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情势剧变

2025-03-30 09:05:31

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股味道确实曾经在哪儿闻到过。

这味道有些刺鼻,有点腥臭,一直不断地刺激着他的嗅觉。

一开始闻起来像是苦药的味道,可是却又感觉像掺杂着一股水腥味,或说是像丢到陆地上慢慢干掉的鱼。

到底是什么味道……贺托勒上到大礼堂入口处,达夫南也踩上最后一阶,站在可以看到入口的位置。

两人暂时停止了击剑交战。

贺托勒似乎也感觉到了那股味道。

贺托勒的背后有两根圆柱及一个半毁的门。

大礼堂的屋顶还很完好。

但是大门的上半部毁损了,所以看不到里面。

贺托勒又再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用脚往后踢开了坏烂的门。

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门扉已破掉了半边。

贺托勒没有往后看,但是正对大门的达夫南却可以清楚地看到状况。

同时他也感到惊讶:为何贺托勒不在宽广的地点比,而想要进到里面去?里面堆着的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门被踢毁之后,四周的味道更浓了。

达夫南感觉到被埋藏的记忆开始在隐约萌动。

这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生命终结所散发出的恶臭变得越来越强烈,这种味道他以前只闻过一次,那是他无法轻易忘记的味道。

贺托勒猛然往后一跳,进到了里面。

仍然杀意坚决的达夫南握着剑也接着进到了里面。

因为忙着奔跑,所以两个少年都没注意到已经跑到了伊索蕾家所在的山麓。

艾基文很怕伊索蕾。

因为几天前,贺托勒在伊索蕾家门外大胆喊叫时,他也在场!不对,即使不在场,他也是贺托勒的弟弟,不是吗?他一直觉得很奇怪的是,当时她一定在屋内,受到这么大的侮辱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他猜想她可能是因为害怕,甚至也可能是因为她跟一般少女一样情感脆弱。

不过如今当她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瞬间,恐惧感就再度升起。

她不是会原谅人的那种人,她也不是会忍受侮辱的那种人。

她可是那位即使要付出代价,也会该杀就杀的剑之祭司的女儿啊!站起来。

欧伊吉司原本因为艾基文而惊吓不已,如今听到头上传来的冷漠声音,突然脑袋清醒了一些。

是伊索蕾!伊索蕾是达夫南的圣歌老师。

虽然他很怕她,但她或许不会对达夫南的事置之不理。

我、我有话要告诉你!艾基文的脸皱了起来。

虽然他想使眼色,但欧伊吉司早就看也不看他一眼。

欧伊吉司踌躇地站了起来,目光只投向伊索蕾。

快说。

伊索蕾的气势像是要拔剑,不过她只是抚了一下被风吹散的短发,没有采取任何动作。

白皙的手就直接放了下来。

嗯,那个……那个……达夫南现在有危险!他并不是期待会有你说什么!的反应,不过,伊索蕾却只是稍微抬了一下左边眉毛,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具体说清楚一点。

艾基文知道他绝不可能打得过伊索蕾,趁机往后退了一步。

事情演变成这样,最好的对策是跑去追已经先走一步的吉尔老师。

必须尽快告诉他这件事,寻求对策。

对于艾基文一副想要悄悄逃走的样子,伊索蕾是连看也不看一眼。

因为她原本就不喜欢介入孩子们的纷争。

从很早以前开始,便经常有孩子们互相看不顺眼打架,而她偶尔也会像现在这样制止这种事。

现在达夫南和……贺托勒正在继续他们上次的决斗……可能要打到两个人其中一个死了才会停止……可是刚才我听到,吉尔老师和艾基文在暗中计划着……某种阴谋…………岛上的大人,甚至是少年之间,如果意见不合常会用决斗来了结,这种事一年大概会发生一次。

孩子们打起来时,大部分会有大人劝阻,但偶尔还是会有没注意到的情况,发生杀人和被杀的事。

这伊索蕾也知道。

而且她对于用剑解决纷争的方式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如果遭受侮辱,忍气吞声的人是愚蠢的,有仇恨本来就该报仇才能了结。

因为,她毕竟也是月女王信仰之地长大的少女,而且她也是从会走路就开始拿剑的战士。

不过这件事和她大有关联,这一点她不可否认。

当时她为何要沉默?其实她在屋内把贺托勒卑鄙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可是她觉得如果那一瞬间推开门去大声反驳,反而是很愚蠢的事。

她相信应该找到其他方法解决才对。

……所以呢?达夫南居然代替自己去跟他决斗?那也就是说,他认为这种问题须要他的辩护?那么,这代表着……自己须要依靠达夫南?他是以什么身份这么做?以向她学习圣歌的少年身份吗?应该不是吧……如果贺托勒赢了,达夫南就不会活着回来了!达夫南如果赢了也……也……反正……他们是想要置达夫南于死地!我知道了。

伊索蕾突然转身。

开衩下垂的白上衣衣角画出了一道弧线。

你……去找其他可以解除你不安感的人吧。

欧伊吉司以为伊索蕾会对这件事置之不理,惊讶地用呆愣的表情看着她的背影。

可是伊索蕾却不是走向她家,而是以快速步伐走上山去。

此时他才明白她的意思是去找其他人来帮忙。

欧伊吉司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他应该去做他能做的事,可是他真的能做什么事吗?砰砰、砰砰、砰、砰、砰。

有人在敲门。

而且很急的样子。

戴斯弗伊娜祭司看向大门,露出怎么办才好的表情。

她不希望现在说的话走漏出去。

可是敲门的人有可能是要转告重要的消息。

毕竟这里是决定岛上重要事情的大礼堂。

我去看看。

默勒费乌思站起来,往门边走去。

本来应该是奈武普利温先站起来去开门的,可是他低着头,正陷入思考之中。

什么事?咦,你不是欧伊吉司吗?一看到对方是个小鬼,默勒费乌思皱起了眉头。

他认为原本正在进行的重大谈话会被一件小事打断。

有什么事?呼、呼、呼……现在……奈武普利温祭司大人……在这里吗?欧伊吉司找对人了。

如果是达夫南的事,第一个会想出来解决的人就是他。

当然,要找到经常在村外巡视的剑之祭司,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他先跑到别的地方,绕了一圈才来到这里,已经浪费很多时间。

和伊索蕾分开之后,至少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在。

你找他有什么事?非常……重要的……达夫南他……达夫南有……危险……欧伊吉司今天实在是跑太多路了。

他怕会被已经不见人影的艾基文抓到,所以一点儿也不敢休息。

一听到达夫南这个名字,奈武普利温回头往后看。

然后猛然站起来,很快往大门方向走过来。

原来是欧伊吉司,达夫南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想要杀他!你说什么?这才是他要的反应。

奈武普利温弯下腰来,紧抓住欧伊吉司的两肩。

然后很热切地问他:那孩子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想要杀他?啊……眼前的景象令达夫南说不出话来。

同时耳边出现轰隆作响般的声音。

那些记忆中的久远声音全都传到了他耳边。

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声音要传达的讯息只有一个。

碧翠湖。

那个有着腐烂尸体与怪物的沼泽。

杀害他家人的恶灵之湖。

他怎么可能忘得了?在大礼堂中央,又再现于他的眼前了。

虽然规模比较小一些,但脏绿色的腐水几乎就跟记忆中的碧翠湖一模一样。

水太过混浊了,根本看不出有多深。

这座大礼堂和下村的规模大小差不多。

不过大礼堂是建在十多阶的阶梯之上,在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沼泽……怎么居然不是生在土地上,而是在坚硬的石头上,而且还是有屋顶盖着的地方?这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他们绕着沼泽打转。

慢慢变成是达夫南站在建筑物内侧,而贺托勒已绕到入口边。

隔着石头上涌出的腐水,他们彼此注视着对方的脸孔。

他们仍然想要杀死对方。

现在是大白天,不同于晚上看到的黑暗沼泽。

但嗅觉所感受到的味道已完全攫住了他的记忆,因此即使这个地方有陌生的墙壁包围着,还是很像记忆中的那座湖。

干嘛来这个地方?我现在应该告诉你了。

嗯,这里的景象看起来是不怎么好。

不过为了达到目的,只好这么做了。

贺托勒没有持剑的左手伸到背心内侧,拿出一样东西。

那东西看起来像是黏贴信封的红色浆糊,圆圆的一团。

达夫南毫无表情,只是翕动嘴唇,说道:你还带了要赢过我的其他秘方吗?不,是你输给了我。

贺托勒把左手往前伸,让那团红红的东西在手掌上面滚动。

这东西不单纯只是浆糊。

因为它一接触到沼泽冒出的腐化臭气,中心处便开始冒出明亮的朱红光芒。

不过看起来不烫手。

胜利的路有好几条,但你只知道一条,我却知道很多条。

贺托勒的手高举。

咻,那团东西被丢进沼泽里。

像有什么发亮的东西往上涌出……可是立刻就消失了。

眼前剩下的只有沼泽中央燃烧着的橘色火光。

片刻之后,那东西突然发出轰隆响声,并且爆炸开来。

前面什么都看不到了。

哈啊……哈……弥漫的绿色烟雾掩住了视线。

更糟糕的是有一股要香到刺穿肺腑的香气。

说不定那是有毒的气体。

再见。

我以后会想到再回来的……声音越来越远,连最后几个字都快听不到了。

达夫南像是喝醉酒那般,双腿摇晃着,膝盖开始发软,最后真的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真是的……为何坐在地上起不来……?抛开一切不就是为了不要变成这样吗?不是想过要毫无保留地来转变所有一切情势吗?曾经流过血、流过泪,难道还有什么东西没被牺牲过吗?是什么不足呢……你的血。

耳边响着吱吱喳喳的声音。

然后像是嗡嗡作响的蜂群,接着逐渐变为真正的说话声。

阴影在耳语着,是他周围聚集着的一些阴影。

达夫南靠在墙边,无力地伸直双腿。

脚边腐烂的绿水在荡漾着。

他头脑恍惚,而且视觉麻痹,四肢僵硬。

虽然所有一切都变得麻痹,但奇怪的是,细微的知觉还是存在,操控着他的身体。

他甚至能感受到触及他脚底的水波,全身的触觉宛如针刺般毛骨悚然起来。

你的血……与你共生的血与肉。

说话声逐渐变得大声。

我选择的你不能死。

你不能死。

你不能死。

当啷。

他的右手松开,剑掉在地上,然后他慢慢地将右手放到耳边,无力地掩住耳朵。

然而那说话声仍然继续执意地钻进他耳中。

水不死亡的生命……你要不要啊?要不要啊?要不要啊?他想要动嘴巴说话,却是不可能。

你想杀死他吧?你想对他报仇,是吧?想对他报仇,是吧?想对他报仇,是吧?他的嘴角感觉到腥臭的液体。

他说话的声音小到连自己都听不到了,但达夫南还是翕动嘴唇:不需要……你多管……闲事……你看着吧。

我杀死他时,你要看清楚。

要是我杀死了他,你就是我的了,永远不死,做我的随从。

做我的随从。

做我的随从。

我不……要……达夫南又想要站起来。

可是腰部离开墙壁的那一瞬间,却差点往前栽倒。

好不容易双手按在地上,才像小动物般摇摇晃晃地直起双腿。

咦……贺托勒停住脚步,很惊讶地看着对方。

绕过大礼堂,他正要走回村子,就看到坐在倾倒圆柱上的人。

那不是别人,正是吉尔老师。

干嘛这么惊讶?贺托勒被吓了一跳,随即想了一下。

因为一直是艾基文在两人之间传话,所以他们不曾面对面谈过这件事。

不过从吉尔老师那里拿到的那团红红的东西,在半信半疑之下使用之后,果然充分发挥了效果。

贺托勒是在看到达夫南倒在地上后才出来的,所以他认为一切都圆满结束了。

但是这人为何来到这里?看来事情已经顺利处理好了!吉尔老师看到贺托勒是单独一个人,嘴角扬起了龌龊的微笑。

他的脑子快速转着,立刻有了新的阴谋。

……确实是进行顺利。

但贺托勒还是存有一抹自尊心,因为手段卑鄙,所以根本无法和别人一起高兴。

即使自己感觉做得好极了,也不想让这个人看到他高兴的模样。

我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

所以才会亲自跑来。

……什么事?即使努力建立起自尊心,也是没用。

因为这未免也太假了!吉尔老师不出声音地咧嘴笑着,从他一直坐着的地方一跃而起。

那个东西,我给你的那个东西确实是毒没有错,但是吞噬掉人之后,会变得不太安定。

所以必须在门前刻上符文才行。

这样才不会散到外面,只会在里面沉静下来。

为何现在才说呢?所以我不是赶紧跑来了吗?吉尔老师很快地移动脚步,从贺托勒身旁经过。

然后他突然停下来,回头说:你不跟我去吗?要跟我去做好结尾才对吧?……好像有点不对劲,但贺托勒没有充分的理由拒绝。

虽然吉尔老师刚才坐在圆柱上的模样,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赶紧跑来的样子。

但他终究还是不得不跟着过去。

此时贺托勒感觉到已经是和吉尔老师同搭上一条船。

只要有一方狠下心,就有可能不得不去消灭掉另一方。

即使没有消灭,也一定会终生留下一个大污点。

贺托勒再度走到大礼堂入口处时,有些迟疑。

心里觉得很不对劲。

于是他对走在前方的吉尔老师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吧?符文应该写在哪里呢?你再上来一点。

吉尔老师的眼睛刺向刚才贺托勒用脚踢毁的门。

感觉里面有些微的烟雾气息。

太好了。

他一面露出微笑一面转身过去,手里偷偷握着一团东西。

和刚才贺托勒拿的一样,只不过小了很多。

所有一切都将结束……他们两个人都死掉之后,剩下他一人,就可以活着享受长久以来的渴望。

即使审判者月女王正低头垂视,他也不担心。

因为长久以来他实在是受了太多不平等的待遇。

赶快上来帮我啊!贺托勒实在觉得不对劲,就在他踏上第三阶的那一瞬间——轰隆隆!某种东西带着巨大的气势往外迸出,并且将半毁的门给撞成了碎块。

原本站在门前的吉尔老师滚到阶梯下,贺托勒也受到冲击,同样摔到阶梯下方。

两个人连疼痛都来不及去感受,急忙抬头一看,他们的脸都因惊愕而僵住了。

那、那个是……什么……东西。

那不是大白天里正常人的眼睛会看到的东西。

黑暗的烟雾逐渐变成闪闪发出黑光的一团。

渐渐地,看得到形体了。

那东西的头部大约在两米高的地方,高高耸起的黑色翅膀合着,隐藏住身体,很难看清楚长相。

翅膀立刻就展开了。

在转眼之间,翅膀变成一张像要遮住天空的巨大帐幕。

当他们感觉视野快被掩盖的时候,翅膀上面像野兽尖牙般的爪子露出了白亮的光芒。

翅膀一拍,那怪物就下到阶梯的下方。

它那双令活人四肢僵硬的眼睛像暗红的火光般燃烧着。

不过,真正恐怖的是它张开嘴巴的时候。

他们不禁掩住了耳朵。

好像听不到任何声音,但耳膜还是像快爆裂般持续振荡,连掩住耳朵的手也在不停地抖动。

他们还是得掩住耳朵,要不然脑浆可能会从耳朵里流出来也说不一定。

感觉到体内的压力在增加,血管随时会爆裂,简直痛苦得快要令人发疯。

啊……哦……在……吉尔老师,也就是吉尔雷波,他一面吐出听不清楚的呻吟,一面开始在地上爬。

废墟的灰尘与尖锐的石块刮伤了他的膝盖,刺进他的手脚,他也似乎完全感觉不到。

他好像早巳连前方也看不到,甚至是他在往怪物的方向爬,也没有察觉到。

贺托勒刚才原本是在阶梯下方,因而被弹到距离怪物稍远的地方,所以比吉尔老师要镇静一些,他清楚地看到了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他看到怪物的翅膀上面最巨大的两个爪子往前突刺。

其中一个爪子立刻咻地刺穿了吉尔老师的背部,贯穿身体,压碎了地面的地砖。

原本在爬着的吉尔老师身体便停住了。

眼睛、耳朵、鼻子……七孔全都涌出了鲜血。

可是多数的血都往下流到地砖上,看起来像是红色鲜血注流到如同枯干血管般裂开的石头缝隙里。

宛如在废墟的地上涌出泉水般……而另一个爪子则是朝比较低的地方,也就是脸孔,正面扑去。

啪!在这之前,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但眼前的终结更是快速。

仿佛像爆竹爆开一样,头向四方溃散开来。

留在地上的已经不是人类的尸体了。

啊啊……贺托勒全身颤抖着。

不,应该说他连灵魂也在颤抖。

他脑中只是在想,这一切实在是邪恶到了极点。

他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到底是什么错了,从哪里开始犯错的,以及现在该怎么办。

当他下决心要杀害一个少年时,想到过会死,但根本和现在所看到的死法完全不同。

他现在才真正感受到死亡。

死亡不是可以死得干净俐落,很单纯地结束的,眼前这血肉模糊的人也是死,而被他留在那里面的少年也是死……不停颤抖的他叫出了一个自从他懂事以来就不曾再叫过的名字。

伟大的女王啊……达夫南睁开了眼睛。

他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闭上眼睛的。

不过他确实看到了许多东西、经过了好一段时间……他想他看到了黑暗、沼泽、着火的宅邸……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不过模糊他头脑与视线的那些绿色烟雾还是存在着。

他刚才是不是昏了过去?那么他为何还没有死?他猛然站起来。

同时发现他的身体又开始听他使唤了。

他看到剑就掉落在他身旁。

他原想去捡起来,却突然缩手。

他吓了一跳,看了一下自己的手。

他没有想停下来,但手却自己停住了。

他又再慢慢地朝剑伸出手。

可是他清楚看到,自己的指尖想碰剑的那一瞬间,就又再缩了回去,他的胸口震了一下,内心里很明显地有种莫名的不对劲。

不可以去拿那把剑。

达夫南摇了摇头。

不对,到底是为什么不能拿剑?说不定贺托勒就在外面,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不过,还是不能去拿剑。

但是……达夫南最后还是没有去拿剑,他慢慢绕过沼泽,走向门边。

他看到沼泽慢慢地动荡着。

仿佛那下面有个大洞,会冒出新的水。

不久,当他接近门的时候……天啊,当他看向已经不存在门的位置时,他不禁呆住了。

不仅是门,连墙壁也被打掉了一些。

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通过的样子。

而且他还注意到一点,那里到处可见沼泽的肮脏泥块掉在地上,还有脏水滴下的一些斑点水渍。

如同有人掉进沼泽之后站起来一口气跳出来的样子。

曾有一次,他看过与此相同的景象。

他没有时间多想,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他就冲到了外面。

接着他就看到两个他不敢相信的景象。

第一个景象是:冬霜剑就放在门前左边的地方。

他不曾把剑放在那里。

另一个景象则是阶梯下方……站着一个可恨的东西,而且受到白天阳光照射也丝毫无事地直直站立着……那是他记忆中的大敌!哦啊啊啊啊啊!贺托勒面对几乎已经近在眼前的死亡,竟连逃跑也没想到。

当他听到刺耳的喊叫声,猛然抬头。

在这一瞬间,这种情况下,他的耳朵竟然听到这毫无恐惧的喊叫声?越过怪物的肩膀看过去,一个他以为已经死掉的少年正站在阶梯上面。

少年双手空着,但就在少年身边,有一把剑开始散发出一道很稀罕的光芒。

他将少年留在大礼堂时明明没有看到那把剑的,怎么好像剑会移动,会跑到想去的地方?死亡……死亡……这么多的死亡!难道你还想夺去更多生命?周围的所有一切,达夫南都视而不见,他眼里只有一个东西。

达夫南低头,立刻捡起冬霜剑,同时迈步飞奔过去。

这一刹那的举动既不是勇气也不是蛮勇,两者都不是。

他是在半觉醒的状态下,现实与梦想掺杂着。

现在的他是以前在碧翠湖前丢下哥哥逃跑的小孩,同时也是要将此仇报复回来的另一少年。

白亮的剑被高举起来。

还剩下几阶的阶梯时,他纵身飞跃,用力砍向了敌人的翅膀。

不对,应该是说他以为砍到了。

原本倒在地上的贺托勒明白这一刻正是他唯一的机会。

令人惊讶的是,怪物避开了达夫南的剑。

然后它一面收起一边翅膀,一面往另一方向跳去。

贺托勒很快地站起来,死命地跑开,想要逃离那里。

可是他突然感到一股罪恶感攫住他的脚踝,令他停了下来。

不久前,看到吉尔老师的死状而感受到的巨大恐惧又再度涌了上来。

看到了那一幕,他才第一次感觉到他的杀人罪行不轻。

如果依照月女王的训诫,有罪之人与无罪之人,谁都可能随时会死,而且死是理所当然的,那么为何还要相信自己的生命还有活着的价值呢?岛上所有人只要一言不合就轻易说要杀人,而且就杀死人,他们真的曾经体验过死亡吗?一定没有,因为他们都没死,还活得好好的。

只有这种看过爪子一挥就割断脖子、人头落地的景象的人,才有资格宣告终结别人的生命,不对,或许应该是,只有实际死过的人才有资格杀死他人吧!他转过身去。

达夫南!达夫南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怪物虽然身形庞大,但竟然以惊人的速度移动开来。

达夫南继续追击,向前连挥了好几剑。

贺托勒因为不知道达夫南的过去,觉得这个他曾经想要杀死的少年实在是勇气大得令人惊讶。

换作是自己,就算给再多的酬劳,也不会这样做的。

他重新握住剑。

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感谢对方,也不是为了要谢罪。

而只是因为他觉得应该这样做。

他仍是月女王的子民……承受它的训示长大的,当然应该有所报答才对。

也接我……一招!当他发觉他抖动的剑尖已经刺到怪物背部时,他的身体已飞到半空中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打到的,可是眼前已经一片黑暗。

不过当他的手摸到胸口喷出的温热鲜血时,心中开始感到非常平静。

《符文之子-4 鲜血永存》作者:[韩] 全民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