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之后,他又觉得这种事也许根本就不可能!拜伦说:关于它是兵工厂这一点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住了多久?又见到了些什么?吉尔布雷特变得越来越不耐烦。
确切地说,这根本不是我所见到的。
他们没有带我进行过任何参观游览,或者诸如此类的事。
他好不容易使自己缓和下来。
好吧,你们听着,事情就是这样的:他们把我从飞船上带下来时,我的样子多少有点狼狈。
由于惊恐万状,吃不下许多东西——只身沦落在太空中真是可怕——我的样子一定比我本来糟糕得多。
我多少总算证实了自己的身分。
于是,他们把我带到地下,当然同时也把飞船带到地下。
我想他们对飞船比对我本人更有兴趣。
这给他们提供了一个研究泰伦人太空工程技术的机会。
他们把我带到一家想必是医院的地方。
可是,叔叔,您见到了些什么呢?阿蒂米西亚问道。
拜伦打断她说:难道他以前连你都没有告诉过?阿蒂米西亚说:没有。
吉尔布雷特继续说道:迄今为止,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谈起过。
正如我刚才所说,我被带到医院。
我经过医院里的研究实验室,那些实验室肯定比我们罗地亚星上的任何实验室都强。
在去医院的路上,我还经过一些工厂,那里正在进行着某种金属加工。
俘虏我的那艘飞船肯定是我闻所未闻的。
当时,这件事是如此明白无误,因而,多年来我并无半点疑问。
我记着它,它作为我心目中的造反星球。
我知道,总有一天,成群结队的飞船将从那里起飞,去攻击泰伦人。
隶属星球将响应起义军首领的号召,揭竿而起。
年复一年,我等待着进攻开始。
每当新年到来,我就对自己说:也许今年会进攻。
可每一次,我心里又暗暗希望它最别开始。
因为我渴望先行逃离,投身到他们的队伍中去。
这样,我就能成为这次大进攻的一员。
我不想在进攻开始时仍然置身事外。
他哈哈大笑起来。
我在想,要是别人知道我心里——我的心里——想的什么,那么大多数人会觉得很有意思的。
你知道,没有人把我当回事。
拜伦说:所有这一切发生在二十年前,他们怎么还不进攻?而且他们连一点踪迹也没有?没听说过什么陌生的飞船,连不测事件都没有发生过!你却还在那里想……吉尔布雷特冲着他发起火来。
是的,我是在想着那一天。
组织对一个统治着五十个星系的行星造反,二十年的时间并不太长。
我到那里时,造反只不过刚刚开始。
我还知道,自那以后,他们一定是在行星上逐步构筑地下设施,研制更新式的飞船和武器,训练更多的人,同时,组织进攻。
只有在惊险电视剧里才会有这种事情:人们招之即来;一旦需要一种新式武器,第二天这种武器就能发明,第三天便大量生产,第四天就能付诸使用。
这些事都得要时间。
而且,拜伦,造反星球上的人们一定知道,在进攻开始以前必须作好充分准备。
他们没有可能进行第二次打击。
你所说的不测事件,指的是什么?泰伦人的飞船曾经失踪而且也没有找到过。
你也许会说,太空浩瀚无垠,他们或许只是迷航而已。
然而,它们如果是让起义者俘获去的又怎么样?两年前发生过的‘不倦号’事件。
当时的报告说,有一件不知名的东西非常接近它,它造成飞船上的引力场测距仪失灵。
接着,‘不倦号’便音讯杳无,再也没有收到它的报告。
我想,有可能是流星造成的事故。
但是,要不是流星呢?搜索进行了整整几个月。
他们一直没找到它。
我认为是起义者把它掳去,‘不倦号’是一艘新式实验型太空船。
他们正想搞到这样的飞船。
拜伦说:既然已经到那里,你何不留下呢?难道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没有这个机会。
在他们以为我休克时,我听到他们的谈话,以后我又了解到一些情况。
那时候,他们正要从那里启航外出。
因而,他们不能让外人发现他们的行动。
他们知道我是吉尔布雷特·奥·欣里亚德。
即使我自己不告诉他们,飞船上也有足够的证明。
不过我还是告诉了他们。
他们知道,要是我不回罗地亚星的话,就会招来没完没了的大规模搜查。
他们不能冒这种搜查的危险。
所以,他们就不得不看着我被送回罗地亚星。
而且,就是在逮着我的地方,他们放走了我。
什么!拜伦喊出声来。
可是,那样做危险一定更大。
他们怎么能这样做呢?我不知道。
吉尔布雷特用那瘦骨嶙峋的手顺了顺灰白的头发,两眼似乎是在他那记忆的原野中徒然寻觅着。
我想,他们一定是给我上了麻药。
那一部分的记忆全都朦朦胧胧起来。
过了一定时间之后,我就什么也记不清了。
只记得我睁开眼时.已经回到‘蚂蝗号’上,我已经到了太空中,正在向罗地亚进发。
两个死去的宇航员还是由牵引磁体带在飞船上吗?他们没有留在造反星球上?拜伦问。
他们还在老地方。
有什么证据说明你到过造反星球呢?除去我的记忆什么也没有。
你怎么知道你是在往罗地亚星飞去。
我并不知道是在飞向罗地亚星。
我只知道是在一颗行星附近。
从引力场测距仪上可以看出这一点。
我再次使用了无线电,这次来接我的是那些罗地亚飞船。
我添油加醋地把那天发生的事告诉了泰伦专员。
当然,我只字不提造反星球。
而且我说流星是在最后一次跃迁刚结束时击中飞船的。
我不想让他们认为,我知道泰伦飞船能进行自动跃迁。
你以为,造反星球发现了这个小小的事实吗?你难道没有告诉他们?我没有告诉他们,因为我没机会。
我在那里逗留的时间不长,当然那是指神志清醒时。
但我不知道我失去知觉有多久,以及他们自己设法弄清楚了一些什么。
拜伦盯着可视板。
从可视板上固定不变的图象来看,他们乘坐的飞船象是停留在太空中没动。
其实无情号此时正以每小时一万英里的速度飞行着,但这个速度对于浩翰无垠的太空来说又算得什么呢?冷漠而明亮的星星悬浮在太空中,给人以催眠的作用。
他说:我觉得,你似乎还是不知道造反星球在哪里,是吗?我是不知道。
不过我想有人知道,我几乎可以断定我晓得谁知道。
吉尔布雷特说这话时情绪急切。
谁?林根星的君主。
林根星?拜伦蹙起双眉。
前不久,他似乎曾听说过这个名字,可一时又记不起来。
他为什么知道?林根星是泰伦人最后一个占领的王国。
可以说,它还不及其他王国那样安定。
难道这不说明问题?即便如此,能说明多少问题呢?你要进一步说明的话,你父亲的事就是很好的说明。
我父亲?有一会儿工夫,拜伦忘记了他父亲已经不在人世。
他觉得,父亲似乎就活生生站在他眼前,高大魁梧。
但是,后来,他重又记起父亲已经死去,心里不免又一阵同样的令人揪心的绞痛。
我父亲怎么会同这个有关?六个月之前他到宫里来过。
他想干什么我略知一二。
我监听了他跟我堂兄弟欣里克的一些谈话。
哦,叔叔。
阿蒂米西亚不耐烦地说。
怎么啦,亲爱的?您没有权利窃听父亲的秘密谈话。
吉尔布雷特耸耸肩。
当然没有权利。
可那很有意思,而且还很有用呀。
拜伦插进去说:那么,等等。
你是说六个月前我父亲到过罗地亚星?他感到有点激动。
是的。
告诉我,我父亲在那里时是否接触过罗地亚星总督的那些有关原始主义的珍藏?你曾经告诉过我,总督有一个有关地球的庞大图书馆。
我想他接触过。
图书馆远近闻名,通常,如果贵宾们有兴趣,是可以尽情享用的。
但他们大都对此并无兴趣,可你父亲却很感兴趣。
是的,我记得很清楚。
他在那里待了几乎一整天。
这就对了。
父亲第一次请他帮忙就在半年前。
拜伦说:我想你本人很熟悉这个图书馆吧。
当然。
那么,图书馆里有什么东西可以说明地球上存在着一份具有巨大军事价值的文件?吉尔布雷特脸上一派茫然,显然,他心里也一定是一派茫然。
拜伦说:史前末世纪,地球上某个地方一定存在过这样一份文件。
我只能告诉你,我父亲认为它是银河系唯一最有价值,也最有力的文件。
我本来就快给他弄到手了,可是我过早离开了地球,而且,不管怎么说。
——他的声音颤抖——他过早离开了我们。
然而,吉尔布雷特还是那样茫然。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你不会懂的。
我父亲六个月前第一次对我提起过它。
他一定是在罗地亚星的图书馆里了解到它的存在。
如果说,你真的把图书馆的藏书读遍的话,难道你自己不能明白,他一定了解到什么了吗?然而,吉尔布雷特只一个劲地摇头。
拜伦说:好吧,继续说你的吧。
吉尔布雷特说:他们——你的父亲和我的堂兄弟——谈论过林根星的君主。
不管你父亲的措辞如何谨慎小心,拜伦,林根星君主显然是这一密谋的策划者和头头。
后来,——他略为踌躇了一下——林根星来了一个使团,君主亲任团长。
我——我把造反星球的事告诉了他。
你刚才还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拜伦说。
除去林根君主,谁也没告诉。
我必须知道事实的真相。
他告诉你什么没有?其实,什么都没有。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也不得不谨小慎微。
难道他能信赖我?说不定我是给泰伦人当奸细呢。
他怎么搞得清楚?但是,他并没有把门关死。
这是我们惟一的线索。
是吗?拜伦说:那么我们去林根星吧。
我想,反正到哪里都一样。
提到父亲使他情绪低落,此刻,他觉得什么都无所谓。
就去林根星吧。
就去林根星!说来轻巧。
可怎么才能将飞船对准二十五光年以外的一个小小光斑呢?二十亿亿英里。
2后面跟十四个0。
以每小时一万英里的速度(即眼下无情号的巡航速度)飞行,也得花二百万年的时间才能到达。
拜伦有点绝望地翻阅着《银河系标准星历》。
星历表上详细开列了成千上万颗星体。
每颗星体的位置以三个数字表示。
这些以希腊字母ρ(洛)、θ(西塔)、φ(斐)标示的数字在星历里足有数百页。
ρ表示星体到银河系中心的距离,单位是秒差距。
θ表示星体在银道面离开银河系标准基线的角距。
银河系标准基线是连接银心与地球的太阳的直线;φ表示星体在重直于银道面的平面内离开银河系标准基线的角距。
后两个数据的值用弧度表示。
有了这三个数据,人们就能定出任何星体在浩瀚的太空中所占据的精确位置。
对于某一特定日期来说,还必须搞清楚该星体本身的运动、速度和方向。
这个修正值相对来说很小,却很必要。
与星际间距离相比,一百万英里确实微乎其微,但对一艘飞船说来,却是一段漫长而遥远的路程。
当然,还有飞船本身位置的问题。
人们可以从引力场测距仪上读出到罗地亚星的距离。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读出到罗地亚星的太阳的距离。
因为,在遥远的太空中,太阳的引力场淹没了它所有行星的引力场。
它们相对于银河系基线的运动方向较难确定。
除了罗地亚星的太阳外,拜伦必须确定两颗已知星体的位置。
根据它们的视在位置和到罗地亚星的已知距离,他就能标绘出它们的精确位置。
计算是粗略的,但他感到肯定已经足够精确。
知道了他自己的位置以及林根星的太阳的位置之后。
他只需调整控制器,使飞船航向正确,并且加大超原子发动机的推力。
拜伦感到孤独和紧张。
但是并无丝毫害怕!他一言不发,只是紧张而坚定地工作着。
他精心计算着六小时后进行跃迁所需的各种参数。
他需要充足的时间检查这些数据。
也许还会有机会打个盹。
他已经把卧具从卧舱里拖来,现在,他的床已铺好。
另外两位或许已经在卧舱里酣然入睡。
他心想:这很好,他不要别人来打扰他。
可是,当外面传来赤足走路的轻微声响时,他抬头望去,目光里含着一种热切的神情。
喂,他说,你怎么还不睡?阿蒂米西亚站在舱门口,踌躇着。
她小声地说:可以进来吗?会不会打扰你?还要看你来干什么。
我尽量不给你添麻烦。
她似乎有点过于谦恭,拜伦感到疑惑。
接着,阿蒂米西亚说出了其中的道理。
我害怕极了。
她说:你不怕吗?他想说不,一点也不。
可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他腼腆地笑了笑,说:稍微有点。
说来奇怪,这使她感到宽慰。
她跪在他身边的地板上,看着摊开在他面前的大本书籍和一张张计算稿纸。
他们把这些书都带上了吗?当然,没有这些书,他们就无法驾驶飞船。
你全看得懂?并不全懂。
但愿我能全懂。
我希望我现在已懂得的能够对付着用。
你知道,我们得跃迁到林根星去。
跃迁困难吗?不。
如果你了解所有这些数字,手里又掌握着所有那些控制器,并且,还具备我所尚未具备的经验,那么,对你来说,跃迁不会是很困难的。
譬如说,到林根星本应分几次跃迁,可我打算试试看,来一次直接跃迁,因为尽管那样做必然会多耗费一些能量,但一次跃迁发生事故的机会比较少。
他本来不应该告诉她,没有必要告诉她,吓唬她不啻是一种怯懦行为。
要是真把她吓着了,吓得她惊惶失措的话,那就不好办了。
他时时告诫自己别这样,可是不起作用。
他要有人为他分忧。
他要把自己心头的重压卸却一部分。
他说:有些事情我应该知道但却不知道。
譬如说,这里与林根星之间的质量密度会影响跃迁的路线,因为控制这部分宇宙曲率的是质量密度。
星历——就是这本厚书——提到在某些标准跃迁中必须进行的曲率校正。
根据这个,你就应该可以计算出你自己所特需的校正值。
不过,如果碰巧十光年内有一颗超巨星时,那么,一切都完蛋。
我甚至不能肯定是否正确地使用了计算机。
可是,假如你算错了会出什么事呢?我们有可能进入过于靠近林根星太阳的太空。
她把那句话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你不会想到我此刻的感觉有多好。
是在我说了刚才那番话之后吗?当然是的。
睡在床铺上,周围是一片空虚,我只觉得自己的无能与茫然。
现在,我知道我们正在到某个地方去,我们掌握了周围的空虚。
拜伦很高兴。
她变多了。
我可不知道周围的空虚正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她不让他讲下去。
是在我们掌握之中。
我知道你会操纵飞船。
于是,拜伦决定,也许他可以那么办。
阿蒂米西亚两条赤裸的长腿蜷曲在身子底下,面对他坐着。
她只穿着一身薄薄的内衣,但她好象对此并不在意似的,虽然拜伦一定不是那样毫无感觉。
她说:你知道,睡在床铺上,我有一种极其奇怪的感觉,几乎就象是在腾云驾雾。
这种感觉使我觉得害怕。
每当我一翻身,我就会向空中奇怪地轻轻一跳,然后,慢悠悠落回床铺,好象空中有弹簧将我拉回来似的。
你没睡在上铺吧?不,我睡在上铺。
睡在下铺,头上六英寸处再来一个垫褥,简直跟关在笼子里一样,怪怕人的。
拜伦笑起来。
这就对了。
飞船上的重力是指向其底部的,离底部越远重力越小。
在上铺,你也许会比在地板上轻二三十磅。
你坐过定斯客运飞船——那种真正的巨型客运班船吗?坐过一次,那是去年父亲和我去泰伦星时。
你瞧,在客运班船上,飞船各部分的重力都指向壳体。
这样,不管你在飞船的那个部位,它的纵轴永远为‘上’。
这就是为什么每一艘这种大家伙的发动机始终排列在完全沿纵轴安放的圆柱体内。
因为那里没有重力。
要维持人造重力一定需要消耗极其大量的动力吧。
消耗的动力足以供一个小城镇之用。
不存在燃料短缺的危险吗?不必担忧。
飞船通过质能总转换而获得动力。
因而,燃料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最先损耗的将是外壳。
她脸朝着他,他发现她脸上的化妆品已经擦净。
他揣度着她是怎么擦的,多半是用手绢和一丁点儿饮用水。
功夫不负苦心人,她那衬托着乌黑头发,乌黑眼睛的皮肤显得愈加白皙,愈加妩媚动人。
她的眼神无比温柔,拜伦思忖着。
冷场的时间过长了些。
他赶紧说:你旅行次数不多吧?我是说,你只坐过一次客运班船,是吗?她点点头。
一次就不少了。
要不是我们去泰伦星,那个猥琐的王宫内侍本来也不会看到我,因而——不说这些了。
拜伦并不细问。
他说:老是这样吗?我是说,你老是不出门吗?差不多就是这样的。
父亲经常飞到东飞到西进行国事访问,为农业展览会剪彩,参加高楼大厦的落成典礼。
他通常只是按照阿拉塔普给写就的稿子发表讲话。
至于我们其余的人,越是不出王宫,泰伦人就越高兴。
可怜的吉尔布雷特!他仅仅离开过罗地亚星一次,就是代表父亲出席可汗的加冕典礼。
以后,他们再也没让他上过飞船。
她两眼望着地,心不在焉地玩弄着拜伦腕部的袖口。
她叫了一声:拜伦。
怎么啦——阿塔?她顿了顿,不过终于还是脱口而出。
你认为吉尔叔叔的话当真吗?我不知道。
你说,这会不会是他想象出来的呢?他多年来念念不忘要跟泰伦人干。
可是到头来,除了搞点监听微波束之类的小玩意儿外,他终究还是一事无成。
他也许是成年累月地做着这样的白日梦,天长日久,自己也真的深信不疑起来。
你知道。
我很了解他。
有可能,可我们不妨跟着他再做一会儿梦。
不管怎么说,我们可以去林根星。
他们相互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他一伸手就可以碰到她,可以搂她,可以吻她。
他正是这样做的。
这完全是一种意想不到的结局。
对拜伦来说,似乎是不知不觉地走到这一步的。
刚才他们还在谈论着跃迁、重力和吉尔布雷特,转眼间她已投入了他的怀抱,贴在他的嘴唇上,那样的肌柔肤滑,那样的千娇百媚;他第一个冲动是想对她说对不起,并且作出种种笨拙的表示抱歉的表白。
但当他抽出身来,打算开口时,她却丝毫没有要避开的意思,只是依旧将她的头埋在他的左臂弯里,眼睛依旧闭着。
就这样,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再一次吻她,缓缓地,深深地吻她。
他知道,此刻,没有比这样做更合适的了。
最后,她有点象在梦中似地说:你饿了吧?我给你去弄点浓缩食物热一热。
然后,你要是想睡,我可以给你留神照看一会儿。
还有——还有,我最好再去穿两件衣服。
刚要出门时,她转过身来。
习惯浓缩食物后,它的味道的确很不错!你为我们买了浓缩食物,可真要多谢你呢!不管怎么说,除去热烈的吻之外,主要的是他们重归于好了。
数小时后,吉尔布雷持走进控制室,发现拜伦和阿蒂米西亚沉迷于荒唐的谈话之中,他并没有表示惊讶。
看到拜伦搂着他侄女的腰肢,他什么也没说。
他说:我们什么时候进行跃迁,拜伦?半小时后。
拜伦说。
半小时过去了,控制器已经调整就绪,谈话声逐渐轻下来,慢慢听不见了。
零时刻,拜伦深深地吸了口气,猛然拉动一根操纵杆,从左到右,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
这一次的跃迁跟客运班船不一样。
无情号比较小,因此,跃迁的颠簸也就比较大。
拜伦摇晃了一下,刹那间,飞船上的东西也都摇晃起来。
接着,飞船恢复了原先的平稳,他们重又站稳脚跟。
可视板上的星象变换了。
拜伦回转船头,这样,星场抬高,每颗星都雍容端庄地划过一道弧线。
终于,出现一颗比针尖略大的星体,放射着耀眼夺目的白光。
它是一个小小的球体,又象一颗燃烧的砂粒。
拜伦看到了这一星体,不等它再次消失,立即稳住飞船,转过望远镜,装好分光仪。
他又回头找来《星历表》,查看光谱特征栏。
然后,他从驾驶员座上一下站起来,说:它离开这里还远得很,我们得向它靠拢。
不过,无论如何,林根星就在前面。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独自进行跃迁,而且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