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迪克·桑德的一声喊,船员们纷纷跑到甲板上来,连休息的船员也从舱里上来了。
胡尔船长、惠尔顿夫人、娜安,甚至连对什么闲事都不大关心的拜蒂柯特表克也都来了。
只有尼古鲁没有出来,他似乎从来就对海上的漂流物没有兴趣。
所有的人都盯着那个漂流物。
准是一架没人要了的木筏子。
一个水手推测道。
也许木筏上会有在海上遇难的人吧?惠尔顿夫人补充说。
等一会儿就知道了。
不过,我看像是艘沉船,不是木筏……胡尔船长说。
啊,可能是什么海兽吧,某种体积庞大的哺乳动物?拜蒂柯特表兄又在往他的动物学方面想。
那么,迪克你看是什么呢?惠尔顿夫人问。
是沉船,正如船长所说,惠尔顿夫人。
我看那个在阳光下闪亮的东西就像是船底吃水线下的镶铜板。
是的……不错……胡尔船长下达了命令:波尔顿,舵尾正左舷风,右转 90°,向漂流物靠近。
是,船长!舵手回答道。
不过,我还是认为那是一只海兽,没错!拜蒂柯特表兄坚持他自己的观点。
那样,一定是条黄铜鲸鱼,胡尔说,你看,阳光下的反光是多么强烈!有一点可以肯定,拜蒂柯特表兄,惠尔顿夫人说,你应该同意,这条鲸鱼是死的,因为它一动不动。
嗨,表妹,这没什么新鲜的,鲸鱼经常浮在海面上睡觉!拜蒂柯特表兄固执地坚持着。
那种事确实有过,不过,这回不是鱼,而是船。
胡尔船长说。
那咱们等着瞧吧。
拜蒂柯特表兄说。
其实他对到底是什么东西并不感兴趣。
他宁愿拿一条鲸鱼去换一只稀有的昆虫。
距那只沉船还有一海里,水手们都睁大了眼睛,盯着这只也许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值钱的货物的沉船。
按规矩,抢救出来的货物的三分之一归打捞者。
这样的话,对这个捕鲸季节的欠收,会是个补偿。
在距漂流物还有半海里时,人们确凿无疑地看到,肯定是一条沉船。
它左舷下斜,右舷浮出水面,海水浸到了护甲板上,船身倾斜得很厉害,人估计是没法立在甲板上了。
甲板上的桅杆帆索都没了踪影,几根断绳头断铁链挂在断裂的木桩上。
右舷撑骨和护甲板之间有个大洞。
是被撞沉的。
迪克说。
没错。
没有立刻沉底也算个奇迹了。
胡尔船长说。
如果是被别的船撞坏的,惠尔顿夫人说,那么船员们一定已经都被救走了。
希望如此,惠尔顿夫人。
胡尔说,除非那艘船扬长而去,这种事是时有发生的。
这样船员们只有从自己船上放下去的救生艇上逃生了。
会有这种事?太不人道了,胡尔先生!是的,惠尔顿先生,然而这种不人道的事并不少见。
惠尔顿夫人说:大概我们永远无法解开这沉船之谜了,不过也许船上还会有人!不会吧,夫人。
要有人的话,早该向我们呼救了。
看一看就会清楚。
右转舵,波尔顿,向右!船长命令道。
相距也就是 600 米了,没有人。
迪克猛一挥手,让大家静下来:你们听!大家静听。
有狗叫的声音!迪克大叫。
一阵狗叫仿佛从遥远的海面漂过来的一般。
船里有狗!即使只有一条狗,我也要把它救出来!惠尔顿夫人说。
是的,我喂它,我喜欢狗,我去给它拿糖!雅克很兴奋。
狗叫声更清晰了。
一只大狗突然从右舷边上探出身子,前脚扒住船帮,使出浑身力气叫个不停。
停船!放救生艇下去!船长下了命令。
抓紧,我的好狗,别掉下去!小亚克叫着。
大狗上气不接下气地叫着,好像是在回答雅克。
浪子号调整好了风帆,在海面上保持着静止的状态。
救生艇下了海,胡尔船长、迪克和另外两名水手登了上去。
那只狗不断地滑下去跌到甲板上,又顽强地爬上来。
它的叫声似乎不仅仅是在为自己求救,还有别的人吗?救生艇几下子就靠上了沉船。
大狗的态度突然变了,由欢迎救护者一变而成了怒吼。
显然它很愤怒。
怎么了?胡尔船长自言自语着。
这时救生艇已绕到沉船后面,以便在甲板的斜面上靠住。
大狗的狂怒似乎与尼古鲁友点关系,因为这时候他已从厨房往前甲板走。
胡尔船长没有看到他,因为沉船的左舷挡住了视线,看不到尼古鲁。
那么这条狗与尼古鲁之间是有什么恩怨了,奇怪?尼古鲁却是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只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就回到舱里去了。
救生艇绕过了沉船的船尾,尾舷上写着沉船的名字:瓦尔台克。
从船的造型,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美国造的船。
这是一条载重 500吨的大型快帆船。
前面的大窟窿显然是失事时的撞击点。
后来因为船身倾斜,这窟窿翘了起来,高出了海面,所以船没有彻底沉没。
甲板上没有人。
狗离开右舷,到中甲板的舱口,一会儿向舱里叫,一会儿又向人们叫。
这条船上绝对不只是有条狗!迪克·桑德十分肯定。
救生艇沿着有一半浸在水中的左舷往前走,如果海浪再大一点,瓦尔台克号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彻底沉没的。
这船的甲板经过了海浪的彻底冲刷,只剩了半截主桅杆和半截前桅杆,两根桅杆都是从离甲板一米多的地方折断的,上半截连同桅绳、后支索、缆绳之类的东西都掉到海里去了。
在瓦尔台克号周围,肉眼见不到任何漂流物,这说明瓦尔台克号遇难已经许多时日了。
如果相撞以后还有人活下来,也会饿死渴死的,船上可能只有尸体,不会有活着的人了。
胡尔船长下着判断。
要是没有活着的人,狗不会这么叫!桑德反驳着船长。
狗滑到海水里,艰难地游向救生艇,它已经筋疲力尽了。
大家把狗拽上来,狗没有理桑德给它的面包,直奔那只盛着淡水的木桶。
它渴坏了!迪克·桑德望着狗,自言自语道。
救生艇想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上船,因此先向外划出几尺。
大狗以为救生艇上的人不打算到沉船上去了,它咬住迪克的短上衣,又叫了起来。
人们懂它的意思,它的表达与我们人类的表达一样清楚。
救生艇靠近了左舷前部的锚架,两名水手把救生艇拴在锚架上,胡尔船长、迪克·桑德还有那只狗一起爬上了沉船的甲板上,他们在甲板的斜面上爬行,终于爬到了两根断桅杆之间的那个敞开的舱口。
船长和迪克钻了进去。
货舱的一半泡在水里,一无所有。
这船没有载物,压船的沙袋滑到了右舷边,这样瓦尔台克就成了右舷侧卧的样子。
货舱里是没有什么救护工作可做的。
然而呆在甲板上的狗还是狂吠不止。
上去!船长对迪克说。
他们俩重又爬上甲板。
大狗跑过来,拉他们往后甲板去。
他们跟着狗来到后甲板。
后甲板的一个小舱里躺着五个人。
借着从甲板的铁窗透进来的阳光,胡尔船长看到,这是五个黑人。
迪克·桑德挨个摸了摸,他们好像还有呼吸。
快过来!快过来!听见船长叫,两个还在救生艇上的水手上来了,大家把五个昏迷的黑人抬上了救生艇。
他们谁也没有一点知觉,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也不知道谁在救他们。
人们给他们滴了几滴强心药水,又灌了一些严格定量的清水,也许可以把他们救活。
浪子号就在离沉船 100 米的地方,救生艇很快就回来了。
从大桅架上放下滑车吊绳,把五个黑人一个一个吊上去,把他们平放在甲板上。
狗一直陪着黑人。
太可怜了!惠尔顿夫人看到这些像僵尸一样的黑人,动了恻隐之心。
他们还活着,我们一定能救活他们,惠尔顿夫人!迪克·桑德说。
他们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拜蒂柯特表兄问。
他们缓过来以后就明白了,胡尔船长说,他们会把经过告诉我们的。
现在我们先给他们喝点加糖酒的淡水。
船长回身喊了一声:尼克鲁!奇怪的是,那只狗听到这一声喊,突然竖起耳朵,抬起头,如临大敌,毛发倒立,血口大开。
尼古鲁一时没有出来。
大狗又一次表现出了它的愤怒。
顷刻,尼古鲁走出了厨房,他一出现,狗就猛扑了过去,直奔他的喉咙,大家都很惊异。
尼古鲁挥起事先准备好的铁火棍就打,几个水手冲上来挡住了他,把狗赶开了。
你认识这只狗吗?胡尔船长有些疑问。
我?尼克鲁回答说,怎么会呢?我从来没见过这只狗。
奇怪!迪克·桑德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