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
我忙说,我可以参加,但不当头,你们两位领导当。
宁总笑道:我和韩部长是领导干部,不能当头。
只能给你们当当参谋。
要不,你当团长,守成当副团长。
我恳求地说:宁总哎,我参加已属勉强了,团长也好,副团长也好,我什么都不当。
宁总看着韩部长,征询似的说:他实在不当,就不勉强了吧!由守成当团长,怎么样?韩部长又问:守成,你看怎样?孙守成说:我只怕当不好,要你们两位领导支持才行。
韩部长和宁总都笑道:那当然。
我回到办公室,婉云问:韩大部长找你什么事?我便将机关成立造反团的事,告诉了她。
婉云从鼻子理哼了一声,说:韩部长那人……婉云没有明确反对我参加机关造反团,但我知道她心里是反对的,起码反对我与韩部长、孙守成这些人搅在一起。
一九六七年元旦过后的第三天,机关造反团成立了。
但没有开成立大会,只是在办公大楼的门口,贴了一张用毛笔抄写的:团省委机关造反团成立宣言。
开头两句是:为了响应伟大领袖**的号召,彻底揭批判中国的赫鲁晓夫,最大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及其在长江省的代理人……我没有将宣言看完就离开向楼上走去。
参加机关造反团的共有二十多人,占机关总人数三分之一,我是其中的一员。
这件事对我来说,不知是喜还是忧。
开始成立文革小组时,我不愿当,结果当上了。
我不想写大字报,可是写了。
这次成立造反团我也是不情愿参加,但还是参加了。
我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我像一片树叶落入激流滚滚的江河之中,被卷进一个又一个旋涡,从此岸卷到彼岸,又从彼岸被撞击回来。
我真不知迟早会不会被激流所淹没。
报纸停刊了,造反了,上班也不正常了。
我进了办公室,婉云和汪明都没来,他们有家务,可以通炉子,抱孩子。
我做什么呢?我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无所事事。
忽而现案头上的许多稿件,这些都是文艺稿,没有很强的时效性。
有些小说、诗歌、散文都写得很不错,原先是想留着,有机会将它表。
可现在报纸停刊了,无机会再了,不如将它退还作者。
这些作品,也是作者的一片心血啊!我拿起一叠信封,一件一件地退。
有些很熟悉的作者,例如杨兴田、胡奇等,或质量很好的稿件,我又特附了一封短信,以表歉意。
这样,我一直忙了两三天,才将稿件退完。
高天滚滚寒流急 ,万花纷谢一时稀。
一场大雪,飞飞扬扬,覆盖了整个大地,百叶凋零。
机关院子里所有树木都被厚厚的积雪压弯了腰。
院子中央的几棵针叶松,虽然是青色,但也是冰棱倒挂。
机关上班本来就不正常,大雪一下,更是不正常的不正常,八点上班,九点才66续续三三两两来到办公室。
许多同志在家里通炉子,到了办公室又接着通炉子,烧开水,取暖。
为了打牌,几个办公室的同志将煤球炉集中到小会议室,在那里支起了两桌扑克牌。
我将办公室的炉子起好后,坐了一会,无事可做,也串到小会议室去。
我进去一看,见韩部长的两只耳朵和鼻子上都贴了白纸条。
我笑道:韩部长,你贴这些白纸条干什么?几位同志嘲笑道:他呀!当下游了,再有一次,他就要下台了。
我说:韩部长脑子那么灵,怎么会当下游呢?韩部长边抓牌边看我一眼,笑道:小萧哎!这就是辨证法,没有下游,就没有上游,没有下台,哪会有上台?等会,我让你打。
我不会打。
我说。
这有什么会不会的?韩部长边牌边说:几回一打就会了。
大雪天,又不能到省委看大字报,不玩干什么?正在此时,机关造反团团长孙守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喊道:韩部长!你在这,我到处找你呢!韩部长正聚精会神考虑出什么牌,头也没抬地问:找我什么事?这么紧张?大事大事。
孙守成说,就是你说的大事。
我和打牌的人都望着孙守成那张通红而激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