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晚饭,大姐就带我们到堂屋给雪梅梳妆,雪梅照着镜子笑,两个酒窝深深的。
姐姐看着镜子里的雪梅笑道:我们小孩姐真漂亮,不用打扮都好看,比《天仙配》里的七仙女还漂亮。
雪梅梳妆好了,姐又来给我梳了个小分头,还把过年的衣服拿来给我穿上。
雪梅又在我的胸前插了一枝梅花。
大姐又找来一个红头巾放在雪梅头上,弄了一截红头绳让雪梅拿着。
然后就叫我们向**三鞠躬。
我牵着雪梅手中的红头绳往我的房里去。
大姐跟在后边不停地喊:新郎好!新娘好!弟弟不停地拍着小手叫:好!好!好!……雪梅和我不停地笑。
村姑捂着嘴笑。
我说:你别笑,马上我们又分别了。
什么?村姑歪着头望着我,又分别了?是的我说,而且三四年没见了,要不我怎么经常上龙山吹箫?这年夏秋,孩姐突然跑来哭着说,她要转学走了。
我问为什么?她说她爷爷奶奶派人来接她,说是送她到她大伯那里去上学。
我问她大伯在哪?是做什么的。
她说她大伯好像是**的什么大官,什么司令。
我问她愿不愿去?孩姐摇摇头说她不愿意去,可是她奶奶一定要她去。
我们本来想藏藏起来,但上次藏了半天,还是被哥哥姐姐逮着了。
我们俩想了很久,都一筹莫展。
雪梅没有办法,只好准备跟婶婶回去。
临走前我们又跑到龙山玩了一趟,我们爬到龙山神女身上,又跑到《望鹤亭》,站在亭子里,望着龙山村,望着龙山小学,望着龙河湾。
我说:你走了以后,我会经常到这里来,看你是不是回来了。
孩姐玩着手帕默不作声。
雪梅走的那天早上,我特地跑到村后那条通往兴集和省城的路口等她。
她坐着当时农用的独轮把式小推车,车上还有一位三四十岁的女人。
孩姐一见到我,老远就喊着:长玉哥!长玉哥!推车的是原来在张家圩桥上看门的老头,他看到我,忙把车停了。
孩姐跑到我跟前,把一条雪白的绣花手帕送给我,说里面是她的零用钱,要我买双球鞋,以后不要打赤脚。
我把大哥买给我的钢笔送给了她。
我们默默地站着,默默地互相望着,望了很长时间。
她的眼里含满了泪水,过了好半天才说:长玉哥,我到了杭州就给你写信,以后寒暑假我都回来找你。
她说着便转身跑回去,上了车又掏出我送给她的小口琴,回过头来望着我,吹起我们俩在学校经常演唱的《康定情歌》。
我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手捧着她塞给我的小手帕和手帕里的零用钱,心里默默地跟着她的琴声唱着:龙家溜溜的大姐,人才溜溜的好?,月儿――弯~~弯~~……直到看不见的尽头,直到听不到她的琴声。
小孩姐走了,她坐的那个独轮车,车轱辘将刚睛不久的土路压出一条深深的辙印,我顺着这条辙印远远望去,虽然看不见她的身影,但脑子里却永远响着她那绵绵的琴声……。
这是我和雪梅第二次分别。
我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是什么心情。
我不知道她这一去,哪年哪月才能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