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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2025-03-30 09:02:44

密西西比河,菲佛之梦号船上,1857年8月翌日,清晨的太阳在新奥尔良升起,像一只鼓胀的眼球。

河雾染成了深红,预告着一日的酷暑。

阿布纳·马什在堤岸上等待着。

昨夜他逃了很长一段路后,冲进了法国区由煤气灯照耀的街道。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拼命狂奔过,直到最后,他终于意识到没人在追他了。

接着,马什找到一家烟雾弥漫的昏暗酒馆,灌下了三杯烈性威士忌,好让双手不再哆嗦。

快天亮时,他终于回头朝菲佛之梦号走去。

阿布纳·马什这辈子从来如此羞愤交加。

他们把他赶下他自己那艘该死的船,用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还在他的面前、他的宴席上屠杀了一个小婴儿。

没人可以这样对待阿布纳·马什,无论是白人、黑人、印地安红人,还是任何天杀的吸血鬼。

他对自己发誓,丹蒙·朱利安会后悔莫及。

白昼来临了,猎人即将成为猎物。

马什走近卸货场,那里已经充满喧闹声。

另一艘停泊在菲佛之梦号旁边的大明轮船正在卸下货物,小贩叫卖着轮车上载运的水果和冷冻鲜奶油。

一两辆旅馆载客马车也停在这儿。

马什惊讶而戒备地看见,菲佛之梦号已经升火,开始制造蒸汽。

黑烟从烟囱中盘旋上升,底下有群甲板工人正在搬运最后的货物。

他加快脚步,向其中一个人打招呼。

他叫道:那边的!等等!那名工人是个体格粗壮的黑人巨汉,有颗光亮的秃脑袋,少了一只耳朵。

他循着马什的叫声转过头,右肩上扛着一个术桶。

是,船长。

这是怎么回事?马什追问,为什么点火?我没有下令。

工人皱着眉头。

我只管搬货,船长,什么也不知道,先生。

马什咒骂了一声,继续往前。

长毛迈克尔·邓恩大摇大摆地走下栈桥,手里拿着黑铁棍。

迈克尔!马什对他喊道。

长毛迈克尔黝黑的脸上露出激动的表情。

早,船长。

你真的把这艘船卖了?什么?约克船长说你把自己那一半经营权卖给他了,他说你不会和我们—起离开。

我和一些小伙子是午夜过后两小时回来的,约克说你和他都认为两个船长是多余的,所以他买下了你的产权。

他叫怀提烧好蒸汽,怀提照办了。

这是真的吗,船长?马什面露愠色。

甲板工人们好奇地围了过来,于是他一把抓住长毛迈克尔的胳膊,拉着他走过栈桥,来到主甲板。

我没有时间说教事,和其他人拉开—段适当的距离之后,他说,所以别拿问题来烦我,听见吗?只管照我的话去做。

长毛迈克尔点点头。

有麻烦,船长?他一边说,一边用铁棍敲打巨大多肉的掌心。

多少人回来了?马什问。

绝大多数船员,一部分乘客,不多。

我们不等其他人了,马什说,上船的人越少越好。

你去把法兰或奥尔布赖特找出来,不管哪个都行,叫他们到领航室去,我们启航。

立刻就去,听见了没有?我去找杰弗斯先生。

等你找到舵手后,到执事办公室来和我会合。

别告诉任何人你要做什么。

那把浓密的黑胡子底下露出了微笑:咱们要做什么?用便宜的价钱把船买回来?不,阿布纳·马什说道,不是,我们要杀一个人。

不是乔希。

现在就去!到执事办公室和我会合。

但乔纳森·杰弗斯不在办公室,马什只得绕到首席事务员的舱房,大声敲门,直到睡眼惺忪、仍穿着睡衣的杰弗斯开了门。

马什船长,他打了个呵欠,约克船长说你把产权卖了。

我觉得实在没道理,但你人不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想。

进来吧。

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马什进了事务员的房间,直截了当地问。

杰弗斯又打了个呵欠。

抱歉,船长,他说,我没睡多久。

他走向放在衣箱上的洗脸盆,往脸上拍了点水,摸出眼镜,这才回到马什身边,看上去有了些精神。

好吧,让我想想。

我们去了圣查尔斯旅馆。

我们打算在那儿待上一整晚,让约克船长和你可以举行你们的私人晚宴。

他讥讽地扬了扬眉毛,杰克·伊莱和我往一起,卡尔·法兰也是,怀提和他的几个助手也在,还有——呃,总之是一大群人。

法兰先生的学徒也来了。

奥尔布赖特先生和我们一起用餐,但吃完就去睡了,我们其他人则留下来喝酒聊天。

我们订了房间,但回房就寝后没多久——应该是凌晨两三点——雷蒙·奥特嘉、西蒙、索尔·比利·蒂普顿来带我们回船,他们说约克要我们马上回去。

杰弗斯耸耸肩,所以我们回来了。

约克船长在大厅和每一个人见面,说他买下了你的产权,我们今早就要离开。

我们其中一些人被派去找那些仍然留在新奥尔良城里的人,还要通知乘客。

我相信大部分船员目前都在。

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马什哼了一声。

我没有时间,况且你也不会相信。

昨晚你有没有在大厅见到什么异常情况?没有,杰弗斯眉毛—挑,我应该见到吗?也许。

马什说。

宴席收拾得一干二净。

杰弗斯说,现在想想还真是古怪,因为侍者都上岸了。

我猜是索尔·比利收拾的,马什说,但这不重要。

朱利安在场吗?在,他,还有几个我从没见过的人。

约克船长要我为他们安排房间。

那个丹蒙·朱利安是个怪人,他一直紧挨着约克船长,彬彬有礼。

长得也挺帅,除了脸上那道疤。

你说你给了他们舱房?对。

杰弗斯说,约克船长说朱利安可以住进你的舱房,但我不能这么做,因为你所有的东西都留在那儿。

我坚持让他住进大厅侧边的头等客船,直到我有机会和你谈过为止。

朱利安说那样也很好,所以没引起什么麻烦。

阿布纳·马什咧嘴笑了。

太好了。

他说,还有索尔·比利,他在哪里?他的舱房在朱利安右边,佴我估计他没有待在里面。

我最后见到他的时候,他在主船舱里游荡,神气活现,就像这艘船是他的一样,还玩弄着一把小刀。

我们起了一点冲突。

你不会相信他做了什么——他把刀射进你那漂亮的廊住,好像那只是一棵枯死的老树。

我叫他住手,否则就让长毛迈克尔把他打趴在地上。

他是住手了,却挑衅地瞪着我。

那家伙是个麻烦。

你认为他还在主船舱?这个嘛,我睡了一段时间,不过我最后看见他的时候,他就坐在那儿的一张椅子上休息。

穿上衣服,阿布纳·马什对他说,动作快,到你的办公室和我会合。

行,船长。

杰弗斯不解地道。

把你的藏剑手杖也带来。

马什说完便走出门外。

不到十分钟,他和杰弗斯、长毛迈克尔·邓恩在执事办公室会合了。

坐下来,别开口,听我说。

马什说道,这件事听起来像发了疯,但你们俩认识我多年,知道我不是他妈的白痴,也不会像法兰先生一样到处信口开河。

我发誓这是天杀的事实,假如我说谎,愿我脚底下的锅炉起火爆炸。

阿布纳·马什深吸一口气,开始说起整个故事。

他把每一件事都说了,滔滔不绝一口气讲完,只停顿过一次,就是凄厉的汽笛劳响起、甲板开始颤动的时候。

出港了,长毛迈克尔说,往上游方向。

你吩咐过。

很好。

马什继续说下去。

与此同时,菲佛之梦号脱离了新奥尔良的堤岸,巨大的桨轮倒转,逆行驶入艳阳下的密西西比河。

马什说完之后,乔纳森·杰弗斯露出沉思的表情。

这个嘛,他说,真惊人。

也许我们应该叫警察。

长毛迈克尔·邓思嗤之以鼻。

你应该清楚,在河上,你要自己解决麻烦。

他掂掂那根铁棍。

阿布纳·马什赞同他的话。

这是我的汽船,我不会找外人来,杰弗斯先生。

这条河上的风俗就是这样:制造麻烦的人,给他一棍,揍翻他,让他被桨轮碾碎,没有人会大惊小怪。

这条魔鬼似的古老河流会严守自己的秘密。

尤其不要找新奥尔良的警察。

他们才不会在乎黑奴小婴儿呢,再说我们连尸体都没有。

总之,他们是一群流氓,不会杷信我们。

就算信了又如何?他们会带着枪和警棍。

要对付朱利安和他那群同伙,那种武器半点用处也没有。

所以我们要自己处置了。

杰弗斯说。

怎么做?我去把小伙子们召集起来,把他们通通宰了。

长毛迈克尔说道。

不,阿布纳·马什说,我想乔希可以控制其余的人,他以前就是这么做的。

他想做正确的事,尝试阻止昨晚发生的一切,但朱利安对他来说太强大了。

我们只要在天黑前干掉朱利安就行。

这不难。

长毛迈克尔指出。

阿布纳·马什皱起了眉头。

我没那么肯定。

他说,他们和传说中的不一样,白天并非毫无力量。

他们只是在睡觉。

如果你惊醒他们,他们的力气会大得吓人,速度快得可怕,而且不容易受伤。

这事不能出差错。

我想,这件事由我们三人处理,把别人牵扯进来没意义。

要是事情闹大了,光杀掉朱利安还不行的话,我们就在天黑之前把每个人赶下船,再把船开到上游某个没人会碍事的地方停下,一个那些夜晚子民逃不了的地方。

当然,我认为事情还不至于弄到那个地步。

马什看希杰弗斯,你有没有朱利安那间舱房的备份钥匙?在保险箱里。

事务员说,用藏剑手杖指着坚固的黑铁箱。

很好。

马什说,迈克尔,你抡那根棍子的力气能有多大?长毛边克尔微笑着,铁棍向掌心重重一敲,发出一声脆响。

你想要我用多大力气,船长?我要你敲碎他那颗天杀的脑袋,马什说,而且要毫不迟疑,一击即中。

没有机会再来第二次。

如果你只是打断他的鼻粱,他跟着就会撕开你的喉咙。

一击即中,长毛迈克尔说,一击就够了。

阿布纳·马什点点头,他相信,这个魁梧的大副说得出就做得到。

还有一个问题。

索尔·比利。

他是朱利安的看门狗。

他也许在椅子上打瞌睡,不过我敢打赌,只要发现我们走向朱利安的舱门,他马上就会醒过来。

所以不能让他见到我们。

锅炉甲板的舱房都有两扇门。

要是比利在大厅,我们就走廊道。

要是他在外头,我们就走大厅。

采取任何行动之前,我们都必须先确定比利在哪里。

这是你的工作,杰弗斯先生。

你要为我们找出索尔·比利·蒂普顿先生的位置,告诉我们他在哪儿,然后你要确保他不会乱跑。

如果他听见骚动声,或是朝朱利安的房间走过来,我要你用那枝藏剑手杖一下子捅进他那个混蛋肚子里,听见没有?懂了。

事务员推了推眼镜,阴森森地说。

阿布纳·马什停顿片刻,苛刻地打量着自己的两位盟友:身材瘦削、打扮花哨的事务员,戴着金边眼镜,脚穿钮扣套鞋,嘴唇紧抿。

头发一如往常地向脑后梳得整整齐齐;坐在他身旁的大副衣着粗犷,一张粗犷的脸,作风同样粗犷,一双冷酷的绿眼睛,随时准备大打出手。

一对奇怪而可怕的组合,阿布纳·马什心想。

他哼了一声,感到满意。

好了,我们还等什么?他问,杰弗斯先生,去找索尔·比利。

事务员站起身,掸了掸衣裳。

当然。

他说。

不到五分钟,他回来了。

他在主船舱里吃早饭。

汽笛声一定把他吵醒了。

他在吃蛋和煮牛肉饼,还在猛灌咖啡。

他坐的位置可以看见朱利安的房门。

很好。

马什说,杰弗斯先生,要不你也去用点早餐?杰弗斯微笑道:我相信自已突然有了食欲。

先把钥匙给我。

杰弗斯点点头,弯下腰去开保险箱。

马什手里拿着钥匙,足足等了十分钟,让事务员回到大厅,这才站起来,做了一个深呼吸。

他的心脏怦降直跳。

走吧。

他对长毛迈克尔·邓恩说,一面打开通往外面世界的那道门。

阳光明亮而炽热,马什视之为好兆头。

菲佛之梦号一派悠然自得地随波瓴盎起伏,激起两道白色水沫。

她的时速必定高达十八英里,却依然能流畅前行。

像克利欧人一般优雅,马什心想。

他发现自已很想知道抵达纳齐兹要花多少时间。

突然之间,登上领航室眺望他无比钟爱的河流成了他最想做的事。

阿布纳·马什咽了口唾沫,眨巴着眼晴不让泪水流出来。

他感到一阵阵反胃,心里直打鼓。

船长?长毛迈克尔试探地说。

阿布纳·马什咒骂一声。

没什么,他说,只不过……这一切真该死。

走吧。

他重重地踏着步子,红色巨掌紧攥着丹蒙·朱利安舱房的钥匙,指节都发白了。

马什住舱房外停下来,四处张望。

廊道大半空荡荡的。

一位女士在船尾好一段距离之外倚着栏杆,而再过去十几扇门的地方,有个穿着由衬衫、戴着软帽的人坐在椅子上,椅背斜靠在头等舱的门上。

他们对马什和长毛迈克尔似乎都不怎么感兴趣。

马什小心地把钥匙插入锁孔。

记住我告诉你的话,他对大副耳语道,迅速,安静。

只有一击。

长毛迈克尔点头。

马什转动钥匙。

门喀哒一声开了,马什推门。

房间漆黑,窗户紧闭,帘幕遮得严严实实。

夜晚的子民就喜欢把他们的房间弄成这个样子。

但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光线,他们仍能看见被单下面那个四仰八叉的苍白人影。

他们溜进去,以他们这种体格高大、动静不小的男人所能做到的最安静的方式移动。

马什留在门边,长毛迈克尔·邓恩继续前进,将三英尺长的黑铁棍高举过头。

马什隐约见到床上那东西微微移动,朝声音和光源处翻过身来。

长毛迈克尔迅速跨出两大步,一切是如此之快,他粗壮手臂末端的铁棍形成一个可怕的弧度,朝那颗朦胧苍白的头颅不断下垂。

接着,舱房的门完全关上了,阻截了最后一丝光线。

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阿布纳·马什听见一个声音,像一片肉啪的一声被丢到屠夫的长台上;接着是另一个声音,像蛋壳破裂。

马什辟住气息。

舱房一片死寂,马什什么都看不见。

黑暗中响起低沉嘶哑的窃笑。

马什身上爬满冷汗。

迈克尔。

他低声,摸索着火柴。

成了,船长。

犬刷的声音传了过来,一击即中。

他又窃笑起来。

阿布纳·马什把火柴在墙壁上—擦,贬巴着眼啃。

长毛迈克尔站在床前,手里握着铁棍,砸人的那一端污秽不堪,黏糊糊的。

被单底下那东西的面孔被砸成了血红的一团,半个头盖骨不见了,血流缓缓浸湿被单。

有些毛发和其他的黑色物质溅在枕头、墙壁和长毛近克尔的衣服上。

死了吗?马什问道,突然担心那颗砸烂的脑袋会自动拼合,那具苍白的尸体会站起来向他们微笑。

还没见过死得更彻底的东西呢。

长毛迈克尔说。

要确定,阿布纳·马什下令,该死的,要绝对确定。

长毛迈克尔邓恩缓慢而夸张地耸耸肩,然后举起血淋淋的铁棍,再次去向枕头上那颗脑袋。

他打了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

等到结束之后,那东西已经很难再称为一颗脑袋了。

长毛迈克尔·邓恩是个极为强壮的人。

火柴烧着了马什的手指。

他把它吹熄。

我们走吧。

我们拿他怎么办?长毛迈克尔问。

马什拉开舱房的门。

阳光和河水在他眼前,像解脱,像祝福。

把他留在这儿。

他说,等到天黑、黄昏的时候,我们把他丢进河里去。

大副跟随马什走出来,马什锁上背后的门。

他感到反胃。

他魁梧粗壮的身躯靠在锅炉甲板的栏杆上,努力不让自己呕吐出来。

无论对付的是不是吸血怪物,他们对丹蒙·朱利安所做的事真是惨不忍睹。

要我扶你吗,船长?不。

马什说。

他勉强挺直身子。

天气已变得报热,灼人的太阳照耀着河水,犹如天神在复仇。

马什汗流浃背。

我没睡多少觉。

他说,挤出一个笑容。

事实上是完全没睡,刚才做的事也有些消耗体力。

长毛迈克尔耸耸肩。

这件事对他来说似乎并非难以承受。

去睡吧。

他说。

不,马什说,不行。

我们得去见乔希,把我们做的事情告诉他。

他必须知道,这样他才能做好准备,好处置其余的人。

突然间,阿布纳·马什心里有些拿不准了,不知乔希·约克对族人遭到如此残酷的谋杀会作何反应。

经过昨天那一夜,他无法想象乔希会为此困扰,但他不能肯定——他并不是真正了解这些夜晚的子民,还有他们的想法。

况且,就算朱利安是个杀婴凶手、吸血怪物,其余那些人干过的事也好不到哪里去,连乔希都不例外,再说丹蒙·朱利安已经成了乔希的血族主宰,成了吸血鬼之王,虽说是个乔希无比憎恨的国王,难道他没有义务采取某些行动?阿布纳·马什想起了乔希那种冰冷逼人的怒气,发现自己并不怎么急着赶到最高甲板舱的船长舱房去。

尤其是现在。

如果乔希被吵醒,一定会特别凶暴。

我想我可以等等,马什发现自已这样说着,先睡一会儿好了。

长毛迈克尔点点头。

但我还是要尽快通知乔希。

马什舔舔自己砂纸般干燥的嘴唇,你去告诉杰弗斯,跟他说事情是怎么解决的。

你们中的一个要在日落之前来找我。

一定要在日落之前,听见没有?至少让我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去和乔希谈。

我会叫醒他,把事情告诉他。

然后,等到天黑,他会知道该怎么处理其他那些夜晚子民。

至于你,你派一个小弟盯紧索尔·比利,我们也得料理他。

长毛迈克尔微微一笑,让这条河来料理他。

也许吧,马什说道,也许。

现在我去休息,一定要在天黑前叫醒我。

不能让我睡到天黑,懂吗?是。