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到黑树林里去,朋友。
老鼠鲁伯特说,树林里有可怕的东西。
――《邦尼先生历险记》在莫里斯的爪下,老鼠们正在糟糕的布林兹深深的地下城中穿行。
老城就是这样,人们修建了地上的,也修建了地下的。
地窖一间挨着一间,一些已经被遗忘了――记得它们的只有那些想躲开人们视线的动物。
沉沉的黑暗温暖而又潮湿,黑暗中一个声音说道:好啦。
谁身边有火柴?我有,毒豆子。
饲宝。
做得好,年轻人。
那谁有蜡烛?我,头儿①。
我叫一口。
好。
把蜡烛放下,让桃子点燃。
黑暗中响起一片嚓嚓的脚步声,并不是所有的老鼠都习惯了生火的主意,一些闪到了一边。
嚓的一声,火柴着了。
桃子用两只前爪捧着火柴,点亮了烛头。
烛焰突突地跳动一阵后稳稳地燃烧起来。
你真的看得见吗?火腿问。
是的,头儿。
毒豆子说,我没有全瞎,能辨得出光亮和黑暗。
你瞧,火腿不放心地盯着火苗说,可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光亮。
我们的父母觉得黑暗就足够了。
光亮总有一天会带来麻烦的。
再说,点蜡烛是在浪费可口的食物。
我们一定得学会控制火,头儿。
毒豆子平静地说,有了火,我们就向黑暗发出了宣言。
我们在宣告:我们是特别的;我们在宣告:我们不止是老鼠;我们在宣告:我们是宗族。
哼。
火腿说,这是他没听懂别人刚说的话时惯常的反应。
最近他时常哼哼。
我听见小老鼠们说阴影让他们感到害怕。
桃子说。
为什么?火腿说,他们不怕漆黑一片,不是吗?黑暗才是老鼠的本色!待在黑暗里是老鼠的一切!很奇怪,桃子说,可是直到有了光亮,我们才知道阴影的存在。
一只小老鼠怯生生地举起了爪子。
啊……而且就算光亮消失了,我们也知道阴影还在周围。
小老鼠说。
①很难将头儿这个词翻译成老鼠语。
老鼠语中头儿不是一个词。
而是短暂俯身的动作,表示这一刻俯下身子的老鼠承认另一只老鼠为头儿,但是另一只老鼠不能太摆架子。
――作者原注毒豆子向小老鼠转过身去。
你的名字叫――?他问。
美味。
小老鼠说。
嗯,美味。
毒豆子柔声说,我认为,正是因为我们变聪明了,所以我们才害怕阴影。
你意识到了你的存在,以及你之外的一切存在。
所以现在让你害怕的不仅仅是你实际看到、听到和闻到的,还有那些你――或多或少――能在脑海中所看见的东西。
学会面对外界的阴影会帮助我们战胜内心的阴影,然后你就能控制一切黑暗。
这是一大飞跃。
干得漂亮。
美味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自豪,但更多的是紧张不安。
我看不出这有什么意义。
火腿说,以前在垃圾堆里我们活得挺好的,我什么也不怕。
以前我们是所有流浪猫和饿狗的猎物,头儿。
毒豆子说。
哦,好吧,要是我们说到猫的话――火腿狺狺地吼道。
我看我们能相信莫里斯,头儿,毒豆子说,也许是在不涉及到钱的时候,我承认。
但你知道,在不吃会说话的生物这一点上他做得很好,他每一次都检查。
猫就是猫,火腿说,不管能不能说话!是的,头儿。
可是我们变了,他也变了。
我相信心底里他是一只正派的猫。
哎咳。
那还有待观察。
桃子说,但现在,我们已经在这儿了,那就行动吧。
火腿怒吼起来。
你凭什么说‘行动’?他厉声说,你是老鼠头头吗,嫌我口脏的老鼠小姐?不!我才是头儿,说‘行动’是我的活儿!是的,头儿,桃子低低地俯下身子说,您想让我们怎么行动,头儿?火腿怒视着桃子。
他看了看等待命令的老鼠和他们的行李包裹,又放眼环顾了一下陈旧的地窖,最后将目光收回到依然蜷伏着的桃子身上。
那就……行动吧!他咕哝说,别拿细节烦我!我是头儿。
说完他大步走进了阴影里。
火腿走了,桃子和毒豆子环顾着地窖。
地窖里充满了烛火投下的颤动的阴影,一股细细的水流沿着垢迹斑斑的墙流淌下来,到处都是石砖掉落后留下的诱人的空洞,覆盖着地面的黄土上丝毫没有人的脚印。
理想的大本营,毒豆子说,透着秘密、安全的气味。
是老鼠们的好地方。
没错。
一个声音说,可你知道这为什么让我担心吗?一只叫黑皮的老鼠一边走进烛光里,一边扣上他的一条工具腰带。
很多正在等待的老鼠猛地来了精神。
听火腿的是因为他是老鼠头头,但是听黑皮的是因为他所说的经常是为了活下去所必须知道的。
黑皮是一只精瘦健壮的大老鼠,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拆卸各种捕鼠夹,研究它们的原理。
你担心什么,黑皮?毒豆子问道。
这儿没有老鼠,除了我们。
没错,是有老鼠打出的通道,但是看不见老鼠,一只也没有。
这样的小城应该到处都是老鼠才对。
哦,也许是他们怕我们吧。
桃子说。
黑皮轻轻拍了拍他那满是疤痕的嘴巴。
也许吧。
他说,但是情况闻着不对。
思想是伟大的创造,但是我们有鼻子,听听鼻子的总是很有用。
要加倍小心。
他转身面对着在场的老鼠,提高了声音说。
好了,伙计们!你们知道怎么操练!他叫道,前方立即列队!没多久老鼠们便排成了三队。
他们已经操练过很多次。
很好。
等最后几只老鼠挪到位后黑皮继续说道,好!这是一片危险区,士兵们,所以我们要小心……黑皮在老鼠中非同一般,那是因为他身上佩戴着东西。
老鼠发现书后――书的概念对于大多数上了年纪的老鼠来说依然难以理解――他们在他们每晚都光顾的那家书店里发现了那本书。
那本神奇的书。
在桃子和多纳圈还没有学会阅读人类文字的时候,他们已经被里面的图画迷住了。
画里画的是穿着衣服的动物。
有一只穿着蓝外套直立行走的兔子。
一只戴着帽子的老鼠,还挎着一把剑,穿着宽大的红色马甲,马甲上还挂着怀表。
连那条蛇都有一个领子,还打着领带。
所有的动物都会说话,没有一个捕食别的动物,而且他们都跟人类交谈――这是最难以置信的地方。
人们对待他们就好像,嗯,对待体形小一些的同类。
没有捕鼠夹,没有毒药。
没错(据桃子说,她辛苦地琢磨着这本书,有时候能读懂一些)奥利蛇有点儿卑鄙,但也没做什么真正的坏事。
甚至那只兔子在黑树林里迷了路的时候,他也只有一点儿害怕。
是的,《邦尼先生历险记》在这群突变的老鼠中引发了广泛的讨论。
这本书想说明什么呢?是像毒豆子相信的那样,预示着某种光明的未来吗?这是人类写出来的书吗?书店是人类的,没错。
但是毫无疑问,就算是人类也不会一边在地板下撒药毒死老鼠一边又写出戴帽子的老鼠鲁伯特的故事。
是不是?不然一切不都乱了?一些小老鼠提出,也许衣服比所有人想象的都重要。
他们尝试穿马甲,但是要咬出合适的样式是很困难的,扣子也扣不上,而且老实说,任何一个突起的小东西都会把所谓的马甲挂住,穿着它跑动实在辛苦。
帽子更是戴不住。
黑皮觉得人类不光邪恶,而且疯了。
但是书里的图画给了他一个点子。
他身上的不是马甲,而是宽宽的网眼腰带,易摘易扣。
他在腰带上缝了很多口袋――这是一个好主意,就好像添了好多爪子――可以装所有他需要的东西,比如金属棒和电线头。
各支队伍里的其他一些老鼠也用了这个办法。
在扫夹队里,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步会需要什么。
日子艰难而危险。
黑皮在他的几支队伍前走来走去,金属棒和电线头丁当作响。
他在一群小老鼠前停了下来。
好,第三分队,你们负责遗留屎尿。
他说,去痛快地喝吧。
哎哟,我们总是遗留屎尿。
一只老鼠抱怨道。
黑皮猛地扑了过去,鼻子顶着鼻子瞪着他,直到他缩了回去。
那是因为你擅长干这个,小伙子!你妈妈养的天生是一个屎尿精。
去吧,依着本性做!要是你们能领会我的意思,再没什么比让人类看出有老鼠待过更让他们害怕的了!有机会的话,也咬上几口。
在地板下面绕着圈子一边跑一边叫!记住,在没有得到扫夹队全部清除障碍的消息前,任何人不得冒进。
现在,分成两列,目标水源!一!一!一二一!第三小分队飞快地去了。
黑皮转向了第二分队。
他们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鼠,伤残的身体上满是疤痕和咬伤,有些只剩下短短的尾巴根或者根本没了尾巴,有些丢了一只爪子、一只耳朵或者一只眼睛。
事实上,虽然他们大约有二十只,但是他们的零部件充其量只够组装起大约十七只完整无缺的老鼠。
但正是因为他们老了,所以他们很狡猾。
要是一只老鼠不够狡猾多疑,不能随机应变,他就不会成为一只上了年纪的老鼠。
智慧降临到他们头上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成年了。
他们的老方式更加根深蒂固。
火腿总是说他喜欢他们的样子。
他们还保持着很多老鼠的本色,那种逃离捕鼠夹的原始的狡猾,而过分活跃的头脑则会导致落入捕鼠夹的命运。
他们用鼻子思考,不用告诉他们到哪儿去拉屎拉尿。
好啦,伙计们,你们知道怎么办。
黑皮说,我想看见大胆的举动。
从猫碗里偷食,在厨师的鼻子底下偷馅饼――――从老头儿的嘴巴里偷假牙――一只小个儿的老鼠说。
他站着的时候也似乎在原地跳舞,他的脚在不停地动,在地窖的地上击打出踢踏舞的节奏。
他还戴着帽子,一顶破旧的手编草帽。
他是惟一一只能戴得住帽子的老鼠,他的方法是把耳朵楔进帽子里。
他说要前进,就得有帽子。
那次是运气,沙丁鱼。
我敢打赌你做不成第二次。
黑皮笑着说,还有,别老跟孩子们讲你怎么在什么人的浴缸里游泳。
没错,我知道那是真的,但是我可不想因为爬不出滑溜溜的浴缸而失去谁。
不管怎么说……要是十分钟内我没听见女人尖叫着跑出厨房,我就知道你们不是我所认为的老鼠。
嗯?为什么还都站着不动?去吧!等等……沙丁鱼呢?在,老板?这次少跳一点儿踢踏舞,好吗?可我就长了这么两只跳舞的脚啊,老板!还有你非得戴着那顶愚蠢的帽子吗?黑皮咧开嘴笑了。
是的,老板!沙丁鱼属于上了年纪的老鼠,但是大多数时候别人感觉不到他上了年纪。
他喜欢跳舞,讲笑话,从不打架。
他以前住在剧院里,有一次吃了整整一盒化妆用的油彩,那盒油彩似乎渗入了他的血液。
还有不准跑到扫夹队前头去!黑皮说。
沙丁鱼笑了。
啊,老板,我就不能有一点儿乐子吗?他跟在小分队的后面,跳着舞向墙上的洞走去。
黑皮走向第一分队。
第一分队的成员最少。
只有一种老鼠能长时间待在扫夹队里,这种老鼠做事必须小心谨慎、有耐心、一丝不苟,还必须拥有良好的记忆力。
他做事必须小心谨慎,性急鲁莽冒进的也可以加入扫夹队,但是待不长久。
黑皮上下打量着第一小分队的成员,然后笑了。
他为他们自豪。
好,伙计们,现在活儿你们都熟悉了,他说,不需要我再做长篇大论了。
只是要记住这是一座新的城市,我们不知道会发现什么。
肯定会有很多新型的捕鼠夹,但是我们掌握得很快,是不是?还有毒药,他们可能会用以前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东西,所以要小心。
千万不能急躁,不能冒进。
我们可不想成为第一只老鼠,是不是?是的,黑皮,老鼠们尽职地齐声喊道。
我说,我们不想成为什么老鼠?黑皮问道。
我们不想成为第一只老鼠!老鼠们喊道。
对!我们想成为什么老鼠?第二只老鼠,黑皮!老鼠们说,这一课他们已经反复听了很多遍了。
没错!那我们为什么想成为第二只老鼠?因为第二只老鼠吃得着奶酪,黑皮!好!黑皮说,盐水带第二组……昔佳?你升职,带第三组,我希望你能跟去世的农庄一样出色。
她一直很出色,直到那一回她忘了怎么拆卸‘小片波尔森捕鼠夹5号’。
过于自信是我们的敌人!所以看见任何可疑的东西,任何不认识的小碟,任何有铁丝和弹簧的东西,做上标记,然后派一个通信员立刻到我这儿来――知道了吗?一只小老鼠举起了爪子。
嗯?你叫什么名字……小姐?呃……叫营养,头儿。
小老鼠说,呃……我能问一个问题吗,头儿?你是新加入分队的吧,营养?黑皮问。
是的,头儿!刚从屎尿分队调来的,头儿!啊,他们认为你会成为拆卸捕鼠夹的好手,是不是?营养看上去很不安,但是现在没有退路了。
呃……并不是那样,头儿。
他们说反正我做什么都不会比拉屎拉尿做得更糟,头儿。
队伍里一阵哄笑。
一只老鼠怎么会连那个也做不好呢?黑皮问。
可那太……太……太不好意思了,头儿。
营养说。
黑皮叹了一口气。
这种新的头脑正在产生一些古怪的想法。
他本人赞同寻找理想之地的主意,但是这些孩子们冒出来的一些念头太……古怪了。
好吧,他说,你想问什么,营养?呃……你刚才是说第二只老鼠吃得着奶酪,头儿?没错!这是分队的座右铭,营养。
记住!他会帮助你的!是,头儿。
我会的,头儿。
但是……第一只老鼠就什么也得不着吗,头儿?黑皮瞪着小老鼠。
小老鼠并没有畏缩,也瞪大眼睛望着他,他受到了些许的震动。
看得出你会成为分队可贵的补充,营养。
他说。
他提高了声音。
第一分队!第一只老鼠会得到什么?吼声震落了天花板上的尘土。
捕鼠夹!别忘了这一点。
黑皮说。
带他们去吧,特佳。
我会很快跟你会合的。
一只年轻的老鼠走出队列面对着小分队。
我们走,伙计们!一!一!……扫夹队踏着大步走了。
黑皮走到毒豆子面前。
我们这就开始了。
他说,要是我们明天还不能让那些人去寻找好的捕鼠人,那我们对我们的买卖可就没底啦。
我们得多待几天,桃子说,几位女士要生产了。
我说过了,我们还不知道这儿是否安全。
黑皮说。
你想自己去跟省大钱说说吗?桃子甜甜地问。
省大钱是最老的母老鼠头儿,大家都认为她的肌肉像岩石,嘴巴咬起人来像鹤嘴锄,而且她对异性的脾气很不好。
她发火的时候,连火腿也得绕道儿走。
当然啦,自然的事是不能违背的,黑皮立刻说,但是我们还没有侦察,这儿一定有别的老鼠。
哦,那些‘吱吱’们都躲着我们呢。
桃子说。
这话没错,黑皮不得不承认。
普通的老鼠的确躲着他们这突变的一族。
嗯,有时候也有些麻烦,但是突变一族身强体壮,而且战斗中会用智谋取胜。
毒豆子不喜欢这样,但是正如火腿所说,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说穿了,这是一个老鼠吃老鼠的世界。
我得去跟分队会合了。
黑皮说,想到要面对省大钱他还是有点儿胆怯。
他向桃子凑近了一些。
火腿怎么啦?他……在想事情。
桃子说。
想事情。
黑皮茫然地说,哦,好吧。
好,我得打点捕鼠夹去了。
回见!火腿怎么啦?等到又只剩下他和桃子的时候,毒豆子问道。
他老了。
桃子说,他需要长时间的休息。
我看他在担心黑皮或者别的成员威胁他的地位。
他们会吗,你看呢?黑皮想得更多的是拆捕鼠夹和试验毒药。
现在有好多比互相撕咬更有意思的事儿。
还有做爱,我听说。
毒豆子说。
桃子窘迫地垂下了眼睛。
要是老鼠会脸红的话,她的脸已经红了。
那双几乎看不见的粉红色眼睛居然能看穿你的心思,这真是不可思议。
女士们挑剔多了。
她说,她们想找会用头脑的父亲。
好,毒豆子说,我们应该仔细挑选。
我们不用像老鼠那样繁殖,我们不用依靠数量,我们是突变的一族。
桃子焦急地看着他。
每次毒豆子思考的时候,他便似乎看见了一个只有他才能看见的世界。
这次是什么?她问道。
我在想,我们不应该杀其他的老鼠,老鼠不应该互相残杀。
包括‘吱吱’们?桃子问道。
他们也是老鼠。
桃子耸耸肩。
是啊,我们试着跟他们说过话,可是没用。
再说,现在大部分时候他们都躲开了。
毒豆子依然凝望着那个看不见的世界。
就算这样,他平静地说,我还是想让你写下来。
桃子叹了一口气,但还是走到了老鼠们带进地窖的行李包裹前,拖出了自己的小包。
那不过是一卷布上多了一个用一小截绳子做成的把手,但足够装下几根火柴、几支铅笔头、一小片削铅笔用的碎刀片,还有一张脏兮兮的纸。
全都是重要的东西。
桃子还是《邦尼先生历险记》的正式携带者。
携带并不是很准确,拖倒更符合实际情况。
但是毒豆子总想知道书在哪儿,书在身边他似乎便能更好地思考,书给了他某种安慰,对桃子来说这就够了。
她把纸摊在一块旧砖块上,拿起一支铅笔头,看着纸上记下的条目。
第一条思想是:置身部族中便拥有力量。
这一条翻译起来相当难,但是桃子很努力。
大多数老鼠不认识人类的文字,读懂那些弯弯曲曲的线条太难了,于是桃子一直在努力创造一种老鼠能读得懂的语言。
她试着画了一只由小老鼠组成的大老鼠:把思想写下来这一举动导致了他们与火腿的争执。
新想法要进入老老鼠的头脑需要飞跃。
毒豆子用他出奇平静的声音解释说,把事情记录下来意味着就算一只老鼠死了,他的知识也能流传下去。
他说这样做,所有的老鼠便都可以学到火腿的知识。
可火腿说:不可能!他花了多少年才学会了他掌握的窍门!他为什么都要给出去?那样的话,任何一只小老鼠都会跟他知道得一样多!毒豆子说:不合作,我们就没有活路。
这成了第二条思想。
合作不太好理解,但是连吱吱们有时候也会替那些瞎了眼或者受了伤的同伴领路,那无疑是合作。
她在纸上重重涂出的粗线意思是不。
捕鼠夹的标记大概意思是死、坏或者避免。
纸上最后一条思想是:别在你吃东西的地方拉屎拉尿。
这一条很简单。
桃子用两只爪子握住铅笔头,小心翼翼地画下这样的意思:老鼠再能自相残杀。
她舒了一口气。
唔……不错……捕鼠夹是代表死亡的好标记,可且她还加了一只死老鼠,让画面变得更加严肃。
可要是被逼得没办法呢?她依然盯着画面问道。
那就只好动手了,毒豆子说,但是不应该去杀别的老鼠。
桃子悲伤地摇了摇头。
她支持毒豆子,因为……唔,他很特别。
他个子不大,行动也不迅速,而且几乎是一个瞎子,身子也很虚弱,有时候连饭都忘了吃,因为他想到过了别人――至少是别的老鼠――以前从没有想到过的事情。
大部分事情惹得火腿很心烦,像那一次毒豆子问:老鼠是什么?火腿回答说:牙齿、爪子、尾巴、逃、藏、吃,这就是老鼠。
毒豆子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但是现在我们还能问‘老鼠是什么’吗?他说,这意味着我们不仅仅是老鼠。
我们是老鼠。
火腿争辩道,我们东跑西颠,吱吱乱叫,偷东西,生更多的老鼠。
这就是我们被创造出来的意义!谁创造了我们呢?毒豆子问。
这便引发了另一场关于老鼠冥神理论的争论。
但是连火腿也听毒豆子的,还有别的老鼠,像黑皮、多纳圈,他们都听他的话。
桃子听过他们的谈话。
我们被赐予了鼻子。
黑皮对分队说。
谁赐予了他们鼻子呢?毒豆子的想法已经偷偷地钻进了别人的头脑里。
他产生了新的思维方式;他创造出新的词汇;他想到了如何理解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的方法。
强壮的老鼠、满身疤痕的老鼠都听这只小老鼠的,因为突变将他们引入了黑暗的深渊,而他似乎是惟一知道他们将到哪儿去的老鼠。
桃子让毒豆子坐在蜡烛边,自己去找火腿。
火腿坐在墙边,跟大多数上了年纪的老鼠一样,他总是紧紧地贴着墙,躲开空地和过于强烈的光线。
他似乎在发抖。
你还好吗?桃子问。
颤抖停止了。
好,很好,我什么毛病也没有!火腿厉声说,只是几阵刺痛,一切都是暂时的!我只是注意到你不跟任何一个分队外出行动了。
桃子说。
我什么毛病都没有!老老鼠吼道。
包里还有几个土豆――我不要吃的!我没有任何毛病!……那就是说有。
所以他不愿意与人分享他所知道的一切,他的经验是他还拥有的全部。
桃子知道老鼠们通常会怎么对待衰老的老鼠头头。
黑皮――更年轻、更强壮的黑皮――对他的几支队伍讲话的时候,桃子观察过火腿的脸,她知道火腿也在想这个问题。
没错,有人看着他的时候他很好,但是最近他休息得更多了,而且总是躲在角落里。
衰老的老鼠会被赶离群体,孤零零地游荡,变得痴痴傻傻的。
很快便会有一只新的老鼠头头。
桃子希望她能让他明白毒豆子的一条思想,但是老火腿不怎么喜欢跟女性说话,他根深蒂固的看法是女性并不是交谈的对象。
那条思想是:它的意思是:我们是突变的一族。
我们和别的老鼠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