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岩洞,不但光线充足,而且温暖如春,确实是一个理想的住所。
为数不多的加利亚居民全都可以在这里安顿下来。
除人而外,上尉的两匹马和其它一定数量的牲畜也可在这里安全过冬——但愿那漫长的冬天会有结束的时候。
大家很快就弄清楚,在这个大岩洞的四周,有二十几条密如蛛网的地道,这些地道一直伸展到很远的地方,而且都很温暖,好象山中有许多毛细管把热量传遍四面八方。
因此,只要火山不停止活动,无论外面的气温降到怎样的程度,加利亚人在这样深的地下,是可以高枕无忧、逍遥自在的。
正如铁马什夫伯爵所说,他们乘多布里纳号环游加利亚海时,除这个火山外,并未发现其它的火山。
要是加利亚内部的热量只通过这一个火山口向外排放,那么这座火山的活动将可延续几个世纪而不会停息。
必须抓紧时间搬迁,一分一秒也不能放松。
趁着多布里纳号尚能航行之际,赶紧回到古尔比岛去,把岛上的居民和牲畜迁移到这儿来,把粮食和饲料也搬过来,以便在这个温暖之乡——用这个名称来称呼它是再恰当不过了——长期定居下来。
小艇当天就回到了古尔比岛。
第二天,搬迁工作就开始了。
这次到那边去过冬必须作长期打算,各方面都要考虑周到。
已经到来的冬天可能会长得不得了,甚至比地球两极的半年冬天和黑夜还要长得多。
因为在加利亚这个星球上,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冰消雪融、冬去春来,谁也说不上来。
更确切地说,谁也不知道它在什么时候经过远日点,开始它接近太阳的回程。
而且,它究竟是否在沿着一条椭圆形轨道运动,终有一天要回到太阳附近来,也很难说呢!上尉塞尔瓦达克把他们的最新发现告诉了大家。
当他提到温暖之乡这个名称时,小尼娜和西班牙人都情不自禁地欢呼了起来。
上帝把人间的事情安排得这样美好,大家都由衷地对此表示感谢。
此后三天,多布里纳号在古尔比岛和温暖之乡之间来回跑了三趟。
首先,把刚刚收割下来的饲料和粮食运了过去。
这些饲料和粮食就放在地道的尽头储藏起来。
3月15日,他们又把五十来只牛、羊、猪运了过去,以便将来用于繁殖。
所余牲畜,不久就会冻死,所以将尽量宰杀,好在天气这样冷,长期存放是没有问题的。
这些大量的储备,足可保证他们度过一定的岁月,至少对目前这一点人来说,短期内是不会闹粮荒的。
至于饮水问题,那也很好解决。
当然,这里指的是淡水。
不过谈水永远也不会缺。
古尔比岛上溪流纵横,还有蓄水池。
夏天当然不愁没有水;但即使是冬天也不成问题。
海水一结冰,盐分便会消失,更是取之不尽了。
当大家都在古尔比岛为搬迁而紧张地忙碌时,塞尔瓦达克上尉、铁马什夫伯爵和普罗科普二副也在忙着整理温暖之乡的新居。
时间越来越紧迫。
已经结起的冰,即使在正午的阳光下也不会融化了。
必须赶在大海封冻之前,把东西全部搬完,免得日后从冰面上搬运就相当艰难了。
新居的发掘工作做得十分出色。
大家又发现了一些新的地道。
这个山洞简直象是一个巨大的蜂巢,周围的蜂房密密麻麻。
辛勤的蜜蜂,即那些终日奔忙的加利亚人们,可以在这里找到宽敞的住房,享受舒适的环境。
大家给这些密如蛛网的地道起了个名字,把它叫做尼娜蜂巢。
除精心安置外,塞尔瓦达克等人首先想到的是如何把熔岩中的热量利用于日常生活。
他们把细小的岩流引到指定的地方,把多布里纳号上的炊具拿来,利用熔岩的热量给大家做饭。
这样,烹调名师莫歇尔便可在这别具一格的炉灶上大显身手了。
嗨!本一佐夫风趣地说,要是旧大陆家家户户都用这种不花分文的玩意儿来做饭,那该是多大的进步!塞尔瓦达克把那个大岩洞作为公共活动场所,里面放了从多布里纳号和古尔比岛的茅屋里搬来的家具。
大家还把多布里纳号上的布机取下来,放在四周的地洞里,以备各种用途。
船上的那个小图书馆,藏有不少法文和俄文图书,当然也搬了来,放在大厅里。
航海图则挂在石壁上。
我们在前面已经说过,火红的岩流从山顶倾泻而下时,正从大岩洞的一个洞口前经过,熔岩的热量由此而传入洞内,并把山洞照得通明。
这个熔岩瀑布泻入山下的一个四周由礁石形成的水潭内。
水潭不与大海相通,显然非常之深。
即使加利亚海全部封冻,潭内的水也始终可以由于熔岩的不断流入而保持液体状态。
大岩洞,即正厅的左边,还有一个山洞。
此山洞现已作为塞尔瓦达克上尉和铁马什夫伯爵的卧戾。
普罗科普二副和本一位夫则住在右面的一个小山洞里。
正厅的后面还有一个小山洞,人们把它精心布置一番,作了小尼娜的绣房。
至于几位俄国水手和那些西班牙人,他们则住在正厅四周的地道里。
大家在这里安顿下来后,便可以高枕无忧地打发漫长的寒冬了。
即便加利亚把他们带到气温比地球低二十五倍的木星轨道附近,他们也可以安然无恙地呆在里面。
当大家都在忙于搬迁,连西班牙人也在废寝忘食地来回奔波时,伊萨克在干什么呢?他对塞尔瓦达克那天讲的话一直置若罔闻。
大家出于怜悯之情,把天地间所显示的种种症候指给他看,告诉他无比寒冷的严冬即将到来。
但无论大家怎样苦口婆心,他也听不进去,一直呆在汉沙号上死守着那些货物,他成无嘟嘟囔囔,长吁短叹,总希望海面上能有艘船来把他带走,但哪会有一只船影?不过,他不到新居来,大家倒也乐得清静。
他正式宣称,谁要是想买他的货物,一定要用现钱。
上尉塞尔瓦达克严令大家不但不要拿他的东西,而且不许买。
他倒想看看这个冥顽不化的守财权会不会在严酷的事实面前低头服输。
显然,人人都公认的那种即将到来的可怕局面,他是根本不相信的。
他总认为自己还呆在地球上,不过发生了一点小小的灾害而已。
所以始终坚信,迟早总可离开这个鬼地方,到地中海沿岸会继续做他的生意。
他不但对人们的善意劝告听不进去,而且总认为有人在对他玩弄阴谋,妄图侵占地的货物。
他根本就不相信关于从地球上分离出一块碎片在太空邀游的说法。
他总担心他们会来抢夺他的货物,所以日夜守在汉沙号上。
可是,既然一切都显示出人们如今确实是呆在一个新的星球上,伊萨克整天举看望远镜对海面了望,盼望会有一艘船来搭救他,也就完全是白费劲了。
伊萨克对他们的过冬计划并不是不知道。
起先,他是照例坚决不相信。
及至看到多布里纳号在海面上来来往往,忙着把粮食和牲畜运过去时,他才不得不相信塞尔瓦达克及其他人就要离开古尔比岛了。
要是他宁死不愿相信的那些事果然是真的,他这个命运不济的老头会怎么样呢?什么!眼前的大海已不是地中海,而是加利亚海!果真如此,他就再也不能回到他的故乡——德国去了。
再也不能到的黎波里和突尼斯去骗那些老实厚道的乡民了。
这样,他岂不完了?此后;他常常走下船来,混到俄国人和西班牙人的队伍中,但大家都对他报以冷嘲热讽,他简直受不了。
于是又用几包烟草去拉拢本一佐夫。
但由于塞尔瓦达克有令在先,本一佐夫毫不客气地谢绝了。
老财迷,本一佐夫骂道,你别来这一套,上面有命令。
你的那些货物,还是自己留着吃,留着喝,留着用吧!他在小鬼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便又去找阎王。
一天,他决定亲自问问塞尔瓦达克那一切是不是真的,心想一个法国军官总不会欺骗他这样一个可怜的老头。
当然是真的!塞尔瓦达克对这个犹太人如此顽固简直有点不耐烦了。
你要是愿意跟我们走,现在还来得及。
愿上帝和穆罕默德来帮我一把吧!伊萨克绝望地叫道。
他这种祷告,也足见其信仰之诚了。
是不是给你派三四个人,帮你把船开到那边去?上尉塞尔瓦达克问他。
我要到阿尔及尔去。
伊萨克答非所问。
我再对你说一遍,阿尔及尔已经不存在了。
真主啊,这可能吗!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是否愿意到那边去同我们一起过冬?他妈的,我的货全完了!你不愿去是不是?那好,你就留在这儿吧。
不过,我可要把汉沙号开走。
把汉沙号开走,总督先生?是的,我不想让全船的宝贵物资因为你的顽固不化而白白葬送掉。
那你可把我毁了!可是如果让你一意孤行的话,损失就更大了。
上尉无可奈何地耸耸肩答道。
现在,请你给我滚开!伊萨克回到船上,呼天抢地,痛不欲生,对这些贪得无厌的小人骂声不绝。
3月20日,岛上的东西已全部搬完,该是大家向小岛告别了。
气温表已降到—8℃。
水池里的水已冻得严严实实。
大家决定,第二天全体登上多布里纳号,到温暖之乡去安身,并决定不顾伊萨克如何反对,也要把汉沙号开到那边去。
普罗科普说过,如果让汉沙号停在这里,海面一封冻,肯定会遭到意料不到的危险。
但若开到温暖之乡的海湾里,就会安全多了。
万一发生不测,船上的货物也可抢救出来。
所以,多布里纳号起锚几分钟后,汉沙号也扬帆启航了。
伊萨克在船上跑来跑去,到处骂人,也毫无用处。
四个俄国水手驾驶起这个水土杂货铺,向南边开去。
在整个航行期间,伊萨克一直吵闹不休,声称他不需要任何人帮助,人们这样违背他的意愿是虐待老人,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他又是哭,又是叫,又是闹。
三小时后,船到达彼岸,当他看到自己的船停在十分安全的地方时,脸上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并喃喃自语道:啊!这些蠢货、白痴!他们这次给我开船一个子儿也没要!这寥寥数语,活龙活现地道出了他的为人。
原来人家强逼着给他帮忙是想从他那儿捞到几个小钱!古尔比岛上现在是空无一人。
在这块法国殖民地的最后一块遗迹上,如今什么东西也没有了,只有一些难以捕捉的野兽和鸟雀还留在那里,等待寒潮来临时把它们冻死。
有些鸟雀曾飞到别处去寻求栖息之所,但不久又飞了回来,足见在加利亚这个星球上,除古尔比岛外,没有一块地方能使它们生存下去。
船靠岸后,大家欢天喜地地迁入了新居。
人人都对这个蜂巢似的住所感到非常满意,并为能住进这个既舒适又温暖的地方而感到十分庆幸。
只有伊萨克与众不同。
他不愿到山洞里来同大家分享快乐,孤身一人留在汉沙号上。
他一定是怕我们叫他付房钱!本一佐夫说。
可是过不了多久,天一冷就会把这个老狐狸从洞里赶出来的。
天黑之后,为庆祝这次乔迁之喜,人们会聚在大厅里,举行了一次盛大的晚宴。
筵席很丰盛,菜是借用熔岩的热量故成的。
大家把从多布里纳号上带来的酒坛打开,开怀畅饮,向总督塞尔瓦达克和顾问铁马什夫伯爵表示感谢和祝贺。
本一佐夫当然不会放过这一良机,也开怀畅饮,兴致很浓。
气氛十分热烈。
能歌善舞的西班牙人乘机大显身手,只见他们弹起吉他,打起响板,唱了一支支令人心荡神驰的歌曲。
本一佐夫也唱了一首朱阿夫兵团的著名歌曲,这首歌在法国军队中颇为盛行,但只有看过象本一佐夫这样的名手表演的人,才能领略其中的奥妙。
随后,人们又推开饭桌,兴致勃勃地跳起舞来,这恐怕是加利亚星球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舞会。
西班牙人跳了几个凡丹戈舞,博得了大家的一片喝彩。
俄国水手跳了几个饶有兴味的家乡舞。
本一佐夫也跳了一个在爱丽舍—蒙马特一带闻名的舞蹈,舞姿优美,动作强烈,博得了歌手奈格雷特的由衷赞美。
晚宴结束时,已经是九点钟了。
因为喝了酒,跳了舞,加上大厅里本来就很热,大家都想出击走走。
本一佐夫领着大家沿着通向海边的地道向外走去。
塞尔瓦达克、铁马什夫和普罗科普缓步跟在后面。
不久,前方传来惊叫声,大家于是快步走去。
不过,这不是因为恐惧而发出的叫声,而是一种清脆的赞叹声。
塞尔瓦达克和铁马什夫到达洞口后,发现大家都站在山岩上。
只见本一佐夫用手指着天边,无限深情地叫道:啊!总督大人!怎么啦?塞尔瓦达克问.你瞧,月亮!本一佐夫说。
一轮圆月摆脱了夜雾,出现在加利亚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