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在副驾驶的口述中,机长一边重复程序内容,一边把手放至各个开关上,直到没有出现任何差错后,两人同时竖起大拇指——起飞。
在两台螺旋桨发出沉重的吼叫声中,C-47徐徐离开地面,钻入夜空中。
飞机刚刚抬起机头,驾驶舱内更是一片忙乱。
机长掌控飞机,副驾驶观察飞机姿态,后座的报务员嘀嘀嗒嗒地拍发电报,向地面报告所处方位。
等到电报发完后,马上值守甚高频第四频道,而副驾驶则要检查敌我识别器,之后,拿出方格坐标图,在这个坐标图上,横格是以A、B、C、D、E、F……标出,纵格是以1、2、3、4、5、6……标出,无论是谁,一旦在空中发现敌机,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用第四频道将发现日机所在方格位置通报,以便让所有在空中的友机判定自己是否处在敌机攻击的方位。
如果不是,继续飞,如果是,赶紧躲、逃。
老人们都说,一开始,是没有检查单这一项科目,上去了,开车就走。
问老人,具体还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强制执行检查单制度。
有的老人说是从美军那里学来的,但也有老人马上说,不对,检查单是由中航独创,说这话的老人还举例说,印中联队就是从中航学到检查单后,损失才开始减小的。
但不管是学来的还是自己独创的,每位老人都承认,检查单制度在保障飞行安全上,确实起了相当大的作用。
实际上,它就是让你在起飞之前,再一次强化和加深各种仪表在机舱内位置的记忆、以便在飞行中遇到险情时,处理果断而迅速。
飞过那条航线的老人都说,检查单那玩意儿,管用,它使很多陷入险情的飞行员们最后得以逃生。
至于敌我识别器,由于印中联队和中航飞越驼峰中屡受日本人的零式袭扰,损失伤亡惨重,为能尽量在最短时间内发现敌、我友机,美国迅速开发研制敌我识别器,目的就是快速识别友机和敌机,以决定飞行员们是否需要躲避。
老人说,其实识别器的原理也是挺简单的,就是两架飞机上同时发射和接收一个频率的短波信号,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东西却把日本人难得不行——中航和印中联队换装敌我识别器后,有一阵子,出动拦截的日本人也很奇怪,平时挺容易拦截的飞机,怎么今天就看不到了?陈应明老人说,后来日本人知道有个敌我识别器后,气急败坏,千方百计地想弄回去一台研究研究,但哪有那么容易啊。
有一天,日本人驾驶一架飞机混到巫家坝机场,冒充我方,大摇大摆降落,直接滑行到一架C-46前,飞机上跳出一个日本人,上去就拆,被咱们发现了,又是打枪又是喊的,把他吓跑了。
陆元斌老人也说,中航飞机安装敌我识别器后,有明确要求:飞机离开停机坪开始滑行时,此时接通敌我识别器,飞机降落后滑行时,则关闭。
老人说,在驾驶舱敌我识别器的控制匣上,有一红色罩盖,罩盖内有一个开关,万一遭遇敌机攻击或被逼迫坠入敌方区域内,必须接通开关,此时敌我识别器自动爆毁。
老人说,那个东西,当时是盟军的高度机密,迫降在敌占区,只要你不死,必须破坏它,否则要承担法律责任。
但据我所知,这个东西日本人既没弄到手,中航公司也没有人有幸按过那个红色按钮——在驼峰上摔了,谁能活下来?驼峰日本人能上得去吗?王敏是中航公司的报务员,老人说,每次出任务,在进入机舱那一瞬间,每个人都很清楚,这一次是否还能平安回来是个未知数,但是,谁都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每次执行任务,没有人会产生提心吊胆或带着走向死亡的心境登机,而是带着平静的心态走。
同样,每次平安回来,也没有劫后余生的窃喜。
伙伴们中没有谁认为飞过驼峰就是了不起的英雄,也没有谁自誉自己是不怕死的勇士,都是用最平常的心态,不断地、默默无闻地往返于这条航线上。
每次飞行回来,到了住处,按部就班地洗澡、吃饭、睡觉,起床后看书、打牌、下棋、聊天,等待再次出发。
只要一听到召唤,拎起飞行包就走。
有多少人就这样默默地出去,再也没有回来,可不久,又有新伙伴补充上来,继续飞行在繁忙、紧张、危险的驼峰航线上。
陆元斌:飞,那个时候,就是不停地飞,没有黑夜白天之分,连续飞四天,休两天,一般去加尔各答休息,回来接着再飞。
绝对不会停下,飞着飞着,这批人飞没了,那批人就再上,再没,再上。
我们的飞行员太勇敢,太勇敢!驼峰就是这样飞越的。
我们的勇士,就是这样征战在驼峰航线上。
飞越驼峰场景四:小钢炮郭汉业搭错车作为在驼峰航线上飞行的报务员,和已经飞了两年多竟然还活着的那些老大哥比,1941年加入中航的郭汉业在公司的资历不算短,但却是在1944年上机飞驼峰,与已飞了两年多的老驼峰们比,当属小字辈。
中航地面通讯站的楼上就是飞行员宿舍,无论是日常说话还是报务,郭汉业▲ C-54在中国机场起飞。
总是嗓音嘹亮,经常把在睡梦中的飞行员吵醒,没多久,楼上的飞行员给郭汉业起了个绰号——小钢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