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个多月,已近除夕。
将军府上中下三等仆役,在华总管的指挥下,忙乱异常。
这天天气晴好,院子里人来人往。
赵钧看得有趣,就令人在院当中台阶上铺了层虎皮大褥子,披个大氅坐在上面看着满院人忙乱着取乐。
大人心情好,令人把梅园禁闭数月的男宠们放出来。
特许他们在府中自由行走。
当然,最受宠的那位是个例外,行走不得,就令人抬来,把个残疾的男宠放在自己膝上,拥入大氅中,上下摸索口中调笑,全然不顾人来人往地眼杂。
当然,满院下人也只能低着头各干各事,没有哪个敢吃了熊心豹子胆,回过头来对着两个不尊重的大男人多看几眼。
有那不识相的男宠,趁着这难得的机会,爬将过来,仰起一张涂脂抹粉的脸,对着大人诉说相思之情。
被大人一巴掌拍去险些扇下了满口牙,总算苏宇在怀中替他人求情,这才没有伸足将小贱货踢得筋断骨折。
那个痛哭流涕的男宠被几个下人拉着,跟丢一团抹布似的丢了出去。
其余十来个男宠见了,吓得把个争宠之心丢到了爪哇国去。
一个个畏首畏尾,大气也不敢出,再没人敢不识好歹,上前捋老虎须子。
不一会儿,宫里的太监总管张公公携旨驾临将军府。
赵钧这才把怀中男宠放开,焚香接旨。
皇上的圣旨,长公主的懿旨,不过是在除夕前,在护国大将军大加赏赐。
皇上公主赏赐的奇珍自然要供在专门的库房。
张公公身后一溜小太监托着金盘,被华总管亲自领着,鱼贯入府内深处了。
赵钧对这宫中头号大太监微微弯腰:张公公别来无恙?总管太监张敬连忙还礼:尚好,尚好。
赵大人金安。
赵钧:皇上公主赏赐这许多奇珍异宝,赵某人久不经沙场,于国于民无所作为,想来都惭愧得紧。
张公公打着哈哈:将军大人过虑了,赵大人英雄盖世,岂是朝中其他文武所能比及的?斜眼瞅着虎皮褥上坐着的绝色美少年,赵钧忙解释:这孩子身有残疾,行动不便,无法给公公请安。
还望公公见谅。
张公公忙道:不敢,不敢。
贵府上的小兄弟,张敬如何敢造次?这位应该是服毒的苏侯爷的公子了,比当年的苏大人还要美上几分。
果然是天姿国色,难得,难得。
苏宇抬头冷冷地看着他。
赵钧收回笑容,脸色变得阴沉。
张公公心里打个突,心知今天说话造次了,赶紧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张敬还得回宫伺候皇上,这就告辞。
赵钧大喇喇坐在那里:自古宦官以伺候皇上为重,恕不远送。
张公公转身疾走如飞,转眼就走了老远。
赵钧哼一声:一个阉奴而已,不惦量惦量自己的身份,也敢乱说话。
张公公一直走到府门外,才擦一把冷汗。
看来赵钧是真的有些迷上苏家的小贱种了,刚才看自己的眼神,还真有些杀气。
这个赵钧,如此目中无人,满朝文武都被得罪了一大半。
若不是皇上公主另眼看待,哪容你逍遥到现在?什么护国大将军,如此劣性,总有一天,让你从高处狠狠地摔下来摔个惨不堪言。
赵钧又一次把苏宇报入怀中,在他耳边说:小宇,心里可还不痛快?从几天前开始,赵钧就不再叫他美人儿了,改唤小宇了。
苏宇在他怀中叹口气:痛快不痛快又如何?人们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不也一样想着?不由得苦笑:我现在的身份,还怕别人说吗?赵钧一双铁臂把他环紧了:你不喜欢这个身份,不如我名媒正娶,娶了你作正房夫人,如何?苏宇失声笑道:好端端一个男人,做什么夫人?正房也好,偏房也罢,自古规矩,何曾有什么男人来做人家的夫人?赵钧放声大笑:规矩还不是人定的?以前没有现在有,我赵钧说能,就一定能!赵钧还在自我瑕想中:赶明儿我就娶了你做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然后再去皇上那里为你求个诰命,让你当一品诰命夫人……苏宇忍不住啐他:越说越荒唐了,连诰命夫人都出来了……话音未落,只听得几名家丁忙不迭地跑上:刑部侍郎严大人派人送礼……赵钧拥着怀中人不放,不由得皱眉头:今天又不是什么日子,干嘛送礼?很快想到了,那是因为皇上公主派人来赏赐,姓严的专好巴结人这一口,听闻还赶紧跟着来。
好巴结人的官儿多的是,估计以后还要来一串,然后还有更多的来凑热闹。
赵钧不由得眉头皱了起c.手机看却又不得不赶紧命人准备封赏。
果然,严大人放下了礼又来了王大人,之后是李大人,许大人、朱大人……就跟滚雪球似的,来的人越来越多。
当然,绝大多数都是各府的总管们。
总管们领着随从,走马灯似的穿梭不休,各色礼物堆了有大半个院子。
赵钧生性高傲,连朝中大小文武都不放在眼里,更不用说那些个总管们了。
根本就懒得起身,抱着怀中美少年不放手,对那些放下礼物上前行礼的总管们,不过是点点头顺便问句你们家大人好……之类的废话。
偶尔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总管恭维一句英雄美人,苏公子好生容颜……什么的,莫不是被赵大人凌厉的目光吓得踉跄而去。
这会儿又是兵部侍郎孙大人府上的总管上来行礼。
赵钧抚摸着怀中男宠,只嗯了一声。
孙府上的总管眉宇间透着精明,看着眼前两个男人自顾自地调情,当下咳嗽了一声。
赵钧终于从苏宇的脖颈间抬起头来,目光冷冷的:可有他事?总管看看身后排着的刘府、钱府、邓府的重要人物,颇有些为难:孙大人原本今天就有要事相告,还请赵大人移步,借个地儿说话。
赵钧:是朝中要事吗?孙府总管答不是。
赵钧哼一声:非朝中要事,非军中机密,就在这里说好了。
孙府总管犹豫了又犹豫,又看出这位赵大人已经明显不耐烦了。
再加上这件事情被孙大人一拖再拖,受不了三小姐死活要胁,让自己偏偏在今天来将军府说事。
孙府总管从身后随从所持拖盘中取过一卷轴,徐徐展开,面对将军:大人请看。
赵钧和苏宇都看得分明:卷轴上一妙龄女子,云髻高挽、红衫飘飘,相貌极美,持一把长剑,做了个舞剑的姿势,姿态甚是飘逸。
赵钧目光从画卷转到持画人脸上:什么意思?孙府总管陪笑道:画上人是本府三小姐,正出。
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且善女红。
不同于寻常的闺房娇柳质,又舞得一手好剑。
相貌自不用多说。
我家小姐品貌不敢说数一数二,起码也是少见的了。
如今年方二八,孙大人思来想去,觉得这三小姐应该还能配得上赵大人。
这才让老朽特意到府上提及,不知赵大人可还中意?说毕,把手中画卷再往前伸一些。
这孙府三小姐早已是美名远播,提亲的人早两年前就踏破了孙府的门槛。
原本不用如此老着脸皮上男方家央求,只是这三小姐性情太烈,自从一次郊外踏青远远地瞅到了赵钧,回去后就害了相思病,竟是非赵钧不嫁。
任由父亲把赵钧酷爱男风的劣迹不厌其烦地说明,那个孙小姐却是怎么也听不进去,说什么赵钧是非嫁不可了,又说世间再无第二个如赵钧一般的英伟男子……兵部侍郎孙大人爱女如命,没了法子,这才请丹青妙手细细绘了女儿舞剑的美图,派人送来,只望赵钧一见画卷就能中意……毕竟这位孙家三小姐,就单凭相貌,也很难让男人不动心。
赵钧却是对伸到他面前的画卷看着发笑:你是不是觉得你家小姐美得天上有地上无,举世无双?孙府总管陪着笑:我们三小姐,相貌非陋。
赵大人可还瞧得上眼?赵钧轻轻抬起了怀中男宠的下巴:府上三小姐,哪能及得上我家苏宇美?孙府总管面无人色,气得说话声音都颤了:我们三小姐何等金尊玉贵?赵大人你……你……你居然拿府上男宠来折辱我们那金尊玉贵的三小姐?赵钧笑着:你家小姐果然金尊玉贵,赵某人高攀不上。
回去跟孙大人说了,赵某人只配和府中养着的男宠厮混,配不上你家的三小姐。
孙府总管哆哆嗦嗦卷起手中画卷,踉跄着去了。
苏宇回头:你说话何必如此不留情面,得罪了同僚,只怕以后后患多多。
赵钧哼一声:我赵钧这么多年得罪的人多了去了。
多一两个,又有什么打紧。
那个兵部姓孙的,我以前也不是得罪他过一次两次。
只不过这次彻底些,今天他就应该暴跳如雷了。
苏宇倚在他怀中:你又何必如此?赵钧:我姓赵的酷爱男风天下皆知。
偏有那不识相的把左一个千金右一个小姐送上门来让人挑,想想都烦燥。
干脆这次把个把人得罪得彻底些,省得再有那不识相的上门罗嗦。
苏宇伸手环上了他的脖子,坐在他大腿间,感受到他那明显的身体变化。
两人鼻子相触。
赵钧微微地喘气:你也有变化了。
苏宇:怎么办?赵钧一下子站起,不顾后面还有排队送礼的总管。
抱着苏宇,朝着最近的一幢屋子,大踏步走去。
这一天,两人激烈交锋中,苏宇破例没有抓伤赵钧。
当晚,孙府上,孙大人拍着桌子大骂了一夜。
孙家三小姐大哭了三次,挽了三次白绫,都被人及时救回。
兵部侍郎孙超怒极,指天大骂:姓赵的,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为你今天的言行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