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琼一进了我的小庙,立刻欢腾雀跃起来,一改在餐厅时羞羞答答的窘态,这里翻翻那里看看,往我的单人床上一坐,被子上一靠,而后又坐起来上下左右看了看,说:你这个小天地还真不错哎。
还不错呢,快一个月没进来了,到处是灰尘。
我说着,便从洗脸架旁边的水桶里舀水往脸盆里倒,我来擦一擦,不然弄你一身灰。
谢琼倏地跑过来,夺过我的抹布,说:我来!我忙阻止,说:哪能要你来抹,你是客人!你的病还没完全好呢!她笑着说,你不是说我是小护士吗?得听我的!我争不过她,只好将被子床单拿到楼梯口拍打一番。
她已将桌椅板凳抹干净了,又帮我把被单铺叠好,说:这回干净了。
谢谢你。
我说。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她说,老是谢谢谢谢的,好象我是什么贵客似的。
你本来就是贵客嘛!我说。
谢琼往椅子上一坐,现床头有个书架,又站起来,跑到书架跟前,把帘子一拉:哇!你有这么多书呀!我说:这才多少?全书架也不过一百多本。
她看着书的脊背,自言自语的说:有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古文观止、西游记、红岩、钢铁是怎样练成的、悲惨世界、唐诗、宋词选…….都是好书。
她又回过头来,问:这些书,你都看过了吗?既买来,不就是看的吗?我说:又不是为了摆设。
哪有那么多时间?她说。
慢慢看嘛,少玩一点就是了。
我说,一般晚上睡前看小说,早起背唐宋诗词。
你的时间真紧。
她说,听汪明说你还在上师大夜校是吗?是的,我是初中毕业,不上夜校怎么行呢!我说。
她眼里放着奇异的光,望着我说:我真佩服你。
不敢当。
我说,不早了,我得送你回去。
这是宁总交给我的任务。
临走,她要借两本书,我说你挑吧,她伸手拿了本《家》,说看完了再来借《春》,然后再借《秋》。
医院离我们机关三站路,我打算送谢琼到公交车站,等她上车我就回来。
因为我要赶紧给雪梅回信,已有一个多月,她来了四封信,我都没有回,她会急死了,甚至会浮想联翩。
事实上我也非常非常想念她,我也急得不得了。
在医院时我曾几次动笔给她写信,可没写几个字就来人了,结果都没写成。
到了公交车站,谢琼不愿上车,说才七点多钟,要我陪她从环城公园插过去。
我想,我这次生病住院,二十多天,谢琼对我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
不用说平时给我精心医护,每天给我烧可口的饭菜,仅给我输血这一点,我将终生无以报答。
所以,她要我陪她从环城公园走过去,我是无法拒绝的,便说:好。
四月份的天气,环城公园里的游客不多也不少。
我们俩走在弯弯曲曲的林荫小道上,她说这说那,问这问那,没完没了。
我都是顺着她的话,应声而笑而答。
我脑子里,老是在问自己,我这样做,是不是对不起雪梅?她知道了会怎样想?你怎么不说话?谢琼问。
我笑道:你说我也说,你笑我也笑,怎么没说话?我累了。
谢琼指着路旁的石凳说,我们坐会吧!好。
你坐吧,我守着你。
我说。
她坐下后,见我站着,伸手将我拉到她身边坐下,说:我有点冷,你让我靠一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