑袋,一副斗败公鸡的模样儿。
看见十一娘,徐令宜立刻道:谨哥儿禁足三天。
功课却不能断。
你督促他在屋里蹲马步、读书、描红。
谨哥儿闻言抬头,望着十一娘的目光中噙满了泪水,嘴角翕动,想喊十一娘又不敢喊的模样,可怜兮兮的。
十一娘硬了心肠,应了声是:我会督促谨哥儿功课的。
徐令宜点了点头,进了院子。
十一娘故意没看谨哥儿一眼,跟着徐令宜进了院子。
谨哥儿望着父母的背影,嘴巴抿得紧紧的。
诜哥儿就有些担心地道:要不,你去我那里吧?要是我娘敢禁我的足,我就告诉我外祖父去。
谨哥儿摇了摇头,无力地道:我还是回我自己屋吧诜哥儿想到刚才四伯父发脾气的样子,不由打了个寒噤:要是四伯父打你,你怎么办?娘这样子,分明也动了怒。
要是爹爹打他,肯定不会护着他了。
听说被打是很疼的……火石电光中,谨哥儿突然想到了太夫人:那,那我就去找祖母去※补8月13日的加更有粉红票的姊妹还请多多支持啊PS:明天去接孩子,更新会有点晚大家别等了。
至于欠的加更,我会一点点的补上的。
O(∩_∩)O~RV --第六百三十六章 僵持(上)诜哥儿的眼睛也亮起来:……是啊!可以去找祖母。
祖母肯定不会看着四伯父打你的。
谨哥儿点头,秋雨急匆匆走了出来:六少爷,夫人让您快点进去!诜哥儿给了谨哥儿一个同情的目光,说了声那我先回去了,朝着谨哥儿挥了挥手回了自己院子。
五夫人身边的荷香正在院子men口翘首以待,看见诜哥儿,忙道:七少爷,您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五夫人都问了您好几遍了!一面说,一面领着诜哥儿进了屋。
娘!诜哥儿高高兴兴地进了内室,迎面却是五夫人的怒吼:给我跪下!诜哥儿一愣,抬头看见母亲铁青的脸庞。
七少爷!,石妈妈忙朝着诜哥儿使眼sè,你还不听夫人的话跪下!诜哥儿一个jī灵,忙跪了下去,表情却有些满不在乎。
五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我让你是去学本事的,你倒好,竟然在师傅的茶水里放泄yao……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说着,吩咐石妈妈,去,拿竹板来。
我不狠狠地打他一顿,他是不会长记xìng的。
诜哥儿一看情况不对,嘴里喊着娘,我再也不敢了眼睛却朝石妈妈投去一个求救的目光。
石妈妈朝着微微颌首,一面吩咐xiao丫鬟去拿竹板,一面扶着五夫人到一旁的大炕上坐了:你自从知道七少爷被庞师傅打手板后就一直气到现在,xiao心肝火上升,xiōng满短气。
您还是坐下来消消气吧!七少爷年纪还xiao,不懂事。
夫人有什么事好好跟七少爷说就走了。
我们七爷也不是那种不受商量的孩子。
您这样,只会吓着七少爷!这话说到五夫人的心坑里去了。
没有谨哥儿带头,自己乖巧又懂事的孩子怎么会在师傅的茶水里放泄yao?连父亲都说了,徐令宽的xìng子懒散吃不得苦,以后就是仗着有皇后娘娘、太子爷做到正三品的武官,只怕也是个不管事的主,不可能像徐令宜那样镇得住人、打得开局面。
不如就让他过些闲散的日子好了。
庙堂上的事也好军中的事也好,别把他给扯进去了。
既然诜哥儿是个上进的孩子,就应该把心思多huā些在诜哥儿身上才是。
诜哥儿是长子,他有出息了,这个家也就支撑起来了。
想到这里,她表情微霎。
诜哥儿十分机敏,石妈妈擅长察颜观sè,两个人见了,自然是一个喊着娘,我以后听话一个劝着下不为例,那拿竹板的丫鬟见了,也不进去躲在帘子外面听动静。
五夫人长长地透了口气,脸sè又缓和了不少。
诜哥儿见机爬起来,扑到五夫人怀里连声说着我再也不敢了。
五夫人心里一软,但想到父亲的话,又坚定了决心。
石妈妈,拿竹板来!,态度十分坚决。
石妈妈不敢再多说拿了竹板进来。
五夫人不顾诜哥儿的哭闹,打了儿子十手板。
一边打,一边道:我看你还长不长记xìng。
我看你还长不长记xìng。
打到最后眼眶里已有了些许的水光。
石妈妈忙将眼睛都哭红了的诜哥儿抱回了房,擦眼泪、说安慰话,上yao哄他睡觉忙了快两个时辰寿回到五夫人那里。
怎样?五夫人急急迎了上去,他还好吧?她没有下狠手。
不要紧!石妈妈忙安慰五夫人,过化、八天就能好了!五夫人擦了擦眼角:这几天你好好照顾他,别让他的手沾了水!心疼得不得了。
夫人放心,我会仔细七少爷的。
打在儿身疼在娘身。
石妈妈虽然不知道五夫人为什么这样坚决,但却能明白五夫人对七少爷的关爱,她不想让五夫人伤心忙转移了话题:夫人,庞师傅那里除了三十两银子的汤yao钱,还要不要送些尺头去?这个时候送过去,庞师傅正好可以做几件秋衣。
五夫人听到庞师傅的名字就有点烦。
要不是他儿子怎么会被打!不用了!她不虞地道,他也不想想自己到底是谁?我的儿子,自有我教训,还轮不到他在那里指手画脚的。
这对五夫人来说,已经是让步了!石妈妈不敢多说,恭声应是,去准备给庞师傅的东西。
十一娘则吩咐琥珀:你亲自去一趟。
除了汤yao钱,还拿些yao材过去。
代我向庞师傅陪个不是。
琥珀福身应是退了下去。
十一娘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中,喊了秋雨:让xiao丫鬟打水进来吧!寿也没看一眼神sè局促不安地立在那里的谨哥儿。
秋雨犹豫地看了谨哥儿一眼,低声应诺,出men叫了xiao丫鬟。
十一娘起身住净室去。
娘!谨哥儿再也忍不住,上前拉了十一娘的衣柚。
十一娘这才看了谨哥儿一眼,淡淡地道:你也早些歇了吧!明天一早还要起来蹲马步呢!那那我……谨哥儿怯生生地望着母亲。
娘和你爹爹是一个意思。
十一娘口气没有一点点的松动,这三天你就好好地呆在自己屋子里,哪里也不准去。
好好反省反省。
书得再多,不明白理事,书也就白了。
等你想清楚了想明白了,再去上课也不迟。
不仅把谨哥儿禁足耽搁学业的话驳了,而且语气比刚才更坚定。
谨哥儿知道求母亲向父亲求情是不可能的了,不由垂了头。
低低地应了一声,由红纹服shì着回了屋。
十一娘长长地透了口气,进了内室。
徐令宜靠在g上看书,见她进来,立刻坐了起来:谨哥儿走了?嗯!十一娘点头。
徐令宜叹了口气:希望他能以此为诫!但还是心疼孩子,你这几天就哪里都不要走了在家里陪着谨哥儿。
他平时野惯了,这样被拘在家里,肯定不习惯。
他人又机敏,丫鬟、xiao厮都不敢和他硬来,他要是因此受不了跑了出去……说话lù出无奈的表情来,总不能就这样算了……难道还让他打板子不成?侯爷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十一娘叹道,趁着这个机会,我正和他说说话……夫妻俩人说了半天的孩子,这才歇下。
第二天,十一娘放下手里的事,去了谨哥儿屋里。
谨哥儿虽然不能出men,但母亲在身边也不觉得寂寞,认认真真地蹲马步,大声地着赵先生教过的《幼学》。
他乖巧的样子让十一娘不禁摇头。
睡午觉的时候把他搂在怀里,轻声地说着庞师傅的事:……庞师傅从前也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庞师傅。
要不是受了你大姐夫所托,他怎么会来我们家教你……要是别人,肯定就得过且过算了,他对你严厉,正是对你好。
要不然,你怎么能学到真本领……你们这样,他该多伤心啊……太不应该了!,娘!,谨哥儿羞惭地把脸埋在了十一娘的怀里,是,是我错了!虽然有些扭捏,十一娘心里还是一松,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等禁完了足,娘陪着你去见庞师傅,我们向庞师傅陪个不是,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犯了……谨哥儿闻言抬起头来:,给庞师傅陪不是?,满目诧异。
是啊!十一娘道,你做错了,自然要陪不走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谨哥儿已低声嘟呶道:我不去!十一娘愕然。
她说了这么多谨哥儿还是不认错。
为什么不去?她耐着xìng子道,是不是面子上过不去啊?连《左传》上都说了,谁能远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们难道还比不过古人?错了不要紧,只要我们能改,就是好孩子啊……,母亲的态度让谨哥儿很委屈。
他腾地坐了起来:我不去!冷梆梆地丢了三个字给十一娘。
十一娘也有些生气起来。
xiaoxiao年纪,就这么强的虚荣心,长大了以后怎么了得!你为什么不去?十一娘也坐起身来。
母亲子俩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对峙而坐,刚才的温馨气氛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剑拔弩张。
爹爹已经让我禁足了。
我为什么还要去给庞师傅道歉?谨哥儿振振有词。
十一娘一愣。
没想到谨哥儿是这样想的。
她更坚定了让谨哥儿去道歉的决心:,你爹爹禁你的足,是惩罚你做错了事。
娘让你去给庞师傅陪不是,是因为这件事你既然做错了,就要去认个错,表明你知道这件事是你做的不对。
你不能因为受了罚,就不去认错。
要不然,错了就受罚。
罚完了再犯错。
那受罚又有什么用?一件事是一件事。
你必须去向庞师傅陪不是!我不去!谨哥儿大声地道,我以后不犯就走了!伴着谨哥儿的话,天边传来轰隆隆的打雷声。
空气也变得沉闷起来。
你以后再也不犯了,至少要跟庞师傅说一声吧?谨哥儿的认知让十一娘眉头微蹙,你对不起的人可是庞师傅!你在心里说了,庞师傅能知道吗?庞师傅不知道,这算是认错吗?不管什么时候,都需要沟通和jiao流。
谨long儿必须明白这其丰的重要xìng。
去给庞师傅陪个不是!十一娘严厉地望着谨哥儿。
!。
第六百三十七章 僵持(中)谨哥儿望着母亲,表情显得有些固执起来:庞师傅知道我受罚了,自然知道我错了。
我不去!你受了罚,庞师傅自然知道你认了错。
但你亲自去给庞师傅陪个不是,岂不更有诚意?十一娘心里冒着火,但还尽量让语气显得柔和些,敢拔孔雀翎是勇敢,敢到悬崖边去摘桔子是勇敢,马步蹲得比别人好是勇敢。
如果我们犯了错误,不掩饰,不回避,主动承认,更是一种勇敢。
而且这才是真正的勇茶……,…我不去,我不去……谨哥儿根本不想再听,捂着耳朵溜下炕,拔tuǐ就往外跑。
十一娘愣住。
儿子虽然贪玩爱闹,偶尔还有些蛮横,却能听她的劝告……没想到,他竟然连她的话都不听了。
丫鬟、婆子没有一个人敢管他,徐令宜和太夫人把当的顽皮当成是聪明,这样下去,谁还管得住他啊!她心里那团火再也压抑不住窜了出来。
十一娘跋了鞋子就追了出去。
你给我站住!她大声喝道。
院满子的人还是第一次听到十一娘用这样愤怒的口气说话,面面相觑之余更是胆战心惊,畏畏缩缩地站到了墙角。
做错了事,不认错,还跑!生活中不管有怎样为难之事,十一娘从来不回避,认为只要动脑筋,有诚意,勇于承担后果,就能迈过去。
因此最厌烦那些遇到难事就逃跑的人。
嗯到她huā了不知道多少jing力去培养的儿子竟然也这样,她理智如坍塌的河堤,你跑了,曾经做错的事就能抹杀不成?你跑了,就能不去给庞师傅道歉不成?徐嗣谨,我告诉你,这次你乖乖去给庞师傅道歉也就罢了,要不然,三天禁足完了,你给我去跪祠堂去。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去秀木院上课!娘亲待他从来都是和风细雨的。
别说罚他去跪祠堂就是这样和他大声说话也从来没有过。
谨哥儿僵在了那里。
娘亲竟然为了庞师傅这样的训斥他。
在庞师傅茶水里放泄yao的又不是我一个,凭什么只有我被禁了足还要去陪礼……他忿忿然地道,更多的,却是伤心。
住。
!十一娘望着满脸不甘的谨哥儿,气得脸sè通红,大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你做错了事竟然还扯到别人的身上。
她只觉得心口隐隐在疼。
儿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你是哥哥,诜哥儿是是弟弟。
你不给弟弟带个好头,竟然还要和弟弟比。
别说他年纪比你xiao,是跟着你行事了。
就算他不是跟着你行事,他做错了事你做为哥哥知道没有阻止,不知道事后没有帮他改正,你也是失责的!你现在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有个做哥哥的样子吗?娘亲平时是这样告诉你做人、做事的吗?你真是……她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轰隆隆雷声从天边滚滚而过,原本明亮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谨哥儿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娘亲的面容变得模糊起来。
我不去,我不去……他扬着下颌,反正我不去!我也没有扯别人……,…这还不算扯别人?不去!十一娘的火气也上来了,不去你就给我站在这里好好想清楚娘亲为什么要你去给庞师傅道歉。
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来见我我和你一起去庞师傅那里给庞师傅陪个不是!你要是想不清楚,自然不必去给庞师傅陪礼,当然也就不必来见我了!谨哥儿听着,侧过脸去,做出了个不屑的模样儿。
在父母面前都如此嚣张,再况在别人面前!十一娘大怒。
一面转身往正屋去,一面吩咐琥珀:关men一——六少爷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你什么时候再给他开men也不迟。
一向听话的六少爷突然表现的这样倔强,一向好脾气的夫人突然表现的这样强势。
琥珀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不敢多说一句一边低声应是,一边朝秋雨使着眼sè示意她快去告徐令宜,一边跟在十一娘的身后关上了正屋厅堂的men。
秋雨慌慌张张地xiao跑着出了院子。
其他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一个不xiao心触怒了十一娘或是谨哥儿被迁怒。
一时间,院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到风吹树梢哗啦啦的声音,更平添了几份压抑。
谨哥儿瞪着正屋紧闭着的绿sè冰裂玟镶透明玻璃榻扇men,嘴巴紧紧地抿着。
眼角的余光瞥过墙角瑟缩的丫鬟、媳fù身子更笔直。
琥珀扶着十一娘在内室临窗的大炕上坐下。
xiao丫鬟手脚发颤地奉上子热茶。
琥珀接过茶盅,示意xiao丫鬟退下,蹑手蹑脚地将茶盅放在了十一娘面前,见屋里没有了旁人,这才低声道:您喝口热茶消消气!十一娘哪里喝得下去。
拿起茶盖拂了拂茶盅上浮着的茶叶,又重新放下了茶盅。
夫人!琥珀xiao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sè,一晃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嗯当初,我刚跟在夫人身边的时候,什么事都不懂。
夫人就手把手的教我到如今,我也能独当一面了。
别人提起我,都说我jing明能干。
我听着不免有些惶恐。
总想着,当初要不是有夫人细细的叮嘱,我哪有今人……,十一娘明白她的心思,朝着她摆了摆手。
他长这么大你怎么时候看见我朝着他发脾气了?难道我就从来没有生气的时候?,她说着,想起谨哥儿不甘的样子,语气就更显严厉了,我总是想他年纪还xiao,我要慢慢教。
不管他怎么调皮,我都往好处想。
有生气的时候,也忍着一口气。
觉得他大一些,就好了。
可你看他今天这个样子……夫人!琥珀见十一娘动了真怒,忙道,你既然知道……好了!十一娘打断了琥珀的话,歪在了大红底绣墨绿sè竹子的迎枕上,你下去歇了吧!这件事我自要主张。
态度非常的坚定。
琥珀不敢再说,低声应喏,退了下去。
屋子里落针可闻,东次间落地西洋钟嘀嘀哒哒有规律地响着。
十一娘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她刚才只顾着发脾气了,没有注意是否有丫鬟、婆子去给徐令宜或是太夫人报信……不过,就算是注意到了,在那种情况下,她也不好阻止。
否则机敏的谨哥儿会认为她忌惮徐令宜和太夫人,说不定还会跑到徐令宜或是太夫人那里撤的……想到这里,十一娘不由朝窗外望去。
院子里,yu兰huā洁白如yu,石榴huā红yan如火,美人蕉更是五颜六sè灿烂如锦。
谨哥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单薄的身影显得倔强又脆弱。
她的心突然间软得能滴出水来。
脑海里浮现出儿子满脸笑容地蹒跚着扑到她背上帮她戴huā,用胖胖的xiao手把他最喜欢吃的桃sū硬往她嘴里塞高兴地围着她叽叽喳喳说着话时的情景……她突然有些担心起来。
这孩子,不会倔强到底吧?想到这些,十一娘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她在忍着xìng子在屋里转了几个圈,再回头朝窗外望去时,看见谨哥儿依旧站在那里,只间头微微地扬了起来,表达着自己的坚持。
十一娘轻轻地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不是东风压到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她想了想,搬出绣huā架子,强迫自己不去想院子〖中〗央站着的那个xiao人,静下心来绣huā。
好不容易劈了丝线,穿了针,绣了半片叶子。
骤然间电闪雷鸣。
十一娘吓了一大跳忙扑到窗前。
外面狂风大作,树枝翻飞,乌云密布。
站在院子〖中〗央的谨哥儿背过身去,用手臂挡了脸避着风沙。
琥珀!卒一娘忙跤鞋下炕。
琥珀一直在帘子外面等着,听到动静立刻liáo帘而入。
快去看看六少茶……,话一说出口,十一娘表情一滞。
如果这个时候就这样推翻她刚才的决定,谨哥儿以后还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吗?十一娘慢慢站直了身子,把面lù惊喜,急急朝外走的琥珀喊住:……不用了!夫人!琥珀错愕地望着她,外面又是雷,又是风的,怕是要下雨了……是啊!十一娘犹豫了片刻:现在是夏人……夫人,要是万一……是啊,要是万一淋病了……她后悔也来不及!念头闪过,十一娘表情有些疑huò不定起来。
轰隆隆……闪电加着雷鸣,哗啦啦下起雨来。
十一娘跑回内室,匆匆上了炕,趴在窗户上望。
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落在青石砖上,溅起一个个xiaoxiao的水huā。
谨哥儿向前xiao跑了两步,又站定,像想起什么似的,愣愣地朝内室的窗户望过来。
十一娘身子忙朝里缩了缩身子,怕他看见自己的担忧,让自己的坚持前攻尽弃!闪电一道接着一道,雷鸣一声接着一声,雨声越来越大。
十一娘心揪得紧紧的,她躲到窗棂旁朝外瞅。
竺香撑着雨伞跑了过去,蹲在谨哥儿身边说着什么。
谨哥儿的目光落在内室的窗户上,嘴抿成了一道缝,头摇得像拔lang鼓。
竺香说了好半天,谨哥儿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她只好无奈地站了起来,帮谨哥儿撑着伞。
谨哥儿却一把夺过她的伞,把伞丢在了地上。
竺香怔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任风雨打在身上。
你去跟竺香说,不,是跟所有的丫鬟、媳fù、婆子说,十一娘沉了脸,她转过身来,表情凛然地吩咐琥珀,谁也不许管六少爷。
要不然,就送给白总管处置。
,琥珀打了个寒颤,不敢怠慢,曲膝行了个礼,快步出了内室。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十一娘回头,透过玻璃窗户,她看见徐令宜大步走了进来。
第六百三十八章 僵持(下)爹爹!谨哥儿眼睛一亮。
你怎么在这里?徐令宜佯装不知,下这么大的雨,淋病了怎么?快进屋去?,谨哥儿蹦蹦跳跳地牵了父亲的手,旋即面sè一黯,低声道:我,我不进去!娘说,我不去给庞师傅陪不是,她就不见我!,说着,他甩了徐令宜的手,大声地道,,我不去。
我已经被禁足了,凭什么还要去给庞师傅陪不是。
我不去!,事情的经过他已经听说了。
十一娘的做法他虽然不以为然,可十一娘已经发了话,他要是和十一娘意见相左,孩子该听谁的好?但谨哥儿的态度之坚决还是让他很是意外。
有风吹过,雨斜割地落下,打湿了众人衣摆。
你都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徐令宜一边说一边往屋檐下去。
娘亲让我去给庞师傅道歉。
谨哥儿向父亲诉着苦,脚步不由跟着父亲往前走,……反正,我不去!抿着嘴,样子很坚决,人却站在了屋檐下。
你娘说的有道理啊!,徐令宜用衣袖帮儿子擦了擦满是雨水的脸,随口道,你做错了事,怎么能不给人陪礼呢?听你爹爹的话,去给你娘陪个不是!你这样,你娘不知道有多伤心呢!,只说他顶撞娘亲不对,却没有说让他和娘一起去给庞师傅道歉!谨哥儿听着心中一喜。
可见爹爹也觉得不用去给庞师傅陪不走了。
他xiaoxiao的有点得意。
大声应好,高高兴兴地牵了徐令宜的手。
徐令宜慈爱地mō了mō儿子的头。
他的手温暖而稳健,让谨哥儿感觉很安全。
他不由抬头朝着父亲笑了笑。
看见儿子的xiao脸又像阳光般的灿烂起来,徐令宜也笑了起来,笑容比平时更温和、愉悦。
men吱呀一声打开,温馨的气氛被打破。
父子俩不约而同抬头望去看见十一娘冷着脸站在men口。
侯爷回来了!她看也没看谨哥儿一眼,吩咐xiao丫鬟,下这么大的雨……打水来给侯爷洗把脸吧!,既然侯爷出面帮六少爷,夫人怎么也要给侯爷几份面子。
夫人不追究了,六少爷就有了台阶下了这件事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xiao丫鬟脆生生应是声音里带着几份欢快。
徐令宜也是这么想的。
他笑着牵子谨哥儿的手进了厅堂。
侯爷且慢!十一娘的声音不高不低,甚至有些许的清冷,我刚才让谨哥儿和我一起去庞师傅陪个不去……她就那样站在men口,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徐令宜。
徐令宜做出认真聆听的模样,却不动声sè地轻轻捏了捏手掌里的xiaorou手。
谨哥儿立刻反应过来。
娘!,他仰头望着十一娘,大大的凤眼清澈如水,十一娘仿佛能看见自己的影子我听娘的话。
我以后再也不惹娘生气了。
,刚才还和竺香发脾气,徐令宜三言两语就让他认识到了错误……或者,因为说话的人不同,所以效果不同?十一娘感觉有点突然,但见谨哥儿认了错,她的眼角眉稍还是lù出了浅浅的笑意:好,你随我去给庞师傅陪礼去!,谨哥儿笑容凝结在脸上。
他歪着脑袋朝徐令宜望去,目光丰隐隐透着几分期盼。
徐令宜看着轻轻地咳了一声缓缓地道:这么大的雨……什么意思,已不言而喻!十一娘气不打一处出。
难怪谨哥儿这么快就转变了态度,原来是因为得到了徐令宜的支持。
侯爷的意思是雨太大了,等雨停了再去呢?还是觉得没有必要道歉,不用去了?,她定定地望着徐令宜语气有些咄咄bi人。
徐令宜的表情微微有些不自在,他支了谨哥儿:你还不回屋换件衣裳毗身上全淋湿了!,父亲的言下之意谨哥儿哪里听不出来。
他喜笑颜开,匆匆给父母行了个礼雀跃着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十一娘严厉道:你想明白了娘为什么要你去给庞师傅道歉了吗?既然什么都没有想明白,你就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间再回屋去!谨哥儿身子一僵,刚才还高仰的头垂了下来。
他徐徐地转身,丧沮地望着徐令宜。
徐令宜显得有些惊愕。
成亲这么长时候,十一娘还是第一次这样反驳他的意思。
他不禁眉头微蹙,朝四周睃了一眼。
他这才发现刚才还在身边服shì的琥珀、竺香等人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人语。
想必是看他们有了争执都回避了吧!徐令宜思付着,低声道:有什么事我们等会再说吧!你先让谨哥儿回屋去换身衣裳……,十一娘挑了挑眉徐令宜,大概还没有明白自己的用意吧!有些事,本不应该当着孩子说。
嗯到刚才谨哥儿的兴高采烈,十一娘觉得如果就是这样让谨哥儿走了,谨哥儿以后只会更加有恃无恐!两相权衡,她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徐令宜。
侯爷,您是不是觉得谨哥儿是堂堂的侯府少爷,因为不懂事犯了错,训也训了,罚也罚,用不着再去给一个教拳脚的师傅陪不走了吧?通过五夫人的态度,再看他对谨哥儿的处置,十一娘觉得她已充分了解了徐令宜的想法。
可您有没有仔细想过,我为什么要坚持要谨哥儿去道歉?徐令宜微愣。
十一娘待人很宽和这次的事,他也是这么想的。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误会不成?他神sè一正。
一开始,我只是想告诉谨哥儿怎样对待自己的错误。
可渐渐的,我发现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道歉不道歉的事了。
两世为人,这个社会等级的森严没有谁比十一娘体会更深。
她从来没有想过去挑战这个社会的制度,更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变得与众不同,被这个社会孤立。
她把谨哥儿的所作所为告诉徐令宜,……谨哥儿出生的时候,哥哥、姐姐们都大了您正巧赋闲在家,娘也是含诒long孙的年纪,他集众人的宠爱于一身长这么大,听到的都是好听的话,看到的都是顺心的事。
可正因为如此,脾气越来越大了。
您看看他今年才六岁,连我这个做母亲的说了不顺耳的话他都不听这要是年纪渐长,说话的是别人,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我罚他不准进屋,他就能luan风下雨地站在那里不为所动!十一娘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话,她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侯爷,在家里,谨哥儿徐俯的少爷。
可在外面,他却是永平侯的儿子。
在家里他做错了什么事,我们做父母的念着他是幼子,不用像长子那样支应men庭,不伤大雅的事,都可以原谅。
做哥哥、弟弟的念着他是手足也可以不计较。
甚至因为做错事受了惩罚还会觉得特别的心疼。
可要是在外面呢?别人凭什么要原谅他?凭什么要忍让他,又凭什么要心疼他?说到这里,她轻轻地喊了一声侯爷若有所指地道:谨哥儿的xìng子太拧了。
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宾,莫非王臣。
十一娘话音未落,徐令宜已是神sè一凛。
在他的心目中,儿子聪明伶俐,活泼开朗磊落大方,偶尔有些顽皮或是固执却是jing力旺盛,有主见有想法的表现。
可现在……他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儿子的身上。
发丝上的水气湿透的衣摆,都在提醒他儿子倔强。
十!娘说的对。
谨哥儿的xìng子太刚烈了。
就算他觉得受了罚还要给庞师傅陪礼是不对的,可这是他娘亲说的话,他也不愿意退让一、二,甚至和娘亲对峙而立……就算是皇子,也不可能随心所yù吧!何况他只是个侯爷的儿子。
有时候,过刚则易,极强易辱!娘亲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话,谨哥儿虽然听得不十分懂,但他看得出来,娘亲这次很生气。
而父亲的沉默更让他感觉到大势不妙。
他不由求助般地喊了声爹爹,望向徐令宜的目光已隐隐有子哀求之sè。
徐令宜并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他暗暗叹了口气后就有了决定:谨哥儿,听你母亲的话去给庞师傅陪个不是!事情急转直下,谨哥儿张口结舌地望着父亲,目光中充满了错愕。
men口就传来了一阵响动,打破了彼此间的沉寂。
三个人不由循声望去。
yu版打着伞,杜妈妈扶着太夫人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太夫人眉宇间带着一抹凌厉,目光锐利地望着十一娘,不是说谨哥儿被禁足了吗?下这么大的雨,你们不在屋里,站在这里做什么?还有谨哥儿,怎么身上淋的湿漉漉的也没人服shì换件衣裳?这要是淋病了怎么办?,说着,吩咐身边的杜妈妈,还不快把六少爷领回屋去?都是些没眼sè的!祖母!谨哥儿满脸惊喜地跳了起来。
杜妈妈连忙应是,没敢走一旁的抄手曲折回转的抄手游廊,而是淋着雨,直接xiao跑了过来。
第六百三十九章 妥协(上)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这边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太夫人不可能不知道。
但太夫人这样态度强势地直接chā手她屋里的事,还是让十一娘有些惊讶。
每个人都有底线,做为母亲谨哥儿就是她的底线。
如果是其他事,面对长辈,十一娘就是心里再不愿意,也会退让。
可涉及到谨哥儿,她不能退让。
这孩子,太有眼sè了。
道歉的话张口就来不说,而且还知道运用说话的技巧,避重就轻地误导他人。
她如果退让了,就会给谨哥儿一种错觉,认为只要得到了祖母的袒护,不管犯了什么错,都可以万事大吉了。
这对他以后的成长是个非常致命的认识。
想到这里,她的眼角不由朝谨哥儿瞥去。
刚才还倍受打击的谨哥儿xiǎo脸涨得通红,jīng神jī动地望着太夫人,如在大海里抓到了一块浮木般的jī动。
十一娘再也没有任何迟疑。
杜妈妈,她神sè平静,面带微笑地望了过去,我们正要和谨哥儿说事,还请妈妈稍做等候。
说着,颇有深意地看了徐令宜一眼,然后冒雨冲到了太夫人的伞下扶了太夫人的手肘:娘大风大雨的,有什么事,差丫鬟来吩咐一声就是。
您怎么亲自过来了?依旧笑语盈盈,依旧声音柔美,可眼角眉梢间的那股毅然却瞒不过太夫人这个有过风霜雪雨经历的老人家。
听xiǎo丫鬟说十一娘和谨哥儿拗上了,太夫人吓了一大跳。
十一娘xìng情温和,谨哥儿虽然有点xiǎo脾气,可懂事、孝顺、又知道进退,这两个人怎么就闹腾起来了?太夫人忙换了件衣裳,带着杜妈妈就往正屋来。
谁知道刚出了院子mén,就狂风大作下起雨来。
她们只好又折回去拿伞。
走到半路,遇到派去打探消息的xiǎo丫鬟,说谨哥儿犯了犟,在院子里淋院,十一娘也不肯退让一步,任谨哥儿站在院子里。
太夫人听着大急心里又暗暗嗔怪十一娘教训儿子不分场合。
待进了院子,知道徐令宜已经赶了过来,太夫人松了口气。
可进了正院,谨哥儿并没有想她想像中的那样,穿着干净的衣裳,喝着热气腾腾的茶水,被丫鬟、媳fùxiǎo心翼翼地服shì着,看见她就像往常那样欢快地喊着祖母一路xiǎo跑过来搀扶着她,而是淋得像落汤jī,满脸委屈地一个人默默地站在黑漆落地柱旁。
再看徐令宜和十一娘并肩而立,神sè严峻地望着谨哥儿。
太夫人很是不满。
两个大人合着伙对付一个xiǎo孩子,这算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还怕打不赢谨哥儿不成?针锋相对的话也就脱口而出。
而十一娘这种貌似恭敬实则装聋作哑的态度让太夫人心里的不满又增加了一成。
怎么?怕我来了打扰你们教训孩子?太夫人满脸笑容,语气却一点也不客气。
这府里,能让谨哥儿视为依仗的就是徐令宜和太夫人了。
如今徐令宜站在了她这一边,她还剩太夫人那关过了。
只有说服了这两个人,谨哥儿才会正视他的处境,才会认真地考虑她的话。
十一娘脑子飞快地转着。
皇后娘娘,侯爷,都是您一手带大的。
要论教寻孩子,没有谁比您更在行了。
我们年纪轻,不懂事巴不得您指点指点,哪有打扰之说。
她笑容不减地搀着太夫人上了一旁的抄手游廊,只是谨哥儿这孩子,脾气太大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您不知道,为了他这个脾气,我不知道cào了多少心。
她说着,叹了口气提起谨哥儿抓了大公主耳环的事,又说起前些日子太子殿子下谨哥儿进宫的事,……那天他出了这个mén,我的心就一直悬着。
一会想他在家里随心所yù惯了,见了太子殿下,不知道会不会守规矩?一会又想,听说大公主这些日子常常和太子妃在一起下棋,谨哥儿过去,也不知道两个人会不会遇到?要是两个人像xiǎo时候似的起了争执,大公主是天之jiāonv从来没人敢仵逆的,我们家谨哥儿又是个不认输的,这要是有个什么事,我们谨哥儿可怎么办?还好那天大公主陪着皇后娘娘去了太妃那边,这才放下心来!太夫人微愣,不禁停下了脚步,打量起十一娘来。
十一娘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太夫人打量着。
她的表情沉着而冷静,有种坦然的真挚。
这几年,徐令宜总是避免让谨哥儿进宫,太夫人心里是明白的。
他是不想让儿子在还不知道世事险滩的时候就这样没头没脑地撞了进去……十一娘拿这说事……她和这个媳fù在一起生活了好几年,深知她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
可让她相信谨哥儿真的顽劣到了这种程鬼……,…太夫人摇了摇头。
始终觉得不能相信。
沉默中,一行人已走到了屋檐平*妈妈心里正打着鼓。
四夫人这样,分明是不想让太夫人chā手她屋里的事。
可太夫人的话已经说出了。
,她又不能不遵守。
嗯到这里她朝徐令宜望去。
徐充宜背手站在那里,目光深邃而安静,表情温和而淡定,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让她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这可怎么办好?杜妈妈望着谨哥儿湿着衣摆,灵机一动。
六少爷!,她笑着上前给谨哥儿行了个礼,然后亲昵地拉了谨哥儿的手,您的衣裳都湿了。
说着,掏出帕子塞进了谨哥儿背后,杜妈妈帮您隔着点,免得着了凉!,先拖拖再说。
谨哥儿的注意力全在太夫人身上。
他胡luàn地嗯,了一声,任由着杜妈妈行事。
只是等太夫人走到屋檐下时,他立刻丢下杜妈妈就兴冲冲地跑了过去:祖母!祖母!,徐令宜上前行礼。
太夫人笑呵呵地抱了孙子。
触手是湿了衣裳。
先前还有些犹豫不定的心自然就有了倾斜。
打是打,骂是骂。
太夫人微愠的目光落在了徐令宜的身上,又从徐令宜的身上移到了十一娘的身上,可也没有整治孩子的。
你们xiǎo时候,我可没有这样过!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看你们怎么jiāo待!太夫人的弦外之音在场的人都听得明白。
谨哥儿笑眯眯地依偎在太夫人身边,墨yù般的眸子一会儿瞅瞅这个,一会儿瞅瞅这个,一副扬眉吐气的xiǎo模样。
十一娘不禁苦笑。
徐令宜是一家之主,太夫人不问他,偏偏要问她,分明通过杜妈妈的举动知道了徐令宜对这件事的态度,找了个台阶让她下,好把这件事给圆了。
她能领会太夫人的好意,却没办法顺势而下。
可当着这么多的人,她直接反驳太夫人肯定也是不妥当的。
娘说的是。
她恭声道,只是这雨来的突然,我们一时也没有顾上。
还好在这是夏天,谨哥儿的身子骨又一向健壮,要不然,恐怕真的要酿成大错了。
又道,雨下得这么大,您xiǎo心淋湿了。
不如进屋坐会,喝口热茶吧?,提也没提换衣服的事。
她的委婉,在场的人也都听明白了。
太夫人眉头微蹙。
孩子教训归教训却不能把身体给败坏了。
十一娘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她的好意才是。
气氛就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一直观察太夫人神sè的谨哥儿立刻感到了不安。
祖母!他轻轻地拉了拉太夫人衣袖,声音有点细,显得怯生生的。
太夫人低头,看见谨哥儿正扁着嘴望着她,大大的凤眼里呤满了泪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老人家心软了。
算了,十一娘不乐意还有徐令宜。
想着,就若有所思地朝徐令宜望去。
母亲是想让他说句话吧?徐令宜没有做声。
别说他是赞同十一娘意见的,就算是不赞同,在这种情况下,他要是驳了十一娘的话,十一娘以后在谨哥儿面前还有什么威信可言!有时候,不说话也是种态度。
太夫人脸sè沉了下来。
一个又是茶水又是点心的一个站在那里什么也说。
赶情俩口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sè齐心协力要把她给nòng走啊!太夫人又急又气。
你们俩口子怎么教孩子我不可,可这样糟蹋孩子她却不能不管!谨哥儿!太夫人去牵谨哥儿的手,随祖母去换件衣裳!态度变得很坚决。
谨哥儿大喜,xiǎo脸笑成了朵huā。
好!他高声应着,紧紧地攥住了太夫人的手。
娘!,太夫人要带谨哥儿走,他们怎么阻拦都是错。
可十一娘还是挡在了太夫人的面前。
怎么?,太夫人挑了挑入鬓的长眉,你还想拦我不成?话音未落,四周已是静悄悄一片。
杜妈妈等人脸sè微白,都悄然地朝后挪了几步,尽量离太夫人和十一娘远一些。
徐令宜也急起来。
他知道十一娘的心意,可这样直接拦了娘……十一娘!,念头一闪而过,他大声喝斥道,你要干什么?还不给娘陪个不是?,明着是训斥的话,暗着却给十一娘递梯子。
在我面前玩这把戏!太夫人冷冷地看了儿子一眼,目光又重新落在十一娘的身上,却突然间如刀锋般锐利起来。
第六百四十章 妥协(中)640这样的太夫人,让十一娘觉得很陌生。
但她是遇强则强的人。
越是这样混luàn的时候,人越冷静。
娘她携了太夫人的手脑子飞快地转著,我不是要拦您。
我是想问谨哥儿一句话。
,太夫人微微一怔。
十一娘已半蹲下身子平视着谨哥儿:你跟娘去给庞师傅陪了不是之后再跟祖母去换衣服,好不好?不!谨哥儿没想到娘亲依旧盯着这个事不放,他往太夫人身边直躲,我不去给庞师傅陪不是。
十一娘拽住了他的手臂:娘让你去,你也不去吗?,我不去!,谨哥儿听到这个名字就烦。
他用力挣脱了十一娘的手,抱住了太夫人的胳膊,,我已经被禁足了,凭什么还要去给庞师傅陪礼。
一面说,一面望着太夫人,眼中流露几分哀求,希望太夫人能出面留住他。
十一娘徐徐站起身来,表情认真地凝视着太夫人:娘,您就让谨哥儿和我去给庞师傅陪了礼再来换衣裳吧!她的话虽然很婉转,耳要表达的意思却已经非常清晰明了。
太夫人眼睛瞪得大大的,显得非常震惊。
不过是个教拳脚的师傅,陪不陪礼都是次要的。
百善孝为先。
谨哥儿竟然不听十一娘的话。
而且还当着这么多的人反驳十一娘。
他这么xiǎo就敢这样要是再过几年……眼中岂不无父无母,没有了家族、宗祠!太夫人望着这个从xiǎo被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孙子,伤心、难过、失望齐齐涌上心头。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机敏的谨哥儿立刻感觉到了太夫人情绪上的变化。
祖母!他紧紧攥着太夫人的胳膊,我冷,我想换衣服!不自觉间,他用上了撤娇的口吻。
娘!十一娘无视谨哥儿的举动,上前搀了太夫人的另半边胳膊,您上次赏我的老君眉我一直没舍得喝今天厨房又新做了您爱吃的水晶饼和豆沙酥。
要不,我让琥珀给您沏壶老君眉,再端碟水晶饼和豆沙酥,您到huā厅里歇歇脚?等我陪着谨哥儿去给庞师傅陪了不是,换了衣裳,再去给您问安。
您看怎样?她轻声细语,给太夫人找了个台阶。
太夫人望了望神sè紧张而不安的谨哥儿又望了望目含托付又信任的十一娘,无声地叹了口气。
也好!她胡luàn点了点头,我去huā厅坐坐!十一娘却朝着徐令宜使着眼sè。
太夫人之所以会发脾气,也是因为太喜欢谨哥儿的缘故。
现在谨哥儿变成了这样,她相信太夫人比谁都难过。
如果徐令宜能去陪太夫人坐会,说些劝慰的话,太夫人心里也会好过些。
徐令宜是真怕十一娘情急之下说出什么过激的言词来,所以才不顾母亲的感受上前去拦十一娘。
可当他看见妻子蹲着问儿子愿不愿意先去给庞师傅陪礼再换衣服的时候他嘴角微翘,不由露出个愉悦的笑容来。
给庞师傅道歉只是个起因。
要紧的是谨哥儿能通过这件事学会忍让和妥协。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他违心地回答了愿意也未曾不是另一种忍让和妥协,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如果他回答不愿意,母亲并不是个不明事理的认识到谨哥儿的倔强后,他相信母亲的态度会有所改变。
现在事情果如他所期望的那样,母亲不再chā手这件事,不用妻子说,他也会尽力挽回母亲的颜面。
娘!他立刻恭敬地上前扶了太夫人,我陪您去huā厅吧!这里有十一娘就行了!然后做出一番说说笑笑的样子,我记得您从前总说吃了糖牙齿酸的?怎么又吃起豆沙酥和水晶饼来?这两样可都是甜食。
太夫人知道这是儿子怕她尴尬的有心之举,她怎么能驳了儿子的好意,自然顺着儿子的心意凑著趣:外面的酥沙酥自然是又甜又腻。
我们家做的又不同。
没有放糖,只放了少许的huā生油……却不免有些心不在焉。
看见父亲搀着祖母往外走,谨哥儿有种大势已去的恐惧。
他跑过去拉了太夫人的衣袖:祖母祖唉……您,您不带我去换衣裳了吗?,太大子叹了口气,心里五味俱陈,不是个滋味。
好孩子!,她转身摸了摸谨哥儿的头,乖!听你母亲的话。
先去给庞师傅道个歉……心里到底放不下,语气一顿,又道,等你从庞师傅那里回来,祖母亲自给你换件漂亮的新衣裳。
祖母……眼泪在谨哥儿的眼眶里转着,泫然yù坠。
别说是太夫人,就是徐令宜看见儿子这副样子心都软了。
恨不得就这样算了……可如果这时候算了,那十一娘之前的努力岂不都白费了?徐令宜克制住自己不去看儿子,狠下心来拉着太夫人就往外去:这些事有十一娘呢,您就别cào心了……免得太夫人忍不住改变了主意,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娘,我那里还有宫里前两天赏下的大红袍,您看要不要把老君眉换了大红袍……两人说着,由丫鬟、媳妇簇拥着出了院子,留下了谨哥儿,孤零零地站在走道的中间。
你可知道为什么最宠爱你的祖母和最喜欢你的爹爹都坚持要你去给庞师傅陪礼吗?十一娘就问他。
祖母、爹爹来……都不帮他……谨哥儿双手紧攥成拳,嘴巴闭得紧紧的,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算是回答了十一娘的提问。
既然你还没有想明白,那就继续站在这里好好想想。
十一娘淡然地转身进了厅堂,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来见娘。
mén再一次被紧紧地关上。
谨哥儿抬头,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哗啦啦,雨如倾盆般泼下,树枝被打弯了腰,留下一地落叶。
不一会,院子里很快积起了xiǎoxiǎo的水洼。
谨哥儿抱膝蜷缩在mén口,打了个寒颤。
这次是真的没人来了……已经过了好久,他的腿都站麻了……爹爹不要他了,祖母也不要他了……还有竺香、秋雨、黄xiǎomáo、刘二武他们……从前娘要是生气,他们都会跑来劝他的……然后他就会跑到娘亲身边撤个娇。
娘亲就会忍不住笑起来,抱着他亲来亲去……然后娘亲又会变成那个望着他眼睛就会笑的娘亲。
而不是像刚才,看他的眼神冷冰冰的……念头闪过,他身子一僵。
娘亲,是不是也不要他了……竺香她们是服侍娘的人,娘生气了她们不敢来,那是应当的。
可黄xiǎomáo和刘二武却是服侍他的人,怎么也不来……,太可恶了!等他回去,要每人打十板,让他们知道来救他才是最要紧的……想到这里,他的手狠狠地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好像是要回应他的举动,突然有雪亮的闪电划过册霾的天空,天sè一片银白。
谨哥儿吓得哆嗦了一下把头埋在了膝间,蜷缩得更紧了。
所以他没有发现有个xiǎo厮朝着这边探头探脑,又冒着雨一溜烟地跑到了书房。
怎样?太夫人没等xiǎo厮上前,就急急地迎了过去,谨哥儿还没有服软吗?,雨从水鬓角顺着面颊落下那xiǎo厮却连抬手擦一擦也不敢。
没有!他的声音颤颤巍巍,不仔细听,几乎会被雨声吞噬。
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太夫人在屋里团团的转。
娘徐令宜的眉宇间也有了几分焦虑,您稍安勿躁。
事已至此,就是再艰难,我们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我知道,我知道!太夫人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只是担心谨哥儿……,他可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说着,身子一顿,要是刚才我坚持让他换了湿衣裳……,语气颇有后悔。
徐令宜忙道:要是我们帮他换了湿衣裳,他看到我们怕他吃苦,只怕会更加有恃无恐了……我知道,我知道!,太夫人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我就是说说……非比寻常的焦灼,是徐令宜从未见过的。
徐令宜不由苦笑。
谨哥儿要是再不服软,只怕太夫人坚持不住了……十一娘也在屋里团团转。
已经两个时辰了,这孩子还不服软。
知道他犟,没想到犟到了这种程度。
还好她一时气愤想纠正他这个máo病,要是再大点,和外面的接触多了,知道世界有多大,这个xiǎoxiǎo的正院,只怕就拘不住他了。
到时候发了犟往外跑,做父母的就只能妥协了。
十一娘不由暗暗庆幸,眼睛不由自主地朝窗外瞅。
夫人!静静立在炕边无声地陪着她的琥珀见了轻声道,快到掌灯时分了,您看……晚膳的事她提也没敢提!别忙着点灯!,十一娘的语气有些迟疑,再等等……,狂风大雨夜幕如漆,难道谨哥儿还不妥协?会不会适得其反,把孩子吓着了呢?患得患失间,又一道闪电伴着轰隆隆的雷声划过长空,把屋子照得雪亮。
啪啪啪!有急促的拍mén声。
娘,娘,我怕!我怕!谨哥儿带着呜咽的声音隐隐传来。
十一娘面露狂喜,飞快地朝厅堂跑去。
可当手指触到**的榻扇时,她的脚步慢慢地缓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你想好了没有?要不要和娘去给庞师傅道歉?,十一娘的声音听上冷静而理智,因此显得有些清冷。
第六百四十一章 妥协(下)641他已经说害怕了,娘竟然还要他去道歉?娘好……谨哥儿眼睛瞪得大大的,紧紧咬了嘴唇。
mén外突然没有了声响,十一娘的手搭在了榻扇冰裂纹的榻条上。
母子俩,一个在内,一个在外,隔着mén扇对峙而立。
哗地一声大雨被大风吹着斜落下来,像海làng席卷着扑过来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院子里的树狂luàn地摆动,在漆黑的夜sè中呜呜直响,惊心动魄。
娘,娘!害怕占据了上风,谨哥儿再也顾不得什么,使劲地拍着mén,我去给庞师傅道歉,我去给庞师傅道歉……,一边说,一边呜呜地哭了起来。
十一娘长长地透了口气,这才发现她大汗淋漓,如在崇山峻岭走了一遭般的全身酸软。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显得从容、淡定地打开了mén。
娘!一个熟悉的身影扑到了十一娘的怀里,的……搂着她的脖子呜呜地哭了起来。
十一娘把这个xiǎo身子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琥珀眼眶湿润,站厅堂抹着眼角就朝外大声喊着:掌灯,快掌灯!外面有欢呼。
红红的大灯笼依次亮起来,照亮了众人〖兴〗奋的脸庞。
以后再也不可如此了!十一娘放开停止了哭泣的谨哥儿。
嗯!谨哥儿扁着嘴点头,脸上的泪珠在灯光下晶莹剔透。
十一娘摸了摸儿子的头。
琥珀托着红漆描金海棠huā托盘走了进来:夫人,六少爷,喝口姜汤。
又道,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十一娘笑着朝琥珀微微颌首,喂谨哥儿喝姜汤:洗了澡,我们就去给庞师傅道歉。
谨哥儿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却不敢做声,乖巧地点着头。
十一娘喊了红玟和阿金进来服侍谨哥儿洗澡。
竺香笑yínyín地走了进来:夫人,侯爷那边,已经派人去送信了。
晚膳也准备好了,可以随时传膳。
先给太夫人和侯爷传膳吧!十一娘道,我和六少爷去给庞师傅陪了不是再回来吃饭。
竺香笑着去了书房。
我就说,我们谨哥儿可不是那种不受商量的孩子。
太夫人长吁了口气,听那雨声都觉得悦耳了不少,,我要去看看。
老人家喃喃地道,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怎样了?杜妈妈听了,上前去搀太夫人:那晚膳?徐令宜却抢在杜妈妈之前扶了太夫人:外面的雨正下得欢。
地上湿漉漉的,您xiǎo心脚下滑。
还是我陪您过去吧!他心里也惦记弃吧?太夫人笑道,吩咐杜妈妈:晚膳就摆在十一娘那里吧!正好陪陪我们谨哥儿。
他受了这么夹的罚还不知道怎样难受呢!说着,由徐令宜扶着出了mén。
琥珀几个正收拾净房,听到动静忙迎了出来:侯爷,太夫人,夫人和六少爷去了庞师傅那里。
两人一愣,jiāo换了个惊讶的眼神。
不用这么急吧!太夫人望着外面依旧磅礴的大雨。
徐令宜想到刚才太夫人和十一娘的矛盾,忙道:今日事,今日毕。
早点把这件事完结了也好!,太夫人没再追究这个问题由琥珀服侍着坐到了临窗的大炕上,问起谨哥儿的情况来:……有没有打喷嚏?有没有咳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没有!琥珀笑着给太夫人奉了杯热茶,夫人也是怕六少爷着了凉,还特意吩咐让六少爷泡个热水澡!两人说着话,徐令宜就在一旁支着耳朵听。
夫人!庞师傅飞快地瞥了一眼面前这个优雅美丽自信的nv子脸涨得通红,不用了,不用了。
六少爷也不是有心的!显得有些慌慌张张的,再说了,侯爷和太夫人、五夫人都给我汤yào费了。
汤yào费是汤yào费十一娘声音悦耳,不高不低,不快不慢,有种从容的舒缓让人听着很舒服他做错了事怎么也要给师傅陪个不是才行!说着,鼓励地朝谨哥儿笑了笑。
谨哥儿望着庞师傅粗犷的脸,想到他平时严厉的目光,拳头握得紧紧的,嘴角翕动,憋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像他这样的贵胄子弟,什么时候这样低声下气过。
家里的大人能这样纡尊降贵地带着孩子来陪不是,已给足了他面子,他要知道好歹、深浅才是!庞师傅粗中有细,亲热地上前揽了谨哥儿的肩膀,笑道:你的意思师傅已经知道了。
有错能改就是大丈夫。
然后想让气氛变得活跃些地呵呵笑了两声,只是你明天记得早点来秀木院上课就走了!你今天不在,秀木院空dàngdàng的!为谨哥儿解着围。
谨哥儿松了口气,朝十一娘望去。
十一娘却轻轻摇了摇头,对庞师傅:,谨哥儿被他父亲禁足了,还有两天才能来上课呢!庞师傅很是意外。
又是赔汤yào费,又是禁足,又是陪礼的……看样子,徐家对孩子管理的还挺严的!这样说来,我还要两天才能看到六少爷了!十一娘笑着,看了谨哥儿一眼。
谨哥儿不敢迟疑,硬着头皮道:师傅,是我不对。
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声音弱弱的,可到底是说出了。
没事,没事!庞师傅连忙摆手,我这不是挺好的吗?没事了,没事了!又道,六少爷也是个爽快的人,我们说开了,就不再提这件事了。
要不然,我可要生气了!说着,佯做出副生气的样子。
谨哥儿长吁了口气,神sè轻快了很多。
十一娘则笑着说了几句以后谨哥儿还请庞师傅多多费心,他要是顽皮,您只管让xiǎo厮去告诉我之类的话,然后牵着谨哥儿走了。
雨势好像xiǎo了些,青石地板被冲洗的干干净净,在大红灯笼的照shè下显得特别的光洁。
十一娘和谨哥儿沿着抄手游廊往内院去。
给人陪不是,并不是那么难说出口的吧?她笑着问谨哥儿,庞师傅也没有对你发脾气吧?想到说不是之前如蝮在喉的难受和说出口之后的轻快,谨哥儿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自从服了软,他在十一娘面前就变得有些畏手畏脚的。
也不能矫枉过正了!十一娘想着,停下脚步,像往常一样亲昵地抱了抱儿子:不过,刚才谨哥儿真不错。
娘很高兴!谨哥儿惊讶地抬头,眼底有一丝不确定。
十一娘笑着朝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谨哥儿看着,嘴角就慢慢地翘了起来,眼里又有了一点点从前的飞扬。
谁都有出错的时候!十一娘拉着他的手慢慢朝前走,我们有错改正就走了……,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丫鬟蹑手蹑脚地远远跟着,生怕踩着了两人的影子。
第二天,谨哥儿去给庞师傅陪礼道歉的事就传遍了徐俯。
刚下过雨的林子,草湿漉漉的。
诜哥儿的xiǎo厮趴在草丛里诜哥儿踩着xiǎo厮背往谨哥儿的窗棂丢石头子。
厢房半晌没有动静。
咦!诜哥儿在另一个xiǎo厮的搀扶下跳了下来,难道六哥被四伯打怕了?应该不会吧?,扶他的xiǎo厮忙殷勤地道,六少爷不是被禁了足吗?说不定他屋里有人,他不方便出声!诜哥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道是四伯父在他屋里?不对,四伯父和我爹去了隔壁的威北侯府……难道是四伯母?说到这里他笑了起来,走,我们去六哥那里玩去……,七少爷……两个xiǎo厮连忙阻止要是四夫人告诉了五夫人……他们是偷偷跑出来的。
不会的!,诜哥儿不以为然,四伯母从来不和人说这些。
,他一面说,一面往正院的后mén去,四伯母待人最和气,屋里又有很多吃的!我们去了,半定有窝丝糖、玫瑰膏糕……,两个xiǎo厮不敢怠慢,忙应了一声,xiǎo跑着跟了过去。
雨后的院子,树叶绿油油的,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特有的芬芳。
七少爷!,遇到他们的丫鬟、媳妇纷纷曲膝行礼,退到一旁。
诜哥儿看也不看一眼径直去了谨哥儿的厢房。
阿金就朝他使眼sè,低声道:四夫人在屋里督促六少爷写字呢!又不是四伯父。
诜哥儿才不怕。
笑嘻嘻地闯了进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十一娘坐在炕边做针线,谨哥儿坐在炕桌前描红。
看见诜哥儿,谨哥儿面露惊喜。
七弟!他大叫着就要起身,看见诜哥儿双手都包着严严实实的白布,愕然道:起……,哦!,诜哥儿讪讪然地道,被我娘打了!诜哥儿也因为庞师傅的事被打了?谨哥儿咧着嘴就想笑,可眼角瞥过坐在一旁的十一娘,又顽然地坐了下去,我,我还有两页字的描红,你等会!娘亲说过,干什么事的时候要专心,要持之以恒。
开始了,就不要半途而废。
如果是从前,诜哥儿来看他,他会先和谨哥儿玩一会,等玩累了,再描红。
可现在,他有点不茶……诜哥儿被打的事十一娘一早就得了消息,还亲自去看望了。
诜哥儿来了!,她笑着和他打招呼,你先到厅堂去吃些水果点心。
等六哥描完红了,再和你玩,好不好?谨哥儿的表现,让她很满意。
从前她要求他做完了功课再去玩,总是要她压着才行。
现在知道自己克制了,不管是什么原因,这都是个不xiǎo的进步!!~!第六百四十二章 安静(上)诜哥儿却mō着脑袋。
这是怎么了?就算是禁足,只要不出这个厢房就行了,也用不着连动也不敢动啊!正奇怪着却看见谨哥儿飞快地抬起头来朝他眨了眨眼睛又飞快地低下了头,一副让他照做的样子。
诜哥儿只好哦,了一声,随着阿金去了厅堂。
阿金端了红漆描金梅huā九赞盒招待他喝茶。
他跪在太师椅上用两个包了白布的手专捡了窝丝糖吃,看上去有点可笑,却也很可爱。
丫鬟们都笑盈盈地望着他,徐嗣谆和徐嗣诫来了。
四哥!五哥!,诜哥儿跳下椅子。
你的手?,徐嗣谆有点奇怪。
诜哥儿很烦。
怎么人人都问他的手啊!没事,他怏怏地道,我被娘亲打了一顿!把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
徐嗣谆大笑,关切地问他:看了大夫没有?大夫怎么说?看了。
诜哥儿满不在乎地道就是抹yào、吃yào呗!然后问他,四哥不用上学吗?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我们来看看六弟!徐嗣谆含蓄地道。
徐嗣诫则沉默地朝着诜哥儿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诜哥儿歪了脑袋望着徐嗣诫:五哥害怕打雷吗?徐嗣诫讶然:我不怕打雷!那你为什么睡不好?,昨天晚上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
我没有睡不着!徐嗣诫神sè微变,笑容有些僵硬起来,眼底还带了一丝警备。
诜哥儿并没有注意到。
被我猜对了吧!他得意洋洋地指着徐嗣诫的眼睛,你这里都黑了。
石妈妈说,要是睡不好,这里就会是黑的。
哦!徐嗣诫的表情松懈下来,笑容又恢复了原来的温柔我这几天熬夜看书呢!,赵先生说你的功课进步了不少。
徐嗣谆在一旁道,刻苦固然重要,可也不能因此败坏了身体。
要是身体垮了jīng力就跟不上了,功课反而会落下来……,正说着话,帘子一liáo,十一娘走了出来。
听着是你们的声音!,她笑道,你们怎么来了?谨哥儿正在要面描红呢!意思是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两个人都是跟过十一娘的,知道她对功课要求严。
下了学就要做功课。
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推迟但不准半途而废。
有时候,因为功课没有做完,甚至会推迟用晚膳。
徐嗣谆和徐嗣诫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陪着十一娘坐下。
诜哥儿却吐了吐舌头。
徐嗣谆问起谨哥儿来:,听说昨天晚上被教训了?现在怎样了?关于谨哥儿被罚的原因,昨天晚上太夫人、徐令宜和十一娘商量了半天,决定把它归纳为谨哥儿不愿意给庞师傅道歉。
免得节外生枝,有流言蜚语传出来。
还好!十一娘笑道,就是在屋里拘着,有点不习惯。
眼角瞥过沉默不语的徐嗣诫,见他好像瘦了不少,大家在这里说着话他端坐在那里,目光却没有焦点,一副心不在焉的怅然模样。
你这些日子还常常去书局看书吗?十一娘问他。
上次徐嗣诫神sè有些异样,十一娘把喜儿叫来问,知道他跟徐嗣勤几个在城南给徐嗣谕送行的时候遇到了徐嗣谕的几个同科,饭后大家一起去逛了书局,他非常的喜欢,有时候邀了徐嗣谆去那边逛。
徐令宜知道后颇不以为然:难道比家里的藏书还丰富不成?每个人的爱好不同。
有些人,就喜欢去泡图书馆,觉得图书馆有感觉。
孩子们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就别管头管脚的。
要不然,您又何必开了他们的mén禁?,徐令宜没再说什么。
这件事就这样被默认了。
听母亲提起这件事,徐嗣诫微赧:四哥这些日子常常陪着父亲去威北侯府,也没时间和我出去,我有时候一个人去那边逛逛。
,那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或是有趣的人?十一娘和他聊天。
这些日子,她也没有顾得上徐嗣诫。
现在又发生了谨哥儿这件事她这才惊觉她对儿子教育的缺失从前虽然严厉,但把落实的事jiāo给丫鬟、媳fù。
这些丫鬟、媳fù对她再恭敬对她再俯首,可毕竟主仆有别,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谨哥儿见了,胆子越发的大,对她的话也就越来越不放在心上,更别说会全然的听取。
孩子就像庄稼,过了这一季,就该成熟收割了,没有下一季。
其他的事都可以放一放,谨哥儿现在的教育问题却不能放。
她准备以后把jīng力放在谨哥儿的身上。
没有!徐嗣诫表情微微有不自然,我就是在那里随便逛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不想说,十一娘自然会尊重他的意愿。
笑着转移了话题这些日子书局有没有上新书?有!,徐嗣诫见十一娘没有追问,态度有些殷勤,回答的很详细,翰林院有一位新进的学士,姓关,闲余之时喜欢玩石,写了本关于这方面的书,叫《袖中珍》。
还有位姓庆的秀才,四十年间一直游历天下,去年突然病逝。
他有个儿子,是建武五十五年的进士,现在南昌府做知府。
把父亲留下来的诗稿出了本书,托付一些书局出售。
我当时翻了翻,清新秀丽,让人耳目一新,就买了一本回来。
娘要是感兴趣,我等会给您送过来看看……正说着,项氏过来。
我前两天在家里清箱笼,找到个xiǎo时候玩过的地动仪。
她笑着捧出个xiǎoxiǎo的红漆描金匣子,听说六叔这两天在这里,我就拿过来了。
也不知道六叔喜欢不喜欢?是听说谨哥儿被罚过来问候,又不好直言,所以才用了这种委婉的方式吧?清笼箱?十一娘笑着让琥珀接了匣子是给谕哥儿做秋衣吗?是!,项氏恭敬地应道,八月份姜家九xiǎo姐送生辰礼的时候一起带过去。
正好穿!姜家九xiǎo姐的生辰在八月十七,十一娘每年都让人送生日礼物去。
话音刚落,内室的帘子liáo了一条缝,谨哥儿躲在那里探头探脑的。
十一娘就喊了一声谨哥儿。
声音未落,谨哥儿已急急地道:娘,我我描完了!比平时快很多!十一娘暗付着,嗯了一声,柔声道:那你就歇会吧!谨哥儿一听,立刻高兴起来。
他蹦蹦跳跳地出了内室,眼角的余光却看见娘亲仪态万方地端坐在那里,他想到娘亲最喜欢规矩的人,立刻神sè一正,敛了笑容,身姿tǐng拔地走了过去。
那循规蹈矩的模样儿与他平常的飞扬明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徐嗣诫从来不觉十一娘有错。
十一娘要教训谨哥儿,那自然是谨哥儿做错了。
劝慰母亲算了之类的违心之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项氏知道自己的立场,不问到她,她从来也不开口的。
徐嗣谆更是笑道:母亲,六弟还xiǎo。
有什么不对的,还请母亲别和他一般计较才是。
他对几个弟弟都很宽和。
十一娘笑着点了点头,让琥珀把匣子jiāo给谨哥儿:是你二嫂给的你拿去玩吧!这次,没有任何jiāo待,他就态度恭敬地向项氏道了谢。
果然是yù不琢不成器。
这样教训了他一顿,他老实多了。
十一娘在心里暗暗点头,见诜哥儿惦着脚两眼放光地盯着谨哥儿手里的匣子,想到谨哥儿在自己面前的拘谨,笑道:谨哥儿,你带了诒,哥儿去屋里玩吧!谨哥儿立刻高声应是,声音里隐隐含着几份快活,牵着诜哥儿的手去了内室。
众人心意已经到了,加上谨哥儿又去了内室,徐嗣谆几个在十一娘这里说了会闲话就告辞了。
谨哥儿一个下午都和诜哥儿待在屋里玩地动仪。
快到晚膳的时候,徐令宜回来了:谨哥儿怎样?tǐng好的!十一娘笑道,很快就描了四张大纸……说了说谨哥儿的情况。
徐令宜长长地透了口气。
十一娘和他商量起家里的事来:……以后只在早上午正之前处理家务。
这样一来,下午的时候我也可以陪陪谨哥儿。
这些事你自己做主就行了。
徐令宜笑着,只走到时候要安排好,要不然会luàn套的。
十一娘应了一声当天下午就把自己手里的事仔细地捋了捋,把一天的事缩成了几个时辰,她怕那些管事的妈妈都叫着苦,和琥珀商量了一下,第二天就把这个决定对管事的妈妈说。
那些管事妈妈也会算帐。
既然十一娘下午休息,那她们也就不用来示下……也就可以自己安排时间……自然是六少爷的功课要紧!夫人写着一手好字,有夫人指导六少爷描红,自然事半功倍!出乎十一娘和琥珀意料之外的齐齐应承了。
而且还保证一定会在午正之前把该示下的事都禀了十一娘,十一娘用了七、八天的功夫把这件事理顺了,之后每天下午就一边做着针线,一边陪着谨哥儿练大字,偶尔还指点一下他的笔峰。
谨哥儿也老实了很多。
规规矩矩地练字,进步明显,让赵先生赞不绝口,加之赵先生的表扬都言之有物,谨哥儿很信服,开始渐渐喜欢上写字。
第六百四十三章 安静(中)过了七月半的中元节,转移间就到了八月初,各家开始送中秋节礼。
威北侯分家的事终于尘埃落定。
林大nǎinǎi趁着这机会亲自过来送礼节,一来是给十一娘道谢,二来是想和十一娘说说话。
……太不讲道理了。
还好有侯爷时不时过府陪着我们爷说说话,要不然,我们爷都要被气死了。
然后说起家里的一些事来。
十一娘曾听徐令宜断断续续的提起过。
威北侯世子见自己的兄弟拧成了一股绳,分让了一些利益出去,采取各个击破的办法,很快就打开了僵局。
兄弟们商定过了孝期再分家。
林大nǎinǎi因此对妯娌们也是打压的打压,拉拢的拉拢,日子过比从前还不省心。
天天盼着孝满快点满。
两人说了些家长里短,林大nǎinǎi心情好多了,到了中午才打道回府。
下午,十一娘陪着谨哥儿练字。
简师傅过来。
终把壁隔的铺子买了下来。
她十分的欢喜,以后再也不担生意做好了东家把铺子收了回去。
她们是想把这喜铺长长久久地做下去的。
特别是简师傅,她不仅仅是在这上面huā了心血,而且要给跟着她从江南过来帮她创业的那些绣娘们一个jiāo待、给奉养她的秋菊一个jiāo待。
她是最不希望喜铺有什么变故。
那我明天去跟甘太夫人说说。
正好去给她送中秋节礼。
那个简师傅和十一娘说了她的打算,十一娘就chōu空去了趟忠勤伯府。
甘太夫人仔细一想就知道了其中的缘由,心里十分的愧疚:,都怪我没有!又道那我把铺子送给你们吧!反正东西在我手里也留不住。
说着,想到十一娘和简师傅的xìng格,又觉得自己说的这话有些不妥,忙补充道:要不你们少出点钱把我铺子买了算了!别说喜铺现在生意好了,就是生意不好的时候,也不能这样占甘太夫人的便宜。
何况甘太夫人那边情况复杂。
如果只是涉及到甘太夫人想少些铺子租金之类的事还好说,可要是涉及到甘太夫人想把这铺子送人或是卖出去,别说是忠勤伯俩口子了就是甘太夫人的哥哥,只怕也不会答应。
以前是喜铺没这能力,现在有了这能力,自然想要置点产业的。
十一娘不想甘太夫人在太多压力,笑道,这样您也多了份产业。
甘太夫人知道她这是安慰自己,但甘太夫人又知道自己在产业的处置上没有绝对的权力,就算是有这样的心但做起来是很困难的。
不由黯然神伤。
听说十一娘带着谨哥儿来给她送中秋节礼,她高高兴兴地迎了出去。
谨哥儿跳下马车,恭敬地给甘太夫人行礼。
甘太夫人的笑容就溢满了脸庞拉了他的xiǎo手就往里走。
丫鬟、媳fù、婆子纷纷曲膝行礼喊着,六少爷,炕桌上早摆满了谨哥儿喜欢吃的点心、瓜果。
听说你们要过来我今天一大早特意让厨房做的。
甘太夫人亲手用xiǎo勺挑了豆沙糕喂谨哥儿。
谨哥儿xiǎo声道谢,要自己吃:,娘说了,我长大了不能再人喂了。
然后歪了xiǎo脑袋问甘太夫人,太夫人喜欢吃糕huā糕还是栗子糕?我们家做了桂huā糕,也做了栗子糕。
都很好吃的。
哎呀!甘太夫人欢喜得不得了,把谨哥儿搂在怀里,不过一个夏天没见我们谨哥儿现在也知道心疼人了。
,谨哥儿就朝十一娘望去,笑容里有xiǎoxiǎo的得意。
从前谨哥儿会自己拿了吃东西,但不会向人解释会送太夫人东西,但不会关心太夫人喜欢不喜欢。
太夫人不禁问十一娘,这也不过几个月没见,怎么一下子像变了个人似的。
十一娘喝着甘太夫人泡得铁观音,笑道:告诉他他想别人怎样对待他,他就怎样对待别人,。
甘太夫人听着欣慰地点头,mō着谨哥儿的头又把谨哥儿抱在了怀里。
您把我的头发都nòngluàn了。
谨哥儿嘀咕起来,又有了几分从前飞扬的样子。
两大人不禁相视而笑。
十一娘趁机说了来意。
甘太夫人想了想道:,那就写你和简师傅的名字吧!要是写了喜铺的名字,我怕到时候麻烦。
,十一娘也是这么想的。
这笔钱暂时由喜铺里垫出来以后从简师傅的分红里慢慢的扣。
万一太夫人这边有什么变故,这笔钱也是笔收入。
而且还可以保证细水长流。
行啊!十一娘笑道,那我就去跟简师傅说了。
让算师傅打欠钱,找牙行把那铺子过户。
甘太夫人怅然地叹了口气。
十一娘来可不是为了让她伤心的。
笑着拉甘太夫人去看她从徐府带过来的huā木:有一盆墨菊,养几天就可以开huā了。
还有株尺来高的桂huā树,养在大缸里,正开着桂huā……也不知道季庭是怎么办到的……我问他能不能在缸里养苹果,要是成了,在冬天坐在炕上取暖,俯身就可以摘个苹果吃,想想就觉得有趣。
,甘太夫人听了很感兴趣,和十一娘领着谨哥儿去了院子。
季庭媳fù带着几个婆子在摆盆。
谨哥儿跑过去指了放在一旁石桌上只有叶子还不见huā蕾的菊huā:太夫人,太夫人,您看,这就是墨菊!季庭媳fù说,开起来是黑sè的。
甘太夫人呵呵笑着走了过去:谨哥儿见过没有?你喜欢什么颜sè的菊huā啊?见过啊!谨哥儿笑道,去年季庭就养出了黑sè的菊huā。
不过,huā放到桌子没几天就死了。
季庭huā了好大的功夫,今年的菊huā终于可以放到桌子上了。
两个人在那里说说笑笑的,一群丫鬟被被簇拥着甘太夫人走了过来。
永平侯夫人,您来了也不去我那里坐坐!,她嗔道,要不是我看着快中午了过来服shì婆婆用午膳,还不知道您来了!又弯了腰笑着和谨哥儿打招呼,六少爷,你也来了!谨哥儿恭敬地给甘夫人行礼。
十一娘笑着解释:我先过了太夫人,就准备去您哪里,谁知道您先来了!甘太夫人的态度很冷淡:今天不用你服shì午膳的。
你去歇了吧!那怎么能行?您这边来了贵客,我自己歇下午,要是让伯爷知道,定要责怪我没有照顾好母亲的起居……他要是说你,你就说是我说的。
,太夫人漠然地道,要是他不信,让他来问我好了!,伯爷怎么敢!,甘夫人说了几场面上的话,就怏怏然地走了。
甘太夫人的表情有怅然:自从我拿出钱来给她用,她就这样了……十一娘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当然亲人间变得只剩下金钱关系的时候,人就会感觉这世间越来越冷漠。
您刚才还没有说您到底是喜欢吃桂huā糕还是粟子糕呢?,她调节气氛……我回去了就让许妈妈给您送些来。
都行啊!甘太夫人知道她的好意,顺着她转移了话题,我这几年,开始特别爱吃甜呢……,……,两人说笑弃,回避了甘夫人这个话题。
甘太夫人热情地留他们母子吃了午饭,谨哥儿在甘太夫人暖阁里xiǎo憩了一会十一娘这才去辞了甘夫人回家。
徐嗣浮和徐嗣诫在家等他们。
母亲,中秋节的时候我们想出去看灯。
嗯把谨哥儿也带上!那啊!好啊!谨哥儿一听眉飞sè舞地跳了起来,还有铣哥儿,铣哥儿也去!说完,想以母亲还没有开口,忙跑去拉十一娘的衣袖娘,我也想去。
我也想去!这样热闹的场景,对古时候娱乐相对比较少的人来说都非常的有吸引力。
行啊!十一娘笑道,不过那天人很多,你们安排好才行。
想到这里,她突然冒出个念头来,谆哥儿,你是最大的。
弟弟们都跟着你出mén你先想想那天该怎么办,然后商量白总管拿同个章程来。
也免得到时候走散了,或是被灯火爆着了。
你看怎样?,我?徐嗣诤很意外,但很快就〖兴〗奋起来,好啊,好啊我这就去商量白总管。
拉着徐嗣诫就要走。
十一娘笑着送他们兄弟两人出mén,眼角的余光无意间落在了徐嗣诫的鞋上。
她神sè微变。
立刻叫了四喜来问:五少爷脚上那双鞋,那里来的?就是我们针线房里也做出那样粗糙的鞋来。
四喜有些茫然:五少爷出mén的时候,穿的是奴婢做的鞋。
黑绸缎面,绣了豆绿sè彩云纹……,徐嗣诫穿着双很普通平常的黑布鞋。
知道了!,十一娘让她退下去。
晚上徐嗣诫过来问安的时候看他的鞋子,换了双黑绸缎素面鞋子。
咦!,十一娘佯装惊讶地笑道,你怎么突然换了双鞋子?徐嗣诫不安地朝内挪了挪脚,一副想用衣摆把鞋子挡住的模样儿:我一回来就被四哥叫去商量看huā灯的事,没来得及换鞋。
目光有些闪烁。
十一娘笑着哦,了一声,一副接受了他解释的样子,问起谨哥儿看huā灯的事来:白总管说要派六七个护卫……她仔细地听着,觉是这方面可行,笑着鼓励他:你去跟你爹爹说说。
你爹爹也好放心!徐嗣浮犹豫了一平,就笑着应了是。
送走两兄弟,十一娘立刻叫了琥珀进来:你去跟秀莲家的男人说一声,让他帮我查查,这些日子五少爷去书局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在外面jiāo什么新朋友?特别是今天下午,都干了些什么?,琥珀应声而去。
!。
第六百四十四章 安静(下)644过了两天,琥珀给十一娘回话。
五少爷常去书局逛,偶尔也买书。
买了书,就坐在旁边的茶楼找个雅间坐着喝茶看书,或到茶楼大堂听评书。
五少爷去书局,多是独来独往,到是在茶楼大堂jiāo了两个常去听评书的友人。
一位姓孙的少爷,江南人士,父亲是户部的一个给事中。
另一位刘少爷,是本地人士,父亲是位坐馆的先生。
三人在一起也不过是凑个桌子听评书,互相请喝茶杯,说说话,并没有其他来往。
,说到这里,她语气一顿,秀莲当家的说,那天下午,五少爷去了城东一个叫五柳沟的地方,找一个叫柳奎的人……十一娘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柳奎?什么人?五柳沟?又是个什么地方?当年的事,琥珀是知情人。
秀莲当家的说,这个叫柳奎的,原是燕京四大净角之一,好赌,亲戚朋友都被他借遍,渐渐的,大家都不与他来往。
名震燕京的旦角柳惠芳就是他儿子。
为了还赌债,从xiǎo就被他卖到了戏班。
后来柳惠芳出了名,他又去认亲。
柳惠芳不承认自己是柳奎的儿子。
这件事在当年闹得还挺大。
梨园界略有点年纪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再后来柳惠芳倒了嗓子,被骗光了钱财,就搬去和柳奎一起住了。
八年前,柳惠芳出去访友就再也没回来过。
柳奎没多久也病了,拖了几个月就去世了。
还是左邻右舍帮着办的丧事。
如今棺材还寄放在庙里没处安葬。
又道,五柳沟是朝阳mén外的一条xiǎo沟住的都是些下九流的人。
下雨是一脚泥,晴天是一身土。
没什么事,一般人都不会往那里起……话到最后,语气已经有几分迟疑。
所以就在外面买了双鞋临时换上了!那些随身的xiǎo厮呢?难道就没有谁发现他去的不是地方!,十一娘沉声喝道,就没有谁阻止一句?四喜她们呢?能找到那里去,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就没有谁发现他的异样?说到这里,十一娘有些烦燥起来。
她在屋里走来走去显得很是气愤。
琥珀忙道:夫人,越描越黑。
她声音很轻,有些事,我没有让秀莲当家的去当听!你要是想知道,我悄悄去问去!又道四喜是个稳妥之人。
五少爷既然连她都瞒过了,想必早要了主意力我看这件事……意思是说,徐嗣诫早就留了心不让人知道。
要是打听起来,肯定会惊动他。
十一娘想到她三番五次地问他,他都不说。
此刻去追究谁的责任显然是不明智的。
当务之急是要知道徐嗣诫到底知道了多少?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他的日渐消瘦只怕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想到这些,十一娘只觉得一刻也等不了。
她站了起身来就朝外走:我们去看看!琥珀不敢让人跟着,和十一娘去了外院。
徐嗣诫去了徐嗣谆那里。
十一娘拐到淡泊斋。
徐嗣诫不在。
听说十一娘来找徐嗣诫,徐嗣谆一愣。
然后扶了十一娘的胳膊往临窗的大炕上坐:兵部侍朗卓大人辞官归乡,爹爹让我和他一起去给卓大人送行。
偏偏白总管那边差了人过来,说灯会旁的两个酒楼都有位置不错的雅间,让我去看看哪间更好。
我怕走开了爹爹找不到人,就让五弟代我去了。
说着,喊了xiǎo厮王树去mén口等着,五少爷一回来就立刻回来禀了我。
王树应声而去。
十一娘望着笑容有些紧张的徐嗣谆,起子疑惑。
她决定等徐间诫回来。
这个时候,能观灯会的雅间应该不太好订吧?十一娘和徐嗣谆说着话,还能挑选喜欢的?那些酒楼很jīng明的!徐嗣谆亲自给十一娘奉了茶,陪坐在一旁的锦杌上说话,每年灯会都有很多人去观灯。
他们怕得罪了自己得罚不起的人,会偷偷留几个位置比较好的雅间以备急时之用。
哦!,十一娘笑道,没想到谆哥儿连这也懂了!谆哥儿赧然道:我也是听白总管说的。
又道,白总管还说,要未雨绸缪。
到时候不仅要报了我们府的名头还要把左右雅间是谁家订的都打听清楚了。
有什么事,那些人也会有所顾忌……两个人说着话,过了快一个时辰也不见王树转回来,更没有等到徐令宜的招呼。
徐嗣谆开始有些心不在焉了。
谨哥儿跑了过来:娘,娘,我写完字了。
一副邀功的样子,我把字写完了才出的书房!自从他被罚,十一娘开始是每天从头到尾地陪着他描红,后来则是在中途出去几趟。
今天是第一次没有陪他描红。
真的啊!十一娘笑盈盈地搂了儿子,不错,不错!哥哥奖你个黄yù佛手好了!,徐嗣谆在一旁凑趣。
谨哥儿听着,眼睛一亮,但看见十一娘混有说话,他犹豫了半晌,这才低声道:i,不用了娘说了,我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更不能夺人所好!是哥哥给你的。
又不是你要的!,徐嗣谆去拉谨哥儿的手,那佛手就放在我的书案,你去看喜欢不喜欢?,我不去!谨哥儿没有动,语气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十一娘暗暗点头:谨哥儿,你不用这样宠着他。
他不过是做好了份内的事罢了。
说着,亲昵地揽了儿子的肩膀,不过,你能听娘的话专心致志地描红,娘还是要奖励你的——栅我们今天晚上做红烧狮子头吃,好不好?好啊!见娘亲肯定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谨哥儿高兴起来,我要吃三个!,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吃了!十一娘失笑。
徐嗣谆、屋里服侍的也都笑了起来。
王树急冲冲地跑了进来:五少爷回来了!徐嗣谆一听,面积露惊喜,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快让五少爷进来,母亲等了他一个下午呢!,这么激动!十一娘眯了眼睛看他。
感觉到母亲投来的异样目光徐嗣谆有些不安地坐了下来:娘,我是怕你等久了……,颇有些心虚的样子。
十一娘笑着没有做声。
王树迎了徐嗣诫进来。
徐嗣诫脸sè苍白,喊了一声母亲,低下头去不言不语。
你不是去帮我看雅间了吗?徐嗣谆语气有些焦灼地道,,怎样?选得哪一间?我,我……他脸涨得通红,看了看十一娘,又看了看徐嗣谆,磕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诫哥儿,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谎。
十一娘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好了,我来外院,也只是想看看你们兄弟俩。
既然你们两兄弟有话要说我就先回去了。
灯会的事,你们用些心,千万可别出luàn子才是。
徐嗣谆松了口气,徐嗣诫却表情羞愧,十一娘走出去的时候甚至拉了拉十一娘衣袖:母亲,我,我……,十一娘静静地站在那里,带着无限的耐心。
徐嗣诫的表情晦涩不明,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十一娘亲昵地搂了搂徐嗣诫,笑着出了淡泊轩。
徐嗣谆拽着徐嗣诫就往内室去。
一边走,还一边吩咐王树:你守在mén口,谁来了也不让进!王树应了一声。
徐嗣谆已啪地一声关了榻mén。
你去干什么了?徐嗣谆的表情少有的严肃,这两天我去找你四喜都说你去了书局。
你贴身的xiǎo厮却说你去茶楼听评书。
发生了什么事?徐嗣诫低头望着脚下的青石砖,就是不说话。
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祸?徐嗣谆想了想,道,就算是这样,你也应该说给我听才是——…我耳以让高盘或是陶成帮我们去处置,不会惊动府里的人。
徐嗣诫不说话继续保持沉默。
好,你不说,那我只好……,只好…………只好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好。
徐嗣谆急得直跺脚,把十一娘今天在他这里坐了一下午的事告诉了徐嗣诫:……你难道想母亲时时刻刻都为你提心吊胆吗?不是,不是!徐嗣诫抬起头来,目光全是惶恐,我就是不想让母亲为我担心……,转念想到刚才十一娘等候他开口说话的模样眼眶忍不住湿润,我不能说,不能说!,他蹲在了地上,抱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我不是要去找她,我只是想知道她是个怎么样的人……,我从哪里来……母亲待我如亲生的一样,我怕她知道了伤心……可又忍不住……没想到她是那样的一个nv子……父亲定上了她的当……如果我不是……母亲会不会也不要我了……胡七八糟的,徐嗣谆开始一句也没有听懂。
问徐嗣诫,他只是无声地流着眼泪,嘴巴抿得紧紧的。
火石电光中,徐嗣谆想到xiǎo时候的事……他站在那里,愣愣地望着徐嗣诫,半晌无语。
十一娘出了mén就吩咐琥珀:你让万大显来见我!琥珀福身而去。
可接下来的几天,徐嗣诫都乖乖地上学下学,哪里也没去。
十一娘正奇怪着,徐嗣谗开始频频出mén。
她不由皱了眉,问徐令宜:侯爷jiāo待了很多事让谆哥儿办吗?他不是要带着谨哥儿几个出mén看灯会吗?徐令宜在看谨哥儿这些日子的描红,语气显得很随意说为了以防万一,还走到处看看。
他难得这样上心,我就同意了第六百四十五章 亲疏(上)645第六百四十五章亲疏事情真的这样简单吗?十一娘很怀疑!她让万大显注意一下徐嗣谆。
四少爷这几就在街上转悠呢!琥珀来回信,还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
好像是为了证实这话般,下午,徐嗣谆过来,送了十一娘一支桃木簪,谨哥儿一套投壶。
看见没有。
壶身呈八角,项部很长,没有耳,壶底高高凹起,他指了谨哥儿看,是前朝的古物。
谨哥儿对这些不感兴趣,嗯嗯了两句,拉着徐嗣谆去厅堂投壶。
屋里子响起嘭嘭磅磅箭击投壶的声音和xiǎo丫鬟不时响起的喝彩声。
琥珀笑着走了进来:六少爷可真行,十只箭就要八只能投到壶里去。
十一娘有些意外。
琥珀已道:二少nǎinǎi回来了!十一娘让她代表荷花里去三井胡同请三爷一家回来过节。
让她进来吧!项氏穿着件玫瑰红琵琶扣的褙进走了进来。
那边怎样说?十一娘问她的时候,琥珀已端了锦杌放在炕边请她坐。
三伯母的病时好时坏的。
项氏坐下,接了秋雨奉上的茶,我去的时候,三伯母刚吃了yào歇下。
等了一个多时辰才醒。
知道了我的来意,说要是那天身子骨硬朗就过来。
要是身子骨不硬朗,就让三爷带着大伯、三叔和三弟妹过来。
也就是说,要留了大nǎinǎi方氏在身边侍疾。
十一娘不禁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了,大孙子都有了,三夫人对方氏还是不依不饶的。
到了中秋节那天,三夫人和方氏果然没来。
大家的话题都围绕快要生产的金氏转悠。
金氏是头一次怀孕,羞涩地坐在一旁低了头不做声。
而徐嗣俭听说徐令宜、徐嗣谆几兄弟包了雅间观灯,也要跟着去。
三爷这两年被三夫人和大儿媳之间刀光剑影整得很烦。
想到今天妻子又借故把大儿媳留了下来,母亲还关切地问妻子的身体,让杜妈妈明天一早送些补品去……他心里就更烦了。
不如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吧!他对徐令宜道,我们好像还是建武五十八年先帝六十大寿那年去逛过灯会,离现在也有十几年了吧?徐令宜点头:那年先帝还带着文武大臣在午mén墙头观灯火……第二年开年就薨了!也正是储位争夺最激烈的时候。
他颇为感慨地道,行啊!我们也出去走走。
太夫人几个就移到穹凌山庄喝酒。
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几杯下去就有些醉了,听着十一娘等人聊天,歪在罗汉床上就睡着了。
你们先回去吧!二夫人坐在了罗汉床边,俭哥儿媳妇怀着身孕,四弟妹明天还要早起主持中馈,五弟妹又拖儿带nv的……我在这里守着就行了!夜已深,十一娘也有些累了,说了几句类似于有劳二嫂之类的话,就和五夫人一起下了山。
路上,歆姐儿要留金项到自己屋里歇息。
不行!五夫人抱着已经睡着了的诚哥儿,你那野xìng子,要是把你三嫂的肚子给踢了怎么办?还是让你三嫂到你二嫂屋里歇了!娘!歆姐儿不依,却只是嘟了嘟嘴。
五夫人请了个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歆姐儿礼仪,歆姐儿行事越来越像大姑娘了。
那像什么样子!五夫人不同意。
金氏见歆姐儿不虞,忙给歆姐儿解围:要不,我们都去二嫂那里歇了?好啊!歆姐儿抢在五夫人开口前道,这样我们可以一起秉烛夜谈。
留你三嫂在这边歇着,就是怕她累着了。
五夫人笑嗔道,你到好,还秉烛夜谈?快给我回去睡觉去。
歆姐儿不依,最终还是和金氏去了项氏那边歇息。
十一娘回到屋里,月光如练,没有人语,静劾,却显得有些空dàngdàng了。
可能是惦记着观灯的人,她睡得不安生,xiǎo憩了一会就醒了,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索xìng披衣起来问值夜的秋雨:现在什么时候了?四少爷他们还没有回来吗?秋雨打着哈吹跑去看东次间的落地钟:已经过了丑时。
又道,我去看看外面有什么动静!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响动。
应该是六少爷回来了!秋雨jīng神一震,磕睡全无,我去看看!说着,三步并做两步走了出去又很快折了回来,是四少爷和五少爷,把睡着了的六少爷送了回来!十一娘忙穿好衣裳走了出去,就看见徐嗣诫护着背了谨哥儿的徐嗣谆进了西厢房。
她忙跟了过去:你父亲没有回来吗?谨哥儿酣睡得如泥,怎么也不醒。
父亲和三伯父在一起。
徐嗣谆擦着额头的汗,三哥去找了。
我们就先回来了!诜哥儿呢?十一娘帮着红纹给谨哥儿换衣裳,睡了没有?谁送回去了?他比六弟睡得还早。
徐嗣谆笑道,我们先送了诜哥儿回去才到您这边来的!十一娘见徐嗣诫沉默地站在一旁,笑着柔声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歇了吧!两人齐声应喏,辞了十一娘。
出了垂花mén,两人一起去了淡泊斋。
一进内室,徐嗣诫拽住了徐嗣谆的手:怎样了?声音绷得紧紧的,表现显得有些yīn霾,还没有什么消息吗?你别急。
徐嗣谆低声安慰他,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柳家没有什么亲戚,我又不敢让其他人帮忙,还得旁敲侧击地问……哪有这么快!徐嗣诫摊掩失望之sè,想到那个可怕的可能,他的脸渐渐苍白起来。
要是我……不是……他嘴角翕翕,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不会的!徐嗣谆正sè地道,你我们长得这样像,肯定是徐家的孩子!话音一落,两个都露出个古怪的神sè来。
如果真是徐家的孩子……以徐令宜的xìng格,看上了个戏子的妹妹,又不是经纳妾,收在身边,元娘难道还能反对不成?就算徐令宜不想把人收到府里来,也应该找个好点的地方安置……五柳沟那种地方,人还没有走进去先闻到一阵臭气,一不xiǎo心就会踩到不知道是谁泼在路边的大便……满脸肃然的徐令宜走在五柳沟的路上,徐嗣谆想想都觉得很荒谬!我记得,那个时候爹爹好像还在西北打仗……他喃喃地道,脸sè一变,娘还为这件事去慈源寺拜过菩萨……难道徐嗣诫真不是徐令宜的儿子?念头一闪而过,徐嗣谆焦灼地道:要是原来住在柳奎家隔壁的人家现在不搬走就好了……我们可以问问柳家的邻居柳奎的事,也能知道当年到底有些哪人和柳家来往了!不可能全都搬走吧?徐嗣诫望着徐嗣谆的目光中就有了几份哀求之sè,总能找到一两户人家吧?是啊!他的话让徐嗣谆也困惑起来,怎么所有的邻居都搬走了,而且这些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一个人回五柳沟看看的……就像柳惠芳似的,突然都不见了。
好像有人把十几年前发生的事都抹得一干二净似的……念头一闪而过,比徐嗣诫多了几份阅历的徐嗣谆突然和徐嗣谆一样,面白如纸。
他不过是想找户人家打听打听当年的事都这样困难,把和柳家住在隔壁的人家都……可想而知得有多少的能量才行!难道徐嗣诫的身世是个不能让人知道的谜?想到这里,他不禁苦苦思索起来。
重阳节前,徐嗣谆又想法办去了几次五柳沟,和上几次一样,他都无功而返。
徐嗣诫表现的越来越不安。
要不,就让陶成帮着查一查吧?他病急luàn投yào地道。
不行!徐嗣谆道,万一……少一个人知道总比多一个人知道的好!徐嗣诫默然无语。
怕陶成知道……在四哥的心底深处,是不是也觉得他不是父亲的儿子……要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下意识的话,徐嗣谆当然不会深想。
他脑子里全是怎样找个当初对柳家很熟悉的人,好解开这谜团。
徐嗣诫眼神一黯:四哥,那我先走了!你也好好歇歇吧!反正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不如明天再继续想。
徐嗣谆嗯了一声,送徐嗣诫出mén。
有xiǎo厮上前给两人行礼:四少爷!五少爷!徐嗣谆见那xiǎo厮有些面生,打量了他几眼。
那xiǎo厮忙道:xiǎo的是三井胡同那边的。
我们家三少nǎinǎi生了个千金,我是跟着我们家大少nǎinǎi进府来报喜的!啊!徐嗣谆面露惊喜,三嫂已经生了。
是啊!那xiǎo厮殷勤地道,我们家三老爷说了,要大肆庆贺一番。
还要请像德音社这样的戏班去唱堂会。
唱堂会……家里唱堂会的时候都是五叔帮着安排……因为五叔和和各大戏班都熟……徐嗣谆眼睛一亮。
他拉着徐嗣诫重新回了内室:我们去求五叔帮忙!那个柳奎和柳惠芳都那么有名,五叔不可能不认识。
就算不认识,肯定也认识和他们相熟的人。
而且五叔最好说话,又是家里人……再好不过了!第六百四十六章 亲疏(中)问五叔?徐嗣诫面lù难sè……,可我们背着父亲这样查以前的事……只怕五叔也不会帮我们吧!,在他的印象中,五叔待他是十分冷淡的。
他并没有把握五叔一定会帮他们。
不过,五叔对四哥却和颜悦sè的。
也许四哥去问,又会不同……思付间,徐嗣谆已笑道:我们当然不能直接去问。
要找个借。
嘛!就说我们偶尔听说柳惠芳和柳奎是父子,让五叔讲讲当年的事好了!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主意可行,五叔最喜欢和人说这些铁事了。
到时候我们细细的追问,肯定能问出些事来的!,说完,拉了徐嗣诫往五夫人那里去,你听我的没错!徐嗣诫略一犹豫,跟在了徐嗣谆的身后。
徐令宽不在家。
你们找他做什么?五夫人让丫鬟拿了新上市的柿子、橙子招待他们,他下午百初才能回家。
两人有些失望。
听说我们添了个侄nv,三伯父要请德音班的唱堂会,我们来问问五叔都唱哪些戏?徐嗣谆和五夫人家暄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路过正屋的后mén,两个未留头的xiǎo丫鬟坐在台阶上玩翻绳。
要不,我们到母亲屋里坐会?徐嗣谆道,等百初再去五婶婶那边去。
徐嗣诫却有点近乡情怯般的情怀。
他望着从粉墙后伸出来油绿sè树枝,脑海里突然浮现十一娘笑盈盈的眸子,似乎隐隐听到十一娘喊温柔的声音诫哥儿,你慢点……,徐嗣诫的目光变得有些涩晦起来。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苦涩地道:我们还是回屋等吧!搭拉着肩膀走过正屋的后mén。
两个xiǎo丫鬟忙站起身来喊:四少爷、五少爷!徐嗣诫心不在焉,浑然不觉。
徐嗣谆则朝着她们笑着点了点头,快步追上了徐嗣诫。
我觉得,这件事你根本就不必放在心上。
这些天,徐嗣诫的苦痛、挣扎徐嗣谆全看在眼里,对这个弟弟的怜悯之情更甚从前,在世人的眼里,你就是永平侯府的五少爷。
爹爹不追究母亲不追究,谁还有权利去追究。
别人说什么都是流言蜚语罢了……我知道。
徐嗣诫打断了徐嗣谆的话,沮丧地道,可我心里很不唉……你们越是对我好,我心里就越不安……徐嗣谆听着脸sè一变,骤然停下脚步,愣愣地站在了那里。
身边突然少了个人徐嗣诫不由转身:怎么了……映入眼帘的却是徐嗣谆有些发青的脸。
出了什么事?是他无礼的打断四哥的话四哥生气了?还是他无意间说了什么让四哥不高兴的话?念头闪过徐嗣诫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四哥不是这样xiǎo气的人。
反而是他,自从怀疑自己的身份以后,总是疑神疑鬼的……四哥!他羞惭地拉了拉徐嗣谆的衣袖。
好像被雷击似的,徐嗣谆身子一震,拉了徐嗣诫的手就往外院跑。
四哥!徐嗣诫愕然。
你什么也别说。
徐嗣谆大喝了一声,额头有细细地汗冒出来,我们快回淡泊斋。
他的异样让徐嗣诫不敢多问,跟着他一路xiǎo溜着回了淡泊斋。
徐嗣谆不顾纷纷朝着他行礼的丫鬟、媳fù子,大声喊了王树,然后附耳和王树悄声说了几句,,啪地一声就关了mén。
四哥,你这是怎么了?徐嗣诫奇怪道。
没事,没事!徐嗣谆想到自己那个念头目光有些惊慌不定,我们先在屋里待会。
然后找了本书递给徐嗣诫,要不你看会书!自己却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显得很焦灼。
这种情况下,徐嗣诫哪里看得下去。
问了几次徐嗣谆都只说让他等等。
他只好托腮看着徐嗣谆在屋里团团地转。
过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王树来叩mén。
徐嗣谆丢下徐嗣诫闪了出去。
不一会,他折了回来。
徐嗣诫立刻站了起来:怎,怎么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五弟,徐嗣谆的嘴有些哆嗦,连我们都能查出来……当时爹爹在西北打战……爹爹自己怎么会不知道……,爹爹是永平侯谁能让他吃亏……而且这么多年了,也不追究……肯定是自愿的……据说,当年五叔还包养过戏班,跟人学过唱戏……事后,所有知道柳家当年事的人都找不到了……,他是刚才突然想起xiǎo时候有一次祖母为五叔包戏班发脾气的事。
戏班的头牌好像就姓柳。
他让王树去问家里的老人,证实那个头牌就是柳惠芳,徐嗣谆的声音颤颤巍巍的,说话也没有什么条理,徐嗣诫却听得懂。
他的面孔变得和徐嗣谆一样,隐隐透着青sè。
兄弟俩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朝五夫人住的地安望过去。
怎么耳能?不会的?自己怎么可能是五叔的儿子?不会的他如果不是父亲的儿子,就应该是为了佟姨娘抱养的。
怎么可能是五叔的儿子呢?他想到父亲用帕子给他擦嘴角时眼中闪过的一丝温和,想到了父亲看到他能写xiǎo字时的欣慰……想到逢年过节满室热闹时那个人对自己的视而不见,想到路上偶遇时那个人对自己的冷漠……是不是nòng错了?徐嗣诫紧紧地攥住了徐嗣谆的胳膊,你让再让王树去问问。
肯定是nòng错了!肯定是nòng错了……徐嗣谆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他,目光里充满了同情如有团火在心里熊熊燃烧般。
徐嗣诫两眼赤红,推开椭扇跌跌撞撞朝外跑去:我要去问问,我要去问问……xiǎo丫鬟避之不及,被徐嗣诫撞倒在地,他的脚步却更快了。
糟了!他这样,肯定会闹得人皆尽知的。
要是爹爹问起来,他该怎么回答?五弟!徐嗣谆脸sè大变,不敢有片刻的迟疑,立刻追了上去,喊守在mén外的王树:快拦住五少爷!,王树大声应是,追了上去。
徐嗣谆也没有歇着,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追,五弟,你等等我!机敏的火清看了,也跟了上去。
脚下的脚石砖方方正正,黑漆莲huā基石的落地柱静谧庄重,绿油sè的参天大树安祥从容……那些曾让他感觉到美好的景物,此刻是如此的陌生。
泪水糊涂了徐嗣诫的视线。
他要去问问……肯定是四哥nòng错了他要自己去问问……有人拽住了他的胳膊。
他死劲地挣扎着,把那人甩在了身后。
五少爷!王树没想到徐嗣诫竟然给挣脱他,愣了愣,很快又追上了像无头苍蝇般luàn窜的徐嗣诫。
这次他吸取教训,从徐嗣诫背后扑上去,把他横腰抱住。
徐嗣诫如一条被捞起来的鱼,不管怎样腾挪跳跃都挣脱不开。
放开我,放开我!,徐嗣诫叫嚷着,脖子又粗又红,你们骗我,你们骗我……有路过这里的fù仆站在远处指指点点的。
趁机追了过来的徐嗣谆嘴发白,喘着粗气一把抓住诫哥手:你想闹得阖府皆知么?到时候母亲怎么办?是帮你赔礼还是帮你去祖母面前求情?徐嗣诫身子一僵,怔在了那里。
五弟最尊敬母亲。
徐嗣谆松了口气:把他给我拖回去!别让人看笑话!火清忙上前帮着王树把徐嗣诫架回了淡泊轩。
碧螺走了出来:这是怎么了?她神sè紧张。
五弟和我拌嘴了。
徐嗣谆喘息道,让人都退下。
谁要是敢luàn说,立刻找人牙子来卖了!他待人一向宽和,这样严厉的语气,别说碧螺了,就是那些先前还看热闹的丫鬟们都吓了一大跳,没等碧螺吩咐,院子里走的一个人也不剩了。
徐嗣谆关了mén。
五弟,你别这样!,他望徐嗣诫那双瞪得大大的凤眼,心里觉得很难过,说不定是我们nòng错了。
五叔不是还没有回来吗?我们到时候去问问……他言不由衷地安慰徐嗣诫。
好,好,好!徐嗣诫一听,lù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帮我去打听你帮我去打听。
一定nòng错了。
他好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去找那今生他的nv子。
他宁愿自己是徐家收养的。
这样一来,他也就永远是徐令宜和十一娘的儿子了!五叔一回来我就去问!徐嗣谆忙安抚着他,你放心,我一定帮你问清楚!徐嗣诫却突然害怕起来。
他想到个会把他搂在怀里痛惜,给他做好吃的糕点,听他吹奏刺耳的笛声,牵手送他到院mén口目送他上学,陪他在灯下描红,检查他功课,给他盖工房的nv子……如果五叔说是……他该怎么办?徐嗣谆紧攥着双手,指甲按在掌心里,痛彻心扉。
不不不。
他冷汗直流,你别去问。
你谁也别问……又道,你还是帮我去问问好了……一会这样,一会那样,显得有些语无伦次,矛盾的心情表lù无疑。
徐嗣谆想着两人一起上学,一起书,一起蹴鞠,一起跳百索的情暴,心里酸酸的。
王树和火清已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
徐嗣谆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轻声道:五弟,你别担心。
不管怎样,你对我的好是真的,我对你的情谊是真的。
还有父亲母亲,二哥,六弟……四哥!徐嗣诫拉着徐嗣谆的手,眼泪籁籁地落了下来。
第六百四十七章 亲疏(下)去了五爷那里……十一娘沉yín道……,回到淡泊斋两人就绊起嘴来?淡泊斋那边是这么说的!琥珀低声道。
十一娘不由抚额。
尽管徐令宜说他会善后的,可看样子,两人还是发现了些什么。
不然也不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
她站起身来:我们去淡泊斋看看!……秋日下午的阳光懒洋洋地照着淡泊斋正屋台阶旁亭亭如盖的香樟树,大红美人倚上放一盆白菊,开的正yàn。
四夫人!碧螺的表情有些慌张,您怎么来了!说着,回头吩咐呆站在一旁的丫鬟,还不快去禀了四少爷和五少爷!那丫鬟这才回过神来,嗳了一声,快步往正屋去。
我只是来看看!十一娘说着目光扫过淡泊斋的院子,丫鬟们纷纷低头退步,回避着她的目光。
她淡淡地一笑。
徐嗣谆和徐嗣诫已快从正屋出来迎了过来。
母亲!两人恭敬地给十一娘行礼。
十一娘打量着徐嗣谆和徐嗣诫。
前者看上去举止从容,眉宇间却有几分难掩的忐忑;后者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似的,神sè间有几分不安。
他们肯定知道徐令宽是徐嗣诫的生父了,就算不完全知道,估计也猜测到了几分。
否则不会对她的到来这样心虚。
她笑着随两个孩子进了屋,在宴息室临窗的大炕坐下,碧螺和雨huāxiǎo心翼翼地上了茶点,徐嗣谆和徐嗣诫则陪坐在炕边的锦杌上。
待十一娘喝了几口茶,徐嗣谆才道:,母亲过来,不知道有什么嘱咐?也没什么事!十一娘放下茶盅,用帕子沾了沾微湿的嘴角笑道,这些日子我一直陪着你六弟,想把他这刚烈的xìng子拘一拘,每天下午和他待在屋里磨叽。
今天沐休,赵先生带他去了白云观我也得了闲。
就到处走走。
那天母亲站在mén口静静地望着她,一副待他开口说话的样子,分明是知道了些什么。
今天稍有动静,又赶了过来……母亲,是要和他把话挑明吗?那母亲是不是也知道了自己是五叔的亲生子呢?这念头一闪,徐嗣诫的神sè就变得有些诚惶诚恐起来。
徐嗣谆则有些讪讪然地笑了笑。
mén口一番闹腾,也许能瞒过在后院安享晚年的祖母,却不可能瞒得过主持府里中馈、又对他们事很关心的母亲。
母亲选在这个时候来只怕已经有察觉。
只是不知道母亲对他们的事到底知道子多少?按道理,他应该委婉地把这件事告诉母亲。
可这件事却涉及到上一辈人的德行,他一个做晚辈的,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先拖一阵子再说吧!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徐嗣谆鸵鸟般地把这些念头都埋到了心里。
装做听不懂的样子,顺着母亲的话往下说:六哥这些日子乖多了。
赵先生上课的时候不仅认真地听,还向赵先生请教那些典故。
赵先生高兴极了。
有一次讲到兴至,把五弟的课挪到了下午把我的课推后了一天。
徐嗣谆佯做出模无可奈何的样子,结果我的一句致知在格物,到今天也没有讲完!又道,既然今年六弟不在家,今天又是祖母吃斋的日子,母亲不如留在淡泊斋用晚膳吧!前些日子您赏的碥鱼还养着,正好让厨房里做了。
母亲虽然不用服侍祖母吃饭,却也不能丢下爹爹不管吧!等母亲走后,他再好好的劝劝五弟,免得五弟露出什么马脚来。
大家一个屋檐下住着,当初爹爹要把这消息瞒下,肯定有他的道理。
现在他们把这事给捅穿了,只会让长辈们脸上无光。
对五弟以后也不太好!徐嗣谆在心里打着算盘。
谁知道十一娘微微一笑,道:好啊!那我今天就留在你这里用晚膳了!啊!,徐嗣谆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起来,那,那我就吩咐厨房的人做蝙鱼……您是喜欢吃香煎的呢?还是喜欢吃煮的呢?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暗暗跺脚一边说一边瞥了徐嗣诫一眼示意他千百别luàn说话。
徐嗣诫正沉浸在自己的担心、害怕中,哪里注意到徐嗣谆投过来的目光。
他坐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只盼着时光从此停伫在这一刻,再也不要往前走。
我不挑食的。
十一娘笑盈盈地着徐嗣谆,你让灶上的做拿手的就行了。
徐嗣谆不敢和十一娘对视,低声应是,竟然亲自起身去站在mén口吩咐碧螺,然后又很快地折回来陪十一娘坐着说话,十分殷勤。
六弟的武艺学的怎样了?他无话找话地道,我听庞师傅开始教六弟内家功夫?先前只听说他是个开武馆的,没想到竟然还会内家功夫。
我看,母亲还是让六弟学内家功夫。
延年益寿,养于内而溢于外。
不像外家功夫练得一身横ròu,看上去就像个蛮夫。
自从上次去给庞师傅陪过不是,有了十一娘的督促,谨哥儿再也不敢怠慢庞师傅的话。
庞师傅看他用心很快掌握了蹲马步的决诀窍,商量徐令宜,想教谨哥儿一些内家功夫。
这件事,徐令宜也有些意外。
学了内家功夫,劲由内发,再学外家功夫就能事倍功半。
为此,徐令宜还特意让邵仲然给庞师傅在沧州买了一百亩地,一间五进的宅院做为谢礼。
十一娘却理解为庞师傅因为这件事有些不好意思想快点让谨哥儿在武艺上有所建树,算是报答徐令宜的礼遇。
她只关心儿子是不是有内外兼修的天赋,不想把谨哥儿拔苗助长。
徐令宜听了哂笑:人家只说要教,至于谨哥儿能不能学,学不学的会,还要看谨哥儿有没有这个缘分。
十一娘笑道:听说内家功夫不是人人都能练的。
也不知道你六弟有没有这个缘份!六弟聪明伶俐,肯定没有问题!这到是徐嗣谆的真心话。
两个人说着闲话,徐嗣谆恨不得一眨眼就到用晚膳的时候,他也就不用这样辛辛苦苦地和母亲拉家常了。
十一娘却暗暗好笑。
徐嗣谆转着谨哥儿说话分明是声东击西,围魏救赵,让她不去细究徐嗣诫的事。
她欣慰之余又有些嘘唏。
虽然缓慢,徐嗣谆也以他自己的方式长大了,而且还成了一个xìng情宽和、心底善良的孩子。
他这样,她算不算是完成了元娘的嘱托呢?十一娘慢慢站起身来:我来的时候,看见你的美人倚上摆了盆白sè的菊huā,huā大如碗,huā瓣团抱如绣球,从前未曾见过,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徐嗣谆和徐嗣诫忙陪着站了起来。
一面陪着去了屋檐下的走道,一面解释道:说是叫雪团。
是季庭今年养的。
我看着可爱,就让人搬了一盆过来。
还有两盆放在书房的案头,要是母亲喜欢,我让碧螺这就给您送过去。
行啊!十一娘的话让徐嗣谆目瞪口呆,你带着琥珀去给我挑选一盆吧!母亲是有话要和单独和五弟说吧!就算他这找借口婉言拒绝,母亲还是会找第二次机会把他支开。
徐嗣谆同情地看了徐嗣诫一眼,低声应喏,带着琥珀去了书房。
徐嗣诫哪里不知道。
他喊了一声母亲,脸唰地一下变得如素纸一般的苍白无sè。
十一娘直直地望着香樟树油绿sè的叶子,轻轻地道:我还记得,侯爷把你抱回来的时候,是个寒冷刺骨的夜晚。
我心里有些不愿意……母亲!徐嗣诫身子微微颤抖,哪风吹枝头的树叶。
别人都说明血浓于水。
十一娘好像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语气平静中带着几分沉重地道,而抚养一个孩子,不仅要供他暖饭,还要告诉他做人的道理,教会他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的本领……我费了那么大的劲,要是他长大了想回去找他的父母,我该怎么办?说着,她侧过身子,直直地盯着徐嗣诫看。
徐嗣诫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嘴角翕动,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去找生母,果然伤了母亲的心……可那时候的诫哥儿,是个漂亮可爱的孩子。
好像想到了从前的日子,十一娘嘴角渐渐绽开一个愉悦的笑容,他会扑到我怀里高兴地喊着我母亲他会把哥哥送给他好吃的糖果留下来给我吃,他会在看见我的第一眼时就露出欢快的笑容……我的心一点点地软了下来。
想着,亲生的怎样?怎样的也不能过如此。
这就是我的孩子了。
我会好好的把他扶养长大,让他书、写字,和哥哥们一起嬉戏,长成个风度翩翩的xiǎo伙了,然后娶妻生子,过上幸福的日子……她说着,目光灼灼地望着徐嗣诫,诫哥儿!表情却前所未有的郑重,你是我的儿子。
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你发现了些什么。
你是我养大的,你就是我的儿子,就是四房的五少爷,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母亲!徐嗣诫呜咽着扑在了十一娘的怀里。
这么多天的担心、害怕、忐忑、惊惶,此刻都化为了泪水,一点点的离他而去。
第六百四十八章 未雨(上)把耳朵紧紧地贴在书房窗棂上的徐嗣谆只觉得脸上湿漉漉的。
他直起身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准备用衣袖擦眼睛,有yùsè绣白兰huā的帕子递到他的跟前:四少爷,沙mí了眼,还是用帕子擦一擦的好!明快而简洁,是琥珀的声音。
难怪母亲把她屋里一个管事妈妈的位置一直给她留着。
徐嗣谆挺了挺脊背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接过帕子擦了擦眼角,重新把帕子还给了她:我们出去吧!然后昂首挺胸地出了书房。
这样多好!一家人高高兴兴的!琥珀望着徐嗣谆的背影微微一笑,捧起手中的青huā瓷huā盆跟了上去。
十一娘正揽着徐嗣诫的肩膀站在屋檐下。
西下的余光照在他们的身上像镀上了一层金箔,有种静谧的美好。
徐嗣谆不由放慢了脚步。
有道红sè的身影像风似的刮了进来:娘,娘,娘,我回来了!谨哥儿嚷着,冲进了十一娘的怀里。
黄xiǎomáo、王二虎、长安,随鬼……,…哗啦啦地跟了进来,打破了庭院的安宁。
十一娘放开徐嗣诫,低头笑望着满头大汗的儿子:白云观好玩吧?好玩,好玩!谨哥儿说着,朝身后伸手,黄xiǎomáo立刻把身上的包袱递给了谨哥儿谨哥儿一屁股就蹲了下去在地上打开了包袱,这个是黄杨木梳子,给娘的;这个是甜白瓷的笔架,是给四哥的;这个黄sè的琴穗,是给五哥的,这本《〖道〗德经》是给二哥的这个鉴银的手镯,是给二嫂的;这朵大红sè牡丹娟huā,是给祖母的;yù兰huā给二伯母……他包袱里零零碎碎大堆东西,茶叶是给爹爹的,镇纸是给五叔的香熏炉是给五婶婶的,木刀是给七弟的,拨làng鼓是给八弟的,胭脂盒是给二姐姐的……给家里每个人都带了礼物。
徐嗣谆和徐嗣诫接过礼物,纷纷向谨哥儿道谢,特别是徐嗣诫,还笑着摸了谨哥儿的头。
不谢,不谢!谨哥儿眯眯笑着翻出一个纸匣子打开,从满满一匣子石榴绒huā里拿出一朵递给琥珀:这是给你的!琥珀面露喜惊:我,我也有!是啊!谨哥儿说着,把纸匣子塞到了琥珀的怀里,其他的,让宋妈妈、秋雨他们拿去分了吧!眼角瞟见立在一旁的碧螺,又道,碧螺你们也有份。
反正他买了很多。
哎哟!碧螺忙曲膝行礼。
院子里气氛热闹起来。
谨哥儿拉了十一娘说着去白云观的情景:……师兄说,行礼的时候要左手捏着右手的大拇指抱拳……敬香要从后往前敬……进mén的时候不能走中间的mén要从两边进去……十一娘认真地听谨哥儿〖兴〗奋地说东说西,不时应上一句是吗、真的,谨哥儿越说越高兴,连看杂耍的时候他丢了十文钱的事都告诉了十一娘。
徐嗣谆见谨哥儿的话说不断,大家都这样拥在mén口,让人看到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他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打断了谨哥儿的话:你饿不饿?我让厨房做了炮鱼。
六弟不如梳洗一番,等会也好用晚膳。
然后我们再一起去给祖母问你,你也可以把买回来的东西送给大家。
你看怎样?好啊!谨哥儿笑着拽了十一娘的手往外走,娘,你给我洗澡!一副要回去的架势。
这怎么能行!眼看看到了晚膳的时候,怎么能让母亲和六弟空着肚子回去!徐嗣谆忙拦了谨哥儿,对十一娘道:母亲,就让六弟在我这里梳洗吧!我让碧螺去给六弟倒水让绿雪给六弟拿衣裳。
先前徐嗣谆已吩咐厨房准备饭菜了,还特意做了蝙鱼。
十一娘也没有准备走。
行啊!十一娘笑道,那我们就借你的净房一用。
徐嗣谆松了口气,笑着吩咐碧螺和绿雪。
谨哥儿却轻轻地拉着母亲的衣袖,在母亲的耳边低声道:娘,我们还是回去吧!怎么了?十一娘轻声问他。
他扭捏了一会,才xiǎo声道:娘,我,我不要吃炮鱼。
我要吃雪里红包子!十一娘愣住。
谨哥儿已道:我看见白云观外面有包子卖,这么大的个!他用手比划着,包子上还点了个xiǎo红点。
说是用雪里红五huāròu做的包子。
可赵先生说我不能吃外面的东西——他说着,仰了头望着十一娘,娘,我想吃雪里红的包子!谗得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
xiǎo孩子的好奇心重,总觉得外面的东西比家里的好吃。
十一娘不由失笑,问谨哥儿:现在做雪里红五huāròu包子还得来及吗?这有什么难的!谨哥儿的声音虽然xiǎo,大家都仔细地听着他们母子说话,自然听了个一清二楚。
徐嗣谆笑道,你快去淋浴。
等你梳洗出来,热腾腾的雪里红包子就端上桌了。
谨哥儿高高兴兴地随着十一娘去了净房。
徐嗣诫拉着徐嗣谆去了书唐四哥!他显得有些激动,母亲说,说她也担心我长大了不认她,…还说,我是她儿子,不管怎样,她都不会把我让给别人的徐嗣谆就佯装不悦的样子轻轻地朝着他的肩膀捶了一下:我就说,让你别担心。
母亲都这样说了,你以后可不能自寻耐烦了!徐嗣诫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母亲的……会好好书,像二哥那样,中秀才,中举人……再也不去唱戏了,让母亲为难了——他说着自己的要算。
琥珀则和碧螺收着谨哥儿丢在地上的东西。
碧螺忍不住摸了摸戴在手上的石榴绒huā:六少爷越来越像四夫人了……四夫人待人也十分大方!这还用你说!琥珀笑而不答问她:你们有几个人?先挑几朵去戴吧!碧螺数了几朵拿去了屋里。
厨房边端了包子过来。
谨哥儿和十一娘还没有出来。
徐嗣谆看着那包子倒有谨哥儿说的那么大,只是没有点上红点道:家里有红曲吗?端包子的婆子笑道:四少爷说的是点个喜啊!我这就去拿。
说着,转身端了一xiǎo碟红曲来,用máo笔沾了往上点。
素白的包子因此有了几份颜sè,好看了很多。
徐嗣谆看着有趣,笑道:我来!婆子忙将笔递给了徐嗣谆。
徐嗣谆点了几个把笔递给徐瑁诫:你也试试!徐嗣诫学着点了几个点,笑道:不要说六弟了,就是我看着,都有些嘴谗起来……,…他的话音未落,mén口一阵响动,随后有个严厉地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两个愕然地抬头,顺声望去,就看见徐令宜眉头微蹙地站在mén。
神sè肃然。
父亲!徐嗣谆和徐嗣诫忙上前行礼。
徐令宜眼角瞥过徐嗣诫丢下的máo笔,沉声道: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孩子似的。
拿着máo笔点喜……,颇有些不悦,亏你们想的出来!五弟刚刚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爹爹这样喝斥他,他会不会因此觉得委屈呢?徐嗣谆有些担心。
忙解释道:是我看着外面卖的包子上面前点着喜——一句话没有说话,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了拉。
他的眼角不由瞥了过去,看见了徐嗣诫的手。
父亲是我不对!徐嗣诫高声道,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他的声音清朗,哪里有一点点的不悦。
徐令宜神sè微雾:你母亲昵?无缘无故的,怎么跑徐嗣谆屋里来吃饭?在给六弟洗澡呢!徐嗣谆忙道。
徐令宜微微颌首,去了净房。
五弟!徐嗣谆忙道父亲一向这样……徐嗣诫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多说:父亲把我当成自己的儿子,才会这样训斥我才会要管教我!他嘴角绽起个柔柔的笑意,四哥,你说的对。
是我自己太多心了!他大声道,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第一次,他这样自信地说话。
第一次,他觉得心里这样的踏实。
徐嗣谆不明白,但徐嗣诫能够放下这件事总归是件好事!他笑着拍了拍徐嗣诫的肩膀:那就好!徐嗣诫朝着徐嗣谆笑着点了点头。
九月初九在凌穹山庄设家宴。
十一娘主持中馈,一早就带着几个孩子到了。
项氏在山脚迎了太夫人和二夫人。
刚坐下五房的人上了山。
徐令宽牵着八岁的歆姐儿走在最前面,五岁的诜哥儿拿着把木剑挥来挥去、蹦蹦跳跳地走在中间三岁的诚哥儿被rǔ娘抱在怀里,和五夫人并肩而行。
歆姐儿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停下脚步指给徐令宽看。
徐令宽就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不时笑着低头和她说上两句。
讫,哥儿看了,也凑热闹似地跑去看。
诚哥儿看了,在rǔ娘怀里扭着身子要过去。
五夫人就抱着诚哥儿过去。
一家人笑呵呵地在那里停留了片刻,这才往上爬。
依在穹凌山庄美人倚旁的徐碉诫心中浮起一道涟漪,但很快,这涟漪就被十一娘的声音驱散:诫哥儿,你去看看,你五叔他们怎么还没有来?徐嗣诫回头,看见一双平静却充满了信赖的眸子。
好!他笑着转身迎上了徐令宽,目光坦然地望着徐令宽喊了一声五叔:母亲正担心您怎么还没有来呢?徐令宽不禁眉角微挑。
徐嗣诫平时见到自己总是有些畏手畏脚的,怎么突然变得……念头一闪,徐嗣诫己和他越身而过。
诜哥儿,六弟等你好半天了!!~!第六百四十九章 未雨(中)649吃过螃蟹,赏了菊huā,天气就渐渐凉起来。
皇上新纳的王美人给皇上添了位皇子,太子妃芳姐儿则给皇上添了位皇孙,皇三子封了雍王,在崇文坊那边单独开了府,永和十二年的秋天,大家过得热热闹闹。
周夫人却没有忘记谨哥儿的生辰。
十月初十那天亲自登mén,送了谨哥儿两封湖笔,两匣徽墨,一对端砚,两件宝蓝纻丝袍子,两双福字云履棉鞋做生辰礼物。
十一娘很不好意思,忙请周夫人到内室坐了,留了她用午膳:……xiǎo孩子的散生而已,让姐姐破费了。
你这样说就和我见外了。
周夫人笑yínyín抱给她道谢的谨哥儿,我们家谨哥儿,可是皇太妃命里的福人呢!十一娘有些哭笑不得。
周夫人把这次芳姐儿产子的功劳又算在了谨哥儿的头上。
这也是太子妃的自己的八字好!,芳姐儿有两个儿子傍身,总算是暂时站稳了脚根。
周夫人但笑不语,从衣袖里掏了块和田yù的yù牌挂到了谨哥儿的脖子上:我知道你喜欢这些东西。
这还是早些年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
知道我要来看谨哥儿,特意嘱咐我送给谨哥儿的。
说着,又掏出对赤金的手镯套在了谨哥儿的手上,这是你周伯父送你的。
又拿出块翡翠yù环挂在了谨哥儿的腰上,这是我去慈源寺给太子妃还愿的时候,请济宁师太开过光的。
保估我们谨哥儿清清静静,平平安安!又拿出个大红底用金丝线绣着年年有余图案的荷包,这里面有几颗东珠,给你拿去玩去!,十一娘不由额头冒汗。
周姐姐……她刚开口喊了一声,周夫人已把那荷包塞到了谨哥儿的怀里,这是我们做长辈给孩子的可不是给你的。
你就少说两句吧!,然后笑着对谨哥儿道,好孩子,伯母知道你祖母多的是好东西,你的眼孔也高,这些东西你都不稀罕。
只是今天伯母来的急,等过年的时候,伯母再好好给你找几件有趣的东西送你玩。
谨哥儿见那和田yù洁白细腻温润,翡翠晶莹水润清透,都不是凡品,心里十分喜欢。
可见母亲一副拒绝的样子,他只好把东西往周夫人怀里推:伯母,我不能要!周夫人也不理他,一面把东西重新塞进谨哥儿的怀里一面和十一娘说活着:我听人说,谨哥儿开始跟着师傅习武了?,没等十一娘开口,她已嗔道,这是为什么?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习武多苦了。
你怎么舍得?难道我们谨哥儿还要靠这个升迁不成?周夫人在这边跟谨哥儿抱不平,五夫人也在为自己的儿子抱不平。
……总归不是自己请来的师傅。
教起孩子来就有所偏颇。
她坐在孙老侯爷床榻前的锦杭上,xiǎo心翼翼地把yào吹凉了往孙老侯爷的嘴里喂,同样是蹲马步庞师傅私下教谨哥儿内功,现在轻轻松松就可以蹲四、五炷香的功夫。
我们诜哥儿可吃亏了。
蹲个三炷香已是腿脚chōu筋了。
偏生我们诜哥儿又是个不服软的,咬着牙不认输。
我劝他,十个指头有长短。
谨哥儿的马步蹲的好,可他的箭shè得不如你好。
他不仅不听,还早上去蹲了马步晚上回来继续蹲。
爹,您看这可怎么是好啊?言下之意,让孙老师给诜哥儿单独找个师傅。
哦!孙老侯爷听着微微一愣,这么说来,永平侯同意谨哥儿跟着师傅习内功了?,人年纪大了,就经不起事了。
自中秋节孙老侯爷偶染风寒之后,就一病不起。
如今已经快两个月了。
太夫人知道后,让徐令宽带着五夫人和孩子们回红灯胡同xiǎo住。
五夫人这些日子天天在父亲面前侍疾。
见父亲面露诧异,五夫人忙道:是啊!我还听说,谨哥儿每天早上蹲马步练外家功夫,每天晚上回去打坐练内家功夫人。
为这个,侯爷让赵先生把谨哥儿的功课都减半了。
孙老侯爷重新倚在了大迎枕上刚才还轻松惬意的表情中有了一分凝重。
他默默地喝了汤yào。
直到五夫人收拾了东西要退下的时候,才指了身边的锦杭示意五夫人留下来:那你知不知道,习了内家功夫,虽然学起外家功夫来会事倍功半,但不到有所成就之时,最好不要成亲。
要不然,功夫就白练了!,五夫人满脸错愕。
你还想不想让诜哥儿习内家功夫?孙老侯爷若有所指地问nv儿。
不想!五夫人想也没想,立刻道,我还指望着诜哥儿早点取妻生子呢!说着,面露犹豫,四嫂也只有这三个儿子,她怎么舍得……,是啊!孙老侯爷望着nv儿,她都舍得,你有两个儿子,你怎么就舍不得?五夫人愕然。
孙老侯爷已高声吩咐身边的人:去把七少爷叫进来!爹!五夫人感觉到有些不妙。
孙老侯爷却朝着她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多说。
诜哥儿正由孙家的几个护卫陪着在校场上练习shè箭,听说外祖父找他,匆匆擦了个脸就跑了去。
外祖父,外祖父。
他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孙老侯爷的面前。
外祖父很喜欢他,看见他,眼睛里就有了笑意。
孙老侯爷轻轻地摸了摸诜哥儿的头发,对这个健康活泼的外孙越看越心里越高兴。
你想不想和谨哥儿一样,也跟着师傅学内功?,嗯!诜哥儿眼睛一亮。
他就知道,外祖父一定有办法让他变得和谨哥儿一样的厉害。
他想也没想就回答了外祖父。
爹!,五夫人不由皱了眉,他还是个xiǎo孩子。
知道些什么……好了!孙老侯爷淡淡地打断了nv儿的话,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说完,他和颜悦sè地望了诜哥儿,,不过学内家功夫很难。
而且,在没有学好之前,是不能成亲的……诜哥儿听了立刻大声道:那六哥他成亲吗?孙老侯爷不禁哂笑:他也一样。
没有学好之前,是不能成亲的!那我也不成亲!诜哥儿立刻道。
好!孙老侯爷高兴地喝了一声,有志气!然后笑眯眯和诜哥儿拉勾你可不能食言啊!诜哥儿连连点头:外祖父,您放心,我肯定不会食言的。
而且我肯定比六哥学的还要好!孙老侯爷老大宽慰地点头,让身边服侍的把他带了下去,吩咐五夫人:你去把令宽找来。
我要话要跟他说!爹!五夹人很不安。
儿子的前程难道就这样被决定了不成?现在太平盛世,又不用打仗。
学这些什么?她反对道,再说了,就算是世事动dàng怎么也轮不到我们家诜哥儿真枪真刀地上阵杀敌啊!这个道理你都懂难道你四伯不懂!,孙老侯爷笑道,你啊,要好好动劝脑筋才行!去把令宽叫进来吧!五夫人有些郁闷地走了。
那个一直弯着腰静默地立在老侯爷床头的长随这才抬起头来:侯茶……这件事,您看是不要再等等舢……,七少爷年纪还xiǎo……不用了!孙老侯爷摇了摇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那些士子们分不出个一二三四五来,就只好论资排辈。
我们行伍出身的可不一样。
一拳打过去谁赢谁输,一目了然。
谁的拳头硬,就服谁。
嗯当初,徐令宜要不是要身好武艺,又怎么能那么快就把军营里的那帮老油条给镇停顿了呢?你以为他们真的是怕他永平侯的身份?既然我们家诜哥儿迟迟早早要走这条路还不如早点谋划一番。
总比临阵磨枪要好啊!何况徐家在军中还有那么大一个摊子,徐令宜不能就这样丢下来不管吧?孙老侯爷说着,眼睛幽幽地盯了头顶蓝绿sè六棱纹的承尘声音渐渐低沉下去,西边,已经安稳了有十年了吧……皇上如今年富力强,自然没事……可再过十年呢?那个时候,谨哥儿也该有十五、六岁了吧?长随身子一震:侯呢……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孙老侯爷笑了笑,徐令宜可不是那种盯着脚尖过日子的人。
你要是不信,我们就走着瞧好了!,……没几天诜哥儿就趾高气扬回到了荷huā里。
他指了身边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汗,看了微破的庞师傅一眼笑道:这是杨师傅。
我外祖父赏我的。
从今天起,我就开始跟着他习内家功夫了。
谨哥儿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回去挥舞着拳头对十一娘道:我是哥哥,还比不过他,岂不让人笑死了……原来早上起床的时候都会在被子里赖一会的,现在不等红玟去叫就自己起了床。
一个人成功与否,很大程度在于他是否有一颗坚韧不拔的心。
十一娘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她每天早上陪着谨哥儿起床,陪着他打坐。
过年的时候,更是谢绝了一切的宴请,不管家里是唱堂会还是请客,十一娘去打个招呼就回来,从不多留片刻,维持着原来的做息时间。
这对谨哥儿的触动很大。
最重要的是,通过这段时间的刻苦练习,他不管是外家功夫还是在内家功夫都有了一点点的mén道。
这让谨哥儿突然感觉到了一种超越了自我的快乐,变得更自信。
无形中认同了十一娘灌输给他坚持,就能获得成功想法。
第六百五十章 未雨(下)十一娘看着儿子又恢复了原来的活泼,放下心来,开始忙碌着过年的事。
祭了灶王,扫了尘,换了新桃符,把祖宗的景像都拿出了供了,大年三十的晚上放爆竹,吃年夜饭了,她和徐令宜这家那家的年,又去赴宴,直到正月初十二才消停了些。
十娘的嗣子、茂国公王承祖突然来拜访她。
十一娘有些奇怪。
大太太死后的第二年,王太夫人就病逝了。
十娘请了王太夫人的一个陪房帮她处理家里的庶务、亲戚间红白喜事的走动,她则mén庭紧闭,带着王承祖过起了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孀居生活。
除了过年的时候让那位帮她处理家里庶务的陪房陪着王承祖到亲戚家拜今年之外,平时就把王承祖拘在家里书、写字。
据说为了这件事,王承祖的生父、生母好几次上mén和十娘理论,说十娘把好好的一个孩子教得呆头呆脑的,连亲戚都不认识了,更别说jīng通人情世故了。
还说十娘这不是在养孩子,是在养个傀儡。
十娘一句话也没说,直接xiǎo厮、粗使的婆子把人给打走了。
依旧如故地把王承祖拘在家里。
这年还没有过完,王承祖来干什么?而且往年王承祖过来,也只是在外院给徐令宜拜今年就走。
从来没有求见过她。
让他进来吧!十一娘说着,脑海里浮现出王承祖xiǎo时候那清秀漂亮的脸庞来。
他和谆哥儿一样大,七年过去了,应该长成xiǎo伙子了。
不知道容貌有没有什么变化。
思付间,她看到琥珀带了个穿着茜红sè步步高升杭绸袍子的高个少年走了进为。
灵活的双眼,白皙的皮肤,与十一娘印象中那个孩童的影子很快就重合在了一起。
茂国公?不敢当姨母这样的称呼。
王承祖恭敬地给十一娘行了大礼,早就应该来给姨娘问安的。
只是家母孀居不便常来常往,还请姨娘多多谅解。
这是那个所谓呆头呆脑、不懂人情事故的人吗?照她看来,这个王承祖可比被人手把手教出来的徐嗣谆都会说话、行事。
你母亲还好吧?十一娘让琥珀端了太师椅给王承祖坐。
母亲这些年一直抱恙。
王承祖稚nèn的脸上lù出几分与年纪不相符的悲伤,目光却有些〖兴〗奋,让他的悲伤少了一份真诚,我年纪xiǎo,也帮不上什么帮。
只好每个月初一、十五帮母亲在菩萨面前上香祈福,求菩萨保估母亲能早日清泰平安!说完,问起谨哥儿来,我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在大厅给姨父问安的时候见过一面。
六表弟应该又长高了吧?眼看着要过年了,先生应该早已回乡了,怎么不见六表弟啊?十一娘不喜欢王承祖,觉得这个孩子机敏有余,真诚不足。
你六表弟在武堂习武呢!她简单的应了一句,立刻转入了话题,你今天来,可有计么要紧的事?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王承祖脸sè微红,道,母亲为我订下了正月二十八的婚期,我特意来给姨母送喜帖的。
十一娘错愕,半晌才回过神来。
哪里自己给自己送喜贴的!而且还直接送到她面前来的。
茂国公府再怎么落魄瘦死的骖鸵比马大,该有的规矩还应该有的……姨母!我也知道,这样有些失礼。
只是我有些年没有见到姨母了,怕姨母和我生分,就厚着脸皮来见您了!王承祖有些坐立不安地道这件事,母亲原本是有jiāo待的。
让老管家把贴子送到就行了。
可我想着,母亲平时和姨母走动的少,婚期又定在正月间,正是家里忙的时候。
要是有要紧的事不能去喝喜酒,母亲还不知道怎样伤心难过呢!说着,眼睛一红,我原本是不想说的……母亲她,母亲她,入了秋天就开始咳血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早就为我订下了婚期……十一娘大吃一惊:你母亲咳血?可请大夫看了?大夫怎么说?现在怎样了?王承祖见她一句接着一句,神sè微微一松,道:已经请了大夫,大夫说,这是陈年的旧疾了,只能慢慢养着。
现在时好时坏的。
前些日子天气冷,咳得整夜整夜睡不着。
这几天天气暖和些了,又好了很多。
十一娘沉默了好一会,让琥珀去拿了两瓶川贝枇杷膏给他:,带回去给你母亲。
咳得厉害了,也能润润嗓子!王承祖千恩万谢,和十一娘说了会话,就起身告辞了。
待令宜回来,十一娘把这件事说给他听:你收到茂国公府的喜帖了吗?不是说把孩子拘在家里书、写字吗?我怎么看着这孩子比我们家那些跑江湖的管事还来事啊!没有!徐令宜笑道,这孩子一向都tǐng机灵的,也没有听说过他在外面惹事生非,想必天生如此吧!又道,知道娶的是谁家的千金吗?只顾着想卒娘的事去了,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不过,也许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吧!我没有仔细地问。
十一娘笑道,,过两天宋妈妈随着一起去送礼,到时候让她帮着打听打听就走了。
徐令宜估计也只是随口问问,和她说了几句闲话,歇下不提。
过了几天,宋妈妈去茂国公府送礼回来。
听说新娘子是茂国公生母那边的一个什么亲戚。
宋妈妈道,十姨想给茂国公提前,那边立刻急巴巴的塞了这个人过来。
十姨倒是想也没想,立刻就应该了!听说,因为这件事,如今茂国公的生母和生父人都jīng神了不少!明明知道王承祖的生父、生母要算计她,她却毫不在乎。
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呢?还是无知者无畏的坦然呢?十一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的病怎样了?奴婢看不出来!宋妈妈拒实以告,我去给十姨问安的时候,十姨正坐在临窗的大炕前抄《地藏经》。
冷冷清清的,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十娘一惯好强,就算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也不会让随随便便就让人看出破绽来。
知道了!你下去歇了吧!十一娘端了茶。
宋妈妈却犹豫了片刻,说了句我听说四姨那边,也是茂国公亲自去下的喜帖这才退了下去。
十娘一个也不想去打扰,王承祖却生怕别人不去……茂国公府安安静静地过了这么多年,突然间有了风起云涌的味道!不过,这毕竟是十娘的生活别人不好说什么。
到了二十八那天,十一娘去喝喜酒。
王家的客人不多,除了王家的那些旁支,就是十娘的亲戚,王琳那边只送了礼,没有来人。
十娘借口孀居,没有出面。
里里外外的事都由银瓶忙活。
看见十一娘,她眼睛一红,将十一娘迎到了厅堂的坐下。
五娘带着孩子去登州过年,还没有回来,四娘和罗三nǎinǎi早来了。
罗三nǎinǎi还好说一点,四娘见了她不免有些尴尬。
大家打了个招呼,得到消息的王承祖赶了过来。
十一姨您可来了!,他说着,嗔怪银瓶道:怎么把十一姨安置到这里坐?还不去跟母亲通禀一声。
说着,就要搀了十一娘去见十娘。
银瓶lù出为难之sè:国公爷,夫人说了,她不见客……十一姨是客吗?没等银瓶的话说完王承祖已不悦地道,母亲不见别人,难道十一姨来了也不见?称直管去通禀好了……,国公爷……银瓶站在那里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不用了!十一娘也不想为难自己,你母亲喜欢清静,我这里坐坐就行了!王承祖也不勉强,陪十一娘坐下,笑盈盈地和她们说着话。
一会问十一娘徐嗣谆什么时候成亲;一会儿问四娘的次子余立今年下不下场考秀才;一会问起罗三nǎinǎi罗三爷的生意做得怎样罗三爷连着下了几次考场,最后一次,竟然昏倒在了考场里,二老爷和二太太看着这不是个事,只好打消了让他走仕途的念头帮三爷盘了间铺子,做起了笔墨生意。
决不冷落任何一个人显得十分的殷勤,以至于坐在一旁的王家亲戚有人笑道:爷亲有叔,娘亲有舅。
你这是有了舅娘不要婶婶!王承祖也不生气,笑道:我是母亲带大了,自然亲娘了!好像要极力弥补十娘和罗家众人的关系。
四娘和十一娘还好说,罗三nǎinǎi心里就十分的亮敞。
待新娘子进了mén,她留在王家和王家的亲戚斗牌,十一娘和四娘则各自打道回府,第二次又去送了见面礼。
王承祖和罗三爷渐渐亲近起来。
没几日,罗三nǎinǎi带了一匣子徽墨来看十一娘:都是自家铺子里的东西,姑nǎinǎi千万别嫌弃。
,怎么会嫌弃,正是用得着的。
十一娘让琥珀收了,把罗三nǎinǎi迎到宴息处喝茶,三嫂今天怎么有空到这里来坐坐?铺子里的生意还好吧?tǐng好的!,罗三爷在家里从来没有tǐng直过腰杆说话,以至于罗三nǎinǎi也跟着有点木头木脑的。
她了点头,道,我今天来,是受我们三爷托,有件事要和姑nǎinǎi商量。
十一娘做出聆听的样子。
罗三nǎinǎi道:我们家三爷的意思是,如今茂国公已经成家了,十姑nǎinǎi又是孀居,家里有的事多有不便。
不如把家jiāo给茂国公来当算了!这样一来,十姑nǎinǎi也可以安安心心礼佛了!第六百五十一章 飘落(上)651十一娘望着目含殷切的罗三nǎinǎi,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怒。
她竟然帮着王承祖和十娘挣夺管家的权利。
这个王承祖也真是敢想,窜着自己的舅舅出面帮着打压自己的母亲。
想到这些,十一娘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先是亲自给罗家的众人下喜帖,借此缓和了罗家与他的关系;然后在利用婚礼极尽殷勤地招待十娘的娘家人,达到他与罗家众人jiāo往的目的。
现在,图穷匕见。
如果他不是这么心急,如果他不是挑了在家里没有说话权的罗三爷,又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十娘,简单就是养了匹中山狠。
而罗三爷和罗三nǎinǎi帮着王承祖摇旗呐喊,更是让人不屑。
这倒奇了!十一娘毫不客气地道,十姐孀居,行事方便不方便,王家的人都没有说什么,怎么三哥一副大包大揽的模样,竟然管到了人家茂国公府去了!,罗三nǎinǎi微愣。
她住在燕京,十娘和十一娘的关系如何,别人不知道,她却看得十分清楚。
这次茂国公陪了xiǎo心请三爷喝酒,又暗示如果三爷能当着罗家的几位舅舅、姨母先开口提这事,他就拿出一千两银子做酬谢,她这才想到找十一好……她没指望十一娘帮忙,只要十一娘能保持沉默……,亲戚里面,十一娘的地位最高。
只要她不明确表示反对,她就有把握去说服罗家的其他人。
要知道,当年大太太的死可是与十娘脱不了干系的。
没想到十一娘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十一姑nǎinǎi有所不知。
,罗三nǎinǎi忙道:是前两天茂国公遇到我们家三爷说起家里的一些琐事……茂国公是做侄儿的,年纪轻,没经过什么事,家长里短的有什么不快之处跟舅舅、舅母说,那是看重你们,也是看重十姐这个做母亲的。
十一娘懒得和这种人多说,没等她的话说完,就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三哥和三嫂是长辈,应该从中劝和才是,怎么能三言两语的,反而让十姐把管家的事jiāo到茂国公手里。
茂国公才刚成亲。
知道的,说三哥这个做舅舅的心疼妹妹主持中馈辛苦,想让茂国公早点支应mén庭,是为了王家好;不知道,还以为是十姐做了什么大恶不赦之事连娘家的兄弟都看不下去了,让她不要再掺合国公府的事了……这恨子扣大了。
罗三nǎinǎi心里不由暗暗后悔。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先去商量四姑nǎinǎi。
不管怎么说,四姑nǎinǎi和三爷是一母同胞的,怎么也不会看着三爷吃亏。
我们三爷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她的神sè变得十分尴尬,是茂国公说起十一姑nǎinǎi这些年事的不容易,我们三爷这才起了这样的心思……这就是三哥和三嫂的不走了。
十一娘一点面子也没给他们留,毫不客气地道别说我是做姨母,轮不到我说话。
就是王家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请我去商量,也要问问大哥的意思才行。
哪有做舅舅的不问清红不过,我觉得茂国公年纪还xiǎo,十姐这么多年来管理国公侯的庶务、中馈一直妥妥当当的。
没听说过因为孀居的缘故出什么纰漏。
为这个就把家jiāo给还没有弱冠的茂国公来打理,是不是太急燥了些。
态度非常的明确。
然后端子茶。
罗三nǎinǎi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哪里还能坐得住。
立刻就起身告辞了。
十一娘直摇头。
吩咐琥珀:你去趟四姐那里,把三嫂和我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全告诉她他们是一个房头的有什么事,还是由她出面好一些。
又写了封信让琥珀送到弓弦胡同罗振兴处。
琥珀恭敬地应是,犹豫道:那十姨那里?,你也去跟她说一声吧!,十一娘淡然地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一回事,可遇到这样的事,怎么也要跟她提个醒。
至于她信不信,听不听怎么做,那就是她的事了!琥珀应声而去。
四娘那边当即就写了一封道谢的信和几匹上好的尺头让琥珀带过来算是对十一娘道谢。
而十娘听见琥珀是奉了十一娘之命去见她,根本就不见琥珀。
琥珀没有办法只好把这件事隐晦地跟银瓶说了。
银瓶大惊失sè,让金莲陪琥珀坐了,自己又去禀了一道,结果十娘还是没有见琥珀。
算了!十一娘觉得现在的十娘不仅古怪,而且荒诞。
她长透了口气,我该做的都做了,问心无惭就行了!,琥珀苦笑。
十一娘暂时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忙着将各屋冬季的陈设收起来摆上季的陈设、按例发放裳,置办夏装……忙完,已是二月下旬,又要开始准*三月三的宴请了。
我们到流芳坞过三月三好了!太夫人道,要是天气好,我们就去划船。
要是天气不好,坐在流芳坞的凉亭里听雨,也是件极雅致的事。
自那年三月三十一娘将林大nǎinǎi、周夫人等年纪轻的妇人请到妍亭野餐后,太夫人就一直掂记着。
好啊!十一娘觉得每天都坐在点堂听戏,时间一长,再好也没有了新意,那我们就在流芳坞设宴好了。
说完,请教太夫人,您看,我们要不要请两个说鼓的nv先生进府来说说鼓?算是应个喜庆的景儿。
只是不知道燕京哪位nv先生的鼓说的最好?三月三那天能不能来?正说着,琥珀神sè有些慌张地走了进来。
见十一娘和太夫人在说话,她不敢打岔,满脸焦灼地立在那里,显得很是不安。
太夫人知道她是十一娘面前最得力的,也素知她沉稳,看着就叫了她:出了什么事?你直管禀来就是!琥珀忙上前给太夫人行了礼,急急地道:茂国公府的十姨突然去逝了。
侯爷特意让奴婢来禀夫人一声。
,茂国公府的十姨……,十一娘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是什么时候的事?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尖锐,谁来报的丧?报丧的人在哪里?有没有nòng错?太夫人是不相信,,她这么年轻,怎么说走就走了?老人家想到那年的三月三,十娘容颜明媚,笑容飞扬,在一群温顺卑谦的nv子中,如夏日的阳光般明亮……不禁语气怅然,是怎么去的?可留下什么话?奴婢不十分清楚。
琥珀轻声道,来信报的是茂国公府的一个婆子,奴婢已经带过来了……十一娘和十娘是同房的姊妹,接礼,十一娘应该参加她的xiǎo殓礼。
正式报丧,是在xiǎo殓礼过后。
因此王家派了婆子来先通知十一娘。
琥珀的话音刚落,太夫人已道:快让她进来!快让她进来!她转身带了个婆子进来。
太太是今天早上丑时去的。
那婆子说话的时候,目光有些闪烁,今天一早我们家国公爷就派奴婢来给夫人报丧了。
我们家太太卧病已经有很多年了,国公爷成亲之前就一直说不行了,可每次都挺过来了。
国公爷还以为这次太太也会没事,侍疾的时候熬不住了,趴在床边打了个盹,太太就……那婆子落了几滴泪,我们国公爷哭得死去活来,全靠安神香才能歇一会……这孩子!,太夫人很是感慨地长吁了口气,对十一娘道,,那你就快过去看看吧!今天晚上要是不方便,你就留在那边吧!谨哥儿有我呢!十一娘道子谢带着琥珀去了茂国公府。
茂国公府已经挂了白幔,仆妇们的腰间也扎上了白麻布,灵堂虽然还没有搭,但布置灵堂的桌围子、红白拜垫、huā盆和灵人都已准好了,有不懂事的xiǎo孩子围着灵人看。
动作到挺快的!琥珀扶十一娘下了马车,评价道。
十一娘却是心中一动。
今天丑时去的,她辰正得到的消息,现在不过巳初……王家好像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十娘咽气似的。
念头一起,十一娘狠狠地摇了摇着,告诫自己别碍思luàn想。
王承祖迎了过来。
他双目红肿,神sè憔悴,白sè的丧衣皱巴巴的,人像隔夜的菜,给人焉焉的感觉。
十一姨母,您可来了!他蹲在十一娘面前,眼泪唰唰地落了下来,我成了没娘的孩子,以后还请姨母把我当成自己亲生的一样……让我也有母亲可孝顺!十一娘只是瞥了他一眼,沉声道:带我去见见你母亲!是!王承祖一副虚弱的样子,由旁边的人扶着站了起来,带着十一娘去了正屋。
王承祖新娶的媳妇一身孝,眼睛红红地陪着个妇人坐着。
看见十一娘进来,大家都站了起来。
十一娘看见了王承祖的生母。
他的生母见十一娘望着她,低下了头。
十一娘脚步不停,去了内室。
内室正中放着张黑漆太平床,铺了蓝sè宁绸,躺着个穿着了红青sè寿衣的nv子。
修长的眉宽宽的额头,高挺的鼻粱……,不是十娘还是谁?她乌黑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梳成了个牡丹髻,戴了赤金的头面,画了淡淡锋妆,虽然瘦,看上去却面sè红润,神sè安祥,像睡熟了一般。
十一娘愣住。
!~!第六百五十二章 飘落(中)652第六百五十二章 飘落面色红润,是化了妆的效果,可神色安祥,却不是靠化妆就能达到的。
十一娘心里虽然有些发寒,但还是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仔细地看了两眼。
可能活着的时候常常皱着眉,十娘眉间有两道很深地褶纹。
此刻舒展开来,表情显得非常放松。
偏偏嘴角像含着一丝笑意似的。
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诡异。
十一娘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有人请她到一旁临窗的大炕上坐:……太太是半夜去的,银瓶姑娘和金莲姑娘帮着淋的浴。
声音低沉而凝重。
十一娘不由抬头望过去。
是个面生的妇人,三十来岁的年纪,穿着靓蓝色飞花褙子,皮肤白皙,相貌端正,插两根莲花头的簪子,看上去干净利索。
那妇人见她打量。
低声道:奴婢当家的是府里的大管事,太太去了,银瓶姑娘怕那些小丫鬟手脚不利索,就让奴婢帮着在这里帮着给诸位夫人斟个茶,跑跑腿。
看样子,十娘用的这种大总管也是个精明能干的人。
原来站在临窗大炕旁的人纷纷避让,还有人拿起大炕上的坐垫殷勤拍了拍。
十一娘只当没有看见,坐下来问管事家的:怎么没看见银瓶和金莲?妇人眼睛微红,低声道:银瓶姑娘和我们家那口子去典卖‘寿产’了,金莲姑娘在帐房坐阵,支付办差的各种费用。
十一娘很是吃惊:寿产?有些富户老年人不愿意让儿女们花钱发送自己,会在晚年的时间置办一些田地或是房产寿产,活着的时候那些产业的收益可以用做自己的体己银子,死的时候变卖了用于治丧的费用。
十娘年纪轻轻的,出嫁的时候并没有多少陪嫁,怎么会有寿产?管事家的就看了屋里的神色各异的女眷一眼,态度恭敬声音却有些响亮地道:是太夫人活着的时候给太太置办的。
那年国公爷生辰的时候曾当着全族的人说过,后来又到官府里去过了明路的。
现在太太不在了,这产业自然要卖了给太太发丧!竟然是王家太夫人帮十娘置办的!十一娘愕然。
王家的那些女眷大多数都低下头去,也有面露不屑要上前争辩的,被王承祖的生母一把拉住。
银瓶姑娘也太急了些。
王承祖的生母神色有些窘迫地看了十一娘一眼,道,太太抚养了国公爷一场,难道国公爷还舍不得银子给太太送葬不成?国公爷的意思是说,与其要卖寿产帮太太治丧,还不如由国公爷拿出银子来给太太治丧,太太的那些寿产,就留着做太太的祭田好了。
这样,四季香火也可以请专人供奉……这既然是太夫人留下来的话。
管事家冷冷地望着王承祖的生母,也是太太的嘱咐,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敢违背。
竟然没有一丝惧意地顶了过去。
你……王承祖的生母额头青筋直冒,睃着十一娘,强忍着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十一娘却是暗暗吃惊。
十娘去逝后,这些仆妇以后会在王承祖手下讨生活。
王承祖的生母虽然言不正名不顺,到底有血缘关系,说话行事又打着王承祖的名义,这些管事、丫鬟不可能不给她几份面子。
可看管事家的这态度,为了十娘的利益,完全和王承祖的生母撕破了脸似的。
难道王承祖和十娘之间的关系非常紧张?所以从前事事遵从十娘的管事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待不下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思忖间,四娘来了。
妹妹,你年纪轻轻的,想不到就这样走了!她进门就用帕子捂着脸哭了起来,过年的时候你来送年节礼的时候都好好的,没想到我们姊妹就这样天人永隔了……都怪我,当时没有好好地问问你的病……十娘已经有八、九年没和她们见过面了,不知情的人听了四娘这口气,还以为她们姊妹间多亲热呢!十一娘汗颜。
王家的的女眷们却都松了口气。
四娘说的虽然都只是些场面上的话,但她的出现却冲淡了屋子里弥漫的。
她们七嘴八舌地上前劝着四娘。
外面传来一阵声响,披麻带孝的银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银瓶姑娘!管事家的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她快步迎了上去,两位姨母都来了……若有所指地道。
银瓶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给四娘和十一娘请了安。
直身道:太太的寿产卖了三千两银子。
其中一千两二百两置办了副上好的紫檩木棺材,一千百两‘请经’、一百两‘讲烧活’,一百两‘讲杠’,一百两请了扬纸钱的……四娘和十一娘很是惊讶。
她们两个都是主持中馈的。
请经,是指请和尚、道士来念经。
八百两请经,最少也可以请九九八十一个和尚、道士念上七七十四九天;烧活,是指到冥衣铺子里去订制纸糊的冥器。
三百两……最少也能拉几十马车回来……两人不由面面相觑。
王承祖的生母几乎要闭过气去。
当着四娘,她又不敢说什么,牙齿咬得噔吱直响,问银瓶:姑娘这样的安排,可跟国公爷说了?管事去禀的时候,两位舅爷和永平侯爷都在场。
银瓶盯着王承祖生母的眼睛,国公爷也说好!话说到了这里,十一娘和四娘要是还看不明白王承祖和银瓶她们在争什么,那就是个棒槌了。
中午坐席的时候,四娘悄悄对十一娘道:十妹这边既然安排的井井有条的,我看,明天我就不过来了。
你姐夫要到工部任侍郎了,家里还有一大堆事要做。
等十妹出殡的时候,我再来烧炷香好了!这件事,徐令宜曾跟十一娘说过。
说去年夏天,浙江一带大涝,很多河堤被冲垮,良田被淹。
皇上有意让余怡清管河道上的事。
这是个美差、肥差,也是容易出事的差事。
余怡清颇有些犹豫。
这样说来,四姐夫已经决定去工部了?四娘点头,叹气道:你四姐夫说,皇恩不可违。
我只盼着他能平平安安地把这三年应付过去!两人说着话,琥珀进来:夫人,舅老爷找您!十一娘有些奇怪,朝着四娘点了点头,跟着琥珀出了花厅。
他穿了件淡蓝色的杭绸直裰,背手站在院子中央。
春日正午的阳光透过嫩绿色的叶子照在他的身上,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涩晦不明。
我等会就不留下来用晚膳了。
他目光有些怅然地望着十娘内室的方向,二叔和三叔快要回燕京述职了。
你也知道,两位叔叔在那位置上已经呆了八、九年了,都想换个地方。
特别是三叔。
五弟和六弟一直在柳阁老家里读书,如今柳阁老年事已高,三叔想把两位弟弟都拢到一起,也算是一家团圆。
我这两天想帮两位叔叔走走门路。
这边要是有什么事,你让就让人给我带个信吧!十一娘想到了大太太的死。
让罗振兴还如从前一样为十娘跑前跑后,的确是为难他。
我知道了!她轻声地道,大哥你尽管放心去办事去吧!罗振兴沉默了半晌,转身走了。
到了下午,王承祖和王家的人商量着搭灵棚、报丧、出殡之事,王承祖的生母、管事家的都跑去听,王家的那些女眷也跟过去看热闹。
十娘屋里反而冷清下来。
银瓶陪着坐在屋里的十一娘。
她一面照顾着十娘的长明灯,一面和十一娘说起提前离开的四娘:……太太只是性子冷,待人却很好。
这么多年,要不是要太太护着,我和金莲早就不知道在哪里了……还有管事……说着,她语气微顿,太太把家里的事全交给了他,大大小小的事都由管事做主。
不管王家的人说什么,太太从来没有多问过管事一句话……就是人去了,也把我们和管事都安顿好了……十一娘有些意外。
银瓶神色一黯:太太一直病着,要不是当初答应过太夫人,不能让世子爷绝了香火,要把国公爷养大成人,娶妻生子,太太早就挺不下去了……她眼圈红了起来,后来,国公爷成了亲。
太太觉得自己可以问心地愧地去见太夫人了,一口气也就是散了……眼看着多说两句话都十分费神,太太就开始安排自己的身后事……先是把自己的陪嫁卖了,买了个小田庄给我们,又到官府里去立了契立,让管事和我们一起去田庄过日子,我和金莲的后半辈子也就有了着落。
她说着,神色有些激动起来,这么多年了,太太虽然主持中馈,管着王家的庶务,可从来没有拿王家的一分一厘,就是太夫人赐的那些寿产,也是太夫人自己的陪嫁和原来大姑奶奶孝敬太夫人的……国公爷也是知道的……当年当着太夫人的面答应的好好的,现在却因为他生母的一句话就要把那些田产留下来……王家囊中羞涩,与我们太太何干?我们太太又没有用一分……我们不甘心,这才赶着去卖了寿田……她捂着嘴,无声地哭了起来。
十娘要完成的,只是一个承诺而已。
所以,对王承祖娶谁在做妻子她无所谓,对王承祖上跳下窜谋划她视若无睹……想到这里,十一娘不由朝十娘望去。
她嘴角的那一丝笑意,是针对王承祖的吗?或者,是是在笑她自己?※屋漏偏逢连阴雨……今天电脑竟然坏了……~~~~(&g;_&l;)~~~~明天一早坐到维修点去催电脑……握拳,一定要成功!RO --第六百五十三章 飘落(下)653第六百五十三章 飘落送走了十娘,十一娘很长一段时间情绪都有些低落。
她想到大家挤在绿筠楼的日子,想到进京时的忐忑心情,想到三月三徐府垂花门前惊艳的相逢,想到第一次《琵琶行》时的情景……这一切的一切好像都随着十娘的离去而离她越来越遥远。
十一娘的情绪影响到了她身边的每个人。
谨哥儿常常会在写字的时候抬起头来,用他亮晶晶的眼睛凝视着母亲,每当看到母亲手里拿着针线却坐在那里发呆的时候,他稚气的小脸就会浮现出几分与他年轻不相符的担忧,做起事更加的轻手轻脚。
有一次还和长安说:我十姨不在了,我娘很伤心,我们不要吵她。
谨哥儿开始不太搭理长安,可随着大家一起在双芙院习武,长安认真、执着在需要勤奋练习的武艺上发挥了很大的优势,几个孩子里,只有长安习武的进度能比得上谨哥儿。
谨哥儿看长安的眼神渐渐不一样。
不仅开始主动和长安打招呼,有时候还会和长安说些闲话。
长安觉得这不是自己能议论的话。
他并不说话,只是冲着谨哥儿笑了笑。
谨哥儿觉得他太沉闷,拿了蹴鞠逗长顺玩。
长顺迈着小短腿把蹴鞠乱踢,一会落到抄手游廊上,一会儿落到了花圃里,一会落到了鱼缸后面,两个小丫鬟找得满头大汗,他咯咯咯地笑,玩得越发高兴,想想法子将蹴鞠往那些旮旯角落里踢,一团的孩子气。
谨哥儿笑嘻嘻地和他玩了一会,抬睑看着在一旁大树下按照庞师傅要求认真挥臂的长安,觉得有点无趣,讪讪然地摸了摸长顺的头:你自己玩吧!然后坐到了一旁的美人倚上。
阿金忙端了杯温水过来:少爷要不要换件衣裳?不用了!谨哥儿端过茶盅一饮而尽,我娘还没有回来吗?永昌侯黄老夫人染病,十一娘陪着太夫人前往探病。
还没有呢!阿金笑道,要不要我派个人到垂花门旁看着——四夫人一回来,我们就能知道了!算了!谨哥儿趴在美人倚,两条腿无聊地晃来晃去,我还是在这里等娘回来吧!阿金笑嘻嘻地应是:要不,我洗些梅子、杏子来?还是别洗了!春日的阳光照在身上,谨哥儿显得有些懒洋洋的,上次长顺一个人吃了一碟,结果到了晚上闹肚子疼,结果我们都没有睡好。
正说着,徐令宜走了进来。
怎么在这里趴着?他奇道,你娘呢?爹!谨哥儿跳下了美人倚,给徐令宜行了个礼。
长安和长顺见了,也忙跑过去恭敬地行礼。
娘还没回来!谨哥儿道,爹爹用了午膳没有?一副大人的模样儿。
徐令宜听着笑起来:我吃过了。
觉得儿子的样子很有趣,反问道:你呢?我也吃过了!谨哥儿道,我还睡过午觉了呢!颇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
那你的功课写完了吗?徐令宜笑着问他。
做完了!谨哥儿歪着脑袋望着父亲,我不仅把功课做完了,还把娘要我先读的书也读完了,练了会马步,和长顺玩了蹴鞠……无所事事的样子。
徐令宜看着心中一动,笑道:那你想不想和爹爹去骑马?好啊,好啊!谨哥儿跳了起来,我要和爹爹去骑马!面庞都亮了起来。
那好,徐令宜看着心情都好了不少,你去换件短褐,我们去骑马!谨哥儿雀跃着跑回了屋。
十一娘回来的时候,谨哥儿刚洗完澡,面色红润,神采飞扬地坐在锦杌上和正帮他擦着湿发头的红纹和阿金说话着:……坐在马上,可以看见很远的地方。
那些小厮、马夫都在我的脚下。
一伸手,就可以摘到头顶的树叶……马跑起来的时候一上一下的,很不舒服,可那些风迎面吹过来,衣服猎猎作响,树啊、屋啊的,都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可有意思了!听到动静,他望过来。
见是十一娘,立刻扑了过去,娘,娘,爹爹今天下午带着我去骑马了!很兴奋,还有四哥和五哥。
四哥还夸我胆子大!十一娘很意外。
不是说十岁以后才开始学骑马的吗?她抬起头来。
徐令宜从内室出来。
今天下午正好带谆哥儿和诫哥儿去马场,他笑道,看见谨哥儿一个人在家,就把谨哥儿也带去了!然后道,黄夫人的怎样了?你们这么晚才回来,难道她病得很重?只是受了风寒。
十一娘道,娘和黄夫人难道聚一聚,说了会体己话。
所以回来晚了。
说着,有些担忧地道,骑马是很危险的,谨哥儿还小……她曾见过因为骑马被摔伤的孩子。
放心好了!徐令宜觉得十一娘对谨哥儿太紧张,他们骑的都是经过训化的温顺牝马,又有精通骑乘的师傅在一旁看着,刚开始只是让他坐在马背上由师傅们牵着马走几圈,或是带着他小跑两圈。
不会有什么事的!还是小心点的好!十一娘觉得徐令宜在这件事上有些不以为然,谨哥儿年纪还小,连勒缰绳的力气只怕都没有,何况驭驾马匹。
我看,还是让他十岁以后再学骑马吧!徐令宜也没有准备让谨哥儿这么早就学骑马,只是觉得男孩子都喜欢骑马,带他去玩玩而已。
他嗯了一声,和十一娘说起罗二爷和罗三爷的事来:算日子,应该这两天就进京了。
你也准备准备,到时候我们带着孩子去给两位叔叔问个安。
十一娘点头,轻声道:两位叔叔的事……可都有眉目了?虽然是罗振兴在帮着具体操办,徐令宜也没有少往兼着吏部尚书的陈阁老那里走动。
到时候再说吧!他含含糊糊地道,以吏部的公为准。
徐令宜抛地有声,没有十全的把握,是不会随便承诺的。
十一娘抿了嘴笑,感觉到被忽视的谨哥儿不乐意了,拉了母亲的衣袖:娘,娘,我今天还和五哥一起比谁的马跑得快了?哦!十一娘斜睨着徐令宜,不是说只是坐在马上走两圈的吗?怎么还比谁的马跑得快了?徐令宜望着十一娘笑。
谨哥儿脸一红,呐呐地道:我们坐师傅后面,看谁的马跑得快!是吗?十一娘笑着抱了儿子,还不快把头发擦干了,小心着了凉。
一面说,一面进了内室。
徐令宜跟了过去,趁机在她阿娜的腰肢上掐了一把:我还骗你不成!引得十一娘低低一声惊呼。
娘!谨哥儿忙抱了母亲的脖子,您怎么了?很诧异的样子。
没什么事。
十一娘强忍着笑意,被臭虫盯了一下!谨哥儿眼中不解之意更深了:臭虫?臭虫不是只放臭屁的吗?它怎么还咬人?十一娘忍俊不禁,眼角睃向徐令宜。
徐令宜笑望着他们母子,眼底透着几份无奈。
十一娘大笑起来。
一直有些郁闷的心情突然间晴空万里。
罗二老爷一直在做京官,到山东后又不是主宰一方面的大员,觉得和在燕京一样,处处受限制,又没有多少油水可捞,还要下乡催粮催赋,比从前还辛苦,想重回六部。
最后谋了个通政司通政的职位。
虽然一样是清水衙门,可每天只负责看看奏折,来往也都是六部官员,显得比较矜贵,对于已经厌烦了具体事务的罗二老爷说,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罗三老爷却不一样。
一来是他还年轻,二来两个儿子还小,如果能争个正三品的衔,有个儿子就能走荫恩了。
徐令宜很费了一番功夫,最后谋了济南府知府的缺。
众人皆大喜欢。
在燕京短暂的相聚之后,罗三爷一家去了任上,罗二老爷和罗太太在老胡堂安顿下来。
过了太夫人的生辰,罗二太太让四娘做陪,请十一娘到家里吃酒、听戏。
十一娘带着孩子们一起过去。
四娘问起徐嗣谆:……今年参不参加乡试?参加!十一娘笑道,过年的时候就写信回来了。
六月份到燕京。
我正准备他回来呢!四娘点头,没再说什么。
罗二太太的目光却落在了一直陪在十一娘身边的徐嗣诫身上:诫哥儿今年也有十二岁了吧?今年准不准备下场试试?徐嗣诫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孩子是想试一试。
十一娘可不想让徐嗣诫为难,笑着为他解围,可我觉得他年纪还小,用不着这么急。
先好好读两年书再说。
又道,今年谕哥儿要参加乡试,明年谆哥儿要说亲了,他要是再夹在中间,我可就真照顾不来了!罗二太太嘴角翕动,还欲说什么,四娘已轻轻地咳了一声,道:十一妹收到七妹的信了没有?她又有了身孕。
我收到七姐的信了。
十一娘含笑望了四娘一眼,问罗二太太,她还好吧?好,好,好。
罗二太太提起这个苦尽甘来的女儿,满脸掩饰不住喜悦,她婆婆现在把她当宝似的,只求她多生几个,好为朱家开枝散叶!然后滔滔不绝地说起七娘来,再也没提徐嗣诫的事。
十一娘面带微笑,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暗暗松了一口气。
※电脑明天才能回来!呜呜呜……RO 平凡文学(w w w.x s b o o k.n e t)第六百五十四章 冬虫(上)654第六百五十四章 冬虫出了老君堂的垂花门,四娘和十一娘低语:娘也没有什么恶意。
诫哥儿要是有个功名,到时候说亲、当差也好看些。
我也知道。
十一娘笑道,只是这事强求不来。
尽力而为吧!这毕竟是十一娘的家事,四娘不好多说。
她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找自己的次子余立、三子余启。
余立和徐嗣谆并肩站在垂花门的台阶上低声说着话,余启则和谨哥儿在垂花门前嘻嘻哈哈地打闹着。
只有徐嗣诫,一个人若有所思地站在垂花门的滴水檐下。
感觉到四娘的目光,他显得有些不安。
拘谨地朝着四娘笑了笑,上前两步走到了徐嗣谆和余立的身边。
二表哥!他喊余立,四姨母找你!余立抬睑朝母亲瞥了一眼,匆匆和徐嗣谆说了句到时候你给我写信,朝着徐嗣谆和徐嗣诫揖手行了个礼,快步走到了母亲的身边。
时候不早了,跟你十一姨母辞行,我们也该回去了。
四娘说着,收回了落在徐嗣诫身上的目光。
徐嗣诫松了一口气。
马车晃悠悠地出了老君堂。
玩累了的谨哥儿被母亲搂在怀里,很快睡着了。
十一娘在想徐嗣诫。
是到了和他好好谈谈的时候了。
徐嗣诫和徐嗣谕不同。
徐嗣谕是庶长子,聪明能干不说,和徐嗣谆的年纪相差还不大。
为了徐嗣谆在这个家里有不庸置疑的地位,徐令宜这才让他以后分府单过的。
徐嗣诫是次子,又是庶出,不可能对徐嗣谆构成什么威胁,被强分出去的可能性不大。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永远依附家族生活。
在大多数的眼里,这未曾不是件好事。
可从十一娘的角度看来,被逼依附家族生活和选择依附家庭生活有着本质的区别。
想自由的选择,就必须要有独立生存的能力。
徐嗣诫在外院已经有两年了,人情世故多多少少有些了解,这个时候和他说这件事最好——如果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未来,正好可以利用成亲之前的这几年尝试着找一个努力的方向。
成了亲,有了家室,也就有了负责,就不可以再随心所欲,要坚定不移朝着定下的方向努力了。
如果他考虑过自己的未来,正好趁着这机会讨论一下他的考虑是否可行。
如果能把兴趣和生存结合起来,那就最好不过了……十一娘思忖着,马车停了下来。
宋妈妈撩了车帘:夫人,我们到家了。
琥珀先下了车,小心翼翼地将谨哥儿接了过去,十一娘这才猫身出了马车。
秋雨等人在垂花门前立等。
夫人,她笑盈盈地上前曲膝行了礼,沧州的大姑奶奶派了两个媳妇子来给您送生辰礼,现在还在穿堂里侯着呢!哦!想到贞姐儿,十一娘露出愉悦的笑容。
她望了一眼垂花门前挂着的大红灯笼,这么晚了,安置两个媳妇子吃饭了没有?安置了。
秋雨扶十一娘上了青帷小油车,可两个媳妇子说,要先给您问了安再去吃饭。
奴婢们劝不了,芳溪姐姐只好一直陪两位媳妇子坐在穿堂说话。
十一娘点头,回到屋里和徐令宜打了个招呼,匆匆换了件衣裳就去了厅堂。
两个媳妇子代贞姐儿恭恭敬敬地给十一娘叩了三个响头,然后奉了生辰礼。
十一娘问起贞姐儿的情况。
知道贞姐儿如今已经掌了家,和妯娌欧阳氏相处的很好,在邵家也颇有贤名,又刚刚怀了身子,年底会再次做母亲,她笑容更盛,赏了两个媳妇子各十两银子。
回到内室就在灯下打开了包生辰礼的包袱。
里面是两套衣裳,两双鞋袜,一对赤金镶和田玉葫芦的簪子。
十一娘拿起白色淞江三梭布做的袜子。
袜底纳着同色的方胜纹,袜口绣着同色的水浪纹。
收针的时候针会向反方向埋线。
这是贞姐儿的习惯。
十一娘又是高兴又是心疼。
这孩子,已经是主持中馈的人了,还亲手给她做针线。
她又翻看了衣裳上的绣活。
全照是些很复杂的花纹。
这得费多少功夫啊!怎么了?徐令宜见十一娘进屋就坐在打量着包袱里的衣裳,隔着炕桌坐下,针线不好?什么啊!十一娘嘀咕着把鞋袜收了起来,针线好着呢!配色也讲究。
我还准备过端午节的时候拿出来穿了!徐令宜笑望着她。
灯光下,明亮的眸子熠熠生辉。
十一娘抿了嘴笑。
过几天就二十三岁了……突然伸手抚了她的脸,也没好好给你过个生辰……很是感慨的样子。
好好地过个生辰?怎样算是好好的?他们都是有长辈的人,难道还能大操大办不成?说什么呢!十一娘嗔道,能收到这样的礼物,难道还不算是好好的过了个生辰?她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包袱。
徐令宜没有说话,紧紧地握了她的手。
第二天用了午膳,徐嗣谆和徐嗣试连袂而来。
徐嗣谆送给十一娘一块正方形织着天罗瓜的蜀锦做为生辰礼物,徐嗣诫则送了一个用湘妃竹雕的梅花凌寒图样的笔筒。
蜀锦在缎面上织了细小的菱形花纹铺地,镶了褐色的瓜藤,绿色的天罗瓜,两只脑袋凑在一起啄米的嫩黄色小鸡,凹凸有致,层次分明,特别的生动。
笔筒利用湘妃竹上的紫色斑点雕成一朵朵的梅花,也很别致。
十一娘看着好蜀锦的大小,笑道:我们把这蜀锦挂到我书房的墙上,你们看怎样?能行吗?徐嗣谆犹豫道,我看别人都是把它搭在镜台上。
有什么不行的!十一娘领着两人去了书房。
把原来天青色旧窑的笔筒换上了徐嗣诫送的竹笔筒,又叫来粗使的婆子把墙上的瓷屏下了,挂上蜀锦。
正忙着,午觉醒来的谨哥儿来给十一娘问安。
娘,你前两天不是刚刚重新糊了窗户,他歪着小脑袋望着在那里忙活的三个人,今天怎么又布置房子啊?十一娘忍俊不禁。
徐嗣谆和徐嗣诫也笑了起来。
两人正一左一右地帮着调整高矮,扭了头问他:好看不?谨哥儿先是站在原地看了一会,然后跑到蜀锦跟前看了看,又转身跑到书房门口看了半天,很诚恳地道:比爹爹书房里挂着的孔雀羽扇好看多了!短暂的沉默后,屋里子发出忍得很辛苦的哼哼声。
我说的是真的嘛!谨哥儿望着想笑又不敢笑的哥哥们,嘟起了嘴。
这下子,大家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项氏正好一脚踏了进来。
她不明所以,眉宇间有一丝尴尬。
母亲,叔叔们在帮您布置房子啊!她的话,又引来徐嗣谆和徐嗣诫的大笑。
项氏的神色更不自在了。
你别理他们。
十一娘嗔怪地看了两人一眼,笑着对项氏道,两个人正顽皮着呢!然后指了墙上挂着的蜀锦,好看吗?项氏仔细地打量了片刻,认真地道:很特别!如同夸一个女孩子很可爱。
十一娘笑起来。
项氏神色微赧。
忙从身后的丫鬟手里接过一个小小的雕菊花紫檀木匣子双手奉给十一娘:母亲,这是二爷和我送您的生辰礼。
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还好太夫人生辰的时候大家得说寿比南山,福如东海,要不然,这句话就要砸在她的头上了。
十一娘忍不住轻轻地咳了一声。
琥珀已上前收了匣子。
丫鬟端了茶进来。
十一娘招呼几个孩子喝茶。
……我下午还要课呢!徐嗣谆敢久留,想到刚才的欢乐气氛,他有些依依不舍的。
我就在母亲这里温书好了!徐嗣诫选择了留下来。
谨哥儿则抱了自己的书包进来:娘,我要在你这里描红!好啊!十一娘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不过,不可以吵着五哥温书,知道了吗?谨哥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项氏见了,忙起身告辞。
十一娘让琥珀送她。
转身却看见徐嗣诫神色犹豫地站在那里。
怎么了?她笑道。
徐嗣诫迟疑了一会,上前牵了十一娘的衣袖,轻声道:母亲,您说,我去参加科考,行不行?十一娘有些惊讶。
徐嗣诫看着脸色通红。
母亲,我知道,我读书没有二哥行。
他喃喃地道,可我会用很功的……到时候,也会和二哥一样,有大红的喜报送来,母亲,也会很高兴的吧!十一娘立刻想到了昨天在老君堂的事。
是因为外叔祖母说了那些话吗?她柔声问他。
徐嗣诫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我不想母亲为难……也有点想去参加科考……这样,我以后也可以奉养母亲了……家穷亲老,不为禄仕,也是不孝啊……说到这里,他啊了一声,急急地解释道:我不是说母亲没人奉养,二哥,四哥,还有六哥,都很好。
我是说,我想奉养母亲……他说着,神色有些沮丧起来,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也应该奉养母亲才是……十一娘微微地笑。
她望了一眼认真伏在书案上写字的谨哥儿,拉了徐嗣诫的手:你跟我来!去了书房对面的宴息处。
※昨天晚上有急事,去了趟武汉,今天下午五点才回来,更新晚了很多,非常的抱歉!RO 平凡文学(w w w.x s b o o k.n e t)第六百五十五章 冬虫(中)655你的意思我明白。
,十一娘挪了临窗天炕上的炕桌,和狳嗣诚并肩而坐我和你父亲虽然衣食无缺,又有你哥哥照顾,可你还是想尽你的心意。
是啊,是啊!徐嗣诫连连点头,眼睛都亮了起来,我就是这个意思!那你想过没有,你拿什么孝敬我和你父亲?十一娘柔地说,目光温和地望着他。
所以,我想科考。
徐嗣诫声音很低,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样,我就可以谋个差事。
有了差事,就有了傣禄。
可以给母亲买东西了。
如果徐嗣诫因此发愤读书,能考个举人、进士之类的,就算是不做官,在世人眼里也是成功人士,可以见官平坐,免税赋,未尝不是件好事。
十一娘微微地笑:要科举入仕,就得中进士,要中进士,得先中举人,中举人就要考秀才。
秀才呢,又要考三次。
第一次叫县试,第二次叫府试,第三次叫院次。
其中县试考四场,第一场和第二场都是考一文一诗,第三场就要考一赋、一诗,有时候,会考一策、一论。
第四场覆试小讲三、四艺……她把考场的流程讲给徐嗣诫听。
徐嗣诫听着〖兴〗奋起来:,母亲,那我只要先把诗文歌赋学好,就可以通过县试了?,是啊!十一娘笑道,起房子也是从打地基开始,一砖一瓦地砌起来的。
这科考也是一样。
先把县试的学好了考过了我们再学府试的、院试的。
嗯!,徐嗣诫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在十一娘面前走来走去的,这样一来,只要我好好地按着先生嘱咐的学,就可以去参加县试了!不错!十一娘笑道,不过,能通过县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她的话没有说完,徐嗣诫已转身拉了十一娘的衣袖:母亲您放心,我一定卧薪尝胆、悬粱刺得……十一娘笑起来。
虽然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但徐嗣诫这个时候有这样的决心,暂且还是别打击他的信心好了。
这件事,你也跟赵先生说说。
她想了想,叮咛道,赵先生是参加过科考的人,有经验。
他知道了你的打算,在功课上就能有重点地指点你,到时候你参加县试把握性也大些……母子俩在这边说着话,谨哥儿已经描完了红,有些无聊地坐在那里翻着十一娘丢在炕桌下的一本游记,默默地找着自己会认的字。
阿金端了樱桃进来:六少爷,这上面前讲些什么?,哦!,谨哥儿焉焉地道,讲一个人去普陀山进香的事。
阿金见他情绪不高,也想逗他高兴,又见他在那里翻书,凑上前道:进香的事啊!我听外院的黄妈妈说,每逢初一、十五都有庙会,那些小门人家的女人就会穿了漂亮的衣裳,结伴去庙里上香。
可热闹了。
这人既然讲他去庙会的事肯定都是有些有趣的事。
六少爷,您也给我讲讲,这人都说了些什么?谨哥儿认识的字还不足以让他能看明白书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见阿金眼巴巴地望着他。
他心里有些发虚却又不愿意在阿金的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无知:哎呀,就是说他去观世音的道场普陀山的事呗!说完,又怕阿金不相信,他忙摊开书,指了其中的字道:你看,这上面写的是大雄宝殿,这上面写着南无观世音这个面写着,绿阴砸地,……就是说夏天的时候,他了普陀山,给观世音菩萨上香了!不错,不错。
阿金见谨哥儿的字能连着读了,与有荣焉地望着谨哥儿,少爷到底跟着先生启了蒙,这么厚的书都知道写什么了。
谨哥儿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她的目光,转头拾了颗樱桃丢到了嘴里。
阿金则盯着那书嘀咕道:少爷,这普陀山在哪里啊?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难道它比西山还远?她从小在府里当差,最远也就到过西山。
谨哥儿也没有听说过。
也不一定啊!谨哥儿脑子飞快地转着,这个人说它是骑着驴去的。
要是远,应该坐马车或走到通州坐船才是。
可见也不是很远。
他猜测道,也许没什么名气,所以我们都没有听说过。
少爷说的有道理。
阿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听杜妈妈说,我们太夫人还曾经到华山去上过香,您又常常跟着太夫人和夫人出门见世面,连您都没有听说过,可见这个普陀山没什么名气。
有事来找十一娘的徐令宜站在门口,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怎么跟那些市井阁巷的无知妇人一样的口吻!他眉头微蹙,轻轻地咳了一声。
书房里的人立刻听到子动静。
爹爹!侯爷!一个兴冲冲地跑了过去,一个曲膝行了礼。
您怎么来了,谨哥儿拉着徐令宜的手进了书房,指了墙上的蜀锦,好不好看?是四哥送给娘的生辰礼物。
很好看!徐令宜瞥了一眼,敷衍地道你送了什么你娘?又道,你娘呢?怎么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是说下午要描红的吗?我送了娘一把象牙团扇!谨哥笑有些得意娘可喜欢了,把它放在了枕头旁边。
然后跑去把自己的描红拿给父亲看,我早就描完红了。
他亲昵地依到了徐令宜的怀里,娘和五哥在隔壁说话呢!徐令宜见字描得整齐工整,微微颌首:先生让背的书背了吗?早背了。
谨哥儿说着,摇头晃脑地把内容背给徐令宜听。
非常的流利。
徐令宜考了几句。
答得清清楚楚,还东扯西拉说了一大注释。
可以看得出来,赵先生教他的这些东西对他来都很容易就掌握了。
既然功课都做完了,怎么不出去玩?徐令宜很满意地端起阿金奉的茶啜了一口。
娘说,让我别乱跑。
谨哥儿有些郁闷地道,可娘在和五哥说话。
我要等他们说完了话,跟娘禀一声。
说着,又高兴起来,爹,我告诉您我的狗马上要下小狗狗了。
等之下了小狗狗,我要送一只给余家三表哥,还要送一只给季庭,还要送一只给甘太夫人……徐令宜望着儿子因说起自己喜欢的事而神色飞扬的脸,又想到刚才搭拉着脑袋的样子……自从十一娘把谨哥儿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之后,谨哥儿是变得很听话了,脾气好了很多,也懂事了不少,没有了从前的霸道,也少了几分让他赞赏的锐气。
他脑海里浮现如徐嗣诫姑娘般温顺的眉眼,谨哥儿,他抱起儿子,你想不想和爹爹去骑马!谨哥儿眼睛一亮,旋即却露出几分迟疑。
爹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立在一鼻的阿金,凑到徐令宜的耳边悄声道,我现在不想去骑马。
您能不能告诉我普陀山在哪里?徐令宜一愣。
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好!,他一面抱着谨哥儿往外走,一面吩咐阿金等人,你们不用跟来了。
如果夫人问起来,就让我和六少爷在书房。
徐令宜从书房后的暖阁里抱出个紫檀木的匣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藏在匣子里的《九州舆地图》铺在了黄梨木的大书案上。
看见没有这上面黑色的粗线是河,浅一点的细线走路,尖尖的是山一朵朵的像云一样的是湖泊,像鱼鳞一样的是悔……你看这海岸边有一群小岛,普陀山就有这其中。
它和五台山、峨眉山、九华山,并称为禅宗四大圣地……,一面说,一面指了其他几座山给谨哥儿看,普陀山在淅江的舟山…………他指了离舟山不远的一个小点,那是余杭。
说到这里,他嘴角自有主张地微微翘了起来,你外祖父家就在这里。
你母亲是在这里长大的。
十三岁的时候才进京……谨哥儿看着咋舌:好小啊!,这是按照一比五千画的。
徐令宜笑着用手指比了比这是燕京,这是余杭。
可从燕京到余杭却要走一个多月。
谨哥儿〖兴〗奋起来:爹爹,爹爹,通州在哪里?,你自己找啊!徐令宜笑道,我刚才不是告诉你怎么认舆图了吗?谨哥儿就趴在大书案上找。
这个时代舆图是件有钱也买不到的珍品何况徐令宜手里这幅是用于军事的舆图,比一副的舆图更精确,标确的更明晰。
他一直很喜欢。
离任的时候装做不知道地没有交出去,那些副将自然也就装聋作哑,兵部官员在徐令宜面前不敢说什么,在那些副将的面前嘀咕,又没有人理会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徐令宜一直把这副舆图珍藏在书房里。
爹爹,很快,谨哥儿就指了其中的一个小点,通州!徐令宜有些惊讶。
通州到燕京只要两天的功夫,谨哥儿有点小小的得意,,在燕京的附近找就走了!不错,不错!徐令宜很是宽慰。
谨哥儿就在舆图上比划哼着:到余杭要走一个多月,余杭到舟山又有这么来……那,从燕京到普陀,岂不要走两个多月?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看得懂舆图的。
徐令宜不由抬了抬眉,望着儿子的目光中多了一份肃然。
平凡文学(w w w.x s b o o k.n e t)第六百五十六章 冬虫(下)656十一娘和徐嗣诫说说笑笑地从宴息室出来,没有看见谨哥儿。
知道是徐令宜带去了外院的小书房,徐嗣诫有些羞怯地拉了拉十一娘的衣袖:母亲……参加科举,不仅关系到徐嗣诫的前程,对徐家的来说,也是件大事。
不可能不商量徐令宜。
虽然在十一娘面前自信满满的,可让面对徐令宜,徐嗣诫还是有点没把握。
十一娘笑:我陪你去跟你父亲说。
有些事,徐嗣诫要慢慢学着独自面对。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在心里给自己打了半天的气,这才朝着十一娘点了点头脸上已露出毅然之色。
十一娘看着在眼里,暗暗赞许,和他去了外院的小书房。
徐令宜斜斜地躺在醉翁椅上,腰间的玉佩坠落在半空中,随着醉翁椅的晃动,如种摆般来来回回地摆动着。
武昌、荆州、襄阳……他随口念着地名,趴着九州舆图上的谨哥儿就厥着屁股在上面找。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十一娘吓了一大跳。
娘!谨哥儿跳了起来,我和爹爹在玩找地方!他把十一娘拉到舆图面前,您看,这是舆图,大周的舆图!然后歪了脑袋问十一娘,娘,您知道不知道什么是舆图,?他细细地解释道,就是把大周的山川河流都按照一比十万的大小画在这画上。
又道,您知道不知道什么是一比十万?他说着,伸出食指,你看,我的指头只有这么长,可画上的这么长,有我的指头十万个去……,…好了,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徐令宜走了过来。
他摸了摸谨哥儿的头,你少在你娘亲面前显摆。
你娘亲不仅知道什么是舆图,她还有本《大周九域志》。
武昌在什么地方?离燕京有多远?旁边有哪几条河?下辖哪几个县?都写得一清二楚了。
谨哥儿睁大了眼睛望十一娘,目光中就有了几分敬畏。
十一娘横了徐令宜一眼,柔声对儿子道:娘是有这样一本书。
可有这样一本书和能对书中的内容倒背如流却是两回事……谨哥儿哦了一声,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我知道,我知道。
他嚷道,娘和我读《幼学》一样,有的字认得有的字不认字有的地方知道,有的地方不知道。
大家听他说的有趣,都大笑起来。
我说的不对吗?谨哥儿嘟呶着,有些不快。
你说的很对。
徐令宜望着儿子,眼底露出几分十一娘不明白的骄傲来,所以你要把所有的地名都记会才行。
这样别人再说起什么地方,你就不会答非所问了。
谨哥儿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十一娘则朝着徐嗣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徐令宜此刻的心情很好,这个时候和徐令宜说最好不过了。
徐嗣诫虽然明白,可是他第一次当着徐令宜的面前提要求,他还是感觉有点紧张,调整了一下情绪才低声地道:父亲,我我有件事想和您商量!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徐令宜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嗯到十一娘陪着徐嗣诫来的,他神色一正,做出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眉宇间习惯性地流露出几分凛然,反而让徐嗣诫一下子变得有些慌张起来。
这家伙,难道不知道自己正色的时候表情有多严肃吗?十一娘不禁在心里腹诽,朝着徐嗣诫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徐嗣诫看着心渐渐平静下来。
语速虽然很慢,还带着几分怯意,但还是很清楚地表达了他想参加科举的意思。
徐令宜抬头朝十一娘望去,难掩错愕。
诫哥儿跟我说过,十一娘坦然地道,我是赞成的删他既然有这样的决心,不如试试。
谁知道结果会怎样呢?不是有苏老泉,二十七,始发奋,的说法吗?我们诫哥儿今年才十二呢!说着,又朝徐嗣诫笑了笑。
徐嗣诫心时又多了几分胆气。
父亲,您就让我试试吧!他语气很真诚,我会好好用功的……就算是考不上,他至少还想到要靠自己去谋个前程。
总比不学无术、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要强……行啊!徐令宜立刻有了决定,你要什么,直接跟白总管说。
想到他性格腼腆,又道,或者跟你母亲说也一样!谢谢父亲!谢谢父亲!徐嗣诫欣喜若狂一——这不仅仅是读书的问题,而是父亲对他决定的肯定,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他激动的有点语无论次了。
徐令宜不免有些感慨。
刚把他抱回来的时候,也不过打算衣食无缺地把他养大,然后想办法给他谋个差事,再成个家,也算给徐令宽一个交待了。
没想到这孩子不声不响的,却突然有了这样的志气。
他不由道:你已经长大了行事就要有大人的样子了。
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就不能半途而废。
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要坚持下去。
我们做父母的,一定会支持你的,其他的,就要你自己的造化了……徐嗣诫恭敬地听着,连连点头,向徐令宜保证道:父亲放心,我一定像二哥一样,好好读书的。
然后要去双芙院找赵先生:我想把我的事跟先生说说……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赵先生的模样。
赵先生于他,是良师益友吧!徐令宜笑着颌首:你去吧!,徐嗣诫雀跃着去了双芙院。
谨哥儿却拉了拉徐令宜的衣袖:爹爹,五哥像二哥一样要考进士,是不是要去乐安读书?那我长大了,是不是也要去乐安读书?,很担心的样子。
徐令宜一愣,随后笑道:怎么?你不想去乐安读书?那那我能不能把长顺、随风、黄小毛、刘二武他们都一起带到乐安去?还要一一、二二他们……我也想一起带去!徐令宜大笑,目光却落在了十一娘的身上:我想让振兴帮着给诫哥儿找个学识渊博的要西席。
你看怎么样?自徐嗣诫说要参加科举,十一娘就考虑过这件事。
赵先生人品、学问自然不错,只是他更擅长教诗词歌赋,策论、八股之类的,恐怕还是另寻明师的好。
她也曾考虑过送徐嗣诫去安乐。
一来是乐安路途遥远,她有点舍不得徐嗣诫;二来徐嗣诫和徐嗣谕的情况又不同,徐令宜当初送徐嗣谕去乐安,主是为了让徐嗣谕和姜松定下师生名份,拉近徐嗣谕和徐嗣谆的关系。
要不然,若大个燕京哪里找不到个能指点徐嗣谕举业的先生来?让曾是庶吉士的罗振兴专程请给徐嗣诫请个西席,再好不过了!好啊!十一娘笑道,那我明天就去趟弓弦胡同吧!早点把这件事定下来,诫哥儿也好早点安心读书!夫妻两个商量好了,第二天,一个去见了赵先生一个带着谨哥儿去了弓弦胡同。
罗振兴看见谨哥儿,别提多高兴了。
和谨哥儿玩了好一会,才和十一娘说起正事来。
听说是为了徐嗣诫请先生的事,罗振兴有点惊讶,虽然满口答应,却也告诫十一娘:这举业,三分靠先生七分靠自己。
要不然,怎么那么多的落第秀才教出会元来,举人教出了进士来呢!你还是好好盯着他辛苦用功要紧!我也知道。
十一娘也是一路过关斩将才拿到了去国外的全额奖学金的,只是先生的学问好一点,学生也可以轻松些。
两人又说了些余杭的家常十一娘用了午膳,这才和谨哥儿回了弓弦胡同。
徐令宜刚在外院和赵先生一起用了午膳回来。
赵先生也觉得另给诫哥儿请个西席好!他喝了小酒,情绪有些高,抱着谨哥儿连亲了几口,谨哥儿被他薰得嗷嗷直叫。
这样一来,他上午就专心地教谨哥儿,下午专心地教谆哥儿。
谨哥儿的进度也可以快点了!,十一娘拧了帕子给徐令宜擦脸,谨哥儿趁机跑了。
喝了多少?看把孩子吓得!心里高兴呗!,徐令宜笑着,把帕子递给十一娘的时候顺势一拉,十一娘跌到了他的怀里,我们家谨哥儿,会看舆图呢!说着,在十一娘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屋里服侍的看了,一个个低眉顺眼地退了下去。
发酒疯了!十一娘挣扎着站了起来,端了一旁的醒酒汤递给他,快醒醒吧!徐令宜不接,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十一娘好笑。
坐到炕边喂他喝。
徐令宜就拉了十一娘的手:默言,以后让谨哥儿去我的书院描红吧!孩子小时候要养成好习惯。
十一娘委婉地道,你看我,天大的事,也先督促谨哥儿把功课做了再说。
侯爷事多,哪有那个时间!我有什么事不过是瞎忙活。
徐令宜凝视着十一娘,表情显得很认真,谨哥儿到我屋里去描红,正好陪陪我。
,十一娘听着心里一酸。
徐令宜今年才三十六。
搁在她那今年代,正是一个男人风华正茂的年呃……那我们可说好了!她的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你可不能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 平凡文学(w w w.x s b o o k.n e t)第六百五十七章 夏语(上)657过了端午节,罗振兴和一位姓常的举人到徐府做客。
徐令宜和常举人谈了一个时辰就吩咐白总管把双芙院不远处的听涛阁收拾出来:以后五少爷就跟着常先生在听涛阁读书!,五少爷和二少爷一样,要到乐安去读书,的传言终于落幕,大松一口气的却是徐嗣谆。
我说过,母亲去找舅舅了徐嗣诫笑望着哥哥,舅舅会给我找个西席的。
我不会去乐安的。
对十一娘非常的有信心。
我这不是怕舅舅万一找不到合适的人吗?,徐嗣谆有些讪讪然,到时候母亲看二哥在乐安读得好,一狠心,把你也给送到了乐安……那我岂不一个人了!,话说到最后,有点怅然。
徐嗣诫心里暖暖的:不会的!家里不是还有六弟吗?就算我到乐安读书,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也会回来啊!,这样一想,他的话好像有点问题。
徐嗣谆有些不好意思。
六弟不是不好,只是他年纪小,和他玩不到一块去……下意思的,他没有把他当成朋友!哎呀,我们不要说这些了。
他挥了挥手,忙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现在你不用责乐安了,读书的地方还在双芙院的隔壁,我们到时候又可以一起去上学了。
然后道,你什么时候正式去听涛阁上课?常先生虽然是你的西席,我要不要也去拜会一下?,我也不知道。
徐嗣诫道,要不,我们去问问母亲?,两人去了正屋。
徐令宜正和十一娘说孩子们的事:……谆哥那边,赵先生知道该怎么做。
谨哥儿到我这边来描红,我也会督促他课堂的。
就是诫哥那边,我看赵先生是个十分严谨的人。
他从前跟着赵先生读书,散漫惯了换了个先生,只怕有些不习惯。
他又是个腼腆的性子你要多问问才好。
至于常先生的束修,我准备比较赵先生刚来的时候一一年三十两银子,一个小厮,热冷四季的衣裳各两套。
如果教得好,年底的时候多给些赏银就走了。
要是诫哥儿能中秀才我再另外的赏。
燕京西席的束修在二十两和三十两之间,何况徐令宜还另配了小厮,有冷热衣裳和红包。
这样的待遇不算低了。
十一娘微微点头。
侯爷放心!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又不到用冰的时候,她拿了把团扇帮刚进门的徐令宜打着扇,我会注意诫哥儿的。
只是谨哥儿在您那里,您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还有,不能带他去马场骑马。
怎么也要等他十岁。
实在是要去您亲自带着他……,她站在他身边,举手投足间暗香浮动。
你到底是让我带他去骑马呢?还是让我不带他去骑马?,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她的身上。
白色银条衫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随着她打扇的动作如水般荡漾开来,让她的丰盈更显饱满,腰肢更显纤细,有了欲言还休的诱惑。
他猛地抽过她手里的团扇,狠狠地扇了再再一会说不行,一会又说硪你再这样孩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十一娘瞪着他。
是谁又带了谨哥儿去骑马?弄得孩子三天两头想着这事。
看见他回来就献殷勤地给他端茶倒水,像小狗似的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的…………我不让,可侯爷听我的吗?,她语气里不由带了几分娇嗔,还说什么男孩子,不能整天和丫鬟、媳妇子混在一起,见识短不说,还整天东家长西家短的……有小丫鬟隔着帘子道:侯爷夫人,四少爷和五少爷过来了!十一娘忙打住了话题。
徐令宜见她面带薄怒,不免有些后悔自己说话太冲。
把团扇塞到她手里,趁机握了她的手:好了,孩子们过来了!声音低了几分语气十分柔和,就带着几份哄她的味道。
十一娘不是不赞成他的观点,只是不相信那些从来没见过的骑马师傅宁愿谨哥儿跟着他。
又烦他语气不好。
见徐令宜低了下气,心里的那点不快自然烟消云散了。
但还是在他肩膀上拧了一下才笑了起来。
越来越像孩子了。
徐令宜笑着摇了摇头。
徐嗣谆和徐嗣诫走了进来。
你们来的正好!行了礼,十一娘让小丫鬟端了锦杌他们两人坐下,徐令宜没等两人开口已道,常先生过了五月十五就来家里坐馆了。
他望着徐嗣诫,你这几天把东西收拾收拾,以后就到听涛阁去上课。
,然后对徐嗣谆道,诫哥儿去了听涛阁后,赵先生早上给谨哥儿上课,下午给你上课。
你以后每天早上和我一起到外院的书院学着管理家里的庶务。
,两个孩子忙恭敬地起身应是。
徐令宜又交待了两个几要听先生的话,好好读书……、……多听多看,不懂的就问白总管,不要随随便便就做决定之类的话,就让两个孩子下去好好准备。
徐嗣谆朝着十一娘使眼色。
十一娘不动声色,送两个孩出门。
徐嗣谆忙道:我想到时候请常先生吃个饭,您看行吗?行啊!十一娘考虑到徐嗣谆不会参加科考,没有一个能证明赵先生教得好的标准。
家里有一个先生的时候还无所谓,现在有两位先生坐馆,赵先生的人品她信得过,常先生却没有什么接触,如果两位先生之间有了不快,受影响的还是徐嗣谆和徐嗣诫。
她叮嘱徐嗣谆:赵先生是你先生,又教过你五弟。
这么多年,待你们亲如子弟,你们可不能怠慢了赵先生。
既然要请常先生,不如请了赵先生作陪,让赵先生帮你们款待常先生。
两位先生也可以借此机会认识认识。
有个好的开端,总是有利些。
又想到徐嗣谆马上要正式接手家里的庶务了吩咐他,你在外院对家里的管事也要礼遇些,他们可是你以后的帮手。
,徐嗣谆连连点头。
待常先生正式搬进来之后,他果如十一娘嘱咐的那样,请赵先生做陪,在自己的院子设宴款待了常先生。
常先生先知道两位少爷都是赵先生启的蒙偏偏赵先生只是教些修身养性的东西,自然不用严格要求。
他却要教徐嗣诫八股文,需要严格地督促。
有点担心徐嗣诫怕苦,先入为主,处处拿他和赵先生比较,不听话。
现在见两个孩子十分尊敬他,处事又温和有礼,认为赵先教的好,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也有些羞惭自己先前揣测赵先生窝在徐家骗钱的心思,待赵先生十分礼待。
赵先生本是个心胸疏爽之人,还怕常先生这种把八股文当佛音伦语的人看不上他的那些诗修歌赋,既然常先生主动与他交好,他待常先生如朋友,沐休的时候常常和常先生一起出去走走,一来二去两人倒成了好友。
先生们的关系好了,孩子们的学习气氛自然也就好了。
徐嗣诫一丝不芶地按照常先生的要求辛苦攻读,徐嗣谆每天早上跟着徐令宜处理庶务,不敢有丝毫的马虎,渐渐把重心放在了外院的事务上。
他虽然上手慢,却胜在待人温和,愿跟那些管事学。
这样的品质就是放在一般人的身上时间长了,也讨人喜。
何况是他是永平侯世子,身份尊贵,意义又不一样。
那些管事待他就有几分真心的尊敬,徐嗣谆宽厚的名声也就渐渐传了出去。
徐令宜现在求的就是一个稳,字。
徐嗣谆的表现让他很满意。
放手让徐嗣谆去管事。
他则每天一大早和谨哥儿一起去秀木院督促谨哥儿习武下午检查谨哥儿的功课。
只要谨哥儿能很好地完成功课,他就会带谨哥儿到外面去转转,或是给谨哥儿讲些他从前行军打仗的事有一次兴起,还带着谨哥儿按九州舆图在家里沙盘。
谨哥儿觉得和父亲在一起非常的有趣。
也不去喂鸟了也不去溜狗了,也不和诜哥儿斗嘴了。
每天就想着快点把功课好好地完成,然后和父亲一起玩,听父亲讲那些让他惊心动魄的奇闻轶事。
十一娘看到儿子的变化,不免有些担心。
检查了他几次功课,发现他比从前完成的还要好,速度还要快,又在下午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外院,见徐令宜只是给他讲故事,带着他做山水的模型,他却听得神采飞扬,玩得兴致勃勃,心里不免有些感慨。
男孩子大了,就更喜欢和父亲在一起了。
这种感慨引起的失落感并没有维持很长的时候。
徐嗣诫越来越喜欢到她这里来吃饭,有时候吃了饭还会留下来和十一娘说会话,显得特别的祜人。
十一娘想了想,就围绕着他的功课和他谈心。
原来,他上赵先生课时,做得不好赵先生会批评,做得好的时候赵先生也会大力地表扬。
可现在跟着常先生,他虽然很用功,却很少得到常先生的肯定。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达到了常先生的要求没有。
那常先生有没有批评你?,十一娘问他。
没有!,那不就行了!十一娘笑道,如果你做得不好,常先生肯定会批评你的。
既然没有批评你,就说明你还行。
徐嗣诫一向最信十一娘,听到这样的话,松了口气,又高高兴兴地去上常先生的课了。
眼看着几个孩子都走上了正轨,一年中最热的六月份到了。
徐嗣谕风尘仆仆地从乐安赶了回来! 平凡文学(w w w.x s b o o k.n e t)第六百五十八章 夏语(中)658五弟要参加科考?,徐嗣谕有些意外,他拿着帕子的手在空中顿了顿,脸上的水顺着面颊落在了刚刚换上身、还留着褶皱的崭新白色淞江棉布中衣上,眼角的余光却落在妻子表情温和从容的脸庞上。
成亲快两年了,可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五个月。
虽然每个月都有书信来往,但再见到丈夫,项氏还是很紧张。
不知道今天的衣服他不会觉得太艳丽了?刚才大家都上去和他打招呼,她怕公公婆婆觉得她轻佻,一直默默地站在婆婆的身后,还是婆婆让她和他见礼,她这才朝着他福了福,不知道他会不会误会对他太冷淡。
心里七上八下的,只好说些熟悉的事来缓解这种不安。
是啊!她接过丫鬟手中的宝蓝素面杭绸直裰,声音绷得有点紧,母亲还亲自去了趟弓弦胡同,请舅舅帮着五叔推荐了个西席……如今五叔每天辛苦攻读到半夜呢!走科举是很辛苦的。
,徐嗣谕沉吟道,不过,五弟有这样的决心,我倒是很佩服。
说着,他想到刚才在祖母那里见到徐嗣谆的事,我听四弟说,他如今已经开始帮着父亲管里庶务了。
父亲每天闲着无事,告诉六弟描红,和六弟玩双得……嗯!项氏帮徐嗣谕套上直裰,很多管事和小厮都说四叔宅心仁厚,待人宽和!从前只觉得这个弟弟胆子小没想到几年不见,他已赢得了府里管事、小厮的拥戴。
徐嗣谕微微一愣。
项氏已过来帮他穿衣。
徐嗣谕很快回过神来。
这次回来,他的感触特别的深。
原来还不谙世事的兄弟,一眨眼,好像都长大了!特别是徐嗣诫,竟然和他一样选择了走仕途。
相公!婆婆听说您要回来参加乡试,怕相公热着了,早早就让人把垂纶水榭收拾出来。
项氏一边帮徐嗣谕穿着衣裳,一面低声道,说那边凉快,相公可以安心读书。
立夏的时候就让我搬过去。
是我想着公公、婆婆还住在原来的屋子,我这个做媳妇怎么能贪凉快搬过去,就暂时没有搬。
嗯等相公回来了拿个主意……既然是母亲的意思,我们就搬过去吧!既然是母亲的一片好意,他欣然接受。
那妾身禀了母亲,就和丫鬟收拾箱笼吧!项氏道,母亲那里,相公还是去道声谢吧!说起来,婆婆这两年对我照顾有加。
别说是让我立规矩了就是高声说话的时候都没有。
就是亲自生的也不过如此?两人正说着,有小丫鬟进来:二少个,二少奶奶,太夫人那边的姐姐过来,说宴席已经摆好了,请您和二少奶奶过去坐席。
看什么?十一娘坐在镜台前绾着发髻,透过镜子正好可看见坐在临窗大炕上的徐令宜,是姜先生的信吗?,徐令宜收了信:不是!是项亲家!十一娘转过身去:都说了些什么?是为了谕哥乡试的事吗?嗯!徐令宜说着,走到十一娘镜台旁的锦杌上坐了,小声地道,让我打听今年谁是主考谁是陪考,快马加鞭地派人告诉他。
投其所好很重要!,十一娘有些井讶。
姜先生也说过同样的放。
徐令宜的声音更低了,只是姜先生这么多年没有涉足官场了,对那些人有些陌生。
考官喜欢些什么,只有我们自己打听。
可我听项亲家的口吻,好像只要我们能提前打听由谁主考,他就能打听出主考官的偏好似的!这种事,变化莫测,十一娘也不好多说:反正两家都是让你打听,你不如打听打听!徐令宜点头,连着几天出门,但都在下午之前赶回来检查谨哥儿描红。
谨哥儿见父亲这样的重视,也跟着重视起来,功课完成的一丝不芶的。
八月初九的乡试,到了七月底才宣布由工部侍郎和顺天府教训任考官。
初八的晚上百正,赶在关城门之前,项大人亲随赶到了徐府。
老爷说,刘侍郎祟尚魏晋之风,喜欢乱世必行重典方可安人心;盛世则必行仁义方可定人之性也,这句话。
徐令宜亲自把话带给徐嗣谕。
徐嗣谕关了门在书房一个人细细地琢磨着项大人的话。
第二天,徐家所有的人都起了早。
拜了祠堂,给徐家的列祖列宗上了午、磕了头后,徐嗣谕提着十一娘给他准备的考蓝、吃食去了考场。
三场考下来,徐嗣谕自我感觉不错。
又正好逢着丰秋节一家人在穹凌山庄赏月、吃月饼。
徐嗣诫向徐嗣谕请教科考的事,徐嗣勤、徐嗣谆很感兴趣地在一旁坐着听。
方氏、项氏和十一娘等人一起陪太夫人说着家常话。
谨哥儿则和诜哥儿在那里窜上*下的,惹得诚哥儿眼红,吵着不让五夫人抱,要和两个哥哥一起玩。
歆姐儿就板着脸训诜哥儿:只知道自己玩。
诜哥儿嘻嘻笑,转身又和谨哥儿跑了口气得歆姐儿直踩脚。
大人们却看着有趣,哈哈大笑。
穹凌山庄欢声笑语,十分热闹。
谨哥儿要回屋睡觉:明天一大早我还要起来蹲马步呢!,说着,打了个哈欠。
十一娘听着不知道有多高兴,抱着谨哥儿就左右亲了一下:娘送你回去!诜哥儿听了也吵着要回去。
太夫人正兴高采烈地和徐嗣谆、十一娘、五夫人、方氏等人在猜谜语,这样一来谜也就猜不成了。
太夫人不由笑道:那我们也散了吧!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舍。
徐嗣谆就留谨哥儿,对十一娘道:母亲,让谨哥儿玩会再走吧!您这一走,太夫人这边也散了。
难得大家都兴致勃勃。
又道,实在不行明天歇一天后天再开始蹲马步也不迟。
太夫人并没有阻止徐嗣谆的挽留,显然想大家都留下来再玩一会。
诜哥儿朝谨哥儿望去,就看见谨哥儿苦着小脸:不行啊!庞师傅说了,习武一天也不可以丢下。
如果丢下了就前功尽弃了。
我要回去睡觉。
说着,撤娇般地拉了拉母亲的手,催促着十一娘快点走。
十一娘想了想,笑着商量谨哥儿:要不,娘在这里陪祖母,父亲陪你回去歇息。
你看怎样?,谨哥儿现在最喜欢和徐令宜在一起,闻言立刻跑到屏风另一边拉了正在和徐令宽说话的徐令宜:爹爹送我回去睡觉!,徐令宜已经听到那边的动静了。
这样热闹的场景,谨哥儿却主动提出来回去睡觉。
做为父亲他既欣慰,又自豪。
他高兴地答应了谨哥儿。
诜哥儿看了,也吵着要徐令宽送他回去睡觉。
徐令宽看看好笑:你一个人在家里,可别又嚷着要来。
诜哥儿鼓了腮绑子:六哥可以,我就可以!行啊!徐令宽说着,索性把儿子顶到了肩膀上,一路下了穹凌山庄。
徐嗣谗看着摇头。
二夫人却望着徐令宜和谨哥儿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过了中秋节,乡试的结果出来。
徐嗣谕再次落榜。
二大人微微有些失望。
徐嗣诫却咋舌:二哥这样好的学问都落榜了!好事多磨嘛!十一娘笑道,看样子,我们谕哥儿还要再努力努力!徐嗣谕讪讪然地笑,情绪低落了好几天。
徐令宜和他去登西山,回来又接到姜先生和项大人的信,他的心情这才好起来。
在家里过了重阳节,徐嗣谕准备回乐安。
太夫人有些舍不得:过了年再回乐安吧!你一去三年,家里的人都很惦记。
天降大任于其人,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
徐嗣谕笑道,祖母,你要相信我,定能通过老天爷的这些考验。
他相心满满的,太夫人自然只能鼓励。
十一娘却商量徐令宜:,要不,让项氏陪他去乐安吧!年轻夫妻,不能总这样分隔两地吧?难道他一日不中进士夫妻两人就一日不团圆不成?行啊!徐令宜想了想,笑道,有媳妇在身边照顾,我们也可以放心些!太夫人知道了,连连点头,私下和杜妈妈道:这样一来,我也可添个重孙了!项氏自然十分欢喜,回娘家去辞行。
项太太百感交集。
女婿为了举业到安乐读书,她于情于理都不能阻止,可女儿嫁到徐家连头连尾三年,一无所出,她心里的担心、焦虑也不是别人能想像的。
徐嗣谕去安乐的前一天,项太太特意来拜会十一娘,送了孩子们一些衣料饰品,在太夫人面前说了很多恭维的话,在徐家用了晚膳才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就和儿子一起送女儿女婿出城,直到徐嗣谕俩口子的马车连影也不见了才回城。
徐嗣诫因此更用功了。
转眼间,到了永和十四年。
姜家九小姐,今年要及笄了吧!过了三月初三,十一娘和太夫人商量着去姜家提亲的事,,还是请了黄三奶奶吧!让她去姜家探探。
风。
我们这边也好准备成亲的事。
十一娘笑着应了,挑了八耕匕盒去了永昌侯府。
黄三奶奶很爽快地应了。
平凡文学(w w w.x s b o o k.n e t)第六百五十九章 夏语(下)659第六百五十九章 夏语徐嗣谆和姜家九小姐的婚事说了这么多年,不管是徐家还是姜家,都早有心里准备。
姜家给九小姐准备的陪房袁宝柱家的甚至在送了年节礼后就没有再回乐安。
……说是帮着姜夫人准备姜家九小姐的婚事。
姜家热烈而隆重地接待了黄三奶奶,黄三奶奶感觉两家既然都非常的有诚意,那接下来的事一定会很顺利。
她神色惬意地和十一娘并肩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喝着清香四溢的西湖龙井,听姜夫人的口气,礼部侍郎王子信王大人和姜先生是挚友,姜家想请了王大人做媒人。
十一娘将装着榆钱饼的小碟子朝黄三奶奶面前推了推:那我们世子的婚事,就有劳姐姐。
放心,放心。
黄三奶奶尝了一口榆钱饼,哎呀,同样是加了榆钱的,这饼怎么这么香!我们家就做不出这样的味道来。
姐姐喜欢,我让人再做一些您带回去就是了。
十一娘喊了琥珀进来,让她吩咐厨房现做,又转身和黄三奶奶说着话,那姐姐看,我们这边请谁做媒人好呢?这句话问的有技巧。
黄三奶奶是个能干的,又熟知红白喜事的礼仪,以徐、黄两家的交情,徐嗣谆成亲,请她帮着议聘礼聘金是最适合的。
可既然请了黄三奶奶帮着议亲,成亲的时候请媒人,就不好把黄三奶奶的丈夫永昌侯世子爷撇开。
可徐嗣谆也是世子,再让黄三奶奶的丈夫做媒人就有些不合适了——永昌侯世子爷的身份还低了些。
可要是不请黄三奶奶帮徐嗣谆说亲,黄三奶奶知道了,只怕心里还有点想法。
好在黄三奶奶是个通透之人,她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我提个人,不知道妹妹觉得怎样?她笑道,你看隔壁的威北侯怎样?你们两家既是姻亲,他又是长辈。
虽然只是新晋的侯爷,可姜家也只是请了个侍郎做媒人。
我觉得再好不过了!十一娘闻言不由微微点头。
昨天晚上她和徐令宜说起来时,徐令宜也提到了威北侯。
还是姐姐想的周到。
她笑道,我和侯爷正为这件事头痛的。
说着,她挽了黄三奶奶的胳膊,姐姐既来了,也别忙着回去。
不如和我一起去看看给谆哥儿准备的新房。
我有什么没有考虑到的地方,姐姐也帮我提个醒。
可别让我闹了笑话。
徐嗣谆是有品阶的世子,婚事自有一套规章。
不比嫁贞姐儿和给徐嗣谕娶媳妇,照着民俗走就行了。
黄三奶奶本是个热心肠的,听十一娘这么说,笑盈盈地随着十一娘出了正屋:你不说我都想来凑个热闹,何况你现在开了口!只是到时候别嫌弃我话多就是了。
两说说笑笑从后门出了正院,迎面就是元娘故居的前门。
元娘的故居大门四开,丫鬟、媳妇子或抬了箱笼,或捧了花几,或空着手,虽然川流不息,个个行色匆匆,却是出门的走左边,进门的走右边,安排的有条不紊。
黄三奶奶不由暗暗点头。
看样子,十一娘是准备把元娘的故居给徐嗣谆做新房了。
这样一来,这房子势必要重新修缮一番。
元娘从前留下来的一些痕迹也就可以抹得一干二净又不会有人说闲话——总不能让死人霸着活人的位置吧?何况这新人是元娘的亲骨肉!大姐这边还遗留了很多东西。
十一娘和黄四奶奶缓缓地进了门,丫鬟、媳妇子见了远远地就站到了一旁给她们让出一条道来,我让她们先把东西收拾收拾,等工匠进来修缮一新了再搬进来。
是应该这样。
黄三奶奶笑道,那些工匠谁知道是哪里来的?要是有个手脚不干净的摸了点东西出去,就算是把东西追了回来,想着被那些腌臜东西经了手,就是打死,心里也不舒服……一面说着,一面打量着屋子。
穿堂和第二进的正院的幔帐等物都收了起来,空荡荡的,只有元娘原来住的三进的厅堂里站着一个少妇,一个婆子在那里指挥着丫鬟、媳妇子搬东西。
看见她们进来,两人忙上前行礼。
黄三奶奶看着两人面善,不由道:这是……十一娘就笑着指了那个年轻的:姐姐不认识了,这是太夫人身边的魏紫!又指了另一个年纪大的,这位是我大嫂的陪房杭妈妈。
又道,家里的人手不够,我就请了这两位来帮我清点大姐的东西。
这样也好。
免得有人说东西丢了或是换了!黄三奶奶笑着点了点头,和十一娘继续往第四进去:你大嫂从余杭来了?还没有!十一娘笑道,说是等谆哥儿的婚期定下来了就启程。
心里却想着五姨娘和还只是在襁褓里见过的罗振鸿——听罗振声的口气,到时候他们都会一起来燕京。
十一娘和黄三奶奶说话的时候,徐嗣谆正和跪在他面前陶成一起抹着眼睛。
陶管事真是的,每次见到我们四少爷都要把我们四少爷惹得落起泪来。
王树一边给徐嗣谆递着帕子,一边半真半假地嗔怪着陶成。
陶成忙抬起头来换上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都是小的不好,都是小的不好。
惹世子爷伤心了。
说着,起身朝王树行礼,王家兄弟说的是,以后我再也不会了!徐嗣谆看着有些过意不去,忙道:陶妈妈是我娘亲的乳娘。
你如同我的兄弟一样。
王树,不可对陶管事这样无理。
不敢当,不敢当。
陶成惶恐不安地给徐嗣谆行着礼。
王树是侯爷赏的,这几年又得了徐嗣谆的信任,当然不怕陶成这个远在田庄当管事的前夫人陪房。
但该做的却不敢有丝毫的慢怠。
四少爷教训的是。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他不安地上前给陶成行了个礼,陶管事,还望你大人在大量,不要和我这个小厮一般见识!他把小厮两个字咬得重重的,暗示着陶成,别以为四少爷说你是他的兄弟,你就真以为你是四少爷的兄弟。
只要我把这话说给太夫人或是侯爷听,你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陶成哪里听不出来。
这个王树,小小年纪就油盐不进,只怕野心不小。
偏偏自己是个田庄的管事,平时根本见不到世子爷,这些年了,不过是仗着从前的恩情让世子爷高看一眼罢了。
要是得罪了常年在世子爷身边服侍的王树,他天天在世子爷面前给自己穿小鞋,水滴石穿,只怕连旧时的那点恩情也要保不住了。
心里虽然有团火在烧,他还是强忍了下去。
看王家兄弟说的。
我不过是比你痴长几岁罢了……徐嗣谆见他们在这里客气来客气去的,不由笑着挥了挥手:好了,你们也别在那里来来去去了。
他吩咐王树,你去秤一百两银子来给陶管事。
然后对陶成道,你帮我买些纸钱香炷去给陶妈妈上个坟,告诉她,我,我要成亲了……让她不要担心……说着,脸突然红了起来。
这么多?王树瞥了陶成一眼。
这家伙,每次来就哭一通,然后世子爷就赏一大笔银子给他。
谁知道他把这些银子拿去做什么了?心里这么想,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恭敬地行礼退了下去。
世子爷,不用这么多!陶成忙道,我听到世子爷要成亲的消息,当天就到我娘的坟前祷告了一番……别人说,这种事要用自己的银子买纸钱的。
徐嗣谆真诚地道,我不好出府。
你就代我去一趟吧!正说着,十一娘身边的秋雨过来了。
四少爷,四夫人让奴婢过来问一声。
三天以后您在没有空?徐嗣谆忙站了起来,道:还请秋雨姐姐跟母亲回一声。
我听母亲的吩咐就是了!秋雨笑着走了。
陶成不由目露困惑道。
徐嗣谆就解释道:母亲说,我马上要成亲了,三天以后请大舅舅过来,和白总管、卢管事一起,把娘亲留给我的东西整理整理,正式交给我。
说着,他讪讪然地笑道,实际上这些年一直是母亲和卢管事管着,我听卢管事报给我的数目,除了几年田庄的收成不好,其他几年收益都不错。
我觉得交给了我说不定还没有母亲管得好,让母亲继续帮我管着,可母亲不答应。
说我长大了,要学着管理这些事了……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个十一娘,真有这么好?陶成很怀疑,不禁道:您以后是永平侯,先夫人那点产业,自然不在您的眼里。
可那是先夫人对您的爱护之心,您万万不可辜负了先夫人的慈心!只有徐令宜死了,徐嗣谆才可能是永平侯。
父亲活得好好的,陶成这样说,他心里不免有些不快。
我现在只是永平侯世子。
徐嗣谆眉头微蹙,纠正陶成,以后切不可再说什么我是永平侯之类的话了。
陶成暗叫糟糕,低眉顺目地陪了半天的小心,直到王树拿了银子进来,徐嗣谆不想泼了陶成的面子,这才神色微霁,端了茶。
※补8月20的加更!(∩_∩)~RO 平凡文学(w w w.x s b o o k.n e t)第六百六十章 失落(上)660陶成忙起身告辞。
徐嗣谆吩咐王树送他出去。
走到门。
陶成飞快地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银元宝塞到了王树的手里,王家兄弟,这是给你吃茶的!以后还请王家兄弟在世子爷面前替我多美言两句。
银子落在王树的手里,他下意识地掂了掂。
看不出来,他一个小小的田庄管事,出手就是五银子。
真大方啊!可王树不敢接。
他进的时候他父亲曾反反复复地叮咛过:拿人的手短,吃人的。
软,千万别贪人小便宜。
等到你还债的那天,你就知道厉害了。
别说前程,说不定连性命都会搭进去。
众自家人,陶管事这是做什么!他把银子塞了回去,四少爷还等着我服侍,陶管事慢走,我就不远送了!说着,转身就朝屋里走。
喂,王家兄弟……陶成喊了一声,见王树头也没回一下,嘴角微撇,低低骂了一声什么玩意,转身要出门,迎面却看见徐家一个外院司房的李管事走了过来。
李管事!他立刻换了笑脸迎了上去,有些日子没见了。
您还好吧?上次给您带来的野兔子你吃完了没有?要是吃完了,我再给您送两只进来。
然后把刚才没送出去的银元宝塞进了李管事的手里,世子爷突然把我叫进府来,我走得及,什么也没有带,算是我孝敬您的两瓶酒……这个陶成,十分有眼然。
看在世子爷的面子上,府里一些无伤大雅的采买有时候就会交给他来办。
李管事呵呵地笑,很自然地把银子装进了衣袖里:四少爷又喊你进府说话啊!说起来,我们四少爷真是个念旧的人……,…两人肩并着肩,十分亲昵地边说边往外走,自然没有注意到王树蓦然的回头和满脸的阴霾。
谨哥儿悄悄地抬睑,见躺在醉翁椅上的父亲还在看书,有些失望地嘟了嘟嘴把目光重新落在了面前的宣纸上~——这两天,他正试着丢开描红纸,在宣纸上写大字。
正在看书的徐令宜嘴角微翘。
这个小家伙连着两天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莫非又有什么鬼点子?不和孩子接触永远都不知道孩子多有趣。
特别是谨哥儿。
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兴致勃勃,让你一看就充满了活力。
想到这里,徐令宜放下了手中的书,静静注视着儿子。
他像徐家的孩子,有着比同龄孩子都高大的身量。
乌黑亮泽的头发,白皙红润的皮肤却随了十一娘。
他身姿笔直地坐在那里,目光凝视着面前的宣纸悬碗拿着毛笔小心地在纸上写着,红润的嘴唇绷得有点紧,悬胆般漂亮的鼻尖上还冒着几点汗珠,表情因为认真而显得端肃俊朗。
徐令宜心里隐隐就有种自豪感。
感觉到有人在看,谨哥儿抬起头来。
父子两的目光在空中碰到了一起。
谨哥儿!徐令宜微微一笑朝着儿子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谨哥儿丢下笔,跑到了父亲的跟前,却没有像徐嗣谆或是徐嗣诫那样恭敬地站在那里,而是抱住了徐令宜的胳膊。
徐令宜心时一软,声音越发的柔和了:你有什么话和我说?谨哥儿嘻嘻地笑:爹爹知道了!徐令宜抬了抬眉,一副你别想瞒过我的样子。
他们都说,四哥要成亲了……谨哥儿的表情还带着几份试探,然后会搬到我们屋子后面住那他住的地方就会空出来了……我能不能搬到四哥那里住?徐令宜一愣,笑道:你怎么想到要搬到四哥那里去住?谨哥儿见父亲表情温和,声音大了起来:我不想住在正院。
我想像四哥和五哥那样住在外院。
反正四哥的院子空着也是空着……说着,他不满地嚷道,她们总是大惊小怪的。
看见我从抄手游廊上跳下来也去告诉娘,看见我背心有汗也跑去告诉娘看见我和长安对练也去告诉—…娘就会把我训一顿。
说到这时,他暗暗后悔。
爹爹知道娘教训过他说不定还会接着继续教训他。
嗯到这里,他的声音一路低了下去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他眼角的余光偷睃着徐令宜,有时候着急了,就会从抄手游廊直接跳到院子里,从甬路出去……走直路比走弯路要近多了,这还是您告诉我的!看见徐嗣令宜笑了起来,谨哥儿声音不仅重新高了起来,而且还振振有词的,我现在跟着庞师傅练拳练拳怎么可能没有汗呢?至于和长安对练,那些小丫鬟不知道,您难道也不知道?要是不对练,遇到了敌手,怎么可能反应敏捷…你少给我信口开河。
徐令宜拧了拧儿子的鼻子,你要只是和长安对练,你娘怎么会教训你?他说着,神色一正,你想搬出来住就说想搬出来,不要给自己找借口,更不*下的,惹得诚哥儿眼红,吵着不让五夫人抱,要和两个哥哥一起玩。
歆姐儿就板着脸训诜哥儿:只知道自己玩。
诜哥儿嘻嘻笑,转身又和谨哥儿跑了口气得歆姐儿直踩脚。
大人们却看着有趣,哈哈大笑。
穹凌山庄欢声笑语,十分热闹。
谨哥儿要回屋睡觉:明天一大早我还要起来蹲马步呢!,说着,打了个哈欠。
十一娘听着不知道有多高兴,抱着谨哥儿就左右亲了一下:娘送你回去!诜哥儿听了也吵着要回去。
太夫人正兴高采烈地和徐嗣谆、十一娘、五夫人、方氏等人在猜谜语,这样一来谜也就猜不成了。
太夫人不由笑道:那我们也散了吧!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舍。
徐嗣谆就留谨哥儿,对十一娘道:母亲,让谨哥儿玩会再走吧!您这一走,太夫人这边也散了。
难得大家都兴致勃勃。
又道,实在不行明天歇一天后天再开始蹲马步也不迟。
太夫人并没有阻止徐嗣谆的挽留,显然想大家都留下来再玩一会。
诜哥儿朝谨哥儿望去,就看见谨哥儿苦着小脸:不行啊!庞师傅说了,习武一天也不可以丢下。
如果丢下了就前功尽弃了。
我要回去睡觉。
说着,撤娇般地拉了拉母亲的手,催促着十一娘快点走。
十一娘想了想,笑着商量谨哥儿:要不,娘在这里陪祖母,父亲陪你回去歇息。
你看怎样?,谨哥儿现在最喜欢和徐令宜在一起,闻言立刻跑到屏风另一边拉了正在和徐令宽说话的徐令宜:爹爹送我回去睡觉!,徐令宜已经听到那边的动静了。
这样热闹的场景,谨哥儿却主动提出来回去睡觉。
做为父亲他既欣慰,又自豪。
他高兴地答应了谨哥儿。
诜哥儿看了,也吵着要徐令宽送他回去睡觉。
徐令宽看看好笑:你一个人在家里,可别又嚷着要来。
诜哥儿鼓了腮绑子:六哥可以,我就可以!行啊!徐令宽说着,索性把儿子顶到了肩膀上,一路下了穹凌山庄。
徐嗣谗看着摇头。
二夫人却望着徐令宜和谨哥儿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过了中秋节,乡试的结果出来。
徐嗣谕再次落榜。
二大人微微有些失望。
徐嗣诫却咋舌:二哥这样好的学问都落榜了!好事多磨嘛!十一娘笑道,看样子,我们谕哥儿还要再努力努力!徐嗣谕讪讪然地笑,情绪低落了好几天。
徐令宜和他去登西山,回来又接到姜先生和项大人的信,他的心情这才好起来。
在家里过了重阳节,徐嗣谕准备回乐安。
太夫人有些舍不得:过了年再回乐安吧!你一去三年,家里的人都很惦记。
天降大任于其人,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
徐嗣谕笑道,祖母,你要相信我,定能通过老天爷的这些考验。
他相心满满的,太夫人自然只能鼓励。
十一娘却商量徐令宜:,要不,让项氏陪他去乐安吧!年轻夫妻,不能总这样分隔两地吧?难道他一日不中进士夫妻两人就一日不团圆不成?行啊!徐令宜想了想,笑道,有媳妇在身边照顾,我们也可以放心些!太夫人知道了,连连点头,私下和杜妈妈道:这样一来,我也可添个重孙了!项氏自然十分欢喜,回娘家去辞行。
项太太百感交集。
女婿为了举业到安乐读书,她于情于理都不能阻止,可女儿嫁到徐家连头连尾三年,一无所出,她心里的担心、焦虑也不是别人能想像的。
徐嗣谕去安乐的前一天,项太太特意来拜会十一娘,送了孩子们一些衣料饰品,在太夫人面前说了很多恭维的话,在徐家用了晚膳才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就和儿子一起送女儿女婿出城,直到徐嗣谕俩口子的马车连影也不见了才回城。
徐嗣诫因此更用功了。
转眼间,到了永和十四年。
姜家九小姐,今年要及笄了吧!过了三月初三,十一娘和太夫人商量着去姜家提亲的事,,还是请了黄三奶奶吧!让她去姜家探探。
风。
我们这边也好准备成亲的事。
十一娘笑着应了,挑了八耕匕盒去了永昌侯府。
黄三奶奶很爽快地应了。
平凡文学(w w w.x s b o o k.n e t)第六百章 过正(上)话虽然这样说,可十一娘心里却很明白,想改变这样局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的。
她不由仔细考虑起徐嗣诫的未来来。
晚上,十一娘拉了徐令宜说话:谕哥儿中了秀才,以后自然刻苦攻读;谆哥儿性情敦厚,又愿意照顾弟弟妹妹,有他守着这个家,不管是侯爷还是我,都能放心;谨哥儿还小,慢慢来,也不急,看他长大了想干什么,到时候再安排也不迟。
只有诫哥儿……既然到了我们家,我们也不能不管他。
她着,不由迟疑起来,侯爷可有什么打算?徐令宜有些意外。
笑道:诫哥儿年纪还小,先跟着赵先生把书读好再说。
等他大一些了,帮他捐个前程就是。
他说的十分轻松,也很随意。
也就是说,这家伙只管把人收下,其他的,一律没有考虑。
十一娘半晌无语,想起徐嗣俭的那个差事来。
捐个前程?她犹豫道,很容易吗?有些事,说容易也不容易,说不容易又容易。
徐令宜自负地道,就看你怎么办?找谁办?什么时候办了?也就是说,这种事是要看机会、运气的。
说了等于没说。
机会、运气是最不靠谱的东西。
十一娘有些气馁。
找了机会问徐嗣诫:你最喜欢做什么?自从那天被窦公子指使以后,他很久时候都没有出门,在家里练字,背书。
听到十一娘问他,他想了半天,道:喜欢吹笛子、喜欢做紫砂壶、喜欢弹琴、还喜欢做河灯……喜欢的东西非常多,最喜欢哪件东西,却没办法说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b社区清楚。
而且这他喜欢的东西没有一件适合继续深造,最后成为他立足这个社会资本的——这些东西都修生养性的东西,如果变成了养家糊口的技能,就成了下九流的手艺人。
既然不能从他喜欢的中选择一项做为未来的职业,那就只能从他擅长的里面选一项了。
十一娘先是把赵先生请进来,隔着屏风问了徐嗣诫的功课。
五少爷很刻苦、很用功,已经开始练小字了。
《幼学》已经学完了,开始背《声韵启蒙》,学着做对子了。
赵先生垂目从在那里,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朝屏风下望去。
绿油色的月华裙,绣着鹅黄色的缠枝纹,一圈一圈绕着裙摆,足足在三尺层,那上去异常的华美。
这些年,有劳先生费心了。
十一娘客气地道,诫哥儿已经开始做对子吗?已经开始了。
赵先生态度很恭敬。
他是怎样被推荐给侯爷的,她是怎样向他暗示孩子的问题的,又是怎样对待孩子的……别人不知道,他心里却最清楚——屏风后面这个说话声音柔柔弱弱的女子,实际上非常大胆和聪明的。
她问这件事的时候,也许想知道的根本就是另外一件事。
他能做的,就是据实以告。
有多长时候了?开春就开始教对对子了。
可对过十分艳惊的对子。
赵先生想了想:五少爷对仗很工整,不像他学笛子,很快就感受到要表达的东西,然后加上自己的理解吹出来……委婉地告诉她,徐嗣诫在这方面没有天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赋。
十一娘难掩失望。
告诉徐嗣诫打算盘。
也许到时候能帮着徐嗣谆管理家里的庶务。
徐嗣诫很快就掌握了。
但当十一娘让他心算的时候,他好半天才能算出一个结果来,不仅速度慢,正确率也不高。
管理这么大一堆子生意,虽然不必事事出面去谈那些契约之类的东西,但有大掌柜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来请你定夺的时候,你总不能先把算盘拿出拔弄半天才能一个回答吧?专业人士敬重的都是比他更厉害的专业人士。
十一娘不由皱眉。
难道徐嗣诫除了文艺方面的特长,就找不出其他的天赋来。
可这种苦恼并没有维持多久,徐嗣谕回来了——她要开始准备婚事,决定先把这件事暂时先放一放。
不管结果如何,姜先生让我明天开春了回去。
他毕恭毕敬地给十一娘和徐令宜行礼,然后笑着喊了一声坐在旁边翻书的谨哥儿一声六弟。
谨哥儿焉焉地应了一声,乖乖地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
在徐嗣谕的印象里,谨哥儿从来都是活泼、明快的,此刻却像被在水时滚了一道的青菜焉焉,而且见到他也没有露出欢快之色来。
他不由面露挂异,犹豫着要不要问一问,徐令宜巳道:你远路而来,风尘仆仆的。
先下去歇了吧!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徐嗣谕只好先退了下去,问在家里守院子的玉边: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六少爷被四夫人教训了,玉边听了掩了嘴笑,六少爷这几天都乖乖地待在四夫人身边,哪里也不敢去。
然后把谨哥儿养地龙的事告诉了徐嗣谕,……被斩成了好几段,结果只有几只虫子话下来了,其他的都死了。
四夫人就让六少爷先把一只地龙分成两半,看能不能活,如果能话,再试着分成三段看看,让六少爷不要操之过急。
六少爷听了就又带着那个黄小毛和刘二武到处挖地龙。
有天挖到了暖房附近,装地龙的小瓷罐不够,六少爷看不上那些放在一旁的花盆,却挑着拣着把暖房角墙里一个甜白底画春江泛舟的花盆里的花木扯了,用那花盆装了地龙。
谁知道那花盆里种的却是株君子兰,不仅是株君子兰,还是株垂笑君子兰,是二夫人养了六年之久,马上就要花开的垂笑君子兰……徐嗣谕听着不由啊了一声:难怪我听着你说那花盆有些耳熟!他的声音有些急切起来,垂笑君子兰八到十年才开放,二伯母一向爱若珍宝,怎么就那样放到了暖房里?互边笑道:二夫人觉得这花在案头久了有些精神不济,就让季庭媳妇放到暖房里去养着,那地方草木郁葱,对君子兰有好处。
季庭媳妇不敢马虎,专派了个婆子看护这花。
可偏偏那天进暖房挖地龙的是六少爷,谁也不敢拦,那婆子更是讨好地去帮六少爷搬了把小杌子,结果就出了这样的事。
徐嗣谕不由沉声道:只怕这件事……他语气犹豫,又隐隐带着几分关心。
玉边却笑道:事发后大家都傻了眼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b社区。
特别是四夫人忙带了六少爷去给二夫人赔礼不说还承诺想办法帮二夫人买盆垂笑君子兰回来。
二夫人听了却问六少爷为什么要去拔那君子兰。
那六少爷是怎么说的?徐嗣谕追问道。
六少爷说那个花盆最漂亮。
徐嗣谕有些啼笑皆非,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谨哥儿从小就喜欢漂亮的东西,不漂亮的不要。
二夫人听了,就笑着对四夫人说:‘孩子还小,不懂事我们做长辈的不久太计较,之话的话的,就把这个事给揭他过去。
不仅如此还把另一个画了雪山垂钓的花盘一并给了谨哥儿。
并说,难道有人知道这是前朝史小花的佳作。
红粉赏佳人宝剑赠名士。
这花盆到了个识货人的手里,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四夫人当时涨得满脸通红,想方设法地给二夫人重新弄了盆垂笑君子兰来。
还找了个紫砂花盆养着送了过去。
如今那个史小花的两个花盆就成了六少爷的。
我听人说,那对花盆最少要值一千两银子呢!所以母亲把六爷给拘了起来?玉边点头:六少爷这几天都垂头丧气的。
徐嗣谕想了想,道:那父亲怎么说?侯爷?虽边笑道,侯爷说那花盆看上去不出奇,没想到还是件古董。
谁知道花暖里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徐嗣谕笑起来:要是我,恐怕也不知道!还想再问,徐嗣勤得了音过来:走,我们出去吃饭去。
我大舅兄特意春熙楼设宴执行你。
正好,我也要去见见方大哥。
徐嗣谕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笑去梳洗了一番,先生说上次抄名卷的事多亏有方大哥帮忙。
特意让我带了些乐安的土仪送给方大哥。
两人说说笑笑去了春熙楼,很晚才回来。
第二天一早头痛欲裂的地去给太夫人问安。
太夫人正搂着谨哥儿安慰他:……在自己家里,当然想拿就拿,谁还会去仔细看是什么东西。
怎么知道会突然冒出个十年一开花的君子兰。
再说了,那君子兰长得和兰草有什么区别,我们谨哥儿自然不认识。
这件事,全是你二伯母的错。
坐在一旁的二夫人脸上有淡淡的笑意,不仅没有生气,望着谨哥儿的目光还十分的柔和。
谨哥儿原来还有些不安,听太夫人这么一说.飞快地骏了二夫人一眼,见二夫人眉宇间含笑,他小身材一直,人都挺拔了不少:就是,就是!一面说,一面小心翼翼地打量二夫人,见二夫人还是原来的模样,胆子又大了些,我又不认识什么是君子兰,什么是兰花!说完,紧紧地依偎在了太夫人怀里。
二夫人看着他色厉内茬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从那以后,谨哥儿再看见二夫人就不怕了。
就好像压在头顶的一座大山不见了,他越发的顽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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