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剃了小平头的雪山一望无际。
将掩藏在风雪下的木屋暴露出来,莘烛眯了眯眼。
饕餮宝宝忽然道:天上, 天上有东西!呼隆呼隆。
是直升机螺旋桨的响动。
莘烛仰头, 只能瞧见一个小黑点。
貔貅宝宝:那应该是很值钱的, 鸟儿你们能不能成啊。
金乌宝宝啾哔了一声, 身形骤然一亮,化作一只艳丽修长的三足金乌。
啾——扬起弧度优美的长颈, 扬天长啼一声。
金乌宝宝像是一颗太阳般, 冲天而起。
炽烈的温度随之升腾。
方才还被冻得哆哆嗦嗦的黄毛眨眼热的汗流浃背, 太热了!三足金乌的飞行速度极快, 几乎是呼扇几下便追上了。
金色的太阳真火化作利刃戳向了直升机,一个白乎乎的东西从上边跳下来与之缠斗。
吼吼吼,吼——那物嘶鸣如洪钟, 仿佛能穿云裂石,倾倒山海,不断在人的脑海里炸裂。
饕餮宝宝一个趔趄跌了个屁股蹲,龇牙咧嘴地捂住灵敏的小耳朵。
貔貅情况稍好, 却也面色泛白。
普通人的蒋教授只觉一阵气血翻涌,耳膜几乎破裂。
江甜甜捂着头,趴在地上闷声地痛呼出来:好痛, 我好痛!吼——滚滚雷声震天响, 三足金乌哀鸣一声跌落。
莘烛瞳孔骤缩,手腕一转抓出赭鞭, 赤红色的鞭子形如流水蜿蜒而上。
轻盈地扣住‘坠机’的三足金乌, 摇头摆尾的赭鞭往回一抽。
三足金乌便被带离, 下一秒,赭鞭被控。
莘烛眯眼,隔空与那只萌的不像话的凶兽对峙,那凶兽两只漆黑的长兽耳。
一双燃烧着红色火焰的眸居高临下地俯视,它毛茸茸的像个小面团。
若非那一开口满嘴的獠牙,活脱脱一只宠物兔儿。
莘烛咧嘴,饶有兴味地打量它。
诶有点意思。
这是他自重生后,首次遇见一只凶戾到近乎嚣张的神兽。
它是犼,形似兔,一只力量堪称无敌的凶兽。
也是僵尸们真正的祖宗。
犼死死抓住赭鞭,挑衅地张开三瓣嘴,咧出了几颗参差不齐的犬牙。
嗤。
莘烛来了兴致,随手一绕,无尽的火焰攀爬而上。
那火焰摇曳摆动,带着饿虎扑食的架势,暗藏凛凛的杀戮之气,似是要焚天灭地。
这抹火光金中带银,是莘烛的心尖火。
气焰嚣张的犼本是张嘴嘶吼硬抗,但察觉灭顶的能量立即躲避开去。
只一下,他便落了下乘,被赭鞭圈死在逼仄的空间。
吼吼——放开我,无知的人类!吼吼——吼吼吼!我要……莘烛不耐烦了,一道火柱直穿云霄,将犼拢在明灭的极阳神火中炙烤。
吼——痛——犼凄厉的叫声像无数把长剑戳人太阳穴。
貔貅捂着耳朵:犼小子别叫唤了,你好烦!他奶声奶气的喊声并不大,可却极有效果。
发疯挣扎的神兽一时呆了呆,他诧异地往下一望,神色近乎茫然地抖了抖长耳朵。
我好像听到了老朋友的召唤。
犼声响亮,哪怕小声嘀咕也跟喇叭似的。
不癫狂的神兽犼歪了歪头,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貔貅宝宝:就是我就是我!犼低头一瞧,蓦然瞪圆了一双湿漉漉的红眼:啊?貔貅老妖?!真是你,你怎么变得这么……哈哈哈哈哈……神兽犼的笑声大如狮吼,炸得普通人的五脏六腑都活像被揉圆搓扁了一遍。
就震的脑袋昏昏涨涨,想吐血。
神兽犼快笑岔气了:你怎么,哈哈哈,变得,哈哈哈……貔貅宝宝嘴角狠狠一抽,脸黑了:快闭嘴。
只这一瞬的焚天神火,仙下山便彻底变了样子,曾经的皑皑白雪眨眼消散。
地面被烤干龟裂,露出一块块或大或小的黄土快。
整座雪山顷刻成了火焰山。
莘烛瞥了眼貔貅,缓缓收回了火柱。
犼吐出口黑烟:噗……火焰消散,可爱的小白兔眨眼成了焦黑的炭烤兔丁,身上呲呲冒烟。
犼怔忪两秒,原地爆炸:我的毛!该死的人类,吼吼……他的声音被熏哑了,但依旧中气十足。
威力巨大。
嗷!饕餮宝宝的脑袋嗡嗡作响,耳朵都想直接揪掉。
一**的音攻在逆鳞剐蹭,他彻底忍不住了。
饕餮宝宝怒从心生化作十米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就给这大嗓门兔崽子吞进了肚子。
轻盈落地,饕餮宝宝变回奶娃娃,犹不解气地道:再吵吵一个!再吵吵就再吵吵。
吼吼吼——神兽的吼叫竟从饕餮的小肚皮响起。
貔貅宝宝:…………饕餮宝宝冷笑咧嘴,一拳顿在胃部:叫你嚣张叫你嚣张!吼吼——闷声闷气地犼声。
饕餮蹦来跳去,吵死了坏东西,爸爸教你做人!莘烛抽回赭鞭,捧住蔫嗒嗒的金乌宝宝。
金乌早已变成小小的绒球,这会儿正可怜巴巴地啾哔叫,一对儿眼泪汪汪的。
做的不错。
莘烛咧了嘴,捏一点火星子塞进金乌宝宝嘴里。
金乌宝宝蹭了蹭他,嫩嫩地叫两声:啾哔。
朱雀宝宝呼扇着翅膀,落在莘烛的手上,羡慕地哔哔哔。
啾哔。
金乌宝宝立马得意了。
短暂的耽搁,直升机便飞出很远,叫莘烛鞭长莫及,大佬不高兴了:跑了。
貔貅宝宝真诚地道:没关系,还有僵尸和僵尸祖宗。
莘烛沉闷地嗯了一声。
他摸摸饕餮宝宝的红色小卷毛:做的不错。
饕餮宝宝得意地嘿嘿笑,刚咧开嘴,就自嘴角溢出神兽的犼叫。
饕餮宝宝:…………放他出来吧。
莘烛忽然乐了。
饕餮宝宝不甘不愿地哦了一声,如吐口痰般呕出。
焦黑的兔子猝不及防被吐出,浑身口水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儿才停下。
莘烛眯眼,伸出了指头。
小兔子呆呆地蹲在地上,额间被印上火焰纹路。
妄图怒吼的嘴立马合拢,兔纸犼一脸震惊:你对我做了什么?!声音沉重如捶鼓,却在人类接受范围了。
貔貅宝宝吐出口浊气。
饕餮宝宝可解气了,他蹦跶到犼的跟前:你再吵吞你哦。
莘烛眯眼看他,说说吧。
他没抓住罪魁祸首,这个不能放走。
犼不想说话,他憋气地哼唧了一声:你让我说什么,我没什么可说的。
你弄如此多僵尸,不知道会遭天谴吗?貔貅皱眉道。
遭天谴?呸!提起这个,犼就炸了毛。
我孑然一身,天地间就一个!我想要个儿子,有什么错?还当他要说出什么来,貔貅噎住。
貔貅沉默半晌,生怕自己听错了:儿子?犼洋洋得意地道:对,那群人说可以让我拥有儿子,我就帮他们一把。
说完,他又很是不爽:研究这么久,除了僵尸都没有一个我。
貔貅抿了抿唇:你确定他们是在帮你?犼哼哼唧唧地道:怎么不是?他们提取我的什么基因……貔貅一脸复杂:…………饕餮宝宝咧了咧嘴:这可能是个傻的。
呸!饕餮是不是!有种来干架啊!犼炸起一身焦黑的毛,活像是一块移动的黑炭。
他们都是凶兽,可各有不同的性格与喜好。
犼别看长得可爱,却最爱逞凶斗恶。
莘烛搓了搓下巴,想要儿子?怎么?不行?犼就很愤怒,也不知哪里来的葱。
就给他好好一身皮毛烧成了黑灰,气死了。
莘烛环着胸居高临下地道:没儿子,你没想过是你不孕不育?犼从未听过这种话,一时呆怔当场,什,什么不孕不育?!他呆呆地眨了眨眼,反应过来。
呸!不可能!我才没有,我好着呢!犼炸毛,摇头晃脑气的跳脚,就要上手撕人。
饕餮一巴掌给掀翻在地:别动手动脚,你现在虚弱的连我都打不过。
竟然还想要跟莘哥哥一决高下?简直是自不量力。
莘烛摸了摸饕餮宝宝。
饕餮宝宝得到个摸头,高兴地咧嘴。
犼瞠目结舌,几乎不认识饕餮这种凶兽了:你,你为了一个……连凶手的自尊和身份都不要了吗?犼震惊不已。
他醒过来有一阵子了。
在沉睡前唯一的念想就不想孤独终老,他想有个鹅子。
醒来后,那些人对他都挺好的,也保证要帮他,他自然满意不已。
貔貅宝宝:你是不是傻。
饕餮宝宝赞同:是傻。
要是真在乎你,那群人会在最后关头设计你断后?断后多危险,难道不知道有可能被抓或者被杀么?犼不赞同地道:呸,本凶兽天不怕地不怕。
谁能降服……还真有,眼前就有一个。
犼一阵不甘,愤愤地挖地,挖出了一个坑将自己埋进去后心情舒服多了。
莘烛:…………貔貅宝宝露出了一个怜爱智障的慈祥眼神。
莘烛翻找了半天,找出个小广告:你不信?自己看。
那是个治疗不孕不育的小广告。
【您还在为爱情的结晶发愁吗?您还在为无法生育而苦恼吗?……】犼盯着屏幕呆了呆,这是,这这这是什么?莘烛怜悯地道:不能炜疾忌医。
犼:呸,我没有!那你是不敢检查?莘烛挑眉:不敢面对?犼,犼几乎要疯了,他没有没有!莘烛照着念:虚弱多梦,手脚冰凉,暴躁易怒,都是不孕不育的症状,你有吗?犼瞪圆了一双红眼珠,刚想反驳却忽然如遭雷劈:什,什么?易燥易怒。
莘烛赞同地瞥了他一眼。
犼:…………半晌,犼茫然无措地伸出小爪爪:我,我真有问题?兽生第一次,他开始怀疑人生。
不光是犼一脸恍惚,在场的人无不在怀疑人生。
他们刚刚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周正看向八组的神组员,再瞧瞧自己组的歪瓜裂枣,心累极了。
黄毛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是,是凶兽啊!饕餮宝宝奶娃娃时非常讨喜。
但化身原形,就是所有妖兽的噩梦,黄毛刚刚甚至没勇气瞄一眼。
周正迟疑了几秒,无语地拍了他一巴掌。
黄毛:我不想被吃。
江教授灼灼地看了看天,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爸爸,我真不是在做梦吗?江甜甜道。
江教授意味深长地道:也许是。
有些事情并非他们可以知道的,但即便忘记,也是很奇特的体验。
他心思通透,已经彻底想明白。
因他是接触僵尸的,有可能不会被抹去记忆。
但他的女儿却是普通人。
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江教授道:你记住这一份震动吧。
江甜甜不明所以,哦了一声。
貔貅宝宝眼珠一转道:没人能保证你拥有子嗣,你知道你是独一无二的。
神兽犼抿了抿三瓣嘴儿,眼中溢出几分火气:哼。
你被利用了。
貔貅宝宝道。
犼垂眸不语。
貔貅宝宝:利用了你的能力后,又将你打发出来,你的价值大概没了。
犼怒目而视:什么……你的基因已经被人拿走,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能够让你断后?犼一时无语,竟没法回答。
他们恭维他,说他才能帮助他们,并保证回去尽快研究。
越想越觉得自己被蒙蔽了,犼几乎要炸。
他愤怒地吼了一声。
即便被封印了力量,可这声怒吼依旧叫仙下山地动山摇,地面震颤。
莘烛怜悯地看他。
饕餮宝宝撇嘴:智商不够,经验凑。
犼瞪他。
跟我们回去,我们可以给你找牧师瞧瞧,如果你没问题再帮你相亲一下……犼看向貔貅,眼神闪烁,是真的有些懵。
貔貅宝宝道:回泉山。
诶莘小烛,这边这边!刑天和朱冥从远处赶来。
莘烛扭头一瞧,讶异地眨眨眼。
刑天手中捏着个被绳子捆住的银发女人,她穿着一身连衣裙。
在仙下山这种情况,显得极为诡异。
莘烛挑眉:这?银发女人嘴唇如血般,皮肤如雪,眸子也是淡蓝色,整个人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靠的近了,会感觉一阵寒冷浸入骨髓。
黄毛打了个哆嗦。
刑天将虚弱的女人扔到地上:这是刚刚抓住的。
莘烛挑眉。
朱冥道:她鬼鬼祟祟地藏在树后。
莘烛颔首,打量起女人来。
女人不过二十多岁,可眉目间却夹杂一抹寒凉,面无表情的样子没有一丝生气。
这是个化形的妖怪。
莘烛饶有兴味地向前走了一步。
神思不属的女人蓦然惊恐地连连后退:你,不要,过来!女人的炎黄语很不顺畅,似乎才刚学没几天。
莘烛:…………女人哆哆嗦嗦地道:你,不要,靠近,我,我会……会死……莘烛抿抿唇:…………刑天瞧着这一幕,咧嘴乐了:嘿呦,莘小烛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瞧给吓得。
莘烛面色一冷,嘴角露出两股青烟。
莘烛咧嘴:你觉得呢?刑天还未嚷嚷,女人就先惊惧地摇头道:不要火,不要火!莘烛幽幽瞥了她一眼。
刑天忍俊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个雪怪。
貔貅宝宝打量片刻:唔,感觉是的。
莘烛瞳仁微闪,亮了。
貔貅宝宝甜甜一笑:嗯,我们即将有滑雪场了!江教授竖着耳朵,默默地想。
原来这就是导致仙下山多日下雪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