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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2025-03-30 09:05:18

特劳特说:弗里昂·苏诺科从国家卫生研究院大楼跳入下面的停车场死了。

他身上穿着那套永远也到不了斯德哥尔摩的新燕尾服。

他意识到,他的发现证明,做出这样的发现他没有什么功劳。

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因为凡是做出了像他那样伟大成就的人,都不可能只凭人的大脑,只凭脑壳里面狗的一顿早餐,就可成功。

他只有得到了外来的帮助才能为之。

十年的间隙过后,自由意志再次闯入时,特劳特从似曾经历过的错觉状态转入无限生机,这中间的过渡十分平稳。

重播把他带回到时空连续统一体的某一个环节,他又重新开始写那个脑袋长在两腿间该长家伙的地方、而他的家伙却长到该长脑袋地方的英国士兵的故事。

没有任何预兆,重播突然无声无息地结束了。

这对任何正在操作自行驱动运输器械的人或乘坐这种器械、或站在这种器械路径当中的人来说,是灾难性的一刻。

因为十年来,机器像人一样重复着它们前一个十年的动作,当然也常常出现致命的后果。

正如特劳特在《我的十年自动飞行》中所写的:不管是否‘重播’,现代交通是一场生死就在几寸之间的游戏。

但是,来第二遍的时候,造成所有伤亡的责任在于打嗝的宇宙,而不在人类。

有些人看似在驾驶,但并没有真正在操作。

他们不能操作。

再引一句特劳特说的话:老马自识回家途。

但当重播结束时,这匹老马——从轻便摩托车到大型喷气式飞机的任何东西都有可能——却不认识回家的路途了。

必须有人告诉它下一步该怎么跨,不然的话就完全成了牛顿运动定律的超道德的玩具了。

特劳特坐在文学艺术院墙壁自己的帆布小床上,操作的是既不危险也不难驾驭的圆珠笔。

自由意志闯入时,他只是接着写下去。

他写完了小说。

那呼之欲出的故事,展开翅膀将它的作者带过了裂着大口的陷坑,而我们中大部分人都有跌落的危险。

只有当他完成了自己全身心投入的工作,即他的小说,特劳特才有可能去注意外面的世界中,或者说整个宇宙中正在发生些什么,如果正巧有事情在发生的话。

由于他是个没有文化背景和社会背景的人,他有特别的自由可以在几乎任何场合使用奥卡姆剃刀,或称节俭法则。

也就是说。

对某一现象最简单的解释,十之八九要比花哨玄乎的理论更接近真理。

讲到他如何完成那篇被耽搁了那么久的小说,特劳特的解释全没有传统论证的那一套繁琐:什么生活的意义啦,宇宙的能量啦,如此等等。

正因如此,这位老科幻作家能够直截了当地切中最简单的真理:过去的十年里每个人都经历了他所经历的一切。

他没有发疯,没有死去,没有下地狱,只是宇宙突然收缩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膨胀,使得每个人、每件东西都成了木偶,重复着自己的过去。

这同时也证明了,过去是不可更变、也是不可摧毁的。

这正是:巨手划过时空。

写下历史,完成了篇章又挥笔不止。

所有的虔诚和智慧。

都无法使它回头,或使半行消失,再多的泪水也冲刷不掉已经写下的一句一词。

接着,二○○一年二月十三日的下午,在纽约远离市区通向地狱的西一百五十五大街,以及所有地方,自由意志突然之间破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