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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回家

2025-03-25 11:54:49

平淡的大四生活,是在六月结束的。

新年之后的半年,一切都很顺利。

家亨因为那晚醉酒失态的表现,特意让妹妹送了一束道歉的黄玫瑰。

那时,因为背上有些疼痛躺着,手里是看到一半的小说。

那束黄玫瑰放在窗台,直到春节时,风干成一袋斑斑的花瓣。

程东来过好几次电话,也见面聊聊。

他其实很辛苦,起早贪黑的忙碌着。

汽车公司的业务一点点做大,他也得到了提升,那时,他们吃了一顿大餐。

两个人到海边走着,回忆北京那些景致和故事。

封青和唯一很忙,现在唯一在药剂学那里拼搏,封青想是常常拿着手术刀吧。

不忙论文的时候就给家里打个电话,或者和晓蕾聊聊,她最喜爱的时光都留在房间里。

快毕业了,一转眼就是四年。

生生死死,波波折折的四年。

回北京前,大家一起吃了顿饭。

那之后,各奔东西。

程东送她一直到机场,那天,他穿着一件蓝色体恤,牛仔裤,远远的看去,像是精神爽朗的青年,眼里,写着岁月过后的沧桑。

第一次注意到,他手臂上也留着刀疤,比脸上那道长很多。

夏日里暴露在袖子外边,提醒人触目惊心的过去。

好在,她安稳的活下来,他也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她觉得歉意,他觉得值得。

进检票窗口时,他自信的笑笑,挥着手,北京见!她也笑了,跑过去塞了个小纸条到他手里。

她坐在飞机上,看着窗外的云,想着北京的一切。

他站在机场的大厅里,面对着停机坪,展开那工整的小方块,清秀的字迹,一定会成功的,祝福你。

紧紧握着,好像握到一颗晶莹剔透的心。

她飞走了,回到了属于她的地方,留了多少叹息,留在哪里,别人不知道。

他坐在车里,看着飞机起飞,手里的电话打给封青,那一端是唯一的声音,他们在超市买东西,准备给她坐一顿洗尘的盛宴。

她终于回家了,漂流了一年的小鱼,终于要回去了。

发动车子,开到大学门口,一个人走进去,走在她常走的那条路上,站在她宿舍楼下的藤萝旁,那个钉子边挂上了清新的吊兰,早不再沾染她的血迹。

在图书馆外,等着瑶瑶从里面出来,看着她手里厚重的书本,替她抱了过来。

走吧,知道你一直等,今天才没去送她。

他走在这个女孩旁边,想着她们并行时的情景。

在这样明媚的阳光下,二十多岁的心境,手里抱着厚厚的书本,单纯快乐着。

瑶瑶说,后来半年,她过得很好。

宿舍里,她住过的半边已经空了,瑶瑶走到窗边推开了合拢的窗棂。

回去就见了,我下个星期走。

工作还是继续上学?和她一样,工作。

瑶瑶笑着,回到自己的床边,她走的时候很开心,没有哭,后来,她哭的越来越少了。

点点头,把烟拿出来,不知道瑶瑶是否介意,还是点上了一根,听着有关她的琐碎事情。

身体好吗?嗯,新年之后除了背后的伤,好多了。

感冒的时候容易喘,其他的,应该没有了。

谢谢,真的谢谢了。

烟雾里,他没有抬头,但是从心里感激面前的人。

你呢,怎么打算,继续这样下去?说不好,现在,可能只能这样吧。

把烟蒂熄灭,在光里又去看那已经空了的小床。

她在上面辗转了多少夜,流过多少泪,他说不清,但是觉得那里依然留了她的气息。

会好的,如果你能摆脱的话,都会好的。

瑶瑶顺着他的眼光,看着封嫣床边那袋干透的黄色花瓣。

她心里,谁也没有。

他抬起头,被这句话抓住,想问,却没问出口。

瑶瑶淡淡的笑,后面两年,她们已经成了知己,而她和他,隐秘的联系中知道了背后的一些故事,能开始体谅和包容。

她,也许还是寂寞,也许长大了,也许很难快乐,知道为什么吗?她走到她床边,打开那个已近空了的抽屉,抽屉里,只剩一张薄薄的纸,似乎压在那里很久了。

她总是看这个,看过很多次,有时候趁我不注意时拿出来看。

展开那纸,是一张旧了的杂志内页,上面写着某次比赛,他参加过的比赛。

那张照片上,是他几年前曾经设计过的国剧院,他给它命名嫣雨。

在页脚,他找到了几个字,眼眶一瞬刺痛到心里,一个小小的箭头把李城寺圈起来,指着照片里的国剧院的名字,封嫣的嫣。

不知书写那一刻,她想过什么,明白了什么,但是她留了那几个字,如同他最想念时笔端因她起伏的线条。

那是因她而有的灵感,那场嫣红的雨,一直藏在他心里,是她的泪,也是他的痛。

她没有带走。

他把那张纸细细叠好,放在西装口袋里。

对,她是没带走。

瑶瑶转身走到窗边,又去看窗外校园的景致,再不久,她也要离开了。

很多东西,她都没带走,她也带不走。

李城寺,你是个混蛋,把什么都压在她身上,她当然带不走,是我,也不会带走。

一时,想到的是去上海找他的那个封嫣,执着的倒在车厢里,心里念着他,得到的却是摧毁的消息。

我有时后悔帮你,转身看他坐在她床边,盯着那些她碰触过的东西。

觉得我最对不起封嫣,在她身边,帮的却是你!对不起!他拿起她桌上一本留下的书,插页里是一张小小的书签。

她什么都留下,什么都没在意,瑶瑶走过去合上那本书,看着眼前格外安静的男人,但是你给她那个吊坠,她带走了!瑶瑶拉着他站起来,对着窗外,她就常常站在这儿,手里拿着她的手机,攥着那个吊坠。

两年,那个坠子从来没有换过。

从非典以后,她就常常摸着她,那时还在封闭隔离,我和她关在一起,她睡前看看,醒来也要看看。

看书时看看,听课时也要看看。

从北京,一直带到香港,又从香港,带回了北京。

他站在窗边,听着瑶瑶的话,想着属于他的那个纤细背影。

我们都是学中文的,都不傻,那是个字,你最清楚是什么字!说完突然住口,看着凝固在窗前的男人,落寞背后藏着和她一样的孤单,某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是他的背影,也是封嫣的。

别对不起她!心里酸涩,打开门冲了出去,留他一个人停在这里,最后缅怀着什么。

那是一个属于他们的世界,谁也走不进去,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瑶瑶知道她的计划,也知道他的打算,只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碰到一起。

她回了北京,回到了她熟悉的环境,也回到一段伤感的记忆里,虽然那个封蓝不在那儿,但是她却似乎依然处于危险中。

而他,不知还有多久能回去,到她身边好好保护她。

后来的半年里,电话少了,口气沉重了,但是不曾间断。

她替他们不值,又替他们惋惜。

回去,这是封嫣一直的愿望,也是他的吧。

受过再深的伤,那里是家,落叶归根,游子总是要返乡的。

坐在藤萝架边,注视着宿舍的方向。

她不知道他要凭吊多久,但是她不忍心破坏这最后仅有的时刻。

除了新年受伤时,他从没进过她们的房间。

他在时,她因伤睡着,他走了,她才醒过来。

那个高高的身影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个纸盒,是房间放杂物的,慎重的抱在怀里。

看着他在学校的大道上走远,影子渐渐交融到林荫路的树影里。

除了保佑他们,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但愿有份怜悯之心的不只她一人,这世上,总要有人能看透他们之间的那条锁链。

锁了一生,锁住一世,永远永远,不会剪断了……两个月后,他结束了美国的工作,从西雅图登机,回到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