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业做完了,我拿了一张宣纸,将八年前雪梅写给我的《西湖风光》的诗,用行书写了出来。
雪梅一看,说这是她诌的诗,说这么长时间我还记得,她很感动。
我说这诗写得很好,情景交融,感情很真挚。
我一直想和一,可是我一直没有陪她逛西湖,欠她一笔债。
她说这次我陪她玩得很痛快,她非常高兴。
我说那应该和一诗了。
我伸手拿了一张毛边纸铺到桌上,又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想了想,便拿起笔写了一《和雪梅》。
雪梅歪着头看了半天,说:你这写的什么?我一个字都不认得。
我说这是草书,我念给你听:惠诗八年未能忘,寻章觅句苦思量。
搜遍汉语万千辞,不及雪梅情意长。
今日与妹游西湖,欲还八年相思帐。
邀来一湖景作陪,雪妹恩情仍难偿。
念完诗后,我对雪梅说:我本以为陪你逛了西湖,算还你的债,可我又觉得,我永远还不了你的情。
雪梅眼泪汪汪地扑上来搂着我的脖子说: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是永远还不了长玉哥哥的情。
保姆上楼来喊我们去吃晚饭了。
吃饭的时候,伯父突然问我:你们长江省夺权了,你知道吗?我睁着眼睛望着伯父,愣了半天,这几天,我们没听收音机,不知道。
不过,我估计是迟早的事,因我们来前就听到议论了,但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夺权心切,团省委的权可能也夺了。
我又问:这里可能也快了吧?冬至不过年底。
伯母好象有点生气,造反派都等不及了。
现在部队都在做准备,要抽大批军队干部到地方支左,我们天天都在抓这些事。
伯父摇着头,像是无可奈何似的说,这部队一介入地方,许多事不好处理啊!既然是支左,就说明有左、中、右,这就先要确认谁是左派。
造反派是左派?保守派就不是左派?据我所知,省委、省政府机关那些比较保守的人,实际上都是老**员,是骨干力量。
是的。
我们单位也是这样。
我说,伯父,我到现在还搞不清,究竟是谁夺谁的权?说是夺走资派的权,谁是走资派?那么多都是走资派吗?伯父哈哈大笑:你问我吗?是啊!你是将军、高级干部。
你总比我们对中央的精神了解的多,理解的深。
我说。
伯母笑道:他呀!可能还没有你了解的多,了解的深呐!你大概听说过,这叫老革命遇到新问题!伯母这话使我想起我去江汉大学,雪梅的许多同学说我是记者是干部,问这问那,以为我知道很多内情,其实我真的不知道。
伯父说:过去我们跟着党跟着**干革命,目标很明确,打倒‘三座大山’,把蒋介石的权夺了。
可现在我真的不明确,真的老糊涂。
他说着又慷慨激昂起来,如果**现在叫我们去解放台湾,那,我会赴汤蹈火,勇往直前,跨过海峡。
伯母笑道:如果叫你去支左呢?这个――我真不清楚怎么个支法。
他笑着站了起来,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党和**叫到哪去就到哪去。
好吧!到书房去,看看你的字。
他这一说,我立刻紧张起来,一定是雪梅跟他说我写了几张字。
我本想多练两天,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看我的字。
大伯是书法行家,我虽也评别人的字,但那是嘴上谈兵,真到自己写起来,那就是两回事。
他一看,肯定认为是丑陋不堪。
但也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楼,雪梅抓着我的手,我狠狠地捏了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