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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在肺里

2025-03-30 09:02:54

他们四个人,迈克尔斯,杜瓦尔,科技和格兰特,现在都穿上了游泳衣——贴身,舒适,整齐洁白,纤尘不染。

每人背上都捆着一个氧气筒,头盔前部装着电棒,脚上绑着鸭蹼,嘴边和耳朵上分别套着无线电送话器和听筒。

这是种潜游的服式。

迈克尔斯说道,一边调整着安全帽。

我以前还没有进行过潜游哩。

这回初次尝试,竟然是在人的血流里……船上的无线电咯咯、嗒嗒,急迫地响了起来。

迈克尔斯说:你是不是最好去接一下?而且交谈起来?格兰特不耐烦地说。

等我们把事情办好以后,有的是时间谈话哩。

这儿,帮帮我。

科拉帮格兰特把带塑料护罩的头盔套到头上,咯嗒一声关严实了。

格兰特的嗓音,已经马上变成了小型无线电传来的那种微弱而失真的嗓音,在她耳旁响了:谢谢,科拉。

她向他忧郁地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人一组,先后使用那个紧急出口,为了迫使血浆从出口排除出去,每使用一次,都得消耗宝贵的空气。

格兰特发现自己在某种液体中游动,这种液体甚至比人们在一般被污染了的海滩上看到的海水还要混浊。

那里面充满了飘浮的碎片——斑斑点点的东西。

《海神号》占了毛细血管直径一半的地方,红细胞从它旁边推推挤挤地经过,有时还随带着一些定期出现而比较容易通过的、体积较小的血小板。

格兰特不安地说:如果血小板在《海神号》上撞碎了,我们就可能变成血块。

有可能。

杜瓦尔说。

但是在这儿不会有危险,在毛细血管里不会。

他们可以看到船里的欧因斯。

他把头抬起来,显露出焦急的面容。

他点点头,毫无热情地摆着手,身子问过来,转过去,利用络绎不绝的红细胞之间的空隙,让外面的人看到自己。

他把自己游泳衣上面的头盔戴上,对着送话器说话。

他说:我想这儿我已经装好了。

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了.你们是不是准备好了,可以让我把通气管放出来了?放吧。

格兰特说。

通气管从一个特别释放口放出去,象是一条眼镜蛇听到笛声,从托钵僧的篮子里爬出来似的。

格兰特一把抓住了它。

哦,简直乱弹琴。

迈克尔斯几乎耳语似的说。

随后,放大了嗓门,带着似乎非常懊恼的语气说:大家都来考虑、考虑这个通气管的口径多大吧。

看上去它同人的胳臂一般粗,但是按我们的比例,一个人的胳臂能有多粗啊?那又怎么样呢?格兰特生硬地问道。

现在他紧紧抓住了通气管,在用尽全身气力把它拽向毛细血管壁,也顾不得二头肌疼痛难堪了。

你把它抓住,好吗?帮着拉。

迈克尔斯说:这样做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难道你不明白吗?我本该早就想到这一点的,空气从那个东西里头过不去。

什么?速度不够快,与那个通气管的孔道相比,没有经过微缩的空气分子是很大的,你难道期望,空气能从只有显微镜才能勉强看清的微细管道里渗漏过去吗?空气将会受到肺部压力的作用。

那又怎么样?听没听说过汽车轮胎慢慢漏气的情况?轮胎上的漏气孔或许并不比那个小,而且所受的压力要比肺能产生的压力大得多,然而漏气仍然缓慢。

迈克尔斯忧心忡忡地扮着鬼脸说。

但愿我早想到这个就好了。

格兰特咆哮道:欧因斯!我能听到你的话。

不必把谁的耳膜都震破嘛。

听不听到我的声音无关紧要。

听到了迈克尔斯的活吗?听到了。

他说得对不对?你是我们拥有的唯一可算是微缩专家的人。

他说得对吗?嗯,也对,也不对。

欧因斯说。

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就是说:他是对的,因为空气只能很慢地通过通气管,除非先把它加以微缩;同时他又不对,因为我们不必耽心,如果我能成功地把空气加以微缩的话。

我可以利用通气管来扩大微缩场,对毛细血管外面的空气进行微缩,然后把它吸过来,用……这样扩大微缩场对我们有没有影响?迈克尔斯插嘴问道。

没有,我将把它调到一个固定的最大微缩量;我们早就达到这个量了。

对周围的血液和肺组织呢?杜瓦尔问道。

在微缩场选择性的灵敏度方面,我能做到的是有限度的。

欧因斯承认。

我这儿只有一个小微缩器,但是我能把它限制到只对气体有效。

然而,尽管如此,这也必然会造成某些损害。

我只希望损害不会太大。

我们得冒这个险,就这么回事。

格兰特说。

咱们开始干吧。

我们不能永远这样谈论下去。

四对胳臂抱住它,八条腿踢着水,他们把通气管拽到了毛细管壁跟前。

格兰特迟疑了一会儿。

我们得切开一道口子——杜瓦尔!杜瓦尔抿着嘴微微一笑。

没有必要请外科医生。

在这种微观水平上,你也完全能行。

不需要什么技术。

他从腰间一个小刀鞘里拔出一把刀来,朝它看着。

毫无疑问,它上面一定有经过微缩的细菌,到头来它们都将在血流里解除微缩,可是那时候,白细胞就会对付它们。

无论如何,希望不要有什么致病的东西。

请开始进行吧,大夫。

格兰特急迫地说。

杜瓦尔拿起刀,朝毛细血管细胞其中两个的交接处迅速砍去。

一道整齐的裂缝绽开了。

在一般情况下,毛细血管壁的厚度可能是一英寸的千分之十,但是按他们的微缩比例,这厚度却达到了好几码。

杜瓦尔走进这个裂缝,强行向前推进,毁掉细胞之间那些粘结支架,往深里砍。

墙壁终于被穿透了,两个细胞分离了,看起来象是张开的伤口的边缘。

透过这个伤口,可以看到另外一组细胞,杜瓦尔对它们干净利索、准确地大砍特砍起来。

他走了口来,说道:这是个在显微镜下才能看到的裂缝。

说不上会发生什么失血现象。

根本不会。

迈克尔斯强调说。

只会渗漏进来。

的确,一个气泡似乎在通过裂缝向里鼓胀。

它进一步朝里面鼓,然后停下了。

迈克尔斯把一只手伸到气泡上面。

它表面上有部分地方回了下去,但手却捕不开它。

表面张力!他说。

又是什么名堂?格兰特追问道。

表面张力,我跟你说。

任何液体表面都有某种表面效应,对于象人——没有经过微缩的人——这么大的东西来说,这种效应大小,不足以引起注意;但是昆虫却可以靠这个在水面上行走。

在我们目前的微缩状态下,这种效应甚至还要更强。

我们可能通不过这道障碍。

迈克尔斯把刀子抽出来插到这个液体——气体交界面里去,就好象前一会儿杜瓦尔对那些细胞开刀一样。

刀尖迫使交界面向里压缩成了一点,然后戳穿了。

就象切薄橡皮一样。

迈克尔斯说道,稍稍有点喘气。

他向下划了一刀,交界面上随即露出一道缺口,但几乎马上就自行愈合,闭拢了。

格兰特也做了同样的试验,在缺口还没有合拢之前,他硬把手插了进去。

当那些水分子合拢的时候,他疼得往后缩了一下。

它的握力还相当强哩,你知道。

杜瓦尔忧郁地说:如果你按我们的比例,计算过那些水分子的体积的活,你会大吃一惊。

用一个普通透镜你就可以看出它们来。

事实上……迈克尔斯说:事实上,因为没带普通透镜,你感到遗憾。

我有个新情况告诉你,杜瓦尔,你不会看到多少东西的。

你既可以把原子和次原子粒子的粒子特性予以放大,也可以把它们的波特性予以放大。

你看到的任何东西,即使是凭借经过微缩的光线的反射光看到的,都会显得朦胧,你看不清楚。

科拉说:什么东西看上去都不怎么清晰,是不是由于这个原因呢?我原来以为,那只是日为我们是透过血浆看东西的缘故哩。

血浆是一个因素,这可以肯定。

但是另外一个因素是:由于我们变得小得多了,宇宙的一般粒状性就变得大得多了。

这就象真正离得很近地看一张老式报纸上的照片。

那些小点你看得更清楚了,而照片却模糊了。

格兰特几乎没有注意去听这场对话。

他一只胳臂已经钻过分界面了,现在他就在用这只手来撕扯出个空隙,好让另一只胳臂和头伸进来。

有一阵,流体包住了他的脖子,他觉得窒息。

抓住我的腿,好吗?他大声喊道。

杜瓦尔说:我已经抓到了。

现在他半个身子已经过去了,他可以通过杜瓦尔在血管壁上割开的裂缝看过去了。

好了。

再把我拉下来吧。

他下来了,分界面在他后面砰的一声合上了。

他说:现在咱们来看看怎么装通气管吧。

用力拉啊。

完全没有用处。

通气管的平头在气泡表面的水分子结实的外皮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们用刀子把那块外皮割得支离破碎,这样才塞进了一段通气管,但是只要手一离开交界面,表面张力就会起作用,把通气管弹出来。

迈克尔斯在吃力地喘着气。

我想我们塞不进去。

我们一定得塞进去。

格兰特说。

瞧,我要往里进,完全进到里边去。

等你把通气管推进来,我就抓住穿过来的那段往里拽。

我们又推又拽……你不能进那里边去,格兰特。

杜瓦尔说:你会被吸进去,出不来了。

迈克尔斯说:我们可以利用救生索,就在这儿,格兰特。

他指着挂在格兰特左臀部卷得整整齐齐的一根绳子说。

杜瓦尔,你把这头拿到船上系上,我们就帮格兰特钻过去。

杜瓦尔接过递给他的绳头,显得犹犹豫豫,但还是朝船游回去了。

科拉说:可是你怎么回来呢?假使你再也捅不透那表面张力了呢?我一定能。

再说,在第一个问题还没有解决以前,不要提出第二个问题来把形势搞乱了。

当杜瓦尔向船游来的时候,欧因斯在船里紧张地观看着。

你们在外边还需要人手吗?他问道。

杜瓦尔说:我认为不需要。

再说,微缩器还需要你这双手呢。

他把救生索挂在船的金属外壳上的一个小环里,然后择了挥手。

好了,格兰特。

格兰特也挥手作答。

由于现在掌握了窍门,他第二次穿透分界面就比较快了。

先割开一条切口,然后伸进一只胳膊(哎哟,受了伤的二头肌好疼),然后第二只胳膊,然后双臂狠劲扒拉一下分界面,再用绑着鸭蹼的腿一踢,他就象拇指和食指夹着的西瓜子一样弹出去了。

他发现自己处在细胞间切口两边的粘乎乎的墙中间。

他向下瞧着迈克尔斯的脸,能看清楚,但由于分界面是弯曲的,所以显得多少有些变形。

把它顶过来,迈克尔斯。

透过分界面,格兰特可以看到胳膊上下乱动,一只手抡刀切砍。

然后,通气管的金属平头露出一小节来了。

格兰特跪下去把它抓住了。

他把背紧紧顶住裂口的一边,脚抵着另一边拽着通气管。

分界面在四周围粘着它。

团此也随着被拉起来了。

格兰特吃力地拽着通气管住上走,同时气喘吁吁地喊道:顶呀!顶呀!管子终于摆脱了分界面的干优,被拽过来了。

通气管内积存着液体,粘附着,呆滞在那里。

格兰特说:我现在把它拽到上面,通到肺泡里面去。

迈克尔斯说:进入肺泡以后要当心啊。

我不知道吸气和呼气对你会有什么影响,但你很有可能发现自己遭遇到一场飓风。

格兰特向上运动,在绵软、柔韧的组织上,用手指抓挠,用脚跟踢踹着,步步为营攀援而上,同时猛拽着通气管。

他的头已经超越肺泡壁上端了,非常突然地,他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海神号》的灯光,通过在他看来好象是很厚的一层组织照射进来;在这种微弱的灯光下,肺泡简直是个巨大的洞穴,它那潮湿的围墙,在远处闪烁发亮。

他周围尽是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粗糙不平的巉岩和光滑平整的圆石,由于微缩光线的微弱反射赋予了它们一种莫明其妙的美丽的光辉,所有这些石头都在瞬息万变地闪闪发光。

现在他可以看到,即使不存在缓慢回旋着的液体来加以解释,国石的边缘也是始终显得模糊不清的。

格兰特说:这个地方尽是石头。

我想是灰尘和沙砾吧。

传来了迈克尔斯的声音。

灰尘和沙砾。

过去的文明生活,呼吸没有过滤的空气留下的遗产。

肺是一条单行道,我们可以把尘埃吸进来,但没有办法再把它排出去。

欧因斯插嘴说:你尽量把通气管高举过头,行吗?我不愿意让什么液体把它堵死。

——好!格兰特把它高高举起来了。

什么时候够了,你就告诉我,欧因斯他喘着气说。

当然。

机器在工作吗?当然工作罗。

我把微缩场按频门方式作了调整,因此它以一阵阵进发的形式进行工作,根据……嗯,别管它。

重要的是微缩场开放时间不长,对液体或固体影响不大,但却在以很大的速度对气体进行微缩。

我把微缩场调到远远超出了宾恩斯的范围,把手术室的大气层也包括进去了。

这安全吗?格兰特问道。

这是我们为搞到足够的空气的唯一办法。

我们需要的超过宾恩斯肺里全部空气的千千万万倍,还要把它们全部进行微缩。

这安全吗?我的天老爷,伙计,我现在就在直接通过宾恩斯的组织吸取空气,甚至都没有影响到他的呼吸。

哦,要是我有个大点儿的通气管就好了。

欧因斯的声音听起来又快活、又激动,活象个小伙子初次与姑娘约会。

格兰特耳边响起迈克尔斯的声音说:宾恩斯的呼吸对你有什么影响?格兰特迅速地看了看肺胞膜。

他感到这层膜在他脚底下绷得紧紧地,因此他猜想,他是在亲眼目睹一次缓慢而又缓慢的吸气的末期。

(这无论怎么说都是缓慢的;由于体温过低变得更慢;由于微缩引起的时间畸变,又进一步变得更加慢了。

)还行。

他说。

毫无影响。

但就在这时候,一个低沉刺耳的声音传入了格兰特的耳鼓。

这声音慢慢响起来,格兰特意识到呼气开始了。

他收紧了全身肌肉,牢牢抓住通气管。

欧因斯兴高采烈地说:工作进行得太带劲了。

这类工作以前还没有进行过。

当肺部继续进行着缓慢但在逐渐加快的收缩运动,呼气的刺耳声变得更响的时候,格兰特感觉到四周的空气在移动。

格兰特感到他的腿从肺泡的地板上抬起来了。

按照通常的比例,他知道肺泡里面的气流是微弱得几乎觉察不到的,但根据微缩比例,这气流现在正在加强成为龙卷风。

格兰特拼命抓住通气管,两只手、后来又加上两条腿,都一起抱住它不放。

管子被绷紧而弹到高处,把他也带上去了。

连那些圆石——尘埃圆石——都松动了,并稍稍有些滚动。

然后随着呼气慢慢停止,风也慢慢息了,格兰特宽慰地放下了通气管。

他问道:情况怎么样了,欧因斯?差不多完了。

再坚持几秒钟,好吗,格兰特?行啊。

他自言自语地数着数:二十——三十——四十。

吸气开始了,空气分子在撞击着他。

肺泡壁又绷紧了,弄得他颠簸得跪了下来。

满了。

欧因斯喊道。

回到切口来吧。

抓住通气管往下拖。

格兰特叫道。

快。

要赶在又一次呼气之前。

他往下推,他们拖。

只是在通气管边缘开始进入分界面的时候,才发生困难。

有一阵,它在那儿紧紧卡住了,就象被钳子夹住了似的——然后随着两片表面薄膜关闭的啪哒声,被拖过去了。

格兰特在一旁观看的时间已经太长了。

现在通气管已经安全地拉进去了,他做了一个准备动作,打算马上跳进裂缝,并且钻过它下边的分界面;但是呼气开始了,使他周围充满了风声,并且搞得他步履蹒跚。

有一阵,他发现自己被夹在两个尘埃圆石之间,而在他扭转着身子,设法挤出来的时候,发现把胫骨擦去了一小块皮。

(在一颗灰尘上擦伤胫骨,肯定是件值得告诉自己孙子、孙女的事。

)他在哪里呢?他摇晃着救生索,把它从一个圆石的裂口上解脱出来,把它拉直了。

沿着它走回裂缝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救生索不声不响地经过圆石顶部向上延伸,因此格兰特把腿登着石头,很快向上爬去。

逐渐加强的呼气帮助他爬,所以他这次向上攀援不太费劲。

后来就更省力了。

他知道裂缝就在圆石那边,要不是因为呼气使得从上面过去比较容易,而且因为(为什么不承认呢?)这样走更令人振奋,他本来是可以从下面绕过去的。

在呼气引起的风力达到顶点的时候,圆石从他的脚底下滚走,格兰特两脚腾空,升了起来。

一刹时,他发现自己高悬在空中,裂缝就在那边,正好就在他原来设想的那个地方。

只需要等一两秒钟,等呼气一停止,他就可以迅速冲向裂口,进入血流回到潜艇了。

正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他感到自己被狂暴地吸住往上升去,救生索完全从裂缝滑脱出来,弯弯曲曲地尾随在后面,顷刻之间裂缝也不见了。

☆        ☆        ☆通气管已经从肺泡裂缝里拖出来了,杜瓦尔正在把它卷起来,送回船去。

科拉担心地问道:格兰特在哪儿?他在那上头。

迈克尔斯说道,向上凝视着。

他怎么不下来呢?会下来的,会下来的。

我料想他还得克服点障碍才行。

他又向上凝望。

宾恩斯在呼气。

呼气一结束,他就不会有困难了。

我们不能抓住救生索,把它拉进来吗?迈克尔斯伸出一只胳膊,先发制人地说:如果你那么做,而正好在吸气开始迫使他下降的时候,突然拽绳子,你就可能伤害他。

如果他需要帮助的话,他是会告诉我们怎么办的。

科拉焦燥不安地观察了一会儿,随后突然向救生索游去。

她说:不,我要……就在这时,救生索猛然一抽,悄悄地向上收缩,尾端在眼前掠过,穿出缺口不见了。

科拉尖叫了一声,踢着水,挤命向缺口游去。

迈克尔斯追着她。

你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喘着气说。

别发傻。

可是我们不能让他待在那里不管呀。

他出了事怎么办啦?他可以通过他的无线电同我们联系。

无线电可能会损坏。

怎么能坏呢?杜瓦尔也游到他们跟前来了,他声音哽咽地说:它就在我眼前松开了。

我简直不能相信。

三个人都向上凝望着,束手无策。

迈克尔斯试探着呼叫道格兰特!格兰特!听到没有?☆        ☆        ☆格兰特跌跌撞撞,歪歪扭扭地向上升。

他的思路也同他的飞行路线一样乱。

我回不去了。

这是他最突出的想法。

我回不去了。

即使能保持无线电联系,我也不能确定正确方向。

或许他还能做到这一点?迈克尔斯?他喊道。

杜瓦尔。

起先,什么回音也没有,接着听到一种微弱的劈劈啪啪的响声和粗厉的喊声,可能是格兰特!但又不象。

他又试了试:迈克尔斯!听见没有?听见没有?又是那个嘎嘎的喊声,他什么也听不明白。

在他紧张的头脑里某个地方出现了一个镇定的想法,仿佛他的理智找到了片刻宁静的时间做了个记录:虽然经过微缩的光波比普通光波穿透力较强,但是微缩了的无线电波穿透力却似乎要小些。

很明显,有关微缩状态,人们知道的情况还很少。

《海神号》和它的乘员充当了这个对之实际上是一无所知的领域的开拓者,是够倒霉的了。

这肯定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古怪的旅行。

在这次旅行的范围内,格兰特现在在进行他个人的古怪分程旅行——在一个垂死者的肺部微细的气泡中,被风刮过似乎好多英里的空间。

他运动的速度在逐渐减缓。

他已经到了肺泡的顶端,进入了吊挂着它的管状的杆子里面。

《海神号》从远处射来的光是真微暗啊。

那么,他能对着它走去吗?他能不能试着对着灯光最强的方向走过去呢?他碰了一下管状杆,这一来就象苍蝇在捕蝇纸上一样被粘住了。

一开头,他也象苍蝇那么傻,挣扎着想摆脱。

一会儿,他的两条腿和一只胳膊都粘在墙上了。

他停止不挣了,强迫自己思考。

呼气完成了,但吸气就将开始。

气流将迫使他向下滑。

等着吧!他感觉到起风了,也听到了那种呼呼响声。

慢慢地他把被粘住的胳膊解脱下来,使身体对着风向前弯曲起来。

风把他朝下推,这样他两条腿也松开了。

现在他在往下掉,在垂直下降。

按照微缩的比例,下降的高度有如从高山下坠。

从未经微缩的观点来看,他知道,他一定是在象一片羽毛似的往下飘,但现在事实上,他经历的却是垂直下降。

这是一次平稳而没有加速度的下坠,因为那些大的空气分子(大得几乎都看得见了,迈克尔斯早就说过)在他掉下来的时候,得被挤到一边去,而这就消耗掉了那原来将要引起加速度的能量。

一个不比他大的细菌,能安全地从这样的高度掉下来,但是,他,一个经过微缩的人,是由五十万亿个经过微缩的细胞构成的,而这种复杂性就使他脆弱得也许可能摔碎成为微缩灰尘。

他一想到这里,就在肺泡壁飞快地向他靠近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把两手撑开来保护自己。

他感觉到了与肺泡壁的短暂接触,湿润的肺泡壁在他碰着的地方陷下去,他在粘住了一小会儿以后反弹开了。

他下坠的速度果然减慢了。

他继续下降,他看到在地下边什么地方有一个光点,一个只有针尖大的光点,一直在闪烁着。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光点,激起了无限的热望。

还在下坠,他乱登乱踹,以免撞上一些灰尘圆石的突出部分;他隔着差之毫厘的距离避开了它们,然后又碰着了一个软绵绵的区域。

还在往下坠,在下坠的过程中,他使劲挥舞着双臂,试图向这个针尖大的光点靠拢;在他看来,他很可能有几分成功。

但是他没有把握。

最后他从肺泡底部的斜面上滚了下来。

他把救生索抛出去,挂上圆石的突出部分,勉强支撑着。

那针尖大的光点已经变成一小团火光了,据他判断,大约相距五十英尺。

那肯定是裂缝了,它虽然距离很近,但没有这光的引导,他是不可能找到的。

他等待着吸气停止。

在呼气开始之前那一小段时间之内,他得赶到那里去。

还没有等吸气完全停止,他就在连滑带爬地试图越过这段距离了。

肺泡膜在吸气的最后时刻扩展开,这种状态持续了两、三秒钟之后,在积蓄着力量的呼气刚刚开始的瞬间,就变得松弛了。

格兰特扑进照得通亮的裂缝。

他用脚踹着分界面,它象橡皮似的又反弹回来。

有一把刀割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一只手来,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脚踝。

就在他耳边刮起了有向上拉力的大风的时候,他感到了有人在把他往下拉。

又多了几只手抓着他的腿向下拉他,于是他回到了毛细血管。

格兰特颤抖着,大口大口吸着气。

最后他说:谢谢!我是对着亮光走的!不然我是回不来的。

迈克尔斯说:用无线电跟你联系不上。

科拉向他笑眯眯地说:这是杜瓦尔大夫的主意。

他让《海神号》开到裂口跟前,打开船头灯直接往里面照。

同时他也把裂口弄大了一些。

迈克尔斯道:咱们回船吧。

我们能损失得起的时间大概正好都被我们损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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