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烦呀, 真的好烦呀。
路菀菀斜躺在床上,长发未梳,黑亮亮铺满了小半张床, 此时正胡乱踢着被子,手扶在额头烦躁地嘟囔。
第一百八十七遍。
鱼真盘腿坐在凳子上, 老神神在在地抖着腿,手里拿着小锤子砸着核桃。
好烦呀。
路菀菀猛地坐起来, 头发从两侧披在肩上, 怒目圆圆瞪视着鱼真。
第一百八十…鱼真话还没说完,路菀菀就从床上蹦了下来,双手掐住鱼真的耳朵,好烦呀,我说的是你!哎哎哎,鱼真忙放下小锤子去救自己的耳朵, 疼疼疼。
核桃留下, 你出去。
路菀菀指着门, 揪着鱼真的袖子往外拉。
别呀,鱼真委屈巴巴, 我砸了好半天, 一个没吃到呢。
吃吃吃, 路菀菀气鼓鼓坐在脚凳上,撑死你算了。
给你,给你。
鱼真谄笑着分了大半过去,菀菀啊, 我知道你在烦什么。
说来听听。
路菀菀嘴里咬着核桃仁,换了个姿势。
其实啊,依我之见,鱼真站起来,抖抖袖子,这爱情啊,它不分国界,不分年龄,不分性别。
甚至啊,它还不分物种!鱼真越说越兴奋,撩起裙子坐在路菀菀身边,你说啊,那一头驴,爱上了一匹马。
他们克服了重重阻碍,终于修成了正果,诞下了一只骡子。
你能说,这不是爱情么?你能说,那只骡子,它不是爱情的结晶么?…路菀菀高深莫测地看了鱼真一眼,你说我慕言哥哥是头驴?…鱼真有些懵,嗯?两人尴尬地对视了半晌,鱼真终于率先回过神来,什么和什么呀!你说,两个人在一起,什么最重要?…快乐?路菀菀歪着头,认真思考着。
对啊!鱼真眼睛亮起来,狠狠拍了下路菀菀的肩,慕廷尉和女人在一起,他不快乐,你要是非要让他跟个女人过一辈子,那是害了两个人的幸福!我说不过你。
路菀菀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但是,慕言哥哥肩上的担子,不只是儿女情长,他还肩负着慕家的血脉。
慕家九代单传,要是断在了他那,慕干爹非得气活了不可。
那还可以领养个嘛,从襁褓里就开始养着,长大了,不还和亲儿子一样。
可那孩子终究流着别人家的血。
路菀菀叹了口气。
鱼真哑然,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按照大祁国的传统来说,路菀菀的思路完全正确。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况且,就是路菀菀被她说服了,路父那里也是个大槛。
幽幽叹了口气,她还没敢跟路菀菀说,慕言的意中人,可能就是她弟弟。
而且,她弟弟貌似,也有这个意向…其实,在她看来,慕言和路阜言还真是,蛮搭对的。
就是这两人的未来,实在是不容乐观啊。
鱼真姑姑,鱼真姑姑。
一个小宫女趴在门边,抿着嘴兴奋地轻声唤着。
怎么了?鱼真被路菀菀给撵了出来,还沉浸在自己幻想的悲伤爱情故事中,情绪不高。
符总管在门口等着您呢,怀里还抱着只这么大的小貂,玉雪可爱,漂亮极了。
小宫女比划着,难掩激动的神色。
鱼真抛下了刚才的不快,也来了兴致,快步往门外走,在哪呢?就在宫门。
出了门,鱼真果然一眼就见着了符延。
符延穿着黑色大氅,怀里蜷着只安静的小貂,此时小貂正睁大了黑溜溜的眼睛,四处打量着。
怎么不进来?鱼真笑着将小貂抱到自己怀里,抬眼看向符延。
陛下请了慕廷尉和路尚书来,现在正在书房里商量着事,让我快去快回。
符延温柔低声说着,冷硬的脸部线条出人意料的柔和。
赐婚的事?鱼真也有些疑惑。
不知。
符延微笑摇头,抬起手去摸貂儿的头,却是不留痕迹地揉了揉鱼真的手。
这么凉?符延皱眉,快进屋去。
唉。
鱼真挑了挑貂儿的下巴,笑着抬头,晚上回来,我给你炸鸡腿吃。
好。
符延低低的笑,看着鱼真进了宫门,才转身离去。
鱼真姑姑呢?路菀菀揉着眼睛走出内室,找了一圈没见着鱼真,皱着眉头问。
回娘娘的话,鱼真姑姑刚才出门了,估摸着过会就回来了。
清月垂眸,行了一礼。
嗯。
路菀菀转身往屋里走,说好去拿金丝蛋卷,结果跑得人影都没了,讨厌,待会一个都不给她吃。
娘娘!鱼真匆匆跑进来,唤住刚抬步欲走的路菀菀,扬了扬手中的小东西,陛下将貂儿送来啦。
唉?路菀菀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眯了眼,忙冲着鱼真走过去。
伸手搔了搔小貂的肚皮,惹得它唧唧叫出声,路菀菀轻声赞叹,好漂亮的小东西,快拿过来给本宫抱抱。
那可不行,鱼真抱着貂儿往后退了两步,冲着路菀菀摇了摇手指,兔子都咬人呢,何况是食肉的貂儿,你看看摸摸就得了。
你这不是存心让我心痒痒么。
路菀菀知道鱼真说的有道理,但还是蹙起眉,有些不高兴。
来,摸摸头。
鱼真捂住貂儿的口,将它的头凑到路菀菀手心下,笑着逗她。
我的金丝蛋卷呢?路菀菀捂唇笑出声,抚上貂儿的额,顺着毛发轻轻摸着。
呀,我给忘了。
鱼真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
路菀菀白了她一眼,这貂儿陛下给取名字了么?还没。
那就叫蛋蛋吧,你觉着怎么样?我觉着不怎么样…鱼真嘴角抽了抽,低头扒开貂儿的尾巴细细瞧了瞧,这是只母的…母的怎么了?路菀菀奇怪地瞟了鱼真一眼。
要不叫金丝?卷卷?鱼真擦擦鼻尖上的汗,跟路菀菀打着商量。
菀菀不知道蛋蛋是什么意思,叫的自然,可是她知道啊。
追在一只漂亮的小母貂后面喊着蛋蛋,怎么听怎么觉着猥琐…我还是觉着蛋蛋好,等陛下回来,我再与陛下商量商量。
路菀菀皱皱鼻子,打了个小喷嚏,这什么味儿?嗯?鱼真也四处闻了闻,有股子骚气。
我知道了,路菀菀捂住鼻子,笑着往后退,它尿了。
鱼真目瞪口呆地低头,正对上貂儿湿漉漉的无辜眼睛,唧唧。
清月,快带小貂下去洗洗,把毛吹干再抱回来。
路菀菀笑的前仰后合,对了,记得给它垫块尿布。
是,娘娘。
清月从鱼真怀里接过小貂,安静退下。
它那是喜欢你呢。
路菀菀用脚尖挑着鱼真的裙摆,往外赶她,你也快去洗一洗,再熏些香。
要是这样一身味道,别怪我不让你进门。
哦…鱼真看着胸前湿润的一片痕迹,心情有些低落,怎么就这么倒霉呢…看着鱼真孤寂的背影,路菀菀笑成了朵花,踮着脚冲外面喊,鱼真姑姑,别忘了贵妃娘娘亲点的金丝蛋卷!路菀菀靠在榻上,将乐谱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没等回她的金丝蛋卷,却是等回了靳承乾。
陛下来的正好,该用午膳了。
路菀菀往里面挪了挪,给靳承乾腾出位置来,臣妾让小厨房炖了老鸭汤,香极了。
瞧你那小馋样。
靳承乾脱鞋上了塌,点点路菀菀的额,看见那只雪貂了么?见着了,喜欢的紧。
路菀菀笑着环住靳承乾的腰,陛下,您说叫蛋蛋怎么样?随你。
靳承乾头枕着手臂,眯着眼颇为享受,就是不准和它太过亲热,这东西看着再温顺,总是有野性的。
你无事时看看摸摸还可以,但要是让它伤着了你,朕就扒了它的皮,并且再不准你养这些东西。
好嘛好嘛。
路菀菀贴紧靳承乾的胸膛,不情不愿地应着。
别不高兴了,朕还不是为着你。
靳承乾笑着刮刮她的脸蛋,明日,朕带你出去玩可好?去哪?路菀菀抬起上身,咬着唇,眼神期待。
去逛庙会,看杂耍,你想做什么都好。
还要买糖画,炒年糕,栗子饼,杏仁烙…路菀菀气都不喘地报了一大串名字,卧在靳承乾胸前笑的见牙不见眼,就当是陪陛下出去体察民情了。
你倒是给自己寻了个好由头。
靳承乾朗声大笑,猿臂一紧,环上她的腰身,探头咬上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傻乖宝,你怎么就这么惹人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