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九九六年八月二十三日,我收到一封写得不错的信,署名杰夫·米哈里奇,从姓氏来看,好像是个塞尔维亚或克罗地亚人的后裔,他现在厄巴纳的伊利诺大学物理专业学习。
杰夫说他高中时很喜欢物理,成绩总是名列前茅。
但自从进大学物理系后,却麻烦不断。
这对我是个沉重的打击,因为我在学校总是出类拔萃,已经习惯。
我总以为,只要真心想做,就没有做不好的事情。
我在回信中是这样说的:你也许应该读一读索尔·贝洛①的传奇式流浪冒险小说《奥吉·玛琪历险记).我记得小说结尾时主人公的悟识是,不应该去寻求使人痛苦的挑战,而应做些我们生就能力范围之内的自然而有趣的事情。
至于物理学的魅力是无可置疑的:高中最有意思的两门课是机械原理和光学。
然而,在游戏般的定律和原则之外,这类智力游戏依靠的是天生才能,就如吹法国号和下国际象棋一样。
我在不同的演讲中谈到过天生的才能:‘如果你走进一个大城市——大学就是一个大城市——你免不了会撞见沃尔夫冈·阿马多伊斯·莫扎特。
守在家中,守在家中。
换一种说法:不管一个年轻人自以为有多么了不起,他,或者她,在同一个领域早晚会遇上高手,用句比喻的话说,让人给开一个新粪门。
我小时候有个朋友叫威廉·H.C.蹦蹦跳·费利,现在已升了天,死于四个月前。
他在高二的时候有充分的理由认为自己打乒乓球战无不胜。
我本人打乒乓还有两下。
但我不跟蹦蹦跳打。
他发球旋转十分厉害,不管我怎样想办法接球,我知道这球肯定会飞上我的鼻尖,或跃出窗口.或逃回乒乓球厂,但就是不会落在球台上。
但是蹦蹦跳三年级的时候,同我们班一个叫罗杰·唐斯的同学打乒乓球。
蹦蹦跳后来说:罗杰给我开了个新粪门。
三十五年以后。
我在科罗拉多州的一所大学讲演,不料在听众中间发现了罗杰·唐斯!在那边罗杰成了个生意人,也是老年人网球协会中受人尊重的一员干将。
我们旧事重提,谈到他打乒乓球给了蹦蹦跳一个教训,我对此表示敬佩。
罗杰很想知道那次较量后蹦蹦跳说了些什么。
我告诉他:蹦蹦跳’说,你给他开了个新粪门。
罗杰感到非常得意,当时赢了对手后他也许也是这种神情。
我没有问,但是这个外科手术比喻罗杰也许并不陌生。
此外,人生本来就是达尔文的实验,或者如特劳特喜欢说的是烂屎一缸,罗杰本人肯定也不止一次像蹦蹦跳那样,离开球赛时自尊扫地,让人给做了肛门造口术。
在重播进行到一半,又一个秋天临近的八月的某天,又有消息传来:我的哥哥伯尼患了无以逃脱的致命的癌症,已处于晚期,医治肿瘤的三大经典法宝——手术、化疗和放射疗,都已无济于事。
他是个天生的科学家,在起电和雷暴研究方面世界上无人可及。
伯尼现在仍然感觉良好。
也许现在谈死为时太早,但等他死后——但愿此事不会发生——我想他的骨灰不应该同詹姆斯·惠特科姆·莱利和约翰·迪林格一起葬在皇冠山公墓里。
他们俩属于印第安纳,但伯尼属于全世界。
伯尼的骨灰应该撒在雷暴云砧的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