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了宿舍,服务员就拿了一个大木盆,拎了一桶热水,要我洗澡。
我刚洗完,小君又来了,她把我换下的衣服往她的包里一塞,我正跟她争执,听到楼下汪明在说话,便松了手。
小君拿着包就跑下楼去了。
汪明带着邹书记、老郭、老鲁、老姚进来了。
汪明一进门就笑道:看样子,这个小君对我们小萧还真有点那个。
你又胡说。
我说,她是奉命的,是司部长、赵政委派她接待我的。
老姚一贯喜欢打趣凑热闹,哈哈笑道:这就叫寡妇门前是非多,你是寡汉一条,又是青春年少,能没有是非吗?老鲁接着对我说:我说小萧,你也该解决了,你不解决这个问题,到哪里都免不了有是非。
邹书记原是农业大学团委书记,文革前夕调到团省委任副书记。
他听汪明等人开玩笑,倒认真起来,笑着说:这个小君,是我们农大毕业的,我在校时,她才上一年级,学生们都说她是农大校花。
长玉,你如果觉得不错,我可以给你牵线。
我想,我怎么就碰上这么多花呢?雪梅是江大校花,梅影是银大校花,小君是农大校花,如果谢琼又是医大校花,那可都是花了。
花好,花香,花美,花鲜艳,花惹人喜爱。
可花也很娇嫩,很脆弱,不能碰啊!雪梅如果不是太脆弱,她是不会离开我走的啊!因此,我忙说:谢谢邹书记的好意,我现在不想谈,也没心思谈。
为了避免再扯花题,我便问婉云的事,他们说的跟小君说的差不多。
许部长的问题,还是当年狱中的事,许本人只承认有错误,不承认是叛徒。
说他们当时的悔过书,是经组织同意的,而且没有出卖党,没有出卖同志,没暴露自己是党员,这在他的档案里是有结论的。
现在重提,据说是当年他那个党组织的负责人,这次运动也被揪出来,说是叛徒。
这样一来,老许的问题就说不清了。
我又问:你们除了劳动,开会,都搞些什么?老姚笑道:干校有四句顺口溜,可以概括我们的生活。
他说着便念道:学不完的文件,站不完的队,写不完的检讨,流不完的泪。
老鲁纠正说:检讨、流泪也不是所有人。
我问:怎么叫站不完的队?这还不简单?老姚又说,譬如讲,昨天你跟婉云很好,是朋友,一夜之间,她有问题了,你就得批判她,斗她,否则,你就划不清界限,站错了队。
坐在床沿一直没说话的老郭突然问我:听说司部长连晚回省里去了,是不是与你来有关?不知道。
我说,我只向司部长、赵政委介绍我所调查几个县的情况,司部长就说,干校跟县也差不多。
他就急了,要回省里汇报。
邹书记说:他怎么不急呢?三千多干部集中在这里,工作没人抓。
我估计他急,省里也急。
老鲁说:小萧这个人,是很注意政策的,他肯定不赞成整这么多人。
我们干校仅隔离审查的,可能就有二三百人。
老姚坐不住,他在房间走来走去,他走到邹、郭跟前,突然说:我说邹书记,老郭,你们二位将来若再回团省委当书记、副书记,一定要把小萧要去,这个人正派、党性强,看问题尖锐、准确,要好好重用。
我拍了他一巴掌,说:你别拿我开玩笑了。
我说着又问,你们现在不就在团省委吗?怎么说再回团省委?老姚说:这你就不知道啦!我们在这里是搞斗、批、散,斗完、批完就散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