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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在胸膜里

2025-03-30 09:02:54

里德大声喊道:拍电报来了,艾尔。

是《海神号》拍来的吗?卡特跑到窗前问道。

嗯,不是你老婆打来的。

卡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留到以后说。

以后把所有开玩笑的话都收起来,等到成了堆,我们再一个个地处理,行吗?传来了电文。

长官,《海神号》报告:空气损失达到危险程度。

补充燃料措施成功。

补充燃料?卡特叫道。

里德皱着眉头说:我猜想他们是指肺说的。

不管怎么说吧,他们到了肺部了,而那就意味着好多立方英里空气,按照他们的比例。

但是……但是什么?他们不能用那种空气,那是没有经过微缩的。

卡特恼怒地瞧着上校。

他对着话筒吼叫道:把最后一句电文重复一遍补充燃料措施成功。

最后那个词是‘成功’吗?是,长官。

同他们联系要求核实?他对里德说:如果他们说‘成功’。

我猜想他们是解决了问题。

《海神号》上有一个微缩器。

那么他们就是靠这个解决问题的。

以后我们再让他们解释。

从通讯系统传来了话声:电文核实,长官。

卡特接通了另外一条线路,他问道:他们在移动吗?对方短暂停顿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在动,长官。

他们在胸膜层之间移动。

里德点了点头,他抬头看看计时器,它的读数是37;然后他说:胸膜层是肺部周围的双层薄膜。

他们一定是在其间的空隙里移动,是一条真正畅通无阻的,高速大路,一直通到颈部。

这样,他们就回到了一小时以前出发的地方。

卡特厉声说道。

然后怎么办呢?他们可以退回一个毛细血管,然后设法回到颈动脉,这条路费时间;不然,他们也可以取道淋巴管,而绕过动脉系统,这条路牵涉到另外一些问题。

——迈克尔斯是领航员,我没想他知道该怎么办。

你能给他出点主意吗?看在上帝面上,千万不要拘泥于礼貌。

里德摇了摇头。

究竟哪条路最好,我也没有把握,而他在现场。

对于船是不是能再经受一次动脉的冲击,他的判断要比我准确。

我们得把这事交给他,将军。

但愿我知道该怎么办就好了。

卡特说。

我敢对上帝发誓,要是我有足够的业务知识,给人家出主意,能有几分成功的把握,我就要承当这个责任。

可是,这正是我的感觉。

里德说。

这也是我不想承担这个责任的原因。

迈克尔斯在察看着图表。

他说:行啊,欧国斯,这原来不是我要来的地方,但这也行。

我们已经到了这里,而且已经打开了一个缺口。

驶向裂缝。

进入肺部?欧因斯怒气冲冲地问道。

不,不。

迈克尔斯不耐烦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走上扶梯,把头伸进气泡室。

我们要进人胸膜层。

开船吧,我给你领航。

科拉跪在格兰特椅子旁道:你怎么脱险的?格兰特说:差一点就完了。

我担惊受怕的次数是数也数不清了——我这个人胆子小——但是这次我几乎创造了一个害怕强度的记录。

你怎么老要把自己说成这么个胆小鬼呢?不管怎么样,你的工作……因为我是个特工吗?我的工作大部分是平平淡淡的例行公事。

相当安全,相当单调,我也力图使它总是这样。

当有些可伯的场面回避不了的时候,我就为了我在从事着的事业——我是这么想的——而忍受着。

你知道,我是充分洗过脑的,我认为这么做是爱国的——从某一方面来说。

从某一方面?从我想到的那方面。

归根结底,这不是这个或那个国家的问题。

我们把人类加以分裂,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早就超越这个阶段了。

我真诚相信我们的政策的目的是为了维护和平,我想为这个事业出力,那怕只有绵薄之力。

我没有主动要求参加这次使命,但是现在我既然来了……他耸了耸肩。

科拉说:听你这么说,你好象不好意思谈论和平和爱国思想似的。

格兰特说:我想我是不好意思。

我们这儿其他人都是由特殊的动机,而不是含糊的词句推动的。

欧因斯是在检验他的船,迈克尔斯在为驶编人体而导航,杜瓦尔大夫在赞赏上帝的手艺,你呢……怎么样?格兰特轻声地说:你在赞赏杜瓦尔。

科拉脸红了。

他是值得赞赏的,他真是这样。

你知道,他建议我们把前灯照进裂缝,以便给你一个努力的目标,这以后他没有别的什么举动。

你回来以后他不肯同你那怕是说句把话。

他为人就是这样。

他可以救人的性命,而在事后又毫不在乎地待之以粗鲁,因此人家记得的是他的粗鲁而不是救人性命的举动。

但是他的态度改变不了他真正的为人。

对。

你说得对,虽然真正的为人是可以加以掩盖的。

你的态度也影响不了你真正的为人。

你为了要掩盖对人类利益的深刻关心,你外表装成一个易于冲动、有着青春期男人幽默感的人。

这回轮到格兰特脸红了。

你把我说成个大傻瓜了。

对你自己也许是这样。

无论如何,你不是懦夫。

但是我得去检查激光器了。

她很快地瞟了迈克尔斯一眼,后者这时正回到座位上来。

激光器?我的老天爷。

我倒忘了。

好吧,那末,务必请你尽你最大的努力,保证使它受的损害不至于达到严重的地步。

行吗?通过刚才的谈话使她容光焕发的那种活跃劲头消失了。

她说:哦,如果我能做到就好了。

她走到船尾去了。

迈克尔斯的眼光跟着她。

激光器怎么样了?他问道。

格兰特摇摇头说:她现在去检查。

迈克尔斯在接着说下去之前,好象在犹豫不决。

他微微摇了摇头。

格兰特看着他,但是没有说什么。

迈克尔斯在自己的座位里坐好了,最后他说:你看我们现在情况如何?格兰特一直在出神地想着科拉,听了这话,抬起头望着船窗。

他们似乎是在两堵平行的墙壁之间驶行,《海神号》两边几乎都擦着墙。

墙壁由平行的、一排排被捆在一起的纤维构成,在闪着黄光。

他们四周的液体是清澈的,里面没有细胞和别的什么物体,几乎连残渣、碎片都没有。

液体看来十分平静,《海神号》以平稳的高速前进,只有减弱了的布朗运动给它的进程注入了一点不平稳的因素。

布朗运动现在比以前强烈了。

格兰特说。

这里的液体没有血浆那样粘,所以运动衰减的程度就比较小些。

然而,我们不会在这儿久呆。

那么,我猜想,我们不是在血流里罗。

你看这象血流吗?这儿是衬垫着肺部的胸膜褶皱之间的空隙。

那边那层膜是附在肋骨上的。

事实上,当我们经过一根肋骨的时候,我们应该能看到一个巨大而平缓的凸出地带。

另外一层膜附在肺上。

如果你想知道它们的名称的话,那就分别是胸膜壁层和胸膜脏层。

我并不真想知道那些名称。

我也并不认为你想知道。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这两层胸膜之间薄薄的一层起润滑作用的浆液中。

当肺在吸气时扩张,或在呼气时收缩的时候,肺的运动要引起与肋骨的摩擦,而这样浆液可以起缓冲和减少摩擦的作用。

因为这层浆液很薄很薄,所以一般认为健康人的两层胸膜是密合的。

但由于我们只有细菌大小,我们能够从这个皱褶的薄薄的液体中悄悄溜过去。

肺壁擦着肋骨骨架上下运动,对我们没有影响吗?我们交替地一会儿轻轻被推向前进,一会儿又稍稍拉向后退。

动作都不剧烈,关系不大。

嗨。

格兰特问道:这些胸膜与胸膜炎有没有关系?肯定有关系。

胸膜感染和发炎的时候,每一次呼吸都会引起痛苦,而咳嗽……如果宾恩斯咳嗽起来,会发生什么情况?迈克尔斯耸耸肩。

在我们现在的位置,我猜想,那会是致命的。

我们会分裂开来。

然而他没有理由要咳嗽。

他处在过低体温和深度镇静的情况下,而且他的胸膜——我敢担保——情况是良好的。

但是如果我们刺激了他呢?我们太小了,刺激不了他。

你能肯定吗?我们只能谈论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现在咳嗽的可能性太小,不必耽心。

他脸色非常镇定。

明白了。

格兰特说。

说完,他转过头去向后看科拉在干什么。

她和杜瓦尔都在工作室里,两人的头都低垂在工作台上。

格兰特站起来,走到工作室门口。

迈克尔斯也跟着来了。

激光器被拆卸开了,摊放在一块从下面照明,显出明亮乳白色的乳白玻璃板上;每个零件都被光衬托得轮廓分明,非常清楚。

现在看看,都有哪些损失?杜瓦尔直截了当地诘问道。

就是这些零件,大夫,再加上这根断了的触发器导线。

就这些。

杜瓦尔沉思着,似乎在查点着这些零件,用他那轻巧的手指摸一摸,动一动每一个另件。

那么问题的关键是这个摔坏了的晶体管,所引起的后果就是没有办法把灯点着,而这台激光器也就完蛋了。

格兰特插嘴说:没有备用零件吗?科拉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随即负咎地避开了格兰特坚定的眼光。

她说:固定安装在底架上的都没有备件。

我们本应该多带一台激光器的,但谁又曾想到……要是它不晃松……迈克尔斯阴沉地说道:杜瓦尔大夫,你这话认真吗?激光器是不能用了吗?杜瓦尔声音里露出了不耐烦的语调。

我从来都是认真的。

现在你别打搅我。

他似乎陷入了沉思。

迈克尔斯耸了耸肩。

那末,就这么回事了。

我们通过了心脏,我们还在肺里把空气柜灌满了,而这一切都白搞了,我们不能再进行下去了。

为什么?格兰特质问道。

当然罗,在体力上我们有这个能耐,可以继续进行。

格兰特,问题就在于这是没有意义的。

没有激光器,我们什么也搞不成。

格兰特说道:杜瓦尔大夫,没有激光器,有没有办法动手术?我正在考虑。

杜瓦尔粗率地厉声回答道。

那就让大家听听你的想法吧。

格兰特也同样厉声地回敬了一句。

杜瓦尔抬头看了一眼。

不成,没有激光器,没有办法动手术。

但是有好多世纪,没有激光器,人们也动了手术。

你用刀割开了肺壁,那就是一种手术。

难道你不能用刀子割掉那个血块吗?我当然能呀,但是不会不损伤神经,并且危及大脑中整整一个脑叶。

激光器比起刀子来,令人难以置信地细密得多。

就目前这个特殊病例而言,与激光器相比,用刀就等于屠宰。

但你能用刀子保全宾恩斯的性命,不是吗?我想能,或许能吧。

可是不一定能保住他的脑子。

事实上,我认为用刀子给宾恩斯动手术能把他救活,但十有八九要留下严重的智力缺陷。

这就是你所需要的吗?格兰特抓挠着自己的下巴。

我来回答你。

我们正朝那个血块驶去,在到达以后,如果我们只能找到刀子,杜瓦尔,那你就用刀子。

如果我们刀子也丢了,杜瓦尔,那你就用牙齿。

如果你不干,我干。

我们可能失败,但我们决不撒手不管。

目前,咱们来瞧瞧这个……他挤到杜瓦尔和科技中间,拿起那个晶体管,把那东西利索地放在自己食指尖上。

这就是那个损坏了的晶体管吧?是的。

科拉说。

如果把它修好或换一个,你能使激光器工作吗?能呀,但是没有办法修。

要是你有一个跟这个大小和输出功率都差不多的晶体管,还有一根够细的线,你能把它安装好吗?我想我办不到。

这需要绝对精确。

你也许不行,那么你呢,杜瓦尔大夫?你那外科大夫的手指头,即使有布朗运动,也可能能行。

在彼得逊小组帮助下,我可以试试。

可是我们没有零件呀!格兰特说:我们有,我可以供应。

他抓起一柄沉重的金属螺旋起子,毅然决然地走回前舱。

他走到他那台无线电跟前,毫不犹豫地开始拆卸面板。

迈克尔斯走到他背后,抓住他的胳膊弯。

你在干什么,格兰特?格兰特甩开了他的手,他说:掏它的心肝五脏。

你是说你要把无线电拆掉。

我需要一个晶体管和一根线。

但我们将同外部失去通讯联系。

那又怎么样呢?等时间一到,该把我们从宾恩斯体内取出去……格兰特,你听着……格兰特不耐烦地说道:不。

他们能通过我们的放射现象跟踪我们。

无线电的唯一用途是进行空谈,我们大可不用。

事实上,我们也只好不用它了。

要末是无线电沉默,要末是宾恩斯死亡。

那么好吧,你最好同卡特联系,向他请示。

格兰特稍稍想了一下。

我要同他联系。

但只是为了告诉他以后不再会有电讯了。

如果他命令你做好撤出的准备呢?我将拒绝执行。

但是如果他命令你……他可以强迫我们撤退,但我不会合作。

只要我在《海神号》上,就由我做出政策决定。

我们历尽艰辛,现在不能一走了之,因此我们就要继续向血块前进,不管会发生什么情况,也不管卡特发出什么命令。

☆        ☆        ☆卡特喊道:把最后的电报重复一遍。

现在拆毁无线电以便修理激光器。

这是最后的电报。

里德呆呆地说:他们要切断联系。

卡特问道:激光器发生了什么问题?我怎么知道呢!卡特沉重地坐了下来。

唐,请吩付把咖啡端到这上边来,好吗?如果我认为我可以幸免不醉的话,刚才我就会要一杯双料苏格兰威士忌加苏打水,然后再来两杯。

我们是注定要砸锅了。

里德已经发出了要咖啡的信号。

他说道:或许有人破坏。

破坏?对呀,你也别装糊涂了,将军。

你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这种可能性,不然的活,何必派格兰特呢?在宾恩斯到这儿来的路上出了事以后……我知道。

而且我也不特别信任杜瓦尔跟那个姑娘。

他们是靠得住的。

卡特说着,扮了一个鬼脸。

他们必须靠得住才行。

我们这里每个人都必须靠得住。

任何安全措施都会有漏洞。

正是这样。

没有绝对保险的安全措施。

所有这些人都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格兰特就不是。

里德说道。

怎么?格兰特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他是个外来人。

卡特抽搐地微笑着。

他是政府特工人员。

里德说道:我知道。

但是特工是可能玩两面把戏的。

你把格兰特安置在《海神号》上,而一连串不走运的事——或者看来好象是不走运的事——就发生了……。

咖啡已经端来了。

卡特说道:这简直荒唐可笑,我知道这个人。

我对他并不陌生。

你最后看到他是在什么时候?你知道他的精神世界吗?别说了。

这不可能。

但是卡特在把奶油搅进咖啡的时候,表现出明显的不安。

里德说道:好吧。

我不过是在自言自语罢了。

卡特问道:他们还在胸膜里吗?是的。

卡特看了一下计时器,时间是32。

他灰心丧气地摇摇头。

☆        ☆        ☆格兰特把无线电拆得七零八落,摊在面前。

科拉逐个检查着那些晶体管,转动着,惦量着,好象是在凝视它们的内部。

这个,她没有把握地说,我想能行;但是那根线是太粗了。

杜瓦尔把这根成问题的线放在照得透明的乳白色玻璃板上,又把原线被损毁的那一段放到它旁边,用阴郁的眼光把它们加以比较。

格兰特说:没有比这更细的了。

你得将就。

这话说起来容易。

科拉说。

你可以给我下这样的命令,但你可不能对这金属丝下这么一道命令。

不管你向它叫喊得多凶狠,它也不会工作。

好了。

好了。

格兰特试图想出个办法来,但毫无结果。

杜瓦尔说:喂,等等。

走运的话,我也许能把它刮细。

彼得逊小姐,给我一把十一号解剖刀。

他把从那原本是格兰特的工具(现在是名副其实的无线了)里弄下来的金属丝用两个小小的钳子夹住,在前面搁个放大镜。

他伸出手去接过科拉递过来的解剖刀,开始慢慢刮起来。

他头也不抬地说:劳驾回原位去,格兰特。

你在我肩头上喘大气,对我没有什么帮助。

格兰特稍稍朝后缩了缩,看到科拉恳求的眼色,他什么话也没有说,走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坐在自己座位上的迈克尔斯一本正经地招呼着格兰特。

那外科医生在工作。

他说。

他是解剖刀一沾手,他的气质马上就发挥得淋漓尽致。

对他生气是白浪费时间。

格兰特说:我不生他的气。

迈克尔斯说:你肯定在生他的气,除非你打算告诉我,你已经辞掉了做人类一分子的职责。

杜瓦尔有这分才能——我敢肯定,他会说这是天赐的才能——能够只说一句话,瞟一下眼,做一个姿势,就引起别人反感。

而且如果这还不够,还有那个年青小姐哩。

格兰特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的神情转过身来。

那个年青的小姐怎么样?得了,格兰特。

你要我以男孩子和女孩子为题,给你上一课吗?格兰特皱着眉,把头转过去。

迈克尔斯轻轻地,带着几分忧伤说;你对她左右为难,是不是?什么左右为难?她是个好姑娘,又很漂亮。

可是你呢,是个职业性的多疑的人。

怎么样。

就这样!激光器是怎么回事?是意外事故吗?可能是。

对,可能是。

迈克尔斯的声音现在已经是耳语了。

但是,是这样吗?格兰特很快地回头看了一眼,也悄声说:你是指控彼得逊小姐破坏这次使命吗?我。

当然不是这样。

对这个我没有证据。

可是我怀疑,你倒是从心里在指控她,但又不愿意这么做。

所以左右为难。

为什么是彼得逊小姐?为什么不呢?人们看到她在摆弄激光器,根本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那是她职责范围以内的事。

而如果她是有意破坏的话,她的注意力自然会被吸引到她使命中最在行的那一部分——激光器上去。

那也就会马上而且自动使她受到怀疑——看来已经造成这样的后果了。

他有些激动地说。

我明白了。

你生气了。

格兰特说:你瞧,我们全都挤在一条相对来说很小的船上,你可能认为我们受着彼此严密、经常的监视,但事实并非如此。

我们,我们全都是那样,都被窗外的情景深深吸引住了,以致我们当中任何人都可以走回贮藏室,在激光器上任意捣乱,而不会被人觉察。

你我都可能干出这种事,我不会看到你,你也不会看到我。

也可能是杜瓦尔大夫吗?也可能是杜瓦尔。

我不能把他排除在外。

也可能纯粹是意外事故。

那么你的救生索松开的事呢?也是一个意外的事故吗?你打算提出另外的见解吗?不,我没有这个打算。

如果你有听一听的心情的话,我倒是可以提出几件事。

我没有这种心情,但你可以提出来,没有关系。

给你系救生索的杜瓦尔。

而且很明显,结的扣不牢实,我这样猜想。

格兰特说。

但绳子还是绷得相当紧的。

相当紧。

一个外科医生是应该会打结的。

这就是胡诌了,外科手术给不是水手结。

或许是这样。

另一方面,也许是故意打成会松开的。

也可能是被人用手解开的。

格兰特点了点头。

好吧。

可是还是那句话,大家都被周围发生的事吸引住了。

你,或是杜瓦尔,或是彼得逊小姐,都可能很快游回船,把绳结解开,然后不被发觉地游回去。

我猜想,甚至欧因斯也有可能专为这个事离开过这艘船。

对。

但是杜瓦尔机会最好。

就在你的救生索松开之前,他背着通气管回船了。

他说救生索就在他眼皮底下松开了。

从他自己招认的话里,我们知道他是在合适的时间呆在合适的地方。

但这仍然可能是意外事故。

他是什么动机?激光器早就被破坏了,把救生索弄松,他最大的成就充其量不过是使我这个人遇险。

如果他破坏的对象是这次使命,为什么在我身上用功夫呢?哦,格兰特!哦,格兰特!迈克尔斯笑着摇摇头。

唉,说话呀。

别光哼哼哈哈。

假定对激光器负责的是那位年轻小姐。

有假定杜瓦尔特别感兴趣的是你,假定他想把你除掉,而把破坏这次任务放在完全次要的地位。

格兰特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迈克尔斯继续说道:也许杜瓦尔对自己的工作并没有达到那种全心全意的程度,以致没有注意到他的助手是意识到了你的存在的。

你漂亮、年轻,格兰特,在陷进旋涡的时候,你救了她,使她没有受重伤,或许甚至救了她的生命。

杜瓦尔看到了这些,他也一定看到了她的反应。

没有什么反应。

她对我不感兴趣。

你迷失在肺泡里的时候,我观察过她。

她都神经失常了。

对大家来说是明摆着的事,杜瓦尔一定老早就发觉了——那就是:她是爱慕你的。

而他可能就是由于这个原因,想把你除掉。

格兰特沉思着,咬着下嘴唇,接着他说道:好吧,还有空气流失。

那也是一次意外事故吧?迈克尔斯耸耸肩。

我不知道。

我猜想你会提出,欧因斯可能要对那件事负责。

可能是他。

他了解这条船。

船是他设计的。

他最有条件在操纵机械上捣鬼。

检查出有毛病的,就是他一个人。

你说得对,你知道。

你说得对。

那么,说到这里,格兰特接着说道,越来越生气。

那个动静脉瘘管呢?那是意外事故呢,还是你原来就知道那儿有个瘘管?迈克尔斯在椅子上朝里一缩,露出茫然若失的神色。

我的老天爷。

我可没有想到这个。

格兰特,我向你担保,我坐在这里,压根儿也没有想到有什么事能具体牵连到我。

我知道,可以认为是我偷偷损坏了激光器,或解开了你的救生索,或在别人没有看见的时候,把空气柜阀门堵死了——或者,又何尝不能说,所有这三件事都是我干的呢!但是其中每一件事,别的什么人干的可能往,都要比我大得多。

瘘管的事,我承认,除了我,不能是别人。

你说得对。

当然,有一点要除外,那就是:当时我并不知道那儿有个瘘管。

但是我无法证明这一点,是吗?是无法证明。

迈克尔斯说:你看不看侦探小说,格兰特?我年轻的时候看过不少。

现在……你的职业使那些东西都显得索然乏味了。

是啊,这我能很容易想象到。

可是,在侦探小说里,事情总是非常简单。

一个微妙的线索指向一个人,而且只是那一个人,而且总是侦探看到了,而别人都没看到。

在现实生活里,线索却似乎指向各个方向。

或者不指向任何方向。

格兰特坚定地说。

我们可能是在对付一连串意外事件和不幸事件。

可能是这样。

迈克尔斯表示承认。

可是,两人的口气都不很令人信服。

一也都没有显出被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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