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2025-03-25 11:50:30

车内的光线昏暗,池渊站在车外, 身影背着光, 五官轮廓被打上一层天然的阴影,显得格外立体。

他松开微抿的唇角, 漆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闻桨,睫毛又密又长, 在尾端的一侧留下痕迹。

他的指腹柔软而温热, 几乎没有怎么用力的握着她的手指。

闻桨猝不及防撞上他的目光,心跳陡然落了一拍,手指微蜷, 指腹擦着他的虎口处。

池渊没有等着她的回答, 几秒后松开手,人往外退了一步,修长而白皙的手指仍旧搭在车门上, 指甲剪得平直。

从这个角度, 闻桨的目光恰好停留在他腰腹间,整齐塞进西装裤里的白衬衫, 低奢品牌的皮带勾勒出精瘦有力的腰线。

这样的近距离,闻桨甚至能看清楚衬衫纽扣上的复杂暗纹,弯弯绕绕, 和他的简单直白截然相反。

车门很快被池渊从外面关上, 身影绕过车前来到副驾驶位。

闻桨被迫收回视线,莫名有些脸热,抬手将车窗降了几厘米, 可惜停车场内环境封闭,没有多少凉风。

好在池渊始终专注接电话并没有意识到什么。

黑色的保时捷panamera4很快悄无声息地从停车场驶离,汇入外面冗长的车流之中。

池渊接了大半程的电话,但很少有交谈声,更多时候都是沉着脸在听对面的人说话。

不难猜测,这一次的并购并没有像外界传得那么轻松。

闻桨单手把着方向盘,目光看着前方的车流,神情若有所思,车外的凉风顺着她先前开了几厘的窗缝争先恐后地往车里钻。

秋冬的风干冽寒冷,带着刺骨的凉意,不似春夏的和煦。

这一处的红灯秒数格外长,闻桨想得出神,并未注意到池渊已经结束通话,朝她这里看来。

闻桨。

嗯?她回过神,扭头看过去,怎么了?窗户关了。

池渊言简意赅,语气有些沉。

闻桨其实不想关,因为车内开了暖气,有些闷,留着的这点缝隙恰好可以透气。

但看他微敛着神色,闻桨想到刚才那通并不愉快的电话,最终还是把窗户关上了。

合上仅有的一点缝隙,车外嘈杂的动静和呼啸的风声都被隔绝,车内安静如往昔,只剩下两道不同的呼吸声。

约莫过了几十秒的光景,池渊收回落在闻桨身上的目光,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般地解释道:语气不好不是因为刚才那通电话。

闻桨还没来得及开口。

他已经很快接上第二句话,是因为你。

这是什么意思?她刚才又没做什么。

闻桨有些没想明白,偏头看着他,没忍住问了出来,我现在什么都不做都能影响到你的情绪了?确实。

池渊笑了一下,手肘抵着窗沿支着脑袋看她,眼里也晕了笑,你什么都不做,我就已经很喜欢你了,这难道还不算影响我的情绪吗?……-到了吃饭的地,许南知对于池渊的出现并未有太多惊讶,仍然一如既往和他针锋相对,三句话不投机就要撂筷子打起来。

闻桨简直不敢吱声。

一顿火锅吃得热火朝天,结束时,闻桨起身去洗手间,顺便去楼下买单。

走到门口,她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眼相对而坐的两人,怕自己一走这里就成了战场,问了许南知要不要一起。

许南知拒绝的干脆利落,不去。

……闻桨抿了抿唇,离开的心惊胆战。

开关门地动静只有一瞬,许南知往门口看了眼,又很快将目光收回,落到坐在对面的池渊身上,语气平静而坦然,说实话,你和闻桨的事情我从一开始并不赞成。

我知道。

池渊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想到初次碰面时听见的八卦,轻笑,你之前觉得我不是什么好人。

许南知强调:现在也是这么觉得。

……许南知和他对视,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几秒的时间,她收了笑,好吧,我道歉,以前是我误会你了。

池渊笑了笑,似乎并没有把她的误解放在心上。

桨桨的性格受她父母的影响,克制、沉默、冷静,但其实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许南知往后靠着椅背,姿态放松,你如果见过学生时代的她,可能会很惊讶,因为那个时候的闻桨和现在闻桨几乎可以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我见过。

池渊看着桌上还在汩汩冒着泡的锅底,言简意赅的解释了自己见过的缘由,在闻桨大学同学的婚礼上,我看过一段她大学时期的视频。

许南知怔了怔,抬起眼。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池渊表情很淡,但眼神却很认真,我们家没有在感情上胡来的人,所以一开始两家提出联姻的时候,我才会不同意,后来退婚也是因为我不想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掺杂了别的目的。

我希望两个人在一起,只是因为互相喜欢,而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被迫牵扯在一起。

能听到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许南知笑了下,桨桨这些年一直都是一个人,现在能有个人陪在她身边,我也很开心。

……池渊和许南知没有聊太久,后来等闻桨回了包厢,三个人都不擅长聊天叙旧,很快就散了场。

送闻桨回去的途中,经过一家蛋糕店,池渊想起刚刚在包厢和许南知聊完后她突然提起的一件事情——你应该知道这周日是桨桨的生日,但是你不要给她过生日或者准备什么惊喜。

池渊不解,问:为什么?她不喜欢。

许南知说这话时,语气有些低沉,自从闻宋阿姨去世之后,她就不过生日了。

……想到这儿,池渊忍不住叹了声气。

闻桨远比他想象之中还要介怀和放不下过去的事情。

他忽然觉得车厢里有些闷,抬手将车窗往下降了降,但转念又想到闻桨大病初愈,又给关上了。

低头正在回消息的闻桨听见动静,头也没抬的说:你开吧,我也觉得车里好闷。

我不觉得。

……-有了许南知的叮嘱,池渊虽然没有在闻桨生日当天表示什么,但还是在下午的时候抽空去了趟闻宅。

只是没想到跑了个空。

容姨迎他进了屋里,给他倒了杯茶,眼尾泛着不易察觉的红,桨桨一早就出门了。

池渊握着茶杯,眉宇间是藏不住的担心,您知道她去哪了吗?舟山墓园。

容姨别开眼,光是提到这几个字,声音就有些哽咽,闻家的人都葬在那里,阿宋去世之后,她每年在这天都会过去一趟,一呆就是一天,劝也劝不住。

闻宅的面积很大,上下两层,客厅和二楼挑空,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径直洒向客厅。

池渊盯着落在桌角的光影看了许久,看得眼眶发酸发热,才收回视线,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告辞,容姨,您别担心,我过去看看。

容姨红着眼,连说了三声好。

舟山墓园在西郊,距离位于市中心的闻宅大约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下了高架之后进入辅道,是一条笔直的路线。

路面上的车流很多,池渊的车速提不了很快,停停走走用了将近两个半小时才到墓园。

随着车内导航的结束,池渊也在墓园附近的临时停车场看到了闻桨的那辆车。

附近还有许多车位,他将车停过去,人却坐在车里没下去。

随着夕阳的下移,墓园附近的林间逐渐起了雾,天空也在一点一点变得暗沉,秋冬的天总是比往日黑得要早一些。

池渊也不知道在车里坐了多久,可能有一两个小时也可能更长,直到夜色将整个墓园笼罩,他才看到远处的石阶处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夜色阒寂无声,月光将那道身影勾勒得格外寂寥孤单。

闻桨走完最后一级石阶,路过墓地管理处,依旧没有见到以前那位管理员爷爷。

她没有再停留,转身朝停车场走去,刚走到车旁,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身。

闻桨虽然是无神论者,但此刻墓园空无一人,心中难免起了坏念头。

没等她拉开车门坐进去,那人已经靠近,带着气喘吁吁地声音,请问您是闻桨女士吗?闻桨回过头,才发现这人身上穿着管理员的衣服,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估计也就十七八岁。

她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松开门把手,我是,你有什么事情吗?还好没错过。

男生将手里的信封递给她,这是我爷爷临终前让我转交给您的。

闻桨接过来,借着未封严的封口看到里面的一叠红色钞票,忽然反应过来,你爷爷是杜松龄老先生?杜松龄是这里的墓地管理员,闻桨以前每次来都是他在这里值班,平常闻桨不过来时,老人家还会帮着擦一擦闻家人墓碑上的灰尘。

只是世事无常,闻桨没想到上一次见面已经是最后一次。

这信封里的钱都是她每次走之前偷偷留下的,老人家一分没花,全都还了回来。

闻桨没有收下信封,还回去的时候还往里多塞了几张,说是用来给老人买纸钱的。

离开墓园的时候,闻桨从倒车镜往后看了眼,看到男生站在原地朝她鞠了一躬。

与此同时,她也从这个角度瞥见了旁边停着的一辆车。

一辆并不陌生且格外熟悉的车。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池总为什么不下车等吗?-因为他怕冷: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